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启程
“轰啦——轰啦——”
全身通黑的钢铁火车行驶在法国田野旁的铁轨上,灰黑色的烟雾自金属怪物的头顶烟囱冒出,与黄昏时分的绚烂天空格格不入。
火车内人声嘈杂喧闹,不少乘客聚在一起相互嬉笑调侃,交流着日常琐事、国家大事之类的话题。
交流的两个人可能甚至都不知晓彼此的名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彼此这一段旅程的旅伴。
而在钢铁外表的老式火车某个前列车厢的包厢里。束着低马尾的白发青年此时正双手抱着他的旅行包,神情恍恍惚惚地呆坐着。
等下,我真要这么离开……离开巴黎吗……
安德烈·纪德整个人瞬间缄默,像是刚刚从昨夜的宿醉中刚刚清醒过来般。
很久以前,他就明白二重身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了……他还特意去图书馆调查过二重身的事情……
但真当遇到后,纪德的结局依旧没好到哪里去。目前,他正抱着自己唯一的家当,凄凉地踏上流浪之路。
白发赤瞳的青年内心默默点着烟,眼瞳失神地感叹:虽然这么说真的很对不起叔叔,但为什么我就和他呆了不到一周,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啊?
现在叔叔跑了,安德烈·纪德也成功当上流浪汉,啊呸,流浪的背包客了。
故事回到暴雨降临的那天晚上,在纪德赞叹过幽灵的生存方法并明显表露出憧憬后,幽灵少年孩子气地对着他调侃:“与其羡慕,为什么不尝试换一种生存方法?”
“你瞧,现在不正是你的机会吗!”
听着幽灵神采奕奕的话,纪德下意识地远离掉他,并无奈地连连摆手道:“这不合适,而且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可是说着说着,纪德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他怎么就拿自己年幼时期的话语出来搪塞人了?
于是在白发赤瞳的幽灵少年诡异的瞩目下,纪德有些懊恼地捂住自己的脸,叹息道:“现在做出改变是真的很晚……”
“而且你觉得我能改变什么?”
青年的语气里依旧平静,但幽灵却敏锐察觉到话语的深处却暗含着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零星余火。
悬浮在空中的幽灵表情保持着平静,但随即他深叹一口气,以过来人的经验循循善诱道:“要我说呢,后辈,人生本来就短暂,如果只是觉得达不到预期的结果而不去行动,再好的机遇都会失去。”
说完这句话后,过去的幽灵安宁地转头注视着窗外的暴雨。
纪德感到窘迫的同时,内心却猜想他应该是想到他自己。
“以前我也和你差不多……”幽灵闷闷不乐地吐露着心声,“我们这类人没有外力驱使,永远不会有主动踏上道路的勇气。”
在现实的一切以最惨烈的方式宣判结束之前,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心怀着虚无的希望,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但是奇迹又谈何容易?
倘使说幽灵的机遇是他过去在中东,又或者在其他不知名地区收到的来自某个组织的邀请函,那么我又是什么?
只是过去拒绝过的来自叛国者的叛国邀请?
不——
纪德无意识地望向了圆桌上的童话书和成堆信封。
新的机遇不就在眼前吗?他的心在述说着自己现在面对的选择。
此时此刻,安德烈·纪德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影站在了人生的道路口。往左的阳光大道,是他熟悉的、枯燥无味的日常,往右的僻静小道,是他陌生的、充斥未知与挑战的道路。
他可能一无所有,也可能衣锦还乡。
纪德并不喜欢赌博,他的异能也注定他很少有生命上冒险的可能。但异能看到的最远距离不过是不到30秒的未来……
但他现在做出的决定却可以影响直至死亡的未来。
退役的minic军人站在幻想中的十字路口,望两条道路失神。万籁于此刻沉寂,心中一切沉浮都消散——
他将在这里做出影响自己未来的道路。
过往的记忆化成海底深处上浮的零散泡沫,纪德从泡沫的倒影中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过去。他循规蹈矩了半生,可为什么不能抛却已有的存在,去追求下自己想要的?
成败从来不由世俗定,而是由自己的心定。
倘使说人生是一场战场,那么死在追求什么的道路上,岂不是意外得崇高?
纪德心中的杂念纷飞,但是很快他的一切思绪都戛然而止。
有人推了他一把。
他踉踉跄跄地向着远方走动几步,僵硬地回看,发现是从泡沫中悄悄跑出来的年幼自己。
少年还很小,住在巴黎一条街上,有着一条街的小朋友们当朋友。每天的烦恼除了游戏玩什么外,就是哀叹大人们的人际关系可真复杂。
他直率又乐观,性格相当受到周围孩子的喜欢。
孩童总是在这方面让人羡慕。
可我到底什么时候我也成了他口中的大人?纪德动作僵硬地胡思乱想,但是他没有选择继续向后遥看,只是向前奔跑起来。
风在喧嚣,阳光在明媚,远方在呼唤着所有向往祂的人。
过往不可追,那过去的已经成为彻底的过去。
倘使说,真的能有什么能改变的话——
那也只会是从此刻开始的改变。
他突然感到身体变得轻盈起来,来自现实的沉重感和责任感统统随着喧响的风飘落在身后。阳光正在眼前,远方也正在向着他招手。
安德烈·纪德义无反顾地奔向了那条未知,满是挑战的僻静小道。
“我应该做什么呢?”
现实里,纪德突然开口问道。他脸上的表情是想通什么后的如释重负。
“很简单。”
幽灵看上去没有注意到纪德刚刚的内心挣扎。他头发翘得很明显,赤瞳神采奕奕地宣布道:“这我可有经验了!”
这——我——可——有——经——验——了!
可——有——经——验——了!
有——经——验——了!
……
他的声音如雷贯耳,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但火车上抱着自己仅剩下的家当的纪德回想起来,瞬间欲哭无泪。叔叔他之前的可靠沉稳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刻存在的……
我就不应该想象一个可以在公开场合看到自己,突然话题一改,变成询问自己要不要叛国的人过去是有多么可靠……
被一根筋地怂恿卖光了自己在巴黎的全部家当,甚至连书都没有拿几本走的纪德内心继续给自己点着烟。
我多年收集整理出来的书,现在全部都给巴黎图书馆做嫁衣了。
我当年精心挑选,废了好大功夫买下来装修的房子,它内部甚至都还是崭新崭新的,现在全部都给下个房主做嫁衣了。
还有我那满仓库的旧家具和旧电器……
垃圾分类站的工人看了都要目瞪口呆,有偿收费收到手软,之后笑我笑到天亮。
我真是个妥妥的冤大头。
纪德内心点灭的烟已经积攒了满满一个烟缸。他现在只能期待,自己当时清醒的那么点时间里雇的搬家公司可以帮忙搞定点……
不然他可以真的要去当个流浪汉了。
还有你呢,就是你呢……他望着自己包里的童话书,内心幽幽地感叹:你这是只提供方法,不提供售后的,是吗?
中途消失不见什么的,真的是会让被骗的一无所有的男人感到内心麻木的。
反正现在的情况是:纪德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当内心点燃的烟头挤满了一个烟缸后,安德烈·纪德终于放弃思考了。
反正出都出来了,现在回去也没什么用……他双目失神地在内心与自己的家,自己的书房,自己的财产做了个简单的告别。
但之后他的思绪停留在前不久刚刚决裂的发小身上,纪德内心叹息:倘使保尔知道,大概第一时间就会猜测自己是因为终于和他绝交成功,所以才跑得那么快。
可我真的是被骗出来的……
被诈骗分子骗到几乎一无所有的受害人纪德深感糟心地捂住自己的脸。
但现在诉说事实,是个人都不会相信他天马行空的话。
他们只会觉得安德烈·纪德疯了。
纪德对此长叹一口气。
更何况,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他也没必要再去解释。
他静下心来,看着和童话书一同被他带出来的纸质世界地图复印件,上面有着自己最先规划想要探究的地址。
那童话书上的教堂……
当他再度阅读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眼熟。
纪德之后也琢磨了下信主人的旅行途迹,甚至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有时间去往那么多地方。
在幽灵已经承认这是自己的笔迹的情况下,一人一幽灵都对着流亡者在被叛国之后突然一转想法,直接开始全世界环游的行为感到迷茫。
如果说信的主人还活着,可他到底是要寄给法国的哪位?
“你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朋友在法国?”前不久,纪德还在边对着地图圈圈点点,边询问幽灵道。
但是少年幽灵只是轻轻摇头:“我当时真的没有那样子的存在。”
纪德听后顿时陷入沉思。从幽灵所在的活着的时间点到后续叔叔被记载的死后第一次公开出现的时间的确有着将近一年左右的时间差。倘使他在这段不短的时间结识到现在仍待在法国的朋友,那也不是没可能的。
更何况他本人也在中途来过法国。
青年时期遇到的二重身,在此刻被纪德纳入对过去故事的猜测里。
好奇心驱使着纪德向前,但是无论是他,还是幽灵都坚持将那堆自俄罗斯远道而来的书信留在巴黎。
只有将信留在此处,祂们未来才能遇到真正的收件人。
但一人一幽灵都知晓:这个可能十分渺茫。
寄送时间长达十多年的信件,祂的寄出者已经死亡,祂的保管者已经垂垂老矣,他的邮差已经远离目的地,他的收件人——
自然可能也已死去。
这个世界的确存在奇迹,但在奇迹的阴影之下残酷、蛮不讲理的现实横尸遍野。
即便纪德依旧抱着渺茫的希望,小心翼翼地将信件连带自己之前铅笔圈起地点的世界地图留在书房。他知道自己的突然离开,必然会引起军部的人过来查看。
到时候能不能理解意图,就看他们自己了。
纪德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虽然他想到如果是瓦雷里被军部通知过来,那情况可能会有点糟糕……
背叛者已经死去的现在,再怎么去探究他的消息也无济于事了。
毕竟法国内部认为相当珍贵的异能结晶随着他的死去,已经消散于世界。
能够使用他人异能的异能。
祂的确是罕见到令人震惊的存在……纪德在互通异能效果后,不作多思索就能得出这个异能最荒唐的用法。
但尽管过去多么令人唏嘘,此时也和踏上启程的安德烈·纪德无关了。
第122章 旅伴
“啊,没想到已经有人在了……”
停留的火车包厢外突然有声音传来,是个年龄听起来不大的青年,应该才大学毕业吧?
安德烈·纪德不假思索地想,随即他平静地抬头,发现来者的外貌也正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只是纪德在内心打量完对方的穿着后轻微地皱起眉头。
这位刚刚出声的青年虽然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是穿着打扮宛如从灾区逃难过来的灾民。他亚麻棕色头发上有着零星的灰尘,深灰色风衣的衣角边缘的毛线很明显,脖子上则挂着一架小型的复古摄像机。
他此时单手拿着摄像机,对着纪德招手。那架摄像机,显而易见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物品。
“大叔你是巴黎出发的吧?”还没有落座到位置上,青年就已经热情地和纪德套话了,“我这边还是头一次坐火车。”
“相遇肯定是某种不能言说的缘分!”
嘴上说了一大堆后,落座的棕发青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来个自我介绍。他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朗笑道:“我是让-保罗·萨特,大叔你怎么称呼?是要到哪里下车?”
萨特笑着笑着,突然发现对面的大叔貌似完全没有听自己的话。于是他眯着眼困惑地歪头问道:“大叔?大叔你在听吗?”
“求你了,别喊大叔了。”
纪德听后终于有了回应。他刚刚内心反复被萨特的一句又一句‘大叔’刷屏,整个人内心麻木。他还没有老到被看上去很老很邋遢的、二十多岁的男性喊大叔了?
我特意打理的头发,我特意挑选的穿着,在你眼里就是摆设吗?
哪怕我的确比你老一点点点,但你完全可以称呼我为‘先生’吧!
纪德越想越觉得无语。
但现实里,他依旧双目失神,表情像是被人背刺一刀般吐魂喃喃:“我应该……还没有年长到……被称呼为你叔叔辈吧……”
即便心诸多无言,现实里纪德依旧委婉地使用比较中性的词语去提醒这位看上去不太懂称呼的青年。
只是萨特完全没懂纪德的暗示,他边皱着眉边吐露道:“那,爷爷?”
纪德:……
感情在他的世界观里,比他年长的男性称呼除了大叔,就是爷爷吗?
“先生,我是先生。”
“噢——”萨特悟出个道理来了,但他随即困扰地喃喃:“可我也是先生……”
但很快他右手握拳敲击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老先生!”
纪德:……
“算了,你还是喊我大叔吧。”纪德选择放弃纠正他的称呼错误。‘大叔’和‘老先生’比起来,当然是‘大叔’听起来更年轻了。
只是这情况……纪德内心皱眉,抬头进一步打量着满口胡言的棕发青年。
他刚刚进门的表现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和社会没有交际的、独处的人。倘使是像瓦雷里那样过去因为疾病被迫独处的人,他还会理解点……
但萨特好像不是吧?
纪德思索片刻,仍感觉到奇怪。说起来,他这个判断标准是什么?比自己年长的喊‘大叔’,如果‘大叔’不行,就喊‘爷爷’?
因为自己是‘萨特先生’,所以比自己更老的就喊‘老先生’?
实在是诡异的思考方式,但意外诡异的一点就是它的逻辑竟然细想是能理通的。
纪德心乱如麻,迟疑地对着萨特询问:“你该不会也没多少朋友吧?”
这明显是不和社会接触很多的人该有的特点。
萨特眨了眨眼睛,边安静地用破旧的袖口擦拭着摄像头边奇怪回答:“可大叔,我为什么要有那么多朋友?”
纪德瞬间哑口无言:……对不起,我可真是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毕竟你这种性格怎么会意识到问题所在。
“不过说起来——”萨特探头望向车窗外面提着行李箱,往来匆匆的人流,边态度万分认真地从人群里寻找着什么,边嘟囔道:“那家伙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火车。”
“你有朋友还没有上车吗?”纪德语气有些惊异。
只不过他惊异的点不在于萨特的朋友竟然这么晚还没有上车,而在于萨特竟然还真的有朋友!
啊,不对,更准确的是:萨特他这副穿着出门,竟然还有人愿意以他朋友自居!
“真是失礼呢……”两个人的背后突然有道男声幽幽地传来。
纪德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但下秒他就放下手。多年来的自身社会适应能力告诉他:他是不可能在这方面犯错误的。
“加缪你竟然没有错过!真是太好了!”萨特一看到来者就步伐飞快地走去,拥抱住刚刚进来的黑发青年。
阿尔贝·加缪面无表情地被抱着。
他身穿高定版黑色西装,手提漆黑色的行李箱,看上去比萨特年少很多,也看上去比萨特贵气很多。
纪德对此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两个人是怎么当上朋友的?感觉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加缪进来火车包厢的第一句话就在老老实实地向纪德道歉道:“真是失礼了,我晚到了很久。”
纪德:……啊这,原来是给我道歉。可为什么是给我道歉啊?
还没等纪德想出个所以来,萨特早已松手,招呼着加缪坐到自己隔壁的座位上去。
于是纪德成功和两个陌生青年面面相对。他在内心打量着对面的两个人,试图从细枝末节中找到一点他从社会学到的熟悉特征。
与之同时,对面初见就语出惊人,但正常情况意外地沉默寡言的青年在仔细打量纪德的长相后,眼瞳深处闪过一丝困惑:“先生,我应该是认识你的吗?”
被他的话语再一次困惑到的纪德奇怪地重复着他的话:“你应该认识我吗?”
寂静在三个人之间蔓延,就连萨特也在左右打量着除他外的两个人。
最终加缪的话打破了当前包厢的死寂。他用手指抵住嘴唇,轻轻感叹:“只是感觉先生你很像我很久以前遇到的大哥哥。”
“不过气质不太像。”
说完这句话后,他甚至乖巧地歪了下头。
纪德:……额,买萌不应该出现在成年人的交流中。
Minic的退役军人内心再次感到诡异的不协调。他暗自叹息想到:这两个家伙大概是一路货色……都是那种不懂正常社会交际的人……
但纪德内心出奇地联想到了什么。毕竟这种不协调感,他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
他之前的工作也或多或少都和某个特定群体有交集,尤其他前不久刚刚决裂的发小皆挚友的瓦雷里更是那个群体的一员。
“你们两个该不会都是异能者吧?”纪德皱着眉,满心无奈地问道。
他一直以来的社会生存经验总是告诉着他:异能者大多都有点毛病在身上,几乎很少有正常和人交流的存在。越是异能强大的异能者,他们和人类社会的脱轨程度越严重。
以及保尔只是不懂言辞,没有其他异能者那么夸张。
“嗯,是的呢。”加缪老实地点头。
纪德内心惊讶:他承认得好快!
“诶——”萨特困惑地眨眼,嘟囔道:“可我不是呐——”
纪德:……那行,我明白了,被那个群体同化太深的无辜普通人。
“你不是吗?”加缪态度平静地转头看着萨特,他的眼神深处有着困惑。
纪德对此内心顿感诡异。
“以前算吧……”萨特深叹一口气,有些尴尬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但自从我把异能启动方法忘了后,我自己都不敢自称了哈哈哈……”
纪德:……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冷的笑话。
纪德内心幽幽吐露着心声,他整个人都快要被萨特的话给冻死了。
“不过加缪,大叔怎么就像了呢?”在大笑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后,萨特边抱着手中的摄像机,边奇怪地歪头询问身边的加缪。
“某种直觉。”加缪继续老实地接话。
“可大叔明眼看就不会是那种兴致恶劣的绑匪。”
“噢,”加缪听后瞬间做出顿悟的手势,诚恳地向纪德道歉:“很抱歉,先生。你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会给小朋友引路回家的好心大哥哥。”
一旁的萨特听后深感赞同地点头。
看见此情此景,纪德内心瞬间打出多个问号:???
你们两个这交流是怎么进行得下去的啊!前一个人说绑匪,后一个人说好心大哥哥,到底怎么才能这么快达成一致啊!
“我实际上真的不喜欢打听别人隐私……”
纪德目光空洞,语气幽幽地吐露道:“但是我明白:如果你们现在不描述下事件的具体情况,我和我的一些美好品德全部都要毁在这里了。”
他感觉自己快把大半一辈子的目瞪口呆都用在他们两个身上了。
“在这方面,我们两个也没有达成过多少共识。”加缪看起来有些苦恼,但下一秒他态度坦诚道:“就是我们俩以前在在巴黎暴雨的时候,不约而同都走丢了,之后被一位好心的大哥哥一起给送回避难所了。”
纪德:……额,听起来这位大哥哥人真的挺好的。
“别听他胡说——”萨特一把推开加缪,表情严肃地对着纪德道:“是我们两个都被这位‘好心’的绑匪绑架了,之后被迫做苦力。”
“最后结局是靠着我的聪明才智,终于逃跑逃回来!”
纪德:……
他内心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事情描述未免离奇到太不相同了!你们真的是在说同一件事吗?!
“萨特先生,难不成你没有觉得当时发生的事情很具有纪念意义吗?”萨特目光平静,语气认真地说道。
“纪念归纪念,绑架归绑架!”萨特斩钉截铁地回答。
“但会有人被你的话给误导的。”
“可我也没说错!”
……
两个人说着说着,莫名其妙开始互怼起来,中间参杂着各种论证,包括对方日常习惯和各种缺点全部都被他们像麻袋倒豆子般倒出来。
他们彼此都在死命拆对方的台,完全没有顾及到有个陌生人在现场。
“嘶……”
纪德看着两个人的争辩现场顿时心乱如麻,内心缓缓吐露着真心话:这两个人的友情大概是塑料做的……原来电视剧里的吵架情况是真的可以发生在现实里啊……
但为什么同一件事描述起来,可以有这么大的区别呢?
退役军人皱起眉思索着原因,但紧接着突然听到的有关过去的‘巴黎暴雨’字眼让他下意识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巴黎暴雨?是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吗?”
一股子生气的加缪听后顿时息言。胸口起伏不定的他先是斜眼看向萨特,冷哼一声,之后回答道:“是的。”
“原来是这样……”纪德有些恍然大悟。就他所知,当时巴黎连绵不绝的暴雨结束后,有很多人都失去了部分记忆。
他们之中有高居要职的政府官员,有前去避难所避难的普通民众,有停留在自己家中的普通中层人士,但更多的是参与到第一线救援的救援人员。
而在此之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暴雨带来的记忆遗忘虽然的确无差别地发生在了异能者和普通人两个群体中,但当时亲身参与的、位于异能者金字塔顶层的超越者却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十五年前的巴黎很快就从暴雨中恢复过来。政府对暴雨事件的调查也全都选择了尽量隐蔽,保密的方法。
纪德到现在都不清楚瓦雷里知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因为保密协议的存在,他也没敢去询问。
而现在的情况的确在按政府的当初设想走。首都巴黎的被袭虽然人尽皆知,但当时具体的情况却成功被牢牢隐瞒住,没有广泛传播开。
袭击者的信息更是成了法国内部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们为了能彻底掩埋后者的存在,甚至有意在夸大前者的影响。
纪德下意识暗了暗眼神。
随后他无奈地半闭着眼睛,对着两个人摊手道:“好吧好吧,我理清楚情况了。可以麻烦两位不要吵了吗?”
说完这句话,知晓是自己原因导致他们吵架的退役军人万分歉意地低头道歉。
“大叔你大可不必道歉。”
萨特按捺住内心想要和加缪扭打在一起的欲望,头暴青筋地指着加缪说道:“这家伙啊,明明超容易被别人带入思维怪圈里去,明明每次都要我去拯救他,结果却在这件事上死活都和我僵!”
“明显我的事情描述更具有说服力,好不?!”
此时正对他们两个的纪德听后内心顿感不妙,下意识地看向加缪。只见加缪已经卷起自己的西装袖口,正在强忍着怒火,一脸冷酷地活动着手指关节。
纪德:啊,这……
我是不是再不去制止他们讲下去,这一路上都不用想安神度过了?
“两位,两位先生……”安德烈·纪德深吸一口气,急忙忙插入他们的话题中来,绞尽脑汁地劝导道:“看起来你们两个想法不相同,能告诉我为什么坚持自己的观点吗?”
白发的退役军人说话中途,不免得在内心吐槽:这已经不是想法不同了,是想法对立了。说真的,你们该不会每次聊到这个话题,都要打一架吧?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随即眼角偷偷看向手上的怀表,思考着什么时候才能抵达下一站。
这火车,他真的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诶……”萨特听后陷入苦恼。一般听到他们俩各执己见的话语后,绝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转移话题。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被问……
于是在轻咳了一声后,萨特回忆道:“因为我记得我是被绑架的,中间想要拉着加缪逃跑,之后的情况就……”
话语声突然消失,正在闭眼倾听的纪德下意识抬头看向眼前的萨特,只见萨特低垂下眼睫,眼瞳里神色不定。
他用手指摩擦着手中的复古摄像机,叹息道:“我想哪怕我忘记其他任何一件事,都不会忘记那天看到的天空。”
“祂实在是美得太惊心动魄了。”
暗淡无光、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电闪雷鸣频频出现,飓风撕裂厚重的乌云,雷电贯穿昏沉的乌云,而在他们互相斗争之间,碧蓝的天幕显现于人的视野间。
萨特记得当时自己最深的感想就是:此等风景原来是可以人为制造的。
他第一次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原来是如此之大,原来在自己熟知的世界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但很可惜的就是:过去目睹的一切依旧没有阻挡住他自暴自弃的现在。
萨特讪讪地单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露出一个难为情的笑容,之后心虚目移道:“其他,其他我就记不太清了……”
目前只是听着萨特口头诉说,还没有反应出来的纪德对此认真点头,随后看下加缪。
但在此期间,他的思想不由得神游跑偏,暗自感伤着:逃跑成功,重获自由的那刻,看到的天空的确值得记忆犹新。
安德烈·纪德从来都不觉得自然界单调的风景可以给人以深刻的印象,他只认可美景是由人当时看到时的心境或想法造成的。
想来眼前的两个人也不会遇到什么很深奥复杂的事件。
“我的话……”刚刚起活动手指关节的黑发青年安静地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平静地说道:“我还记得我是在避难所遇到哥哥的。那时候洪水已经淹没了半个避难所,和其他人失联后我被哥哥找到,之后带到高地去的。”
“那时从避难所内看向外面,就感觉避难所很像是漂浮在海平面上的船只。”
纪德对此倒吸一口凉气。这情况描述听起来是真的危急……
他下意识打量着加缪的面容。加缪看上去很年轻,最起码比萨特年轻很多。他气质沉稳,看上去是个不擅言辞的美男子。
嘶,这个外貌……巴黎暴雨的时候,不知道他有没有上小学……纪德暗自皱眉思索。
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困扰地喃喃:“你们怎么确定遇到的是同个人?”
这听起来还是不像同一件事啊!
“那当然是我们两个是一起逃出来的啊!”
“我之后在高地遇到萨特了。”
两个陌生青年的话语声一前一后响起,瞬间将他们口中旁人听起来,像是牛马不相及的两件事件变成了一件事。
纪德顿时心乱如麻。
行了,感情你们遇到的还真的是一件事……但是当事人都可以认知那么大差异,我又能怎么办……
纪德选择放弃,纪德选择躺平,纪德选择中途跳车。
再见了,火车上的乘客们。
不幸的话,我们只能下辈子再见了。
思考之余,白发的退役军人牢牢拽紧了他身旁的背包,以免他这最后的家当跳车中途不翼而飞。
第123章 预备!跳!
“实际上,额……就是这么很不相同。”
望着眼前的同行乘客的下意识拽紧背包的行为,加缪边回应,边莫名想到上次有人听完他和萨特的事情描述后也做出了这个动作。
不过那位朋友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打石膏就对了。
“嗯……”加缪眨了眨眼睛,友善地选择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先生你是为什么出来?是出差吗?”
阿尔贝·加缪虽然对外经常被人吐槽成超容易被人带入思维怪圈的怪人,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度在他面前发生时会意外地感知敏锐。
通俗形容就是:陌生人别想能骗他第二次!
能骗他第二次的,往往都是萨特之类关系亲近的朋友。
“这个的话……”
纪德听后一愣,连带拽着背包的力度顿时减弱。随即他苦笑着回答:“讲起来有点复杂。反正就是我一不小心被诈骗分子骗到一无所有。现在正准备去乡下随便逛逛吧……”
好家伙,加缪听后内心惊讶:这不就是前不久的他吗?
