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情妇
(他会赠你一份你意想不到的诊金)
在上辈子, 就跟楚青图一样,林白青只听过楚青集的名字,不知其人。
但以这辈子她所知的信息来推断,楚春亭在病榻上盘桓几个月之后就去世了。
既父亲去世, 楚青集自然要回来继承遗产。
楚春亭也有一座大地库, 他准备赠予她的两只犀角在里面都是平常东西, 郑板桥的字甚至都不入库, 就可见他藏品之丰了。
楚青集在M国的华人圈里做玄学大师, 算命本来就是个很赚钱的行业。
再继承了楚春亭的遗产, 当然就成一方巨富了。
他是林白青的二叔, 也是楚春亭的报应和孽障。
虽然爷爷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林白青直觉,二叔应该更坏。
不论老爷子在两条道上如何吃得开, 但他毕竟只是个孤老, 唯一的儿子虎视眈眈,恨不能他死, 亲孙女又不肯认他,要林白青是楚春亭, 也要担忧,怕他万一哪天出了意外, 自己的财产要落到逆子手中。
林白青暗猜,老爷子应该是来跟她谈认亲问题的, 遂伸手说:“去我家吧, 我妹做饭,一起吃点家常便饭, 咱们边吃边聊吧。”
楚春亭扶上孙女, 顺手捏了捏她的臂膀。
普通女孩子的胳膊是软软的, 但林白青的不是,她虽皮肤细嫩,看着娇娇弱弱的,但她的肌肉,人捏上去是会弹触的,证明她的肌肉里全是力。
当然了,她的肌肉里要没有力量,就不能可能那么轻轻松松的,想点穴就点穴,想解穴就解穴的。
老爷子要有尾巴,此时能当场翘起来,噗嗤一笑,问:“你练的哪家拳?”
太遗憾了,孙女会拳,但直到现在,爷爷还没见过她耍拳的模样,也就想象不到一旦她耍拳,会是多么的英姿飒爽了。
甚至,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练的哪路拳法。
林白青答说:“咏春。”
楚春亭扬天长笑:“顾明好眼光,我猜也是咏春。”
在民国时期,武术还非常兴盛,因为时局混乱,人们都要练武防身,尤其拳法,练家子多,分的门派也多,而在众家拳法中,最适合女性练的就是咏春,它的创始人就是女性,其拳法的特点是快,轻,准,大力打小力,四两搏千斤。
女孩子练它还有一项好处,能塑造形体,所以林白青不但腰细腿长,还身姿玲珑,人虽瘦,但她的屁股又圆又翘的,同性见了都喜欢摸两把。
楚春亭又说:“青集幼时习梅花拳,大来又学八卦掌,功夫方面也很厉害的。”
所以她那位装神弄鬼的算命大师二叔居然也懂拳?
梅花拳林白青也曾习过一点,八卦掌需要蛮力,要练,林白青也能练,但顾明觉得学点功夫治病防身就好,女孩子家家的,没必要白花功夫练那种杀气很重的功夫。
现在能使八卦掌的人已经不多了,如果能亲眼见到一个高手,林白青倒很想请教一下,拜个师学一学,技多不压身嘛。
进了院子,最近乔麦穗被林白青给哄走了,隔壁安静如鸡,着实叫人惬意。
小青正在淘米做饭,知道楚春亭要留饭,她蒸的米饭比平时多,也不知道老爷子爱吃啥,估计他年龄大了,牙口不好,爱吃软烂的,正好有蚝仔,要是老爷子不来,她就拿辣椒爆炒了,此时打几个鸡蛋,倒上多多的油,将它和鸡蛋一起煎了,就是一盘油滋滋的蚝烙,既鲜又甜,也好下饭。
楚春亭进了林白青的西屋,莫名觉得不如自己上回来时那般干净整洁。
当然,也只是感觉,一念就过了。
坐到椅子上,接过林白青递来的茶杯,他又说:“楚三合找了个老中医,听说有副银针可灸肿瘤,正在做针灸,但我估计他遇到的也不过个江湖骗子。”
金针,银针,马衔铁针,这三副针就像开窍剂一样,是中医的救命法宝。
金针补心血,马衔铁针善补泄,而银针最大的功效,就是解毒。
癌症,在中医上来讲,就叫毒,淤毒。
所以就如今来说,它是唯一可以治愈早期癌症的中医针具。
顾明没有专门讲过,所以林白青并不知道银针里面是加了什么重金属。
但能针灸肿瘤的银针,也是一副很特殊的针。
用普通的银针去针灸肿瘤,林白青只能祝楚三合好运了。
楚春亭又说:“楚青集手里有一副银针,而且就是灵丹堂丢失的那一副,他已经托人把东西带回来了,过段时间吧,我把它还回来,给你的。”
当年的楚青集也是小将中的一员,银针在他手里林白青并不意外。
但她意外的是,二叔楚青集可是个心狠手辣到能给老爹下毒的人,他给她送针,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这就又得说说,为什么林白青不愿意认楚春亭了。
老爷子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小儿子。
林白青既有医术又有事业,自己工作赚钱就很好了,没必要为了一笔浮财就给自己招灾。
银针不是她丢的,早期癌症上医院就可以治,林白青没必要为了一副银针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她说:“楚老,我对银针不感兴趣,您跟您的小儿子是个什么关系我也不感兴趣,但我建议您自己保护好自己,我是顾明的徒弟,是个医生,要工作,要经营药堂,帮不上您什么忙的。”
楚春亭摆了摆手,说:“那是原来,现在的他不会了。”
啥意思,原来楚青集想害他,现在收手了,不害了?
