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钟靠在医务室的床上,他床头的位置对着一扇窗,窗帘拉开后往外望,正好能看到医务室楼下的那条林荫道。
他坐起来了一点,一边身体靠在墙上,默不作声的看楼下正在说话的那对男女,眉眼间有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沈央央和秦豫安什么时候那么熟了?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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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起交流会上两人之间的那个搂抱,和他之前撞见的两人之间的那个对视。
钟沛仙走后不久,沈央央和聂如也离开了,两人走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才看到秦豫安没和钟沛仙一起离开,站在树下不知道在看什么。
医务室这边不算太偏僻,偶尔有去行政楼做事的学生经过,几个走过的女生明显在谈论他,一边看一边相互询问这是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嗨。”沈央央率先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没和钟姨一起走?”
秦豫安笑了一下,对她旁边的聂如点点头,再转到她脸上,“在这里等你。”
“是有什么事吗?”沈央央疑惑。
秦豫安右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盒子,“丽姐上周去英国出差给你带的,今天早上我们见面,她知道我要来你们学校,托我带给你。”
他这句话说得不假,东西确实是沈丽丽托他转交的,但沈丽丽是怎么恰巧知道他要来七中的,就有待商榷了。
“谢谢。”沈央央接过那个盒子。
“你姐姐和秦豫安认识?看起来关系还不错?”三人分开了一段距离之后,聂如才开口问。
“秦豫安在他们家的项目瑞昌实习,正好和盛阳有合作。”
沈央央已经把盒子打开了,是一条小巧的钻石项链,几颗钻石被镶嵌成了一只白天鹅的形状,设计轻灵优雅,很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佩戴。
聂如接过在阳光下晃了晃,眯着眼睛感叹,“丽姐是d家的v客户吧?我记得这个牌子只要出新品,她一定第一时间送给你。”
沈央央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上次这个牌子的新品发布会还邀请了她。”
两人逐渐走远了,毕竟午休时间就这么一会儿,下午还得接着上课。
而医务室里目睹了全过程的陆钟,周身的气压却有点低,他只看到秦豫安把一个盒子递给了沈央央,沈央央接过后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
秦豫安这个狗东西什么时候这么会讨好女孩子了?
陆钟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打开手机,找到联系人是傅易真的那一栏,点开发送过去了一条短信。
“今天我妈和秦豫安一起来学校看我了,刚才央央收到了一条项链,你知道是谁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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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陆钟发的短信的时候,傅易真刚应酬完,他是休假回国的,离开学还有好几个月,他家里干脆给了他一家小公司练手,就当是提前为以后积攒资历。
公司虽然不大,但各项事务倒是很磨练人,酒桌上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牵扯到真金白银谁还管你是不是傅家的公子,照样打马虎的打马虎,就是不给一个准话。
傅易真心气很高,但却并不是一个不能吃苦的人,即使再不耐烦也耐着性子和人周旋,好不容易才和对方达成合作,这才出来洗手间透透气。
他本来是想给周雨娇打一个电话的,他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她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一天在剧组的拍摄,从那里过来大概只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
傅易真发现自从上次他帮忙解决了对方在剧组里遇到的一个小麻烦后,周雨娇的态度就变得微妙起来,他懒得细究变化的原因,却觉得这样也很好,识趣了许多,给彼此节省了很多麻烦。
拿出手机后他才看到来自陆钟的一条短信,他和陆钟其实平常并没有什么联系,此时收到他特意发来的信息,心里不免有些怪异。
点开短信后,预感成真,对方果然不怀好意,但他还是把短信里的每个人都仔细看了一遍,确定了陆钟话里的意思,秦豫安送了沈央央一条项链。
那她收下了吗?
