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没有面对面地见过真希真依这对双胞胎,因为在她们出生的时候你已经搬去小镇,还是在和禅院直哉聊天时无意之中得知的,在那之后你便央求着他给你看看这对双胞胎的照片。
实在是拗不过你的禅院直哉不情不愿地找了个空档对着还在襁褓里的双胞胎潦草地拍了张照片。
结果你接过照片以后第一时间就问哪个是真希,哪个又是真依,搞得禅院直哉还以为你在故意看他笑话。
“反正都是双胞胎,分得这么清楚重要么?”那时的禅院直哉倔强地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倒是你盯着照片看了半天,仿佛要把照片看穿,等下次禅院直哉再带来照片的时候,你就已经能够分得清照片上的婴儿哪个是真希和真依。
面对禅院直哉惊讶的眼神,你的反应很平淡,更像是在回忆自己上辈子的记忆,你的同年级也有一对双胞胎,其中的姐姐在你们班级,而妹妹则是在隔壁班,你几乎可以一眼看出两人的不同。
“因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是么?”
你给出的答案总是那样天真单纯,尽管禅院直哉仍然不认为所谓的双胞胎就是独立的人,或者说他只是习惯性地将他人的人格摸消,但还是在你的劝说下勉强缓和对这对双胞胎的态度。
说是缓和,也没有多亲近,甚至在她们缠着你一起放风筝的时候还会忍不住冷哼一声,低声道:“幼稚死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庭院里嬉戏打闹的姐妹俩顿时噤声,圆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禅院直哉,唯恐惹得他不开心,还是真希最先说话,“那就不玩了。”
你房间对出去的庭院里还种着大片大片的绣球花,偶尔引来几只蝴蝶,你瞟了一眼禅院直哉,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话,然后一手拉着一个小女孩,带着她们去仓库找风筝。
“姐姐好厉害,只是看了直哉大人一眼,他就不说话了。”真依虽然年纪小,但不代表她看不懂气氛,换句话说,出生在禅院家的她被迫学会察言观色的技能。
真希也抬头看你,她能嗅到你身上有阳光晒过的温暖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于是她不动声色地更抓紧了一点你的手。
走到一半,禅院直哉也跟过来了,还没等你开口问他过来做什么,他抢先回答:“仓库里灰尘太多了,你一进去又要被呛到。”
“所以直哉要帮我们取风筝吗?”
他“啧”了一声,其实很想去看你的眼睛,但碍于有两个小孩在场,他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偏过脑袋,用后脑勺对着你,“真麻烦。”
嘴上说着真麻烦的禅院直哉最后还是替你们去仓库取出风筝,因为不知道你想要哪一个,他索性把现存的几个都一并拿出,挨个让你挑选。
你让真希真依先选,自己则是在口袋里找来找去,终于摸到一块手帕,你招呼他略微低头,你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对他说:“你鼻尖上蹭了点灰,我给你擦擦吧。”
说着,没等他拒绝,你已经自顾自地探出手,他只好配合着俯身,任由你用帕子擦去灰尘,两人的距离凑得很近,眼睛对视时是他先垂下眼眸。
“已经没有了。”你说。
“……噢。”
趁着真希真依还在挑选风筝,你压低声音和他说悄悄话,“今天直哉做的很棒,我相信直哉等下也能好好表现的吧?”
这是什么语气啊,在把他当成小孩子对待吗?禅院直哉心情复杂,即便万分不想承认,但他的心情还是因为你的夸奖而好起来。
最后她们挑选的恰好是你小时候同禅院直哉放过的风筝,你看着那只蝴蝶形状的风筝还有些怀念,“这是我当初和直哉一起玩过的风筝。”
“直哉大人小时候也喜欢放风筝吗?”真依小声地问,在她的认知里,总是态度阴晴不定的禅院直哉仿佛生来就是这样的。
原来他也有过可以肆意放风筝的童年吗?
“当然啊,小时候的直哉可是很可爱的哦。”明明见到你欢喜都要从眼睛里跑出来了,却还是摆出一副严肃的小表情,这样的直哉难道不可爱吗?
唯恐你要揭他老底,禅院直哉连忙扣住你的手腕,“不许说!”