那不是让老虎改吃素吗?
老爷子倒是想得挺美,但老虎会不会答应?
“上回他之所以给我下药,是因为我俩之间有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至于是什么矛盾,以后我再给你细讲,如今我们已经谈好,各退一步,那个矛盾就不存在了。而且如今国内发展势头良好,他还有生意在港城,也需要借助我,就更不敢再加害于我了。”楚春亭解释说。
林白青噗嗤一笑:“不愧是您,亲子关系搞的可真好。”
说来讽刺,儿子不害他了,只是因为他让步了,以及,他于儿子的事业有利。
这大概就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因果报应,循环不爽了。
楚春亭又说:“楚青集今年已经45岁了,只有一个女儿,12岁,我当初之所以出国,就是去照看孩子的,但那孩子现在得病了!”
林白青一愣:“原来没听您提过。”
记忆中楚春亭从来没有提过国外还有个小孙女的事,他家里连张照片都没有。
“你听过一句老话吧,算命之人不旺家,且不利子嗣。”楚春亭顿了顿,解释说:“孩子没在他名下,由女方带着。”
玄学大师,能力强的因为经常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而能力差的,胡言乱语太多,是在给自己造孽,而他们有个共同点是,旺自己,不旺子嗣。
所以大多数搞玄学的家里孩子要嘛痴笨,要嘛体弱多病。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他们一般都不认孩子,会把他们养在别处。
一听人家孩子有病,林白青就不好开玩笑了,忙问:“什么病?”
“具体我不知道,但你二叔是个貔貅式的人物,他愿意无条件的把银针还回来,我估计孩子的病应该比较棘手。”楚春亭说。
因为柳连枝,林白青莫名的多了个小表弟,马佳。
孩子倒挺乖,也很健康,聪明可爱。
但林白青于那孩子无感。
她是女性,上辈子一生未孕,向来偏爱女孩儿。
不管楚青集是个什么鬼东西,他的女儿就是林白青有血缘关系的堂妹,听说孩子有病,她心里当然不太舒服。
她也明白楚春亭的来意了:“您希望如果孩子回来的话,我能帮忙治病,银针是报酬,对吧。”
楚春亭先摇头,才说:“他希望你能去趟M国,着手看看孩子,看中医是否有办法治疗,当然,只是做辅助,正规的治疗他还是想借助现代医学的。”
人们要治病,通常都是先上医院,越是有钱的人越要去医疗水平更高,更先进的医院。
但也会找个中医诊一诊,就当一条备用道,以备在现代医学宣告不治的情况下,再找中医糊弄一下,说白了就是个佐证,安慰剂。
可中医天天收诊这种病人,传出去的名声也就是:百无一用,啥也治不了。
林白青坦言说:“楚老,现代医学要是治不好,中医大概率也不行,医学本身就不是万能的,有些病之所以被称之为绝症,就是因为它是治不好的,我看你们也别找我了,起个坛做做法,做点善事积点德吧,比找我更管用。”
她是医生,有病治病,但她不是现代医学的陪跑对象。
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单独的病人专门出国一趟,她外婆柳连枝都没那待遇。
“但楚青集说,只要你肯去,他会赠你一份你意想不到的诊金。”楚春亭自己大概也有点迷惑:“我想,那肯定是比银针更珍贵的东西,但目前我还不知道是什么。”
林白青冷笑,说:“我不好奇,也不想要。”又说:“我还怕你儿子把我哄出去杀掉呢,这个事咱就不谈了,就此打住吧。”
楚春亭感慨说:“要所有的孩子都能像你一样健康茁壮,该多好?”
小青正好端着菜进来,接过话茬说:“楚爷爷,我姐那么瘦,哪儿壮了?”
楚春亭一看小青,大吃一惊:“这丫头怎么瘦了那么多?”
