感谢暑期旺季这汹涌的人流,导致胡珂尔那句话淹没在了杂乱的话语声中,眼看她凑过来,一脸狐疑求知欲的样子,宁岁及时用眼神制止住了她。
胡珂尔挑了挑眉,心说老娘就知道有猫腻,一会儿给我从实招来。
几人排队进了索道,是镂空的长椅型座位,双脚悬空,胡珂尔拽着宁岁手臂:“咱俩一起!让他们男生自己组队吧。”
上了缆车,趁前后隔着的距离比较远,胡珂尔赶紧抓住机会,意有所指地说:“我刚看到你给谢屹忱递水了。”
宁岁说:“他包装不下了,就帮他拿一下。”
胡珂尔看破一切的表情:“他的包装不下,是因为里面装了你的包吧?”
有时候她这八卦嗅觉还是很灵敏的,没给宁岁什么否认的机会,只能坦白点头:“嗯。”
“我靠!”胡珂尔一嗅到八卦就兴奋,“你和谢屹忱什么情况啊?”
其实胡珂尔有点不敢猜,虽然谢屹忱的条件是属于她不敢肖想的那类型,但她家宁岁也不是普通人。
胡珂尔是真见识过她拒绝了一票追求者,几乎是心如磐石十八年,从没对谁开过花。这两人才认识了一天不到呢,要说有点什么,那也真是有点扯。
“没有。”宁岁想了想,语气自然道,“我刚才高原反应,就请他帮我背包了,他这人挺绅士的。”
胡珂尔心想也是,看她面色也如常,本想换个话题,但还是颇有精神地追问了一句:“那你对他有什么感觉没?”
谢屹忱和张余戈坐在她们前面的缆车里,左边的人坐姿散漫,一条紧实修长的手臂屈起搭在椅背上,但另一只手还是严实地护着那背包,担心它从空中掉下去。
宁岁先抬头看了前头一眼,片刻后才说:“有点好感吧。长得挺帅的。”
胡珂尔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觉得。我们这趟旅途真是物有所值,我本来觉得有沈擎陪着已经够赏心悦目了,没想到还能碰上谢屹忱他们,听张余戈说他们那伙人里还有好几个男生,你说都凑在一起了那得多热闹啊。”
其实她是在想那伙人里面还有没有帅哥,最好都是像谢屹忱这样一等一的大帅哥,可以一饱眼福。
胡珂尔已经开始浮想联翩,宁岁温柔地提醒她:“许卓就在咱们后面。”
一句话就让胡珂尔清醒过来,人生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看着锅里的只能吃碗里的。
她叹了口气,很有自知之明地转移话题:“晚上你咋安排,我是累得想躺一躺。”
宁岁:“不知道,先看看大家体力恢复得怎么样。”
从中和索道下来以后,终于历经千辛万苦到达山脚。
宁岁提了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情,沈擎没问题,许卓也意外答应得很爽快,张余戈饿得前胸贴后背更是迫不及待。
挑来选去还是决定去沈擎一开始看的那家石板烧烤,谢屹忱和张余戈开了辆越野车,让他们匀一到两个人过来,其他的人暂时先打的。
许卓和胡珂尔肯定得在一起,留下沈擎和宁岁单独坐出租车又不合适,于是便让他们上了越野车。
谢屹忱把自己的背包放到车尾箱,张余戈顺手颠了颠,啧道:“你这背了什么东西这么沉啊。”
正是旺季,大理这边叫车要等一会儿,不过胡珂尔比较幸运,正好被司机取消一单,捡漏排到了第一位,很快就打到了车。
宁岁坐在越野车斜后座,看谢屹忱在驾驶位不急不缓地摆弄导航,她比较好奇的是:“你已经有驾照了吗?”
“嗯,刚拿到。”
宁岁顿了下:“你什么时候考的啊?”
谢屹忱:“寒假考的科目一,高考完学了剩下三科。”
宁岁自己的生日在寒假尾巴上,成年的时候正好下学期开学,再加上高三那么忙,成堆成堆的试卷压过来,根本没时间考驾照,所以对于谢屹忱百忙之中还能抽出空把车也学了这件事,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生日那么早吗?”
谢屹忱稍顿一瞬。
车子平稳从景区内驶上马路,后面的的士也跟了上来,张余戈意味深长地插嘴道:“你猜他什么星座?”
宁岁跟着说:“不知道,什么?”
