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梵婴什么都没有做，相反，只是按照谢沉璧的意思,陪在他身边，哪里都没去。
甚至谢沉璧根本没有表露出限制她自由的意思,她也这样做了。
系统向来不明白梵婴想做什么。
它渐渐也不再问梵婴的想法，而是遵从她的一切命令。
梵婴打开了弹幕开关,一言不发地看着。
“宗门大比都要开始了,岑覆雪还没找到谢沉璧？”
“谢沉璧到底去哪里了啊。”
“我本来以为作者修文以后，宗门大比会让岑覆雪收梵识意为徒的......”
“现在梵识意都死了，还有谁能拜岑覆雪为师啊。”
“算了吧，就算梵识意还活着也不可能，岑覆雪也早说了,根本不会收徒的,还不如赌赌薛家能不能把梵识意复活呢。”
“复活是不可能的了。头都被割下来了.......梵婴是真的狠啊。”
梵婴看到“复活”这两个字，突然有点后悔只是割了他的头，没有把他烧成灰了。
“割掉头又算什么，薛家可以给他炼一副躯体啊，岑覆雪不就是以自然万物汇聚灵力，舍弃了肉身。”
系统陪着梵婴看着这些飘飞的弹幕，终于,梵婴站了起来：“该出发了。”
系统问道：“去哪里？”
“去炽翎石矿。”梵婴言简意赅,“既然我的天赋值被设定得这么低，一块两块炽翎石肯定不管用。”
既然根基残破,那就用一座矿来养。
“你不怕岑覆雪发现你？”系统下意识反驳，“还有谢沉璧，他能愿意你走？”
梵婴看它一眼,笑意古怪：“谁说我要一个人走了？”
“我只是觉得，薛行吟让你离谢沉璧远一些似乎是为了你好。”系统深思熟虑后，片刻后道，“薛行吟好像也没想杀你，我没感觉到杀意。”
梵婴像是听到笑话，嗤笑一声：“他是薛家人。”
“你信他做什么？你不都说我和他很像？”
“我只是想，如果我是他的话，谢沉璧真对梵婴有害的话，我就算提醒，也是为了刚好能把梵婴再度捏在手里，而非为她好。而且骗过我的人，无论弱小强大，我迟早都会杀了她。”
“而薛行吟现在羽翼未丰，能因为梵识意的死被薛家发现他在其中动的手脚，那么就算他暂时还不想杀我，我如果被薛家发现，他也会第一个把我交上去——他始终是薛家人。”
“无论是修界还是凡间，永远别和世家的人交朋友。他既是他自己，也是他的世家。”
系统听得半懂不懂：“所以，这和你带上谢沉璧一起走有什么关系？”
梵婴轻笑一声：“充公啊。”
系统：“啊？”
梵婴眼眸一弯，笑得十足奸诈：“岑覆雪不是在找谢沉璧吗？”
“你要把谢沉璧交给岑覆雪？”系统大惊失色，“用谢沉璧换一座灵石矿？”
谢沉璧分明比灵石矿的作用强多了。
“靠天考地不如靠自己。”梵婴无所谓地轻笑一声，“上辈子我怎么死的，你忘了。”
她眼眸里带着深深的厌憎：“若非不能修炼，我也不会死。”
难怪梵婴上辈子这辈子都一个样，一脉相承的用完就踹。
系统头一次如此深刻地认识到，梵婴现在都还是很讨厌谢沉璧的。
“可是他对你那么忠诚.......”系统想不到能说出什么话。
“忠诚？”梵婴脸上出现了系统熟悉但久违的表情，“你忘了，我原本就是帝王，忠于我的人很多，忠诚这种东西，有用，但却不是独一无二的。”
“愿意听我话的人也很多——谢沉璧究竟有什么特别的？特别的蠢？”梵婴的声音听上去依然温和，可掩盖不住骨子里的冷漠，“从他带我来薛行吟的宅子开始，我就不打算再用他了。”
系统察觉到了她是真的，非常嫌弃谢沉璧的脑子。
谢沉璧此时进门来，一张漂亮空洞的脸，只有在看见梵婴的一刹那才焕发了类似人类的生机。
他坐下，给梵婴剥葡萄。
如此赏心悦目，如此乖顺听话。
系统却也在此时反应过来，梵婴从小就被人伺候着长大，在宫廷中打磨许久，连至亲之间都勾心斗角，她亲手杀了父兄母亲......
