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80,的确是嚣张得有点目中无人。
虽然考京大怎么说也得是670、680以上吧,但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写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这人怎么不干脆写理想型是省状元呢。
胡珂尔越看越觉得这身红色球衣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以至于多打量了几眼。
她瞅见这人一身的腱子肉,看着不是学霸,感觉更像是个胸大无脑的体育男大,故意蹭的京大热度,赶紧为未来母校挽回风评:【哪有,我和我最好的闺蜜都要读京大,才不是呢!】
胡珂尔表姐故意开玩笑:【那你有680吗?】
泡泡珂:【我没有[微笑]但我闺蜜高考685哈哈,也学过数竞[狗头]】
胡珂尔表姐:【哟,了不得啊,那你赶紧让你闺蜜和他聊哈哈哈,反正这天我是聊不了了[狗头]】
胡珂尔又看了一眼那人的照片,虽然知道宁岁应该不会感兴趣,但还是转头笑嘻嘻地跟她说:“我听我姐说,这个叫青果的软件最近挺火的,要不你也注册一个号,说不定就找到真命天子了呢。”
胡珂尔是那种脑子里想法奇奇怪怪的人,没有做渣女的动机但非常相信自己有做渣女的天赋。
她的愿景是纵享当下,最喜欢即将开始恋爱前那段暗度陈仓的聊天过程,所以没和许卓在一起时也喜欢抱着各种社交媒体和人闲聊,对“青果”展现出强烈的兴趣并不稀奇。
要不是现在她非单身,都想自己冲上去唠唠嗑了。
但是宁岁和胡珂尔完全相反,她青睐线下多过于线上,连面都没见过,那对方就是一个无具象的实体,感觉跟机器人似的,很难拥有长久持续的共同话题。
宁岁印象中最深刻的线上交流就只有高中那两年,和她那个笔友在网上的互通书信。
那时候每一次的来往都让她觉得新鲜和与众不同,竟然从未感觉到乏味。
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也知道一定是个大佬,因为那人解答难题的思路特别巧妙,切中肯綮,步骤简洁有力。
宁岁当时就想着要勾搭一下对方,便向他私聊请教问题。
一开始是没有回复的,大佬超高冷,估计同时收到许多陌生人的私信,也不大看得过来。
后来宁岁复盘南京培训题的时候,其中有一道题她拿不准能不能用另外一种做法,又想起大佬之前在主页解答过类似的题目,就把自己的试卷拍照发了过去。
大概等了好多天,她都以为这条私信石沉大海了,没想到起床却收到回复。
nathan:【嗯,集合元素和集合的归属关系视为一种二部分图,就可以用katz-tao不等式直接求出来,比用赫德尔变形更简单。】
宁岁似懂非懂,又追问了几个问题,对方都平铺直叙地解答。
虽然条理清晰,但她也不好意思多问,怕耽误人家时间,便匆匆道了感谢。
本以为这段对话应该不会再有后续,谁知对方却回道:【怎么想到这种解法的,这和标准答案不太一样吧。】
宁岁解释:【是之前有人给我讲过。】
顿了下又补充:【我觉得这样很巧妙,相当于把原不等式当作了固定起点长度为道路数量的下界。】
过了一会儿,nathan语气悠悠地回:【我也觉得这样相当巧妙。】
宁岁受宠若惊,踌躇了片晌,鼓起勇气问:【那我之后还可以再找你问题吗?】
他说:【行啊。】
从高二到高这一年,他们之间联系的频率虽然并不繁密,但确实从无间断,即便时间拖得再长,她也知道对方一定会回复,这一点是让她心里觉得很踏实的地方。
但遗憾的是,到后来高上学期中后段,他们就没有再联系了。她也变得很忙很忙。
宁岁睫毛低垂,思绪不由得有些游离。
她轻抿了一下唇,掏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片晌。
