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他会是我们的小姑父吗?◎
苏桐和苏成运一样, 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学渣。一让学习,就有各种借口。
例如上茅厕、脑袋晕、饿了……
苏梧都管不住她。即使限制了苏桐的行为,但限制不了她望着课本发呆神游。
装的还十分像,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认真看书,不受外界干扰。
又一阵神游结束, 苏桐痛苦的挪挪僵住的屁股, 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门外。
见小姑姑终于回来了,刚想挥挥手, 下一秒就看到小姑姑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苏桐噌的一下站起来, 指着苏溪溪身后惊恐的说:“小姑姑,你后边有人跟着你!”
这一声吼, 让堂屋的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苏梧扶额, 拉住想蹿出去的苏桐,淡定的说:“那是容知青, 上次你不是还见过吗?”
苏桐瞥了越走越近的容言初好几眼, 果真有些眼熟, 后知后觉:“噢, 是那个漂亮哥哥。吓到我了,还以为是坏人跟着小姑姑。”
两人走进堂屋,苏溪溪侧身给容言初让出位置:“容知青以后也是你们的老师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这几天会来家里, 需要用课本。”
苏桐像是看到了救星,忙把手里的课本合拢, 跑到容言初眼前双手捧着:“用我的!容老师。”
容言初垂眸, 被翻的皱巴巴的课本封面上赫然印着“语文”“一年级”几个字。
苏成运和苏成星见状, 纷纷把手头的课本双手奉上, 一脸期盼:“容老师, 看我的!”
容言初跟前站了一排小萝卜头。
苏溪溪啧了声,悠悠说:“别以为用这招你们就可以不看书了,想都别想。”
“容知青,别搭理他们,你坐这边吧。阿梧阿柳,去把他们现在没看的课本抱到这里来。”
“苏成越也去帮着。”
容言初家里就他一个孩子,父母整天忙于他们的事业。家里经常除了保姆,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思考片刻,看着苏溪溪严肃提议:“苏同志,她不应该还在看一年级的语文课本。”
苏溪溪:?什么一年级?
昨天到今天,她想着考核的事,根本没注意侄子侄女们复习的是啥。
苏溪溪走过去,拿起苏桐手里的课本。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全都是一年级的课本,二年级的都舍不得拿来敷衍一下。
苏溪溪扶额:“阿桐,我记得你开学就是三年级吧?”
苏桐被拆穿,不乐意的瞪了容言初一眼,闷闷的说:“嗯。”
苏溪溪又看了苏成运和苏成星手里的,更头疼了,踏马全都是一二年级的课本。
她觉得,要是有足够多的一年级课本,二年级课本都不可能存在。
“不是,你们想留级?”
三个萝卜头齐刷刷的摇头。
苏溪溪冷下脸:“那你们就是这样复习的?敷衍我还是敷衍你们自己。”
三人见小姑姑生气了,一人急忙找了一个理由。
苏桐:“小姑姑,二年级的内容有些我不明白,姐姐就让我先把一年级的看一遍。”
苏成运:“小姑姑,我也看不懂,但我不好意思问,就想着自己看懂。”
苏成星:“小姑姑,二年级的课本我还没学,看不懂。”
总之,看不懂。
苏溪溪深吸一口气,“苏成星,你情有可原,我这次就不说你了。那你俩看不懂,不知道去问啊?”
苏成运傻乎乎的问:“问谁啊?”
苏溪溪指着抱着课本出来的苏梧和苏成越:“你阿梧堂妹次次拿双百分回来,你都忘了?还有成越堂弟,脑子也好使啊。”
苏成运不吭声了。
容言初坐下,拿过课本开始看。
苏溪溪不想打击他们的自信心,没再揪着不放,“好了,都回座位去看书吧。看你们该看的,遇到不懂的就问。”
有了苏溪溪坐镇,几个小的安分了不少。苏桐都乖乖的开始看二年级的课本了。
在一群小学生中,坐边上的苏梧在自学初一的知识了。时不时就来问搞不懂的数学题。
因为孩子们对容言初不是很熟,所以这一下午他那边安静的不行。
笔是周老师给的,一人一支。
手下的课本是属于苏溪溪的,翻开书页,就能看到她工整的名字。
容言初的记忆力很好,即使好些年没碰过小学的课本,也能在看到内容的那一刻,回想起相应的知识点。
课本里的笔记,写的不多,甚至还能偶尔翻到被画在角落各种搞怪小人。
思及此,容言初下意识的抬眼看去,眉眼漂亮的小姑娘软哒哒的趴在桌上。手里的笔一动不动,微张着嘴,似乎在发呆。
恍若几年前,在教室里上课的年幼小女孩,或许是这种情况下画下这些小人的吧。
傍晚,大队下工的嘹亮歌声响起。
容言初合上笔,捏了捏鼻梁,将课本放在桌子中间。起身走到被围住的苏溪溪跟前,神情淡漠:“苏同志,我回去了,多谢。”
苏溪溪快要被苏桐的十万个为什么逼疯了,有气无力的摆手:“不客气,你走吧,明天上午你自己过来。”
等容言初的背影离开视线,苏桐凑到小姑姑身边,鬼机灵的问:“小姑姑,他会是我们的小姑父吗?”