她脚下是累累尸骨，坐在帝位上，无数人挤着讨好她，漂亮聪明，剔透懂人心。
谢沉璧原本是很好的。
但是梵婴自小就被人精心伺候着，见惯了好东西，天潢贵胄。
她虽然没有得到过完整的正常的爱意，但是她得到的崇拜畏惧顺服已经完全填补了她人格的空缺。
不是空缺的人格，而是人格空缺处被填补上别的东西，因此而成为怪物的......梵婴。
梵婴静静看着剥葡萄的谢沉璧，突然对他一笑：“我要去炽翎石矿。”
谢沉璧不假思索：“我也去。”
系统痛心疾首：你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谢沉璧望着梵婴，像只听话的大狗。
梵婴垂下手，温暖的手拂过他温凉的额头，撩起他的额发。
淡淡的香气袭面而来。
谢沉璧眼睛一眨不眨，梵婴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像是嘉奖。
谢沉璧猛烈的心跳平复下来。
不是。
系统甚至从他眼眸里发现隐隐的失落之色。
失落什么？
梵婴这些天来，第一次对他笑，第一次摸他的脑袋，谢沉璧到底在失落什么？难道，他是想要梵婴吻他？不理解这些变态。
然而下一秒，梵婴正要离开的手被谢沉璧抓住。
他闭上眼，纤长的眼睫在脸上投射下一片阴影，像是眷巢的鸟。
他将面容轻轻贴在梵婴的手背上，蹭了蹭，随后用力的，像是要把那只手融入骨血一般，随后一点点，紧贴着她的手，鼻尖一路划过指缝，嘴唇吻在冰凉的指甲盖上。
梵婴另一只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虔诚的类似朝圣的行为。
他睁开眼看他，声音里竟然有一丝委屈：“阿婴。你不想带我去吗？”
梵婴不作答。
谢沉璧静静看着她的脸，随后张开嘴，咬住她的手指，带着点怨恨。
梵婴皱了皱眉头：“你做什么？”
系统察觉到她并不喜欢和谢沉璧进行任何的肢体接触。
“你生气了吗？”谢沉璧仰望着梵婴。
梵婴倏忽笑一声：“并不。”
谢沉璧皱了皱眉头，有些哀怜的样子。
就连梵婴统共两辈子，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机勃勃类似活人的样子。
就好像是木头小人，突然脱壳出个真正的人一样。
梵婴也是头一次看不懂谢沉璧的眼神了。
谢沉璧道：“我以为你刚刚伸手，要惩罚我。”
系统回过味来，眼前拂过他方才看见梵婴抚摸自己的时候失望的神情。
“为什么要惩罚你？”梵婴勾唇。
谢沉璧惶惑地看着她。
为什么。
那天他未经允许闯入她和薛行吟的对话。
他没有经过允许而吻了她的手指。
这些天，他一直紧紧跟着她，不放开一步......
她的手指一点点抚过谢沉璧的轮廓，声音十分温柔：“我最喜欢沉璧了，为了沉璧我什么都愿意做，怎么会惩罚沉璧？”
谢沉璧眼睫轻轻扑闪一下，他迟疑地重复：“喜欢......”
阿婴喜欢他吗？
“惩罚，是惩罚厌恶的人，不听话的人。”梵婴微微一笑。
谢沉璧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疼痛。
“我会听话的。”他只是这样回答。
梵婴颔首：“可是如果有人挡我的路，怎么办？”
谢沉璧专注地看着梵婴，努力忽略胸口的疼痛：“阿婴，谁阻挡你的路，我就杀了谁？”
梵婴温柔地描摹他的眉眼：“如果是薛行吟？”
“杀了他。”他回答。
“如果是那些世家？”
“杀了他们。”
“如果是岑覆雪？”
“杀了他。”
梵婴顿了顿，意有所指一般缥缈地问道：“如果是你？”
谢沉璧没有犹豫：“杀了我。”
梵婴的手指顿了顿，她笑意达眼底，温暖而模糊。
她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谢沉璧：“你怎么哭了？”
谢沉璧怔了怔。
仙君纤长洁白的手指落在自己面颊上。
指尖是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谢沉璧不明白。
“阿婴......”他呼唤准备起身的梵婴。
“什么？”梵婴垂眸看他，一双墨玉一般的眼睛，分明含着笑。
他突然不知道能说出什么，于是只是向她确认自己的心意：“我最喜欢阿婴。”
梵婴莞尔一笑：“我知道。”
她知道吗？
谢沉璧不知道。
梵婴却已经起身：“既然如此，我们出发吧。”
薛行吟能找到她，那离薛家找到他们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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