酒店洗手间的灯光是白色的,照在镜子上反射出一片刺眼的光,洗手池的水没关,哗啦啦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无比刺眼。
她肯定收下了吧,不然陆钟不可能是这个语气,傅易真想。
这时候从女洗手间里出来一个女人,刚才饭局上陪在其中某一位老总身边的一个,她认识傅易真那张脸,也在私底下听说过一点傅易真身后的背景。
眼珠子转了转后,她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朝对方走了过去,就算不冲着对方的背景,光看这张脸她也是不吃亏的。
更何况刚刚在饭局上,那些人精似的老总言辞之间,都隐隐透露着一些对傅易真的忌惮。
她脸上扬起个笑容,刚开口说了一句话,还没靠近人,就听到一声冷冷的,“滚。”
女人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傅易真居然这么不讲情面,她还什么都没做就直接叫她滚。
“傅公子……”
话音刚落,又是一句不耐烦的声音,“叫你滚是没听见吗?”
洗手池边的镜子里,傅易真看见自己脸上再也压不住的烦躁。
他以前脾气并不好,高中的时候和陆钟一样不服管教,是后来出国念书后才收敛了许多,逐渐养成了现在这样温文尔雅的模样。
那女人不甘心的走了,傅易真手撑在洗手台上,凝视了一会儿自己后,伸手把眼镜摘了下来,在鼻梁处按压着缓解疲劳。
他或许是最近太累了,所以听到沈央央的消息后才会这么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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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央央半夜醒了,她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摸,拿起水杯想要喝水时才发现,晚上睡前忘了准备水。
她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无神的望了片刻,饮水机二楼的小客厅里就有,犹豫了一会儿后,她还是选择起床下楼倒水喝。
走廊里的夜灯开着,她一路走到小客厅,才发现那里开着一小盏台灯,显然有人还没睡。
这个点,也只能是傅易真了,沈央央打量了他片刻,暖黄色的光线照在他的侧脸上,看起来有种静谧的安详,只是他眉间不自觉拢起,沈央央猜测或许是因为打理公司真的很累?
傅易真最近接手了家里的一家小公司的事情,钟沛宜早上在餐桌上讲过。
他着眼睛,沈央央没法判断对方是不是醒着,只能放轻了动作,轻手轻脚的接了水喝。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微沙哑的嗓音,“你睡前又忘了准备水?”
沈央央不防对方忽然醒了,回头点点头,“你才回来吗?”
她晚饭的时候没有看到傅易真,说起来傅家的晚餐常常是只有女人和老人,傅老爷子,她,钟沛宜,傅楠和小宝宝,傅植业和傅易真父子俩常因工作太忙不在家。
傅易真低头笑了一下,“差不多一点到家的。”
沈央央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半,而傅易真的身上还穿着在外面应酬的西装,显然回家后并没有收拾自己。
她抬头看时间的时候,傅易真正长久的凝望她,傅易真突然回忆起以前,沈央央一直是这样,被钟沛宜养出了一身娇气的小习惯。
她睡前床头是要放一杯水的,不然半夜醒了不喝水就强迫症似的睡不着,傅易真小的时候因为她这个习惯烦得很。
她小的时候像一个小团子般雨雪可爱,胆子也只有小团子那么一点,八岁的时候他们两人单独住在三楼,她总是忘了睡前准备水,然后理直气壮的敲他的门,吵醒他要他下楼去给自己接水。
傅易真那时候烦不胜烦,他那个时候脾气是真的很不好,好几次都想骂人了,但对上沈央央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又实在骂不出口。
只能骂自己一句“傻逼”,然后任劳任怨去给大小姐接水。
真的就像傻逼一样,从来没想过把门锁上彻底不理半夜敲门的沈央央。
沈央央喝完水之后,才发现傅易真走了过来,两人靠得极近,沈央央鼻子皱了皱,“你喝酒了?”
一身的酒气,她闻不惯这个味道。
傅易真本想凑近看她戴在脖子上的项链,他记得他之前戴的不是这条,而且这条钻石项链之前他没在她身上见过,这就是秦豫安送的那条吗?
她为什么这么快就戴上了?