小青是比几个月前瘦了,但依然比林白青胖。这老爷子说她姐是壮,说她是瘦,小青觉得他大概脑子不大好,俗称,老糊涂了。
“楚爷爷,有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老人上了年纪容易得老年痴呆症,您看看您,胖瘦都不分,最好吃点药预防一下,不然呀,早晚痴呆。”小青说。
要是外人,谁敢说楚春亭老年痴呆,他会把那人的筋抽出来做成鞭子。
但小青可以随便说,楚春亭要敢生气,林白青大概就要耍咏春了。
吃罢饭,林白青将老爷子送到巷口,有一辆皇冠车等着,将他接走了。
坏到连爹都能下手弄死的二叔,女儿居然得病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
但想要她出国去治,不可能。
不论那份诊金是什么,有多么的意想不到,林白青都不可能去的。
……
虽说东海制药的中成药生产线于林白青来说是狗屎运。
但狗屎运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这几年有很多中草药开始了产业化种植,随之,因为种植户在种植过程中施了各种各样的化肥,所以几乎所有种植化的中草药全部重金属超标。
饶是送检的样品全是林白青一口口尝过来,但还是被打回来了许多。
于是她一边要坐诊治病,还要一趟趟跑市场,挑选合适的药材,跟刘大夫俩忙着重新制成药,终于,累到人扬马翻后,送检的药品才算合格了。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因为当东海制药开始集中采购大批量的原材料时,其中的重金属就不是林白青能把控的了。
不过还好,林白青有一个医学硕士的丈夫,他在药学方面也颇有研究。
外婆又是搞化工与医学的,届时把他俩拉到一起开个小会吧。
研讨一下,看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说回诊所。
开业快俩月了,灵丹堂也恢复了原来的老样子。
林白青向来上午坐诊,放35个号,一般都会再加5个号。
下午她得做针灸,治药,就会把门诊交给穆成扬。
而刘大夫,则在一楼带实习医生。
总共来了四个实习生,两男两女,都是林白青的学弟学妹,比她小一届,年龄也就比她小个一两岁。
其中有个叫许朝的男孩子,身高腿长,皮肤白白净净的,是个小帅哥,也是家传的中医,而且家里是首都的老牌中医世家,但大概他家的名头比本领更大,刚到学校时满脸爆着痘,林白青随手给他开了个方了,治好了。
原来林白青还读书时,他就喜欢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现在也是,林白青要有啥活儿,他总喜欢抢着干,也总喜欢跟在她身后,缠来缠去问东问西。
当然,事关专业,只要他肯学,林白青都会倾囊相授。
但她也不免觉得那孩子缠人了点,让她有点烦。
转眼开业俩月了,运气不错,几乎没遇到啥危重病人。
但恰逢入冬,季节性的感冒大流行,尤其小孩子,一来脸蛋儿就烧的红彤彤。
林白青擅针灸,给小孩子退烧也喜欢用针灸。
儿童发烧左不过风热,肺热,相应的,针灸孩子的鱼际,外关,少商,尺则,短则五分钟,长则一刻钟,针一扎上,准退烧。
不过也总有调皮的,难哄的,扎不上针的孩子。
要在别的诊所,这年头基本都是一针地塞米松,退烧快。
但林白青不,她会给孩子选择虽然见效慢,但是比较好的中成药。
有些病人家属心急,觉得中成药效果不好,见效太慢,非要求打地塞米松的,林白青耐心解释了也不听的,她就让去别的诊所了。
季节性的感冒下,诊所走廊里全是抱的家长,孩子们哇哇哭,比菜市场还热闹,如此忙了小半个月,感冒季节过了,诊所才算清静了下来。
在上辈子,因为有顾卫国镇着,没有来过闹事的。
这辈子就更不用说了,开业时那么多领导站台,混道的想找事也得掂量着点。
但凡事无绝对,这天突然来个找茬的老混混,挑事挑的莫名其妙的。
林白青刚刚给一个病人用完马衔铁针,消毒完,正准备上二楼,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追上楼梯,一声接一声的咳着:“大夫,你会看肺结核吗?”
林白青回头一看,见这男人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一看身体就不错,根本不像是得了肺结核的,遂说:“大叔,你不是肺结核,应该是感冒了,去排队吧,让穆大夫给你做检查。”
下午人少,楼道里总共仨病人,一老头,一个孩子发烧的妈妈,还有一小姑娘,仨人并排,坐在穆成扬的诊室门口排队。
这男的不偏不倚,啊呸一声,一大口浓痰就吐过去了,恰好吐在三人脚下。
肺结核已经不算严重的传染病了,目前不论中西医都能治愈。
但普通人并不知道,一听肺结核,三个患者,连带在诊室看病的,在治疗室里做针灸的全被吓的跳了起来,身上还扎着针呢,转身就要往外跑。
林白青就在走廊里,把几个身上扎着针的给劝了回去。
这时她还没有意识到有人来找茬,对这男人说:“过来,我帮你看病。”
他身上有股死鱼一样的腐臭气息,味道特别难闻。
林白青想知道这味道是从哪来的。
男人把手伸过来了:“大……大夫,我前两天被一条恶狗给咬了,狗刚一咬完我就死了,我……汪……我现在特别想咬人,你说咋办?”