遥想前不久被人骗到人财两空,只能灰溜溜跑过来投奔萨特的自己,加缪顿时感同身受:巴黎……我在你身上吃过的最大的亏就是被你的黑手党骗到连家底都没了……
一般看到他们一起出现的人肯定都想不到:目前阿尔贝·加缪的衣食住宿的费用全部都是他身旁衣服破破烂烂,看起来一贫如洗的让-保罗·萨特提供的。
此时在一旁望着窗外发呆的萨特听后微妙地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是这包厢三个人里无可争议的最富有的人了。
“你们这……也太有缘分了吧……”
加缪羞愧地低下了头。但羞愧归羞愧,该吵的架还是会和萨特吵的。
然而纪德并没有听出起来,他奇怪地问着萨特道:“你指的是哪些方面有缘?”
“被骗方面。”
萨特有些悻悻然地感叹。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被骗到一无所有的男人。并且,现实里这两个人被骗到一无所有的男人还特别有缘分的聚在一起。
纪德:……
他下意识望向了衣冠整齐的黑发青年,内心感叹着:这人是真的不能以貌评价啊!
“莫非您才是我们这包厢最富有的人?”纪德说着说着,竟连敬称都喊上了。
“啊,大概就是我了。”萨特眼瞳失去焦距,内心实在有些不想承认这件事,“还有大叔,你别用敬称啊,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纪德内心对萨特说出的话毫无波动,他甚至还在边打量萨特的穿着,边内心感叹:果然玩艺术的人穿着打扮都如此特立独行啊……
之前我是什么评价来着……灾区逃出来的灾民?不,这明明就是个灾区前线记者。还是那种伪装水平超出色的资深灾区前线记者!
“也不需要这么看着我吧。”被盯到有些毛骨悚然的萨特下意识抱着自己珍贵的摄像机,警惕地说道。
“哦哦哦,”纪德感到些许尴尬地单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转移话题询问道:“我还没有问过你们是要去哪里来着?”
“这个的话,是去乡下处理点灵异事件吧。”萨特用手指抵住自己下颚,陷入回忆:“前不久有人希望我过去帮他看下自己乡下领土的居所情况,说已经连续好几个月都有仆人莫名其妙失踪了。”
“报酬挺丰厚的,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灵异事件?”纪德本能地皱眉重复喃喃。一般普通人觉得是灵异事件的存在,其背后要不是有异能的痕迹,要不就是单纯的妄想。
此时再度望向两个人的他内心感到了然:“原来是这样子……”
考虑到萨特明明衣着是他们这三人中最破旧的,但却是最富有的人。纪德也懒得去思考他为什么会认识家有封地的贵族。
一句话总结:人不可貌相。
“话说,大叔啊——”萨特用浅褐色的眼瞳饶有兴趣地盯着纪德看,“既然一眼就断定我们是异能者,想必你也是异能者吧?”
纪德内心顿时有了不妙的预兆。
“有没有兴趣接受我的雇佣?”萨特的下一句话紧接着跟上。
纪德:……果然是这个啊。
“额,你可是连我什么异能都不知道呢……”纪德挑着眉,有些抗拒地说道。他虽然是军队退役,但现在他握枪技巧有了不少生疏。
单纯的异能对抗,纪德感觉有他没他一个样。
“没事没事,我只是想拉你过去撑场子而已。如果真出什么事情,让加缪解决就好。”萨特相当随意地摆手说道。
他解释完,甚至感叹万分地托腮吐槽道:“实际上感觉这就是普通的疑神疑鬼。真要有什么吸血鬼什么食尸鬼,哪里会发酵几个月,人还没死光……”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这么容易遇到这种灵异东西?”
这话说得挺对的……纪德内心苦笑。
异能虽然在他们世界的历史很悠久,但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遇到的。
纪德过去听闻的类似什么狼人吸血鬼的超自然存在,可不会出现后才造成这么轻微的破坏。一些由过去、现在的异能技师制造的异能武器之类的存在,目前也被所属国家严加管制,是不可能出现在法国乡下的。
话说,如果真的是以上这些东西,法国情报部也不会放任事件的发展。
“单纯撑场子也有我没我一个样吧……”纪德无奈道。
“不不不!”萨特连忙严肃地回答道,他动作麻利地双手把加缪的脸转到正对纪德的方向,对着纪德愁眉苦脸地说道:“大叔你看看这张脸,太年轻太精力旺盛了!真的有人会信他能处理事情吗?有时连我都怀疑起来了,还有……”
纪德:……
TM的,他这是在说我脸老啊!
白发的退役军人笑得头暴青筋,但很显然社交鬼才萨特先生还没有意识到。他还在一个劲地叹息着自己实在是找不到人选去撑场面了。
而他一旁的黑发青年表情明显是在发呆神游。
纪德深呼一口气,他在内心告诉自己不要和小鬼一般见识,随即笑着打断道:“那能说下,我有多少报酬吗?”
不管多少,我都不会跟着你们去的。
自认为还年轻的安德烈·纪德内心咬牙切齿地吐露着心声。
棕发青年听后顿感有戏。他一脸严肃地凑近纪德的耳边悄悄报出一个数字,顺带不忘告诉纪德:千万别在加缪面前明说,我给他报的只是这个数字的三成。
纪德:……
你们的友谊就是塑料做的吧?这生意明显就是暴利啊!
但在感叹完两个人的塑料友谊,纪德突然反应过来萨特口中的‘报酬丰厚‘是真的’丰厚‘。
“比正常的单人雇佣任务的报酬要高个三倍了……”纪德有些奇怪地思索。考虑到萨特是给自己说的不会是全部报酬,那想当时雇主拿出的金钱必然会是不小的数目。
纪德突然有点犹豫。萨特描述的任务详情听起来很容易,如果只是这么简单,那这场任务的确是一本万利。
但他内心微妙地有着不详的预兆。
为什么让我这么幻视到自己被骗得一贫如洗的那个晚上?纪德无奈地吐槽着现况。
“大叔啊,别犹豫了。”萨特故作高深地双手合十,对着他循循善诱道:“他甚至还决定以贵宾之礼接待我们,住宿和用餐全部按主人家的待遇走。”
纪德:……啊,这。
纪德可耻地心动了。毕竟现在他就是一流浪的背包客,等到钱财用完后早晚步入贫穷的雇佣生活。
这么想想,早打工和晚打工岂不是一个样?
退役的军人内心深叹一口气,随即把自己前不久萨特说报酬前的打死都不合作的内心发言给忽略在一旁。
“下车后签下合同,我得确保我最后真的是这个价。”固执寡言的白发雇佣兵平静地说道。
“当然没问题~”萨特内心欢呼,表面一脸自信道。他前不久还担心朋友把自己赶出来,现在终于有底气了!
正当他们谈妥完事情后,火车的检票员正好敲击着包厢外门,亲切地微笑询问着:“先生们,麻烦把各自的票拿出来给我下,可以吗?”
“哦,好的。”纪德下意识地说道,随即将自己背包里的火车票拿去来递给检票员。
但他拿着票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纪德像是想到什么后突然懒散地对着一旁正掏出两张票的萨特喊道:“你们是去哪里的,我直接改签吧。”
“大叔可真上道啊。”加缪一愣。相处的不到半天时间内,他不知不觉中用语被萨特带偏了。
“我差点就忘了……”萨特敲击着自己的脑袋,没好意思地单手摸着后脑勺说道。
感觉我们这组合分分秒秒出事……
纪德内心突然冒出了如上感言。但现在他没什么人必须要见,也没什么事情必须要做,只是罕见地拥有了一段随自己心意安排的假期。
所以随便了吧。
纪德内心无所谓地想到:他本来也就没什么目的可言。
只是……
纪德等待补票的中途,突然伸手揉揉了眼睛。
“怎么了,大叔?”这是拿回票的萨特。
“没事,只是最近视力变得不太好了而已。”纪德轻描淡写地将话题揭过,内心则有些奇怪地思考着视野模糊的原因。
“这样子啊。”萨特不做迟疑,爽朗地回答。
检票员随即离开前去下一个包厢。他首先还是礼貌地敲击着包厢外门,在得到乘客的同意后才进入,并对着包厢里唯一的乘客问道:“先生,麻烦把票拿出来给我下,可以吗?”
“好的~”黑发黑眸的旅行者将手中的红茶放下,对着检票员笑意盈盈的回复道。
他胸前戴着一枚祖母绿宝石胸针,身穿黑色风衣,长相十分清秀,一副东亚人的面容。让本土出生,很少见到亚洲人的检票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待到检票员关门离开,海源北斗轻微地转动了下自己僵硬的脖颈。
随后他轻抿了一口清香的红茶,内心感叹着隔壁包厢的三个人话题断断续续,牛头不对马嘴,竟然还能进行得下去。
在一旁偷听的他更没想到歪打正着,事情发展得顺利。
好了,这下子就是真的要和法国说再见了。
他低垂下眼眸,眼底深处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就像是自广阔沙漠仰头瞭望所得的绚烂星空。
但很快眼瞳深处的星辰陨落,天幕重归漆黑。
海源北斗悠哉悠闲地拿起一块饼干,小口品尝着。这段时间可没有把他累死了,天晓得为什么巴黎有那么多后续等着他处理……
光是处理各种当初遗弃,还没有回收的异能道具,他就已经忙着恨不得分裂成两个人了,结果还有幽灵的事情从头到尾需要他当。
可怜的法国,可怜的巴黎,当年差点被淹没了一次,结果现在不幸成为了诈骗案件的频发地。
身为隔壁两个异能者被骗到一无所有的事件的直接罪魁祸首,海源北斗不由得对他们同情地叹了口气。
他原本还准备继续跟进下纪德这边情况的,但既然萨特邀请成功了,那也就没有他什么事情了。
“接下来去哪里来着?”心情大好的旅行者转动着茶杯把手,有些苦恼地喃喃,“应该是美国吧……之后再回英国?”
海源北斗至今都还记得坡在美国把他坑到自闭的经历。他以前期待过坡把自己毒杀后上位组织首领,但没想到坡本人比起毒杀上位,更想坑死首领。
还有那些来自俄罗斯的信……
年轻的旅行者突然略感惆怅。信件毫无疑问抵达了法国,收信人也奇迹地还活着,但信依旧永远抵达不到他的手上。
他们正如字面意义般相隔一个世界。
海源北斗轻叹一声,将内心的感伤轻轻略过,继而思考起隔壁包厢的三个人接下来的冒险。
“说真的,他们能解决掉吗?看起来挺悬的。”北斗语气迟疑地喃喃。
毕竟虽然没有什么吸血鬼、食尸鬼这样的存在,但是有水怪呐,而且还是那种会呼朋唤友,结伴出行的大水怪呐。
海源北斗:OvO
你们一定会爱上水怪的,他们比起吸血鬼、食尸鬼、幽灵和僵尸之类的可可爱多了~当初纪德还打算放恐怖电影里迷惑人心的人鱼,我们其他人还都否决了他的创新。
毕竟当初水中巴黎的时候,我们都没忍心再放人鱼出来……
这么一想想,不觉得水怪是真的可爱吗?
“阿——切——”
海源北斗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深感自己可能是被跨时空跨地点地骂了。
“这种时候打喷嚏就有点尴尬了……”说着说着,黑发的旅行者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望向窗外。伴随着火车的一路行驶,窗外的风景早已从整齐密集的城市街道,转变成绿野遍布的乡下小路。
当下季节的法国乡野正逢繁花似锦。漫天遍野的鲜花看起来绚丽烂漫,令人心情愉悦。在祂们的点缀下,就连迎面而来的风也显得柔情浪漫。
海源北斗不由得伸了个懒腰。他用手支撑着脑袋,惬意地眯眼享受着迎面吹来的微风,自在地深吸一口气。
列车的轰鸣声中,黑发黑眸的旅行家眼瞳满是笑意地道出如春日微风般轻柔的告别:
再见了,巴黎。
永别了,法国。
愿你和你的人民一同挣脱过去的束缚,走向毫无阴霾的未来。
第124章 现已不再少年
【亲爱的泰戈尔先生:
很惭愧我遇到你后,表现得太过于太孩子气了。在和你道别后,我以客观的角度反思了下当时的情况,深刻感受到自己当时行动和言语上的不正确。
在此向你表达我发自内心的真切的道歉。
……
但我想我表现的那么孩子气的原因,有一部分得归结为和纪德呆太久了,以至于还没有扭转思想过来。
请您务必、一定不要认为我就是个孩子气,容易闹脾气的人。
真的,是真的,我求你了……
】
海源北斗心灰如死地写下了最后几句哀求的话,但随即他笔尖一顿,整个人深叹一口气,托着腮对着眼前的稿纸发呆。
他也没想到自己可以孩子气成那样子……
一看就是和纪德相处惯了的后遗症。黑发黑眸的少年苦恼地咬着笔尖思索着用词,随即他认真地回顾着自己写的信的主要内容后,满心惆怅地再度深叹了一口气。
这岂不是在背地里说自己孩子气的根本原因是纪德影响的吗……
想罢,海源北斗单手把刚刚写下的、墨迹还没有干的信纸揉成皱巴巴的一团,直接丢到书桌边的垃圾箱里。
最后他又一次咬起笔尖,对着空白的稿纸陷入长久的神游。
煤油灯在实木的书桌上安静地燃烧着。昏黄的、渺小的火焰轻微地摇晃着身姿,不时地将书桌旁低头神游的黑发少年的背影一遍又一遍拉长。
少年身后的床褥还四四方方地摆放在床头。房间显得空荡整洁,毕竟除了一些基本起居用品外,其他家具根本没有。
但唯有书桌周围显得凌乱。
桌面上零散地摆放着平整空白的白纸,一旁的墨水瓶已经用完四分之一。桌角的垃圾箱内,纸团早已没过半桶,但使用者显然还准备继续向其丢弃纸团。
微风轻轻摇动着桌前窗户的深灰色窗帘,时不时在窗沿侧投下漆黑的阴影。
室内的一切显得宁静,倦怠,让身处其中的人感到困倦。
但室外明显不是这样——
海源北斗可以清晰地听到半开的窗外此起彼伏,有节奏的蝉声。祂们汇聚在草丛里、灌木里、树木上,演奏着夜色的歌谣。
此时正值深夜,无数人沉浸于美梦中。
当然,海源北斗显然不在其列。
在他和泰戈尔分别后,他每每回想起自己相处时的行动和言语,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这让北斗不由得思索起:泰戈尔他该不会是被我吓跑的?
毕竟一周不到就跑人,真的是发展太快,太让人难以忘怀了。
“额……”
北斗糟心地用力甩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把自己刚刚的想法甩出脑海。再这么下去,我今天也别想睡觉了……
他深叹一口气,随后掀起深灰色的窗帘,看向窗外的天空。
夜色浓厚,天上的晨星零零散散地点缀天空,但因为祂们的光亮太过于黯淡,以至于一扇窗帘便可遮盖住祂们的光芒。
海源北斗忧愁地望着星辰思索现况。
他毫无疑问和泰戈尔告别了,也毫无疑问抵达了德国。但问题也正是这点……
【角色任务暂未开启,预计开始时间待定】
【角色任务:德国古典主义的作家(0/1)】
望着眼前的面板,海源北斗下意识地皱起眉。
因为这并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前不久他亲眼看着任务倒计时从【0天0小时0分01秒】变成了【待定】。
这也是他第一次碰到有某个人的角色人物可以从准备的倒计时变成待定的……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啊。
不对,海源北斗用力敲击了下自己的额头,暗自琢磨着问题所在。
首先,他毫无疑问是亲眼看着泰戈尔离开的,所以这里不会有什么遗留问题存在。
其次,泰戈尔是只推荐了一位,并且目前自己手头的另一个角色任务时间也在待定,所以这里也不会是任务错乱的情况。
……
综合已有的信息,海源北斗自认为自己这边是确定没有出现问题的。那么是否说明有问题的是角色任务对面的那位身上?
“席勒他是个挺温柔挺好说话,容易交谈的人。所以遇到的不温柔不好说话,不容易沟通的人都不是席勒……”
海源北斗边嘴里复述着当时泰戈尔强调的话语,边在白纸上写下这点信息。但紧接着,他圈出‘席勒‘的名字,并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泰戈尔离别前透露的话中字里行间满是暗示。
可为什么?
海源北斗一脸古怪地嘟囔着各种不成单词的音节。之前相处时不幸吃了注意力容易分散的亏,他甚至没来得及将泰戈尔的用意问到手。
归根结底,根本原因都是泰戈尔跑得太快造成的……
“咔——嚓——”
白纸不幸被钢笔用力划破。没有控制住握笔的力气的黑发少年捂脸叹息后,面无表情地托着腮,再次在内心吐槽着下现状:好了,问题又回到最开始了……
泰戈尔先生你为什么要跑得那么快?
好歹给我点反应时间啊。当时情况到底是不是我的错造成的,现在我判断都判断不了……我真的打从内心自己怀疑过不了多久,我连您的为人都想不起来……
话说,您难不成是白切黑吗?
#@¥%%……
胡思乱想了一堆后,海源北斗终于感到了困倦。
他打着哈气,无言地望着又一次堆满纸团的垃圾箱,满心绝望地思考着房东什么时候会把他赶出去。
感觉我现在的情况已经和疯魔差不多了……
不行不行不行,北斗内心小人对现在的处境连番摇头。他边揉搓着眼睛,边倦意地对着自己喃喃:“明天还是出门逛逛吧。一直待在房屋内,容易让别人起疑心。顺带也是时候想点别的了。”
对,想点别的。
比如说,A他的出现条件是什么……他怎么就没有过来找我……他是不是不爱我了……如果不是他和泰戈尔双双罢工,我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现在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呆在德国境内,甚至连投诉都没办法投诉。
悲痛欲绝的海源北斗越想越‘伤心’,于是他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软乎乎的大床上,盖上被子,闷头就睡。
工作上的事情可不能带入睡梦中。
因为现在是我一天中最重要的时光了OvO。
海源北斗把脑袋深深地埋在枕头里,惬意地长舒一口气,内心小人万分严肃地自顾自点头:是的,我必须得在梦里思考好明天的早饭午饭晚饭吃什么了。
这件事可比什么拯救世界还要重要,还要义不容辞!
*
“啪——啦——”
头发翘到天上去的少年突然睡眼朦胧地滚到了床下。他半只腿还挂在床铺上,但整个人的重心已经和被子一同掉落到地上。
“哈~切~”海源北斗神态迷糊地揉搓着眼角,转头看向着窗户。
天空破晓,已有微弱的自然光亮照进来。
但起床可是一天中一个人最不可控的事件,尤其是在当事人昨天凌晨才入睡的情况下。
海源北斗一把把被子蒙住自己的脸,翻了个身继续瞌睡去了。
中午十二点,黑发黑眸的少年顶着乱炸的头发、半睁的死鱼眼,边咬着牙刷边打哈气地对着洗漱台前的镜子发呆。
他的外貌相比之前再一次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现在与其说是少年,倒不如说是初出校园,步入社会的大学生。也正因为如此,海源北斗很轻易地就用毕业旅行作为借口,蒙混那些疑心或者好奇他为什么会来德国的当地人。
先前在俄罗斯、中东等地区置办的衣服早已穿不下。北斗也没打算穿着太过引人注目,他早就把能扔的全部扔了,现在留在身边的全部都是些很基础的物品。
说起来,自己也的确没什么重要的物品。
海源北斗心不在焉地思考着自己的行李箱里有什么称得上珍贵的、必不可少的物品。
没有,除了钱财以外,其他全部都可以舍弃。
而钱财本身是消耗品。
北斗认真地用冷水清洗着自己的脸,随后抬头望着镜子里黑发黑眸的自己,陷入沉思。这是他离开自己世界的样貌,也是他最熟悉的样貌。
镜子里的他外貌清秀,脸上还依稀可见属于象牙塔的稚嫩。他刚刚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没几年,正是个崭新崭新的、处于被社会暴打阶段的职场小白。
而这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本来应该和大多数人一样,普通地融入职场,普通地颓废打工,普通地与社会妥协。
可能他内心如儿时般有着雄心壮志,有着诗与远方,但是双亲皆离世的他没有那么多选择。能养活自己,加上有点存款就已经够好了。
一切直到医院的体检报告到他手上的那刻,他人生的轨迹这才终于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
海源北斗洗手的动作瞬间一顿,暗自叹息自己想法的错误:可能不对?
他歪着头,用还湿润着的手指用力恰了把自己的脸颊。
很痛……
海源北斗不由得地皱起眉,镜子里外貌清秀的少年也跟着皱起眉。见此,北斗嫌弃地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说到底,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掉到其他世界去啊?
北斗无奈摊手,边摇头边故作高深自问自答道:“可能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我太普通了吧?”
一件他至今都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的事情。
“说起来——”
海源北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轻笑感叹: “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少年。”
往后他都应该以青年自居了。
第125章 复苏的记忆
“中午好~”
整装待发的海源北斗穿上新买没多久的黑色风衣,笑着用流利的德语和房东礼貌打招呼道。
看上去四五十岁,体型精瘦的小老头见惯不怪地抬头撇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叼着香烟,看着手中的今日报纸。
小老头翘着腿坐在老旧的沙发上,一把猎/枪挂在他身后的墙面上,只需要单手向后伸出便可轻易拿到。
海源北斗对此无奈耸肩,也见惯不怪地走到门口,拿出自己的鞋靴穿起来。
说来也巧,他刚刚抵达德国的时候,还没打算租房。但是紧接着倒计时突兀地从【0天0小时0分01秒】变成【待定】后,他敏锐地察觉到停留时间可能延长。
而且这里是位处欧洲的德国,酒店一方面安保措施的确很好,但另一方面对身份信息的排查就严格了。
海源北斗这时再一回想起自己前几个月各个国家地区乱跑的情况,打从内心感到自己的日本假身份岌岌可危。
他不清楚A最开始是怎么给他搞到一张可以签证可以出国的身份证的,但现在和A失联的情况下,不要轻举妄动,尽可能地减少可追踪线索的出现才是正确的。
万幸的是他还有个死板到不能再死板的系统。
异能可以用,大多数情况下的自保能力没问题就行。
海源北斗当初边冷静地整理着自己手头的底牌,边快速伪装起一个旅外的日本青年形象。至于其他的……
额,考虑到三次元世界的森鸥外老师也曾在战乱时期前往德国留学,北斗觉得这时期再多一个正在‘毕业旅行’的日本人也挺正常的吧?
虽然现实情况是进行着写作‘毕业旅行’,读作‘找死’的行为。
黑发黑眸的青年有些糟心地想起房东老头听到他不远跨越千里,抵达德国的理由后发出的灵魂感叹:‘看来是嫌弃自己死的不够快。’
海源北斗:……啊这,说的好像也没有错。
然而现实情况是如此惨淡。
文野世界目前还处于战乱,虽然不至于说所有地区都在战乱,但这时候去全世界环游的人的存活率毫无疑问和参加敢死队有的一拼。
这么说起来,我活得可真久啊……
北斗微妙地联想到自己过去在俄罗斯被士兵追击,在中东协助物资运输等等经历,并佯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他顶多算是帮凶,主谋全部不在这个世界了。
毫无负担地把锅全部推出去后,海源北斗踏着他轻快的步伐坚定地走上了德国的街道。
欧洲房屋的外墙颜色大多都选择明亮的色彩,先不说是什么建筑风格还是历史原因,最起码北斗看了后心情愉快了不少。
北斗悠哉悠闲地在路边的热狗小摊上给自己买了热气腾腾的热狗,随后又去街道边的咖啡馆点了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
待到热狗面包吃得差不多后,他的咖啡和蛋糕也被服务员端过来了。
海源北斗吃得一脸满足。
说到底,被孤立无援地扔在异世界的欧洲,他本人内心没什么波动。
经历多了,就会发现这些都不是什么值得担忧的事情。
人反正总会来找他的就行了。
黑发黑瞳的青年边咀嚼着刀叉上的小块蛋糕,边随意地翻开着一旁随手拿过来的报纸,认真琢磨着目前的欧洲形势。
他本人是真的不太懂文学。如果不是遇到的人和文学有着极大的关联,他也不会去特意记文豪之间的关系。
毕竟随随便便引用一句话,结果发现写下语句的文豪和面前的文豪是死对头,那情况可相当痛苦……
所以当初他重点跑去了解过欧洲的文豪圈。
海源北斗对此托腮叹息。
当然,也别期待一个朝不保夕、颠簸流离的人有什么能力去了解得很透彻。他光是去学各个国家的语言就已经很痛苦了……
学生时期从未对文学有过兴趣的亚洲青年低垂下眼眸,身影看起来有些低落。
他没想到自己对语言的学习和研究会发生在自己当魔术师的时期。
*
“这个单词是怎么发音的,你知道吗?”
记忆里,下意识咬着指甲的青年在昏黄的台灯下,指着手中的词典对着听言凑近过来的金发少年问道。
“让我看看~”他轻快地回答,但在看到单词后困惑地歪头,发出奇怪的声音:“为什么现在在学德语?”
“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吧。”声音疲惫的旅行者叹息道。
“你还真是认真。”说完这句话,这位有着灿金色头发,翠绿色眼瞳的少年相当贴心地用德语慢调念了遍单词。
“这么念吗?”旅行者失神喃喃,但在他转身将词典放回书桌上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本刚刚正在看的书。
海源北斗有些局促地看着少年捡起那本《真实的欧洲文豪》。
这种情况下莫名其妙类似于你在私下用小本本和同学聊老师八卦,结果被老师发现,之后老师在你面前面无表情翻阅着小本本的感觉。
“嘤……我都不知道我关系那么混乱……”少年将书翻到北斗折页的地方,举到自己面前,声音古怪地喃喃,“这就和亚瑟王实际上是女的般,让我摸不清头脑……”
海源北斗:……啊这。
他看起来还是对‘亚瑟王和他的儿子都是女的’这件事怨念很深啊……北斗没好意思地轻笑出了声。
“而且这个世界的历史记载上明明完全没有亚瑟王是女性的情报,结果现实召唤出来的亚瑟王却是个女的……”金发少年的呆毛左右摇动,语气很是不满:“这根本就是被篡改历史了啊!”