傅易真眼眸暗了暗,抬起手闻了下身上的味道后,朝后后退了一步。
他舍不得她难受,更何况是强迫她?傅易真几乎有些啼笑皆非的想。
退到沙发边之后,他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条红宝石项链。
“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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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央央的生日的确要到了,她和陆钟的生日其实相差不了几天,钟沛宜原本想给她大办,但却被她以马上就要考试了的理由推辞了。
钟沛宜是旧式的做派,他们那个时候对十八岁的成人礼总是很看重的,几乎大户人家的适龄女孩子到了那天,家里都会举办一个西式的盛大宴会来庆祝。
早上吃饭的时候她还在感叹,“现在的生活水平变好了,却一代不如一代讲究了。”
傅易真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钟沛宜也想过给他大办,同样被对方以没必要的借口拒绝了,只请了同龄人办了个派对,简单的度过了成年这天。
被育儿嫂抱在怀里的宁宁忽然做了一个小动作,小家伙把手上抓到的一把勺子使劲丢在了餐桌上,发出一阵响亮的啪声。
钟沛宜惊奇的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半晌后才赞叹,“宁宁真有力气!这是在表示奶奶说得对吗?”
餐桌上没有人强行附和她,大家吃面的吃面,切面包的切面包,过了一会儿后正在看报纸的傅植业想了想,接了一句话,“傅瑞宁力气是很大。”
傅瑞宁虽然还没满一个月,但已经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十分精神的小宝宝了,她褪红后大家才发现她五官生得极好,只是不太像她的妈妈和奶奶,反而和傅植业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典型的傅家人的长相。
这种长相生在男宝宝身上当然很英俊,但长在一个白白嫩嫩的女宝宝脸上,就有点让人啼笑皆非了。
反正沈央央现在见到傅植业严肃着一张脸,就自动联想到傅瑞宁不吃饭闹脾气的模样,总之是很搞笑,傅植业气场强,她以前还一直有点怕对方。
满屋子人只有傅楠不赞同的教育了傅瑞宁几句,“怎么能乱丢勺子?大家都在吃饭,宁宁不乖。”
傅楠当然很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但在发现傅家从上到小都无底线的宠着她之后,为了宝宝以后不长歪,她只能态度强硬起来纠正傅瑞宁的坏习惯。
她现在对傅家的陌生感少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她的确在这里找到了很多熟悉感,昨天她在室内翻看一本军事类书籍的时候,还恰好碰上了傅植业。
她回了傅家后最常接触的人是钟沛宜和沈央央,和傅植业并没有深入的聊过天,认知上她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感情上一时间还没办法带入。
傅植业显然也很惊讶在书房里见到了她,两人互不干扰的做各自的事情,可过了一会儿之后,傅楠却发现手边被放下另一本军事书籍。
“这是你走丢前没看完的那本。”
傅楠翻开,发现书页上还画着一些稚嫩的笔迹,间或夹杂着一些笔锋凌厉的批注。
傅植业说,“你如果还对这方面感兴趣,我们可以先找一所军事类学校上学。”
在傅楠回来之前,傅家全面调查过她这些年的生活轨迹,自然知道她连初中都是断断续续读完的。
想到这里傅植业就有些眼热,十岁之前这是多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傅植业常拿女孩子不如男孩子的话来激她,但是私心里他其实并不觉得傅楠比男孩子差在哪里,他只是想着傅楠以后说不定会进部队,而部队的生活是很苦的,他得提前打磨好她的性格。
他没想过他会丢,还一丢就是这么多年。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听到傅楠小声回答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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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央央的生日没想过请太多人,基本就是一些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场地是在她名下的一栋别墅。
她前一天回沈家吃了顿饭,提前庆祝她长大成人,当时周淑慧在餐桌上就拿了一个盒子出来,一样一样的数给她看。
有她爷爷当初留下来的老房子,沈央央的爷爷是钟沛宜父亲的警卫员,当时是跟着他一起上战场的,退伍后又恰逢政策对老军人最好的时候,很是攒下了一些家底。
沈家的盛阳实业当初发家还是靠的沈老爷子留下的老本,当初创业的时候变卖了大半,如今留给沈央央和沈丽丽两姐妹的只有一些分不出真假的古董器具。
据周淑慧说,当年他爷爷很有远见,藏起来了不少黄金,这才给了他们夫妻俩创业的胆子。
