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信纸◎
不只是容言初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其他的知青亦是如此。
最开始一年两年,知青们还盼望着有一天能回城。但情况是这几年里,又陆续来了三四个知青, 却始终没有回城的方法。
值得一提的是,王小花嫁人了, 嫁给了村头周麻子家的二儿子周杨。
周杨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 小时候发高烧被烧坏了脑子,二十七八岁都没姑娘愿意嫁给他。
他能干力气活, 能简单的交流, 除了脑子不好使经常像个小孩子一样,长得蛮周正的。
虽然周杨是这个情况, 但周家也不是谁家姑娘都要的。
王小花是个意外, 周杨救了她。
王小花在洗衣服的时候,没踩稳掉进了溪水里。她不会游泳, 在水里直扑腾。
当时溪水对岸恰好是周杨。周杨想都没想, 就当着众人的面跳了下去, 把人抗了上岸。
夏天的衣服薄, 在场的人又多。
两人的名声和将来,就这样连在了一起。
王小花胆子怯懦,也没听家里人的想过在这里嫁人。倒不是她瞧不起乡下人,相反是觉得没人能看得上她。
随着下乡的时间一长, 家里就不再给她寄钱票了,还会让她节省点用, 问着她要钱票。
这样窒息紧逼的家庭, 让王小花一度绝望。在落水的那一刻, 她甚至想过要是就这样死了, 是不是还挺好的。
所以, 当媒婆上门的时候,王小花没有拒绝。
周家是考虑到村里的风言风语,又问过大队长,王小花是个好的,没坏心眼。
这种事说不清,或许在双方看来都有吃亏。
知青下乡,户口也随之迁到了大队上。
嫁人这事,王小花是在住进周家的第二个月,才给家里写信告知的。同时她也说了,以后不会在往家里寄钱票,她也要过日子了。
王家,在她身无分文的嫁人后,只是她远不可及的娘家了。
就在今年年初,王小花怀孕了。
除了王小花,洪蓉和赵庭看对眼了,目前是谈恋爱的状态,且都告知了双方的家长。
知青点其他人,该单身的仍旧单身。
——
回家回答了秋槐花前一天的问题,秋槐花什么都没说。就是那眼神,看得苏溪溪心里发毛。
那天早上和容言初说了一堆话后,苏溪溪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可死活想不起来。因为剧情被她给忘得差不多了。
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想着。一不留神,撞到了人,张口就是“对不起”。
“苏溪溪?”撞到的是牵着小孩子的女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袋子。
女人面色有点沧桑显老,大概三十岁左右。
旁边还有个空着手的男人,和女人差不多高。看见苏溪溪抬起来的脸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苏溪溪不太认识这两人,翻遍回忆都没找到对应的名字:“你是?”
女人表情凝固了片刻,“我是柳茹啊,以前还和你一起上过学的。你不记得了吗?”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秋槐花前不久和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柳茹吧。
不是说男人是县城里的,日子过得挺好的吗?柳茹和牵着的那个女孩子,身上衣服洗的都发白了,女孩裤子还打着补丁。
她旁边的男人,穿的还人模狗样的。
苏溪溪不假思索的问:“你不是有三个孩子吗?”
男人抢先回答:“老大在上学。你好,我叫龚新,是柳茹的丈夫。”
提到自家男人,柳茹背着孩子的腰杆都直起来了不少:“溪溪,你们还没怎么见过吧。我嫁给新哥后,就很少回村子了。你不记得我了也正常。”
夫妻俩一唱一和,苏溪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无厘头的说了句:“你们真恩爱。”
闻言,柳茹娇羞的低头笑:“溪溪你说什么呢?对了溪溪,你还没结婚吗?”
苏溪溪淡定的说:“没,不急。”
听到没结婚,龚新手指动了动,瞧着苏溪溪漂亮的小脸,心思飘忽起来。
柳茹半埋怨的说:“你都20了,再不着急好男人就没了。你爸妈都不催你去相亲的啊?”
苏溪溪当即就想反问一句:你身边这男人就是你所谓的好男人吗?
但她忍住了,顺着柳茹的话往下说:“催,怎么不催。这不是没有合适的吗?”
柳茹攥紧闺女的小手,颇有些扬眉吐气:“是你眼光太高了,大队的人你怕是都瞧不上。”
她和苏溪溪,年岁相近,又一起念书,经常被拉出来比较。仿佛所有人都只能看到苏溪溪,她就像是被人忽略在角落的草根。
她就只有身体好这一点,能比得过苏溪溪。
“新哥,你手下的人里有没有合适的,给溪溪介绍一个呗。”柳茹温柔的询问丈夫。
又一副怕苏溪溪误会的样子,急忙解释:“别看是在新哥手下干活,那些都是城里人。你以前还和我说过,想在县城里生活。这不就是好机会吗?”
龚新皱眉,对柳茹的说法不太高兴:“你别乱说话。溪溪这条件,我手下那些糙人可不适合。”
“但我认识的人里,还真有一个般配的。就是我们厂长的小儿子,眼光那就一个高。之前相的那些个女孩子,全都被说太丑了。”
这话一出,不等苏溪溪说话,柳茹就急了:“新哥,这不太合适吧?溪溪长得是好看,但你们厂长能瞧得上一个乡下人吗?”
厂长的小儿子,这么好的条件一定不能给苏溪溪。
龚新冰冷的眼神看向拖后腿的妻子,厉声骂她:“你懂什么?给我闭嘴。”
面向苏溪溪的时候,又恢复了温和的脸色:“溪溪,厂长那儿不用担心。只要让厂长小儿子喜欢上你,那一切都不是事儿。”
天上不会掉馅儿饼。
单从龚新对柳茹的态度,就能看出柳茹在家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样的男人,会好心给妻子以前的同学,介绍一门这么好的亲事吗?
厂长小儿子,这个名头听着倒是诱人得很。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怕是能缠死人。
苏溪溪冷言回绝:“不劳你们操心我的事,我爸妈会操心的。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没打断他们的话,是出于礼貌,但不代表着他们都插手她的事。
这不小的脾气,让龚新越发觉得有戏。要是他能促成这门亲事,那他的职位就能往上升一升了。
想到这儿,龚新看柳茹都顺眼了些:“你和她关系不行?”
柳茹怯怯的说:“几年前一起读过书,这几年没联系过。就生疏了。”
龚新若有所思:“把她家里和我说一遍。”
“别打歪主意,要是坏了我的好事,我揍你。”他随后警告道。
路上能遇到破事,苏溪溪心情都不美妙了。
怎么一个个的,不管熟不熟,都来盯着她的婚事。她还真是个香饽饽。
容言初在批改作业,听见她叹气,停下笔抬眼,嗓音清清冷冷:“怎么了?”
一旁的杨老师也望了过来。
苏溪溪把破事说了,并发表感想:“烦死了,这些个人,净盯着别人家的事。不是我乱猜,这个什么厂长小儿子,肯定有问题。”
杨老师听完,赞同她的观点:“有道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一定要万般慎重。当然,我们溪溪的条件这么好,找个好男人肯定没问题。”
容言初捏紧了红笔,红墨水在学生作业本上浸染了一个红点。
苏溪溪不好意思的笑笑:“杨老师!你怎么也开我玩笑啊。”
杨老师继续往某人心肝上戳洞:“这不是开玩笑,老师是过来人,见得人多了去了。溪溪,你确实该考虑考虑了。”
“老师不是催你,你别太排斥相亲了。万一真能遇到一个符合眼缘的呢,也可以处着试试看。”
时代思想的局促性,尤其是在这相对落后的小县城里,这是最好的应对方法了。
苏溪溪无意和容言初晦暗不明的眼眸对视上,心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躲闪了。
回过神来,疑问:不是,我为什么要躲啊?又没做错事。
话题结束,容言初都不曾发言,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放学后,苏溪溪抱着疑惑走出办公室,却没留意到被容言初压在作业本下的几张信纸。
其中一张写了几行,被废弃了。
还有一张快写满了,还是被废弃了。
在苏溪溪起身,容言初慌乱了一瞬,在她经过身边时用教材遮住了。
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容言初拿开教材,手里这张快写好的信纸上,被划上了一条长长的黑线。
他怔了怔,最后放在了一边,重新拿了一张干净的信纸。
没想到的是,苏溪溪回到家就看到中午遇到的两人,都在她家院子里。和她妈有说有笑。
不是,这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柳茹坐在秋槐花旁边,茶言茶语:“溪溪回来啦,我家里人都在上工。我想着很久没和苏婶说话了,就和新哥一起来看看苏婶。你不会生气吧?”
呵呵,以前都不见你来过,现在说这屁话。
苏溪溪呵呵笑:“当然不会,我妈一个人在家,你们来陪她说说话,我还该感谢你们呢。”
“妈,我有点累,回屋子歇会儿。”
苏溪溪懒得应付她们,直接选择闪人。
龚新的目的达到,把长辈们喜欢听的说完,就和柳茹离开了。
“新哥,这能行吗?苏婶的眼睛尖,要是发现我们骗她,肯定会告诉我爸妈的。”柳茹忐忑的问。
龚新为避免她坏事,把他要利用苏溪溪搭上厂长这条线,准备晋升的事说了。
柳茹就算再看不惯苏溪溪,为了丈夫的事业忍了。
龚新对此事势在必得:“她一个老婆子能懂什么?你记住,只要有人问你这事,你就把我跟你说的和他们说。”
第42章 42
◎好像是有喜欢的人了◎
龚新的计划, 没有像他想的那样顺利。
在苏溪溪的事上,秋槐花能有八百个心眼子,更别说她这些年见过的龌龊事多了去了。
虽然警惕, 但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能让闺女以后过得好的机会。
从龚新的口中得知, 厂长小儿子和苏溪溪一样大, 长得还不错。家里最小,最受宠。
缺点就是人很高傲, 眼光高。
苏家人一回来, 秋槐花就把这事和大家说了。
苏明家第一个不同意:“妈,这事不行。这男人要是因为小妹长得好看就喜欢, 那太不靠谱了。这种喜欢能保持多久?说句不好听的, 万一这男人以后遇到比小妹好看的,岂不是更容易移情别恋。”
苏明国身为老大, 脑子虽然没苏明家转的快, 但在小妹的事上是慎重的:“老二说的有道理, 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妈, 老四一家在县城住了好几年了,应该多少知道些。”
边上说不上话的王香咂咂嘴:“厂长儿子,那应该有很多钱吧?小妹要是真嫁过去,这辈子就享福了。”
兰福英不太认同她片面的说法:“那是他爸妈有钱, 又不是他的。再说了,上头还有个哥哥, 妯娌关系还不好说。”
王香咧嘴笑笑:“我就是说说, 小妹的事有爸妈在, 哪轮得到我去操心。我家老大到年纪了, 阿柳今年也十五了, 我这个当妈的有操心的。”
“成运工作稳定没多久,让他在县城里看看呗。还有阿柳,着什么急啊?”兰福英说。
王香想的很现实:“弟妹啊,阿柳和小妹没得比,肯定要早早挑选着。挑着挑着就到年纪了。”
她说的在理,兰福英顺势想到自家那两个皮猴,等年龄到了怕不是要操碎了心。
前几年秋槐花说过分家随军的事,但她带着两孩子,不用说都会很疲惫,又不方便。在苏家,妈和嫂子还能随时搭把手照看着。
幸好前不久,苏明远寄回的书信里写到,这几年他在部队里的表现很不错。上级考虑到他从军多年,和他身后的家庭,同意了他的调任。
等年底,苏明远就能回家了。
兰福英光是想想都能笑出声,她总算是不用扯着喉咙吼人了。
两个儿媳咋想的,秋槐花不清楚,但屋内其他人的谈话,前所未有的达成了一致。
“暂时就先这样,我这两天抽空去趟县城,跟老四一家说说。”秋槐花一拍桌子,就此决定。
苏明家内心极其复杂,感觉没过多久,以前跟个白团子似的小妹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他呱噪的叨叨着:“妈,记得让老四多问几个人,最好他家里每个人都啥性格也问清楚。他隔壁邻居家也得问……”
“哎哟,那你去跟老四说?”秋槐花不耐烦打断,“老娘还用得着你来教。你这份心,留着以后操心你两闺女吧。”
只有苏明家受伤的结局达到了。
事情不解决,心里总归是惦记着的。秋槐花是个说干就干的人。
次日一早,把苏家人都送去上工后,秋槐花收拾收拾就准备出门。忽地瞥见闺女懒洋洋的在家,才想起今儿是周末。
“闺女,去县城不?”