真是语出惊人。
苏溪溪有过和容言初谈恋爱的想法,但也仅是尚未行动的空想。单从容貌上看,容言初长得确实不错,谈恋爱她不亏。
但要说和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结婚,那就万万不可能了。
小说内容,关于容言初背景描写的很少,仅知道他是京市人,父母都是任公职,貌似官还挺大。
容言初是独生子,本来是不用下乡的。但因为当时政治问题,父母被陷害,被下放了。
容父对局势敏感,果断提前拜托好友让容言初下乡当知青了,远离这片乌云笼罩的土地。
别的就没了。
苏溪溪托着下巴,没有想抱大腿、一步登天的想法。苏家人对她很好,她很喜欢这个小村庄。
思绪飘转,突然想起容言初死去的情节。
那是在恢复高考前夕,现在是1974年,还有三年,还远着呢。
苏成运振振有词的说话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苏成运对容言初很不满意,其中还包含着容言初即将成为他老师的怨气:“不行,我感觉他好凶,以后肯定会凶小姑姑的。”
苏成星附和的点点头。
苏柳实话实说:“可容知青长得很好看,还帮过小姑姑。应该不坏。”
苏梧和苏成越不说话,但心里都对容言初有一定的不满意。
年龄最小的苏成阳,啥都不懂,歪在门槛睡得正香。
苏溪溪往椅背上一靠,懒散的说:“小小年纪,还管我的事,看来你们是太闲了。不过还知道分寸,没在容知青还在的时候问我。”
苏桐讨好的笑笑:“我才没有那么笨,小姑姑,我……”
苏溪溪打断她的话,温柔的说:“乖,阿桐,今天你问我问的够多了。还有什么想问的,明天去问你们容老师。光逮着我这只羊毛薅,过分了嗷。”
苏桐乖乖闭上嘴,旁边想八卦的几人,识趣的低头继续看书。只是连续看了两三个小时,他们的心思早漫天飞了。
苏溪溪心知一口气吃不了大胖子:“今天就看到这,把课本放好就去玩儿吧。”
几乎是话音刚落,三个男孩子兴奋的鬼叫几声,几秒钟就没了影。
苏柳苏桐也是松了一口气,马不停蹄的抱着课本塞回屋子,不想再多看课本一眼。
唯一令苏溪溪感到宽慰的,就只有苏梧了,还在专注的解数学书上后面习题。她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么一个乖侄女儿。
堂屋里只剩苏溪溪和苏梧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苏溪溪敲敲桌子,闭着眼睛说:“阿梧,歇会儿吧,看久了眼睛疼。”
她这下午没闲着,连着翻完了两个年级的课本。鬼知道她已经好久没这么认真过了。
苏梧揉揉发酸的眼睛,手里的笔不停,“还差最后一步。”
几秒后,苏梧放下笔,把本子和课本往苏溪溪那边一递:“小姑姑,你能帮我看一下做对了吗?”
苏溪溪无奈睁眼,拿起一看,细数她的不足:“字有点小,看着费眼,可以再写大一些。你看,这个步骤可以不用写上去,太简单了。全写上浪费时间,又占空间。”
“题做对了,阿梧真棒!”
苏梧浅浅一笑,收拾好桌子上的书。路过苏溪溪时想起什么,忐忑的说:“小姑姑,阿桐说的话你生气了吗?”
苏溪溪:“没,阿桐那性子我还不知道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了阿梧,按你现在的进度,直接去读初中都可以的。可惜公社的初中宿舍还没修好。”
苏梧没什么感觉:“不关事,我在家也能自己学,不会的还能问小姑姑你。”
苏溪溪对她的好心态很佩服:“能这样想就好,你去做你的事吧,我眯一会儿。”
容言初回到知青点没多久,知青们就回来了。
孙茂得知容言初成为小学老师后,嫉妒心使他想挑起事端:“这当了老师就是好啊,身上都干干净净的。哪像我们每天土里来泥里去,还没人家动动嘴皮子挣得多。”
邓安内心忿忿不平,这好工作谁不想要,却没想到落在了容言初的头上。看向容言初的眼神没了之前的交好。
容言初充耳不闻,关上屋门准备去山上捡点柴回来。
孙茂被忽视,顿时火冒三丈,甩着臂膀挡在院子门槛处:“老子跟你说话,你聋子还是哑巴啊?”
安梦没有拿到老师这份工作,很失落,但看不惯孙茂这副嘴脸,指责道:“孙知青,容知青是凭自己能力拿到的工作。你要是有怨言,上午你怎么不去参加考核?”
孙茂轻蔑的说:“老子不稀罕。姓容的,你给我道个歉,我就让你出去。”
第28章 28
◎阿桐上课没睡觉吧?◎
在场的知青或多或少都有些看不惯孙茂的做派, 但容言初拿到了轻松的工作,使得他们的心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高菲靠在门框上,颇有兴致的看着这场好戏。
为避免和男知青传出风言风语, 洪蓉一向和男知青的接触很少。但孙茂的做法,让正直的她难以坐视不管。
“孙知青, 你这样做不怕大队长他们知道吗?”