“最重要的是——”
“凭什么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能召唤基督山伯爵,我的《哈姆·雷特》就不行了啊!”他一脸复杂地埋怨:“同理可得,‘福尔摩斯可以被召唤’也是件不能细想的事情。”
海源北斗听后差点笑出鹅叫声。
“威……威廉……”黑发的旅行者有些喘不过气来地捂住自己的腹部,“冷静……冷静……不就是被比过去了吗……没事没事,谁都比不过洛夫克拉夫特哈哈哈……”
噢,克苏鲁神话的创建者——
神话成真的下场就是他已经被升格为神了。
威廉边面无表情地双手叉腰,边听着海源北斗继续笑。他内心暗自埋怨着:一时间不清楚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继续打击我……
“嘛,反正不是我的世界,他们是怎么样的都无所谓了……”翠绿色眼瞳的少年安静地合上那本厚厚的《真实的欧洲文豪》,无奈地耸肩道:“毕竟我的世界,到底有没有亚瑟王这个人都还是未知。”
他也不是这边世界的威廉·莎士比亚,他来自于异世界。正如召唤出自己的御主并不属于这个世界那般,他们来自不同的异世界。
“这时候就很想念那位来自异世界的亚瑟先生。”威廉·莎士比亚叹息地喃喃。最起码满足了他想要看到男亚瑟王的卑微心愿。
“额……”海源北斗对此汗颜,他脑海里闪过过去初次相遇的现场情况。
不得不说,异世界人在遇到异世界人后的交流现场是真的混乱。威廉那时候也终于把自己对英灵召唤的埋怨埋翻了天:“说实话,我就搞不懂了。这边世界的召唤是随机的跨时空召唤吗?包括你那边在内,我已经知道了4个不同的世界文化历史……”
“这么下去,我们早晚可以凑齐一麻将桌的异世界人……”
“问题的确挺复杂的。”戴着兜帽的男亚瑟王对此无奈轻笑,“我是跟随兽过来的,所以你要问只能问兽为什么会知道世界怎么跨……”
“感情你那边和这边世界的体系差不多啊!”威廉皱眉思索,“可我的世界有什么概念和这边世界类似的吗……”
威廉·莎士比亚深感不可琢磨地连番摇头:“搞不懂搞不懂……”
“纠结这点,还不如替我纠结下怎么回家。”此时,海源北斗语气幽幽地接话道,“要知道你们都是英灵,而我只是个弱小无依的御主。你们可以通过英灵座回去,而我只能死在异世界……”
他的怨念太过于强大,以至于听到的两个英灵都反应一激。
贞子小姐怎么就从黑白电视剧里爬出来了!
……
故事回到现在,海源北斗正在夕阳的陪伴下,走在回去出租屋的路上。
他步伐慢悠悠的,手里还抱着新鲜出炉的黄油面包,边小声哼着歌边自在地走着。虽说是战乱时期,但是过多的谨慎也会引起别人的疑心。
所以要做到恰到好处的有存在感。
海源北斗回头望着自己中途拐进来的僻静小道的入口,无奈失笑。
早在中东地区的沙漠,记忆的封印便已松动。遗失记忆的回归对于他来说,已然成为注定发生的‘未来‘。
俄罗斯语、英语、德语……这些语言技能是一开始便刻在脑海深处的知识。祂们像深埋水下的冰川般只显露了短暂的一角,但也足以过去的自己使用。
但唯一可能的遗憾的便是——
魔术。
失去魔术刻印和魔术回路的他再也无法使用过去熟悉的魔术了。
“嘛,本来也不是什么合规的魔术师……”
海源北斗边单手抱着装满的黄油面包的纸袋,边自语道:“魔术本来也是相当容易将人异化的东西。没必要难过……”
型月的世界观里华夏地区的魔术基盘自成体系,极少和外交流。倘使作为魔术师前往时钟塔,最不惹人注目的方法是伪装一个日本人。
考虑到当时自己身处在日本地区,这毫无疑问是最优解。
于是海源北斗顶着‘海源北斗‘这个名字度过了将近二十多年。这并不是说他的名字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说他真名不是这个。
“真名什么的,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
海源北斗有些感叹地单手摸着后脑勺,但随即他担忧起的却是威廉的情况。
他认识的威廉·莎士比亚是个胆小鬼,即便他想去询问别人,也得顾及下当事人听闻后会不会逃跑的情况……
嘶,难不成我只能等着对方出现在我的面前吗?
我现在可没办法发动追踪魔术……
正当海源北斗满心满眼烦恼着怎么做陷阱抓人时,他的视角突然闪过一秒的全黑。
黑发黑眸的青年前进的脚步瞬间停留在半空中。
已是落日,天空和地面一片昏暗。但诡异的是此刻天空和地面染上的昏暗是相同饱和度的昏黑。而这是不正常的,自然界的光亮必然是有差异的。
虫鸟的声音消散,连带风的痕迹不见踪迹。青年身边灌木和花草毫无例外,全部失去肉眼可以感受到的生机。
目光所到之处已然成为水彩画里的死寂之景。
海源北斗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在如此寂静的场景里,他也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神情维持着镇定,抱着纸袋的双手指尖不由得攥紧,步伐维持着镇定。
北斗脑海里迅速排查起现况对应的异能者,他过去来德国之前特地用[飞鸟集]探查过在附近活动的异能者的信息。
并且他也有用[飞鸟集]关注每隔一段时间的异能者的轨迹变动。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
伴随着冷汗从他的额头冒出,海源北斗突然攥住了脑海里如闪电般一闪而过的想法。
除非对方和自己一样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内心松了一口气,但又瞬间绷紧。
没道理突然拉他进异空间吧?
海源北斗佯装镇定地走出小道。此时他抬头便可发现自己暂居的红棕色民居外,一位黑发赤瞳的少年正坐在围栏上,单手扛着剑。
他中长的黑发被深红色发带束成低马尾,身上套着有着金属质地纽扣的黑色短款宽松夹克,里面则穿着米色堆领毛衣和黑色工装裤,整体搭配看上去很炫酷。
而少年在看到北斗的第一眼就平静地撩起自己凌乱的刘海,继而面无表情,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地俯视道:“就是你,在觊觎我的席勒?”
北斗对此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莫名觉得这应该是个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在这可能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海源北斗深感自己应该开口说些什么以缓解僵硬的气氛,但很快脑内响起的系统提示声打断了他的开口——
【系统bug修复成功】
【系统时间修正成功】
【距离角色任务开启还剩0小时0分0秒】
【角色任务:德国古典主义的作家(0/1)】
任务描述:
瞧,你要的席勒,我给你拉过来了。
(大楼,纸板,人.jpg)(快跑啊啊啊啊——)
海源北斗的嘴角瞬间僵硬。
好家伙,刚刚我还奇怪这话怎么宛如小三抓奸现场的正宫宣言。原来真的不是来和我交流的,是来砍死我的。
这这这……
可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啊——
相信我,我没有什么威胁可言的!
第126章 总而言之,危机解除!
“吧唧……吧唧……”
新鲜出炉的黄油面包被刚刚见面的少年大口咀嚼,之后吞咽下胃。他吃的过程中还不忘含糊地埋怨着身旁的北斗:“你怎么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
我如果说我知道一点,怕不是刚刚就被你砍死在地上了……海源北斗心虚地目移,随即又一次给少年递上了珍贵的黄油面包贡品。
先前的混乱局面,他现在描述起来都有些费劲。
总而言之,海源北斗凭着他紧急上线的口头交际能力加语言组织能力糊弄过去了!他糊弄过去了!
但如果要北斗现在回忆下当时自己说了啥——
额,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坐在台阶上的海源北斗僵硬地转头看着不远处宛如被光炮连番轰击过的居民区废墟现场,深感自己活着可真不容易……
一言不合就开大,他甚至被身边安静啃着黄油面包的少年贴脸输出了。
贴——脸——输——出——啊——
这——可——是——光——炮——贴——脸——输——出——啊——
海源北斗当时一个激灵,差点连脚步都站不稳,内心小人都开始疯狂给自己上香烧冥纸了。
“面包可真好吃~”
身旁的罪魁祸首一脸满足地咬着手指,接过北斗递来的面包继续咬起来。他一脸无辜地歪头看着形象已经接近纸片人,只要一道小小的微风便可吹走的海源北斗,问道:“你不饿吗?”
黑发赤瞳的少年甚至轻轻戳了戳北斗的脸颊,表情相当纯真地眨了眨眼睛。
海源北斗对此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目前还不是很饿……”
任何人在刚刚经过生死逃亡现场后都不会有什么食欲吧。
“好耶,那全部都给我吧!”
少年欢呼一声,愉快地把北斗怀中的面包纸袋抱到自己腿上。但在看到袋子里黄油面包后,他有些迟疑地小声点起数来:“一个,两个,三个……”
海源北斗眼瞳倒影着他的身影,连带他正在皱着眉,掰着手指计算的困惑表情也收入眼中。
这家伙,心理年龄绝对很小……
不然也做不到对着我直接光炮贴脸输出。北斗内心吐魂般地思考。
他的脸上此时还残留着刚刚空气遽然压缩后产生的灼热感,视野里则到处都是被压缩的‘□□弹’轰击过的废墟场景。
海源北斗悻悻然地揉了下自己的脸颊,无奈地托腮叹息。
房屋的倒塌,加上遽然升高的温度原本足以引发一场大规模的城市火灾,但北斗视野内的居民区目前只是废墟,甚至连烟雾都没有。
因为他们此时位处的是异空间。
没有猖狂的火焰,没有混乱的人群,这里什么都没有。
除了两个坐在台阶上的人外,一切都是假的。
这是海源北斗第二次被拉入异空间,上次的异空间还是在俄罗斯的时期。那时果戈里还在他的身边,他也还在烦恼着被果戈里毫无防备道出的自己的过去。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
海源北斗有些感慨。
明明现在回忆起来,一切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给你——”
黑发赤瞳的少年一本正经地把手中的一个黄油面包递到北斗手上,赤瞳满是认真地叮嘱道:“不吃面包的话,会饿的。”
“嗯……”
海源北斗对此眨了眨眼睛。他安静地咬了一口,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问道:“对了,还没有问你名字呢。”
“约翰·克里斯托弗·弗里德里希·冯·席勒。”少年超果断地直接报出全名。
海源北斗拿着面包的手顿时停顿:“等等,你说的是谁???”
“约翰·克里斯托弗·弗里德里希·冯·席勒。”他再一次报出全名,这次他的说话语调为了迎合海源北斗的要求,慢了一点点。
北斗对此连番摇头:“不不不,我问的不是席勒,我问的是你啊!”
然而少年听完后露出了显然易见的迷茫困惑的眼神,盯着北斗奇怪地嘟囔:“可我怎么就不是席勒了?”
思考良久,他露出了看傻子般的眼神,相当任性地安慰道:“不要在意,听不懂我的话只能说明你听力不好,还不能证明你智商有问题。”
“但你去精神病院的费用,我可以替你全部报销。”
海源北斗:……
丫的,原来问题还没有解决啊!
*
海源北斗一个人空手回到了出租屋。
正在擦拭猎/枪的房东老头看到他罕见地双手空荡荡回来,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而年轻的租客却如往常般些许局促地摸着后脑勺,礼貌地向着他低头打招呼。
看上去是个依旧普通的一天。
小老头没有再搭理黑发青年,继续边听广播边保养手头上的枪支。
于是海源北斗神态自若地从冰箱里拿走一瓶冷藏牛奶,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在关上门的那刻,突然松了一口气。
“不太理解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身后传来第二个人的声音。他声音显得年幼而单纯,比海源北斗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位文豪都要符合身体外貌所在的年龄。
北斗莫名想到刚刚询问对方年龄、住址等基本信息的时候,对方一概都回答‘我不知道’。除了强调了自己是席勒外,回答几乎没什么用。
但真觉得我会信吗?
海源北斗光是回想起他们初见第一面宛如正宫宣言的发言,就一脸麻木。
朋友啊,你怎么就觉得我会信你这前脚不对后脚的话啊……
“为了以防外一吧。”海源北斗疲惫地将手中的冷藏牛奶放到他手里,随后瘫倒在床上。
黑发赤瞳的少年拿着牛奶坐在了软乎乎的地毯上,但随即他赤瞳倒影着手中的玻璃瓶,安静地吐露道:“这样子会活得很疲惫的。”
“而且你看上去并不擅长隐瞒和伪装。”
北斗听后下意识扭头看向他,语气含糊地好奇问道:“所以说您几岁?”
“都说是真的不清楚了。”他眼神鄙视地望着把同个问题重复问过的青年,“如果我清楚,现在和你说话的人就不是我了。”
哦,看来那可能是真的席勒。
“那请问我怎么称呼您?”
“约翰,弗里德里希,席勒,你随便挑个吧。”
海源北斗闻言痛苦地把自己的头埋进枕头:这个问题看来是避无可避了……
“约翰?”他尝试性地喊出声。
少年明显有些愣住了,随即不满地皱眉嘟囔:“这么称呼也可以吧……当然,如果能称呼我为席勒就更好了……”
海源北斗下意识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以躲避话语的攻击。
“可为什么就不信呢?我哪里不算是席勒呢?“约翰直接爬到床边,对着北斗头顶的枕头用力拍道。
疲惫的黑发青年连挣扎都不挣扎,抱怨道:“你确定要在自己发布正宫宣言之后还要问这个问题吗?而且你准备如何证明自己是席勒啊?”
约翰陷入无言的思索,但这思索不是针对北斗怀疑的这点,而是针对北斗让他证明的这点。
“可你确定是要我证明,而不是你证明我不是席勒吗?”他语气宛如古代君主专制时期的暴君,相当仁慈地问道。
“唉,如果不是这异能的原因,我现在就可以直接修改你的记忆了。”他幽幽感叹了下现状。
【身份:海源北斗 】
【异能:隐藏,
《复活》(借用),
《死魂灵》(借用),
《窄门》(借用),
《飞鸟集》(借用),
《阴谋与爱情》(借用)】
【状态:《阴谋与爱情》启用中】
海源北斗:……啊这。
海源北斗听后瞬间支棱起来了!他支棱起来了!
他果断地放弃被攻击的枕头,卷起被子,利索地双手双脚把自己滚下床,赶紧和眼前的约翰保持尽可能远的距离。
还呆坐在床上的约翰对此眨了眨眼睛。他眼瞳突然明亮起来,像是遇到了超有趣的事情夸赞道:“你好厉害啊!”
“刚刚是怎么做到?”他甚至颇有童心地用手比划了下北斗的动作。
海源北斗对此表示沉默。
你不觉得你行为和言语太割裂了吗?
纪德只是让我偶然有点困惑,这边你是想让我直接物理升天吗?!
“好像有点奇怪……”呆坐在床上的约翰突然望向自己的双手,困惑地喃喃。
是真的太奇怪了。
海源北斗的目光停滞在眼前的面板上,不自觉地咬着手指皱眉思索着:为什么会是[阴谋与爱情]?
他的脑袋此时就像是被灌满了铅般沉重。
异能毫无疑问是最能证明一个人自身的存在。单纯的话语远没有异能能够证明人,所以是我想错了吗?
海源北斗陷入沉思。
他此时的感受就好像身处在法庭上,本以为胜券握手,但却亲眼看着法庭的另一方却拿出了无可置疑的、决定性的证据。
不,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的……
黑发黑眸的青年清了下嗓音,眼瞳满是较真地突然强调道:“泰戈尔可是说过席勒他是个挺温柔挺好说话,容易交谈的人。遇到的不温柔不好说话,不容易沟通的人都不是席勒。”
正在琢磨自身情况的约翰深感诡异地歪了下头。他语气万分迟疑地问道:“可我难道不温柔,不好说话吗?”
海源北斗:……
丫的,你对着你前不久光炮贴面输出的人在说什么鬼话啊!你如果好说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不是天使了!
“那你要不解释一下你的正宫宣言是怎么一回事?” 房间角落里的北斗选择裹住自己的小被子,面无表情地托腮问道。
言语极为正经,行动极为胆怯的人,说的人就是海源北斗。
“诶——”
约翰听后却陷入更深一层的困惑:“正什么宫?”
角落里的海源北斗瞬间沉默。
卧槽,一不相信真把正宫宣言的称呼说出口了。
“额……解释起来会有点困难……”北斗心虚目移道。
于是黑发赤瞳的少年安静地从斗篷下掏出怀表查看时间。随即他轻叹一口气,感叹道:“那你最好还是等几天再解释给我听吧。”
海源北斗顿感困惑:哈?为什么要等几天?
“晚安,我这边先睡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直接裹住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被子,在床上倒头入睡。
海源北斗本能地眨了眨眼睛:诶,这么快的吗?
等等,你的被子哪里来的啊?
第127章 一定是我没睡醒
隔天,睡梦里的意识渐渐从漆黑寂静的深海中上浮,不断上浮,直至耳边再次听到了清脆的鸟鸣,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今天的被子是柑橘味的OvO。
新买的柔顺剂真好用,以后可以多买买。正好科技院的那帮老头子前不久讨论过市场上的柔顺剂,买一箱送过去,给他们试试看吧。
现在是时候思考早餐吃什么了。
黑发赤瞳的少年打定主意睁开眼睛,可下一秒他就发现了眼前索然变大的陌生人的脸。
陌生人黑发黑眸,面容清秀,睡梦中微微翘起的嘴角带着一丝稚气,可以显然易见地看出是年龄不大的亚洲青年。
此时他正侧身睡在自己身前,睡容相当平静。
约翰:……
一定是我没有睡醒,再睡睡。
想罢,他赶紧闭上眼睛,试图钻回睡梦里去。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的还是陌生亚洲青年的脸。
约翰:……
哦,上帝啊,我怎么就被莫名其妙的人爬床了啊!
他赶紧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思考起是自己给自己一刀,还是自己给眼前的陌生人一刀能更快结束目前的突发情况。
可自己打自己很痛诶——
要不,打他?
可感觉他太可怜了……我还是先打个墙壁看看效果吧……
伴随着心里敲定好主意,他幼小的右手掌心凭空凝聚起小型的‘黑洞’。来不及逃散的机械能就这么化作他手中能灼烧外界所有物品的热能。
较远处的室内物品温度在不断被剥离,书桌上残留着牛奶水垢的玻璃杯内壁开始逐渐凝聚水滴,可下一秒‘黑洞’消逝,室内的温差逐渐恢复。
约翰满是困惑地东张西望。他把自己的头转了又转,低马尾甩了又甩,但还没有琢磨出个问题来。
很快他左手握拳敲击右手掌心,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时又带着点莫名其妙地想道:我怎么就爬别人的床去了???
黑发赤瞳的少年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思考着昨天自己干了什么。
记忆里,昨天他还窝在图书馆里翻着看不懂的百科全书,一脸迷糊地跑去和认识的老头子们沟通听不懂的花花草草的知识,结果现在就突然出现在莫名其妙的人的床上去了?
等等哈,我可不知道我是这样子的人!
想起什么后,相当年幼的他鼓起脸来,手指颤抖地从口袋里拿出小本本琢磨起来——
【8月28日:
无事
8月29日:
和列夫友好交流了下各自的日常。
8月30日:
处理了下默尔索的工作。
8月31日:
无事
9月1日:
可恶,喜欢的列夫偏偏就不在我醒的时候找我。
……
不幸地被恐怖的特务科抓住,去给他们干了些我听后觉得莫名其妙的工作QvQ。
无比希望以后这些事情不要发生在我醒的时候。
9月2日:
超不幸地听顽固的老头子们讲了一天奇奇怪怪的知识QvQ。
再次祈祷——
希望以后这些事情不要发生在我醒的时候。
9月3日:
得知了一件我应该是理解成功的事情。
¥%……%¥¥%¥#
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席勒了!】
约翰的眉头一皱,手里动作一顿,瞬间觉得发生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他望向墙壁上的日历,陷入诡异的思维黑洞。
因为今天是9月7日呐……
为什么这几天的日记完全没有记啊!
他熟练地忽略掉和自己笔迹完全不符的成熟字迹,之后彻底怀疑起了人生。我不会是忘记记了吧?
等下……
约翰双手抓住小本本,让祂与自己视线平行,奇怪地嘟囔道:“我为什么要最后要写自己要当席勒啊?”
真是莫名其妙的行为,真是看不懂的决定,我要成为一个笨蛋了……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是我的笔迹,但我完全看不懂中间自己在写什么……完全没有当天的记忆啊……
“所以你承认自己不是席勒了吗?”
约翰拿着小本本的动作一顿。他被吓得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小本本塞回口袋里,一本正经地看向声音的方向。
躺在床上,在约翰坐起来就被惊醒但一直按兵不动的海源北斗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大清早这是在玩什么……
现在才6点钟,6点钟啊!
过去经历过英灵召唤时期,深知有些英灵就是为了诛你九族而回应你的召唤的海源北斗痛苦地从床上爬起身。
他如果连点基本警惕心都没有,那么他早就死在魔术师的互相暗杀中了……
但即便这样,也挡不住他此刻忧郁阴沉地看着前不久凝聚起‘空气炸弹’的黑发赤眸少年:“你是不是刚刚想着暗杀我?”
他的语气万分怨念,就好比是含冤而死的贞子从黑白电视剧里爬出来索命了。
海源北斗的起床气瞬间爆炸。
毕竟他昨天3点多才睡着,今天6点钟就被惊醒了。不到3小时的睡眠时长,被惊醒的北斗现在心情不是恶鬼但甚是恶鬼。
“没有没有没有……”约翰心虚地连番摇头,小马尾被他甩得啪啦啪啦响。
虽然他内心是闪过这个念头的,但真的只是一闪而过!
“大清早的别说这么恐怖的事情,先等我们吃个早餐再说¥%¥#……”还未经历过人世间险恶的思维正常的少年眼冒金星地胡言乱语道,“要不是自动导航先生失灵了,我现在应该是在家的呜……”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醒的时候,问题一大堆……”此时他再一回想到日记里那么多个戳人心扉的‘无事’,徒然觉得自己委屈巴巴。
“你,你是谁?”
海源北斗听后满头雾水,语气迟疑地皱眉问道。他内心深感今天遇到的少年言语和行动完全对不上昨天他接触的约翰。
“约翰·克里斯托弗·弗里德里希·冯·席勒。”
约翰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内心老实地想到:管它发生了什么,既然自己说要当席勒,那就一条路走到底吧。
海源北斗:……
“哦,那没事了,那我们接着吵吧。”北斗深感麻木地长叹一口气。不到3小时的睡眠时间让现在的他感到头晕和难受。
昨天遇到的约翰可以当场立刻睡着,但北斗可不是这样秒入睡的人。这从他睡地板睡到中途,爬回床上可见一般。
海源北斗甚至超幽怨地想要对着睡梦中的约翰脸上画各种图案以解自己的怨念。要不是成年人的道德和不具备的道具彩色水笔都让他不要做,今早的约翰就会是一只花猫子了。
“要不您还是先继续睡会?”约翰小心谨慎地把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最心意的枕头递给北斗。
“哦,真是万分谢谢。可以的话,请务必不要在我睡着的时候离开这个房间。”北斗困倦地单手揉着眼睛,释然地说道。
这时候什么要紧的事情在他眼里,都比不过睡觉。
只是……
“昨天我就好奇了。你的枕头和被子都是被你从哪里掏出来的啊?”海源北斗下意识望着自己本能接过手的枕头,继而面无表情地盯着约翰问道。
“口袋里。”
约翰丝毫没有感到任何奇怪地坦诚回答道。
海源北斗:……
原来一个小小的口袋能装得下秋被还有枕头啊?
北斗顿感头晕目眩,边捂住脸,边暗自思考到:一定是我没睡醒,等下再睡睡。等我醒了后再来怼他去吧。
打定主意后,海源北斗一把把自己全身裹进被子里,准备继续睡觉。但他再次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沉默地望着正在床头柜上放香薰的约翰。
“给……给您放个香薰……有助于睡眠……”黑发赤瞳的少年察觉到北斗的视线后,手指顿时抖了抖。
海源北斗:……
啊,我真是谢谢你了,你香薰又是哪里拿出来的啊!
不管了,让我赶紧睡个回笼觉先!
%¥……#%¥¥
……
下午2点钟,睡到自然醒的海源北斗头发凌乱地掀开了被子。他揉搓了把自己的脸蛋,穿着睡衣赤脚走到洗漱台,准备刷牙洗脸。
他望着镜子里自己有些淡下去的黑眼圈,再一联想到自己前几天整宿整夜睡不着的实际情况,心里感到一丝满足。
老实说,香薰是真助眠。
洋甘菊的清香,加上檀香木的幽香让他有些觉得自己正在华国古代寺庙的卧榻上安枕入眠。纸窗外细雨蒙蒙,含苞待放的洋甘菊悠长的清香飘散到鼻尖。
这一觉睡得真好。
幸福到快成为被子形状的海源北斗发出满足的叹谓。他慢吞吞地整理着衣冠,踏着嘎吱嘎吱响的拖鞋走出洗漱间。但在走出门的第一眼,他顿时恢复成低气压的面无表情状态。
北斗深感现在的他工作和生活全部都是一地鸡毛的状态。
从昨天头晕到今天的他默默走到了安静坐在地毯上抱着糖果罐头看书的约翰面前,蹲下来托腮打量着约翰。
约翰直率地从储蓄罐里掏出巧克力糖递给北斗,贴心地说道:“给你,先吃点填下肚子。等下记得去吃午餐。”
海源北斗看了看旁边垃圾桶里满满一桶的糖果纸皮,莫名觉得有些心虚。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先不说昨天的约翰到底几岁,今天他遇到的约翰绝对是未成年人。
此时再一看满桶的糖果纸皮,海源北斗只期望他的家长不要来找自己事情……你们怎么就让小孩子随身携带糖果储蓄罐啊……
“嘎吱嘎吱——”
海源北斗咀嚼着刚刚的巧克力糖,眼瞳突然一亮:“哦,巧克力夹心,挺好吃的啊!”
“我也觉得很好吃!”
“不对,我得先问句,你这么多东西都是放在哪里的?”下意识继续从约翰递出来的糖果储蓄罐里拿出糖果吃的海源北斗试图一本正经地问道。
虽然配上他嘴角蘸着巧克力渍的面容,现场完全没有什么紧张感。
“额……都说是口袋里了……”约翰有些听不太懂,但随即他好像理解到什么了,爽快地从夹克内侧掏出一大罐俄罗斯紫皮糖递给北斗,单纯地说道,“送给你。”
目睹了他全过程的海源北斗手上剥糖纸的动作一顿,整个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卧槽,不会还真是口袋吧?
第128章 这可是欧洲哦~
好消息是真不是口袋,坏消息是载体为口袋的异能空间。
有那么一刻海源北斗觉得世界魔幻了,他马上就可以见到哆啦A梦和野比大雄了……
不对,当他知道两个世界都是异能世界后,他就应该对自己以后会遇到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有点心理准备¥#%#%¥……
呸,要怪就怪文野。
北斗猛然摇头以把自己从思绪的怪圈里拉出来。
毕竟文野世界这边几乎把异能全部用在战斗上了,导致他没有下意识把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和异能世界联系起来。
……
海源北斗不幸从约翰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瑞士的军刀、纯金的金条、德国的银行卡、五颜六色的糖果、熟悉的被子枕头、昂贵的香薰,还有爆米花机……
等等,为什么会有爆米花机?
