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岁往日散漫的声调此刻慢而冷。
透着让人胆寒的锋利。
明明根本没提及往后,但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兴许本来想不起这群家伙,但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冒出来。
那就不是一天两天算完的了。
周围邻居虽然都是普通人,但一听国际大案,也知道轻重。
只能说国家对这方面的教育还真不错,跟国外不一样。
一时之间,看向这家人的表情也不一样了。
“把孩子送到乡下去?就给了十年的生活费??一年才六百??你也好意思来啊??”
“犯罪是误会?你误会个给我看看哦,知道人家小段出息了,现在又回来找是不是?”
“小段别怕,爷爷奶奶都在这里给你撑腰呢,看看这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言一句,直接把人盯死。
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
而此刻从慌乱之中回过神来的两人已经被查到相关信息的治安局人员按住。
任何关于p药剂的事件都是大案,而且来的人还跟时岁认识,打眼一瞧就明白了此刻的情况。
没有留情面的意思,直接压着人往外面走。
段父显然慌了,血腥味弥漫,蹭满了他脸颊衣服,显得狼狈而丑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爸过世了,我来奔丧,段默轩你可就我一个亲人了!!”
“这话您留着到局里去说吧,也好好解释解释是个什么误会。”
那人对着时岁点点头。
“上报,带走。”
这一整套过程总共没用多长时间。
几个邻里乡亲的站在段默轩身边,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辈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小段啊,你爷爷当初也跟我说过,你这方面不懂,让我们帮衬着你点,意思是一切从简,但我寻思着,还是办一办。”
“行,这方面听您安排。”段默轩点点头。
围着的邻居散了。
段默轩站在单元门旁边,另外三人站在车旁边,似乎略有迟疑。
段默轩很短的牵动唇角笑了一下,打开单元门:“岁哥,老谷,小江,上来吧,我没事。”
屋内还是当初他们来时候的样子。
桌上还有开封后没来得及吃掉的原味燕麦片。
比其他地方高出一块的后院里各种花草还在茁壮成长,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段默轩整理了桌上的东西,才深吸了一口气,把刚刚打开了的木盒子再拿出来。
除了这些年段父给老爷子的生活费之外,还有另一个跟段默轩扔出去的那个差不多大小的木盒子。
段默轩还扯着笑,耸了耸肩膀开口。
“这小老头末了在这里给我套娃呢?”
看着几人都坐着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这种事情让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段默轩自己倒是很看得开。
“没事,不用紧张我,我其实心里也都有数,老爷子这几年也够折腾了,动不动就往医院跑,我这心理准备都做了几年了,没想象之中的那么难过,也是解脱了。”
那盒子上有一个生锈了的小锁,好像每次都被人仔细锁上,这是段爷爷私密的东西,往日也不让段默轩看。
段默轩在周围翻了一下,才找到这个小钥匙。
像是老爷子走了之后,他终于有时间回望这些年的过往,终于有这个精力说过往的这些事情,又或者是终于有了倾诉的欲望,面色如常的慢吞吞开口回忆着。
“这一看就是从老家带来的东西,跟我很小的时候去老家看见的那套家具都是一样的材料——”
他说着转头,看向几人,笑的很平常。
“我今天的话有点多——”
“没事,小鸟哥你说吧,你多说点,我还能晚点再回去学习呢。”
坐在段默轩身边的江京墨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己此刻就长在沙发上了,还顺手做了个把队长按在沙发上的动作。
谷启在旁边安静的没说话。
段默轩转回头来,再笑了一下,倒是顺着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我才几岁啊,我自己都有点记不清楚了,父母离婚,没人要我,被踢皮球一样来回踢了好几个月,他们总觉得小孩子太小,不懂,但我记得很清楚,也记得某天我那个爹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开着他那辆新女友买的小轿车,把我一路送进了山区。”
小锁被咔嚓打开,木盒子掀起,段默轩的声音继续。
“父亲要高升,有了外遇,母亲受够了穷生活,嫁给了大她三十岁的老板,从城市的楼房,我就一下子来到了满是泥巴做的地方,后来我才知道,唯一愿意养我的是我没见过两面的爷爷,我小时候还挺爱哭的,但那几个月没哭,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到哪里都是个拖油瓶,就是没想到爷爷接到我的时候那么高兴。”
他拆开了第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新的旧的统一面值的钱币,边边角角都被理顺的整整齐齐,此刻他的声音也还算平静。
“我还记得爷爷站在村头小卖部的那家泥巴房前,不知道等了多久,顶头的太阳,晒得他黑红黑红的,出了好多汗,我记得小轿车的尾气,泥土的土腥味,还有那只牵住我的皱巴巴的手,那个地方被遗忘了太久,太老太破,但爷爷总是笑呵呵的,牵着我到田头看着他干活,偶尔我下手不小心把秧苗拔了,他也乐呵呵的骂我两句,再给栽回去,他给我攒了很多好吃的,都是从门口小卖部买的几块钱的东西,但那时候真好啊……”
那几个布包都拆开,是一叠一叠包好的钱,应该是在之前段爷爷一点点攒下来的。
段默轩说道这里微微停顿,声音有点哽咽。
“你说他攒这些干什么?”