孙茂满不在乎的说:“一群没见识的乡下人, 我会怕他们?给点钱,不就能搞定吗?笑话。”
容言初瞳孔微沉, 眼眸闪过一丝厌恶, “让开。”
孙茂嚣张:“我就不让,怎么?容知青生气了?”
看不下去的赵庭, 流着汗的精壮手臂一抬, 轻松把耀武扬威的孙茂从门框上拽下来。
“容知青,我和你一起去捡柴。”
孙茂猛的没站稳, 摔了个狗啃泥, 半边脸看着容言初和赵庭的背影走远。怒气冲冲的大吼道:“姓赵的, 我草尼玛……”
无数污秽不堪的词语从他嘴里骂出, 一边爬起来想追上去。
钱伟业耿直的说:“孙知青,你下巴流血了。”
脸朝地摔,牙齿嗑在了嘴唇上,血混杂着地面上的泥土, 下半张脸惨不忍睹。
痛意不断从嘴唇上传来,孙茂捂着下巴, 痛的他龇牙咧嘴。
眉目凶狠的看向旁观的其他人:“看什么看, 再看老子弄死你。”
赵庭追上前面的人, 侧头才发现在他眼里瘦弱的容知青, 竟比他还要高一些, 顿时有些接受不了:“不是,你居然比我高?!”
容言初没搭理他,加快了脚步。
赵庭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追上去叭叭:“我跟你讲,孙茂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辣鸡。他就是看你平时不爱说话,好欺负。”
越说越激动:“你放心,以后哥罩着你。他要是再敢堵你,你就告诉我,我去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
容言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很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不用。”
赵庭一巴掌拍在容言初肩上,固执的认为他是个弱鸡:“别跟我客气,我就是觉得你和我弟很像。”
说起弟弟来,赵庭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滔滔不绝:“我弟叫赵乐,知道他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吗?他小时候特喜欢哭,我爸妈被哭的烦,就给他取名赵乐,就盼望着他能开心快乐,别再整日整夜的嚎哭。”
“我弟成绩也好,我这个当哥的初中都没读完就读不下去了。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你们肯定有话题聊。”
容言初有一瞬间无语住,不是很想和他一路。
赵庭没察觉出他的不愿,自顾自的说着:“我有点想我弟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我弟长大后就不爱哭了,在我下乡那天,他哭的稀里哗啦的,哈哈哈,还说什么想替我下乡。”
“他那小身板,下乡后我看养活自己都难。唉,容知青你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吗?”
容言初脚踩着这片逐渐熟悉的土地,淡漠的说:“没有。”
赵庭又说:“虽然有些时候挺烦的,但分开了还是怪想念的。可能等我回去那一天,我弟都结婚有娃了。”
语气里,充斥着失落和对前路的迷茫。
容言初想到了被他竭力忽视在心底的容父母容母,一个月没见了,不知道他们的处境怎样。
远处孩童玩闹嬉戏的声音,夹杂着林间清脆悠长的鸟鸣,天边悬挂着将要落山的夕阳。
这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风景。
不知为何,这种生活他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苏家。
当苏家人得知,今天下午苏溪溪带着容知青来家里后,成为小学老师的喜讯都没能让他们高兴起来。
一个个,表情严肃,一话不说,探寻的眼神都要把苏溪溪给看空了。
即使苏溪溪说了原因,说了周老师也知道,但也经不住他们乱想。
想起下午苏桐的童言无忌,再加上苏家人灼热的目光,苏溪溪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和容言初有一腿了。
苏明家见苏溪溪坦诚的模样,就清楚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还没被死猪拱。
顿时松了一口气,出口解救她:“爸妈,容知青只是来家里为教学做准备,这么多人都知道的。”
苏溪溪忙点头:“就是就是,周老师说教材还没到,知道家里有课本,就让我和容知青提前把课本看熟。之后还要考我们的呢。”
秋槐花不是担心现在闺女和容知青有什么,而是担心以后。
哪个当爸妈的,没有担心过自家闺女人生大事。
容知青能在知青中脱颖而出成为小学老师,这足以说明他的能力不比闺女差。而且以容知青的相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
从别人的闲话中,别看容知青高高瘦瘦的,上工从不马虎。
不是秋槐花说大话,抛去知青这层身份,容言初会是个百家求的好女婿。
苏大强拍拍她的手:“溪溪有分寸的,容知青目前看也是个好的。甭瞎担心了。”
秋槐花看着苏溪溪黑白分明的眼眸,还是不放心的叮嘱:“溪溪,私底下尽量别和容知青待一块,村里有些人嘴碎,会说闲话。对你不好。”
这世道,流言蜚言能压死人。
苏溪溪乖巧应声:“知道啦,妈。”
就算她心里对容言初有那么一丁点想法,那也还早。她才十五岁,慌什么。
秋槐花没制止容知青来家里的行为,闺女找到了适合她的工作,自然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去打扰了。
私底下,和几只小的再三嘱咐,不能留苏溪溪和容知青单独相处,至少要留一个人在旁边看着。
院子门要大大敞开着。
容言初的加入,让孩子们的复习和预习进度,直线上升。
苏桐是这群孩子中,最先对容言初改变态度的。
苏桐问的问题,千奇百怪,五花八门。苏溪溪是真被折磨的够够的。
看着她拿着书过来,苏溪溪就心肝发颤,指着容言初直说:“去问他,阿桐,你小姑姑我真不行了,让我缓缓。”
苏桐一直都很听小姑姑的话,转身就朝容言初走了去,把一生之敌——数学书,放在桌上:“容老师,一米有多长啊?”