循着之前的记忆,宁岁敲击键盘,在网上搜索当初那个数学答疑坊的链接。
leonhardeuler,以欧拉的名字命名,让人感觉无比亲切。一年过去,里面的数学迷们还是很活跃,几乎每一分钟都有人发帖问问题。
宁岁清晰地记得自己当初设置的账号名是1212椰子,很草率,是以南京培训倒数第二天晚上的日期和她的小名作为命名。
那天她印象很深刻,因为觉得培训的时间过得很漫长难捱,所以特地看了日历。
后来从教室晚归,看到天空暗蓝,雪夜静好,那时地上仍能踩出绵软的落叶声,橘色的路灯暖光四溢,一盏挨着一盏——
可能是这个画面太难忘,也可能是为纪念16年以来第一次离家远行,总之,宁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注册账号的时候,这个日期自动从脑子里跳了出来。
但她实在不记得密码,尝试了几个以前常用的,都提示不正确。
本来也只是心血来潮上来试一试,宁岁也没有太抱希望,索性退了出来。
-
喜洲古镇有个著名景点叫转角楼,几人一早起来就在那里合了影,并在镇上逛了一下。
这里没有古城那么繁华拥挤,但还是很热闹,宁岁很喜欢这种闲散的热闹,既给人自由空间,又让人品味到烟火气,哪怕在人潮簇拥的时候,她也能切实感觉到自己是自由的。
走着走着听到许卓在和胡珂尔在前面聊天,胡珂尔问:“你知道微软主题曲是什么吗?”
许卓不明所以:“什么?”
胡珂尔绘声绘色地哼起歌来:“你伤害了te弱还有,让我爱你,然后pot弃”
宁岁:“……”真有你的。
饶是以许卓一脸严肃也被逗笑,问她怎么想到的,胡珂尔骄傲地说“歌听百遍其义自现”。
宁岁忽略两人这没营养的垃圾话,听到沈擎在一旁与她搭话:“以前经常出来旅游吗?”
宁岁摇摇头。
其实少之又少。
夏芳卉总觉得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哪怕是平常在学校住宿,也得到了宿舍就发信息报备,所以别说和朋友跑出来旅行了,就连脱离她的视野去槐安市内的大型商场逛街都很少有过。
宁岁有时候会羡慕别的同学,父母管得松散,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人生在世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细数曾经,芳芳给她的爱也很多,甚至可以说是超乎一般的溺爱。
比如,在她生病时会无微不至地照顾,替她灌热水袋暖腹,还细心地用毛巾裹起来避免太烫,给她倒水吃药前,会自己先试一试水温。
每周返校前,都会炖些下足了料的高汤来为宁岁补充营养。
还有,每一年的生日,她从来没忘过,会和爸爸一起包红包给她,还会自己再单独准备礼物和生日蛋糕——在妈妈心情好的时候,哪怕是宁岁想要天上的月亮,夏芳卉都会替她摘下来。
宁岁抿了抿唇,浅浅笑问:“你应该去过许多地方吧。有哪里印象比较深刻吗?”
沈擎侧眸瞥了她一眼,温和道:“其实也还好,我高中主要还是在美国那边活动,不过之前有去过非洲,坐在装甲车里,近距离看到了老虎和狮子,感觉还挺震撼的。”
宁岁:“哇喔,那你有拍照片吧?”
他笑:“嗯,回头找出来给你看看。”
“好啊。”
中午吃完饭之后,四人便提上行李打车往东北方向走,车上许卓语气不经意地提议:“我们住双月湾吧,听说那边民宿靠近洱海,可以看日出,而且房间宽敞干净。”
少爷第一次贡献自己的想法,胡珂尔还有点意外:“好啊,你是看了点评软件?”
许卓:“我只是听说张余戈他们也住在那边。”
“张余戈?”胡珂尔瞠眸,不可思议问,“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许卓轻咳一声,面色不太自然地说:“不是,我问了谢屹忱。”
胡珂尔没想到这事儿的主竟然和谢屹忱能搞好关系,还啧啧觉得不可思议。而许卓在想他对谢屹忱的看法怎么越来越不一样了?