一个刚坐做治疗室的病人跳起来了,大叫:“这应该得狂犬病了。”
另一个说:“我听人说要被狂犬病病人咬了,自己也会传染的。”
在九十年代,民间有个流传不衰的说法,说谁要被得了狂犬病的人咬一口,自己也会感染狂犬病,人们对狂犬病也是闻之变色,避如蛇蝎。
转眼间,几个做针灸的病人说什么都不呆了,纷纷把针一拔,全跑了。
林白青总算明白了,这人是来砸场子,闹事的。
反手把男人摁在了墙上,她问:“这位大叔,你到底想干嘛?”
男人刷的回头,嘿嘿一笑的同时伸腿就套。
林白青早等着呢,顺着他伸过来的脚一个猛勾,男人贴着墙的脸呲啦啦的往下滑着,但滑到一半,他突然拱腰,反手一掏,以手来袭林白青的胸。
要单纯来挑事的,报个警赶走就算了。
但耍流氓可不行。
林白青怒了,膝盖顶到男人的腰椎上,借力跃起,肘击对方的肩贞穴。
她整个人是倚着男人的力的,借力打力,一肘子直击穴位,男人只觉得整个背部在瞬间麻木,面部扭曲,耳中嗡的一声巨响,颌面陷入一种抽搐式的剧痛中。他给疼的不由哀嚎了起来:“嗷……嗷!”
穆成扬司空见惯,观战的同时还不忘扭开茶杯喝口茶,悠闲自得。
刘大夫是自师妹小时候看到大的,预备着万一她打狠了,给这男人做急救。
几个实习生却是目瞪口呆。
尤其许朝,当场傻眼。
比他大一岁的小师姐,刚才看来人要欺负她,他都撸起袖子就要冲的。
结果她要干翻一个身强力壮,蛮力如牛的男人只需要区区三秒钟?
而且脸不红气不喘,她平常的,就好比随手给人做了个治疗。
但被她打的男人惨了,他跪到了地上,浑身哆嗦,口水与眼泪齐流。
掏了张卫生纸给他,林白青温声问:“大叔,你到底想干嘛?”
男人磕磕巴巴:“你……你还真是名不虚传。”
又抱拳说:“我早听说这药堂有个会武的,就想来会个友……打……打扰了。”
说完,男人踉踉跄跄的走了。
刘大夫一头雾水:“所以他平白无故上门,就想来吃顿打?”
穆成扬再抿一口茶,笑着说:“他大概皮痒了,想挨揍吧。”
几个实习生望着他们的学姐,她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他们变了,心里有了敬仰,敬畏,害怕,尤其许朝,感觉自己是头一天认识师姐,她是那么的陌生。
要说一个人欠揍,平白无故上门找打,林白青觉得不应该。
现在又不是民国,习武的人少,喜欢以拳脚会友的人就更少了。
而且知道她有功夫的人并不多,见过的就更少了。
就连她的丈夫顾培,迄今为止也只见过她打坐扎马步,都没见过她跟人动手。
想来想去,林白青心说难不成人是楚青集派来的?
但肯定不是,楚青集只是坏,不是没有脑子。
他要害他爹是因为直接的财产利益关系,不害,也是因为利益关系。
林白青又不认楚春亭,她还是个医生,楚青集只要不是拿杀人当爱好,就不可能害她的。
那这人是谁派的,来干嘛的?
她正琢磨着,楼梯上上来几个人,有个女的径自朝林白青走了过来:“大夫,你好。”又笑问:“你还记得我吗,咱俩在商场见过。”
林白青看她眼熟,愣了片刻,才说:“梦……梦特娇?”
女人说:“我姓樊,叫樊绮梦,我是来看病的。”
这是上回林白青去逛商场时,在梦特娇碰到的那个孕妇。
她身后跟了俩年青人,虽然这俩人跟刚才来挑事,打架的那个看起来毫不相干。
但基于敏锐的嗅觉,林白青发现他们身上有一种一模一样的恶臭气息。
因为气味独特又复杂,她一时想不到这种复杂的恶臭气息是哪来的。
回忆了半天,想到了,这应该是轮船底舱,或者垃圾填埋场才有的,陈旧臭气味道.
而她,应该还在哪儿闻到过这个味道,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上下打量这位樊绮梦小姐,再闻了闻,她身上有股黄莲的味道.
林白青明白了:“梦姐,因为你是孕妇,怕口服药对身体不好,医院的医生给你开了黄莲膏来治风疹,效果应该还好吧.”
樊绮梦先摸了一下脖子,才说:“我一直以为西药的效果比中药好,坚持让大夫给我开西药,但这膏药的效果比西药膏子好,涂了两天,我身上的风疹全退了。”又说:“大夫,我上医院做了B超,情形不大好,你能不能看一看?”
她掏出B超,先看了看身后两人,才问林白青:“以你看,这孩子还能不能保得住?”