苏溪溪憋住笑,悠哉悠哉的在本子上画小人。
哎呀呀,让容知青的去应付小孩,果然是个明智之举。
小学一二年级学内容,都是些简单浅显却需要闹记于心的东西,是学生步入系统教育学习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七八岁的小孩,本好奇心重,什么都想问个一清二楚。要不是怕被打,苏桐还想问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
容言初很少在人前说话,回答苏桐那些好无厘头的问题却意外的有耐心。
嗓音清清冷冷,像是山泉水在林间缓缓流淌,干净清透。
苏溪溪的双眼不由看向,微微低头回答苏桐的容言初。
握着笔的手指纤细,骨节修长,上面还有几条细小的疤痕。丝毫不影响美观,更像是增添了一丝凌虐的美感。
上身穿着短袖白衬衫,许是临近中午,温度升高。领口处的纽扣不知何时解开了一颗,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隐约能看见精致的锁骨。
两个小时过去,苏桐的奇葩问题终于问没了。
容言初说了这么久的话,带来的水杯里的水早喝完了,下意识的咽了咽。
苏溪溪良心发现:“阿桐,去给你容老师倒水啊。”
容言初摸摸喉结,拿出口袋里手表看了眼时间,“不用,我该回去了。”
这手表,是他带下乡为数不多的东西,是容父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他知道待在苏家,一不留神就会给苏家和他带来麻烦。但目前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所以就带上手表方便随时看时间,在大家下工前,提前离开苏家。
苏桐话不多说,直接拿木瓢舀了半瓢,摇摇晃晃的跑过来,“容老师,喝水。”
容言初一把稳住快要洒出来的木瓢,在苏桐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将木瓢里的水装进水杯里,“谢谢。”
最后带着水杯回了知青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热火朝天的夏收结束了。
九月初,大队大部分适龄的小孩们正式进入了小学。大约有三四十个。
当老师的第一天,苏溪溪深刻体会到了钱难挣,一天下来嗓子都要吼哑了。
放学铃一摇,不等苏溪溪说放学,这群孩子就欢呼着飞奔出了教室。苏桐左看看右看看,趁着苏溪溪没看到自己,也跟着溜出了教室。
不到一分钟,教室里空荡荡的。
苏溪溪松懈的长叹一口气,捶捶发酸的腰杆,和从另一间教室出来的容言初一同去了教师办公室。
周老师夫妻俩对两人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幸苦你们了,刚开始小孩子难教,过段时间就轻松多了。”
苏溪溪想到无人打扫的教室,艰难询问:“周老师,教室是我们打扫吗?”
一个年级一个班,一个班也就十来人。
周老师笑着说:“当然不是,今天忘记告诉你们了,在下午上课前就要安排好放学后打扫卫生的学生。今天我和杨老师去打扫,你们回家吧。”
出了学校,只见苏柳三姐妹老实的在外面等着,几个小子早没了影儿。
苏溪溪一看到她们,就想到叽叽喳喳、根本制止不住的教室,捂住额头大步往前走:“以后你们自己回家就行了,别等我。”
路上又看到在上课时闹腾的破孩子,更糟心了。
到家后,苏溪溪头也不回的说:“你们自己去写作业,吃饭了再喊我。”
酣睡了两个小时,秋槐花来叫她吃饭。
窗外天色暗淡,显然不早了。院子里难得的安静,不用想都是秋槐花让做的。
苏溪溪摸摸焉瘪瘪的肚子,起身去了堂屋。
坐边上的兰福英关切的问:“小妹,今天很累吗?”
苏溪溪坐下,嗓音有些低:“累,那群孩子是真的难管。我今天喝了好几杯水,喉咙都给我说沙哑了。”
这话一出,苏家人纷纷看向自家孩子,但凡从苏溪溪嘴里听到熟悉的名字,就要上手了。
苏溪溪轻笑:“他们乖的多,我说的是别人家的孩子。我班上那个叫李壮的,就是个祸害头子。”
“李壮?我记得大队书记家的孙子就叫这个名儿。”王香一下点明这孩子的家庭。
秋槐花撇撇嘴,“我还想是谁呢,结果是李富财和何春秀的那个宝贝儿子。那两口子怕是要把大队书记的脸给丢光。”
苏溪溪突然想到周老师说的话:“他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叫李小冬来着?”
秋槐花:“好像是,我记得这闺女是大的那个。咋了?”
苏溪溪皱眉:“周老师说,李小冬的爸妈不让李小冬上学,说女孩上学没用,浪费钱。”
秋槐花了然,给她讲她不知道的事儿:“李小冬这闺女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一对爸妈。她好像和阿梧一样大,一年学都没上过。”
转头就教育几个不知好歹的孙子孙女:“我让你们去上学,你们一个两个还不乐意。别人家的想上都上不了。”
苏溪溪胸口发闷,呐呐的问:“大队书记不管吗?”