除此之外还有周淑慧夫妻俩这些年攒下的家底,盛阳实业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如今越做越大,周淑慧指着这些房本开口,“我和你爸爸开发的好些地产,基本上都留了几套在手上,以后你出门在外也不怕没地方住。”
另外还有一些现金和股份,沈央央大概看了一眼,做到心中有数。
周淑慧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这些都是你姐姐也有的,你们姐妹俩一人一份,妈知道这些年你都养在傅家,有时候妈妈也说不上来这对你是好还是不好,”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她的小女儿都要成年了,“但在爸爸妈妈的心里,你和姐姐都是一样重要的。”
至于傅家,在她十八岁生日的早上,钟沛宜就告知她,“家族基金已经划到你名下了,央央,从现在起你就是个大人了。”
沈央央知道她说的是傅家为傅家子弟准备的家族基金,傅家子弟成年后都会分到一支,名下有这些东西,在外人看来才会承认你是傅家的一员,钟沛宜早在她八岁的时候就为她争取到了这些,她一直是知道的。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钟沛宜名下的一些房产和投资,她都一一交给了沈央央。
“按理来说现在就该介绍生活助理给你认识,但你最近要考试,等你高考完吧。”钟沛宜笑盈盈的开口。
沈央央对此没有意见,傅易真当初并没有参加国内高考,所以是一成年马上就配了生活助理,到她的时候有点小插曲也不算什么。
此时她正站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思考着这些,这一天她名下的财产一下子增长了太多。
这栋别墅很大,位置是在一片湿地公园里,这是盛阳实业最近开发的一个别墅区,主打的卖点就是环保、养生、富人的聚居地,现在下海经商的人很多,大家的经济水平普遍提高了许多,贫富差距也开始拉大,有钱人们开始需要一些象征着身份的区分性住所。
这是沈丽丽的主意,瞄准的是国内先富起来的这部分人的心理,细分了盛阳的市场针对性,营销出俞城首个富人区,一经推出后普遍的反响都很好,甚至出现了供不应求的现象。
楼下是嬉闹的男男女女,她站在这里吹着风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时间没注意到聂如在楼梯口喊她。
直到对方小跑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在想什么?喊你你也不答应?”
喘了几口气后,她又小声祝福,“沈央央,生日快乐。”
“谢谢,”沈央央给她递过去一瓶水,“你先喝口水缓缓。”
聂如接过水仰头喝了几口,这才捋顺了语气,“下面在玩游戏,叫你这个寿星过去。”
沈央央朝下面看了一眼,大多数人还聚集在草坪上烤东西,这栋别墅之前并没有人住过,是今天临时调过来的一队厨师在为他们服务,草地上摆着木炭、调料和各种各样的肉串和蔬菜,有一个烤架上是戴着白帽子的厨师在烤,另外两个烤架旁站着的则是喜欢自己动手,正在兴致勃勃的翻动烤串的年轻男女。
时间其实已经到傍晚了,别墅上下都亮起了灯光,在室外还挂着一些装饰用的暖黄色星星灯,氛围及其热闹。
下楼的时候聂如忽然感叹了一句,“这栋别墅的位置真的很好,外面都在传之前下手晚了,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
沈央央笑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问她,“你是已经确定了去英国念大学吗?”
“对啊,”聂如环视了下四周,指着正在烤肉的几个女生说,”还好周培培她们几个也是去英国,我还有个伴。”
现在正是出国热的时候,基本上有条件的家庭都会送子女出国镀一层金,据沈央央所知,就现在别墅里的这些来参加她生日会的客人里,就起码有五成的人申请了国外的大学。
这本来就是沈央央的生日会,她当然是今日的焦点,两人一走到楼下的房间,就有人招呼她们过来,“游戏就要开始了,寿星来咯!”
其实沈央央跟着聂如下来之前并不知道她们要玩什么,此时见气氛有些异常的激动,才后知后觉的问,“是要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旁边的秦豫安回答她。
这时站在中央位置主持的一个男生已经开口介绍了,“老规矩,转动啤酒瓶,瓶口指向谁谁就被选中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题目由转动瓶子的人来出,以此类推,被选中的人就是下一个转动瓶子的人,输了的喝一瓶啤酒,开始了!”
沈央央刚坐下,那人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转动瓶子,瓶子口飞速移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上面,最后见它慢悠悠的停下,瓶子口指向了一个人。
是秦豫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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