少年的另外一只手又揽过你的腰,一副你要是敢说就立马把你带离现场的模样。
真希真依都没有见过禅院直哉的这副姿态,饶是一直都很镇定的真希脸上也浮现出惊讶神色。
现在的禅院直哉哪里还有平日里禅院嫡子的架子。
“好好,我不说,可以了吧?”你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胳膊,“所以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格外理直气壮,“不可以,还有你们两个小鬼看什么看啊?再看就别想玩风筝了,你们——”
“直哉。”
“……行了,你们两个快去玩吧。”被你叫了一声名字的禅院直哉稍微收起点脾气。
在姐妹俩玩风筝的间隙,他低头埋在你的肩窝,因为庭院里的其他侍女都在之前被他支走,现下他就不需要顾及其他人的目光。
“直哉是在撒娇吗?”你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换来禅院直哉看似恶狠狠的威胁,“不许笑。”
那边的真希和真依院子里试图把风筝放起来,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天真烂漫的笑容,禅院直哉半是埋怨地开口:“早知道就不让你和她们见面了,小孩子真让人讨厌。”
最让他讨厌的不是真希亦或是真依所谓的孩童的天真,而是她们的出现自然而然地分走你的注意力,这才是他难以忍受的。
“直哉该不会是在吃小孩子的醋吧?”
“什、什么啊——!”
少年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都被堵在喉头,最后变成一声毫无意义的嘟哝。
你在禅院家的房间都有人定期打扫,只不过房间内的布置还是多年前的样子,以至于你走进房间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又回到小时候,自己也只不过是来禅院家做客的。
经过路上的颠簸,你早就有些疲惫,刚才和真希真依玩耍的时候还没有表现出来,等一回房间,你就往床上一躺,无比自然地在床上打个滚。
禅院直哉好像还有事情,大概是禅院家内部的会议,临走前表情欲言又止,却又在你哈切连天的注视下沉默不语,只是对你说:“累的话,就先去睡觉吧。”
等醒过来他会把一切麻烦都解决好的。
对此你不以为意,没什么犹豫地一头扎进梦想里,睡到中途,在半梦半醒之间,你好像看见系统又更新了剧本。
【和室内,分坐于两侧的禅院家长老面色阴沉,不断向禅院直哉发出诘责:“一个没有咒力的女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禅院嫡子的正室的!这简直就是在胡闹!”
金发少年背脊挺直,眼神锐利,“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是个通知,不需要你们发表意见。”坐在主位的禅院直毘人微微眯起眼睛,“尽管她的确讨人喜欢,但还是不合格的。”言下之意无非是因为她没有足够显赫的背景,仅仅不过是一个养女。】
醒过来的时候屋外已经陷入黑暗,你揉着眼睛撑起上半身。
这是……剧本的新内容吗?唔,还是在意料之中的,毕竟像禅院家这样的大家族,肯定也会优先选择大家族出身的女性作为联姻对象。不过剧本里禅院直哉的表现还是让你略微惊讶地挑眉,怎么感觉反倒是他拿了女主剧本?
【会议结束后禅院直哉被单独留下面对禅院家主,同样也是他的父亲禅院直毘人。年长的男人先开口,“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不要陷得太深。”
少年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我没有,而且她也离不开我的。”作为阅历丰富的过来人,禅院直毘人只一眼就能看出在这段关系中谁是主导者,而谁又是妥协的那一方,他哼笑一声,“别到时候被背叛了还一脸不可置信,那副样子真是蠢透了。”
禅院直哉猛地站起,“那你最好祈祷你能活到那一天,别哪天就死了,岂不是还看不成我的笑话了?”说完,他愤然地拂袖而去。】
哇哦,这是不就是狗血文里最喜闻乐见的对抗来自家族的压力吗?你看一遍还不够,又重头看了一遍,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不得不说,禅院直毘人看事情果然眼光毒辣,一眼就能切中要害。
正想着呢,你就察觉到障子门外出现一道人影,从身形来看,你很快辨认出来人是禅院直哉,应该是刚刚结束会议就往你这边赶来。
因为房间内没有开灯,他也以为你还在睡觉,抬起的手又放下,眼看着就要离开。
【障子门被少女拉开,露出那张素净却又可爱的脸庞,她说:“直哉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既然剧情都这么写了你也不好再装作没看见,而是赤着脚拉开门,果不其然地看见了隐隐面带愁容的禅院直哉,“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想要找我的话可以直接敲门。”
被戳穿心事的禅院直哉语气不自然,“没有什么,把你吵醒了你又会有起床气的。”
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记得你有起床气,态度也不由地缓和下来,“你又在皱眉。”说话间,你的指尖抵上他的眉间,指腹摩挲。
“阿蝉是离不开我的对吧?”回忆起父亲禅院直毘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便一把抓住你的手,索性把你搂在怀里,“是不是啊?”