苏溪溪想都不想就说:“不去。妈,这么热你去县城做什么?”
昨天苏家人开小会的时候,苏溪溪在自个儿屋子待着,根本不知道她们在干嘛。
这个点了,又不是初一十五赶集的日子,不用想都是走路去县城。这么远的距离,去的时候都还好,回来正是大中午,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秋槐花回屋拿了一些鸡蛋:“有点事,那行,妈先走了。”
苏溪溪望了眼逐渐升温的天空,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折腾,妥协:“妈,我去借辆自行车,搭你去县城。”
秋槐花就是个小老太太,身子没多少肉。这两年,苏溪溪身子骨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勉强能搭得起。
秋槐花顶着半数泛白的头发,精神抖擞的说:“借啥啊,你妈我还走得动路。”
苏溪溪让苏成阳堵住院门:“给我看着你奶,别让你奶走了。我去去就回。”
牛车太墨迹,这个点可能都在田地里耕耘了。自行车快很多,大队长家和大队书记家的自行车,苏溪溪自问驾驭不了。
村子里还有自行车的,就是容言初了。
他应该会借的吧?苏溪溪也不确定。
知青点的院门紧闭。
苏溪溪上前拍了拍门:“容老师,你在不在?”
在外面,苏溪溪和容言初都是客客气气的,从不喊对方名字。算是避嫌。
容言初刚把信封封好,听到耳熟的嗓音,扣扣子的手一颤。起身去开门,声音低沉:“你怎么来了?”
苏溪溪不乐意了:“当然是找你有事儿。你这什么语气,不能来找你啊?”
容言初定定的看着她:“苏溪溪,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的。什么事?”
苏溪溪俏皮的眨一下眼:“就是想借你的自行车,我妈要去县城,我搭她去。好不好?我保证会完好无损的将自行车物归原主。”
容言初诧异:“你会骑自行车?”
额……苏溪溪卡壳了,她居然忘了这茬,差点露馅儿了
她小心翼翼的解释:“无师自通?我之前看别人骑过,看着不难。”
容言初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该说她胆子大。心情一度极其复杂:“第一次骑自行车,不说你能不能骑走,你还想带人。苏溪溪,你……”
苏溪溪心虚的舔舔唇:“我真的可以的,让我试试,不要小瞧我嘛。”
容言初轻轻叹气,垂眸是她毛绒绒的头顶。不上课,又是不太热的早上,苏溪溪不爱扎头发。
快到腰间的秀发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光泽,仿佛给她蒙上了一层浅金色的细纱。嫣红唇瓣,水润中又带着几分娇嫩。
容言初移开视线:“我有事去县城,我搭苏婶一道去吧。”
若不是苏溪溪找上门,这时他大概都出门了。
她不用出门,秋槐花又能去县城。两全其美的办法,苏溪溪反倒不高兴了,皱巴着小脸:“容言初!”
这人早不说,害的她白担心一场。
容言初就静静的看着她:“我在。”
苏溪溪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别扭的问:“没什么,你现在出门吗?”
容言初点头:“我回屋拿下包,等我一下。”
很快,容言初推着自行车走出来。
买自行车不仅要钱,还要票。但这玩意在小地方是限量的,有时候有钱票还不一定能买到。
苏溪溪对自行车的品牌没研究,但贵的就有贵的道理。单从外表上看,容言初这辆很显然要比大队长家的要贵。
听说大队长家的那辆自行车,花了一百二十多元。容言初是前年买的自行车,肯定花的更多。
苏溪溪再一次酸溜溜了,内心逼逼叨叨:真滴有钱啊,为什么这世上不能再多我一个有钱人!
容言初仿佛听到她心里的怒嚎,侧头问她:“你现在要试试吗?”
苏溪溪瞥了眼快到她肋骨处的鞍座,伸手比划了一下,语气幽幽:“这么高,坐上去脚都点不了地。不骑。”
长得高有什么了不起啊!玛德。
苏溪溪气冲冲的走在前面,回家时秋槐花正出院门:“妈,不是叫你在家等我吗?”
秋槐花不慌不忙:“我看你还没回来,就想着先走着。”
苏溪溪和她简短的说了下原委,又十分客气的对容言初说:“麻烦容老师了,路上注意安全。”
温柔的语气,和善的表情,缺一不可。
秋槐花没坐过自行车,坐上去身体都是僵硬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行车给坐坏了。
“今儿麻烦小容了,我都说走着去,溪溪非说去借自行车。我就还纳闷她又没骑过自行车,还说要搭我。”
因为苏溪溪的关系,容言初和苏家的接触要比大队其他家要多一些。
容言初没拆苏溪溪后台:“不麻烦,我刚好有点事要去县城。有些人学习能力强,多看几眼就能学会了。”
又状似随口聊天的问:“苏婶这么着急去县城是做什么啊?需要我骑快点吗?”
昨天苏溪溪才抱怨过,今天秋槐花就去县城。时间太巧了。
秋槐花没多想:“不用不用,现在这速度很快了。我是去找溪溪的四哥,有点事要问。对了小容,你今年23了吧?”
容言初握着自行车把手的手心有些冒汗:“嗯。”
秋槐花说:“你们这些知青啊,也老大不小了。我们大队像你这般大的青年,都抱娃了。你爸妈不着急啊?”
容言初只觉太阳晒得厉害:“不急,他们尊重我的意愿。”
“挺好的,挺好的。”秋槐花心想大城市就是不一样,“要是遇到喜欢的姑娘,可以告诉婶子,婶子帮你去说亲。”
这话就有试探的意味在里头了,秋槐花是故意的。
她总感觉闺女和容言初之间,有点怪怪的,但说不出哪里怪。真不是多想,秋槐花对闺女很了解,一直都喜欢脸长得好看的。
两人一起工作了快五年,按道理来说,要有情况早该有了。
容言初这孩子,除了家很远,没别的缺点。
能买得起凤凰牌的自行车,家境不差;在小学教书,工作收入稳定;在大队这么些年,没听说他有过不好的传言。
最重要的是,他那张脸,闺女是喜欢的。
越想越合适,但感情这东西不能强买强卖。
容言初从没这么紧张过,后颈被晒得发烫。踌躇了良久,才嗓音沙哑着开口:
“我好像是有喜欢的人了,但我不知她的想法。”
第43章 43
◎这是我的座位,苏溪溪◎
空气安静了几秒。
秋槐花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不知道就去问, 大家都长有嘴巴。她不说你不问,就是在浪费时间。万一说晚,姑娘都嫁人了, 想挽回都没机会。”
不管容言初喜欢的人是不是她家闺女,这话中规中矩, 没毛病。
至于嫁人, 乡下的一门亲事,快的话几天就能搞定。还真不是她吓唬人。
容言初垂下眼, 没再开口。
到县城门口, 秋槐花就下了车。
老四家的两个孩子,都上学了。
秋槐花去了曲玲工作的百货大楼, 把鸡蛋给了她:“老四媳妇啊, 这事就要拜托你费心了。县城里就你和老四熟悉,能问的人也多些。”
曲玲忙说:“妈, 我知道的, 是钢铁厂对吧?”
秋槐花肯定道:“对, 介绍的那人也是钢铁厂的, 叫龚新,是柳家的女婿。”
曲玲想了想,确切的说:“龚新这名字没印象,我记得我娘家有亲戚是在钢铁厂工作, 中午我回去一趟。”
秋槐花听到这儿,心里踏实了点:“行, 那你快回去吧, 别耽误了工作。”
曲玲笑说:“不耽误, 我跟张姐说过了的。妈,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她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 买东西可以用员工价,要便宜不少。自她恢复工作后,回家的时间更少了。
迅速买好东西,曲玲跑着过来,喘着气把手里的一堆东西给秋槐花:“妈,我给你们买了点东西,最近忙得不行,没时间回去看你们。”
给秋槐花苏大强各买了一块布料,给苏溪溪是一条浅黄格子裙,苏柳有一双凉鞋。其他的侄子侄女,就买了一大袋糖果,还有几个笔记本。
“看啥看啊,我们都好得很。”秋槐花粗略的翻了下,心疼的说:“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我和你爸有衣服穿,买什么布啊。咋还有裙子?”
曲玲说:“妈,就当是我和明建孝顺你们的。我看小妹夏天比较喜欢穿裙子,想着店里刚进了一批夏装,小妹会喜欢的。阿柳的工作我暂时没法找到,那双凉鞋当是补偿。几个笔记本,就分给侄子侄女们。”
买成衣要用工业券,她手里只有一张。换做是苏家其他人,也会选择买那条裙子。
老四媳妇的一番心意,秋槐花笑得脸上一堆褶子,收下了。
送走秋槐花,曲玲回到工作的柜台后。
一旁的小刘好奇问:“曲玲,那个就是你婆婆啊?看着有点凶。”
曲玲反驳:“我婆婆挺好的一个人,别乱说,大老远还给我带了鸡蛋来。”
小刘发酸的说:“鸡蛋能值几个钱,你买的那些东西都抵好多鸡蛋了。说到底你还是亏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小刘的婆婆是个不好相处的,经常挨骂,丈夫也不帮她说话。
曲玲冷下脸:“我乐意,你管我那么多。有客人进来,工作了。”
等下班后,曲玲去了张姐的办公室。婆婆来的突然,她身上没揣钱票,情急去找张姐借了些。
张姐是管她们工作的,工作外的事都挺好说话的。
曲玲敲门。
“进来。”
曲玲走进去,见张姐在埋头写着什么:“张姐,还忙着呢?”
张姐抬头,捏捏鼻梁:“是小曲啊,有事?”
曲玲搓搓手,不好意思的说:“张姐,上午跟您借的钱票,我明天还您。但工业券我上周刚给用了,要不张姐我跟您买吧,或者等我有了再还给您。”
张姐摆手,闲聊道:“没事,等你有了再给我也一样。我看你买了一条裙子,那颜色是小姑娘家穿的。”
曲玲解释:“我丈夫下边有个小妹,蛮漂亮的一个姑娘,她就喜欢好看的衣服。”
说完又想起什么,问:“张姐,我以前听您无意说过,您丈夫是在钢铁厂工作是不是啊?”
张姐看她一眼,坦言:“是,你要是说想让他帮忙找工作就不用说了。”
曲玲连忙说:“不是不是,张姐您误会了。是我婆婆托我打听钢铁厂厂长小儿子的事,就有人给小妹和厂长小儿子牵线,但这事还没影。”
张姐表情怪异了一瞬:“我不太清楚,回去我给你问问。”
曲玲也有些尴尬,倒不是她瞧不起小妹,但这就是事实。小妹和厂长小儿子,光是家庭背景上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能攀上这条线,一般人高兴都还来不及。
另一边,龚新趁着吃午饭的间隙,出了工厂。
厂长小儿子叫元路,长得白白胖胖的。不是满身肥肉的大胖子,微胖的那种,看起来只会觉得可爱想捏。
因为家里人宠溺,花钱大手大脚,从不委屈自己,一到饭点在国营饭店准能找到人。
国营饭店不大,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所以人不算多。
龚新深深吸了口空气飘着的红烧肉香味,咽了咽口水,一眼望到了中间的元路。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两盘一碗,两盘是诱人的红烧肉和肉包子,一碗是放着鸡腿的鸡汤,汤里还有几块萝卜。
光是看着,肚子就咕咕直叫,止不住馋意。
龚新狠狠的又咽了一口水,走过去,目光控制不住的黏在了红烧肉上。
“元路,你还记得我吗?”