秋槐花摸摸她的头:“真当所有人都跟你老娘我一样啊,李家一脉单传,都稀罕着李壮这一根独苗苗。李小冬不挨打、有吃有住,都能比过好些家庭的闺女了。”
苏家的风气,让苏溪溪一度蒙蔽了双眼,认为这个年代和她的世界没什么区别,无外乎就是穷了点。
细细想来,21世纪都尚有重男轻女的现象。在这个思想没放开的七十年代,重男轻女本应该是最常见的了。
只因她是苏家备受偏爱的闺女,所以没机会见识到这个时代最原始的模样。
苏明家见她一副被打击的样子,迅速转移话题:“小妹,今天阿桐上课没睡觉吧?”
第29章 29
◎成越堂弟的心态不是很好◎
苏桐:???
眨眼功夫一把火就烧在了自己身上, 不用想,亲爸无疑了。
她撅嘴控诉:“爸!你冤枉我,我才不会上课睡觉!”
苏明家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是嘛?之前你老师都告到家里来了。”
苏桐气得放下碗筷, 委委屈屈的望着苏溪溪:“小姑姑,爸爸就知道欺负我。我今天是不是很乖, 还举手回答问题了!”
苏溪溪捏捏她的脸蛋, 为她正名:“二哥,这次你是冤枉阿桐了, 今天还真没睡觉。不过这才第一天, 之后睡不睡那就不知道了。”
苏桐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小姑姑你信我。”
苏溪溪哄她:“信你信你, 快吃饭吧。”
这一打岔, 苏溪溪心里暂时没去想其他事了。
吃完饭,苏溪溪有了精神, 闲着无事, 开始嚯嚯满院子疯跑的侄子侄女们。
检查作业完成情况。
苏溪溪翘起二郎腿, 悠闲的冲他们招招手:“来来来, 把作业拿好排成队。”
苏成运和苏成星小身板一僵,默契对视一眼,转身就朝茅厕走。
苏柳三个侄女就听话多了,苏成越没什么怕的, 也跟着拿了作业本出来。
奈何秋槐花眼尖,揪住想要跑的两人耳朵, “你俩小兔崽子干啥去?没听到我闺女说话?还不滚去拿作业出来。”
秋槐花揪耳朵的力度不轻不重, 但她手下的苏成星就跟要被打死一样, 在那儿干嚎。
“奶轻点, 痛啊, 耳朵要掉了。小姑姑,救我啊啊啊。”
苏溪溪早摸清了苏成星底儿,屁大点事没有,整的动静还挺大。
没得到小姑姑的帮助,苏成星非常识相的低头:“奶,我肚子涨,想去撒个尿就回来拿作业的。”
苏成运捂着肚子,表情微妙的说:“我想拉屎,憋不住了。”
秋槐花眼睛一眯,半晌才松手:“少跟老娘耍花招,我倒要看看你们拉屎撒尿要多久。”
有秋槐花在外面盯着,苏成星和苏成运先后从茅厕出来。苏成运蹲了有段时间,身上还带着一股茅厕的芬芳。
秋槐花脸一黑,拉住要往苏溪溪方向走去的苏成运:“去洗澡,要臭死人。”
苏成星回屋子拿作业本,兰福英紧随其后,幸灾乐祸的问:“儿子,咋滴,作业没写完啊?这么怕你小姑姑检查。”
苏成星看着本子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名字:“妈,你笑的小声点行不?吵到我的悲伤了。”
丈夫三年回来一次,兰福英带两儿子是真不容易。现在年龄大了起来,男孩子活泼好动,越发不好管教了。
她说一句,这两臭小子就顶好几句嘴。要不是她心态好,还有个好婆婆,没准哪天就被臭小子给气死了。
说真的,兰福英很多时候还挺感谢小姑子的。不管啥时候,都能压住这两臭小子。
兰福英瞥见他那手仿佛鸡爪写的字,一下子就清楚了他为什么拖时间。
她嘲笑道:“叫你平时不好好练字,现在知道拿不出手了吧?等会儿跟你哥的一对比,啧啧啧,那画面真惨。”
论损儿子,兰福英算是练出来了。
苏成星肩膀瞬间耷拉下去,嘟囔着:“我的字也不是很丑吧?以后我会写的比哥好的。”
上学第一天,能有什么作业。
苏溪溪很快就检查完了,苏成星从屋子里出来。
苏溪溪接过他的作业本,翻开,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先不说对错与否,这字倒丑的五花八门。摊开放在一边,那里并排放着一本作业本,上面的字和苏成星的不相上下。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俩的字,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苏成星急急保证:“小姑姑,我会好好练字的,这次是意外。”
苏溪溪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就是一时看了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委婉的说:“字写的好不好看不重要,工整、能认得出来就行。”
苏成运呆呆的说:“小姑姑,我的字能认出来啊。”
说着还想走过去,挨个认给她看。
苏溪溪见旁边的苏成星也一副认同的样子,把他俩的作业本交换,再给他们:”来,认吧。”
好的,成功的让两兄弟起内讧了。
苏成运:“你这写的啥啊?”
苏成星:“我怎么只认识一二三了,堂哥,你写的比我还丑。”
苏成运:“你才丑,你最丑。我一个字都不认识。”
苏成星:“你最丑,天下第一丑!”