黑发黑眸的青年呆坐在地毯上,对着眼前几乎是崭新的、有三分之二他身高的的爆米花机陷入诡异的沉默。他沉默的时间太过于漫长,让一旁不满地鼓着脸的约翰直戳他的脸。
“这是什么个原理?”海源北斗眼瞳失焦,托腮喃喃。
先不说别的,他的世界观已经崩塌了。我最初从纪德那边得知他们世界神秘终将消退,科学即将主宰世界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现在我明白了!
TM这科学世界原来是哆啦A梦级别的科学世界!和他以为的纯科学世界完全不搭嘎啊!
海源北斗深感无力地捂住脸,暗自安抚自己道:他已经是个成年人,成年人可不能一惊一乍。
感慨结束,北斗莫名回想起最开始约翰和自己对打时制造的‘空气炸弹’利用的是空气压缩原理,那如果选择把物品所处的空间压缩,是不是就是这个四次元口袋的原理?
他万分谨慎地回忆了下过去纪德告诉他有关[死魂灵]转移物品的本质,深感这个想法的正确性。于是黑发黑眸的青年将自己的猜想描述给了身旁的约翰。
“我?我不太清楚呐。”约翰听后迷迷糊糊地回答。
海源北斗:……抱歉,我忘记你是个真小孩了。
北斗重重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刚刚的宕机。然而一个疑惑解决后,紧接着是更多的疑惑……
A没有出现,他也无从得知见泰戈尔出现之前自己提出的请求是否被对方传递到。可能是时间太短了吧,毕竟就连北斗自己都惊讶过时间短暂……
其他的话——
席勒啥的肯定不是了,但北斗知道自己现在问也问不出来,能问出来的只有……
“你是谁?昨天和我聊天的是你吗?”海源北斗席地而坐,姿势相当老道地问道。
北斗此时满心满眼都在烦恼这个。他明显意识到昨天约翰说希望过几天再解释的原因了。当然,当下的询问也只是为了以防外一。
“我们不是今天才见面吗?”约翰脸上满是问号,随即他突然想到自己笔记的内容,陷入奇怪的沉默:“不太清楚呐,可能是我吧……”
如果自动导航先生没有做过,那应该就是我了QvQ。
我现在一年才出来几次啊……怎么回回我醒的时候就出问题啊……列夫,我可爱的列夫,我也没有成功见到他……
“你也记忆不行吗?”海源北斗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他之前已经遇到两位记忆不太行的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约翰失落地在地面上画圈圈。
北斗内心长叹一口气。
好了,他算是明白了。海源北斗现在情况竟然是从一个人的孤苦伶仃异世界德国求生记,发展到了两个人的相依为命异世界德国求生记。
感觉好像没什么变化呐……
不对,北斗暗自否定掉自己的想法:昨天约翰说是让他等几天解释,那指的是等几天他就上线了?
现在也的确有等的必要,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异能显示的是[阴谋与爱情]。正如他搞不懂到底是谁本着砍死他的想法过来的……
我这条命看来还是得全靠自己保护了。
黑发黑眸的青年对此心神俱疲。
“那我们现在可以出门了吗?“提到出门,约翰眼瞳明亮了好多。
海源北斗:……额。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行踪可疑的、多国家多地区乱跑的日本青年,一个是突然出现的、没有身份的德国少年。真不会有人认为是我在诱拐你吗……
“实际上德国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的。”约翰深感自己国家很是无辜地道,“一般间谍和暗杀者都是在我们这边来去自如的。”
海源北斗:……一瞬间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怀疑人生。
“严格意义上,英国和法国也是这个,额……间谍和暗杀者来去自如的情况。”
海源北斗:……我感受到你在骗我了。
然而在海源北斗不赞同,深表怀疑的眼神,约翰重重咳嗽了一声,严肃强调道:“相信我,是真的来去自如。”
不知道为什么,北斗莫名其妙觉得欧洲在他心里已经从神秘危险的异能起源地变成了间谍、黑手党、杀手齐齐街头跳舞比拼的诡异地区。
加上过去了解的意大利著名水产黑手党组织十代目首领故事的影响,各个地区的黑手党首领在他内心甚至万分诡异地变成了会互相沏茶,友好问候的老头子老奶奶。
欧洲的确安全到没话说了。
¥##¥%%……
海源北斗梦中惊醒。
他赶紧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以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这反应让约翰有些惊讶地歪了下头,嘴里小声嘟囔道:“北斗的精神抗性意外得好呢。”
“嗯?”敏锐地听到自己名字后,海源北斗下意识困惑地靠近并看向他,“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在想你以前应该接受过抗精神暗示、反侦察之类的训练。”约翰坦诚地回答道,“因为你的侦察能力和反侦察能力都很好。”
这个……应该怎么说呢……
海源北斗眼前突然闪过过去经历的魔术师之间的相互暗杀、毒杀等等私人娱乐活动,深感颓废地叹息:“我以前工作挺危险的……”
他能活命到今天全靠他自己。
“诶?”
约翰低下头认真思索,但因为他见识实在是太少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出个问题来。
“等自动导航先生出来后,你再问问他吧……”黑发赤瞳的少年再次头冒金星,身体摇摇晃晃说道,“我不懂的,他一般都清楚……”
约翰在说完这句话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目前交流的重点不应该是这个——
“噢!我记起来了!”他超开心地想起自己准备说的内容,兴致勃勃地说道,“[阴谋与爱情]是精神系异能的,精神暗示和记忆修改都是祂的强项。所以北斗,我们可以出门了吧!”
“正好可以看看周围有多少特务OvO。”
海源北斗:……噢,原来如此。我突然懂了点什么。
黑发黑眸的青年下意识做出顿悟的手势,但紧接着他突然面无表情地蹲下来,眼神幽幽地望着抱着糖果储蓄罐的约翰:
“这就是你说的‘间谍和暗杀者来去自如’的现况吗?”
约翰本能地眨了下眼睛。
“啊这……”他不好意思地对着手指,伪装单纯无辜地望着北斗道:“我这个级别的间谍和暗杀者可以来去自如?”
他说完赶紧下意识把自己手中其他口味的糖果塞给眼前的青年以作贿赂,之后继续无辜地眨眼睛。
海源北斗陷入沉默。他脑海里此刻刷屏着类似‘只要在场看到我杀人的人都死了,那么这就是暗杀!’之类含义的话。
我真心觉得异能世界里普通人活着好危险……
但考虑到[阴谋与爱情]必然是超越者级别的异能,他在有些迟疑地放下心的同时,也在怀疑普通人的生存环境。
“北斗你性格意外得多疑呢……”约翰突然说道。
海源北斗下意识沉默地看向眨着眼睛望着他的约翰:有些叹息地道:“可能是环境的原因吧……”
又或者是拿回记忆后他的确有太过于敏感了。
过去纪德曾经和海源北斗私下透露过自己因为受到他的影响,导致几天几夜都在失眠,那时候北斗还不太清楚是哪种程度的失眠,而现在……
现在他只能祈祷当前的失眠症状不会进一步严重下去。
海源北斗对此深叹一口气,打从内心发出对纪德的由衷歉意。
他没想到失眠竟然那么严重……
毕竟能像喝可乐般一口气干完一瓶安眠药这件事听起来真的很惊悚。回忆起来,只能说得亏自己那时奇迹般地没有安眠药中毒死掉。
青年有些伤感地低垂下眼眸。
他的认知告诉他现在是安全的,不需要如此警惕;而他的精神却依旧在时刻紧绷着。归根结底是复苏记忆的影响太过于深远了。
他必须得自己克服掉记忆的影响。
但是出门还是要出的。
毕竟眼前的约翰心思全在出门,海源北斗也实在做不到单方面拒绝。
“可你为什么会用席勒异能?”黑发黑瞳的青年站立起来,随口问道。
“因为我就是席勒OvO。”
“……”北斗内心顿时凌乱成一团毛球,他发现自己顺口问得太利索,于是无奈改口问道:“那你之前用的异能是谁的?”
“也是我的OvO。”
话已经讲不清了……
北斗听后头疼地摊手,选择放弃就这个话题继续聊。
第129章 岁月如水终逝去
坐在沙发上的房东老头转向墙壁上的挂钟,内心疑惑起住进来的租客为什么中午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下来。
可能是今天不想出门吧?
小老头边想边拿起啤酒咕噜咕噜喝起来。墙壁上挂着他的猎/枪,他过去多次狩猎的战利品,以及最重要的他的勋章。
柜台上的黑白照片里的金发褐瞳青年意气风发,身边簇拥着他的友人,他们正一齐托起象征着冠军的奖杯。而如今青年早已垂垂老矣,耀眼的金发褪色成干枯的白发,锐利的褐瞳也早已浑浊。
很多时候,他像个被时代抛弃的亡灵般孤独地坐在墓地里等待着死神的邀请。
岁月侵蚀了他珍惜的一切。
“噢,乔治爷爷……”楼梯的尽头,穿着长款黑色风衣的亚洲青年蹑手蹑脚走了下来。他在房东老头看向他的第一眼后就开朗友善地向着对方挥手。
他的心情看起来格外地好。
乔治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望着他,但内心却意外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的这位小租客看来还没有明白当前时期,身为外乡人的他是有多么危险。
毕竟战争时期选择环球旅行,可真不是正常人能做的事情。
乔治年轻时期也曾旅行过。他曾拉着自己的年轻女友,载着自己的小狗,开着父亲的汽车轰轰烈烈地一路横穿欧洲,途径无数个国家。
他结交了各式各样的友人,他们有的是苦于学术的大学讲师,热衷极限运动的冒险家,会开拖拉机的大少爷……
明明出身、国家全部都不一样,但他们就是成为朋友了。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即便那也不过是四十几年前的故事。
而如今物是人非,陌生面孔的出现远没有想象中会被当地人接纳。可能再过不了多久,孩子们都会忘记世界曾有着正如童话般和平温馨的时期……
“乔治爷爷,今天有需要我给你带什么回来吗?”黑发黑瞳的青年热情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乔治感觉他今天格外像他每年圣诞节时才会见到的孙子。
他不以为然地、嫌弃地摆了摆手,继续喝着他的酒。
“好的,那我走了。”青年语气雀跃道。说罢,他还在内心面无表情地抱怨:[我就说什么都不会发现吧。你太谨慎了吧。]
[啊……你说的对……]和青年接近相似的声线有气无力地回答。他甚至自闭地喃喃道:[突然感觉自己这么多时间到底在折腾什么……]
[可我们明明连身高都不一样……]
黑发青年一脸无所谓地偏过脸,无辜地摆着手道:[毕竟可爱的北斗一看就很天真OvO。]
嘶,这里还要嘲笑我一句吗……
角落里蹲着看他们交流的真·海源北斗内心小人惆怅地点起烟。他的身影看起来落魄万分,整个人透明地像是地缚灵。
虽然实际上,他的存在也和幽灵没什么差别了。
【身份:海源北斗 】
【异能:隐藏,
《复活》(借用),
《死魂灵》(借用),
《窄门》(借用),
《飞鸟集》(借用),
《阴谋与爱情》(借用)】
【状态:《死魂灵》启用中】
幽灵海源北斗慢慢跟着兴致昂扬的黑发青年飘出了大门。
[感觉变成北斗的样子意外得有趣。]可能是头一次用这种方法糊弄人,约翰的心情出奇地好。他眼瞳闪闪发光地对着身旁的幽灵比了个V字:“我甚至可以让你见识一下德国传统家庭的日常生活!”
“额,什么意思?”解除异能的下一秒,海源北斗困惑地询问。
“一起住进一户人家,之后当他们亲戚,怎么样?”约翰一脸单纯地眨了眨眼。
海源北斗:……
他内心小人听后下意识扔掉手中的烟,利索地拨打起报警电话飞快喊道:警察叔叔,这里被我抓到一个准备闯进居民家里并洗脑无辜居民以谋取私利的潜在犯罪分子。麻烦派遣下专员来处理!对方有异能,重复一遍,对方有异能!
“算了吧……”现实里黑发黑瞳的青年目移道,“现在事态还没有严重到如此地步……”
放弃维持有关外貌的精神暗示的约翰仰头奇怪地看着北斗。他实际上不太懂,但考虑到是大人做的决定,还是点了点头。
正在俯视对方的北斗突然发现约翰看上去是真的很小,加上对方老是用听不懂来回答,实在是让北斗难以想象他的日常会是什么样。
“我还挺喜欢[阴谋与爱情]的。”拉起北斗的手,开心地往商业街走起的约翰饶有兴趣闲聊道,“因为真的很好用!”
“只不过自动导航先生对祂不太喜欢……”
“诶?”被牵着手走在自己昨天走过的道路上,北斗下意识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此时秋风温婉,街道两侧的银杏树染黄的银杏叶正在缓缓地、静谧地凋零而下。他们行走的石子路旁满是堆积的银杏叶。
黄昏将至,远方天边落日的色彩正如凝固的树脂,带着些许岁月的沉重。
海源北斗本能地单手整理下自己风衣的领口,并放慢步伐以配合着约翰。
“我也说不清个具体情况……”黑发赤瞳的少年用没有牵住北斗的那只手抵住自己的嘴,苦恼地喃喃:“听说自动导航先生初次见到席勒的时候,下意识警惕地退后了三步。让我着实不太明白两个人关系为什么后期会变得那么好……”
“毕竟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大受打击。然后对方再怎么试图解释都不听,死都不会和对方交朋友的那种……”
北斗安静地眨了眨眼睛。约翰话出现的那刻,他一瞬间不清楚自己该不该接话。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现在是该说‘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席勒的设定了’,还是先普通地表达下自己的惊讶。
沉默良久,旅行者开口叹息道:“事实上,我感觉精神系异能者存在本身就很容易让人排斥。”
先前约翰幽幽感叹‘如果能修改记忆就好’的时候,可真把海源北斗吓到半死。他现在最宝贵的存在就是他的记忆。他好不容易重新拿回了自己遗失的宝藏,结果现在竟然有人想要夺走祂……
这他怎么会同意,这他怎么能不为所动。
删除他一生中的任何一个瞬间,他都不能成为今天的自己。*1
海源北斗眼底神色变化不定。他过去曾对失去记忆这件事不为所动过,实际情况也是他为了回家,主动舍弃自己记忆的。
但当他真经历过这些后,他才突然明白离别前长年的旅伴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填补一个心灵空洞的方法从来都不能是挖出另一个心灵空洞。
因为,你瞧——
在自己世界度过回归的五六年的海源北斗死后照旧还是用一纸契约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
然而时至今日,北斗依旧做不到指责过去自己的选择。
华国人骨子里就带着点归乡的基因。
战死沙场的烈士渴望马革裹尸,漂泊他乡的浪子期盼埋骨故里。
那些峥嵘岁月里,多少外出留学的学子都曾在离别前捧起一捧黄土,眼含希冀着期待有朝一日回到家乡,建设祖国。
一个字的姓,两个字的名。
北斗真正的名字里包含着已故母亲期待他回到北方的祖地看看的心愿。父母那一辈人总是很传统守旧,传统地背着沉甸甸一袋的家谱流亡,守旧地遵守着祖辈传下的家规生活。
上香烧纸,祭祖拜神。
袅袅青烟里承担着一个家族镜花水月般的历史。即便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人多年后依旧离开了那个世界……
“北方实际上没有妈妈描述的那样……”海源北斗轻声嘟囔。现实里他甚至迷路到在一个胡同里一天内打转了好几圈。
他在南方出生,在南方长大。
海源北斗的所见所思都是在南方铸成的,所以他对北方自然也不会有父母辈那般的感触。悲哀地来一句:海源北斗从不认为自己是北方人。
一个家族在分崩离析,多数人选择流亡的那刻,实际上也就注定会在岁月的流逝中消失殆尽。
但归家有归家的好处。这一次他有好好按母亲的话,去往遥远的北方,去和那个古老的家族告别。
此后的人生也都应该是他自己的了。
回忆往昔,海源北斗眼角带着柔情的眷意。他这一生已经度过了那么多时间,做过了那么多抉择,也终于做到了约定的告别。
过去看到的风景,经历的事件皆成就了此刻的他。
所以倘使现在有人真的想要再度夺走他的记忆,那么他绝对会和对方拼命到底。
但海源北斗仍会在冷静回想起自己和约翰两个人见面时对方幽幽道出的话后,露出无奈的笑容。
因为他看到的风景,经历的事件都在告诉他:这个世界上的确会有人愿意舍弃掉自己的记忆,正如过去的他般。
他不想去强行改变别人的观念,但也不会让别人的观念改变他。
“北斗,是不是觉得当小孩子会比较好?”约翰突然回头望向北斗,好奇地询问。
黑发黑瞳的旅行者有些愣住,随即苦笑道:“以前我大概会这么认为,不过现在就算了吧。”
“这算不算是成年人的从容?”黑发赤瞳的少年听后肃静地问道。
“……”被牵着手向前走的海源北斗用手指抵住下巴,思索了片刻,随后开朗地笑着回答道:“算的。”
正因为经历了足够多的岁月,所以他回顾过去时才能做到发自内心的从容。
第130章 夜色温柔
“精神暗示本质不算是修改记忆的。”
黑发赤瞳的少年气鼓鼓地用刀叉戳着眼前的草莓奶油蛋糕。银白色的盘子上玫红色的草莓果酱和奶白色的奶油相互侵蚀着彼此的色彩,最后融为一体,彻底变为浅粉色。
餐桌对面的海源北斗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约翰盘里惨被折磨的奶油蛋糕,矜持克制地单手端起一旁的酒杯,随后轻轻抿了一口澄清香醇的果酒。
他们此时呆在五星级酒店的露天天台,一边惬意地吹着晚风,一边料理盘中的晚餐。
海源北斗只要转头便可看到繁华的、灯光密布的商业街。商业街的道路上、商店里、橱窗前各种装饰灯在夜色的渲染下显得朦胧柔和,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夜色邀约。
他有些生疏地摇晃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高脚玻璃杯,并透过玻璃杯杯面的倒影注视着座位身后的不远处伫立的服务员。
距离刚刚好,恰好是餐桌前的他们交流不会被听到,但如果需要服务又可第一时间上前服务的距离。
秋高气爽,就连天台上不远处装饰用的不知名树木的树叶都被染黄。柔和轻盈的微风每次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时都会卷落几片黄叶。
树叶轻飘飘地,慢悠悠地飘荡到了北斗的桌边。他只需要弯腰低头便可捻起树叶,将他夹进酒店友情提供的信封,做成标本轻松带回家。
海源北斗不得不承认五星级酒店祂是真的有资本当五星级,昂贵的露天天台餐桌也真的有资本昂贵。
就是可怜了他的钱包。
虽然他莫名感觉到自己再这么下去,列夫给他的启动资金早晚会被挥霍一空,之后他就会超不幸地迈入打三份工的行列里……
啊,这未来未免有点太悲惨了吧。
海源北斗越想面容越僵硬,然而此时约翰已经注意到眼前的成年人心不在焉。他深感不满地用铁制刀叉重重戳进盘中可怜的奶油堆。
铺着洁白蕾丝桌布的餐桌上的铁制餐具此刻忽然齐齐抖动了下,连带一旁的餐车摇铃都发出清脆的响声。
诶,刚刚约翰有晃桌子吗?
突然回神的海源北斗一脸茫然地望着不与餐桌相靠的餐车,陷入明显的困惑中。
远处的服务员听到餐桌铃声响的那刻就快步走到他们桌前,礼貌地询问道:“请问是有什么需要的吗?”
约翰对此轻咳一声,面无表情地双手托着脸颊道:“我要一杯柠檬水。”
“好的,请稍等片刻。”服务员安静地弯腰回应,脸色正常地拿走约翰面前满是奶油的盘子,正对他们后退几步才转身去准备。
而海源北斗脑子往诡异的方向转动了几秒:一杯五星级酒店的柠檬水等于五个街边热狗摊的热狗等于他一天的饭钱等于他未来悲惨的打工三份,累死累活的现实。
嘶……
他在内心糟心地长叹一口气,但表面上还是歉意地对着约翰苦笑。他知道是自己被风景吸引太多,神游过头才导致对方生气。
然而约翰只是安静地等待服务员将自己的柠檬水端过来。
不出几分钟,一杯柠檬水就端到他们面前。
柠檬水的玻璃外璧此时正冒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冰凉的水珠,方方正正的冰块伴随着吸管的搅拌,在玻璃杯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嫩黄色的柠檬片像是在水中跳舞般一遍又一遍在吸管的牵引下旋转。
它一定很好喝。
海源北斗内心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但是想点一杯的欲望很快被他想象里悲惨的打工未来给抑制住。
“精神暗示并不算修改记忆。”
约翰轻咳了一声,重复着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他心情看起来好转了不少,毕竟本来就是小孩子,还是不怎么会记仇的年纪。
“祂实际上应该做的应该算是……是……”说着说着,他迷茫地仰头长望,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接自己的话了。
“一种潜意识修改……额,潜意识什么来着?”
餐桌对面突然传来了沙沙的书本翻页声。黑发赤瞳的小朋友皱着眉翻着手中的小本本,随后恍然大悟:“认知修改!”
海源北斗:……啊这。
这好像和‘潜意识’三个字没有多少关系吧?
“本质的作用是将被使用者对陌生人的认知替换成被使用者亲昵的人。”约翰老老实实举着小本本,照着上面的文字念道,“但做不到无中生有的。”
“写得真官方诶……”翻页结果发现没有后续解释的约翰小声嘟囔了句。随后他习以为常地先把小本本放回到自己口袋里严肃道:“我还记得自动导航先生叮嘱过:不要对想要建立关系的人进行长时间暗示。”
“因为就连你自己都会怀疑他对你的好是建立于他真的想和你好,还是单纯的异能上的。”
北斗听后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他莫名感觉到这描述很像是韦伯在四战遇到的情况。如果单方面依赖异能,你永远不会明白被你用精神暗示的人帮助你是出于真心的,还是仅仅只是被异能驱使。
建立在欺骗之上的羁绊也永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固。
黑发黑眸的旅行者暗了暗眼神,不由得感叹道:“席勒先生以前应该过得挺辛苦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
约翰吸了一口柠檬汁,有些失落地用吸管戳了戳柠檬片:“我诞生的时间点很晚,当时席勒他已经……”
然而他的声音突然消散,偏过头去自顾自气愤地嘟囔着:“好吧,自动导航先生立大功了,在这里我们给他加一分。”
“虽然他们的见面败坏了一大圈知情人的印象,但他当时还真是!老老实实!真心!给席勒!介绍能做的工作去了!”
海源北斗听得出来,最后几个单词明显是一字一句咬牙喊出来的。
他苦笑着歪头,有些琢磨不透他们的关系。
目前的情况让可怜的亚洲人思绪歪到了过去纪德和他透露过的德国的多角恋。他暗自迟疑地想:不会吧……约翰你可不要是当事人啊……
没想到我当初觉得无所谓的故事,现在却成了重大问题!
海源北斗内心小人苦着一张脸,咬着手帕头疼地想着。
*
“咦……可我当时还没有出生呀……”
离开商业街,通往家的路上,约翰在听完北斗的碎碎念后先是困惑了一下,随后大受震惊:“他们怎么能玩得那么嗨?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你如果知道且了解具体情况的话,那我可真要内心天崩地裂了。
海源北斗默默目移,坦诚地道歉:“我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好像很容易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或者说,是他突然被加入了莫名其妙的圈子。
想想还是挺糟心的……
黑发赤瞳的少年此时一脸奇怪地歪头思考着刚刚知道的信息。他一边抱着从商业街买到手的超级无敌可爱的恐龙玩偶,一边暗自嘟囔道:“我长大后可真是成为相当恶劣的人了。”
夜色朦胧,他们身后五彩斑斓的灯光无声地点缀起一座城市静谧的夜空。这座城市的普普通通的一天又一次结束于安宁且随意的梦境中。
海源北斗懒散地打了个哈气。虽然他今天起床起得很晚,但现在却不免得被周围安逸的氛围所感染,以至于有些困倦。
今天过得意外地正常和荒唐,正常在于他们是真的安安静静吃晚餐,热热闹闹购物,荒唐在于约翰拉着他以超正常的方式,超合理地拜访了所谓特务的家。
额,当然一些人听后误以为会发生的流血场景自然不可能发生。
不久前,海源北斗还身体僵硬地坐在沙发一侧,拿着特务先生亲手泡好的咖啡,听着两个人闲聊了下德国的情况。
“席勒现在是在哪里?他过得怎么样?”约翰在最后突然好奇地问道。
然而某个态度意外亲切的特务先生对此憨笑道:“我不太知道,但我上司那边可能清楚点。”
“那你知道怎么找到他吗?”
特务先生愣了几秒钟后毫不防备地道出了口:“我们一般联系的话,都是先通过……”
光明正大旁听的海源北斗对此只能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喝着咖啡。两个人交流情报的间隙,他不由得内心忐忑地思考起这个精神暗示的时效是多久,免得最后发生他和约翰连夜逃出德国的惨案。
[飞鸟集]虽然能定位异能者的位置和很多其他的事情,但正如泰戈尔透露的,不建议新手去尝试复杂的功能。
祂是真的很容易宕机。
所以可怜的海源北斗不得不跟着好奇心爆棚的约翰连夜拜访了多个特务家。拜访着拜访着,他内心也麻木了。
你说说看你呀,前途光明的大学教授为什么要当间谍呢?
途径某个其他国家潜入德国的间谍教授家里,苦逼打工人海源北斗望着满墙的学术证书幽幽地发出感叹。
他们出发和抵达全部用了空间转移,从一个家门口瞬间直达到另外一个家门口。多次瞬间转移到最后,海源北斗都头晕到分不清自己有没有被瞬移带来另外一座城市了。
北斗不免得中途吐槽了下自己现在的感受很像是晕车,再其次胡言乱语到我开车一向被人抱怨过会百分百车毁人亡,这异能给我百分百要废……
空间转移用得麻利到飞起来的约翰对此眨了眨眼睛,贴心安慰:放心,[阴谋和爱情]是精神系异能,和空间转移没有多大关系。
哦……旅行者听后莫名回想起自己在印度载着泰戈尔飙车的事情,内心微妙地感觉到自己可能是被报复了。
约翰开异空间也开的很快,让海源北斗从一开始的懵逼,到后面随意地摊在沙发上就差那么几分钟。
这个异能用来做安全屋是真的合适。
比陪人逛街还觉得心累的北斗瘫软在沙发上时忍不住发出感叹。
“约翰是想要见一下席勒吗?”