“这多明显啊。”张余戈说,“射手,最盛产渣男的星座。”
谢屹忱一边开车一边凉凉地瞥他,根本就懒得搭腔。
宁岁回忆了一下日期:“你是十二月的?”
谢屹忱:“嗯,12月9号。”
他没再说话,反而是张余戈问宁岁:“你是什么时候?”
宁岁眼睫无意识眨了下,这三个数字怎么好像一模一样:“1月29号。”
“在寒假啊,都靠着过年。”张余戈说,“擎兄呢?”
“我六月的,从美国回来之前刚刚过完。”沈擎笑了笑。
“你在美国哪里读书?”谢屹忱问。
沈擎报了私立高中的名字,谢屹忱回道:“我以前去过新泽西,那里绿化风景很漂亮,是摄影的好去处。”
“确实,我周末的时候经常会去取外景。”
沈擎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自己的学校,感兴趣地接,“新泽西地理环境也不错,离纽约和费城很近。”
“是,离波士顿也不远,那边都是大学城。”
两人很快就天南地北地聊开,有关于异国的学习和生活,还有种种精彩纷呈的旅途。
宁岁发现谢屹忱是个很容易接近的人,初见的时候可能会觉得有点张扬不驯,但也仅仅是表面的观感而已,他其实完全没有任何架子。
宁岁原以为他会很受“省状元”的名头干扰。
因为有些人考了高分之后就会失常,她认识四中上一届的一位学霸学长,高考超常发挥之后就对自己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人变得很傲气,拽得二五八万,结果自然在大学就被打回原形,得到了挫折教训。
但是谢屹忱不一样。
宁岁看他的眼睛时就知道那些身外物对他的心态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那双眼睛很透彻,踏实而沉稳,让人觉得光是看着他就很可靠。仿佛周遭世事再怎么更迭,他都永远不会变。
沈擎还在问他问题:“你以前什么时候去的啊?”
谢屹忱淡笑道:“大概八九岁的时候吧。不太记得了。”
石板烧烤其实还是位于古城内,车子停进了酒店附近的停车场。
沈擎定了位,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进去,张余戈摸着肚皮,急吼吼地吆喝:“老板,叫人来点菜!”
是那种硬质的木椅子,围着桌子坐一圈,距离还挺亲切,许卓和胡珂尔挨在一起,宁岁坐在胡珂尔和谢屹忱的中间。
老板拿来了菜单,是那种一次性的纸,既可以勾画又可以当桌布,他娴熟地站在一旁做了推荐,笑呵呵地问:“几位要什么?”
张余戈报了一排菜名,什么肉串串都各来一种,都是六人份的。大家都饿得饥肠辘辘,没人有意见,每个人又各加了一两道菜。
店内其他人的烧烤已经香喷喷的了,热气蒸腾,胡珂尔望着街对面特产店的海报横幅出神:“为什么牦牛肉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张余戈也疑惑地咽口水:“就是,写多了个字吧,这玩意儿多么物质啊!”
“……”
差不多等了十分钟,他们的菜终于上了。
是自助烧烤,菜盘离许卓近,胡珂尔先希冀地看了他一眼,但许少爷显然不是会伺候人的性格,她眼神暗示了几遍都跟块木头一样无动于衷。胡珂尔暗暗瞪了他一眼,拉着宁岁:“那咱俩来弄。”
宁岁答了个好,她还没动作,一旁坐着的人就站了起来:“我来吧。”
张余戈吹了声口哨:“哟,忱总要给我们展露厨艺了啊!”
胡珂尔敏锐地抓到关键词,振奋道:“这什么意思,他很会做饭吗?”
许卓侧眸看她一眼,张余戈搭腔:“是啊,有次我们哥几个去他家玩,他给我们做菜,那糖醋排骨香的啊——”
他想到那次就意犹未尽,“总之你们一会儿看着吧,保准让客官们满意。”
“差不多得了。再吹人以为你收我广告费了。”谢屹忱将肉串挨个放在抹了油的烤纸上,音色懒散,“这技术含量充其量就是来回翻面而已。”
几人的肚子响得咕咕叫互相都能听到,聚精会神地看着逐渐熟得冒烟的烤肉。
孜然一过,又来回涂了两遍椒汁,那香味浓烈得扑鼻,谢屹忱将东西盛出来放到一旁,停下歇口气:“行了,可以吃了。”
许卓离得远,他特意分了一盘递过去。
许卓动作顿了顿,道了谢,谢屹忱朝他点了下头。
虽说烧烤的确是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但他弄得也确实好吃,肉质酥脆入味,外焦里嫩,大家都吃得颇为有滋有味。
狼吞虎咽吃完了这一轮,又有新菜端上来。
谢屹忱简单吃了点,仍旧站起来帮大家烤东西,偶有油渍呲啦冒出来,他会在过火之前及时翻面,周到而妥贴。
挨近烤炉会很热,宁岁递了张纸,示意他可以擦擦额边的汗。
谢屹忱手里拿着东西顾不上,黑眸瞥了她一眼,宁岁就理解地先放在一边。
胡珂尔越看越觉得许卓这狗比过于废物,高下立见,校草不愧是校草,哪怕是在这种烟火缭绕的环境里,也帅得眉眼深邃清晰,手指骨节修长。
不仔细看还没发现,他左手小臂内侧有一道比肤色更深的痕,长长的,十几公分左右,胡珂尔下意识就问:“谢屹忱你手上那是什么呀?”