元路啃了一口大鸡腿,不认识来人,嫌弃的说:“你谁啊,挡着我光了,走开走开。”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能听到,都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龚新是个要面子的人,顶着压力直接坐在了元路对面:“我是你爸厂里的组长,之前我们见过的。”
元路喝了一口鸡汤:“我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没事就滚蛋。”
龚新不说废话了:“我媳妇娘家所在的大队,有个女孩长得很漂亮,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元路瞥他:“乡下的?”
龚新就怕他因为苏溪溪是乡下的就没了想法:“对,人我见过,是真的漂亮。虽然是乡下的,但那女孩读了高中,现在在小学教书。”
这话一出,元路来了兴致:“叫什么名儿?”
龚新见有戏,忙说:“苏溪溪,溪水的溪,是大山生产大队的。”
元路沉思了下,拿了个肉包子给他:“给你的,希望你没有骗我。”
龚新慌忙捧过还有些烫手的包子,殷勤的问:“怎么会骗你,要不要我让苏溪溪来趟县城?”
元路低头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开始撵人:“不用,你可以离开了,你看着我没食欲。”
话不好听,龚新非但没生气,反而满脸笑容的离开了这里。
周一,是学生和老师共同的痛。
苏溪溪还没歇够,又要上课了。
那天,容言初送到村口,秋槐花就自己走着回去了。这个周末,苏溪溪和容言初没再见过。
上课前,苏溪溪照常去教室里转了一圈,见学生都来齐了,便放心回了办公室。
“周老师,他们什么时候期末考试啊?”
周老师在教材上勾画着:“还早着呢,你这就惦记着放假了?”
苏溪溪理直气壮:“谁不惦记假期啊,放假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周老师失笑,翻看了下时间表:“一般是六月中旬进行期末考试,还有个把月。”
苏溪溪悠悠叹气:“还有这么久,好难等。”
余光瞥见有人进来,脸上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容言初,你居然迟到了!马上就上课了,你才来。”
随后进来的杨老师,摇摇头嗔骂:“你这孩子,小容可没迟到,他在外面问了我点事。”
苏溪溪失望的“哦”了一声。
周老师拿起铃铛和教材,边走边说:“到点了,都准备去教室吧。”
紧接着,杨老师拿起教材出去了。
容言初站在苏溪溪桌对面,淡然开口:“就这么希望我迟到?”
苏溪溪今天穿的是新裙子,就是曲玲买的那条。的确良的布料,穿上是要比一般衣服舒服多。
浅黄色,是很挑皮肤的颜色。
苏溪溪皮肤本就白皙,穿上更把人衬得更清新娇气了,像是有钱人家从小娇养长大的少女。
“有那么一点点。”苏溪溪诚实的说,“你问杨老师什么啊?”
容言初帮她找到教材,递给她:“再不走,你的学生就要猜你是不是又请假了。”
苏溪溪轻哼,接过教材跟着起身:“什么啊?他们看到我来学校了的。”
小孩的喜欢,是最真诚实意的,是最明显不过的。
“今天好漂亮啊老师!”
“老师的裙子好好看!”
“超级超级喜欢苏老师。”
语句简单直白,往往更具有说服力。
苏溪溪得了彩虹屁,要是有尾巴都能翘上天了。上起课来都精神很多,连看一学期下来没及格几次的掉尾学生,都格外顺眼。
杨老师调侃她:“今天学生听话啊?都哼起调调来了。”
苏溪溪臭美的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带着花边的裙摆缓缓舒展,显得腰肢更纤细了。
“他们可乖了,我穿的这条裙子,他们都说好看。哎呀我这心情嗖的一下就变好了。”
杨老师赞同:“确实好看,这裙子不便宜吧?”
苏溪溪又转了个圈,声音忽近忽远:“不知道多少钱,我四嫂买的。”
容言初来的时候,少女的刚好转过来,飞扬的裙摆像是一颗石子扔进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杨老师笑着说:“可别转圈了,挡着小容的路了。”
苏溪溪转了几圈,脑袋晕晕的,看都没看就一屁股坐在最近的椅子上:“等我缓缓,转猛了。”
杨老师还想说,她坐的椅子是小容的。见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就任他们,不掺和进去了。
“你们聊,我去找你们周老师。”
苏溪溪闭眼缓了个十几秒,睁眼见容言初就站在她身边,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皂角香。
挨得很近,有个半米左右。远超过了让人有安全感的距离。
苏溪溪带着椅子往后挪了挪,说话变得有些结巴:“你,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容言初垂眼和她对视,黑眸里酝酿着说不清的东西,似无奈的说:“这是我的座位,苏溪溪。”
第44章 44
◎殷勤的小土狗◎
两人一高一矮, 从身高上苏溪溪就处于劣势。仰着头看他,脖子酸,难得没和他争辩, 默默回到自己座位上。
低头看着身上的裙子,陷入沉思。
按现代的审美来看, 这裙子只能算一般, 但在这可能吃不饱的年代,这裙子是好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了。
自己穿新裙子, 这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溪溪庆幸还好没问他好不好看。要是得到一句不好看, 一上午的好心情啪叽一下就碎的一干二净。
容言初反倒不习惯了:“你怎么了?”
苏溪溪幽幽的看了一眼他,没说话。
容言初皱眉, 很不理解为什么她忽然就不高兴了。难道是他刚才说的话?
可他没有不让她坐啊。
语气也不重, 更没有凶她的意思。
容言初在脑海里复盘刚才的过程,苏溪溪在时不时的望一眼他。
最后是苏溪溪按捺不住, 诚恳发问:“容言初, 今天我有什么变化吗?”
容言初脑子里冒出一个好笑的理由, 试探性的不吝啬他的夸赞:“穿了新裙子, 这颜色很衬你。”
虽然没有得到直白的夸赞,能从容言初嘴里听到这点满足了。
苏溪溪微微抬起下巴,矜持的说:“谢谢夸奖。”
容言初不禁轻笑,果然是他想得太复杂了。
一天的工作时间结束。
容言初下定打算想和苏溪溪说点事, 刚想开口叫住她,人就一溜烟的跑出了学校。
比兔子还快, 后面一群学生被她甩在身后。
飞扬的裙摆, 是夏日一抹亮丽的色彩。
容言初目送她远去, 直至不见背影才收回视线。
苏溪溪戴着苏明家给她编织的草帽, 边缘处还有几朵稻草编的小花, 栩栩如生。
还碰上了借口身体不舒服偷懒的邓安。
经五年前的事,邓安自那后,几乎是见到苏溪溪就躲。就怕苏溪溪会再给他一石头,把他扔山里去。
邓安屁本事没有,偷懒的功夫一绝。工分挣得少,这些年还倒欠了大队好几百个工分,导致他的日子过得拮据。
瞧见苏溪溪这般漂亮舒适的模样,心里懊恼当初怎么不就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呢。要是成功了,那他的日子比现在不知道好多少。
内心臆想着,身体却诚实的往角落躲了躲,恶心的眼神紧紧盯着那抹倩影。
苏溪溪心情好,不跟他计较,看就看吧,又不掉肉。
回到家门口,就看到一辆陌生的小轿车停在大路中间。
这时候大人都在上工,即使在田地里看到了有小轿车进村,想去看热闹,也会被监工的人赶回去。
旁边空地好奇的围着六七个没上学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
真有钱,小轿车,这可比自行车钱多多了。苏家买辆自行车还行,小轿车连个零头都凑不齐。
苏溪溪感叹归感叹,再看也变不成她家的。还不如回家去洗把冷水脸来的舒服,侧身从边上进了院子。
谁曾想从车上下来的人跟着她进去了。
苏溪溪警觉回头,是个年轻的男子,有个一米七五左右,有点胖,一看就知道伙食很好。
在他跨进院门时出声制止:“站住,你哪位?这我家你进来干什么?”
车上隔着玻璃,等的快没耐心的元路没看太清楚。此时苏溪溪回头,他一下子就看愣了。
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激动的要跳出来似的,手脚在女孩的注视下,都变得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才合适了。
今晚回去就告诉爸妈,他遇到了想过一辈子的女孩子了。
不仅人长得好看,声音也这么动听。
元路来之前,是没抱多大希望的。毕竟在他看来,乡下女孩再好看能有城里女孩好看?
尤其一路上越来越偏僻,道路还烂的不行。要不是都来一半了,他甚至都想回去了。
但这些抱怨,在看到苏溪溪的那一刻,统统烟消云散了。
被吼的元路,立马停下脚步,炽热的阳光下慌忙开口:“我,我是元路,你是苏溪溪吧?”
苏溪溪往阴凉处一站,冷着脸说:“我不认识你,你站住,不许进来。”
又朝屋子里喊:“妈!妈!”
元路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你家里没人,我先前敲过门了。里面没人应。”
苏溪溪小脸一垮,她妈人呢?!
秋槐花一般都在家,今儿有陌生人来,还恰好不在家了。
急急忙忙得了消息的秋槐花,从张家一路跑着回来。她一个人在家没事做,就出去找人聊聊天,说说话,打发时间。
门前稀少的小轿车都没心思看了,火急火燎的进院子,瞧见闺女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
“唉哟,吓死老娘了。”秋槐花扶着门框喘气,看到一男的跟个傻子一样在太阳下晒着,“你谁啊?谁允许你进我家的,给我滚出去!”
靠山来了,苏溪溪心放回肚子里:“妈,你去哪儿了?回家一个人都没有,吓死我了。”
秋槐花走过去拍拍她的手,安慰:“别怕,妈在。”
元路开始后悔自己莽撞的行为,汗水从头顶滑落,流进眼睛里发涩也不敢去揉眼睛,只能努力的眨巴着眼睛,缓解涩意。
“对……对不起,我太热了,脑子热懵了,就跟着进来了。我现在就出去,您别生气。”
说着就顶着一张被晒红的脸,说往外走就半分不多留。
秋槐花见他不似作假,喊住他:“算了,你进来吧。别热晕倒了找我讹钱。”
苏溪溪拽拽秋槐花衣角:“妈,他说他叫元路,你认识不?”
“元路?”秋槐花没印象,“不认识,但我进来时好像看到小轿车了,是这小子开来的?”
苏溪溪:“嗯。”
元路得了准话,停下脚步转身走回原来站着的地方,局促的自我介绍:“伯母您好,我是元路。您认识龚新吗?”
龚新名字一出,秋槐花和苏溪溪都大概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秋槐花看元路的眼神带着一丝审视:“是你啊。”
苏溪溪知晓他是谁后,兴致缺缺对秋槐花说:“妈,进屋说吧,外面太热了。”
秋槐花说:“进屋吧,这一路我跑回来的,现在出了一身汗。”
没得到进去的指令,元路就一动不动的在原地站着,眼巴巴的看着苏溪溪。
跟只傻乎乎的小土狗似的。
远远看到自家门口围了一圈人,苏成阳飞奔进门,看到在院子中间晒得脸通红的元路。
跑到苏溪溪旁边,诧异的问:“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站太阳底下,不怕热吗?”
声音没避着院子里的人,元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才知道元路没跟上来的秋槐花,不知该说他啥好,回头唤人:“元,元路是吧,你进来啊。”
元路随意用手擦了一把汗,委屈的跟上:“伯母,您叫我小路就行,我以为您没叫我。”
秋槐花不吃这一套:“哦,那你继续站那儿吧。”
元路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秋槐花坐下,喝了一口凉水:“你也坐。”
苏溪溪没话想说,但元路的眼神太过炽热,让她很不自在。就和秋槐花说了一声回屋子了。
元路的心思追随着苏溪溪的远去,魂不守舍的样子。
乡下的孩子早熟,苏成阳知道这人是来跟他抢小姑姑的,不高兴的嚷嚷:“喂!不许盯着我小姑姑看!”