故事回到现在,双手都提着大包购物袋的海源北斗好奇地问道。
约翰听后有些沉默,随后他叹息:“只是好奇吧。”
“北斗小时候有好奇过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吗?”然而回答之后,他的话题一转,用澄清的赤瞳平静地望着海源北斗。
海源北斗一愣。说是没有好奇过,那必然是假的。他小时候想未来想得五花八门、天花乱坠,什么冒险家、摄影家、设计师各个行业各个领域都涉及过。
但年幼的他却绝对不可能想到自己未来没有成为幻想过的任何职业,而只是随波逐流地成为了一个普通的打工者。
嗯,不过未来被抓去拯救世界这件事还真想过。
“我不太好奇来着……”约翰沉默地抱着好不容易劝说北斗买下来的恐龙玩偶,随后有些不满地鼓起脸道,“但也没想到会成为态度恶劣的、容易让人患得患失的人!”
约翰这仿佛已经知道自己未来的语气让北斗内心本能地苦笑。
同个异能无法转移无法继承,会随着所有者的死亡而消失。能做到的只是在所有者存活情况下的借用。
这点注定了不同的人不可能拥有相同的异能。如果有,只能证明他们是同个人。
虽然很绕,但事实如此。
而约翰明明出生时间很晚,交流间却老是谈到自己的未来这点让海源北斗敏锐地联想到什么危险的事情。
但他深知现在还不能明面上道破。
“对了,自动导航先生也告诉过我:异能结晶不能随便外借的。”约翰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后,超一本正经地对着北斗叮嘱道,“你以后也不要随便外借。”
夜色的渲染下,黑发黑眸的旅行者本想点头回应,却没想到约翰下一句单纯地感叹:“不过你应该没可能。目前这技术只支持超越者级别的。”
海源北斗:……额,所以你这话只是给我听听的吗?
青年一脸无奈地用手腕敲了敲额头,对此不以为意。海源北斗本人一直以来就对‘自己就是普通人’这点相当看得清。
两个人身后渐行渐远的斑斓灯光就像是地面上呈现的一道银河。银河的光辉渲染着天空、城市、树木等一切可以触碰到的东西。
城市的光亮即为人类文明的火花。
海源北斗过去看到,参与到的事件在告诉他这点。这个国家很明显被祂明处,暗处的守护者们保护得很好。
黑发黑眸的旅行者嘴角不由得弯起来,正因为他今天遇到并且实地观察过,所以才更能肯定地说出这件事。
那些锁在抽屉里的文件,那些以各种苦涩难懂暗文传递的情报,那些不为人知的事迹,无一不再诉说着愿意委身黑暗的人们对祖国的爱。
夜色有夜色的温柔。
二人漫步于夜晚的街道上,在秋蝉的鸣叫声中相互交流着日常的琐碎。晚风吹动秋叶的声音悠长而轻盈。
远处绚丽的灯光时时刻刻照耀着近处他们的身影。
自然和人造的美景在夜色之下融洽为一体,相互映衬。
德国的夜景美到连因记忆的回归,被迫多疑的海源北斗都由衷期待起下次的外出。
而在这安宁而祥和的氛围中,黑发赤瞳的少年突然转头看向身边的亚洲青年,用那明亮的眼瞳恶作剧般讲述道:“告诉你哦,北斗——”
“我呀,实际上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异能人格。”
“简单来说,就是实验人格哦。”
在即将结束的一天最后的时光里,幼小的他用毫无阴霾的语气讲述出了惊世骇俗的话语。
第131章 梅开二度
故事发展到现在,海源北斗有点不太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黑发青年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试图求眼前的人放过自己。他打从内心不想再来一次被光炮贴脸输出的经历。
但对面的人明显没有想法见他退让就选择和谈的打算。
于是海源北斗手指些许颤抖地把快要贴到他脸的悬浮刀片移远了一点点,继续苦笑着一张脸,眼巴巴地望着对方。
“喂,别露出这种表情。”正坐在海源北斗面前的深红色沙发上的少年一脸不可捉摸地笑着,超严肃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我真的只是想问个正宫宣言是什么。”
呜,我觉得为了不说才和你僵持的呜……
为什么我们还有秋后算账……我就是嘴快了那么一秒钟……
海源北斗内心小人委屈成一滩水,就等有人拿拖把来拖干了。他生锈的脑子嘎啦嘎啦转动,语气僵硬地说道:“那个……那个单词……实际上不重要的……”
所以求你不要再提了啊!脑袋空空的我还是第二天才意识到问题的!
如果不是现场这些怼脸的成堆悬浮刀片,海源北斗恨不得当场抱着他的大腿哭喊着内心的话。
“哦——”他先是神色恍然大悟,但还没得北斗松口气就立刻恢复成原来的恶魔嘴脸,朴实无华地继续发问:“那麻烦说下是什么意思?”
海源北斗:QvQ
可我该怎么和你解释……
毕竟要想解释好‘正宫宣言’的概念,我们得先从华国古代皇帝的后宫开始聊,中间加上点后宫风波,其次折返到正宫娘娘的权威,最后再聊点现代盛行的腐文化和党争爱好……
说真的,我很担心你半路把我给砍了。
但为了我岌岌可危的命,我还是愿意尝试用欧洲人熟悉的事物来讲的!
海源北斗轻声咳嗽了几声,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这让沙发上和约翰有着如出一辙的外貌的少年内心感到了兴趣。
“简单来说,就是情人!“海源北斗咬牙切齿地闭眼道出了这句话。说话间隙,他还是没有忍住偷偷看向对方。
黑发赤瞳的少年把玩刀片的动作突然一顿,一脸不可捉摸地反问:“所以说,你原来是觉得我是席勒的情人啊?”
海源北斗内心小人瞬间如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小人一边点头,一边还举着巨大的印字告示牌,语速飞快地疯狂补充道‘更准确来说,是日式男主向后宫动漫的第一女主!’
“可为什么不能是席勒是我情人?”
额……北斗内心小人听后拿着告示牌的手一个不稳,直接被有着他体积五倍大的告示牌砸成碎片。一脸无神的幽灵小人从满地废墟中幽幽飘出来后的第一句就是:‘啊……真是万分抱歉……我没想到会是逆后宫动漫……’
‘北斗再见,安心去死吧~~’他眼角满含泪水,神情安详在圣光的指引下飘向天堂,‘我会在天堂等你的~~’
现实里,眼瞳失神的海源北斗直接当场化为满地的雕像碎片。
“嗯……”沙发上的少年皱眉左思右想了一段时间后古怪地嘟囔,“感觉好像还挺合理的。”
“古板的亚洲人能有这点认知,还真不容易呢。”话语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发出感叹道。他挥手撤回悬浮于空中的刀片。
锋利的、银白的刀片就像是被收纳入刀鞘般慢慢融入虚无中。
海源北斗对此眨了眨眼睛,他内心正向天空飘去的幽灵下一秒爽快地掰断自己的天使光环,利索地跑向地面的碎片,把自己重新拼回成小人。
满血复活只需一秒钟!
“如果是我的话,第一反应大概也是情人的情人找上门来决斗吧……”和单纯,第一时间就被北斗带偏的约翰性格不太一样的黑发赤瞳少年卷着自己的发梢感慨道。
“唉——”他长叹一声,无奈摆手道:“找上门来的仇家种类太多了,导致我分不太清你属于哪波人。”
不知道为啥,母胎单身的海源北斗无端感觉自己在出乎意料的地方被他嘲讽一波。他暗自压下内心诡异的直觉,选择忽略掉。
约翰给海源北斗的第一反应是单纯,而眼前的人给他的反应是隐隐约约的危险。可能不用约翰称呼会比较好……
毕竟这个称呼是第一天想砍死他的少年告诉北斗的,而北斗至今都还没分明白第一天遇到的是谁。
在昨天的最后时间里,约翰透露了相当骇人听闻的事情。然而事情即没发展到两个人面面相觑,也没有发展到两个人互透来历,就只是很简单地过渡到今天宛如梅开二度般的、戏剧性的二次威胁现场。
原因更是简简单单——
约翰的睡觉时间到了。
是的,他留下一个一知半解的海源北斗,一个人跑去睡他的大觉了!他甚至在海源北斗幽怨的瞩目下,佯装‘单纯无辜’地递出自己前天给海源北斗友情提供的香薰!
之后开开心心地从四次元口袋里拿出他软乎乎的折叠式小床,惬意地躺上去呼呼大睡。
海源北斗:……
这件事情回忆起来莫名让他感觉到了人性的恶。
于是日常失眠的海源北斗闭眼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很久,依旧没想出个明白来。
他在入睡的边缘,在自己跌宕起伏的梦境中若有所思地叹息:果然,人不能单从外貌和言语判断好坏……
可即便是这样,失眠到天亮的海源北斗还是没想到自己第二天下午睡醒的第一时刻就看到了蹲在床边一脸笑眯眯,语气万分诡异地询问他‘正宫宣言是什么?‘的约翰。
昨夜曲折离奇的噩梦内容瞬间浮现在他的眼前,就连噩梦里追逐他的BOSS都被迫有了相当具体的外貌。
但海源北斗脑海里率先冒出的依旧是初见那天令他印象深刻到就连此时的空气都有焦土味的画面:无风的城市,焚烬的废墟,灼热的空气,以及自空中冷酷俯视他的黑发赤瞳少年。
他实在难以忘怀两人初见时发生的事情……
北斗下意识把自己脸埋进被子里,本着只要不看到他,他就不需要面对的念头闭眼祷告。他真的不想再打了。
虽然奇迹没有眷顾他。少年凶残地直接一把把他的被子掀开,歪着头审视着他。
看来是避不开了……
海源北斗心如死灰,格外怀念起昨天同他逛过街的约翰。
*
“请问,怎么称呼?”
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海源北斗在抿了口咖啡后,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
“席勒。”继续往加了致死量方糖的咖啡中加着方糖的少年随意回答道。但从行为上来看,他比起身边的海源北斗,更在意自己的晚餐?
应该是晚餐吧……海源北斗迟疑地望向被深灰色窗帘阻挡的窗户。外面漆黑一片,宛如黑夜。而他们两个在房间内的深红色沙发上对坐着。
海源北斗明显感觉到房间变大了,以及多出了好多之前没有的家具。毕竟他自己租下的房间虽然在他眼里已经足够大了,但可真的没有空间放下一套客厅沙发加咖啡机,还有留声机……
和四次元口袋不同的空间利用原理。
旅行者想着想着不由得面色扭曲,嫉妒心在他心里砰然放大:呜,我真的好羡慕能带着四次元口袋出门的人。
只是……
北斗此时内心突然有种无力感:你们怎么都这么喜欢席勒的名字啊?能不能用自己名字来称呼自己啊——
“怎么了?”嘴角沾着咖啡残渣的少年边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角,边奇怪地抬头望着长时间沉默的海源北斗道,“不是你说的温柔好说话,容易沟通的人都是席勒吗?我难不成不席勒吗?”
他的语气里甚至重音强调了温柔,好说话,容易沟通这些褒义词。
海源北斗空前沉默:……可你到底哪里席勒了啊?
“哦,说起来——”
他像是突然回想起什么般扬起狡诈的微笑,对着北斗问道:“我还是有点没有理清楚。宣言为什么可以解释成‘情人‘?”
海源北斗:……
他下一秒干净利索放弃自己所谓的底线,被迫‘坦诚乖巧’地喊道:“席勒先生你真温柔。”
“那是自然。”
黑发赤瞳的少年毫无负担地、相当自信地接收了北斗的赞美词。他下意识随手拿出笔来按照自己一直以来的习惯在用于交流的小本本上神态从容地记上:
【9月8日:
好了,我搞定他了。
从今以后,你我都是席勒哈哈哈——】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可爱?他回想起刚刚的反应,暗地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反应有趣到他实在没忍住去多逗一逗……
“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吧?不愧是纪德小朋友养出来的孩子,他养孩子向来有一手……”说话期间,他是真的走到北斗面前,对北斗的脸上下揉凑了好几下。
“呜!”
海源北斗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他赶紧双手并用,严肃制止约翰的揉脸行为并强调道:“我年龄加在一起都过40岁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噢?”袭击者听后忍俊不禁,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可我快三百岁了。”
海源北斗顿时一愣:“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那么一瞬间海源北斗感觉自己重回未成年身份。但紧接着下一秒,他继续肃然强调道:“‘你快三百岁了’和‘我是个成年人’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
所以,快放下你罪恶的手!
第132章 原来你也住魏玛
“你应该差不多猜出我是谁了吧?”
“啊……”
“诶,原来没有吗?没有还是喊我席勒吧。真让我给你演席勒的话,我虽然做不到,但神似还是可以做到的。”
“嗯……”双目失神的海源北斗委屈地揉着自己被捏红了的脸。
然而罪魁祸首此时完全没有关注到北斗的小动作,他左思右想思索半天,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头嘟囔着:“我也没默默无名到这种地步吧?”
海源北斗听后立刻转头,幽怨地望着正在沉思的少年,委屈地吐露真心话:“那你好歹给我点信息……”
先前泰戈尔就别提了,他就暗示了句‘此席勒非彼席勒’的话语,之后跑得像逃荒般飞快。海源北斗前不久还在因此怀疑人生,思索到底是不是自己原因导致目前处境的。
虽然……
北斗现在更深感自己应该是被他有目的地坑了。他在内心对着泰戈尔不满抱怨:所以你这是推荐了个谁啊……我都已经被威胁两次了……
“哈哈哈……”
海源北斗幽怨的话语反而只得到了身边少年无情的笑声:“抱歉抱歉,这点是我的疏忽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出泪水,边用纸巾擦拭着眼角边用力揉搓着北斗的头,温和道:“我只是觉得你盲猜应该都能猜出我是谁。”
“毕竟我挺有名的。一般话题只要提及德国都会说我几次。”可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整个人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暗自嘟囔道,“但愿你们没有往奇奇怪怪的地方聊……”
头发又一次凌乱的北斗沉默地双手控制住身边人不安分的手,无言地挺直腰板俯视着比自己看起来小的对方,最后幽幽地感慨:“我还真不了解德国什么,但——”
“请你务必对‘自己是席勒’的设定有点认知!”
海源北斗简直委屈到无以言表的地步,是哪个陌生人做得到上来就揉他脸摸他头发的?约翰他这简直就是把他当小孩子看!
别仗着自己三百岁的高龄无所不为!
然而北斗想到这,满腹的抱怨突然消散了片刻:额,三百岁的高龄的确可能会出现看谁都会是孩子的情况吧?
他将自己的现状微妙地代入养老院义工,内心莫名有着诡异的慈祥感,但还在生气的他胡言乱语地吐槽道:“可你这哪门子的神似席勒,席勒原来也和泰戈尔一样是白切黑啊?“
弗里德里希·席勒的风评被害现场.jpg
约翰听后对此眨了眨眼睛,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把小孩逗炸毛了。
“席勒可是德国著名的古典主义作家!”
“额,我也是。”
“他可是住魏玛啊!”
“巧了,我也是。”
“他在魏玛广场和歌德有一座石像雕塑,你有吗?!”海源北斗直接气急败坏喊道。
“……”
然而约翰听后像是被闪电劈中般神情空白,肢体僵硬。他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失神喃喃:“这个还真没有……”
不仅是他没有,席勒也没有。话说小朋友啊,你到底为什么才会觉得有人会在歌德和席勒都活着的情况下,给他们两个同时造石像?
上帝啊,异世界的人们为什么要给我和席勒造雕像!而且你们竟然还造在一起!
“好了,你才不是席勒呢!”海源北斗用力拍着方桌,铿锵有力地宣布道。随后他上气不接下去地喘气,自认为得胜地做了个耍帅的姿势。
老年人呀,果然还是跟不上时代的潮流。如今的世界可是年轻人的我们的世界……他在内心坐姿稳如老干部般地总结着情况。
可当北斗所剩无几的理智回过神来后,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重大的误区:住在魏玛的著名古典主义作家好像就两个吧?
海源北斗赶紧喝了口咖啡压压惊。
这时候的他小心谨慎地缓慢移动身看着身边神情陷入诡异空白状态的黑发赤瞳少年,内心顿感欲哭无泪。
“歌德先生……”北斗本能地把咖啡挡住自己的脸,谨小慎微地喊道。
“我好着呢,”歌德一把捂住自己的脸,语气些许恍惚地深叹道:“但你让我缓缓先。”
海源北斗:……啊。
卧槽,我该不会说了些什么震惊三观的话吧?
海源北斗心里暗道不妙,手头上赶紧又喝了口咖啡压压惊。可下一秒他顺势望咖啡杯底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咖啡早就见底了。
喝咖啡的快乐不幸远离了亚洲人。
黑发黑眸的青年顺手拿走桌上的小饼干,吧唧吧唧地吃起来。他还没有吃过正餐,醒来到现在的时间段发生的故事又过于离奇,让他只能选择吃点零食以饱腹。
北斗内心胡乱感叹到:噢,说不定他的晚饭就是这个。
然而此时一只手突然阻止了他拿小饼干的手。
“别,”还没有回过神的歌德单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无奈道:“快到晚餐时间了,现在吃多了,等下会吃不了的。“
海源北斗听后下意识望向窗户。窗帘与窗户的间隙里,外面一片漆黑,宛如深不见底的死寂深渊,让看到的人初次便以为是深夜。
也许不对?
亚洲青年细心聆听着周围的声响。留声机传出的悠长且轻柔的乐曲之下是一片死寂,就好像这个空间的活物就他们两个生命。
极端的安静和极端的嘈杂都会引起人的过度反应,从而让人精神崩溃。可能就是出于这点原因,才放轻音乐的吧?
海源北斗早已对自己又一次被拉到异空间有点心理准备,他唯一不清楚的是:是哪种程度的异空间?
并且歌德先生亲口说现在还没到晚餐时间。
黑发黑眸的青年转头偏了一眼陷入似乎还陷入重大打击中,没有回神的歌德,内心有些莫名的愧疚。随后他悄悄地、磨磨蹭蹭地轻轻掰开歌德的手,朝着最近的窗户挪步过去。
外面是物理意义上的一片漆黑。
他的眼里没有倒影出任何存在的轮廓,有的只是隐隐约约浮现出来类似卢恩符文般苦涩难懂的发光文字。
文字的完整形状太多都被掩盖于沙砾状的漂浮黑灰中,看着分外不明晰。
如果说文字的浮现是异能发动的象征,那么黑灰是什么?
海源北斗莫名感觉到这样子的画面,他曾经在某个地方看到过,但还没等他想个明白——
“晚餐你有什么要求的吗?“黑发赤瞳的少年平静的话语传入他的耳中。
被问到的北斗整个人身体一颤,磕磕绊绊地干笑道:“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
歌德见此挑了挑眉,失笑道:“那仰望星空?”
海源北斗:……
请不要在德国谈论到英国著名黑暗料理仰望星空!你作为一个优秀的德国文豪,你需要的是给旅行者推荐本国优秀的特色美食,而不是去想什么黑暗料理!
一谈到仰望星空,海源北斗的舌尖立刻涌现起痛苦的回忆,满嘴的鱼腥味和咸味,柠檬酸味在里面甚至加重了鱼本身的腥味。
痛不欲生,死不瞑目。
海源北斗咀嚼的那么片刻,甚至感觉到仰望星空派上死不瞑目的鱼正在转动鱼眼用像是在注视死人般幽幽望着他。
那一刻,他深感自己就是一条任鱼宰割的人。
英国人……海源北斗苍白无力地吐露心声:他这辈子都不敢让英国人进自己厨房了的……
在亚洲人极为不赞同的眼神下,歌德似笑非笑地无奈摊手:“好吧好吧,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店,带你最后去吃一顿。”
“毕竟这个房间也没什么食材给我料理。”他环顾四周,轻微叹息道。
北斗听此眨了眨眼睛:歌德原来会做饭吗?
之前和约翰相处时,他们两个可都是厨房小白。不过考虑到约翰的年龄,他不会倒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我呀,实际上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异能人格。简单来说,就是实验人格哦。’
海源北斗耳畔突然回响起约翰最后吐露的话语,下意识暗了暗眼神。他目前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未知全貌之前不做评价是他应做的。
好吧,他打从内心不想再来一次正宫宣言的事故现场重现。
歌德此时没有关注一旁满心困惑的海源北斗,他在确认旅行者站立的位置属于空间本有的部分后伸出右手,对着因自己延展产生的空间做了一个简单手势。
漆黑中,他的赤红的眼瞳就像是轮转的万花筒般散发幽光,此刻不断地以最中心的原点为核心改变周围的色彩、图案和花纹。
海源北斗身形一晃,感到有些晕眩。当他抬头一刻,却看到了令人心生敬畏的一幕。空间正如轮转的外花筒般,改变着、扭曲着着自己的面貌。
那台自他醒来时便一直呆在原地的留声机慢慢地,无声地变成长方型,随后和他所在的空间一起被折叠压缩变成一个狭长空间。
房间所在的空间发生转动。在将他们之前交流的空间压缩折叠后,原先的墙面被转动回来,衔接固定。最后伴随着宛如卢恩符文般生涩难懂的发光文字闪现片刻后,一切步入平静,所有就好像从未发生般步入正轨。
目睹的景象就像是他海源北斗曾经从电影里看过的、真金白银砸出来顶尖特效的魔法界大师的动手画面。
先前的微妙熟悉感又一次涌上他的心头。
他是不是之前遇到过?
海源北斗低头思索,但他越认真想越琢磨不出原因。
“怎么了?”
歌德出声询问的话语让海源北斗瞬间从思绪中惊醒。他转头看着身边注视他的少年,一字一句认真道:“歌德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歌德:?
他眉头一皱,顿时觉得问题不简单,随即无奈笑道:“额,考虑到你之前遇到的人,在他们记忆里见过我的几率的确比较大。”
嗯,你是指一周不到就跑的泰戈尔吗?
海源北斗眨了眨眼睛。说实在,他现在依旧觉得自己连熟悉泰戈尔都还没有熟起来,泰戈尔就令他心碎万分地跑了。
“又或者说,可能是你对[浮士德]的发动效果熟悉吧。”歌德深叹一口气,“这个原因分析起来,倒是挺复杂的。”
[浮士德]?
他有哪里可以遇到并目睹[浮士德]的吗?
海源北斗听后脑海里瞬间冒出好几个问号。
“额,看来不是[浮士德]这边导致的吗?”歌德见到满头问号,表情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北斗失笑道,“那应该就是列夫那边吧?”
“我和列夫以前交战过,你大概目睹过我和他的战斗吧?”
海源北斗听后顿时梦中惊醒:“歌德原来你是列夫的朋友?!不对啊,约翰是列夫那个早逝的朋友!”
旅行者目瞪口呆,整个人神情仿佛陷入了往复循坏的思维黑洞里去。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认识的几个人竟然还可以在这个地方产生交集。
歌德对此挑了挑眉,不准备作任何评价。
毕竟他该说的话已经被海源北斗夺笋般说完了。
第133章 过去的抉择
街角的一家小小酒馆里,被烤得外焦里嫩的大份猪肘摆放在海源北斗面前。祂的配菜是德国特色的酸菜和烤土豆,一旁则是不断冒着泡沫的一大扎黄油啤酒。
在昏黄的灯光下,猪肘色泽红润,显得极为美味。
“黄油啤酒的话,你应该能喝吧?”一旁的歌德突然转头问道。
全身心都在美味猪肘上的海源北斗两眼发光,连转头都没有转头地流着口水回答道:“相信我!”
如果有问题,麻烦把我背回家。
他下一秒就开始大剁快颐,吃得油光满面,十分满足。
歌德对此眨了眨眼睛。他才不信海源北斗的鬼话,毕竟北斗这看到肉就两眼发光的状态一看就是没认真听他说话的样子。
他内心轻叹了口气,把和猪肘一同购买的橙汁放在了北斗的手边。
本着步行浪费时间,歌德直接带着北斗空间瞬移到小酒馆附近的角落,之后最短距离可以走到酒馆。但也因此,他们一路上没有聊什么。
歌德不可置否地轻轻摇了摇头,不管是德国,还是其他欧洲诸国,针对未登记异能者行动轨迹的有效情报网的完善和建立全部都是在战后。
在此之前,一旦出现有意隐瞒自己存在的未知异能者进入到本国国境,他们大多很难发现其踪迹。
这点让人感叹万分的同时,也让人感到唏嘘。
歌德下意识地摇动手中的酒杯,通过玻璃面的折射观察着周围人的情况。说起来,上次这件事做的人还是身边的亚洲人来着……
他在内心轻叹一声,着实不想明白海源北斗对他的信任是从哪里建立起来的。可能是前几位的影响吧……北斗他在出乎意料的地方意外得单纯……
但不设防这点的确很快能拉进彼此的关系。
海源北斗这行为也搞得歌德自己都觉得老是逗他实在是不太好意思了,虽然逗起来是真的让他觉得有趣。
[我和他的关系挺复杂的。]
黑发赤瞳的少年眼中色彩明暗不定,他透过窗户遥望德国街道上正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飘落的枫叶,无奈地叹息:[如果硬要说的话,我们本质并没有差别。除了知识,认知等需要时间积累的存在外,我们的起点是相同的。]
不然也做不到在没有任何辅助的情况下,使用同一个异能。
歌德内心无奈失笑,但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补充道出。
[也就是说,等约翰到了歌德先生的年龄,会变成像歌德先生这样以恶作剧为乐的恐怖大人?]海源北斗听后拿着刀叉大剁快颐的手突然一顿,不由得皱眉喃喃。
歌德:……嘶,一部分挺对的。
可原来我在你眼里就这印象啊?
歌德头爆青筋,恨不得抬手把桌椅碾碎。但他很快压制住自己内心本能产生的、不合时宜的想法,内心无奈笑道:[不,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有些存在从诞生的那刻起便注定没有未来。
小酒馆里人声喧哗但不嘈杂,热烈的音乐自收音机里传出,辐射着酒馆的各个角落。酒馆深处的一扇窄小的窗户前,亚洲外貌的青年突兀地转头看向一旁甚少言语的赤瞳少年。
[为什么?]
海源北斗嘴唇轻轻挪动,无声地在心中问出这个问题。窗外秋风飒爽,枫叶在狂风中纷纷凋落,而室内却显得温暖安稳。
柔和的昏黄灯光下,海源北斗的眼睫微微颤抖。
他正在等待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歌德只是微笑,他对北斗的问题感到意料之中,于是他轻轻询问道:[北斗会觉得水和冰不是同一类存在吗?]
话题瞬间从现实问题转到了哲学问题上去。
海源北斗一愣,他克制着想要和歌德面对面的欲望,转而对着自己眼前快要被他消灭干净的餐盘发呆。
在外人眼里,亚洲青年刚刚的举动只是确定了下同行少年的状态。而如果此时正视对方时间再久点,说不定会有问题吧?