如果你没有看到那段剧情,你肯定会是一头雾水,那明明就是系统剧情的安排吧?可少年表现出来的焦虑和患得患失又是那么真实。
你的沉默更像是某种二次伤害,他不解地反问:“为什么不说话呢?”
你很想告诉他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然而对方目前的状态显然听不得这种话,你只好安抚性地怕拍他的后背,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丢出另外一个相似的问题,“那直哉呢?直哉是不是也离不开我呢?”
真狡猾啊,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一下子主导权都回到你手里,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难道还不够明显的吗?
“我……”少年的声音莫名地有些颤抖,他终于意识到父亲所说的话是无比正确的,离不开对方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他认命地回答:“是啊。”
那语气失落得不像平常的禅院嫡子,他说:“你一定在心里嘲笑我吧?觉得玩弄我的感情很有趣吗?”说着说着,他也表现出恼羞成怒的趋势。
好在你及时打住这个势头,摸摸他的脑袋,“我只是很高兴,因为直哉终于能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了呢。”
说来说去,搞到最后他反而成了那个最无理取闹的人。
禅院直哉后来又和你说起刚才会议上的内容,不外乎是一些长老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再加上他的年龄也到了时候,就明里暗里想着往他身边安排女人,但都被他全都拒绝,这就叫人十分恼火。
“然后呢?直哉有没有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说话时你正好拉着他进房间,再顺手开灯。
“太亮了。”他嘟哝着把灯关得只剩下一盏床头灯,然后再熟练地把脑袋靠在你怀里,这种动作往往是出于寻求归属感,“何止是骂得狗血淋头,就应该真的让那群老头满头鲜血。”
“还是要礼貌一点吧。”你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他拖长语调,“嗯——知道了。”心里想的却是改天再找个机会安排一次意外,应该就能让他们稍微收敛一些。
他的手机提示音忽然响起,是来短信的提示音,他打开手机一看,忽地心情愉悦不少,盯着手机看了几秒。
[已经给那个叫夏油杰的咒术师安排了一级咒灵的任务,不出意外他很可能会死亡。]
少年的笑容透出几分纯粹的恶意以及残忍,你却只能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唇角,便问:“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啊……确实是个好消息,非常让人开心的好消息。”
就在你都打算低头看一眼是什么消息的时候他有所察觉地合上手机,用其他的东西来转移话题,“京都这两天有音乐节,阿蝉想要去看看吗?”
音乐节啊……你回忆了下自己上辈子的经历,最多也就是在看看学校的校园歌唱比赛,被他这么一提,你也来了兴致,“那直哉有空吗?”
在禅院直哉进入青春期后,你才意外地发现他格外喜欢摇滚乐,这还得从你无意之中给留声机换上一张摇滚乐唱片说起,你还记得很清楚,是皇后乐队的《波西米亚狂想曲》。
“有空。”
到时候正好能顺道去看看你的下一个住处,距离开学还有段时间,你就当是给自己放暑假了。
第二天一大早你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你还以为是禅院直哉,但是拉开门一看,没看到人影。
“姐姐?”脆生生的孩童声音传来,你低头才看见是真希和真依。
“早上好啊。”看到她们肉乎乎的可爱小脸你就忍不住笑起来,“怎么这么早过来呀?”