元路回神,尴尬的笑了笑,等着秋槐花问话。
秋槐花敲敲苏成阳脑袋,故作生气的训斥:“谁教你这样和人说话的,一点礼貌都没有,滚回屋子写作业去。”
“噢。”苏成阳不乐意的应声,经过元路身边时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秋槐花当没看见:“这孩子,打小就黏他小姑姑。对了,小路啊,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元路羞涩一笑:“我听龚新说,溪溪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就想来看看。”
秋槐花似笑非笑的说:“可别这样叫我家溪溪,你们这才第一次见面,传出去对我闺女不好。”
堂屋里,秋槐花和元路说了什么,苏溪溪一点都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在写作业的苏成阳,心思都在外面的庞然大物上。趁着他奶不注意,去了小姑姑的屋子。
“小姑姑,停在外面的是什么啊?看起来好贵。”
苏溪溪摇着扇:“那是小轿车,有四个轮子,跑的比自行车快多了。”
苏成阳小脸流露出向往之色:“来的那人是不是很有钱啊?他是要娶小姑姑的吗?”
苏溪溪停下摇扇,表情严肃的教育小侄子:“这话不要乱说,我又不喜欢他。什么娶不娶的。再说,他有钱又不是我的。”
苏成阳捂住嘴巴,好奇的问:“小姑姑,那你喜欢谁啊?容老师吗?”
苏溪溪猛然坐直,表情凝固:“你在说什么?!”
苏成阳不怕死的重复:“小姑姑你是喜欢容老师吗?我觉得小姑姑你和容老师就很配。”
苏溪溪忽略心头的悸动,扯扯嘴角:“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叫喜欢。回屋写作业去。”
苏成阳张口就来:“小姑姑,我作业写完了。嘻嘻,再给我讲讲小轿车呗。”
要是能上去坐坐,说出去可别多洋气了。不得把小伙伴们羡慕死。
这样一想,好像元路当他小姑父还挺不错的欸,能有小轿车坐。
苏溪溪冷哼,戳戳他的脸蛋:“把你脑子的想法给我删了,老实点。”
苏成阳吐吐舌头:“我就想想,不会乱说的。”
要是让奶知道了,非得把他嘴打烂。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苏溪溪斜眼看他:“你最好是。”
第45章 45
◎你媳妇儿要没了◎
元路没在苏家待多久,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主动提出要走了。
虽然他平时是不着调了点,但也知道分寸。
何况他现在对苏溪溪是处于一见钟情的状态,更想给苏家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让老四一家打听的消息还没来, 秋槐花心里没个底。即使元路开来的小轿车和手腕上的银色手表无比惹眼,也没偏向他。
元路打小被家里宠着, 要论赚钱能力可能比不过别人, 但在讨好长辈这事上,格外有心得。
一会儿功夫, 秋槐花脸上止不住的笑容。在元路说要走的时候, 还特意把苏溪溪喊了出来。
“溪溪,出来走走, 老待在屋子不闷啊。”
屋子里怎么可能不闷, 苏成阳后面就去写作业了。想睡睡不着,天儿太热, 也没个别的娱乐方式。
苏溪溪懒懒散散的走出来, “妈, 太阳都没下山, 让我往哪儿走。”
她一出来,元路就看了过去,脸微红:“苏同志,我要走了, 明天再来看你。你喜欢吃什么啊?我明天给你带!”
苏溪溪捋捋耳边垂下来的发丝:“明天你还来?什么工作这么闲?”
她这话不是关心,就是诚心发问。
元路老实回答:“我爸的厂子, 我想上就上, 不耽误事的。”
不说还好, 一说苏溪溪整个人都酸了。
说话没了好语气:“你不耽误事, 我耽误。别来了, 我有课。”
元路着急忙慌的说:“没事没事,你不用管我,我等你下课就行。”
见差不多了,秋槐花说话了:“小路啊,我家溪溪是老师,平时忙着上课,没啥空。我这白天不一定都在家。再说你经常来,村里人多,容易招闲话。”
潜在意思元路听懂了,不舍的看着苏溪溪:“好吧,那我周末再来,行吗?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
秋槐花没说行不行,站在屋檐下笑得慈祥:“快回去吧,太阳落山这山路就不好走了。”
元路坐着来的小轿车,是元父的。作为最疼爱的小儿子,元父自是满足儿子的一切要求。
开车的人是跟在元父身边的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元路平时客气的喊一声尚哥。
尚哥不知道这金疙瘩跑这穷乡僻壤来干嘛,一路上胆战心惊的。生怕一个没留意,元路出事,那他的工作就没了。
在看到苏溪溪后,隐约猜到了他来这里的原因。
元路今年22,长得也不丑,加上有元父这个靠山,在媒婆眼里可是个香饽饽。
元母在他十七八岁,就想给他找媳妇好能让他收收玩心。但找来的女孩倒是都满意,就是元路没一个瞧的上的。
一年下来,相了十多个,没个满意的。
眼看着大儿子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小儿子的婚事还没个着落。元母每天愁的掉发,元父面上说着慢慢找,心里还是着急的。
又不可能逼迫小儿子娶媳妇,娶回来的他不喜欢,那不是找罪受吗。
尚哥侧脸上有道一指长的伤疤,是被他得了精神病的爸砍伤的,看着怪吓人。
元路怕他吓着人,就没让他下来。
见元路完好无损的从院子里出来,尚哥紧提的心落了下来。他想着,要是元路还不出来,他都要下车进去找人了。
谁知道这些下乡人,会不会见财起意,对金疙瘩做些不好的事。
尚哥仔细检查了元路的全身:“祖宗啊,你可算是出来了,你看看都几点了。再不回去,你爸要骂死我了。”
小轿车开出村子,刚下工的村民们远远的只看到一个模糊车影。
元路拧开尚哥提前备好的汽水,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
小胖脸红扑扑的,眼里写满了对此行的满意:“尚哥,我这不是出来了吗?有我帮你说话,我爸不会骂你的。”
他神秘兮兮的说:“说不定啊,等我这事成了,我爸还会奖励你。”
尚哥闻言,好奇的问:“这回是真看上了?我瞧着是不错,没想到这破地方藏着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
元路视线掠过车窗外的山林,撑着肉肉的下巴问:“尚哥,你知道女孩子都喜欢吃什么吗?”
尚哥一个大龄单身汉哪懂这些:“不知道,你回去问问你嫂子呗。”
元路若无其事的说:“也是,你要是都懂这些了,也不会到现在都还一个人了。”
尚哥脸一黑:“你这事还没苗头,就开始损我了。”
元路笑出声:“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尚哥,这周六你陪我再来一趟这里呗。”
这几天,他就去问问女孩子都喜欢什么。
“这我不能先答应你,得先看看你爸周六要用车不。”尚哥问,“对了,要是你爸问起来,我照实说还是?”
元路无所谓:“照实说,我今晚回去还要问我嫂子事呢。我妈是个人精,想瞒也瞒不住。”
尚哥说:“行。”
村子里来的小轿车去了苏家这消息,没多久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几乎大部分的村民都没见过小轿车,又是去的苏家。谁不知道苏家的小闺女长得跟个天仙儿似的。
即使她今年20了,不管暗地里讨论些什么,至少看在她在教书的份上,表面上都和和气气的,没一句说人家不好的。
回到知青点的知青,关上门说着闲话。
“我猜啊,那小轿车就是冲着苏溪溪去的,就是不知道坐小轿车的人长得怎么样。”说话的是后来的女知青周芸。
高菲算是被无望的知青生涯,逐渐磨平了那份骄傲。这会儿也能心平气和的参与讨论:“能开得起小轿车,还真是有钱。苏溪溪的命还真是好。”
周芸凑过去问:“高菲姐,你坐过小轿车吗?”
高菲摇头:“没,我只看到过。”
周芸向往的说:“我也没,也不知道坐起来是啥感觉。”
在埋头烧火的洪蓉,没好气的提醒:“晚上你可以做去坐小轿车的美梦,现在给我专心看着锅里。”
高菲撇嘴:“你就不能温柔点说吗?一天天的,跟吃了炸药桶似的。”
洪蓉呵呵:“对你我就温柔不起来,没办法,你太招人气了。”
高菲冷哼:“气死你气死你。”
旁观的周芸羡慕的说:“洪蓉姐和高菲姐的关系真好,我也想要这样的朋友。”
洪蓉:???你是不是对关系好这个词有误解?
高菲:???我怎么可能和洪蓉这个凶女人关系好?!
互相嫌弃的对视一眼,又飞快移开,异口同声的说:“谁跟她关系好啊!”
周芸表示磕到了:“我懂我懂,相爱相杀。”
洪蓉起鸡皮疙瘩:“你别懂,我求你。”
高菲浑身发痒:“你这话真够恶心的,看了多少爱情故事啊。”
厨房内的女知青说着,院子里休息的男知青也在讨论着。
赵庭作为容言初的室友,现在勉强算得上好友,对他最近的不对劲看在眼里。但赵庭不好问太多,就默默观察着。
应了那句古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赵庭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好友是喜欢苏溪溪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往前一步。
前不久容言初搭苏溪溪她妈去县城,他也知道。
相处没几年,他知道容言初不是这么好心的一个人。有回他想骑一下自行车,磨了容言初好久,又再三保证骑过后会清理干净,这人才答应的。
在容言初身上,就没顺便这个词。
听到村民们说,有小轿车去苏家了。赵庭来不及听八卦,就匆匆赶回了知青点。
容言初正在屋子里批改学生作业,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赵庭拔高音量:“你还在干什么啊?!老容,你媳妇儿都要没了,还坐得住。”
其他知青还没回来,赵庭说这话也不怕被听到。
容言初凛冽的眼神嗖一下射来,没有一丝情绪,像是一把能看透人心的利剑。
赵庭打了个寒颤,为了好友的人生大事,还是硬着头皮说:“你还不知道吧,就下午不知道啥时候,有小轿车去了苏家。那可是小轿车啊,我奋斗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买的起。”
“有小孩看到,从车里下来的是个年轻男子。那肯定就是去找苏溪溪的啊。”
容言初看赵庭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赵庭求饶:“你把我瞪死也没用,你还不快想办法啊。只要那男的没太大的坏毛病,那苏溪溪的爸妈铁定就同意了。”
容言初垂下眼睑,遮住了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嗓音冰冷的像是含了冰块:“多谢。”
直觉告诉赵庭,不能再待这间屋子里了。没再多说话,忙不迭的出去了。
在门关上的瞬间,容言初手里的笔,不堪重负的发出一声脆响,断成两截。
鲜艳的红墨水从笔管里流出,浸染在手心里,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的滴落在作业本上。
刺眼无比。
身体发出了它对主人不作为的不甘愿。活跃的大脑、暴力的双手、激烈跳动的心脏,仿佛都在说,它不愿接受苏溪溪成为他人妻子的结果。
可他能做什么呢?
容言初强迫自己闭上眼,慢慢冷静下来。再睁眼时,又是清冷君子的模样。
这一晚,他什么都没做。
赵庭瞧他冷漠的表情,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好友。
直到第二天一早醒来,被容言初充满血丝的双眼吓了一跳。眼下还有黑眼圈,不出意外昨晚是没睡了。
这下,更加证实了赵庭的猜测。
但他真帮不上什么忙。他和洪蓉谈的恋爱,没那么多曲折,顺利多了。
赵庭上工前,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鼓励他:“我看好你,老容。去努力一把,说不定苏溪溪也喜欢你,就等着你先说出口呢。”
出门前,又回头不怕死的补充一句:“你不主动,她就可能是别人的媳妇儿了。”
第46章 46
◎你讨厌我吗◎
学生上课比大人上工要晚。
容言初走进略显寂静的学校, 一个学生都没有。
学校侧边的小房子里,刚起来的周老师正在洗漱,杨老师在厨房做早饭。
周老师看到他, 惊讶的说:“小容,你今儿怎么来这么早?吃早饭了没?没吃进来一起吃点, 你杨老师早饭马上就好了。”
知青点吃早饭的时候, 容言初没有胃口,他的早饭给了赵庭。
“不用了周老师, 我去办公室待会儿。”
周老师看着容言初清瘦的背影, 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去厨房帮着烧火。
杨老师洗涮着铁锅, 问他:“是小容?怎么不叫他一起来吃个饭?”