老爷子真正一辈子剩下的积蓄,都留给他的孙儿。
“我那个爹大概两三年回来一趟,开始爷爷还跟我说他们会来看我,还想哄我,觉得我想要父母,但他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那次坐车去,就是确定一下,我小时候没记错,再就是爷爷的生日刚过去,村里哪有那个条件过生日,也没这么细腻的奶油,要是这辈子出不去,留下种田,我当时想着那也行呀,也给老爷子尝尝,再告诉这老头,他儿子养不了他,但没关系,他孙子给他养老。”
‘臭小子,老头子的家底都给你了,省着点花。’
‘生老病死多正常,我崽不能难过。’
旁边有着几张纸条,段默轩拿起来看了两张,笑着骂。
“你看这老头还净事事,但谁能想到他就靠着那点田地,那点手艺活,给我供出来了?”
纸条一张张拆开,段爷爷最后的一切温柔和安慰化作这些俏皮话与约定。
‘跟队友好好相处,跟其他人别受委屈,咱也没什么不一样的,爷爷一直期待我崽崽成才,现在我崽崽也成器了,爷爷面上都有光,这先去跟你奶奶报告。’
‘这忙活了一辈子,你爷爷好不容易放个长假,你可别整天背着老头子我偷偷的哭。’
‘这次爷爷就先走了,咱下辈子见呗,下辈子还当你爷爷,没事的崽,咱肯定还会再见的。’
‘但如果实在想哭也没关系,你小时候最爱哭鼻子,长大了总看不见了,还觉得有点想。’
段默轩终于笑着一滴滴的眼泪往下砸,砸在黑色的裤子上,氤氲出一个个痕迹。
“虽然他没说,但他很爱我,我知道,下辈子——”
江京墨伸手拥住旁边的段默轩。
时岁仰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都说了是再见了,会再见面的。”
“一定会的。”谷启点头。
段默轩的眼泪迅速的沾湿了江京墨的肩膀,故作坚强的青年人好似慢一拍感受到了难过,压抑的哭泣声,在被遮挡的时候,才敢传出来。
这哭声没持续多久,段默轩轻轻点头。
反正他相信了。
爷爷——
不管你是回山上做神仙去了,还是放长假了,记得抽空把奶奶一起带来看看他。
还有啊,记得你整天的念叨了,等过两天,让你跟你这些好朋友们告个别,就把你带到奶奶身边去。
暖黄色的路灯恰好在此刻亮起。
一束暖色光芒从外面的小区落进院子里来,被头顶阻拦杂物的网格分割细腻,洒落在绿意萦绕,院落中间的躺椅上,似乎有风带着那老爷子整天喝茶看花的躺椅轻轻摇晃,只带动一下,又慢慢停止。
江京墨注意到最后那张纸条后面还有一行字迹——‘但说实话,崽啊,你哭起来真丑,跟《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倭瓜似的,哈哈!’
江京墨也有一丝笑容从难过之中破开。
“小鸟哥,爷爷说你哭的丑。”
段默轩红着眼睛抬头,听了这话下意识轻轻锤了江京墨的肩膀一下,又看向最后那行字,破涕为笑。
“这小老头,最后能不能说点好话?他是对温情对感动过敏是不是?”
段默轩长呼了一口气。
“留下吃饭吧?想吃啥?菜可以在外面现薅。”
谷启抬头:“我能直接在地里啃吗?”
“可以,邻居家王叔还养了一头小香猪,你还可以去追着啃猪肉。”
段默轩面无表情转头看着谷启开口。
“哎呀,人民的私有财产,我追着啃不太好吧?”
谷启话是这么说,但还是站起身,作为小队里最会做饭的一人,他挽起袖口,准备好好来露一手。
江京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残志坚’的拖着病体好奇的跟着谷启进了小院准备去厨房。
时岁沉默的看着江京墨似乎想要往厨房跑,他沉吟一声,抬手一下子搭在了段默轩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出去采购点东西?”
