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人挤人,周眠沉声道:“已经日暮,快些散去回房歇息。”
众人见周眠出现,作鸟兽散。
人群散开后,周眠却只看见燕璃,没看见薛蕴珠,她询问留在现场的小女修:“怎么只有她一个人?”
那小女修也被这样的场景吓傻了,赶忙道:“薛小娘子已经走了。”
周眠蹙紧眉头,见还有个小女修正在向燕璃讨要什么东西,上前去,那小女修吓坏了,转头就跑。
周眠也未曾阻拦,垂首望向地上的燕璃:“可有留影珠?”
燕璃一身桃粉色的衣衫已经像是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桃花,破破烂烂,还染上了血。
她抬起头,一双惊惧的眼睛在看见周眠身后的梵婴之后,化作了一阵惊喜和平静。
燕璃连忙松开抱着手臂的手,只见她两条手臂之间,留影珠莹莹生辉。
她松口气,半跪着将留影珠奉上。
周眠接过留影珠,皱了皱眉,食指摁在燕璃眉心,燕璃只觉得浑身的伤口尽数如逢春风般止血,虽然疼,但依旧道:“多谢剑君。”
周眠将留影珠握在手中,却未曾多看,只是吩咐另一个女修:“将薛蕴珠带过来。”
此时,薛蕴珠已经在房中,一身是血,瑟瑟发抖。
她暗恨梵婴来到这里——若非梵婴来,自己怎么会惹上这些麻烦?
若非梵婴反抗,那胆小得和鸡崽子似的燕璃,怎么可能敢反抗自己?
如果不是这样,薛蕴珠想,自己就不会动手。
她其实鲜少下手这般狠,向来也是被燕璃那反抗的姿态冲昏了头脑。
薛蕴珠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应该多忍一忍的,燕璃倒是一无所有,自己一天之内惹了两次祸,每次都见了血,要是爹娘知道还好,若是让叔父知道了——
薛蕴珠打了个寒战。
叔父最近心情很不好。
她自小就畏惧叔父,叔父总不苟言笑的,似乎除了教训小辈之外,就没有别的事情了,他们但凡使了一次坏,都会被严厉地惩罚。
薛蕴珠越想越怕,心中越发憎恨梵婴:“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这样!”
先前已经惹恼过剑君一次了,虽然她并不在意剑君,薛家也不会在意,但是她是为了薛家的脸面来的,她是作为世家的代表出现在听剑阁的。
薛蕴珠神经质地紧张咬指甲。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除掉梵婴?
只要梵婴走了,那燕璃算什么,就凭她,根本不可能想到反抗。
就在薛蕴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门被叩响了。
外头传来自己小跟班的声音:“薛姐姐,薛姐姐!剑君有请!”
“不去!”薛蕴珠猛地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小跟班有些为难:“剑君说,若是不来,等她判处结果,就送姐姐回家去。”
“什么?”薛蕴珠猛地掀开被子,烦躁极了,“他当真这么说的?”
“当着。”那小跟班不断催促,“你快去吧,到时候事情闹得更大了,反而不好。”
薛蕴珠摇了摇头,十分胆怯但却不愿承认:“要去你去,我才不理那个什么劳什子剑君呢!不过就是个小小剑君,还敢骑在我头上来。”
薛蕴珠打定了主意不出来,不再作答。
那小女修唤了她两声没答应,也不敢进房间,便只能为难地站在外头,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时间一点点流逝。
周眠未能等到薛蕴珠出现,到底失去了耐心,于是吩咐梵婴道:“你在此处等我。”
周眠扔了个结界将梵婴和燕璃罩起来,随后便离开了。
只剩下梵婴与自己待在结界里,燕璃却越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到头来,过了一盏茶时间,才挤出来一句:“多谢。”
梵婴垂眸望向燕璃。
她声音很冷也很平静:“我不是为了帮你,只是看不惯有人在我头上而已。”
燕璃忙不迭道:“是,是,可阿婴,我还是感谢你。”
看着对方如同风中小白花一样的脸,和泪凝于睫的神情,梵婴顿了顿道:“你今日受如此重伤,只是为了救我出来?”
燕璃眼睛红了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似的,只是哽咽着用手指擦了擦泪,半晌才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我也并不只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若非是你,阿婴,我依旧会继续忍耐这地狱一般的日子。”
“你反应过来这日子地狱一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梵婴表情十分凉薄,垂眸无感地看她一眼,“你自己的事情,学着自己解决是理所当然。”
燕璃愣了愣仿佛听见什么难以理解的话语一般,仔细在脑海里盘旋回转半晌,最终了悟过来:“是的,阿婴,你说得对。”
她看着梵婴从容的表情,免不得有些羡慕:“阿婴,我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勇气。”
梵婴似笑非笑道:“我看你的勇气也不差。”
算计到薛蕴珠头上去了。
燕璃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多谢阿婴夸奖。”
梵婴笑了笑,觉得这人甚是好玩:“你真当我是夸奖你?”
对方纯真无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什么?”
梵婴俯身,望向她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在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你不怕她报复你?”
对方像是才想到这一点一般,忽然间有些惊慌失措:“那怎么办?”
“问问你自己。”梵婴直起腰来,十分快速地调整好了她与她之间的距离。
见燕璃身心不宁,梵婴勾唇一笑:“你能解决掉她第一次,就能解决掉她第二次。”
“可她是薛家女儿......”燕璃顿了顿,随后落寞道,“我不能拿她怎么样,她可以一指头摁死我。”
“哦?”梵婴挑眉,“那你今晚怎么不怕她摁死你,还要主动招惹她挨打?”
燕璃一双眼睛清澈得像是雪水化作的小溪,她皱了皱眉头,努力思考似的:“我也不知道。”
这女主,好像有点傻。
梵婴看着她良久,忽然笑了。
系统却突然在此刻有了个重大发现似的:“宿主,你觉不觉得,你和她长得有点像?”
梵婴闻言,眯起眸子看了看燕璃的脸,忽的嗤笑一声。
她和燕璃的五官的确十分玄妙,说不出那里像,但是现在摆在面前一看,个人色彩又丰富分明得多。
若是说梵婴是那张扬热烈的红蔷薇,燕璃就是兰花,就是月色下的莲。
一个骄傲不羁,一个恬静温柔。
梵婴眯起眼睛:“我又有点后悔,没把梵识意的尸体也给烧了,等我修好幻术,就把他的心脏都捏碎,让他一辈子在噩梦里醒不来。”
话虽如此,她并未将对梵识意的厌恶带到与燕璃的相处中来,她只是伸出手,将燕璃扶起来,随后问燕璃道:“一开始可有人看见你们争执?”
燕璃呆了呆,随后道:“没有——是需要证人吗?”
没想到对方反而露出个玄妙的笑意:“没有证人更好。”
没有证人,就能瞎编。
她垂首,极其快速在燕璃耳边说了一句话。
燕璃迟疑道:“这真的管用吗?”
梵婴却点点头,莞尔一笑:“怎么,不敢撒谎吗?”
燕璃看着梵婴的眸子,咬了咬牙:“不怕。”
“不过是撒谎而已,我修的又不是佛,”燕璃重复着这句话,像是给自己找安慰。
梵婴却道:“信天信地信神佛不如信你自己。”
“你也知道,她那点三脚猫功夫,若是没有护体灵珠,早就没了。”还轮得到她蹦跶到这么久了。
梵婴笑得十分甜蜜,却让系统觉得十分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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