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真真都呆了,她自出生起,爹爹就护得紧,即使出嫁之后,她的日子也没有一日不痛快,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怒意上头,她根本顾不得许多,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你们主子被欺负了吗?还不给我动手打。”
柳真真身边的键妇也速来是没吃过亏的,跟着主子蛮横惯了,此时也跟着去打阮慕青。
初荷与秋锦都是贴身照顾阮慕青,哪里与人如此厮打过,没几下就被制住,阮慕青被常福与崔嬷嬷护着,不知不觉到了栏杆处。
早在屋顶等候多时的苍东瞅准时机,那栏杆他已经做了手脚,只要人靠过去,必然会掉入湖中。
他手拿石子,朝着阮慕青的腰背猛然一掷……
扑通,扑通。
“小姐……”
“娘子……”
“快点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苍东暗道不好,他本意是让阮慕青落水,可谁料那个柳真真突然过来,如果他看得不错,柳真真手是冲着阮慕青的脸过去的。
那石子打在柳真真的身上,柳真真吃痛之下扑向了阮慕青,栏杆松动,两人这才同时坠落湖中。
岸上人本就多,虽然龙舟赛结束,但人们意犹未尽,多停留在湖边。
此时听到女子的惊呼声,循声望去,发现是香满楼上有女子从三楼落入湖中。
香满楼那可是富商勋贵云集之所,三楼更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坐上的雅座,虽然离得远,瞧不清,但也可知这女子是贵族之女。
如果此时入水救了那女子,岂不是可以一步登天?
众人心思各异,不多时就听见男子不断入水的声音,他们全部朝香满楼方向游过去。
阮慕青在楼上只觉身子一重,栏杆也突然松动断裂开来。
她人不受控制地掉落下去,甫一入湖,湖水就从四面八方灌入她的口鼻之中。
她难以呼吸,想要喘息,可又呛水,她用力想要呼救扑腾,但身子越来越重,渐渐地沉入了湖底。
日光透过湖面,晃动着的光亮离她越来越远,她努力地伸出手,想要喊救命。
可她一点儿都动不了了。
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那康哥儿该怎么办?
留他一人在这世上,还有谁能护得了他?
意识模糊的时候,耳边安静地出奇,她仿佛看到有人朝自己游了过来。
嘴上传来一片温热,她懵懵地,直到那救命的气息渡过来,她才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情不自禁地呼吸了一下。
她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人,努力睁开眼,那双熟悉的眼眸映入眼帘。
秦砚指了指上面,然后右手从她的腋下横过,带着她往上游。
出水的那一刻,似乎各种聒噪的声音一瞬间涌入她的耳中,肺里痛得仿佛炸裂一般,阮慕青吐出一大口水。
她得救了,她活了。
生的喜悦紧紧攫住了阮慕青,她浑身发颤道:“秦郎君,谢谢你救了我。”
秦砚此时乌发皆湿,额头的碎发结成一绺绺,正往下滴着水。
阮慕青也没有好到那里去,她青衣衫单薄,湿透之后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女子姣好的轮廓。
两人还抱在一处,阮慕青急忙松开他护住自己。
如果被人看到,那她的名誉就全毁了。
秦砚看了一下岸上的人对阮慕青道:“小姐,得罪了,你不要出声,不会有人认出你来的。”
阮慕青这时候也没有更多的选择,眼看湖中的人越来越多,没有寻到人的也渐渐上了岸,湿身的男子多,由秦砚送一下她,再避着些人,也许没人能认出她来。
秦砚脱了自己的外衫兜头给阮慕青罩了起来,他的外衫大,足够将阮慕青都包起来。
他随即打横抱起阮慕青,开始往外走。
他边走边小声地安抚阮慕青,同时给她说着路上的情况,影照湖这里人多,他知道人少的路。
阮慕青听从他的安排,一路静悄悄的。
阮慕青不得已与他肌肤相贴,身上湿透的衣服很凉,可她的后背和腿弯处来自秦砚的热量源源不断,她被烫得心也开始乱跳。
她绷直了身体,尽量减少与他的接触。
“小姐,你揽着我的脖子,不然你快要掉下去了,我们走得会更慢,你会得风寒的。”
阮慕青听了,耳朵一红,还以为是秦砚识破了自己的想法,她试探地伸出手,然后咬咬牙,搂住了秦砚的脖子。
她低头兀自羞涩,看不到秦砚脸上闪过凉笑,也许他一开始就该用这个办法。
阮慕青一路上都没有听到人声,反倒是透过间隙看到了许多石榴花,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可却没有丝毫的头绪,随着这石榴花越来越多,不远处爆出马鸣和击球的声音。
她猛然一惊,完了,她忘了,影照湖的东侧就是马球场,城里的郎君,甚至还有爹爹,他们都常常在此打马球。
今日爹爹没去看龙舟,该不会,爹爹就在此处吧?