周老师说:“他说不用。不过我瞧着小容脸上俩黑眼圈特别明显, 看样子昨晚是没睡好。”
两人住在这小房子里,平日里和村民的交流不多。在上学期间, 每天都是忙着学校的事, 基本上不太关心村子里发生的事。
自然也就不知道昨儿下午, 有小轿车去苏家的消息。
杨老师从另一口铁锅里拿出蒸熟的馍馍, 不在意的笑笑:“年轻人嘛,就是一晚上不睡都没什么影响。不要往灶里扔柴,吃饭了。”
苏溪溪在家收拾好去学校,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拐弯抹角询问那小轿车的。
这条件, 换谁谁不心动。要是自家闺女嫁进去了,连带着娘家的日子都要好过起来。
大队家里有适龄闺女的人家, 都不由打起了心思。
苏溪溪和元路还没成, 就算她们闺女被元路看上了, 那也算不上抢人姻缘。
元路的身份, 迟早会被这些人知道, 苏溪溪就大大方方给他们分享了。
得知是昨天来的人是县城里大厂的厂长小儿子后,女人们的心思更活跃了。恨不得拉住苏溪溪,从她嘴里问出更多关于元路的消息。
苏溪溪被问得人都麻了,她知道的不多,最后借口她给学生上课要迟到了,才慌忙逃生。
为避免还遇到村民,苏溪溪是一路跑着进学校的。和她一样踩点到校的还有她班上成绩最好的女孩,李笑。
李笑人如其名,挺爱笑的一个女孩。
苏溪溪年纪不大,玩心重,和班上学生经常玩一块去,关系也不错。
李笑头发扎的乱糟糟的,跑到苏溪溪身边,表情有些难过:“苏老师,你要结婚了吗?那以后是不是就不会教我们了啊?”
她昨晚听见爸妈说话,说苏老师过不了多久就会嫁去城里了。
苏溪溪对此表示是震惊的:“不是,谁跟你说我要结婚了的?哪个造我谣?”
一晚上过去,连她要结婚的消息都传来了?那她去县城待十天半个月,岂不是她肚子都揣上娃了?
李笑小脸迷茫,小声的说:“他们都这样说的啊,苏老师,我舍不得你。”
苏溪溪咂咂舌,一边帮她重新扎了下头发,一边说:“都假的,我本人都还不知道我要结婚了。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少听他们说闲话。”
这些大人,说闲话就说闲话,还让小孩听到。
知道苏老师会继续教她后,李笑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紧接随着苏溪溪的动作,她仰头,用手按着被拉扯长的眼角:“苏老师,头皮有点紧。”
苏溪溪低头瞅她有些扭曲的眼角,心虚的赶快解下橡皮筋:“手生,第一次给别人扎头发。要不你自己来?”
李笑接过橡皮筋,嘟囔着:“苏老师,你和我妈一样,扎头发扯的我脸疼。”
苏溪溪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李笑每天早上一副鸡窝似的发型,原来是因为头发扎的太紧,太疼自己给扯松的。
“你妈扎得紧你就告诉她啊,每天乱糟糟的我还以为你没梳头发。”
李笑不在乎的撅嘴:“我妈才不会听我的,告诉她也不没用。”
李爸李妈一心都在她弟弟上,能让她去上学、还给她扎头发都很不错了。哪像她大伯家的堂姐,连书都读不了。
上回跟爸妈去大伯家,还听到大伯母要给堂姐说亲了,可堂姐今年才14岁。
想到堂姐,李笑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出来摇铃的周老师,见到一学生一老师还逗留在外边,一点上课的自觉都没有。
“苏溪溪,你就是这样给学生当榜样的吗?带头迟到啊。”
苏溪溪拒绝这个罪名,一把搂起李笑往教室跑:“周老师,你这不还没摇铃吗?等我跑进教室再摇啊!”
周老师被她一副赖皮的样子逗得发笑,到底是看着她进教室后才摇铃。
从办公室出来的容言初,只来得及看到一闪而过的侧影。
杨老师经过他身边,一脸疑惑:“我听到溪溪的声音了,她来了啊?”
容言初抿唇:“来了,刚看到她进教室。杨老师,我把她要用的课本给她送去。”
杨老师:“去吧去吧,我也去上课了。”
容言初紧握手里那份属于苏溪溪的课本,敲响了隔壁教室的门。
“苏溪溪。”
苏溪溪还在坐着歇息,看到教室门口的青年:“是你啊?怎么了?”
教室里的学生,好奇看着在学校各年级都流传着凶名的容老师,开始小声交头接耳。
“你的教材。”
苏溪溪拍拍桌子,警告这群小萝卜头:“安静,上课了。”
教室恢复安静,好奇的目光仍旧落在两位年轻的老师身上。
苏溪溪走过去接过,正是她这节课要用到的语文教材:“谢谢啊,你怎么知道我什么课?”
容言初没回答这个问题:“去上课吧。”
苏溪溪感觉他怪怪的,脸色有点不对,但人都走了,教室里一群学生看着她也不好多问。
有些心不在焉的上完课,苏溪溪回了办公室。没见到容言初,而杨老师刚坐下。
“杨老师,容言初人呢?”苏溪溪问。
杨老师往后一靠,取笑般道:“你俩还真是,一个很早就来,一个差点迟到。咋的,昨天大队有啥大事吗?”
苏溪溪打哈哈:“没,能出啥事。我差点迟到是有原因的。杨老师,容言初怎么了?”
杨老师指指她身后:“本人来了,自己问呗。”
随着容言初走近,苏溪溪清晰的看到他眼眸里充满血丝。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红眼病。
等人坐下,苏溪溪双手撑在桌子上:“容言初,你昨晚做贼去了?”
容言初冷冷看她,暂时不想和她说话。
苏溪溪用教材戳一下他手臂:“哎呀,怎么你还生气了?我这是关心你啊,一言不合就冷脸。”
杨老师笑她:“小容现在都好多了。刚来大队那一年,我和你们周老师还私下说,小容是不是不会笑。”
苏溪溪认同道:“容言初,你看看,连杨老师都这样说你。”
容言初突然反问她:“早上你为什么迟到?”
苏溪溪得意的小脸一僵:“我们非要这样互相伤害吗?”
闻言,容言初蓦地勾唇:“苏溪溪,下午课上完后你先别走,我想和你说点事情。”
苏溪溪眨眨眼,不明所以:“说什么啊,现在说不行吗?”
容言初直白的说:“现在时间太短,说不清楚。”
旁观的杨老师脸上露出看破一切的笑容,没插话。
苏溪溪被看得不自在,缩回手细想,最近确定没得罪过容言初。那会说什么,几分钟还说不完?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苏溪溪一得空就在想,容言初会和她说什么。
再一次被学生提醒走神后,苏溪溪气的拳头握紧,想立刻冲出去打他一顿。这辈子最烦说话吊胃口的人了!
煎熬到下午放学,恰好碰到学生来问问题。苏溪溪忍住急切,耐心回答后,气冲冲的走近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容言初,没有其他人。
这时候学校还有学生在,苏溪溪怕影响自己在学生眼中的好形象,把门关上。
走到容言初面前,叉着腰质问:“快说,什么事?说完我好回家。”
容言初把她座位上的椅子搬过来:“你先坐。”
苏溪溪看了下身后的椅子,坐下。被容言初专注的眼神注视着,颇有些坐立不安。
“你别光看着我啊!不说话我就走了?”
“别。”容言初脊梁骨挺直了些许,黑发下的额头冒出点点汗,“苏溪溪。”
苏溪溪被他弄得紧张了,右手拇指食指紧捏着左手手指,如同被班主任点名:“啊?”
容言初艰难的把话问出口:“你讨厌我吗?”
紧张了半天,没想到他问了个这。吓死她了,还以为要说什么大事。
苏溪溪心里吐槽着,但她却脱口而出:“不讨厌。”
三个字,让容言初紧绷的身体都松懈了些,呐呐似的自言自语:“那就好。”
苏溪溪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容言初站起身,白色短衬衫上没一丝皱褶和脏污,将他高瘦挺拔的身体包裹住,衬得青年愈发清隽颜如玉。
“溪溪,我今年23岁,身体无疾病。存款两千左右,有部分是以前的稿费,还有部分是家里给的,剩下的是这几年的工资。我爸妈在京市政府部门工作,对我的妻子没有要求,只要是我喜欢的就行。
“目前暂时没有回京市的办法,以我的能力可以支撑起一个家庭的开销……”
一开始,苏溪溪还以为他在自我介绍。
说到存款有两千的时候,苏溪溪眼睛都亮了。就只差说,你居然那么有钱!
说到后面,苏溪溪平静内心有了起伏,跟有人在敲锣打鼓似的。她强装淡定的移开视线,即使不看他都能察觉到那道灼热的、仿佛能看穿人的目光。
第六感告诉她,容言初说这些的目的,和她有关。
还是关乎人生大事的那种。
第47章 47
◎那是她捧在手心养大的闺女啊◎
容言初把和自己相关的, 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连存折密码都说了。
不等苏溪溪喘口气,容言初接踵而至的一句话, 直接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苏溪溪,我, 我喜欢你。”容言初面上冷静, 内心躁乱的不像话。黑发掩盖下的耳尖红红的,整个人都紧绷着。
从没被人表白过的苏溪溪, 漂亮小脸呈诱人的嫣红色, 衬得愈发动人。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想起身一个人冷静冷静。
不知是由于动作太大、椅子重心不稳, 还是她被这表白吓到了, 整个人往后一扬。
手长的容言初一把拉住她,下一秒椅子四仰八叉的倒在地面。
容言初的手掌烫的惊人, 让苏溪溪出于本能的挣扎了下。
不等她说话, 容言初见她站稳后就松开了手。但对她抗拒的行为, 神情流露出一丝脆弱和受伤。
苏溪溪张了张嘴, 做都做了,不管怎么解释都很苍白。
她头疼的说:“容言初,我不是那意思,你别多想。”
容言初小幅度的低了低头, 嗓音暗哑:“嗯,我知道。”
以她目前对这人的了解, 苏溪溪觉得他大概率没相信自己的话。
她现在还有些懵, 突然被人表白了。说实话, 她对容言初是有点喜欢的, 要是能和他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而就算在一起了, 容言初回不回京市,对她未来的生活也没有多大变化。大不了就分手呗。
昨天元路的到来,秋槐花话里话外对他都挺满意的。晚上和苏家人说,都是带着笑的。
现在恐怕就等着老四一家打听来的消息了。
要知道,秋槐花那双火眼金睛,先前给苏溪溪相看的十几个都没和苏溪溪提过。
没通过秋槐花的这关,是无论如何都到不了苏溪溪这里的。
想到元路,苏溪溪就痛苦面具。对他是真没感觉,经济条件再好也没用。她又不是挣不了钱,虽然挣不到几个钱。
这样想想,还是和容言初谈个恋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那张脸,看了近五年都没厌,足以见得耐看性。
还能有效遏制秋槐花给她说亲的想法。
苏溪溪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试探性的询问:“容言初,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要是觉得行,我就继续往下说。”
容言初不知道如何和喜欢的女孩告白,生涩的动作和语句,是他提前酝酿了一晚上的。
当苏溪溪坐在他面前那一刻,他那被父母、老师同学夸赞聪慧的大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仅凭着本能,用没有一点华丽辞藻堆积出来的事实,向女孩述说他的那份艰涩的心意。
在等待答案的过程中,短短一分钟,他停止了思考,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在苏溪溪身上。
生怕不注意,就会错过苏溪溪给他的回应。他甚至不敢催促,就怕听到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容言初喉结滚了滚,嗓音透出不易察觉的颤意:“你说。”
苏溪溪盯着他的双眼,开始掌握主动权:“我们可以先谈恋爱,懂吗?不是一上来就结婚的那种。等时候合适了,再谈结婚的事。”
“如果谈了一段时间后,觉得不合适,和平分手。”
这段话,放在这个年代,胆大又妄为。但苏溪溪莫名相信,容言初能理解她的意思。
她不想谈个恋爱,就要轻易的搭上一辈子。再者,她今年才20岁,这么风华正茂的年纪,让她结婚,生一堆娃,这辈子都不可能,下辈子也不可能。
这一大堆话,容言初就听进去“可以谈恋爱”这五个字,身上低沉气息瞬间变得欢悦起来。
苏溪溪话音刚落,他不及多想就答应了:“好,都听你的。”
漆黑的双眸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整个人都变得温和了。
他应的过于爽快,苏溪溪怀疑的看着他:“你真听清楚我说什么了?”