林白青接过B超单一看,上面有一段话:胎儿脊柱四肢较清晰,头颅环显示不清,建议进一步复查颅脑。
这B超说的很清楚了,胎儿畸形,是无脑儿。
当然,这位樊绮梦女士在孕期长期使用抗生素,还一直在使用化妆品,胎儿畸形很正常。
“梦姐,你是什么意思呢,来找我,是想保这孩子?”林白青反问。
樊绮梦有点犹豫,但又点头:“是的,我想保住孩子。”又说:“我打听过人了,听说柳锋的爱人就是你帮忙做的针灸,大夫,你也帮我保一下孩子吧,诊金随便你开,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刘大夫在妇科方面比林白青更加擅长,此时凑头也在看。
一看B超结果,无脑儿,心说这种孩子就是神仙也保不了的。
而且万一你保出个有问题的孩子来,患者和家属还不得把药堂给拆了。
她当即就要拒绝。
林白青却使眼色,示意刘大夫先别说话。
她先问那俩男的:“你俩谁是病人家属,孩子的父亲?”
俩男的同时往后缩,都在摇头。
樊绮梦尴尬一笑,说:“他们是我弟弟,来陪我看病的。”
林白青只好说:“进我办公室吧,我先给你做个检查再说。”
她终于回忆起来了,那股独特的腐臭气息,她在装劳力士的袋子里也闻到过。
而先来的中年大叔,现在跟着樊绮梦的这俩男的身上都有那种味道。
虽然还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林白青暗猜,这樊绮梦要不是张子强的情妇,就是他至亲的亲人。
这也不是林白青凭空臆想,因为在九十年代的百货商场,但凡开档口的,基本都是各个大老板,或者道上大哥们的情人,小三,二奶和小蜜,据说每个档口背后,都有一个牛逼轰轰吊炸天的大哥。
大哥的女人要看病,当然跟普通人不一样。
刚才来挑事那个大哥故意装疯卖傻,就是来试她的身手的。
而且这帮人连她给柳夫人治病的事都打听到了,就证明他们已经把她摸清,也摸透了。
这麻烦其实是林白青自己招的,要她当时在梦特娇专卖店里不要多嘴就没事了。
但麻烦已经上门了,她自然也要把对方摸清楚,摸透彻。
张子强啊,悍匪,还是林白青一直在怀疑的,上辈子害死穆成扬的凶手。
那可是一个叫两岸三地的政府和公安说起来就头痛的牛逼人物。
就不知道这樊绮梦肚子里的胎儿,到底是不是他的。
第82章 麻烦上门
(他有关于沈庆仪的消息要跟你讲!)
林白青要带樊绮梦进办公室, 俩男的也想跟着。
她止步,问樊绮梦:“我要给你脱衣服做检查,你这俩弟弟确定要看?”
一个小伙子笑着说:“她是我姐,没关系的, 我们跟着更放心。”
樊绮梦点头:“嗯, 让他们也进去吧。”
进了诊室, 因为刚才在外面说过要脱衣服, 林白青捉完脉之后, 就示意樊绮梦把衣服撩起来, 自己要看, 俩小伙倒也识趣,齐齐转过了身。
怀孕三个月的女性□□会爆.涨,所以樊绮梦的□□显得格外突兀的大。
孕初期形体还没有变, 樊绮梦是个美人胚子, 细腰纤纤的,但她浑身的毛孔很大, 腰腹部,前胸, 大片大片的色素沉着,那是滥用抗生素的后果。
“把衣服放下来吧。”林白青示意说。
但樊绮梦没有放, 反而指着色素沉着的地方问:“大夫,这些黑斑等孩子生完了, 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处理一下?”
这个简单, 林白青说:“等过了孕期,我可以帮你开药调理。”
樊绮梦最愁的就是自己的皮肤, 那比孩子更让她发愁, 听林白青说能治, 她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坐到了椅子上,说:“如果能治好,我会重金酬谢你的。”
俩小伙子中比较瘦的一个鞠躬,问:“大夫,这孩子你能不能保得住?”
林白青看了一下B超单,问:“你知不知道头颅环显不清意味着什么?”
小伙子说:“医生说目前脑子发育不太好,建议做流产。”
林白青再问:“医院有没有讲,脑子没发育好的原因是什么?”
小伙被她问住了,挠头:“医院的大夫没说。”
林白青对樊绮梦说:“是因为你孕期滥用抗生素,再加上使用化妆品,才导致胎儿发育畸形了……”
胖小伙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小大夫你会不会说话,医院说的是没发育好,到你这儿怎么就成畸形儿了?”
林白青也拍桌子:“那你们上医院就好,来找我干嘛?”