“……”
要不是有秋槐花在边上,两人只怕是要干起来了。
苏溪溪享受着苏柳扇风,任由他们吵。
苏成星到底小了苏成运三岁,多几分钟就吵不过了,开始找外援。
不用思考,就把矛头指向了苏溪溪。
苏成星鼓着腮帮子,圆溜溜的眼睛瞪的老大:“小姑姑,你来说,我和他的字,谁最丑?”
苏成运怕她心软,张口就来:“小姑姑,你不要偏心他,他就是装的。”
苏溪溪知道苏成越是这三兄弟中说话最有分量的,别看他排老二。很多时候苏成运都听他的。
分不出哪边最丑的苏溪溪,不带一丝犹豫的把话题抛给苏成越:“成越,你来说,你最清楚他们的实力。”
苏成越没想到小姑姑会问他,愣了愣皱眉说:“小姑姑,真要我说吗?”
苏溪溪点头,“说。”
苏成越就不客气了:“堂哥,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居然和我弟写的字一样丑,也不嫌丢人。小姑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字可好看了。”
末了,还不忘夸夸大腿。
“还有你,我的亲弟弟,你是怎么做到把字写的这么难看的?连小姑姑的十分之一都没有,看着就眼睛疼。”
两段话,把兄弟都整萎了。
苏溪溪没料到苏成越嘴这么毒,拍拍胸口,幸好不是针对她的。
苏成运顿悟,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当的太没信服力了,语气诚恳:“小姑姑,我这就去练字。”
苏成星眼眶里含着泪,被他亲哥怼的要哭不哭,坚强的抹了一把泪:“我也去练字。”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屋子。
苏成越微微抬起下颚,冷酷小脸上写满了求表扬,傲娇的说:“小姑姑,我这招好使吧?”
苏溪溪竖起大拇指,不吝夸赞:“厉害厉害,没想到你小子真有一手。”
苏成越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那是,我比苏成星那傻蛋聪明多了。”
还没嘚瑟完,就被苏溪溪敲了脑瓜子:“怎么说话的?那你亲弟,就比你晚出生半个小时。”
苏成越反应过来自己得意过头了:“我错了小姑姑,再也不会这样说了。”
苏溪溪有点不信:“真的?”
苏成越语气真挚:“真的,小姑姑你就信我嘛。”
苏溪溪扭头问苏梧:“阿梧,你信他说的话吗?”
苏梧静默了两秒,在苏成越警惕的目光中,摇了摇头:“不信。”
苏成越咬牙切齿:“堂姐,我没得罪过你吧?”
苏梧一脸坦诚:“没有,堂弟还不允许我实话实说吗?”
苏成越自诩聪明,但二叔二婶家的苏梧堂姐,次次拿的双百分,让他又觉得自己不是那么聪明。
背地里,就单方面和苏梧较劲,想比她更厉害。但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有次和苏梧拿了一样的双百分。
苏溪溪摩挲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哎呀,怎么你俩又要吵上了?我就问问。”
苏梧退后一步:“小姑姑,我没吵,只是堂弟的心态好像不是很好。”
苏成越扬起微笑:“没有呢,堂姐,你在说什么呀?小姑姑,我去监督弟弟练字。”
院子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苏桐后知后觉:“成越堂弟怎么感觉怪怪的?”
苏梧若无其事的说:“可能是为成星堂弟的字着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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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教育,任重而道远。
新的一天,苏溪溪像往常一样,给三年级的孩子上完课,刚回办公室没几分钟,就听到坝子里响彻云霄的嚎哭声。
嗓音尖锐,震耳欲聋。
苏溪溪按按太阳穴,小跑出去,就看到几个男孩子在打架,扭成一团。
人瞬间就清醒了。
跑过去想拉架,无从下手:“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停下!李壮!说的就是你,你在打我就告诉你爷爷!”
李富财和何春秀,疼儿子还来不及,就算告诉他们李壮在学校打架,也只会关心儿子有没有受伤。
只有大队书记,也就是李壮的爷爷,会管。
李壮打上头了,挥起拳头就往被他压在身下的男孩打去:“我就打,告就告。”
苏溪溪认出最下面那孩子是杨小天,急忙冲进去拽住李壮的手,又冲助纣为虐的几个孩子吼:“还不给我停下。”
杂乱之中,苏溪溪被突飞来的一只胳膊打到了正在发育的胸部,痛意席卷全身。
眼泪立刻就飙了出来。
几个孩子还在打,李壮趁苏溪溪弯腰想捂住胸口,挣开她的束缚,还没轻没重的推搡了她一下。
苏溪溪毫无防备,踉踉跄跄的退了好几步。
苏桐吓得连忙扶住:“小姑姑,你怎么了?”
苏溪溪痛的没心思说话。
听到动静的容言初,放下教材跑了出来,见苏溪溪没什么大事,去把杨小天解救了出来。
周老师杨老师随之出现。
参与打架斗殴的几个孩子,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有的脸上还有抓痕。杨小天是受欺负的那个,嘴角还流血了。
周老师面色凝固,检查了下杨小天的情况,确定只是破皮后,看向李壮:“怎么回事?”
李壮恶人先告状:“杨小天先动的手。”
杨小天弯着瘦弱的小身板,哭着说:“老师,是他想绊我。然后他没站稳,摔了就打我。”
杨老师看到边上蹲着的苏溪溪,似乎在忍受什么,走过去问:“溪溪,你怎么了?”