容言初没仔细听她后面说的什么,但联想一下语境,大概能猜到她的意思。确切点头:“听清楚了,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苏溪溪见他神态不似作假:“那倒不用。”
随后,苏溪溪清了清嗓子,向容言初走近,和他保持半米的距离。看着新晋的帅气男友,心情舒畅的指挥他干活:
“男朋友,麻烦帮我把椅子搬回去呗,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容言初欣然接受了这个新称呼。把椅子放回去后,顺手拿起苏溪溪的布包和水杯,征求她的意见:“我送你回去吧?”
苏溪溪想了想,空着手往外走:“行。”
只要确定了关系,两人之间的氛围自然而然就变得暧昧起来。但凡用点心观察,就能看出不同。
苏溪溪没想瞒着,所以就没抗拒容言初的行为。
时隔一天,有关苏家的消息再次传遍整个大队,只不过这次是事实。
秋槐花不上工了后,没事干就去找人聊天。回家刚好碰上两个儿媳下工,还莫名其妙得到了好几声恭喜。一问才知道知青点那位容老师送苏家闺女回家,还给她拿东西的事情。
于大娘关心的问:“槐花啊,你家小闺女真和容老师谈了啊?”
于海被苏溪溪明确拒绝后,就想通了。后面有过几次媒人说亲,去年遇到了合适的姑娘,也结婚了。
儿子这么些年没结婚的原因,于大娘没怪过在苏溪溪身上。自家就那条件,根本就没想过苏溪溪能当她儿媳妇。
于大娘说完,站在李大娘身后的何春秀探出头,急急的问:“苏溪溪不是在和开小轿车的谈吗?怎么今天……又和容老师了?”
何春秀这女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不清不楚的,瞬间就把苏溪溪推向不好的漩涡。围观的这些老娘们最喜欢看热闹,说话最爱添油加醋。
未婚前和一个人正常谈恋爱,这没什么;但要是未婚和两个男人扯上关系,那各种难听的话都能传出来。
要是因为这事,被扣上乱搞关系的罪名,苏溪溪这辈子就算完了。
秋槐花一下就炸了,叉着腰指着她,一脸凶相:“何春秀,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跟你说我闺女和元路在谈的?人就是闲来无事来乡下看看,和我家闺女就是朋友关系。你少给老娘在哪儿臭逼逼。”
不知闺女和容言初啥情况,但秋槐花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明闺女和元路啥关系都没有。
这样即使闺女和容言初真如她们所说谈恋爱,那样也不会让人有诟病。
兰福英不喜欢何春秀,总感觉她眼珠子直转悠,在算计着什么。顺着婆婆的话不小声的嘟囔:“你这人啥毛病啊,见不得别人好?小妹在县城读了几年书,有几个朋友咋了?”
王香和苏明国一样,是个老好人。但也知事情轻重,附和:“小妹招人喜欢,又不是小妹的错。”
李大娘一张老脸臊的慌,瞪向乱说话的儿媳:“给我闭嘴,这种事能乱说?小心我打烂你的嘴。”
何春秀脑子里幻想了一大堆,还想犟嘴,被婆婆盯着把话咽了下去。
训斥了儿媳,李大娘赔笑道:“苏妹子啊,真是过意不去。她就那个鬼样子,一天到晚真是要气死我。”
“看在大队书记的份上,我就不和她计较了。”秋槐花扫视周围的人,故意提高音量:“我家溪溪和元路,就开那小轿车的人,两人清清白白。要是还有人背地里说闲话,别让我逮着。”
心里惦记着闺女,秋槐花没功夫和她们瞎扯,不等两儿媳登记完农具就一个人急匆匆的回家了。
而苏成阳放学回家,没在家里看到奶和小姑姑,乐得扔下作业就出去和小伙伴疯玩了。
小姑姑肯定是学校有事,他先去玩会儿,等小姑姑回来他再去写作业。
苏成阳和小伙伴在后山坡你追我赶,玩的正开心,就听到有人朝他嚷嚷:“苏成阳,我看到你小姑姑和容老师走一块了!”
苏成阳傻眼了,怎么他就出来偷完一次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气虚的说:“走一块怎么了,我小姑姑和容老师关系挺好的。”
小伙伴甲:“苏老师好漂亮的,我长大以后要娶苏老师当媳妇儿!”
苏成阳急了:“不行!你这么黑,我小姑姑才不会喜欢你。”
小伙伴乙:“苏老师好温柔啊,我也想要她当我小姑姑。苏成阳,苏老师骂过你吗?”
苏成阳像个护食的狗崽子:“你做梦,你休想和我抢小姑姑。”
后一个问题,苏成阳仔细回想了近几年和小姑姑的和睦相处,得意洋洋的炫耀道:“小姑姑不会骂我的,她超好!你们就羡慕我吧,哈哈哈。”
小孩子忘性大,五岁以前的记忆都不太记得了。早忘了那个总嫌弃他脏、嫌弃他哭得烦的“小姑姑”了。
小伙伴丙:“苏成阳,昨天去你家的小轿车,你去坐过没有啊?”
苏成阳怪异的望他:“又不是我家的,我为什么会去坐?”
小伙伴丙:“大人们说,小轿车是去找苏老师的。要不你去跟苏老师说说,让我们坐一下小轿车呗。”
小轿车是很吸引人,但和小姑姑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苏成阳当下就甩脸子了:“不行!想都别想,你们要是想坐小轿车自己去和那人说。关我小姑姑啥事。”
小伙伴丙不高兴:“真小气!不和你玩了。”
苏成阳没了玩的心情,路过小伙伴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不玩就不玩,我不稀罕。我还没嫌弃你考鸭蛋呢。”
苏成阳几乎是和秋槐花同时到家的。
苏成阳刚好撞到秋槐花枪口上:“好啊你个苏成阳,我不在家守着,你就出去玩?作业不写了?”
挨骂是常事的苏成阳,不慌不忙的用小姑姑挡刀:“奶,容老师送小姑姑回家了?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大家都知道了。”
秋槐花看穿他的心思,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吼道:“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少给我耍心眼,滚去写作业。”
一想到她家水灵灵的小白菜,可能真被猪拱了。
秋槐花又难受起来了。那是她捧在手心养大的闺女啊。
第48章 48
◎真谈了?◎
苏溪溪和容言初告别后, 走进院门,里边安安静静的,没人在家的样子。?苏成阳不在家吗?又去哪儿鬼混了。
苏溪溪嘀咕一句, 没打算去找人。回来这段路不远,太阳未落山, 身上有些热。
去洗了个冷水脸, 苏溪溪回了屋子。待到下工的喇叭声响起,院子才有动静。
她还在叹息逝去的单身狗生涯, 就隐约听见窗外秋槐花和苏成阳的对话。
“妈,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今晚要我去做饭呢。”苏溪溪走出去, 讨好的冲她妈微笑。
论流言蜚言的传播速度, 再结合秋槐花不善的表情。嗯,容言初送她回家的消息, 大概是传进了她的耳朵。
秋槐花想质问她的脸没绷住:“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火都没烧过, 还做饭?”
苏溪溪晃晃她胳膊:“哎呀, 妈, 谁惹你生气了呀?别不开心了,笑笑嘛。”
哄人小能手.苏溪溪.乖巧宝贝上线。
“是不是苏成阳惹你生气了,等会儿我好好骂他一顿。我回来就没看到他在家,肯定是趁着我们不在家看着他就出去玩儿了。”
坐在桌前准备写作业的苏成阳, 仿佛有预感似的探出头来,幽幽的说:“小姑姑, 我都听到了, 你想奶打我屁股!”
秋槐花回头训人:“看啥看?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 还有, 没写完作业今晚不许吃饭。”
苏成阳幽怨的看一眼苏溪溪, 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写作业。
这点作业,怎么可能写不完!
打发好孙子,秋槐花拉着苏溪溪进了屋子:“溪溪,我有话问你。”
苏溪溪乖乖的跟在身后,主动询问:“妈,你是问容言初吗?”
坦白从宽,这事是她做的太匆忙,没提前和苏家人透露。
秋槐花见她心大的模样,谨慎的说:“溪溪,小容和你是?”
苏溪溪坦诚道:“对,妈,我和容言初谈恋爱了,下午确定的关系。以后啊,妈你就不用帮我相亲了。”
直白通俗的话,让秋槐花一下没缓过神来。闺女说的“我和容言初谈恋爱了”这句话,循环在脑子播放。
苏溪溪没得到回应,以为是她看不上容言初,便想让她安心些:“妈,我挺喜欢容言初的,我和他说过先谈恋爱。”
还是没得到回应,苏溪溪在秋槐花眼前晃了晃手:“妈?”
秋槐花片刻回神:“啊?妈没事,等你爸你哥他们回来再细说。”
苍天啊,她如花似玉的闺女真被猪拱了!!!还是个不知道前途在何方的知青,心在流血。
王香和兰福英满头大汗的回来,就看到婆婆一脸恍惚。
“妈?你咋了?小妹,你和妈说啥了?”兰福英问。
苏溪溪无辜:“我就和妈说了我和容言初谈恋爱的事啊。”
好的,这下三个人都恍惚了。
王香瞠目结舌:“容,容老师吗?”
苏溪溪说:“大队还有第二个叫容言初的吗?”
时间不早了,到做晚饭的点。尽管两个嫂子问题一大堆,还是啥都没问。
小妹和容言初谈对象,苏家男人想问的可能比她们还多,留给他们操心去吧。
男人不爱听八卦,又有秋槐花的那一番警告的话在前,苏家男人还蒙在鼓里。
直到晚饭过后,秋槐花把苏柳和苏成阳撵回屋子,对儿子儿媳说:“有事要说。”
苏大强坐在她旁边,眯着眼把宽大的烟叶切成细细的长条。
苏明家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的说:“妈,你要说啥啊?非得饭后说。哎哟,我这腰今天闪着了,还想让大哥给我按几下来着。”
听到弟弟受伤,苏明国关切道:“二弟,你腰伤的重不?等妈说完事我去给你按按。”
苏明家捶捶后腰:“不重,就有点痛。”
秋槐花不留情的踹他一脚:“咋不痛死你?还以为你二十多呢?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苏明家嚎叫一声,离心情不太好的秋槐花远些:“妈!你有啥要说的啊?磨磨蹭蹭的。”
秋槐花撸起袖子,想揍人,被苏大强叫住:“槐花。”
秋槐花退回去坐着,看向看好戏的闺女:“溪溪,你的事你来说。”
一听和小妹有关,歪坐着的苏明家坐直了身子。
苏明国则是侧头瞟了眼王香,用眼神询问:小妹咋了?
王香努努嘴,没说话。
处个对象,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法了。
苏溪溪简短精练的几句话,把下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堂屋一片寂静,三个大男人呆滞了。姜还是老的辣,苏大强率先发表意见。
苏大强对容言初没啥坏印象,见闺女是真喜欢:“你喜欢就行,你年纪不小了,处着看看。受欺负了和爸说。”
苏溪溪拍拍胸脯,自信十足:“爸,你放心,我一定会跟你告状的。”
苏明国没反对,只是忧心忡忡:“那元路那边咋搞?”