樊绮梦示意两边都安静,说:“大夫,求你了,帮帮我吧,保住这个孩子。”
瘦小伙手随和一点,好声好气说:“我们可是专门打听过的,柳锋老婆的胎就是你保的,保的特别好,我姐这个你肯定也可以。”
林白青耐心解释说:“这个跟柳锋家的情况不一样,我保不了。”
樊绮梦说:“我跟柳夫人聊过,她说一开始你也没吐口,但后来还是帮忙了,她最近去港城照彩超了,孩子特别健康。”又说:“她给的报酬我也给得起。”
瘦小伙笑着说:“听说柳锋给了你十几万,这钱咱们掏得起。”又搓了搓手,指了指办公桌上的针筒,说:“这个,我们也能借得到。”
林白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伙的意思是,他们能借到保济堂的金针。
胖小伙轻蔑一笑,就仿佛柳锋只是一只一手就可碾死的小虫子。
“他妈的,柳锋算个屁啊,咱梦姐才是东海首富。”他说。
林白青怒了,拍桌子:“要看病就看病,再说脏话立刻给我滚出去。”
胖小伙啪的一巴掌拍上桌子:“小大夫,说什么呢你?”
瘦小伙脾气好点,拉了他一把,说:“大夫,再想想办法吧。”
樊绮梦抽噎了起来,一脸茫然的无助:“怎么办呀,我该怎么办?”
胖小伙敲桌子:“这胎你必须保。”
听到屋子里吵了起来,穆成扬推开门,在门口看着。
林白青示意师哥稍安勿躁,轻轻甩了甩手:“我要不保呢,怎么,想打架?”
真要说单挑,这俩小伙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胖伙子拳头掰的咯咯响:“小大夫,我们知道你有身手,但现在咱们东海邪着呢,就不说走夜路了,有些人不走夜路都会碰到鬼的,咱们好好说话,既然柳锋家的胎你保了,这个孩子,你就必须帮我们梦姐保住。”
瘦小伙点头附和:“钱不是问题,你想要针我们也能借到,但这胎你必须保。”
初时林白青觉得跟这几个人说话就像对牛弹琴,还觉得他们这是为了挑事在故意找茬,但细想了一下,大概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了。
他们不懂,柳锋家的孩子虽然在胚胎时期父母给予的环境不太好,但自从胎儿着床,人家夫妻就把孩子保护的很好。
樊绮梦不一样,她自怀孕一直在化妆,还因为皮肤起疹子滥用抗生素,胎儿已经是畸形的了,医院的大夫为防惹麻烦,是不会把话说死的。
再加上柳锋夫妻的事情确实比较传奇,他们不认为她是真的保不住。
反而认为她是在摆姿态,想要提个高价,大赚一笔。
穆成扬眼看场面僵住,上前试图劝架:“哥们,这是诊所,对待医生要有礼貌,麻烦你们文明一点。”
瘦小伙回头看他,笑嘻嘻的叫出了他的名字:“穆成扬?”又说:“你二姑叫穆红菁吧,保济堂的掌柜。”
穆成扬愣了一下。
作为普通人,大家经常会说一些道上的人物咋咋咋的,在没有被人挑衅之前,他们并不了解道上混的人是啥样子。
他此时才恍然大悟,这是道上的人来挑事,找麻烦了。
他转身就要出门,瘦小伙笑着问:“你这是要报警还是要摇人啊,走慢点?”
穆成扬心里飚出一万句脏话来,他当然要摇人,他准备去摇楚春亭。
但林白青大喊了一声:“师哥,等一下!”
回头,她对樊绮梦说:“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保胎。”
穆成扬立刻说:“师妹你别开玩笑。”
孩子没发育脑子,神仙大罗也不可能让它长出来。
林白青示意师哥稍安勿躁,又对樊绮梦说:“梦姐,我知道有一种能叫小儿生脑的药,但是特别难找,你们要能找得着,我就帮你做治疗,但要找不着,咱就各让一步吧,你摸着良心想一想,哪天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不要再用抗生素了,你应该不会上医院检查吧,那你就会在不知不觉中生一个畸形的孩子吧,是我提醒了你你才做的B超,我于你算是个恩人,咱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樊绮梦很虚弱的笑了一下:“是这样的。”
这个女人很奇怪,既娇又柔,看上去特别的脆弱,娇弱,让人有种保护欲。
她竭力的想要治好孩子,但从她的神色中,林白青看不到母亲对孩子的怜爱和渴求,而且她虽然平静,但比这俩张牙舞爪的小伙更让她不舒服。
胖小伙拍桌子说:“快说是啥药,只要世上有的,哪怕龙髓我们都给你抽来。”
林白青说:“倒不必龙髓,是挽马的马宝,要能找着,我就能保孩子。”
樊绮梦愣了一下:“大夫,什么叫个挽马?”
俩小伙也是面面相觑:“它是碗还是马,又什么叫个马宝?”
挽马当然是马,它是六十年代,国家在东北用世界各地,比如卡马金马,苏关高血马等品种混合,杂交而成的一种高大温顺,力量大,好饲养的马匹。
至于马宝,就跟天然牛黄一样,是病马胃里生成的结石。
林白青科普完,站了起来:“去找吧,你们要能找着咱就治。”
樊绮梦也站了起来:“到时候可就麻烦小林大夫您了。”
瘦小伙先行一步,胖小伙经过穆成扬时故意用自己的胸大肌顶了穆成扬一下。
本来他们就把别的病人全赶跑了,走廊里空空荡荡,几个人也走的大摇大摆。
瘦小伙问胖小伙:“挽马到底是个啥样的马,你知道不?”