问完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陈年的旧疤,谢屹忱跟着落了下视线,随即腕骨微转,浑不在意地说:“以前摔伤的。”
他语调松弛,反倒是一旁的张余戈小心地瞥了瞥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席间气氛安静了一下,忽然有点微妙。
但其实只有一瞬间而已,周围环境嘈杂,像许卓这种傻白甜就完全感觉不出来,光盯着盘子里的肉等待投喂。
还没人说话,宁岁蓦地出声:“哎,这个生菜包肉还挺好吃的。”
她鼓着腮帮子还在咀嚼,眼神清凌又无辜,小松鼠一样嘎吱嘎吱,谢屹忱敛着漆黑的眸看她片刻,眉峰还是那样混不吝地上挑。
他没说什么,把那碟子推过去一点,懒懒抬了下巴:“想吃就再拿。”
还有大概一半的食材没烤,沈擎见谢屹忱站太久,便好心接手:“剩下的我来吧。”
谢屹忱也没和他客气,气定神闲地坐下来,用宁岁之前给的纸巾擦拭手指:“谢了。”
张余戈方才点了五六盘肉,后来又多加了几样荤菜,过半小时后大家都吃得撑肠拄腹,甜品都上了,胡珂尔点的海胆炒饭还没来,她推许卓去催单,许少爷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往后厨去了。
几人之中唯独宁岁和谢屹忱面前没甜品,谢屹忱不喜过甜的食物,张余戈问:“宁岁你不吃吗?”
这家店的甜品都是那种水果芋圆捞,胡珂尔快人快语地代她回答:“岁岁对芋圆过敏。”
“哈?”张余戈很震惊,“芋圆这东西还能过敏?!”
胡珂尔呵了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做芋圆的木薯粉也是一种植物蛋白,有些人就是会过敏的。”
世间之大,简直无奇不有啊。
张余戈感叹:“幸好影响不大,我听说有人对水和鸡蛋过敏,那才真的是要命。”
正说着话,许卓从拐角处回来了,后面跟着个服务员,端着胡珂尔的煲仔锅。其实她都有点吃不下了,于是慷慨地多盛了三碗出来:“谁要就自己拿啊。”
这家店菜味道不错,饭也炒得很香,唯一缺点就是放了太多油,胡珂尔正大快朵颐的时候,突然觉得舌尖不对味,吃出了一根头发。
嘴里那一口瞬间吃不下去了,甚至感觉有点反胃。
“老板!为什么你们的炒饭里有头发?!”
老板闻讯而来:“咦,您是在炒饭里发现的这个头发吗?”
他顿了一下,“哦,我的意思是,您确定是厨师掉进去的吗?”
“不然呢?”胡珂尔很愤怒,“难道还是我在自己头上拔的?你看清楚我是棕色头发,而你这根是黑色的,而且比我的头发短多了!”
“那很奇怪,因为我们负责炒饭的师傅是光头哇,今天就他一个人值班。”
老板吩咐旁边的小妹将厨师请了出来,令人震惊的是,对方真的是个大光头,油光满面的脑门上,一根头发都没有。
胡珂尔傻眼:“有没有可能是服务员掉进去的?”
“也不太可能呀,我们厨师炒完饭都是在煲仔上直接盖锅盖送出来的。”连老板本人也很困惑。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胡珂尔本想挥手说算了,张余戈突然在旁边轻飘飘来一句:“你看看那根毛到底有多长,是卷的还是直的?”
胡珂尔愣了整整三秒钟有余,铁青着脸扑过去揍他:“啊啊啊啊张余戈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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