“元路关我闺女啥事,他俩昨天第一次认识。”秋槐花理直气壮的说,“我可没允他什么,是他自己找上门的。这人周六要来,到时候就趁机说清楚,让他别来了。坏我闺女名声我跟他拼命。”
显然,苏明家是认同秋槐花的说法的:“妈说的有道理。话说老四的消息咋还没打听来,这人都没戏了,那消息还有屁用。”
相比背景不知的元路,苏家人更偏向于苏溪溪的选择。容言初虽是个知青,但在大队相处中了这么多年,风评没差的。
兰福英笑着说:“四弟四弟妹肯定也没想到,小妹处对象的速度这么快。”
见苏家人都没反对,苏溪溪原本有些担忧的,此刻就彻底放心了。
秋槐花咳了咳,严肃的说:“确实有点巧了,就算我们问心无愧,但一个村子的,背地里多少会说闲话。争论几句可以,但别动手动脚。”
苏大强不爱管家里,但闺女的事没忍住接话:“你们妈说的,都记心里。尤其是你老二,打小就你最冲动。”
苏明家眼珠子转了一圈,义正言辞维护自己的形象:“爸,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还要给两闺女当榜样呢,早改了。”
秋槐花懒得跟他掰扯,不耐烦的撵走人后,和苏大强又聊了许久。
散去时,苏明家追上准备回屋子的小妹低声问:“小妹,你和他真谈了?”
当初容言初无故揍邓安,他就觉得这人对她小妹有意思。没想到这五年安分守己,那是一点戏都没有,他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结果这突然和他说,小妹和容言初在处对象了。冲击有点大。
苏溪溪惊讶:“我说了那么多,二哥你没信?”
苏明家倚靠在墙壁上,语气里掩藏不住的急躁:“所以是真谈了?不会是为了躲避妈给你相亲,才找上容言初的吧?”
苏溪溪睁大眼:“怎么会,我和他是真在处对象,骗你干嘛。”
“操!”苏明家一拳头砸在墙上,嘴里骂骂咧咧的。
二哥反常的言行,让苏溪溪皱起眉头,踌躇了下问:“二哥,我咋感觉你怪怪的,你对容言初有意见吗?”
苏明家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没,小妹回屋睡觉吧。”
苏溪溪歪头凑近看他:“二哥,容言初是我对象了,你不会打他吧?”
二哥的脸色黑得吓人,总感觉马上要打人了。原来二哥对容言初这么有意见啊。
苏明家不想吓到小妹:“怎么会,你的对象我打他干什么,又没欺负你。”
若是姓容的敢欺负小妹,一定会揍死他。
——
和容言初正式处对象后,苏溪溪的日子比以前更舒坦了。
两天内,容言初帮苏溪溪上了两节课,一天一节,还是容言初主动问的。
连杨老师都看不下去了:“这处对象了就是不一样啊,某人愈发懒了。”
容言初还在苏溪溪上课的教室里,说的是谁一眼明了。
苏溪溪心虚的笑笑:“杨老师~我哪里懒了。”
周老师倒看得开,插话:“婉萍啊,这两孩子处对象了,你不是最高兴的吗?只要他们没耽误学生的课程,就随他们去吧。一两节课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老师早看穿了苏溪溪性子里的那股懒劲儿,捂着嘴笑:“你就惯着她吧,要不是我说这一嘴,她怕是每周都要让小容给她上课吧。”
有这个打算的苏溪溪,跺跺脚:“杨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是容言初自己问我的,我才没有让他帮我上课。”
一时有人代课一时爽,一直有人代课一直爽。
这两天,容言初肉眼可见好说话了很多。
要搁以前,想让他帮上一节课。容言初只会冷冷的说让她先把以前代的课先补回去。
周老师听到这儿,轻声责怪:“那不行,溪溪,偶尔让小容帮你上课我不阻拦,每周都这样那就不行了。”
苏溪溪小脸燥得慌:“我知道了周老师,没有下回了。”
批改完学生们的课堂作业,苏溪溪抬头见周老师杨老师不在办公室。
容言初坐在对面,低头在写着什么。
苏溪溪屈起食指中指,敲敲桌面,略微委屈的说:“容言初,我下午被周老师说了,都怪你帮我上课。”
容言初顿住,蹙眉:“周老师说你什么了?”
苏溪溪气哼哼的:“说我懒,意思就是我欺负你呗。我欺负你了吗?”
容言初扶额:“没有,帮你上课是我自愿的。那我去和周老师解释一下。”
他见苏溪溪下午没什么精神,清楚她一到下午就懒洋洋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苏溪溪不想再丢一次人,撇撇嘴:“算了,还解释啥啊。”
他去解释,周老师和杨老师怕又要说她欺负人了。
第49章 49
◎给我一个机会吧◎
周六上午, 苏家人像往常一样去上工。
苏大强没去,作为当家人留在家里和秋槐花一起等着元路到来。城里人骄傲得很,他担心元路恼羞成怒, 一个不高兴对槐花和溪溪出手。
恰逢月底,在公社和县城读书的侄子侄女, 一大早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周五放学就可以回家, 但周五放学太晚了,回家路程远又不安全。
夏天下工又晚, 根本没时间去接小孩。最后就决定让他们周六上午回来, 周日下午再回学校去。
苏梧在县城,路程要远很多。提前出发, 才和妹妹及堂弟们在中途汇合。
一个月没见姐姐, 苏桐心里委屈死了。瞧见姐姐远远走来,嘴一瘪, 泪眼汪汪的扑向苏梧。
“姐!”十三岁的苏桐, 还是有些重量。
苏梧被撞的后退好几步, 无奈搂住她, 摸摸她的脑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莽撞的扑过来。万一我没接住,有你哭鼻子的。”
苏桐才不管那么多,听着苏梧念叨也不嫌烦。兴高采烈的嚷嚷:“我相信姐你一定能接住我的, 我不怕。再说,姐你都不想我的吗?”
“姐, 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啊?不知道小姑姑有没有想我们, 等会儿就能回家了, 嘻嘻。”
去公社上学后, 许是接触到了新同学, 也不知道被谁影响的,跟个小话痨一样。
小嘴叭叭个不停,像是要把这个月没说的话,一股劲都说完。
太阳悬在半空中,炽热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几人被晒得头皮发烫。两颊各顶着一大块红,还怪喜庆的。
苏成星张大嘴吐着舌头,热得直冒汗:“苏桐,你还要说多久啊?你不热啊?”
两人仅差一岁,近几年越发互相看不顺眼,背地里都直接叫名字了。
苏桐对他嫌弃万分:“跟个傻子一样,热你不知道和成越堂弟一样去树下躲着啊。”
苏成越按照往常的经验,早早就选好了躲太阳好乘凉的地方。
这猪脑袋,怪不得去年会留级。真是笨死了。
苏成星说不过她,转头看向好说话的苏梧:“堂姐,我们能先赶路吗?好热啊。”
而苏梧被苏桐晃的头都大了,轻轻推开妹妹:“阿桐,我们边走边说吧,回去晚了小姑姑该担心了。”
轻松拿捏。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色越发熟悉。前面转个弯,就能看到村子了。
苏成阳快累趴了,缠着他亲哥手臂死活不放开,就像苏成越身后长了一根尾巴。
半路就被缠着,苏成越甩了一路都甩不开。瘦瘦的小脸面无表情,拖着他努力走。
同样被缠着的还有苏梧,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忽然从后面响汽车的喇叭声,伴随着一声男人吆喝:“前面那几个小孩,都让开。”
苏成阳被吓一跳,踢到路上凸起来的石头。要不是苏成越拽着,直接就摔下去了。
苏成越脸上不耐,但也没放开他:“走路你都能摔,眼睛长来配额头的吗?”
苏成阳拍着胸脯后怕,小声嘀咕:“眼睛不配额头配啥?都怪后边的人吓我。”
他气鼓鼓的往后看,想知道是谁说话,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越开越近。
“哇!哥你快看是小轿车欸!好威风。”
苏梧拉着苏桐走到路边,催促道:“你们快靠边,在路中间挡人路了。”
见孩子让开路,尚哥不再说什么。脚踩油门,小轿车嗖的一下的开走了,扬起一片细土灰尘。
苏桐急忙捂住口鼻,声音闷闷:“好多灰啊,哪儿来的小轿车?”
苏成阳望向小轿车开的方向:“好像是去我们村的。”
苏桐回嘴:“去哪儿管我们什么事,你那么关心干嘛。”
苏成阳又跟她犟起来了:“我猜猜不行吗?我就不信你对小轿车不感兴趣。”
“……”
苏桐松开抱着苏梧的手,苏成阳也松开了苏成越,两人在后面互怼了起来。
苏成越追上苏梧,痛苦的说:“堂姐,就让他俩这样吵吗?我耳根子都麻了。”
苏梧淡定建议:“你可以去劝劝,看他俩会不会听你的。”
这两人吵吵不是一天两天了,吵累了就消停了。
苏成越想想也是,这时他俩吵得正起劲,费再多口舌也没用,就没再搭理他们。
到村口,互不相让的两人终于吵完了。瞧见不远处自家的屋子,一个跑的比一个快。
四人看到门前停着见过的小轿车,都傻了眼了。
苏成阳呆滞住:“它为什么会停在我们家门口?”
新奇物件儿,苏桐好奇的多看了几眼:“难道是来找我们家的?”
好奇心很快过去,苏桐又不爱思考,转眼就把小轿车抛在脑后。撒丫子跑进院子,扯着嗓子喊:“小姑姑!我们回来了。”
元路和尚哥坐在屋檐下,对面是秋槐花和苏大强,秋槐花边上坐着苏溪溪。
苏桐急刹车停住脚,见到陌生人就拘谨了,乖巧喊人:“爷,奶,小姑姑,我们回来了。”
后面陆续进来回家的苏家孩子。
元路记得这四个孩子,惊讶的说:“原来是你们啊,早知道顺便搭你们回来了。”
秋槐花诧异道:“没事,小孩子嘛,多走走才容易长身体。”
走了一路,早就口渴了。
纷纷进堂屋喝水,一眼看到桌子上好几袋散发着香味的糕点和苹果,还有两块颜色鲜艳的布。
苏成星嗅着苹果的清香,眼冒金光。他馋了,摸摸摸焉瘪的肚子,口中不断分泌唾液。
装作不经意看向在说话的爷奶,见他们没注意这儿,苏成星爪子痒了,不动声色的摸向装着糕点的纸袋子。
苏成越在半空中逮住他的手,跟个小大人似的皱眉:“你在干什么?”
苏成星不死心:“哥,我偷吃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我分你一半呗。”
苏成越松开他,随意的说:“你要是想被奶当众打屁股,你就尽管去偷吃。奶眼睛那么尖,怎么可能看不出少了东西。”
喝了一碗水的苏桐,鄙视的刮了刮脸蛋:“好吃狗,等你被打屁股我要笑死你。”
苏成星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你才好吃狗!”