苏溪溪缓了好一会儿,扬起那张有泪痕的惨白小脸,艰涩的说:“我去劝架,被打到这儿,疼得厉害。”
第30章 30
◎容知青,你能行吗?◎
杨老师身为女人, 不用细说都能明白苏溪溪说的是哪儿。小姑娘十五六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看着脸色, 这碰着这一下力度不轻。
她身为外人,不方便帮她看看严重不, 只能说:“那你快去办公室歇着, 这儿人多。实在疼的厉害,就让你侄女送你回家。”
大队人口不算多, 放学苏家三个女孩都是和苏溪溪一起回家的。杨老师见到过几次, 自然也就眼熟了。
苏溪溪自身都难保,哪里还管的了别人, 在苏桐的搀扶下回了办公室。
小学生性子跳脱, 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老师一离开讲台,教室就叽叽喳喳的。没多久就一个接一个的蹿出了教室, 围在热闹周围。
苏成越自言自语:“那不是小姑姑吗?”
苏成运出来的迟, 没看到回办公室的苏溪溪和苏桐。他跑到苏成越旁边, 幸灾乐祸的说:“听说是李壮那货, 和杨小天打架。真不要脸,几个打一个。”
苏成越看不起李壮这类人,但他是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种,李壮如何, 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管他干什么,是死是活跟我们屁事没有。不过堂哥, 小姑姑好像受伤了。”
正踮起脚尖看戏的苏成运, 傻了吧唧:“啊?咋了?”
苏成越烦躁的乱揉两把头发:“我怎么知道, 去办公室不就知道了。苏桐堂姐也在。”
苏溪溪蜷缩在凳子上, 痛的龇牙咧嘴, 想碰又不敢碰,额头冒出冷汗。
急匆匆赶来的苏柳,忙给小姑姑扇风,害怕的说:“小姑姑,要不我回去告诉爷奶他们?”
苏桐围着团团转,都要急哭了,“小姑姑,你怎么了啊?要不我给你揉揉吧?”
苏溪溪身子抖了抖,婉拒她的好心:“别别别,不是什么大问题,过会儿就好了。”
刚说完,苏成运和苏成越就冲了进来。
苏成运一脸气势汹汹:“小姑姑,是不是李壮他们打的?他们居然敢打小姑姑,必须打回去!”
苏成越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小脸写满气愤,心里开始麻溜的盘算起来。
苏溪溪头疼:“干什么啊你们?我就是去劝架,不知道谁一胳膊挥上来了。都安静点。”
暴躁侄子侄女闭上嘴,乖觉的守在一边。
等痛意稍微缓解了些许,周老师杨老师身后带着一串打架的孩子,进了办公室。
看到她,杨老师问:“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苏溪溪说:“好点了。”
下课时间早过去了,没老师管着,这群小学生即使回了教室也无法无天。
杨老师点点头:“那就好。周老师来处理这事,我回班上去看着学生。”
苏溪溪不想打扰周老师,刚起身就被周老师喊住:“苏老师,参与打架的孩子,有好几个都是你班上的,你留下。其他人回教室自习。”
最后一句,是对磨磨蹭蹭不肯走的苏成运几人说的。
苏溪溪回头把几人赶了出去,忍着略显羞耻的痛坐到周老师旁边,看向打架的小学生们。
李壮、杨小天,这场打架的主人公都是她班上的。
真是哔了狗了。
苏溪溪心里骂骂咧咧,表面微笑的询问:“周老师,需要叫他们的家长来学校吗?”
周老师经历过太多类似事件,早轻车熟路,“我让容老师去通知了。”
看到李壮不知悔改的小混子模样,脸色一冷:“都给我靠墙站直,尤其是你,李壮。小小年纪,就知道带着同学欺负人……”
接下来是长达十分钟、语重心长的教育。
大队长得知情况后,直接在喇叭通知两家的人去学校。
虽然打架的是大队书记的孙子,但杨家的大人也不舍得自家孩子白白挨打,所以两家的男人女人都来了。
八九个人挤满了狭小的办公室。
李壮见爸妈来了,不等周老师发话,就扑何春秀怀里,埋怨道:“你们怎么才来,我都站累了。快带我回家,我才不想上这破学。”
李富财满心满眼都是儿子,才不管是不是他儿子的错:“好好好,都听壮壮的,让爸看看受伤没?”
靠山来了,李壮愈发得意,甚至冲在被杨家人围在中间的杨小天贱兮兮一笑。
周老师看在眼里,重重的拍拍桌子:“都给我站回去,我叫你们动了吗?”
李富财不快的说:“周老师,我看看我儿子不行啊?”