段默轩哭过之后,那种紧绷的状态明显缓解了很多,闻言点头,带着时岁出门去找最近的超市。
他吹着夜晚的风,虽然港市本来气温就不会降得很快,属于比较温暖的城市,但也难得有今天这么暖,这么温柔的风。
抬头天空的星辰闪烁。
段默轩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爷爷啊——
再见。
那顿饭经由老谷之手,还是非常顺畅的。
江京墨全程跟在旁边,还从老谷那边记了不少小技巧。
这个对做饭不感兴趣的小虎鲸,突然燃起了这么大的热情,就让人非常疑惑。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孩子静悄悄,就是在作妖。
咳咳——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谷启看着乖乖站在一边安安静静探着脑袋看的江京墨,总觉得有哪里说不出来的古怪。
一直到这顿饭吃完,几人约定好明天再来跟着段默轩一起处理。
虽然只剩下了段默轩一个人,但小队也是他的家。
此刻宣泄出来心中抑郁情绪的段默轩,总算是让小队的其他三人安心了不少。
江京墨就坐在时岁身边,本来他就喜欢贴贴,此刻时岁成了男朋友,更加肆无忌惮,他心里还难受着,软软的指尖探出来,就勾住了时岁的手指。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肌肤,都仿佛能感受到炙热。
江京墨眨巴眨巴眼睛,刚要贴贴,时岁比他还快一步,手指瞬间撑开,包住江京墨的手,在后座的黑暗之中,慢慢的折磨人一样的十指相扣。
就有点像是他主动进攻时岁唇齿的时候,时岁那种得意的,好似漫不经心但又强势不容躲避的回应。
这次是江京墨被扣得有点脸红心跳。
时岁侧头,低哑的嗓音落在他的耳边:“怎么?”
是一阵湿热带着木质气息的风。
“队长,”江京墨小小声的开口,“我跟海豹哥学了一手,到时候我给你做饭吃。”
他,小虎鲸,非常体贴人类哒。
投喂不了魔鬼鱼,那就做点人类的饭也挺好。
时岁哼的笑了一声,目光在两人扣住的手指上看了一眼,指尖轻轻在江京墨手背上不怎么带暧昧情绪的摩擦了两下,从靠背侧身靠在江京墨身上,但动作很轻,没真正压着他,才有些疲倦。
“那我等着,小男朋友。”
“说什么小话呢?也跟我说说,主要是今天也有点晚,让我多少有点疲劳,跟我多说说话,别让我睡着了。”
谷启听见了后面的些许声音,立马开口说着,还抽空从后视镜往后面看了一眼。
只不过天全黑了,除了路面的情况,还有偶尔路过路灯短暂照亮车内的一瞬,他啥也看不见。
江京墨乖乖的靠在椅背上,感受着时岁的发丝在自己下巴脖颈处来回扫着,听了这话。
“我刚刚惦记着人类果然是不能生吃魔鬼鱼啊。”
谷启:……
他们海洋小霸主又开始惦记着自己的吃了。
而且什么叫人类不能生吃魔鬼鱼?说的跟江京墨自己能生吃一样。
但谷启还是一个激灵,沉默了一下。
“你可别惦记着你那魔鬼鱼了,你也不怕把中等班那个同学给吓死。”
江京墨露出笑来,白白的一口牙夜中有些亮,让两个人都笑起来。
打破了今天晚上缠绕在他们之间的颓然和疲惫。
江京墨抽空从外面看了一眼。
正好行驶到没什么路灯的空旷地带。
月亮很亮,但被云层遮掩住一半,只有一个边缘露出暖白色的光,周围云层像是按序排列,被那光芒染上天际星空的颜色,公园的湖心树四五棵,正好夹在云层空出来的缝隙中间,星辰从那条缝隙中露出,像是星河瀑布一样,绚烂而震撼。
犹如送行,又像是离开的人送给人间的画卷。
江京墨叫着时岁和谷启偏头去看这行驶过程之中无意造就的一景。
指尖压在窗边。
段爷爷,再见。
自那天以后,又过去好几天,段默轩家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此刻段默轩正打算带着段爷爷的骨灰回老家安葬去。
这个时候江京墨也被勒令回去好好修养。
一年级二年纪三年级还有考核要做,大概从前两天就开始。
时岁、段默轩和谷启之前船上的任务基本达标,还有这样的特殊情况,可以多请几天假。
等到最后一天的考核再去。
而江京墨因为受伤,暂且被判定退出下一次的考核,好好养伤,其实也主要是他那几项成绩全都第一,而且还是断层式的评价,跟着的老师们对他的评价也相当高,就算最后一场不参与,也绝对能以现在的分数排在中间的排名。
这个名次对学生其实没什么太大用,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晋级的其实都一样。
只是带个入场序号而已。
因此,老师们也强烈建议,江京墨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去安排处理其他的事情。
反正去参加四院比赛对江京墨来说是板上钉钉了。
养好身子才是正经事。
田老师还代表老师团队来看过几次江京墨。
最后在小江同学真诚的对自己学分的呼唤之中,有些仓皇的离开。
觉得之后各科老师还有的头疼。
别问,问就是对学分已成执念,上学没别的目的,就是想毕业。
瞧瞧,孩子要求这么低,但为什么这么低的要求这么难啊!!