见时间差不多,秋槐花朝屋子里喊:“水喝了就都出来,里面不闷啊。”
又轻声对闺女说:“溪溪,和阿梧阿桐玩儿去,顺便检查检查她们几个的学习情况。”
苏溪溪等这一刻等很久了。在元路来后,出于礼貌她又不好躲着,她就跟哑巴一样,跟在秋槐花身后。
秋槐花刚和元路说了几句客套话,苏梧几个就回来了。
考虑到等下说的事,害怕苏溪溪会受伤,就打发她去一边。这种事,让作为爸妈的他们来处理就好了。
苏溪溪笑容灿烂的起身,冲元路微微颔首,就招招手带着孩子去了自己屋子。
元路见苏溪溪和小孩子相处的那么和睦,猜测道:“溪溪看样子很喜欢小孩子啊,好巧,我也喜欢小孩儿。”
秋槐花含笑说:“小路这就猜错了,溪溪她最烦小孩哭了。这几个侄子侄女小时候可不得溪溪喜欢了,每回见着都离得远远的。”
她没说假话,苏溪溪以前还真是这样。
元路尴尬的笑笑:“这样啊,其实我也讨厌小孩哭。我大哥家的三个小孩,一个哭就全都哭,哭得人头大。”
“之前我帮忙照顾了两天,就再也不想照顾了。”
这话一出,算是彻底将元路排出了。
他这话,无非就是表明今后有小孩了,最多就搭把手,想让他照顾小孩,那是不可能的。
自家闺女那性子,和他不适合。就算现在两人你侬我侬的,等生小孩后,这矛盾就出来了。
秋槐花没有拐弯抹角:“小路,以后莫要再来我们家了。我家溪溪有喜欢的人,而且现在和那人处对象了。”
“不是故意瞒着你,溪溪这两天才想通。没想到啊,那孩子也喜欢溪溪。有个词咋说来着,啊对,叫两情相悦。”
元路蒙圈了。就几天没见,一见钟情的女孩就和别人处对象了?
他和同样蒙圈的尚哥对视一眼,不甘心的问:“溪溪的对象是你们大队里的吗?”
秋槐花不容拒绝的提醒:“小路,现在你不太适合喊这个称呼了,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溪溪对象是我们大队的,和她蛮般配的。”
元路茫然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苏溪溪会找一个乡下的人当对象?
这里的人能有他好吗?能有他有钱吗?
相比大队的人,他分明更能给苏溪溪更好的生活啊!
秋槐花给苏大强使了个眼色,苏大强进屋把元路带来的东西全提了出来,放在元路面前。
苏大强拍拍他肩膀:“小路啊,多谢你对溪溪的喜欢。这些东西很贵重,你还是带回去吧。”
元路迷茫的望着地上那堆东西,这是他精心挑选,问过了好些人,现在还没被拆开就被退回来了。
尚哥推推他,示意他该离开了。既然女孩爸妈都说明白,这意思就是在撵客了。
元路不想走,他不肯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乡下人。回头望了望苏溪溪进去的屋子,央求道:“我能和溪……苏同志说会儿话吗?”
秋槐花见他没有暴力打人的倾向,犹豫了下:“这我不能替溪溪回答,我去问问她。”
得知元路有话和她讲,苏溪溪走了出去。
而秋槐花和苏大强进了堂屋,尚哥出了院子,屋檐下的空地留给了两人。
苏溪溪轻声问:“你要说什么?”
元路紧攥着手指,忐忑的大着胆子说:“苏同志,你跟我处对象吧,我会对你好的。你知道的,我爸是钢铁厂的厂长。”
“我家很有钱的,以后我们一起住县城里,我会赚好多好多钱,给你买好吃的,买好看的衣服。”
“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第50章 50
◎见你在送人就没过去◎
桃花一朵接一朵的开, 苏溪溪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招人喜欢了。
“可是元路,我并不喜欢你。光是你喜欢我,是没用的。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我挣的钱能养活自己,那就足够了。”
“况且, 我们才见过两次。你所谓的喜欢是基于我这张脸, 是不会长久的。元路,美貌不是爱情的第一选择, 金钱也不是。”
说到后面, 元路的头越来越低,最后默不作声的哽咽了。
苏溪溪一开始还没注意, 直到他脚前有几滴打湿的印记, 震撼了。
“不是,你哭了?”
她冤枉啊, 谁家男人被拒绝后偷偷掉泪珠子啊。她说的这些话, 又不重, 就是想说清楚些, 免得之后再纠缠。
苏溪溪无措的想看他,又怕他控制不住哭得更凶,最后只能木然的站在原地等元路恢复过来。
元路知道在女孩面前哭很丢人,但他的眼泪就跟六七月的暴雨, 说下就下,不带一丝犹豫的。
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黄豆大小的泪珠子就砸在了地上。
从小到大, 要什么有什么的他没这样哭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就是胸口闷闷的, 像是压了块千斤重的石头。
在苏溪溪问出来后, 元路努力眨眨眼,再眼疾手快的用手背,将脸上的泪痕和快掉出来的泪水,一并抹去。
说着一口沙哑的声音,竭力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我没哭,是想事情眼睛睁太久,忘记眨了。我是男人,不会哭的。”
苏溪溪看在他有些红的眼球的面上,迫使自己相信了:“嗯,你没哭。下次别睁太久,记得眨眼睛。”
还好心的给他台阶下。
许是觉得这个理由太过荒唐,元路情绪更低落了,“苏同志,我回去了。”
苏溪溪微笑送客:“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元路看着苏溪溪迷人的笑容,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要是以后你和你对象分开了,能第一个告诉我吗?”???好家伙,居然公然诅咒她分手。脑子怕不是迷了吧。
苏溪溪压住想打人的冲动,没好气的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和我对象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就算分了,也不可能告诉你!做梦去吧你。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荒谬的话,元路肉嘟嘟的脸涨得通红,想解释:”我……“
“停停停,你该走了。”苏溪溪打断他,不想和他聊,将那堆东西提起往外走。
走到小轿车前,敲了敲车窗。
坐在里面的尚哥刚打开车窗,就看到元路买的东西被塞了进来。
元路垂头丧气的跟在苏溪溪身后,在她转身时没忍住开口:“苏溪溪,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来找我。”
这一招,是他爸教他的。他爸说,要学会利用自身优势,抛出一个诱人的鱼饵,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招在适用于很多时候、很多人。但现在说出来,就把最后的一点情面都给败没了。
苏溪溪并不在意,甚至还挥手:“再见。”最好是再也不见。
尚哥三十好几的人来,见元路跟个傻子一样站在那儿,而那女孩就在那儿看着。他老脸怪不住,只得下去好言好语将人劝上车。
有点丢人,这周围好些人看着呢,还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苏溪溪站在院门口,淡定受着她们的打量和议论,目送小轿车远去。
无意撇过右侧房屋的角落,容言初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眸幽深。
苏溪溪忽感些许心虚,随后她镇定下来,走过去。
她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心虚啥啊。元路来她家前,容言初还没和她表白呢。
“什么时候来的啊?”
在苏溪溪走近的那一刻,容言初眼里的漠然消失殆尽,温润的说:“刚来,见你在送人就没过去。”
苏溪溪不想因为小事在彼此心里有芥蒂,三言两语将整件事经过说与他听。
容言初听她说完,眼里有丝笑意:“溪溪是怕我多想吗?我相信你的。”
苏溪溪切了一声:“要不然呢,你要是真放心就不会来了。别告诉我你是恰好路过。”
容言初没让旁人围观的习惯,见她没事就放心了:“我明天要去县城,你有什么想带的吗?”
苏溪溪没问他去干嘛:“没有,那后天见?”
“后天见,溪溪。”
这边甜蜜蜜的告别,那边踏上回县城路程的两人,遇到了麻烦。
在快出村子的时候,突然有个瘦削的女孩跑了出来。幸好尚哥反应快,稳稳踩住了刹车。
尚哥确信他没撞到人,但那女孩还是倒在了车前。
元路正独自悲伤中,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急刹车重重晃了一下,额头磕到了。
疼的他龇牙,捂住额头问:“尚哥!你做什么啊?”
尚哥表情严肃,指指前方,在纠结要不要下去看看咋回事:“刚有个女孩撞上来,我真没撞到她,结果她倒了。”
元路对撞没撞到人不感兴趣:“那你下去看看呗,没撞着就让她挪开,我想赶快回去。
尚哥下车,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衣服的女孩就躺在车前,齐肩短发遮住了眼睛。
见有人下来,路边草丛里躲着的何春秀冲了出来,一脸焦急抱住地上的女孩:“小冬,你怎么了?别吓唬妈啊。”
李小冬是装晕,听到何春秀的声音就睁开了眼。她不敢去看小轿车的人的脸,弱弱的喊:“妈。”
尚哥这些年跟着元父走南闯北的,见识了不少把戏。一眼就能看出何春秀装的有多假。
何春秀搀扶着李小冬站起来,后怕的说:“小冬,你没事就好,吓死妈了。”
小轿车就停在面前,黑漆漆的车身像一只巨大的野兽,反射出刺眼的光。
李小冬心突突的,她妈这是在骗人。眼睛干涩的难受,她不想来的。
可若是不来,不听何春秀的话。何春秀就会把她嫁给隔壁大队死了媳妇的男人。那个男人还有三个娃。
李小冬不想嫁过去,所以她只能听何春秀的。
本就是装的,何春秀见李小冬站起来后就心不在焉的松开了。朝尚哥走近两步,略显刻薄的黄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对不住啊,小冬她马马虎虎的,没看路。”
何春秀原本在地里上工,大老远瞥见上回去苏家的小轿车又来了,心思活跃起来。
苏溪溪和容言初处对象,大队的人都知道了。那小轿车的主人就变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有想法的不止何春秀一个,但只有何春秀敢想还敢做,借着肚子痛,拽上李小冬就走了。
于是,就有了这一出。
李小冬木讷的站在何春秀身后,尚哥打量的目光让她感到难堪。
尚哥不明意味的笑笑:“既然你女儿没事,就请让开。”
何春秀的重点是元路,人都没见到她不可能放走。这次错过了,要想再见到比登天还难。
她眼神飘忽,直接说出了目的:“这怎么好意思,我还是让小冬给小路道个歉吧,要不是她也不会吓到你们。”
尚哥没说话,何春秀急得恨不得敲开车窗,把李小冬拖在他面前去。
她回头瞪了眼没眼力见的李小冬,小声催促:“你哑巴了?说话啊。”
李小冬脸上没多少肉,下巴尖的像锥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皮肤蜡黄蜡黄的,一点都不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女。
李小冬难堪的想哭,死死咬住下唇任凭何春秀说什么她都不开口。她的自尊心在外人面前,被何春秀碾压在了脚底。
在家被又打又骂,都没有此刻来的难受。
尚哥心里叹气,知道这女人没如意,等他们走后女孩会遭打骂。但他也无能为力:“不用了,我们急着回县城。”
别看元路在苏溪溪的事儿上软绵绵的,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尚哥算是看着元路长大的,清楚他最真实的模样。
就算他出于同情,上车询问元路,也只会得到一句“多管闲事”。
在县城,对元路前仆后继的女孩多了去了。而何春秀和李小冬这种耍小聪明的行为,最让元路厌烦。
尚哥说完,就上了车。
何春秀不死心,拽住想走的李小冬往后走了几步,站在路中间。今天,她必须要见到元路。
她相信,只要能和元路说话,元路就一定能看上她闺女。被富贵迷昏了头脑,对这个从小没好脸色的闺女,十分看好。
在何春秀看来,李小冬听话懂事,从不反抗,家务活什么都会干。比城里那些娇惯的女孩,好上一百倍都不止。
尚哥最烦遇到这种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人,带有点私人情绪:“元路,那女人不让路,我看她就不是个好东西。”
元路闭着眼,平静的说:“直接开过去。”
小轿车启动,尚哥缓慢的开过去,随着越来越近,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何春秀到底是惜命的,在快要撞上来的那一刻松开了李小冬,自顾自的往旁边跑。
李小冬茫然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跑了出去。小轿车从身侧开过。
同时,元路开车窗,把拿回来的那堆东西扔了出去,刚好落到李小冬面前。
随后关上了车窗。
尚哥不解:“你把这些扔出去干什么啊?”
元路轻飘飘的说:“她们辛苦演了一出戏,该有点报酬。”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何春秀望着速度越来越快的小轿车,有丝丝的害怕。但当看到李小冬面前散落的东西时,瞬间乐开了花儿。
翻到还有几块布时,她在盘算着怎么处理这些东西了。
看也不看瘫坐在地上的李小冬,留下一句“快去干活”就拎着东西走了。
李小冬愣愣的望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满脑子都是何春秀松开她手一个人跑的画面,心比冰块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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