海源北斗胡思乱想着以上的问题,但很快他深知自己走神走得厉害。于是停顿片刻,旅行者内心怀揣着对自己的叹息道:[自然不会。]
看起来是个有些让他难以理解的哲学话题。毕竟他甚至连对方暗示的存在都想不到……
[嗯……]
歌德摇晃着鸡尾酒,略微沉思。昏黄的灯光之下,酒杯里澄清的液体就像是湖面般微微反射着光亮。
鸡尾酒的酒精度数并不高,实际上更类似于给青少年尝鲜的特制饮料。
海源北斗见歌德拿着酒杯在手上晃了半天都没有入口,深感他可能只是有拿酒杯在手上摇晃的习惯性举动。
不过……这个摇晃的动作……
黑发黑眸的青年眼瞳倒影的鸡尾酒开始莫名与昨天约翰摇晃的柠檬水重合。两个人摇晃的力度、频率几乎一致……
[感觉这样子有点太绕了。]歌德苦恼地放下手上的酒杯,似笑非笑道:[用失忆的北斗和现在的北斗形容,可能会更容易让人理解点吧。]
海源北斗内心瞬间打出多个问号:啥???
[北斗会想过失忆的自己未来会变成怎么样吗?]
等等,那不就是我吗?
海源北斗这下彻底懵逼了。他一脸茫然地对着窗外的枫树暗自重复着歌德的问题:失忆的我未来会变成怎么样?
那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恢复记忆或者一直失忆啊——
海源北斗想到这瞬间一愣,灵感如闪电般扼住了他的思考。
水和冰都是由水分子组成的存在,换而言之,他们都是水分子的一个侧面。所以换算到人身上,约翰只是一个人少年时期的侧面。
一个侧面绝无长大的可能。
因为这个人长大后不会仍是少年,而只会……
海源北斗突然僵硬地转动脖颈,幽幽地望着对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的歌德,内心深感世界的荒唐。
毕竟少年时期像约翰那么天真那么可爱的一个人为什么成年后必定会变成像歌德这样以恶作剧为乐的恐怖大人啊……
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约翰和此时把他哄得一愣一愣的歌德此时在海源北斗心里彻底画上了等号。
感情我俩扯平了啊?
[好了,我知道你内心肯定在想什么很冒犯我的事情。]歌德笑眯眯地一字一句认真道,[所以我建议我们两个出去聊,好不?]
海源北斗:……啊。
黑发黑瞳的旅行者下一秒果断万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您的错觉,席勒先生。]
前不久海源北斗还感叹过边吃饭边聊话题真的不会出问题吗,毕竟小酒馆虽然偏僻少人,但也会意外得容易被人抓住踪迹。
但现在他突然有点明白……
毕竟他们聊到中途结果打起来的概率现在就摆在了海源北斗面前。
[嘛,我还是不管你怎么想了。]
歌德轻轻叹息。他偏眼看了一眼北斗桌前快要被消耗殆尽的肉食,轻轻抿了一口甜甜的饮品感伤道:[大战时期发生了挺多事情的……]
硝烟,废墟,连同废墟里正在哭喊的孩童……这些他过去一度目睹到的风景此刻如同深海浮现的零碎泡沫,从他的思维海洋深处上浮,悄无声息地再度倒影在了他眼底。
[归根结底,可能还是我过于激进的原因吧。]
在预想到异能继承所带来的出乎意料的结果后,他实在没有办法不去尝试。当时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很少。
即便他有时间有耐心去尝试一条新的、更符合伦理道德的、安稳的道路,但是他爱的人却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所以不恰当的、冒险的选择成了最优解。
[万幸的是结局还算可以。]歌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考虑到没有第二个超越者给他做实验,他当时直接让自己直接上了。
而那些让当时很多人听后深感荒谬的超越者离奇死亡事件,以及各种理也理不清的荒唐事件现在都可以一笑而过。
[至于列夫的话,我承认我们两个认识的时间点不太对。]歌德对此叹息。记忆错乱的他分不清自己是谁,清醒时间极短的他也做不到探究自己周围的事情。一觉醒来发现时间过去几个月了,也是时常会发生的事情。
梅菲斯特的诞生是保险,也是警示。
他可不想自己悄无声息地死在了睡梦中。更何况一个陷入长时间昏迷状态的超越者存在本身就很容易被人起坏心思。
从明面被迫转入暗面,连自己都不确定是什么的存在甚至还在老老实实处理着歌德的公务……
呀,我可真劳模。
[不过你喊他约翰呀,]歌德想到什么后,露出无奈的微笑:[我一般喊他梅菲斯特。但他应该喜欢约翰多于梅菲斯特。]
[那我还是继续喊约翰吧……]海源北斗低头闷闷不乐地回应。
歌德对此眨了眨眼睛,他好奇地凑近亚洲青年的脸,无奈道:[你怎么了,怎么就突然不开心了?]
他度过的岁月已经太多太多了,多到令他有些难以理解和自己相隔接近三个世纪的人是怎么思考的了。
[我只是在想那时候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因为列夫是真心以为约翰会死……]
歌德瞬间愣住:[你是觉得我骗了列夫?]
可海源北斗听后一脸茫然:[啊,为什么会被理解成这样子?]
[不是这个吗?]歌德说完,抬眼便望了眼小酒馆里日益稀少的食客,内心深感他们两人应该离开了。紧接着,他望着只是被北斗浅浅尝过的黄油啤酒,不动声色地对着杯面轻叩一声。满杯的黄油啤酒瞬间见底。
海源北斗见此突然挑了挑眉:难不成我是歌德合理获取黄油啤酒的工具人?
歌德轻轻咳嗽了几声,他平静说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是念话,而是口头说?
“那我去结账。”海源北斗转头环顾四周后这才发现店铺快打烊了。他在内心暗骂一句自己,感叹道:原来除了失眠,这种地方还会影响的啊……
往前一旦遇到他和威廉两个人同时在场的情况下,他经常会把警戒的任务推给比自己更加经验丰富的对方。
但硬要说的话,他是习惯性推给自己信任的人。
海源北斗低垂着的眼底神情变化莫测。他回忆了下自己和之前几位的相处情况,着实感到自己是真的在被当小孩看。
四十多岁的小孩,也是小孩……
“这个要看精神状态判定的。”当两个人再次步行于夜晚的街道上,歌德似笑非笑道:“如果你真要说纪德小朋友算是成年人的话,我也不会听的。”
想到一言不合就冷哼,冷暴力一条龙走起的纪德,海源北斗内心倒吸一口凉气。他也不赞同把对方纳入成年人的范围里去。
与之相对的就是:果戈里明显就是童心未泯的成年人。
“在我眼里,你顶多也就二十几岁吧。”歌德不假思索地笑着道出结论,但随之他表情严肃强调:“北斗,并不是所有岁月的累计都可以转换成年龄。”
“跨世界的年龄累计更是不能靠单世界的年龄累计方法计算的。”
海源北斗听后语气有些忧愁:“那看来我还没有到四十岁啊……”
“你明白就好。”歌德笑了笑。
朦胧的夜色中,他们一同步行前往莱茵河边。目的地的选择自然是歌德提议的,他甚至刚刚还在笑着调侃着同行人:如果之后去往柏林魏玛,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你目睹下莱茵河了的。又或者说你是想等未来到我世界再去看看吗?
海源北斗听后瞬间支棱起来。A消失不定,任务时长未定,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之后还可有机会再去看一眼莱茵河……
旅行者最开始为了保险起见,选择了一所莱茵河途径的港口城市作为自己抵达的位置。相比首都柏林相比,祂的管辖力度没有那么严,但又可以探听到四面八方的情报。
尤其这座城市过去兼具旅行城市的属性,外来旅行者在这里出现显得相当合理。
晚风微凉,远处的灯光像是点点星火般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河畔两侧皆是树木,祂们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响动。
正是入秋季节,那漫天的树木正在逐渐被染为秋天的色彩。
海源北斗依靠在栏杆上,遥看莱茵河道上前行的一艘艘货船。祂们有大有小,有的很是现代化,有的则一眼可以瞧出是上世纪的渔船……
身材高挑的德国青年走到海源北斗身边,无奈地微笑。他深红色的发呆在秋风中随风摆动,连同身上的黑色风衣上细小的金色链条都在风中发出叮当声。
海源北斗没有回头。
就在刚刚嫌弃自己未成年身体目前太麻烦的歌德,特地跑去换了一身衣服和外貌……好吧,北斗实际上不太想明白为什么歌德可以让身体在未成年和成年之间相互切换的。
可当他下意识问歌德他认识的两个人是否可以做到后,歌德对此沉默。
黑发赤瞳的青年轻叹道:“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很困难。每个异能的特性并不相同,即便展示出来的是相同的结果,但却只能用不同的方法才能抵达到。”
“这么说起来,[浮士德]很强吗?”
“额……目前为止,祂是世界范围内被公认为开发程度最高的异能。”
“……我错了。”海源北斗坦诚道歉,他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可以炸出个劲爆消息。
歌德笑了笑,他将自己的双手放在北斗身边的栏杆上,平静道:“毕竟能像我这样子能并且会选择对异能深入研究的人挺少的。”
“我是一名资深炼金术师,同时也是一名高级异能技师。我还是德国科技院的荣誉院士皆终身院士,柏林大学的终身教授……”
一些堪称是载入人类历史的荣誉被他朴实无华地讲了出来。
海源北斗目瞪口呆。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也没人规定我不能在科研领域有所成就吧?”歌德似笑非笑,他伸手想要揉揉小孩的头,但又突然意识到小孩可能会生气,于是只得悻悻然地收回手。
不,这成就好多……
海源北斗心里对世界的认识一下子从紧张尖锐的战争时期变成了刻苦专研的学术迸发时期。
在聊过这个突然插入的话题后,歌德遥望着静谧安宁的河面轻叹一声。
“列夫·托尔斯泰是值得载入世界历史的崇高之人,当然,他也是值得我往来的朋友。”晚风中,他的语气隐约流露出愁绪,“倘使能以正常的渠道建立关系,可能现在也不会被人感叹欺骗了……”
“啊……”海源北斗听后有些慌乱,他是真的没有想指责歌德的意思,“我之前话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我是感叹世事难料……”
他手脚无措地像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般不断张口闭口,但硬是说不出一个更完整更具体的解释。
“没事没事哈……”歌德这下终于没忍住不把自己的手搭在北斗头上揉搓,“可能你只是听闻过一些情况,但实际情况和很多人以为的并不相同的是——”
歌德对此清了清喉咙,咬字清晰地道:“我当时生死未知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异能不稳定,并不是因为战败。”
被揉头到揉到闭上眼睛的海源北斗突然竖起耳朵。这是他过去无法向列夫询问的事情,也是他一度好奇的事情。
“历史记载的天灾到现在为止还存活的只有五名。可这并不是因为天灾只有五名,而是异能不稳定超出可容纳程度的超越者都前后被处死了。”
歌德谈论此事的语气冰冷到令人生畏,让海源北斗眼前好似已经出现了乌鸦遍野,死尸满地的死寂之城:“更何况,欧洲历史上在黑死病没有找到源头根治前,本来就会选择将黑死病出现的城市强制放弃掉。这时候无论城中的是皇家贵族,还是平民百姓,结果都一样……”
“科技无法暂时抵达的领域,野蛮血腥是最好最直接的办法。”
纯金制成的链条伴随着歌德收回手,轻轻在空中晃动。海源北斗抬头只见歌德又扬起似笑非笑的微笑道:“梅菲斯特的记忆不稳定,最短的时候只能持续几天有效记忆。他的确做不到一直维持[浮士德]处于可控状态的……”
“一旦[浮士德]的特性发生改变,他做不到调整,也无法让异能自行调整。当时德国提议采取的方法也被国际否定了……”
“等一下!”海源北斗听后一激灵,“下次约翰出来就不认识我了吗?”
歌德表情万分无奈:“当然不会,不过过几个月就不一定了。”
亚洲青年突然愣住。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遗憾。
然而见到海源北斗突然低落的神情,歌德内心顿感一丝欣慰。
真好,‘我’交了一个新朋友。
属于一个人过往的峥嵘岁月往往只有自己才能明白其中的苦痛。时过境迁,他早已释然当初经历的困境,但本就属于过去的侧影却永远只能被困其中。
“不过你放心,没有那么夸张。”歌德伸手揉搓着北斗沮丧的脑袋。
“额……当然[浮士德]的判断不适用于其他天灾的异能。”歌德轻叹一口气,收回手解释道:“[浮士德]容易出现特性改变的情况,祂和稳定维持特性的[复活]和[死魂灵]并不相同。”
海源北斗突然冒出满头的问号:……感情你展示的[浮士德]效果还不是全部啊?
“噢,对了。这就是为什么[飞鸟集]很难确认我具体位置的原因。”歌德嘴角扬起狡诈的笑容,“因为[浮士德]是可以变动特性的异能。”
海源北斗:……
泰戈尔亲,你推荐‘席勒’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说‘席勒‘异能无法定位啊?好了,当初被突然光炮攻击,是真全靠我临场反应……
“所以说呀,我当时醒来,一接收到当时具体情况,赶紧跑出世界了的。”歌德像只狡猾的狐狸般笑得万分无辜,“反正事情有坡处理,别关我到底是谁了,先保住命再说。”
爱伦坡,一款超好用的工具人.jpg
北斗莫名地从歌德的语气里听到了如上的潜台词。他一瞬间不清楚自己应该问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还是先继续刚刚的话题。
但他内心疑惑铸成的石头已经落地了。
原来当时发生了那么多他所不了解的事情。无法固定时间醒来的未知意识哪怕知道身体的另一个意识在自己沉睡期间交到新朋友,他也做不到去告诉对方。毕竟敌对的超越者可真没除战场以外的第二种交流手段,更何况他们可是敌人……
他在被判死刑前夕醒来,了解到具体情况后赶紧逃离了所在世界。可这能说是欺骗吗?只能道句世事难料。
“听说坡那段时期过得挺‘精彩‘的,可惜没有亲自目睹到……”歌德没有在意北斗的心路历程,他语气万般遗憾。
呀,看来这两位是幸灾乐祸的狐朋狗友级别朋友。
海源北斗内心默默总结。
“哈哈哈,具体情况就是以上了。”歌德简略地讲述完全部后,不由得笑出了泪水。但笑了良久后,他转头看向清澈见底的莱茵河,感叹道:“不过被归为战败这边,还真挺正常的……”
海源北斗真欲开口安慰,却没想到歌德下句话幽幽感叹道:
“唉,我真没想到巴黎这么容易被攻下……”
海源北斗:额……
我还是不安慰了吧。
第134章 抵达魏玛
几天后,魏玛警局的禁闭室里,一位黑发黑眸的亚洲青年半蹲在面对铁栏杆的墙面角落,对着外面边咬着热狗面包边互相调侃打闹的警察发呆。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海源北斗对此很有话想说的,但因为剧情发展快到令他头皮发麻,以至于他实在不想回忆过程。
“铛——”
铁栏杆突然震动了下,海源北斗顺势望向声音的源头,只见把他抓进来的年轻男性警察一脸冷酷地注视着他,嫌弃地咂嘴:“你说你呀——”
“你怎么还没有人过来保释你啊?你再这么下去是真打算今晚在这里过夜吗?”
海源北斗:TAT
我也想有人快点过来保释我啊——
亚洲青年万分卑微地抱住自己的头,捂住耳朵试图躲过这场精神攻击。前不久他还在想约翰逃避现实的方法真幼稚,现在竟然轮到他了……
任务者现在只能期待他那跑路的队友快点出现,快点把他保释出去。
今天是他到魏玛的第一天,也是他出车祸的第一天。
“等着我,”
冒着黑烟的汽车副驾驶上,歌德冷静地望了眼面前被撞到面目全非的公共建筑物,再次严肃地叮嘱道:“我现在还不清楚我和这边歌德外貌有多相似。我先跑了,等下回来捞你。”
“哈?”正在手忙脚乱解安全带的驾驶员海源北斗听后茫然地抬头眨了眨眼睛,但随即他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座。
视线停顿几秒钟后,他默默拍开阻碍到自己视线的急救气囊,望着街道外朝着他呼啸而来的警车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对不起,我错了,我就不应该开车……
他不幸撞在了魏玛警局相隔不到10公里的邮局上,直接把自己任何以异能弥补的办法全部堵死了。
考虑到现在正好是午餐时间,差不多各位魏玛的警官们刚刚出门准备吃饭就可以看到他这个又大又亮,堪称是直接送货上门的本月绩效。
海源北斗对此快要哭花了眼睛。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会这么离谱地在大白天神智清醒地撞上邮局……”
海源北斗耳边百般无聊的警官还在忍俊不禁地对着他们警局数十年难遇的、崭新崭新的Super车祸司机感叹着他的所作所为。
然而他口中的Super车祸司机没有做出话语回应。亚洲青年苦着一张脸,捂住自己耳朵拼命让自己听不到。
求你们不要一直说……你已经是今天第五个特意跑到我面前吐槽车祸的警官了……我的囚友们听后笑了一次又一次……
笑到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呆在禁闭室里……
歌德老师你再不过来,我就要在这里羞愧而死了。海源北斗欲哭无泪,身影阴暗地仿佛是那原始森林深处洞穴里不见天日长大的小蘑菇。
空荡的禁闭室里,他心碎的声音分外明显。
内心不断碎碎念着‘我不动敌不动’的保命守则,海源北斗死命地当着他角落里阴暗扭曲的小蘑菇。
他用力捂住耳朵,而耳畔传来的警员声音逐渐减弱。
摆脱外界的干扰后,蹲在禁闭室角落里的海源北斗本能地感到了无所适从的、熟悉的孤独。他过去很多时候最后都会变成这样的……
自从父母早逝后,他好像永远一个人孤独地站在河岸的一端目睹着另一端的家庭相互嬉笑打闹,交谈着日复一日、平淡的日常。
有些东西只有等到失去时才会发现其珍贵。
晚风吹动着他的发梢,不作任何声响。
海源北斗的世界无声无息。
黑发黑瞳的少年满溢悲伤的眼眸深处无声地倒影着河岸的风景,直到青色的火焰自河道中央燃烧。
世界就像是一卷画纸,顷刻之间便成为焦黑的灰烬。
那灼灼燃烧的青焰之中,有人正在横渡河道,向他走来——
威廉……
河岸上的少年看后身体一顿,不作任何思索地向着对面狂跑而去。
“你别捂了!”
现实里,海源北斗被耳畔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激灵。于是他眼神万分委屈地抬头望着喊自己的警官。
只见警官一脸无奈地叹息道:“好了,你可以走了。你哥哥过来接你了。”
海源北斗听后一愣,他深感困惑地歪了歪头。他哪有什么哥哥啊?
“行了行了,损失记得自己和邮局讨论怎么弥补。按我说,你以后还是不要开车比较好。”前不久还在对着北斗感叹他的离谱开车操作的警官边用钥匙开着禁闭室的门,边对着北斗说道。
海源北斗内心吐魂:不用你说,我也觉得我要掂量下自己的水平……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面容惨白地像是从不见天日的深渊里爬出来的死刑犯般虚弱地迈开自己的腿,走出禁闭室。
终于要结束我的单方面精神折磨了……
海源北斗由衷地不想再看到第六位警官特意跑到他面前,对着他吐槽。旅行者想到这里,心情微妙地变好很多。
管他到底是谁,现在把自己保释出去全部都是神仙!
黑发青年想通后步伐逐渐变得轻快起来,他再一次恢复往日的活力,可这些直到他看到翘着腿坐在凳子上随意看着他的‘海源北斗’后结束。
“你还真会出事呢……”
和海源北斗如出一辙外貌的青年眼底阴沉地仰头望着他幽幽道:“一下子撞毁了邮局的三面墙……我是该说运气好只有这么点损失,还是运气差要处理这么多损失?”
海源北斗对此脚步僵硬。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后续……
但他内心很微妙感。
这是海源北斗第一次不是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青年穿着自己习以为常的黑色风衣,就连内搭也是海源北斗近期刚刚在德国当地购买的灰色堆领毛衣和直筒牛仔裤。
让海源北斗有种看到双重身的感觉。
“看够了没有?” 以哥哥身份过来保释他的黑发黑眸青年面容看上去冰冷无比。他先是阴沉地打量了眼北斗,之后不忘和将北斗带过来的警官攀谈处理方法。
“我这弟弟的确很傻。警官先生,能请告知下我这边后续还需要我提供什么凭证的吗?”
“邮局那边是说接受处理方案的,具体的需要海源南斗先生你这边和他们沟通。”
“好的,我明天就去找他们。”
……
在两个人的交流声中,旅行者像个小学生般规规矩矩地站立在一旁。
呆在异世界一段时间后,要被迫接受自己有个双胞胎哥哥的穿越者恐怕只有他了……话说,我叫北斗,你叫南斗……
咱爸妈取名字真是简单粗暴。
海源北斗内心感叹着,随即他立马想到自己现在不应该这么放松。只是当北斗注意到海源南斗风衣上伴随着他动作而些许响动的金链,实在没有什么紧张感。
歌德先生你捞人的方法挺特别的……
他精神莫名松懈了一些,刚刚过于离谱的发展于别人于他都是一种精神折磨。然而海源北斗悠哉悠闲的态度直到他们出警局门口后宣告结束。
“疼——”
北斗捂住自己的头,万分示弱地仰头望着被迫换装过来接他的歌德。
刚刚给了海源北斗一爆栗的歌德见此幽幽感叹:“最开始你说你是马路杀手,我以为马路杀手能杀手到哪里去,结果……”
“这可真是突破我想象。”
也突破了我的想象……北斗有气无力地暗自补充道。他本想诉说下自己在禁闭室遭遇的精神折磨,但一想到事情的起因正是他自己,也就熄了这个念头。
海源南斗侧脸深叹一口气,无力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内心实在不想吐槽现状。但很快他心不在焉地摸了把北斗的头道:“算了,没事啊。但以后再想开车还是注意点吧。”
“走吧,这次我开车。”
北斗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本以为自己又会被人在口头上剥夺开车权力,结果只是叫自己注意点……
嗯,他的确该注意点。
想到这,海源北斗内心涌上一股暖意,脚步变得轻快很多。他慢慢跟在歌德身后,但紧接着他眼神深表怀疑地望着目测比自己高的黑发青年。
南斗的身高是不是太高了吧?海源北斗边走边思索道。
话说,我原来这么矮吗?
*
“你问这个?”歌德听后啧了一声,语气有些冷淡地道:“太矮了我不太适应的。”
海源北斗瞬间沉默。他手里拿着喝得差不多了的热可可,依靠在熟悉的深红色沙发上,神情疲惫地边喝边听着歌德的话。
他整个人从身到心都处于咸鱼状态。今天从抵达魏玛,撞上魏玛邮局,再到后续的精神折磨……中间过程发生的也没有一件不是让人饱受精神折磨的事情。
海源北斗甚至心累到抬不起手指。
而歌德此时还维持着‘海源北斗’的样子。他一脸冷淡地靠在沙发上,用钢笔在随手拿来垫的木板上的纸张写着什么内容。
尽管看上去面容相同,但北斗微妙地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帅气可靠的感觉。可为什么同一张脸给人的感觉可以如此不同?
总不能是身高和气场的双重作用导致的吧?海源北斗迷迷糊糊地想到。
墙面上的石英钟渐渐转向十点,他的上下眼皮突然打起架来。近期一直被迫熬夜的旅行者头一次在还没有深夜的时候感到了困意。
居家拖鞋和地毯摩擦,发出些许声响。有人轻轻拿走了海源北斗手中握住的咖啡杯,对着半睡半醒的海源北斗道:“不洗漱了吗?”
他眼瞳深处蕴含着严肃。
海源北斗本能地往沙发深处瑟缩了下。
倘使是关系更亲密的人来问,他只会喊出‘麻烦把洗漱杯和牙刷全部摆在我面前来,还有毛巾也是!’的无赖发言。但目前问他的人却是歌德……
行吧,我这就去。
亚洲青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睡眼朦胧地向着洗漱间走去。房子是歌德租的,他租的可比海源北斗之前租的宽敞昂贵很多。
毕竟海源北斗租房是只租一个带洗漱间的卧室,歌德租房是直接租一栋住宅。但也因此,海源北斗深感前去洗漱的道路好漫长。
他依靠着墙角,遥望着通向二楼的楼梯深叹了一口气。
歌德看后忍俊不禁,随即继续写着他的信:
【感谢你的远程援助。
说到底,我还是用不会因果系的异能。倒是北斗这傻孩子一来就给我搞出车祸这件事可真让人深感离谱。
但请千万别觉得我不找你算账了。今年我一定找你把帐算明——】
写到最后一句,歌德笔尖一顿。硕大的墨滴在米黄色的信纸上渲染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歌德不用想就清楚木板也摆脱不了被染黑的结果,但他没有在意身外之物的现状。
他只是……
突然发觉自己威胁的口吻貌似太重了。
第135章 自行车与邮差生涯
海源北斗在第二天的凌晨八点钟准时醒来。
他先是睡眼朦胧地对着陌生的天花板眨了无数个眨眼,最后自己把自己眨到神志清醒。
我怎么就睡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了!