他还记得高二那时候自己有多不爽这号人,但怎么只是短短接触了几天,居然感觉,这人还挺不错的。为人很随性,问什么都答,许卓听说谢屹忱家里条件也很优渥,不缺钱,人又:“我刚看了下软件,双月湾评分确实挺高。”
于是就这么拍板定下。
洱海沿途景色也很美,沈擎坐在副驾驶,一边看路一边拍照。这儿的公路宽阔蜿蜒,两边青山带水,树木葳蕤茂盛,依稀零星的房屋堆砌成小镇,颇有种古朴的意味,水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风光无边。
许卓已经和谢屹忱联系上,宁岁也就没有再多此一举。
双廊古镇的停车场都是沿着小路旁边,比较难进,车位稀缺,没开车来反而成为一种好处。
的士在目的地停下,宁岁刚刚打开车门落脚,抬眸就看到少年插着兜从树影稀疏的庭院里走出来。
阳光穿透绿意葱茏的枝叶落在他英挺漆黑的眉眼,额边碎发有些散乱,神情中还带着点午睡小憩后的恣意惺忪。
谢屹忱一下楼就看到他们了,淡淡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夏芳卉给宁岁的行李箱里装了许多东西,有的没的,不论这边能不能买到的全带上了,例如湿纸巾啦,驱蚊水啦,卫生用品啦,棉衣啦——
天知道大夏天的带棉衣干什么,美其名曰她夜里可能会觉得冷,有备无患。
宁岁试图搬起巨大的行李箱跨过门槛,身后的沈擎还在和的士司机说话,瞥见此景正准备出声,让她等一下,却看到谢屹忱正好慢悠悠地迈步出来,伸臂替她抬了一把。
宁岁道了声谢,看着他不由分说就把箱子拎了起来,轻轻松松送上台阶。因为在用力,小臂上浅浅迭出分明的筋脉。
她刚想说话,就撞上谢屹忱回头,循着重量颠了颠,扬扬眉:“装了什么宝贝啊,这么沉。”
宁岁想了想,诚恳道:“大概,二十斤秋裤。”
“……”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整好了行李往里走,前台小妹热情地迎了上来,许卓把截图给她看:“网上预定过的。”
这边的服务确实不错,小妹在电脑前操作了一会儿,很快核实好订单。他们交了身份证件,拿到了各自的房卡。
谢屹忱和林舒宇他们住的是东边的大套房,复式,里面有个房间,正好两人一间,摩托车也停在院前。
前台看他们像是认识的,就把许卓四人的两个房间也安排在东边的走廊上,一转角就在隔壁,串门足够方便。
胡珂尔风风火火率先拎着行李箱进了房间,里面两张双人床都很大,她把东西往旁边一放就毫无形象地往床上跳:“啊啊啊累死了!”
宁岁在后面慢了几步,谢屹忱帮忙把她的箱子推进玄关,很有分寸地停在门口没有进去。
眼看着宁岁挨着扶手椅解下身上斜挎着的小包,他半倚着房门问:“吃午饭了吗?”
“都两点了,早吃了。”胡珂尔从床上弹了起来,抢先道,“谢屹忱,我听许卓说,你们有朋友在这?”
谢屹忱散漫嗯了声,胡珂尔双眼发亮地说:“那要不一起认识下?”
她是人来疯,人越多越精神,而且出来玩,本来也是朋友多才热闹。
谢屹忱没异议,掏出手机给林舒宇发了条信息。又抬起头,还没说什么,沈擎过来敲了敲门,礼貌地和他对视一眼。
是来送水果,刚才路上买的青提和草莓,还剩了一半。
见两人都好端端站在屋里,沈擎说:“还新鲜着呢,留给你们吃吧。”
宁岁礼貌地笑了下:“谢谢啦。你放桌子上就行。”
谢屹忱侧了下身,沈擎就借道走了进去,把红彤彤的塑料袋放下:“我刚才又洗过一遍,干净的,直接吃就行。”
胡珂尔雀跃接道:“太贴心了!感谢擎哥投喂!”