而这段时间,因为学校里面闹腾,为了方便江京墨休息,时岁和江京墨暂且从原来的宿舍搬了出来,住进了时岁在这边的房子。
其实中间江川柏强烈要求让小江住进江家在港市的房子里。
但被认真严肃的时岁以小江受伤了,住在外面不好照顾为由,成功说服。
江家作为新贵,江川柏的事业还在上升期,这人就是个工作狂,但弟控到每天雷打不动要给江京墨打电话,就算考核的时候江京墨手机被收上去了,他也照打不误,多少是有些强迫症在。
而又有很长时间没好好见一见江京墨,江川柏每天使劲的工作,往往江京墨跟对方通讯的时候,对方还在公司加班,好像说是想要赶一赶项目的进度,早点清闲一点,也早点直接来看看江京墨。
在江京墨表示要让他好好休息之后,还出现过从公司跑出来,骗小江说已经回家的事情,被江京墨勒令禁止,这才管住了。
按照他的话来说,他这个‘没用’的哥哥,也就只有钱可以给了,这基础保障不能给弟弟丢了。
江家父母那边情况也差不多,每天晚上对小江关怀备至。
就衬的同样家中两个孩子,同样在离家有一段距离上学的时岁看起来有着一家心大的家里人。
也就时岁的妈妈姜自仪姜女士整天还惦记着大儿子,但也主要就是喜笑颜开的跟时岁汇报时缘的情况,说这孩子长得漂亮,打扮成小女孩都一点不违和,跟他小时候一样,但时岁小时候就是个智慧小冰山,不爱笑。
而时缘爱哭也爱笑。
可能是时间比较短,受到的p药剂的影响还没那么快的显现出来。
现在倒也没出什么事情。
在一年级二年级个人战考核结束的第二天清晨。
马上入冬的暖阳暖呼呼的,从窗帘缝隙洒落进来,金灿灿的一地。
光是看着就让人心中暖和,想要触碰触碰,但看到这光芒也就代表着,他多少又有些睡过了头。
没有了强制的起床时间,还挺爱睡懒觉,并且拥有一定起床气的江京墨眯了眯眼睛,蓬松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他来了时岁这边,用的是时岁常用的洗发露沐浴露。
每次从暖烘烘的被窝里醒过来的时候,嗅着这满被窝的气味,就莫名有种全身都被时岁身上气息腌入味的感觉。
此刻腰间横着一只赤着的胳膊。
江京墨迷糊的转头,就看见双人床上的另一个人。
时岁也睡着,长长的眼睫垂下,上半身赤着,床边堆着他随意扔到地上的衣服。
一年级二年级的考核是在昨天晚上半夜结束的,那时候作息良好的江京墨已经睡了,时岁还没从学校回来。
他此刻显然也是累了,回来脱了外衣简单冲洗了一下上床就睡。
但这一回来就爬床的吗?
江京墨恍惚的想起昨天半夜好像睁眼看见时岁掀被子上床,他撑着身子起来了一点。
又被压回去,仰面倒下,甚至连着被子都被旁边人往怀中送。
时岁迷糊着,很有男朋友的自觉,胡乱亲了一下江京墨的头发,沙哑着声音:“别闹,今天休息,再睡会儿。”
两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这么凑在一起,还是大清早的。
瞬间那种尴尬的感觉就出来了。
时岁倒是没有半点不自在。
最后江京墨以枕头为‘替身’,使出了金蝉脱壳才爬起来。
时岁已经睁开眼睛,抱着枕头盯着他。
“队长,”江京墨穿上外套,自信满满,“你再睡一会儿,我给你做早餐。”
时岁看了江京墨一会儿,又半信半疑的闭上眼睛。
大概五分钟后,江京墨进入厨房,拿起之前买的盒装鸡蛋最后剩的两颗。
看着鸡蛋上沾着的不明固体,他沉默了一下。
海豹哥好像是说,蛋上沾屎不是新鲜,而是这只鸡生病了。
啊——
于是江京墨愉快的给这个蛋调转了一个面,让沾染不明固体的这一面背对自己,主打一个不能脏了自己的手,然后开始磕。
很好,只要他看不见,这就是一只健康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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