胖小伙说:“我们老家好像就把马叫挽马,咱们打听打听吧,什么牛黄狗宝马宝的,不算啥,花钱就能找到的。”
楼下,几个实习医生看到林白青和穆成扬也下楼了,围过来问问题。
俩女生说:“听说那个姐怀的是无脑儿,好可怜喔。”
刘大夫年龄大了,经历多,阅历也多,说:“这有什么可怜的,流产掉,养好身体再怀一个健康的不就行了。”
许朝说:“但那个姐看起来很想留下孩子,唉,多可怜的姐姐。”
穆成扬正在拔电话,摁下电话,反问许朝:“你哪儿看到她可怜了?”
又说:“你是看她长的漂亮,色迷心窍了吧许朝。”
许朝给他搞尴尬了,大声说:“师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那是一孕妇,咱能不能别胡说。”
其实林白青在商场时愿意去搭讪,同情,也是基于樊绮梦身上那种柔柔弱弱的,让人想要保护的气质。
以及,她跟许朝一样,因为对方是孕妇,就有了一种保护的欲望。
如果不是刚才一番接触,她甚至会怀疑,是那俩小伙子在胁迫她。
但一番交流下来,她才摸出底来,樊绮梦是大姐大,俩小伙是她的小弟。
“师姐,我们学习的时候只知道马宝,但没听说马宝也分种类,挽马的马宝,真的跟别的马种所生的马宝不一样吗,它真的可以保胎吗?”一女生问。
“这个呀,我来给你们讲一讲原因吧。”刘大夫说。
马宝,是得了胃病的病马胃里所形成的结石。
它主治惊痫,疮毒,也可治疗神经损伤引起的脑病,是一味补脑的良药。
但它非常珍贵,而且别的马的马宝还比较容易找到,但挽马是个新品种,因为杂交培育,它大多生的非常健壮,生胃结石,形成马宝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它就跟鲁迅书里所写的,千年的山参,万年的龟板一样,是林白青的胡扯,也是她为了息事宁人才胡诌出来的,总之就是,有名头,但找不到的东西。
科谱完,刘大夫又说:“以后你们出去行医,如果遇到胡搅蛮缠的病人家属,脱不了身,开千年的山参和万年的龟板当然不行,现在已经过时了,就开挽马的马宝,让病人家属去找,他们找不到,识趣一点的自然就罢休了,要不识趣,再来闹,咱们也有理由可以搪塞过去,总之就是,息事宁人。”
这时穆成扬已经打完电话了,示意林白青跟自己上楼,小声说:“我刚跟我二姑通了个气,你知道那女的,樊绮梦,什么来路不?”
林白青问:“什么来路?”
穆成扬说:“虽然消息不太准确,但我二姑说,她应该跟张子强是一道的,就昨天,她派人上保济堂借金针,陆东家屁都没敢放,当场就答应了。”
林白青没猜错,果然,樊绮梦跟张子强有关。
而说起海狗鞭,她想起来了,那几个混混身上的腐臭气息不但是船舱底部的味道,它还混杂着腐烂掉的,海狗鞭的味道,他们搞走私,所以身上有那种味道。
穆成扬又说:“我二姑说樊绮梦小学都没毕业,没啥文化,原来是在夜总会里当小姐,后来混成了妈咪,有后台有手下,那孩子不知道是谁的,但应该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人的,她要靠那孩子上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掉的。”
见林白青不语,又说:“听说这麻烦是你自己惹的,你咋回事呀,前几天我才劝过你,现在外面乱,出门在外别多嘴别惹事,可你非要惹,这下麻烦上门了吧?”
又说:“我给楚老打个电话吧,让他帮忙摆平算了。”
麻烦确实是林白青自己招来的。
那天在商场她要不多嘴,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但作为医生,看到有人生病,尤其是孕妇有问题,提醒一句是她的医德。
林白青虽然惹了麻烦,但并不后悔。
就是有点感慨,在上辈子这方面有顾卫国,她没操过心。
这辈子,她想着自己只要安分点,不惹事,不太早出名出风头就不会招来麻烦,也就能跟楚春亭划清界线。
但是,难道她还非得求助于楚春亭不可了?