黑发黑眸的青年僵硬地坐起身,正准备观察周围情况时,脑子里这才终于想起缘由来。他本人瞬间思绪纷飞,最后深感自己是傻子般捂脸叹息。
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海源北斗不由得有些感慨。他站立起身,赤脚向着窗户漫步走去。
窗外不远处的河道清澈见底,波光粼粼。太阳自左侧的天空升起,但因被厚厚的云层覆盖,所以光线并不刺眼,反而有着一种水雾的朦胧感。
玻璃窗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海源北斗伸手擦拭的那刻,恰好看到轮船从自己的掌心向左远去,河道旁的居民晨跑而过。
于是他安静地站立在窗沿旁,轻轻弯起嘴角,享受着这座城市安逸的清晨。
洗漱完毕后,海源北斗边走下楼梯边思索着自己一清早想法就疯狂跑偏的原因。可能是昨天精神上太疲惫导致,也可能是周围环境被他潜意识判断为安全导致的,当然更可能是搭档的人太可靠,导致他本能地、耍赖式地把问题推给对方……
啊……
海源北斗心情万分复杂地托腮叹息。型月世界里御主和英灵的组合使得在得到圣杯前,他们彼此都会是对方强有力的后盾。遇到相性好的英灵更不用说了,打电玩、看电影、互怼等等娱乐活动全部都能一起干。
恰好海源北斗遇到的正是相性很好的英灵,加上对方比起圣杯,更想要坐在特等席上亲身目睹由圣杯产生的各种悲剧喜剧,所以北斗本人是真的没有提防的理由。
这么说的话,习惯可真难改啊……
而此刻就连来到文野世界第一天目睹的东京塔风景都可以被旅行者猜出始作者。
海源北斗无奈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不由得露出浅浅的微笑。
人的一生便是不断踏上一次又一次远行。他已经遇到过足够优秀的旅伴了,目睹过足够夺目的风景了,而现在正是他新旅程的中途。
“今天醒的格外早呀。”
一楼的客厅沙发上,歌德边目不转视地看着今日报纸边听着楼梯传来的声响,随口说道。他还不清楚自己一句自己被旅行者贴上了‘可靠,可推锅’的标签。
毕竟来魏玛的这一路相处过来,海源北斗是真的感受到,并且认可对方在一些事情上的判断值得信任。而最初歌德说要来魏玛的时候,对他行为处事风格隐约有所感觉的北斗下意识想的不是来的方法,而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梅菲斯特想过去看看,我不好驳他面子。’过去画面里,黑发赤眸的青年深感无可奈何地摇了下头,将手中刚刚做好的拿铁端到认真听的旅行者面前。
他放下咖啡杯的手一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正视北斗,微笑道:‘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和梅菲斯特的记忆是单向的。我知道他做了什么,但他不清楚我做了什么。’
也就是说,歌德老师您是清楚自己不在的时候,我把约翰哄得一愣一愣的吗?
海源北斗听后握住拿铁的手顿时一僵。他回忆了下自己和两位老师的初次见面,莫名觉得自己的梅开二度现场起因是和‘家长找茬‘差不多的原理。
原来是这个理吗……
海源北斗暗自深叹一口气,不想为自己的翻车做任何辩解。可他内心还是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来得及想出来的。
这个念头就好似凭空出现的锁链般束缚着他,让北斗感到一丝不自在。
旅行者慢吞吞地踱步下楼梯。可他仍在看到歌德的外貌时,突然宕了下机。歌德依旧维持着‘海源北斗’的样子。此时他正翘着腿,拿起手边的咖啡轻轻抿着。
海源北斗看后内心十分复杂:您是对我的样貌有多满意啊?还是说,这边的歌德和您长得到底有多像,才导致你用我外貌用到顺手到如此程度了?
我都不敢在原主面前用得那么坦然自若……
“和邮局的损失方案已经讨论出来了。”顶着‘海源北斗‘外貌的歌德万分镇定地说道,“钱财的损失我这边全部都付清了,但邮局比起单纯的钱财,更想要些其他补偿……”
本以为事情会告一段落的北斗本能地眨了眨眼睛。他暗道不好:看来这车祸后续不是能简单了事了……
但因之前从未遇到过类似情况,海源北斗内心惴惴不安。他不会给任务添了很多麻烦吧?
“所以,北斗——”
歌德说罢,终于放下手中的报纸,一板一眼地正视着走到他面前的旅行者语气严肃地强调道:“去当邮差吧!”
海源北斗对此一愣:……哈,只是这样吗?
歌德随后深叹一口气,苦恼道:“他们本来人就少,现在终于有个苦力送上门,满心满眼都是抓你过去当邮差。唉,我拿钱都打发不了……”
海源北斗:……
请拿那钱打发我吧。
“没办法,我之后再去和他们沟通看看。”歌德忍痛安慰着海源北斗,“不会让你当邮差当很久的……”
“可……能用体力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用钱……”华国打工人突然弱气地问出了口。
超资本主义家·大老板·手握几个跨国公司原始股份的歌德听后本能地皱起眉:“个人时间很贵的。”
“嗯……”
北斗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歌德老师,你说有没有可能只是你的个人时间贵……而我的时薪一直都只是二十多块钱而已?
想到这,旅行者眼神幽幽地望向歌德。他真的好想问句:老师你坐在这里一天,要花我多少钱?
但是贫穷的打工人海源北斗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屈服在自己贫瘠的钱包之下了。
海源北斗最后的结局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旅行者甚至打从内心对自己即将开展的邮差生涯感到满满的新鲜感。
这辈子他当过魔术师,当过救世主,在当旅行者,并即将成为一名普通邮差,可谓是经历万分丰富。
虽然他真的好想吐槽一遍,为什么这么多经历就没有让他现在内在变得沉稳点……
先前失忆时,自己看自己觉得自己好成熟稳重什么的果然都只是错觉。
哦,不对,更可能是环境影响。
海源北斗心情复杂,在过于简单安全的环境里和过于信任的人呆,他过去无法释放的童趣全部跑出来了。
毕竟成年人只有在孩子面前才是成年人,但在自己长辈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嗯……说起来感觉怪怪的,但就是这个道理吧?
海源北斗望着湛蓝的天空神游天外,但随即一件外套突然被扔到他的脸上。
“我说,你呀——”
“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啊——”
穿着德国邮局标识的黄色马甲的小少年语气不满地插腰问道。
海源北斗对此则以老年人般的速度慢慢把黄色外套拉下自己的脸,有些无奈地摇了摇自己手中的地图和信封。
“我还是很怀疑你是不是路痴……”黄马甲少年乔治见状皱眉嘟囔了一句,跑到今天才第一天上任的菜鸟邮差身边道,“毕竟能干出大白天神智清醒地撞上标志物突出且明显的邮局的人可没有第二个。”
大白天,神智清醒,撞上邮局。
听到熟悉的形容词,海源北斗顿感自己胸口中了一箭:怎么你们魏玛的人强调我的车祸事件的点都是一样的啊?
“真搞不懂爸妈为什么愿意让你来送信……”乔治少年继续神情满是疑虑地嘟囔着,但很快他望着对着他无辜眨眼的亚洲青年问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不觉得我手头上要送的信的位置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吗?”海源北斗先是对着乔治的嘟囔挑了挑眉,随后回答。
旅行者在内心感叹着他只是个被拉上车的可怜打工人罢了。至于乔治疑惑的原因……他不由得偏眼看了下乔治身后堆满仓库的大大小小的包裹,内心有着了然。
只有笨蛋小孩才会觉得靠自己能解决完外面寄过来的、源源不断的快递包裹。过多的件数导致分给每个包裹的派件时间也被越拖越久。
乔治父母快要忙疯了,已经疯到能抓个人过来就抓个人过来的地步了。
一阵微风穿过海源北斗撞出的墙面,吹拂到两个人的脸上。海源北斗不由得闭眼,内心无力感叹:这都第三天了……这洞怎么还没有修……你们真有叫人过来补墙吗……
然而小孩子乔治还在蹲在地上对着信封皱眉思考。他低声喃喃了一声,抬头对着北斗真诚坦诚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真有用。”
海源北斗:……
喂喂喂,原来我的定位就是给你们送几份要跑魏玛城市东南西北各个角落的信封的工具人啊!
“这年头没多少人写信,更普遍的是发电报了。“乔治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信封的丢失率和派送时长都是让寄信越来越少的原因。”
“可能以后寄信更多的是一种形式吧。”乔治突然有些忧愁。
海源北斗沉默,他对此没有什么好询问或者附应的。因为他来自21世纪,那个信息技术发达到让过去的纸质信件更多的是一种仪式的时代。
“好吧好吧……”海源北斗无奈出声打断了两个人的沉默。他伸手拿走自己的地图,半闭着眼睛开朗道:“简单来说,就是送到邮寄地址就好呗~”
“小Kiss,别看我这样,我大学可是当过快递员的!”海源北斗斗志满满地撩起袖口,准备踏上自己的小货车。
然而没过几秒,他就被乔治牢牢拉着衣角。
正当北斗困惑回头之时,乔治松了一口气,眼神深感后怕地指着漏风的墙面外的一辆复古自行车道:“那个才是你的交通工具。”
海源北斗:……
丫的,我恨德国人对我的不信任。
第136章 席勒
秋天飒爽的凉风,迎面吹拂。
枫叶轻盈的响声在魏玛的每一条小道上响起。
年轻的邮差骑着黑色复古自行车,穿梭于魏玛的街头小巷里。他伸出的手掌有秋天的树叶交错产生的斑驳光影,像是虚无缥缈的岁月年轮在此刻终于被光影固定了姿态形状。
微风穿过他的指间,抚摸他的发梢,徒留下凉爽的触感。
自行车车铃叮叮当当响了一路,海源北斗也悠然地骑了一路。很快他压住刹车,停留在十字路口的指示牌前。
海源北斗利索地掏出挎包里的地图,对着指示牌认真研究起来。时间悄然来到下午,邮差在经过一个上午的走错路、迷路等等突发事件后,终于把信送到只剩下最后一份了。
中途动用[飞鸟集]的邮差可能只有我一位了。
旅行者顺手转动了下自己僵硬的脖子。他再次从背包里翻出那份最后的信封,黑眸眼底闪过一丝奇怪。
莫名感觉我应该认识这份信的地址才对?
可思来想去,海源北斗脑子里依旧一团乱麻。可能是刚刚走过但没有当场意识到,也可能是从报纸或者什么指示牌上看到,又或者是从某个地方看过周围的标志性建筑……
但这些都无法避免邮差本人到现在都没找到收件人。
海源北斗内心不由得对着[飞鸟集]分析了下:看来加重检索异能的权重,即便在之后停止使用以上功能,也会导致正常的地图导航偏差一定范围。
这让他在最后几公里的距离里全部只能靠肉眼寻找了。
过多使用能力让北斗眼前有些晕眩。他本能地放弃继续使用异能,闭眼养神了一会。光影透过喧嚣的树叶,洒落在他的身上,带着秋日午后独有的慵懒感。
海源北斗不由得感到一丝倦意。
他推着小自行车,漫步在满是枫叶银杏叶的大道上。橘金和嫩黄点缀了魏玛的地面,而漫天遍地的光影为眼前景色披上了朦胧的面纱。
秋风萧萧,树叶沙沙作响。
黑发黑眸的旅行者踩下的每一步都伴随着落叶的轻微声响。海源北斗回忆着泰戈尔强调的各项注意事项,打从内心头疼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飞鸟集]用是不能用了,太过明目张胆到好比‘开着闪光灯怼脸拍照’的事情就算了。
他左右打量着周围行走的路人,鼓起勇气向着他们询问着寄信的地址在哪里。大多数人在看到他身穿的邮差服第一反应是会心一笑,随后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他,少部分人是看到他的面容后下意识摆手快步走开。
最终海源北斗磕磕绊绊地找到了目的地。
“铃铃铃——”
门铃声响起。亚洲人下意识对着门口反光的铁制门牌,整理下了自己的仪表。他的头发早就因为长时间的东吹西刮变得些许凌乱了。
但愿不会让人有什么坏的印象……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迟迟不见人来开门。海源北斗感到奇怪地歪了下头。当他再度伸手准备按门铃的时候,木门悄然打开一角。
一只瘦削,带着些许病态的手出现在旅行者的面前。
“我还以为我幻听了……”房屋的主人单手抓着深红色的披肩,深感歉意地对着北斗低头轻笑。旅行者明显一愣,来者的笑容莫名让他联想到病痛和逝者。
因为过去他母亲死前也曾在病床上这么对他微笑,带着歉意地微笑。
“很抱歉,希望没有耽误到你时间。”他的声音温温柔柔,有着让人安心的魔力。
海源北斗没有回答。他莫名感到难过,父母是他永远无法回溯的过去,也是他再也无法抵达的未来……
他身上流淌着那两个人的血,却再也无法见到他们。
“嗯?”只是草草披上披肩就过来开门的青年见此疑惑地歪了歪头。
木门被彻底拉开,室内却一直是昏暗的,看不清具体的布局。一旦看久了,会让人有种凝视深渊的感觉。
“是让你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有着枫叶般美丽的红发的青年弯腰半蹲下,正视北斗道。海源北斗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纤细茂密的睫毛下赤红的双目里自己的身影。
海源北斗顿时受惊般后退一步。
可当北斗做出这举动后,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很抱歉,是我没有注意社交距离……”
慌乱解释的那瞬间,亚洲人突然脑子有点空白:……这什么个诡异现场?
“噗……”对面率先没有忍住,自顾自笑出声。
北斗不好意思地偏过眼。他看到庭院里的银杏树正茂密,在露天走廊的躺椅上还放着一本敞开的书籍。
一枚银杏树叶此时恰好飘落在了书页上。
旅行者看后徒然想到:银杏树代表的象征之一是长寿,是不是因为这样子才会将它栽种在医院里?
他只是……
只是有那么点看到了自己过去在母亲病房窗口前看到的风景。
那突然出现的、满溢的思念不由分说地将此时的他吞没殆尽,就像是很多年前他曾在德国看到银杏树那般。
“啊啦,离我远点会不会好受点?”赤发赤瞳的青年看后下意识裹住披肩,往后退了几步。
“不对,是我这边抱歉才对……”海源北斗这才从梦中惊醒般匆忙低头认错道,“我老是会在社交场合走神,真是对不起……”
“嗯……原因可能出在我身上吧……”脸色有些苍白的青年苦笑。他含糊地略过话题,转头温和地问道:“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海源北斗这下终于想起重要的事情,利索地掏出挎包里的信封递给青年。
青年突然暗了暗眼神。他轻轻接手信件,望着信封上相当简略的地址信息和称呼感叹:“还真是有他的风格。”
【弗里德里希收】
“就是不清楚有多少是送到我手上的……” 弗里德里希无奈苦笑,“信寄出去就不管后续的人也只有他了。”
毕竟是个连名字都不写的寄信人……
海源北斗内心幽幽补充道。搞得他一路上甚至怀疑过寄信人从事什么不可透露的机密领域,虽然说不定真有这可能,但也不至于采用普通邮寄吧?
“非常感谢你给我送信。这一路想必十分耗费时间和精力吧。”弗里德里希温温柔柔地浅笑,他随手将信揣到自己怀里,边打开客厅的灯,边招呼北斗进来道:“喝杯茶再走吧。”
听他说起喝茶,北斗莫名感到自己口渴很多了。
奇怪,为什么说后才会觉得口渴?
然而单细胞生物海源北斗选择跟随自己内心的想法。他一边挠着头,一边礼貌地轻声说道:“那打扰了。”
他跟随着主人家的脚步,走进客厅,安坐在沙发上看着弗里德里希走向厨房。
脑子有些空白的海源北斗下意识拍了拍自己身下的浅棕色沙发,胡思乱想着:和歌德带过来的沙发好像……德国人的品味都这么像吗……
疑虑的想法在他回忆起魏玛人强调自己车祸事件的重点都相同后消失不见。
可能是错觉吧。
随后海源北斗满是好奇地环视客厅。这是他第一次被人邀请入家。
客厅浅米色的墙面上挂着好几幅印象主义风格的画作。祂们错乱地悬挂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让看到的人第一反应就是驻足观看。
室内装饰比较简约,沙发、茶几、鞋柜、壁炉等大型家具外的装饰品几乎没有。但紧闭的落地窗,还有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让海源北斗眉头一皱,看来弗里德里希并不是从庭院过来开门的,庭院的书和躺椅怕不是忘记收了吧?
下一秒他看到了那份自己刚刚递到弗里德里希手里的信。此时祂被随手放在了碗柜上。
原来不是很重要吗?海源北斗低头咬住手指,内心顿时一团乱麻。
“很抱歉,久等了。我花了点时间才找到玻璃杯的位置。”
弗里德里希弯下身,将手上的玻璃杯轻轻放在北斗面前。玻璃杯内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海源北斗有些沉默。他感觉自己好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怎么了?”房屋的主人望着对着玻璃杯发呆的邮差,困惑问道。
“……”海源北斗听后脑子里瞬间一团乱麻,他莫名有着:线索明明已经都在自己面前,但自己还没有将线索连在一起的感觉。
“只是在想……信不是很重要吗……”最终的回答被北斗以刚刚想到的问题替换。
站在一旁的弗里德里希的话语突然变得有些寂寥,他用手将红枫般色彩的发梢撩回耳后,轻轻道:“他向来不会给我写什么重要的东西。”
听后,海源北斗端着玻璃杯的手突然轻微抖了一下。以他八百年磕瓜子的经验,这绝对是一场长达多年的家庭伦理纷争。
“我和他关系有点复杂……”
想到自己说出口的话可能会被听者曲解很多,弗里德里希深感苦恼地笑道,“请不要太在意。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吗?
海源北斗内心轻轻跟读,低垂的眼睫下眼底神色飘忽不定:
可为什么你传递过来的感情却如此悲伤?
第137章 欲盖弥彰
海源北斗走在回家的路上。
虽然他一直都有认真思考,但疑惑化成的迷雾反而越来越多,最终单细胞生物海源北斗选择放空大脑,老老实实地告别回家去。
长年累月的生活阅历告诉他:有些事情不是一根筋想就会解决的。虽然海源北斗依旧有着自己被卷进了什么严重事端的感觉。
应该是错觉吧?
年轻的亚洲青年顿感迷茫。但在他抬头眺望波光粼粼的河面,遥望河对岸悠闲散步的居民的那刹那,他的内心瞬间有了答案。
明显不是错觉。
黄昏悄然抵达。魏玛城市的各处风景,连同街道上步行的行人衣冠都被晚霞染上绚丽多变的色彩。
在周围人流的嬉笑声中,海源北斗安静地推着自行车停留在河畔。
遥想若想要拨去困惑化作的迷雾,旅行者觉得关键人物在于弗里德里希,这位他刚刚接触到的德国人。
在这之前,北斗自认为自己虽然也有很多很多疑惑,但这些疑惑都不足与让他如此烦恼。他深感自己现在的状态正如手握指南针的船长在迷雾遍布的远海孤身一人航行。
即将抵岸,但仍未到岸。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海源北斗陷入思索,然而意料之中的熟悉声音在他脑中很快响起。
[你去哪了?]
歌德语气很平静,让海源北斗莫名有种他正在被他家那突然想起不成器的孩子还没有回家,打电话了解情况的不成器老父亲询问的感觉。
[没有哪里呀……]
海源北斗颓废地坐在石头阶梯上,深感烦恼地抓着自己头发回复。
[哈?]歌德对此挑了挑眉,[那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原因说起来挺复杂的。]海源北斗故作深沉地回答道。倘使现场有烟条和巧克力棒之类的道具,他说不定已经开始夹起‘烟’来。
黑发黑眸青年的眼底快速略过最近他得知的信息,并在心里冷静地揣摩着问题所在,但很快他突然问道:[话说,歌德先生您是不是也经常写信?]
[嗯?]歌德困惑了一秒钟,随后平静回答:[是的,怎么了?]
[写信差不多现在快成我们这个圈的特色了。毕竟有相当多上世纪活下来,但又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老家伙在。]
他这话说得旅行者都不知道内涵到了谁。毕竟大把的从上世纪活到现在的超越者都可以被纳入到这个行列里去了。
但海源北斗皱紧的眉头突然有那么点舒张开来。他长舒了一口气,果断竖起耳朵问道:[那您一般会给你亲友写什么吗?比如说给席勒先生写什么内容?]
[额……]歌德沉默良久,叹息道:[我一般不给席勒写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样子的吗?]海源北斗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深感苦恼地对着歌德倾诉道:[唉,我感觉我陷入了一个思维漩涡里。]
[思维漩涡?]
[简单来说,就是我已经感觉到所有线索都摆在我面前了,但我就是没有成功串起来的状态。]海源北斗遥望着已经泛黑的天幕,长叹一口气。
[所以你现在在想?]歌德深感迟疑地问道。
[是的。]海源北斗坐姿宛如侦探般用力点头,[但因为问题没有到我手头,所以我不清楚具体我要解决什么。]
[……挺抽象的解释。]
海源北斗瞬间心乱如麻:[用最最最简单的话形容就是:我需要解决一个没有题目的问题。]
[……那的确很难。]歌德表示认同地点头回复道。
[唉……]良久的沉默后,海源北斗继续深叹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头发都快要被自己抓秃了:[说真的,这不就是我那不成器的父母互相冷暴力后我的处境吗?]
[哈?]
想也想不到哪里去,北斗直接自顾自开始吐槽起来了:[一般我父母开始吵架,最烦恼的人都是我。皇帝皇后不急,急死我这个太监。之后太监天天掉头发想怎么让他们和好,结果就让我本来就少的头发越来越少。]
[这样子啊?]
[对的。]海源北斗一板一眼地右手握拳敲击左手掌心,严肃道。但在为自己处境下完定义后,他望着夜空下亮起灯光的隔岸暗自神伤:
[但这都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已经久到就连回忆那时的画面都只剩下双方模糊不清的面容了。
旅行者当年惶恐过自己再也记不住他们的面容,但现在说真的,会遗忘的事情终究还是遗忘了。
尽管他至今还记得母亲病床前的那颗银杏树。
感叹完自己的处境后,对事情摸不着头脑的海源北斗拍了拍裤子,决定打道回府。他闲来无事地随口一问:[说起来,歌德先生,我是不是没问过席勒先生长啥样?]
刚刚和邮局那边交流完的歌德不做思索地回答:[红发赤瞳,留着长发。]
他在描述完外貌后稍作几秒停留,顺口补充:[长得很漂亮。]
[诶?]
海源北斗还没踏上自行车踏板的脚听后就这么停留在了半空中。他下意识地皱起眉,机械僵硬地把自己的脚收了回去。
这问题好像快被他猜出来题目了。
旅行者蹲下身,先是单手拍了拍他生锈的脑袋,随后故作沉思地问道:[你们关系咋样?]
[还行吧。]
海源北斗瞬间内心一团乱麻:搞毛线球,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啊……
现在回忆起来,他感觉自己是个傻子。
弗里德里希,红发赤瞳,莫名熟悉但就是想不出来缘由的地址,还有那相当诡异的现场体验……
于是海源北斗皱起眉,语气深表怀疑地问道:[亲爱的歌德老师,之前约翰有和我提过席勒异能是精神系的。这异能该不会会影响到日常生活吧?]
[席勒心情不好,或者精神状态不好的情况下会影响到。]歌德平淡地解释,他顺带不忘补充下:[不过我相信以你的精神抗性,不至于会无知无觉地受到影响。]
海源北斗:……是在说我哪怕当场察觉到了,也不会想出个所以来吗?
这话一听感觉是夸,再一想感觉是骂他的。
海源北斗对此感到万分复杂,于是他选择继续理线索。
刚刚他先是送了一份信给弗里德里希,之后被邀请到弗里德里希家里去喝茶,紧接着顺口问了句信,之后得到了‘他向来不会给我写什么重要的东西’的悲伤回答。
诶……
这句话突然莫名地耳熟。
[歌德老师还记得最开始你对我说了什么吗?]海源北斗对此瞳孔已经失去焦距。这线索是越理越多,是吗?
[我能说什么?你在哪?怎么还没回家?]歌德深叹一口气,语气里有着诡异的慈爱感。
海源北斗直接梦中惊醒,他感觉自己再这么问下去,结局会相当不妙。于是他小心慎微地问道:[您还记得您说过您会给席勒写什么吗?]
歌德:……
[都说了我一般不给席勒写什么重要的东西。]歌德有气无力地重复道。
好了,剩下的全部都不用问了。
海源北斗仰头对着夜空发呆。我这是被卷入什么了啊……感情这两个人对彼此的信件往来内容都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现在更是明白歌德老师为什么要一直顶着我的脸出场了。魏玛到底有多少人认识歌德老师那张脸,人数说不定还真的意外得多呢……
下一秒海源北斗故作严肃地轻咳了一声,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说道:[歌德老师你知道我遇到了谁吗?]
[嗯?]
[嘿嘿嘿,你能猜出是谁吗?]
[……]北斗的话语声一落,歌德眼前瞬间出现边扒着书桌边两眼发光地探出头的小小海源北斗形象。他对此不由得捂脸。但结合北斗之前的话,他不用猜也能得出结论了。
[我告诉你呀,是——]
[不,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歌德一口回绝,就连话都没有让海源北斗说完。但紧接着他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点欲盖弥彰,匆忙地叮嘱道:[问题想差不多了就直接回来吧。邮局那边我已经替你说明情况了。]
话音刚结束,念话准时中断,徒留下风中凌乱的海源北斗。
我刚刚是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吗?
黑发黑眸的旅行者怅惘地仰望天空,整个人再度陷入思绪漩涡中。怎么感觉现在比我爸妈吵架还复杂了?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升级版的父母吵架现场?
额,不以至于吧……
真不至于吧……
然而此时海源北斗不知道的是:正在他心烦意乱之际,距他所在地相隔不到几百公里的别墅内,一只掉着黑灰的黑爪子从‘四次元口袋’里探出来。
来历神秘的存在用爪子左右试探了周围,这才终于把整个脑袋探出口袋。
好,这次没有搞错地方!
银瞳的黑猫相当人性化地长舒一口气。他望着自己熟悉的家具布置,边抖动着猫耳边慢吞吞地把自己整个身体挪出口袋。
斜放着黑色外套的沙发周围瞬间积累了一小圈黑灰。伴随着黑猫的移动,黑灰顺着他的足迹范围越发扩大。
懂事的黑猫无言地盯着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黑灰。他思考了一秒钟,鼓着脸把自己滚成了一个黑团团,像粘猫毛般把自己落下的黑灰全部粘回到身上去。
回到自己最开始跳落的位置,这团黑团团优雅地恢复了猫身。黑猫先是满意地看着干净整洁的周围,之后小快步地踏着自己优雅的步伐去往书房。
好耶,让我看看我家孩子今天在不在!
不过正当黑猫雀跃地伸爪打开书房之际,他听到了半开的书房门里纸张撕拉的声音。
黑猫开门的动作瞬间一顿。
嗯……
今天我家孩子不在,但我家主人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第138章 总有你想不到的发展
“喵,欢迎回家。”
一只有着银色竖瞳的黑猫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对着刚刚开门的海源北斗如上说道。他的语气棒读到已经是个人都能听得出他是被强迫过来的程度了。
手还放在门把手上的海源北斗对此眨了眨眼睛。站在外面的他思考了一秒钟,本能地把门关上。
奇了怪了,怎么会看到A那只小坏猫?
一定是我的错觉。
海源北斗自顾自点头以赞同自己的想法,随即他又一次打开木门,再一次看到了板着脸的小黑猫。
此时黑猫离他的距离近了很多。一人一猫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退让。
嗯,不是错觉。
“见到我第一面就把门关了,也太过分了吧!”被北斗心底认证为‘小坏猫’的A不满地抖动胡须,大声喊道,“你这只可恶的偷腥猫!”