她一紧张,双臂用力,秦砚的脖子不由地下压。
他低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能不能绕道走,这里人多。”
“小姐,走过这里,前面就有马车了,如果再绕道,就走得更远,我倒是可以,但你的身子能撑住吗?”
秦砚话音刚落,突然又咳嗽了几声。
阮慕青紧张又担忧:“你没事吧?”
秦砚的声音响起来,低低的,“我没事,可能是旧伤复发,才会咳嗽,并无大碍,小姐要绕路,那我们现在就走。”
旧伤复发是因为救了自己在水里泡了好长时间吧,如今身上还穿着湿衣服,又抱着自己走了那么久,恐怕再拖下去,病情会更加严重。
胸口闷闷得疼,是她的心疾发作了。
药在初荷那里,其余的都在府里,如果再拖下去,她也怕撑不住。
所幸咬牙,她道:“好,那我们就从这里过。”
她头伏得更低,秦砚抱着她道:“小姐没事,我不会让人发现你的。”
我只要让长信侯认出你来就行了。
秦砚抱着阮慕青快步向前,距离人声、马声越来越近,阮慕青忍不住屏气凝神,细小的间隙里,她看到了许多城中熟悉的面孔。
一旦让他们认出自己来,那可就完了。
好在爹爹似乎不在,她稍稍安心。
秦砚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呦,这是怎么回事,哪家的小娘子、小相公出来玩,玩得挺疯的。”
轻佻的声音响起,阮慕青只觉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烦请郎君让一让,我家娘子摘花时落水,此刻要去看大夫。”
“看大夫,我看你们就是偷情吧,让我来瞧一瞧这小娘子的真面目,看一眼我就让你们走。”
那人说着就要挑开阮慕青身上的外衫,阮慕青吓得握紧衣襟。
秦砚退后一步道:“娘子体弱,还请郎君行好,放我们过去。”
“对,何将军,算了,一瞧这娘子就不是什么好颜色,就让他们过去吧。”
何将军?
她记得城中没有什么姓何的将军……
“我何鹏星想看什么人不行。”他语含不耐,再度探手。
何鹏星,真的是他?
长公主的儿子何鹏星?他怎么会在此?
想到那人以前对自己的调戏,阮慕青越发地厌恶和忐忑。
秦砚敏锐地察觉到阮慕青的情绪,他微微转身,不让何鹏星再有碰到阮慕青的可能。
何鹏星只瞧这女子湿了身被裹得严严实实,只单单露出一个粉色的小巧鞋尖,上面的珍珠圆润可爱,勾得他越发得想要看个清清楚楚。
砚眉头压低,眸色深沉。
不知为何,他极不想要任何人看到阮慕青此时的模样。
苍东就在附近,只消他一个眼神,定能让这男子得一个教训。
何鹏星再度侵扰,秦砚后退,声音冷冽:“公子请自重。”
阮慕青听到秦砚的声音,觉得他似乎是生气了。
何鹏星再三被阻,十分不悦,上前抓住秦砚的衣襟,直盯着他:“你知道我是谁吗?小心我砍了你的脑袋。”
阮慕青夹在二人中间,只觉得秦砚的手越箍越紧。
何鹏星跋扈,她生怕此人会当场对秦砚动手,可她又无法出面,急得满头大汗,心脏更加难受了。
剑拔弩张之际,长信侯听闻此事打马而来:“何将军,不是要一同打马球吗?你在此作甚?”
“我,”何鹏星见了长信侯,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松开了秦砚,他道,“此人不长眼,刚刚挡了我的路,我教训教训他。”
是爹爹,阮慕青再度全身绷直,身子甚至开始轻轻发颤。
“都是我信阳的百姓,公子心宽,就饶他们一命吧。”长信侯道。
这可是他何鹏星的未来老丈人,还想让他将女儿嫁给自己呢。
何鹏星不想在此时因为一件小事惹得长信侯不快,他只是有点遗憾,不能一睹小娘子的真容。
他挥挥手道:“行了,你们走吧。”
秦砚看向长信侯,神色严肃,鬓发微有灰白之色,比画像上老了些,但是双眸中透出的精光比以往更甚。
呵,长信侯,咱们好久不见,你倒是活得滋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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