幸好大队书记知轻重,重声训斥:“给我闭嘴,壮壮回去站好。”
李壮不情不愿回去站着。
周老师面色好看了些,客观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但言语间有几丝对李家纵惯孩子的不满。同样是李家孙辈的李小冬,没能上学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大队书记顿时老脸一红,羞愧难当,连连道歉:“是我没教好壮壮,杨哥,我对不住你们。”
大队书记一职在大队也是个官,村民无论出于哪方面,都是尽量交好。但这事涉及到孙子,杨家哪能坐的住。
杨大爷心知肚明李家的情况,绷着脸没接受他的道歉。他孙子都被打了,大队书记又怎样,就是县长来了,他也不愿轻易妥协。
谁知道这事完了后,李壮会不会私底下找孙子的麻烦。作为家长,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孩子身边。
好在打架的都是孩子,心思没那么恶毒,下手力度不算大。而杨小天在换牙,嘴里流血大部分原因是牙齿被打掉了。
脸蛋上还有两道抓痕,所以看着伤势严重。
这种事,还是交给家长自己解决最好。周老师在说清楚情况后,就把办公室留给了他们。
快中午放学了,周老师念着苏溪溪被殃及,就让她提前回家了。
家里没人,还没到上学年纪的苏成星,被王香带去上工了。
苏溪溪径直回了屋子,把门窗关上才脱下衣服检查娇嫩的小山丘。果不其然,红通通的一片,用手轻轻一碰都发疼。
“嘶~”
靠啊,到底是哪个不长眼打的啊。
苏溪溪气得白眼直翻,穿好衣服,从柜子里摸出好几颗水果糖。剥开糖纸一股脑全塞进嘴里,咬的咔嘣咔嘣脆。
没多久,孩子和大人都回来了。
还没进家门,苏成运就添油加醋的把小姑姑受伤的事告知了秋槐花。
上工的苏家人,只知道李杨两家的孙子打起来了,却怎么都没想到受伤的还有自家的宝贝闺女\小妹。
主要是,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秋槐花来不及听孙子说下去,就赶紧回家问闺女什么情况。
“妈,我没什么事,就是这儿不小心被打到了。”苏溪溪一边说着,一边艰难躲开秋槐花伸出说要看伤处的手。
秋槐花没那么多顾忌:“你是我闺女,快让妈看看严重不?这群不知好歹的小崽子,要是我家的,非得揍死他们。”
苏溪溪牢牢护住衣服,小脸涨红:“妈,我真没事,不用看。”
秋槐花拗不过她,只好放弃:“那下午请个假,休息休息,家里不差你挣的几个钱。”
苏溪溪撅嘴:“妈,我不请假。学校加上我就四个老师,我请了假,都没老师帮我代课啊。”
当了几天老师,还是有些职业道德的。
秋槐花无限妥协:“算了,你也大了,自己看着办。不舒服记得和妈说,不要一个人熬着。”
打架的事,主因在李壮。大队书记觉得对不住杨家,又是赔钱又是再三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大队书记不顾儿子儿媳阻拦,把李壮狠狠臭骂了一顿。还对儿子儿媳说,要是再这样惯着李壮,就让他们搬出去自己过。
下午正常上学。
临近上课,从家里赶来的小学生有说有笑,顶着大太阳走进学校。
苏溪溪提前到了办公室,透过木窗看到大摇大摆的李壮,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
想到等会儿还要看到这恶劣小孩,小脸垮了下来,叹气。
李壮是真的被爸妈给惯坏了,上课不认真不说,还经常带着周围同学大声说话,扰乱课堂秩序。
每次说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声轻微的叹息声,清晰的传入容言初的耳中,莫名有些刺耳。
容言初拿课本的手动了动,话不禁大脑思索就问了出来:“苏同志,需要换班级吗?”
“啊?”苏溪溪迅速反应过来,眼中满是愕然:“和你换吗?”
容言初抿抿唇,垂眸轻声:“嗯。”
窗外学生们的说话声,渐渐远去,世界仿佛一下子沉寂下来。
苏溪溪倒想直接答应他,但一想到班上的学生就泄气:“可我班上有几个学生,不太好管诶。”
换班了,岂不把容言初推入火坑了吗?
容言初目光微转,换了个说法:“我班上的学生不怎么闹腾,你容易管些。”
苏溪溪更心动了,忐忑的问:“那你去我班上真没问题吗?”
容言初:“嗯。”
周老师那边也没意见。
就这样,苏溪溪和容言初换了班级。
新的班级是四年级,苏柳和苏梧都在这个班。
苏柳本应该是读五年级的,但开学前对自己成绩有自知之明,主动提出重读四年级。
一节课结束,苏溪溪身心舒畅,看什么都顺眼多了,还不忘去隔壁班关心容言初。
“容知青,你能行吗?”
容言初嗓音说不出的坚定:“行。”
下午放学,太阳仍悬挂在天边,热度丝毫不减。
苏溪溪怕热,就没和苏柳她们一起回家,选择待在了办公室,重新备课。
容言初也没回去,在批改苏溪溪昨天布置给学生们但没批改的作业。
他昨天布置的作业,在上午就批改好了,并把本子发了下去。
不是苏溪溪懒,她想的是下午来批改,但没想到换班级了。
这作业自然就落到了容言初头上。
苏溪溪无地自容的埋头在课本上勾画,等到容言初起身离开,才松了一口气抬头。
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又伸了个懒腰,拿上布包准备关门回家。
这时候的学校没有学生了,除了隐约能听到杨老师和周老师的交谈声,安静的不像话。
“苏同志,你果然还没走啊?我还以为我白等那么久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苏溪溪一跳,差点崴到脚。
说话的是邓安,见苏溪溪望过来,还温柔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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