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时候已经过了缆车的运行时间,因此你们只好徒步下山,起初你还能和酷拉皮卡有说有笑,到后半段路时你就为了节省力气连嘴皮子都懒得动,尽管今天为了方便步行穿的是运动鞋,你还是能感觉到脚底隐隐作痛。
眼看着天色就要完全变暗,酷拉皮卡走到你的前头,半蹲下,回过头对你说:“上来吧,我背你。”
“欸,早知道就不磨磨蹭蹭的了,本来还能坐缆车下去的。”你靠在酷拉皮卡背上,他的双手穿过你的腿弯,行走在山间小道上。
“这也算是另外一种体验。”他这样安慰你,还有几个倒霉蛋也和你们一样错过缆车只好吭哧吭哧地走路下山,其中也有一对小情侣,见到你们还能这么闲情逸致地聊天表情不由地表露出佩服。
你的脑袋枕在他的颈窝,问起晚餐吃什么,其实你也不太饿的,刚才打包的小吃下肚后都没什么食欲,你只是想要找话说而已。
“刚才的舞台剧我都没看多少,酷拉皮卡能说说剧情是怎样的吗?”莫名的,你有些心慌,这是没由来的,但你又隐隐感知到所谓结局发生的必然性。
“是有关谎言与爱情的故事,即将离世的少女为了不让恋人伤心,欺骗他自己即将与富豪结婚,少年伤心地远走他乡,直到多年后回来才发现真相,最后跪在曾经的恋人的墓碑前痛哭流涕。”
几个小时的舞台剧被酷拉皮卡用短短的一句话概括,他肯定是有点写概要写作的天赋的。
你绕着他略长的金色头发玩,“很俗套的故事。”
“但也是在现实生活中会出现的故事,到底如何界定谎言的好坏也是个难题,善意的谎言就是好的吗?可谎言的本质不会改变。”他说,又偏过头,问:“你在做什么?”
无聊得在给他编头发的你回答:“给你编头发。光是看一个舞台剧酷拉皮卡就会想这么多吗?有没有种可能,还有一种结局,告诉少年她即将死去,而后少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恋人一点点的消瘦,直到走向死亡,这反而是变相的折磨两人吗?”
酷拉皮卡没再说话,你们晚餐没在计划好的餐厅吃,而是在酒店草草解决,其实回酒店的时候你就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一测体温,果然发烧了。
“是不是在山上吹太多风了?”酷拉皮卡在附近药店买来退烧贴,还有各类退烧药,拆出一片退烧贴,贴在你的额头上。
“不至于吧,我明明穿得也不少啊?”你也很不解,只把这个当做是水土不服,吃过药之后就会好起来。
本来精彩的夜生活也变成躺在床上听酷拉皮卡念故事,不对啊,这和在家里有什么区别呢?你愈发痛恨起自己不争气的身体,偏偏在这种时候发烧。
“还很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水?”他把水倒扣,起身去给你倒水,你嗓音变得沙哑,看来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我真的生气了,酷拉皮卡的锁链不能治愈疾病吗?”
酷拉皮卡也很无奈,“我的锁链也不是万能的。”
你哀嚎一声,在床上打滚把自己裹成一团,“如果上天要惩罚我就让我去坐牢,而不是让我在出来玩的第一天就发烧!”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早点睡或许明天就能退烧了。”他是这么说的。
然而无论是他还是你都不会想到明天可能会更加糟糕。
好消息,退烧了。
坏消息,四肢无力走路都要有人搀扶。
病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就连你也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发烧,在排除是什么急病之后,酷拉皮卡将你生病的源头指向帕里斯通,他的直觉很准,因为在更新的剧本中的确点明是帕里斯通为了夺取你的念能力而这么做的。
【最终章:爱与谎言开启
伴随着念能力被抽离,少女的生命力也被一点一点地带走,身体日渐消瘦。恋人为此奔走寻找救治方法,但无一例外的都没办法治愈少女。】
最终章的名字别有深意,不就是你前不久和酷拉皮卡看的那场舞台剧吗?你不得不感慨于系统的恶趣味,除此之外竟然对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没有什么感触,仿佛置身事外。
就连雷欧力都比你更着急你的病情,酷拉皮卡哪怕再担心你也无法整日陪在你身边,有时候就会找来雷欧力。
“也没必要一看到我就哭丧着脸吧?我又不是马上就会死掉。”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你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后者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你一病倒,酷拉皮卡也跟着出问题,你是身体得病,他倒像是心理得病。
“别瞎说,你一定会活下去的。”他照例给你做检查,但很显然情况不容乐观,看他皱在一起的眉毛就知道了。
毕竟是剧本里的情节诶,怎么会被轻易地改变呢?你的死亡是注定的,到这种时候你竟然还觉得上上个剧本献祭死亡的结局比较痛快,比起你在这里被这样半死不活地吊着总要好一些的。
“医生不是一般都不会说这么绝对的话吗?很容易造成医患关系问题的。”
雷欧力“哈”了一声,“因为我是从朋友的角度,以朋友的身份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你死掉的!”