海源北斗:……
他突然觉得拳头硬了。
“我还没有说你失踪一连好几周呢?怎么就论到你说我偷腥起来了!丫的,我之前还担心你担心到飞起来,结果@#¥%@……”
“在我不在的时候和我家孩子贴了又贴,本猫都没有这待遇呜!”
……
于是一人一猫牛头不对马嘴地吵起架来。等到歌德推开二楼书房的门走出去,他看到了一楼客厅里滚在一起互相咬着彼此的他们。
歌德面无表情地发出感叹:“还挺有活力的呀。”
就是不清楚多久才能结束……
往前几天歌德会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人一猫互吵,而现在心情不太好的他只会慢慢走下楼梯,前去厨房自己觅食去。
饿了,先吃点夜宵。
此时正咬着黑猫尾巴的海源北斗和咬着北斗手指的A见此双双松开自己的嘴。
海源北斗眉毛直跳,偷偷问道:“A,歌德老师现在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刚刚才出‘四次元口袋’的A幽幽地接话:“我还想问你呢。”
于是一人一猫又双双四目相对,又双双陷入静默中。
“要不还是我们这边互通下各自的情况吧?”海源北斗忍痛选择打破僵局,和A分享下情报。
然而A抖了抖自己的猫耳,伪装雀跃地喊道:“好呀,但更准确的是北斗你需要单方面了解下情况。”
随即他立刻恢复成面无表情,棒读般补充:“毕竟在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和我家主人互通情报了。现在彼此的心情都不太美好。”
海源北斗:……
可这他能说什么?
他的全球旅行计划还有戏吗?话说为什么A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等等——
海源北斗的眼睛在厨房和A之间反复移动。他瞬间想到了什么不美妙的事情,整个人彻底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中:感情文豪的交际圈真的是个圈吗?
歌德老师他竟然还是我老板……
“不对劲啊!”海源北斗连忙伸手抓住A,用力摇晃着他的小身板:“你可说过你家孩子还未成年呢!!!”
不幸被海源北斗抓住,之后又被摇得眼冒金星的黑猫摇摇晃晃地喃喃:“我什么时候说过啊……我从来都没说我家孩子未成年……不对,精神未成年也的确是未成年呢……”
海源北斗思绪放空,干净利索地放手蹲下思考人生。黑猫‘啪‘一响地掉落在地上,缩成了一只有着尾巴的黑煤球。
煤球快速恢复成猫身,边试图一口咬上北斗的头,边恼怒含糊地喊道:“北斗你个混蛋!不要随随便便就扔猫!”
“嘶!”海源北斗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努力压制住想要咬自己的A。一人一猫开始互相大眼瞪小眼中。
随即旅行者率先幽幽感叹道:“我以为你只有一个小主人。”
“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就一个主人啊。”A义正言辞地大声指正着北斗的言语错误,但之后他瞬间发现自己的话语内容有问题:
“不对,我本来就一个主人!”
黑猫A赶紧远离眼前的亚洲青年并警惕地盯着对方。他目前情况真的是北斗问一句,他被带偏一句。
然而海源北斗见此顿时满眼怨念地望着对方:真是日了狗了的‘一个主人‘,我要不是知道具体情况,我压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说是你家孩子做的吗?”海源北斗继续幽幽开口道。
“对啊,是我家孩子最先做的啊。”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的A深感奇怪地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
海源北斗听后直接自闭捂脸:感情约翰会的比我多很多啊……
他被打击得像是一滩水即将原地蒸发般。
“让我缓缓先……”
说完这最后一句句话,海源北斗眼瞳失焦地裹着从沙发上拽下来的毛毯,缩到客厅的角落里,整个人陷入了彻头彻尾的自闭。
与之同时,他宕机的脑袋艰难地思索着之前被自己忽视的线索。在拥有结果的情况下,反推变成了简单的事情。
旅行者瞬间回想起之前歌德曾经说过‘自己可能对他的异能效果熟悉’,额,考虑到A就是对方的异能产物,他不觉得熟悉才奇怪呢……
再加上这一次会合前状况百出的情况,他已经明白为什么A会没有出现了。因为他把A的主人都拉过来了,搞不定A一只猫当时是在四次元口袋里的时空隧道反复迷路呢……
啊……这么说还都是我的问题了……
海源北斗对此不由得捂住自己的脸。他思前想后,突然觉得人生无望。有些事情意外得联系太紧密了……
此时一只手默默地在北斗面前放下一盘切好的苹果切片。角落里自闭的旅行者随势望向递给自己果盘的歌德,并双手双脚牢牢抱住了他的大腿。
歌德:……
这是什么个诡异发展?
刚刚从厨房出来的德国人不由得用手指抵住下颚,陷入微妙的思绪漩涡里。
“喂,我都没有这样子的待遇过!”嘴巴上粘着猫粮的A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气愤地喊着,随即迅速向着两个人的方向跑过来。
然而歌德内心暗叫糟糕,他望着向奔跑过来的A,正欲开口缓和下一人一猫之间僵硬的氛围,谁料A直接扑向他的另一只大腿,并牢牢抓住裤脚。
歌德对此顿时沉默。
这下彻底把他整到没脾气了。
于是活了快300年的德国超越者幽幽开口:“说真的,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聊吗……”
“不行!”海源北斗一本正经地举起单手,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爸说了!打工人的利益要靠自己死皮赖脸争取!老实人会被欺负死的!”
“我要为自己争取一切能争取的权益!”
大老板歌德:……可你的要的权益是什么啊?
于是他望向抱着他左腿的A。A此时还沉醉在自己的美好世界,嘴里不断满足地喃喃着:“嘿嘿嘿,这种待遇怎么能只让北斗一个人享用……我肯定是要混在其中嘿嘿嘿……”
歌德:……上帝啊,这是变态吧?
身材高挑的德国青年听后深叹一口气,直接选择左手拎猫,右手拎人,把他们全部扔到沙发上去。
“我是世界上混得最惨的穿越者。”倒在沙发上的下一秒,海源北斗面如死尸般安详地闭眼躺平阐述。
“别,这锅我不背。”歌德万分冷酷无情地甩了甩没有扔出去,还在艰难抓住他的袖口的黑猫,对着海源北斗说道。
A很快就被不幸地甩到地上,缩成了一个心碎的黑团团。
海源北斗斜看了一眼,内心未免有点无奈:好家伙,不同人不同反应对吧?在我面前可直接咬我一把才甘心呢……
他虽然内心吐槽这,但行动上还是把自己的小伙伴给伸手捞到怀前。
“歌德老师,问个严肃的问题——”
海源北斗双手交合,面露肃穆,像是谈判桌上穿着西装扎领带的律师,但他的发言一秒不到就破坏了他的形象:“咱公司支持带薪休假吗?”
穿越者的语气万分卑微,就差没有继续抱大腿以示自己的可怜了。
歌德:……额,我觉得我才是合约里卑微的一方吧?
于是被迫上任黑心公司老板的超越者动作僵硬地捂住自己的头,看表情有多头疼就有多头疼。他语气幽幽地感叹:“我的确应该和你说下情况。”
而他边说,海源北斗边超级乖巧地点头。整个人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你有没有想过最麻烦的是身份?”歌德无奈地说道。
啥?海源北斗有些摸不清头脑地捏了把恢复成黑猫外貌的A。
“毕竟我得先把你这个人的身份证明办下来才行。”歌德深感烦躁地啧了一声,“考虑到我和席勒已经快1年零7个月没有见面并没有过任何交流了,我觉得我这边贸然回国,给你办身份证明会很危险……”
海源北斗听后脑袋上顿时冒出好几个问号。而他的关注点微妙地停留在了‘1年零7个月’的量词上,为什么会那么长?
歌德头疼地轻叹一声,用手示意北斗道,“所以你着急的话,你只得靠自己搞定这个问题。”
“等下哈,”好奇宝宝海源北斗探头问道,“您和席勒老师关系很不好吗?”
旅行者左右思考了下两个人的情况,越想越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个明白。
“我们关系还行。”黑发赤瞳的德国青年平静地叹息,但他仍不忘安详补充道:“在坡背刺我之前,我从未为此这般烦恼。”
海源北斗:……啊,为什么两个人的故事里突然多了个第三者?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话里话外好像越描越乱,歌德思索了片刻,百般无奈地忍笑道:“不是情感上的背刺,你可千万别乱想。”
然而海源北斗对此眨了眨眼,默默地把自己缩到桌下:
可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
第139章 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至于其他问题还算简单。反正我这边最开始就有这个预想。”
歌德略微思索了下,平铺直叙道。随即他望向墙壁上的时钟,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轻叹道:“余下的事情等下次再说吧。”
“睡觉的时间到了。”
“哦哦哦。”被歌德直白的回答搞得有点蒙圈的海源北斗连番点头道。他边双手抚摸着黑猫,边安静地看着歌德离开。
然而站在原地呆坐了一分钟,旅行者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
最重要的是——
现在不就才10点不到吗?!
海源北斗凑近钟表认真打量着,整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思维深渊。原来10点在他看来是夜生活的开始,而在德国人眼里是夜生活的结束吗?
他意外觉得脑袋闷闷的,但随即一只猫爪拍在了他的脸上。他怀里的黑猫抖了抖自己的胡须,相当嫌弃地皱眉说道:“你还要抱着我多久?”
海源北斗:……
A,我们的友谊要不今天结束吧。
“哗啦——哗啦——”
热水不断从浴缸龙头中流出,融入快要满溢而出的浴缸水里。宽阔的浴室里满是弥漫的水雾,上浮的雾气柔和了灯光,模糊了镜面,徒留下静谧。
海源北斗惬意地长吁一口气。他眼前的水面也因此不断冒出泡泡。在舒舒服服地把自己整个身体埋进水里后,他眯着眼正座起来,像只脚痒的猫般趴在浴缸面上继续心满意足叹息。
有钱人的生活果然好享受。
先前产生的各种疲惫全部被一扫而光,就连多日积累的愁绪都暂时阻隔出他的世界。海源北斗甚至懒趴趴到什么都不想思考。
中长的黑发发梢沾染水汽后湿沦地贴着脸面。海源北斗单手把头发撩到耳后,便游荡到靠近浴室门那侧的浴缸陶瓷面。
浴缸里的水涓涓响动。
而他左手拿起柠檬海盐精油,右手拿着薄荷油香水瓶,左右为难中。该怎么说,随身带着四次元口袋的快乐已经被海源北斗体验得淋漓尽致了。
羡慕,除了羡慕不再多说了。
他打开两个瓶子凑近猛力一吸,内心想着:感觉味道都比较平淡,要不都倒倒看吧?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甚是完美,海源北斗内心深感满意地自顾自点头。
与之同时,在他刚伸手拿到的香水瓶位置一旁,一盆装着黑色颗粒溶液的水盆正在不断冒着气泡:“咕噜——咕噜——”
海源北斗见此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对着黑色液体一阵打量。说起来,他实际上一直没在意A到底是什么……
所以当旅行者看到黑灰特效现场时,他也没能立即联想到A。
但这满盆的黑灰到底怎么洗才算洗干净自己的啊?
你可是溶于水呢。
黑发黑眸的亚洲青年不由得伸出手指,好奇地触碰了下黑色溶液的水面。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感觉像是碰到沙砾般,但更多的是海源北斗形容不出的感觉。
有胶状物的感觉,还有一点点痛觉。
痛觉越来越明显,明显到海源北斗吃痛地把手迅速收了回去。
A恶狠狠地咬了北斗一口,满盆黑灰瞬间‘沸腾’。一个黑布蒙住的幽灵在盆里张着‘血盆大口
喊着:“我就明白北斗你这混蛋会伸手过来的喵!”
而海源北斗出神地仰望着眼前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黑色幽灵,内心开始卧槽刷屏。
“A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最开始你说自己是死神,原来是真的吗?”
亚洲人无意识地咬着手指,呆坐着感叹:“原来死神是用胶状物做的——”
“我真是只猫!!!”
听着海源北斗越来越偏移本质的话语内容,幽灵声音遽然拔高。无数细小的黑灰从他的脸上、手臂上、肩膀上抖落下来,洋洋洒洒地飘落在浴缸的水上、海源北斗脸上。
回过神来的海源北斗不由得闭上了眼。
好了,这澡看来得再洗一遍……
*
“哼!”
卧室床的枕头上,一只毛色光亮的黑猫冷哼一声,气愤地拍开背后青年的手掌。他气呼呼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大型的黑毛球陷在白色的枕头里。
穿着崭新出炉的睡袍的海源北斗看后心虚地刮了刮鼻子。然而深知这不是单纯言语就能结束的事情的他再次用钢笔蘸取墨水,伏在书桌前写着日记。
今天发生的事项被他一条条列出来。
普通的、不普通的,从早上到晚上发生的每件事情被平铺直叙地记载于纸张上。
海源北斗出乎意外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俗话说,外向者从和相处中获取能量,而内向者从独处中获得能量。
在满足心底名为‘家’的精神需求后,他喜欢独自一人思考。
笔尖自写到和A见面后突然停止了转动,海源北斗用手指摩擦着下巴,陷入思考。
说真的,他真的好想知道自己被卷入了个什么?
歌德和席勒关系疑似不好,歌德对坡颇有微词,席勒老师状态未定……这些线索不联系还好,一联系就让海源北斗满头问号。
这还不是情感纠纷吗?!
一只海源北斗陷入茫然,但转头他用冰凉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暗自劝解道:“冷静冷静,北斗……你要相信科学相信老师……”
毕竟歌德老师都强调了不是情感纠纷。
海源北斗把头摇成拨浪鼓,一本正经地拿起钢笔把写出的线索全部连线起来并在一旁写上自己的推论:
【疑似情感纠纷(注:不要在本人面前强调这一点)】
在分析推理上迈着六亲不认步伐的海源北斗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他的关注点转向未来的全球旅行计划。
“歌德老师说着急就让我自己搞定身份,的确出国旅行需要身份证和护照……”海源北斗对着文字喃喃自语道。他内心感叹:歌德老师明显是被情感纠纷拖累,导致现在解决不了。
但他说的也是国籍呐。
海源北斗突然停止了动作。他已经当了将近二十多年的日本人,结果还是不能当回华国人吗……
旅行者内心未免有些失落。
好吧,是我我也觉得自己不算是他们世界的华国人了……
于是伤心欲绝的海源北斗委委屈屈地一头埋进被子里。
一旁本在冷暴力的黑猫见此深感莫名其妙地睁大了他的眼睛:他还没有说一句话,北斗就开始自闭了!
于是A鼓着一张脸,矜持地走过去想要缓和下彼此的关系,谁料北斗开始掀开被子,自暴自弃闭眼喊着:“不管了!让歌德老师随便做了!我就是个随遇而安的单细胞生物!反正可以就行了!”
把烦恼全部扔掉就不是烦恼了!
海源北斗成功开导自己。
然而A愣愣地望着满天飞舞的毛絮,内心刷屏着:完了,我偷偷用枕头磨爪的事情彻底暴露了……
海源北斗暴力掀开被子的时候,一并把被子上的枕头也全部掀飞了。
“啊……”这边是前不久刚刚清理完浴缸,现在发现自己又要清理卧室的失魂状态下的海源北斗。
于是一人一猫开始处理整个房间掉落的毛絮。
“A,我恨你……”拿起扫把打扫的海源北斗哀怨地说道。
“谁叫你突然掀开被子啊!”努力用床上吸尘器吸被单上的毛絮的A鼓着脸说道,“我本来的恶作剧可不是这样!”
海源北斗听后偏着嘴安静地干活。他不太想解释自己掀开被子的原因。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的确有点疲惫。
说来好笑,本来是想着放松自己才去泡澡的,结果海源北斗和A先是刷浴缸后是扫卧室。整个晚上就没有一刻不是在弥补自己的错误的。
海源北斗越想越麻木。他突然抬头问道:“A,话说你怎么不去和歌德老师呆,反而选择来我房间?”
这话问得A自闭了。
“呵,我也想。”黑猫吐魂般地说出口,“但你要知道世界上不如意的事情多了去了……”
海源北斗听后深感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也还没有搞明白歌德老师和A这一扭曲的关系怎么出现的。
和他知道的列夫那边完全不一样啊。
在劳碌命般地把卧室的边边角角全部打扫干净后,海源北斗累瘫地倒在了床上。他望向卧室角落里已经安安静静给自己造了个窝懒散躺进去的黑猫问道:“所以A你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呀。”
银瞳的黑猫抖着耳朵闭眼道:“我是[浮士德],但[浮士德]不是我。”
又是一个很哲学的解释。
海源北斗内心感慨,他慢吞吞地伸手关闭灯光。卧室在一瞬间变得漆黑。他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但依旧自觉安心地盖上棉被。
而漆黑中,闭目的黑猫平静地说道:“我的原型是一只小猫。”
海源北斗听后下意识地转向A的方位,但他看到的只有漆黑。
“祂是一只没有长大的黑猫,有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主人,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小主人。”
海源北斗被倦意席卷的大脑清醒了片刻。
“祂在小主人很小的时候死了,留下了几张黑白照片。”A平铺直叙地说道,“小主人一直不知道祂的名字,因为母亲从未告诉过他。”
“他也没有在意过,因为他觉得无关紧要。”
“但在百年后,已经成为炼金术师的小主人决定用这只黑猫的样貌和自我定位创造自己的‘信使’。”
“就这样子罢了。”
“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黑猫说完以上的话后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把头埋进猫窝,用那银色的竖瞳望着窗帘一角隐约透出来的月光,内心莫名想落泪。
有时候重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故事,而是那份思念。
女主人离世距他诞生的那年明明已经有200多年了。
第140章 突发事件
第二天一大早,海源北斗眼睛干涩地醒来。
他望着徒然多了几道泪痕的枕头,眼神茫然地回忆着昨夜的梦境。但醒来的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做过什么梦,只是隐约记得是母亲的故事。
完了,越活越幼稚了……
海源北斗莫名回忆起自己最开始抵达德国时帅气发言说‘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少年’,徒然有种想角落里自闭的欲望。
我是直接立了个flag吗?
俗话说得好,flag立起来就是为了打破的。而过去耍帅发言的海源北斗现在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当时的错误了。
当时是我话说的太满了。
“哈喽哈!”
房门被暴力推开,约翰抱着绿色恐龙玩偶,心情愉悦地登场:“北斗北斗,自动导航先生是不是已经把麻烦都解决了!”
他说话中途,甚至连说话对象的位置都还没有找到。但随后左看右看的少年看到了床边愣愣看着他的黑猫。
“小猫,小猫!你回来了!”
约翰一把扔掉手中的恐龙玩偶,伸手蹲下等着黑猫跑过来。而A直接三两下像只飞奔的非洲猎豹飞快跳到他的怀里。
“喵!”
是我家孩子!
A心情愉悦到背景冒花花,可很快黑发赤瞳的少年就把冒着花花的黑猫放在门口的地板上,在房间里边找边嘟囔道:“奇了怪了,北斗人呢?”
A背后的花花瞬间变成了灰白色的雕塑碎片。他托着腮,面无表情地暗自感伤:啊……真是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的让猫心碎。
“北斗你怎么缩在床底啊?”这边是蹲在床边,困惑提问的约翰。
“别管我,我在自闭。”海源北斗裹着棉被,了无生机地闭眼回答。
“啊?”
已经用异能单手掀开床具的约翰听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迟疑地点头道:“哦,那我帮你盖回去。”
小手一松,整张床就这么轰然倒地。约翰的发梢被吹着疯狂乱飞,没有意识到行为危害的他心情愉快地拍了拍手,说道:“好了,现在该吃早餐了!”
他步伐轻快,把带来的恐龙玩偶、门口的黑猫等事情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A见此,心情微妙地走到床边轻轻问道:“北斗你耳朵还好吗?”
“……”
前一秒还在自闭的海源北斗瞬间连滚带爬地从床底爬出来。他拨浪鼓似地摇晃着脑袋,整个人有种被车撞了的感觉。
“为什么床会突然发出巨响?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我会晕车……”被震得有些蒙的海源北斗对着天花板一连发出好几个问题。
A:……但凡你当时睁开点眼睛,你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疑惑了。
从恍恍惚惚状态恢复过来的下一秒,海源北斗打量着周围,突然有种周围好陌生的感觉。但紧接着,他和床边的黑猫面面相视,一人一猫都陷入诡异的沉默。
“原来歌德老师说的‘睡觉’指的是这回事情吗?”海源北斗眼瞳涣散地问道。
“不,”A严肃地抖了抖自己的猫耳,强调道:“间隔不正常了。但我家孩子能认出你这点,应该还处于没有问题的状态……”
A的话语声越来越低,最终海源北斗看到了一个陷入沉思的黑猫雕塑。
海源北斗:……额,连你自己都不信吗?
旅行者顿感无奈。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他快速换上衣服,洗漱完毕后匆匆下楼去查看约翰的情况。
他可不太放心对方。
很快海源北斗就和厨房里站立着的、苦思冥想的约翰面面相觑。而厨房徒然多了好多奇形怪状的厨具……额,应该是厨具吧?
海源北斗内心有些不自信地打量着料理台上摆放的物品。视野中,最靠近他的是一台像是小型断头台的器具,但和断头台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是多重刀片的……
额,这东西有什么用?
正当他想要询问,约翰一个手掌劈上去,接着直接把从满桌的零件碎片里抓出刀片,以一种相当熟练的手法按上刀把手,之后格外友善地递给海源北斗道:“给,北斗。是新的水果刀噢。”
海源北斗:……
原来你也觉得没什么用吗?
他内心冒出以上感言,下意识地从约翰手里接过这本新鲜出炉的水果刀。刀片很锋利,把手很牢固,握起来的感觉很不错,就像是从工厂里被严格制造出来的般。
水果刀的制造工艺是这么简单的吗?
正当海源北斗为此怀疑人生的时候,约翰打起响指,选择直接让空间吞噬掉这些奇形怪状的物品。
他望着空荡的料理桌面,平静地感叹:“有段时间没有清理了,结果突然从空间里摸出好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果然普普通通地解决下早餐才是王道。”
此时的约翰说话的语气、感叹的表情都让海源北斗动作一顿。如果他刚刚没有真真切切和A探讨过有关切换的问题,大概他第一反应会是感叹今天歌德老师心情依旧不太妙。
“早餐……早餐……”
处理完自己搞出来的杂七杂八物品后,黑发赤瞳的少年转头打开冰箱,边念叨边翻找着食材:“面包……香肠……酸奶……哇,准备还是挺充足的,但如果能再多点奶酪,那就更好了!”
随后在海源北斗欲言又止的表情下,约翰一把把他推出厨房,贴心地给他端过来椅子,随后自己进厨房倒腾去了。
海源北斗握着水果刀刀柄,局促地坐在椅子上。
等到十几分钟后,他的桌前成功摆上了传统且丰盛的德式早餐。裹满黄油的面包片,煎香肠片,还有一杯酸奶。
好家伙,睡过头的海源北斗永远在错过丰盛早餐的路上。
在对方慢条斯理的咀嚼声中,海源北斗不动声色地吐槽着自己的晚起。
毕竟相处这段期间,他认识的歌德先生永远会比自己早一两个钟头醒来。而每当他走到楼下时,对方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着今日报纸的路上。
海源北斗也因此多次被歌德笑着调侃过‘你的早餐是在梦里解决的吧?’。这么说感觉怪怪的,但他意外地觉得区别两个人的界限并不明晰。
也对,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于是在海源北斗抵达魏玛的第三天凌晨,他如梦似醒般地骑着自行车向着工作地点邮局出发。
“北斗状态貌似不太对劲……”
站在门口的约翰挥动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有些困惑地歪头喃喃道:“看来习惯了和自动导航相处,就不习惯和我相处了。”
“诶,明明第一次见到我的那天很活泼来着。”
“你是指被你贴脸攻击后很活泼吗?”一只黑猫慢吞吞地从楼梯口踱步过来问道。
站在门口的黑发黑瞳少年听后没有任何被拆穿的恼怒,只是佯装无辜地轻笑了一声:“但真的很有趣呀。”
他没有否定,而是顺着话题继续讲了下去。
*
今天的魏玛天气依旧晴朗明媚。
骑过枫叶纷纷落下的小路,自行车的篮子上甚至落下了落枫。海源北斗低头停靠自行车的片刻,就听到乔治不满的声音传来:
“我可从来都没见过第一天就失踪的邮差。”
海源北斗听后抬头便看到乔治叉腰站在阶梯,皱眉看着他。男孩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不干了,最起码把工钱给拿走……上午的钱怎么就不是钱了,害我担心你好久……”
“你在说什么?”听不太清的亚洲人问道。
乔治相当傲娇地偏头道:“哼,才没有呢。”
而海源北斗对此眨了眨眼睛。他突然有种‘自己终于长大了’的诡异欣慰感。我竟然听得出小孩子隐晦的担心了……
这让他从昨天开始一直被打击的心突然好受了些。
表面上,旅行者歉意地笑了笑:“很抱歉,昨天真是麻烦你了。”
“那倒没有……”乔治听后很受用地翘起嘴角。但随之在想到什么事情后,他偏头清咳一声道:“大部分是你哥解决的。”
“他人挺稳重的……也挺会安慰人的……” 乔治说到这句话时耳垂泛红,就连声音也变得慢吞吞起来。
海源北斗内心惊讶。
好家伙,看来昨天还发生了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脑海里瞬间脑补出哭泣的乔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歌德先生通话说他弟弟被自己搞丢了的事情。
额,我的错。
不过说歌德先生靠谱诶……海源北斗内心深感赞同,虽然他真心觉得今天事情发展很不妙。
过去海源北斗不乏遇到过很多精神分裂、双重人格的魔术师,也直接或间接处理过他们造成的、各种惨绝人寰的魔术事故。
毕竟在那个将亲生孩子当成资产,大肆赞美不择手段追求魔术根源的世界里,不将普通人当人看的魔术师才是正常的魔术师。
所以他才会千方百计想要离开,哪怕因此舍弃掉自己已有的羁绊。
羊圈,羊,牧羊人。
就连脑子经常转不过弯来的他都能清楚地意识到两者的差距。
多么悲哀啊,最不将人当人对待的反而正是人类。
海源北斗觉得悲伤,即便他深知今天遭遇到的绝对不会是自己过去目睹的。异世界的二十多年让他学会了平庸,学会了开导自己。
倘使做不到完全的伪装,那就变得平庸起来。这个世界最不缺乏的就是平庸之人,最不会被特意针对的就是平庸之人。
但说真的,为什么今天给他感觉这么像是第一天被贴脸攻击的感觉?
海源北斗仰天长叹。
对不起了,约翰。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突然莫名其妙觉得你分分秒秒会对着我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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