真依的脸颊因为紧张和兴奋变得红彤彤的,剔透漂亮的眼瞳中只倒映出你的脸,“我……我听妈妈说,您不会在禅院家待太久,所以想来看看……”
只有你不会像禅院家的其他人对她们这对双生子投来古怪的目光,也只有你会送给她们毛茸茸的可爱玩偶。
真希牵着妹妹的手,她没有像真依那样直坦坦地注视着你,而是半偏过脑袋,费尽心思地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你。
如果说双生子真的存在心灵相通的话,那么这一瞬间姐妹俩的心中同时浮现出一句话——“喜欢她。”
结果你的早上就变成了给双胞胎姐妹俩编辫子,尽管她们留着妹妹头,但耐不住你心灵手巧,哪怕是短发也能编出朵花来。
给真依别上发卡,她对着镜子看个不停,倒是真希在编辫子的时候身体僵硬,像是很不习惯被人接触,等结束了她才低低地说了句“谢谢”,性格和妹妹真依完全不同。
因为早上都用来给她们梳头发,等禅院直哉过来的时候表情一下子就阴沉下来,姐妹俩一走他就不住地嘲讽,活像个幽怨的少女。
听得你脑壳有些痛,索性拉过他亲了一下脸颊。
终于没声了。
你在诡异的沉默中换好衣服,上身是白色的一字肩荷叶边上衣,下搭浅蓝色牛仔短裤,脚踩蓝白色系的运动鞋,这一身搭配清爽而利落。
勾起单肩包,你对着禅院直哉招招手,好笑地问:“还在吃醋啊?”
他的穿搭色系和你相同,于是终于没了那种大家族少爷的压迫感,现在的他反而更像是和恋人闹别扭的高中生,“你别总想着用这种东西来应付我。”
你思考片刻,等他走到你身边,又亲了下他的唇角,“现在呢?感觉怎么样?”
“什、什么啊?哪有人亲过别人以后还问感觉怎么样的啊!?”在某些时候禅院直哉的纯情程度都令你咂舌。
居然还能这么纯情的吗?
“这是控制变量法,做实验经常会用到的,刚才亲脸颊你说是应付,那现在呢?还是应付吗?”
用一本正经的语气来说这种话,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你能做出来了,禅院直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是控制变量法,飘忽不定的眼神就已经出卖了他。
直到你们抵达音乐节现场,下车的时候你还能看见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心说也没必要害羞到这种程度吧?
司机趁着禅院直哉先下车没注意,就冲你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祝您拥有一个美好的约会。”
【司机也对禅院直哉的反叛行为有所耳闻,为了追求真爱而违抗整个家族的意志,这样的勇气足以让他敬佩,与此同时他也由衷地希望两人能够获得幸福。】
你:……司机的内心戏还是一如既往的足啊。
下车后禅院直哉带着你径直走向距离舞台最近的席,这大概就是大家族的好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有便利。
在入口的时候还有工作人员发放本次音乐节的纪念品,主要是一些手环或者是手机挂件,禅院直哉觉得廉价连看都没看,而你则是笑着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手环,往手腕上一套。
“这东西看起来就很廉价。”禅院直哉很不客气地如此评价道。
于是乎你也很不客气地拉过他的手,把另外一个手环也套上去,做完以后还耸耸肩,一副仗着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表情,“什么廉价不廉价的啊,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嘛,而且你看,这对手环很般配不是么?”
这下子禅院直哉也终于没话讲了。
本次音乐节出演的大多是国内本土独立乐队,小众是小众,但歌曲质量却很高,听到一半,你侧过头去看禅院直哉,后者还沉浸在音乐中,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温和。
那本该是他这个年纪原本的模样。
察觉到你的视线,他也转过头,而后牵住你的手,两人腕间的手环耷拉在一块,果然很般配。
此时的京都万里无云天高气爽,与偏远乡下的连绵阴雨不同。
雨珠砸向车窗,发出沉闷的声响,水流汇集成一片,模糊起窗外的景色,坐在车后座的黑发少年低头查阅此次任务的文件,“废弃的学校里出现了二级咒灵?”
坐在主驾驶座辅助监督“嗯”了一声,他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向那个名为夏油杰的少年,是少见的咒灵操术使用者,天赋不定会成为颠覆咒术界的大人物也不一定。
只是……有禅院嫡子的授意,哪怕是再有天赋的咒术师,在权力面前都渺小得犹如一颗尘埃。
“任务我已经了解了,谢谢你载我过来。”
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少年还在感谢对方,而后下车,撑起黑伞,行走在雨幕中,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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