“非常像热血少年漫主角的台词诶,哈哈,抱歉抱歉,别生气嘛,我只是想要调节一下气氛而已。”你勉强地挤出个笑容,脸颊的婴儿肥都消失,你笑起来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你后来又从雷欧力的口中得知酷拉皮卡这些天如何追围堵截帕里斯通,但对方似乎早就料到这一点,早早地离开猎人协会,饶有兴致地和他玩起捉迷藏,即便是酷拉皮卡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
“能告诉我吗?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自己的死亡了?这也是你的能力吗?”雷欧力看似性格大大咧咧,但意外的很细心。
“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表情很复杂,“因为你好像一点求生意志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在期待死亡的到来。”这样难道不会对其他人来说太残忍了一些吗?后半句质问被他咽下,因为你已经用带着笑意的双眼看过来,“的确可以这么说,尽管我也有想过是否要留下来,但还是无法做到,亲情和爱情到底哪个更重要呢?雷欧力能否给出准确答案?”
“我……”
“看吧,你也很难回答。”你拢了拢披在肩头的羊绒披肩,“但我确实对不起他,毕竟是出尔反尔了。”
不过比起给禅院直哉潦草随意写下的“遗书”,你自认为自己对酷拉皮卡已经非常认真了,最起码还告诉他剧本的存在,但你这样想也只是在缓解自己的负罪感而已。
你听见脚步声,是酷拉皮卡回来了,雷欧力同他低声交谈一番,后来雷欧力走了,你朝他张开双臂,“欢迎回家。”
他半跪在你身前小心翼翼地抱住你,不敢用力,双手只是虚虚地搭着你的肩头和腰肢,“嗯,我回来了。”
时间来到隆冬时分,酷拉皮卡似乎也放弃寻找治愈方法,他开始珍惜与你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有些时候你在半夜醒来发现他的手指扣着你的手腕,那样能够时时刻刻感受到你的脉搏,他又回到以前的浅眠状态,稍有动静就会醒来。
你在黑暗中与他对视,你笑着说他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他笑不出来,表情更像是濒临哭泣的边缘,说,这样才能让他心安。
于是你也收敛起装出的笑容,低声对他说对不起。
“其实你所谓的能力就是诅咒对不对?”他问。
你沉默良久,“可能是的吧,但我已经习惯了。”习惯性地根据剧本进行虚假的表演。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你还以为他是在说你太残忍,却听见他又补充道,“你有做错什么吗?为什么要去接受这一切?为什么会被诅咒?”
你忽然意识到——直到现在,他所在意的只有你是否痛苦。
“像酷拉皮卡这样善良的人也是,为什么不能拥有幸福呢?”为什么会经历所谓的灭族呢?你在心中想,如果他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就好了。
死亡大约是在某个雪夜悄然而至,你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里,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但你的双手却依旧冰凉,你看见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又被风吹得在空中打转。
【真正的死亡都是悄无声息的,病入膏肓的少女像是回光返照般地招呼恋人来到她的身边,最后与恋人相拥。】
你还没对着酷拉皮卡招手,他就察觉到你的目光,走到你身边,半跪着,真到了告别的时候你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与他在沉默中对视许久,他先意识到什么,语调有点颤抖,“要离开了吗?”
“嗯,所以能再过来一点吗?”
闻言,他又靠近了一些,你捧起他的脸,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这是今天的晚安吻。”与此同时,你又是无比虔诚地在心中许愿,希望他能幸福快乐。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你的指缝滑下,他知道,这也是最后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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