沈擎:“小意思。”
谢屹忱仍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看手机。
林舒宇说张余戈这厮睡得像猪一样,赵颖瑶和邹笑也没回消息,不如下午先自由活动,晚上再和新朋友聚一起吃个饭,他来订位。
胡珂尔问:“谢屹忱,那我们什么时候和你朋友见面?”
“可能要晚点,到时给你们发消息。”谢屹忱站直了一点,言辞简扼,“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宁岁正垂着头在绑头发,闻言道:“你等一下。”
谢屹忱脚步停住,侧眸睇向她。
沈擎还站在房间里,闻言目光在室内环视了圈,笑说:“我就过来送个水果。”
他没打算多留,顿了下说:“要不我们都先休息会儿,之后再看要不要去镇上逛逛。”
胡珂尔:“行。”
沈擎走了之后,宁岁余光瞥见胡珂尔已经跃跃欲试想躺床上睡觉了,便带上门走了出来。
她和谢屹忱面对着面站在走廊里,他眉目垂落,神情有些不知所谓,懒懒问:“怎么了?”
宁岁仰着脸看着谢屹忱,在脑子里斟酌措辞。
虽然谢屹忱没怎么跟她解释之前找人的事情,但在此前,听说他们要来双廊,张余戈已经在微信上按捺不住自己叭叭叭全跟她讲了。
也不是告状,只是觉得大家既然要在一起玩,还是想交个底。而且感觉女生可能更明白这些人际关系背后的弯绕,张余戈又不想和有男朋友的胡珂尔小姐私聊,于是就来找宁岁。
他知道阿忱不是背后说人坏话的性格,所以就代替谢屹忱把邹笑之前作出来的事情客观描述了一下,也避免到时候宁岁他们因为不知情闹得场面尴尬。
金戈:【我和阿忱主要跟林舒宇关系好,孙昊还行,其他两个女生没那么熟。】
宁岁想了想还是没提这件事,征询道:“要不我们大家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不知道你朋友方不方便?”
谢屹忱压着睫:“嗯,可以。”
“那,打电话订个位置?”
“我朋友会订位。”他说。
宁岁哦了声,转而问道:“我想问问,这个镇很大吗?”
有微风鼓动而来,谢屹忱道:“还行吧,逛个两个晚上还是可以的。”
宁岁又瞄他一眼:“感觉今天阳光不错。”
他在这时候抬起眉:“怎么?”
“我想去镇上转转。”
“现在?”
宁岁之前在车上睡了一会儿,现在还挺精神:“嗯,哪里是风景比较好的地方?”
“比较远,出门走到大路后右转,往前直走两公里多。”谢屹忱给她指了指,“导航搜南口应该可以找到。”
“好。”宁岁靠近了点,看着他,倏忽没头没尾地来了句,“那,你现在困吗?”
她皮肤很细腻,脸上虽不施粉黛却也显得白皙明媚。有橘色调的光线悠悠地落下来,照见她颊边细软的绒毛。
谢屹忱半眯了下眼,不动声色问:“干什么?”
宁岁:“这儿是不是有个太阳宫?我看到你发朋友圈了。”
“嗯。”他嗓音一贯低沉,只是喉结动了一下。
宁岁的视线不由自主被那个东西攫取了注意力。
她发现,好像每次他一说话,那个冷淡的突起就会慢悠悠滑动一下。
……像是某种活物。
“你之前去过,对路线应该比较熟悉,”宁岁紧了紧指尖,鬼使神差地冒出个理由,“而且,我听说你有一辆摩托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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