听说她有事要他帮忙,那老头的的尾巴怕是能翘上天吧。
林白青会管楚春亭的健康问题,会照顾料她的生活,但她是不会跟他所谓的‘道’牵扯上关系的,她得尝试着用自己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先不打电话,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林白青说着,从药堂出来了。
穆成扬追着喊:“你解决不了的,咱们给楚老打电话吧。”
“不用了,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林白青回头喊说。
此时下午五点,顾培前两天打来电话,说自己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就要回来了。
船上的伙食可想而知,肯定不好吃,他在电话里不止一次念叨过,说特别想吃蛋炒饭,饭倒是很简单,林白青做的蛋炒饭鲜,主要是火腿选的好。
她昨天跟市场上卖火腿的大妈约好,让她给自己挑一条好火腿,今天要去拿。
顾家还在南支巷住的人,目前就剩下顾敖文一家子了。
林白青正好有点事想问问顾怀礼,遂顺道先到顾敖文家,本来是想问顾怀礼回来了否,敖文他妈笑着说:“他呀,早回来了,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林白青遂一路小跑,到了菜市场。
甫一进去,就见顾怀礼跨着自行车,车上有两兜篓菜。
“二哥?”林白青喊。
她提了辈份,现在喊顾怀礼叫哥了。
顾怀礼闻声回头,看到她了:“白青?”
林白青问:“敖文最近在干啥,好久没见过了。”
顾怀礼说:“跟着卫国去港城炒股了,据说炒的还不错。”
林白青又说:“我记得你有痛风,有时间的话上灵丹堂治治吧。”
顾怀礼是有痛风,但并不严重,也就没想过治,他笑问:“你能治痛风?”
林白青还没说话,市场里的人七嘴八舌:“老顾你是不是上班忙昏头了,知道鲍春明不,他的痛风就是咱小林治的,上医院检查过,痊愈了!”
“这半年他没忌过口,酒随便喝肉随便吃,没犯过。”还有人说。
顾怀礼说:“不但我有痛风,我们局里一帮子老痛风,白青你要确定能治,我让他们都来。”
“好啊,为公安叔叔治病,我很乐意的。”林白青说。
一大爷说:“我一哥们就是痛风,小林大夫,帮忙看看吧?”
另有个大妈说:“我在乡下的弟弟,关节全变形了,小林大夫,能不能针灸?”
“都让来药堂吧,我一个个的治。”林白青笑着说。
看到是她来,卖火腿的大妈拎着火腿跑出来了:“这是大妈给你留的顶好的一条,进价,你给18块就得。”
“我记得火腿进价17.5呀,你不还是赚了五毛?”隔壁卖牛肉的说。
卖火腿的大妈瞪了他一眼,旋即笑着说:“行行行,十七块五。”
卖菜的买菜的,一帮人围着林白青,皆是笑嘻嘻的。
中医治病,不论你有钱没钱,诊金就那几块钱。
而相比于给有钱,有权有势的人治病,当然是给普通人治病更能让人开心。
因为当治好他们,他们的感激之情会是由衷的,是发自肺腑的。
这种感激会让医生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林白青有金针,一种唯一可以彻底治愈痛风的医具。
而痛风,总是普通人更受折磨,她也就更愿意帮助一些为痛风所累的普通人。
因为有些关于张子强的消息要打听,林白青遂又跟顾怀礼一起出了菜市场,边走,她边说:“哥你知不知道,我听说张子强最近经常回东海,还动不动就砍人胳膊砍人手腕,杀人放火的。”
张子强跟楚春亭是两种风格。
楚春亭想为难人,非生死之仇,顶多也就是给你使点绊子,让你吃点亏。
但张子强是会砍人的,最近东海市发生的命案都跟他有关。
林白青惹上麻烦了,但她不想求助楚春亭,想试一下,公安的路子能不能走。
顾怀礼说:“张子强是混道的,咱是普通小老百姓,跟他不牵扯,你关心他干嘛?”
“我听说他犯了很多案子,你们公安不抓的吗?”林白青又问。
“他们那叫黑吃黑,他砍的基本都是身上有案子,不敢声张的人,他们也不敢报案,而且还躲着公安,公安也想侦破案子,但是难度比较大。”顾怀礼说。
张子强回内地寻仇,搞的全是道上的人,属于黑吃黑。
公安倒是想管,但插不进去手。
林白青小声说:“但我听人说你们公安内部好像有人跟他有关系,在给他通风报信,所以回回他来你们都抓不住人,是吧?”
这就是谣传了,顾怀礼停了自行车,说:“你看现在的时局,港城是不是快回归了?”
林白青点头:“ 是快了。”
马上就是93年,就剩四年了。
“那边的政府已经不管事了,他们还故意搞事,想把港府搞的越乱越好。咱们这边呢,因为时局敏感,只要他不干扰我们的正常秩序,就只能按兵不动……”
点到为止,他说:“别看他狂的很,上面只是碍于目前的局势不好动他,但早晚要收拾他的,你要胆小,怕事,以后晚上别出门,不乱跑,不去夜总会桑拿店就不会有问题的。”
顾怀礼这话讲的很中肯。
林白青也是恍然大悟,为什么上辈子张子强横行十年,却会栽在98年了。
是因为回归了,咱们的政府可不会惯着他,要收拾他。
“万一他要惹普通人呢,比如我这种人,在砍我呢,咋办?”林白青笑问。
顾怀礼觉得很可笑,笑着说:“你跟他无冤无仇,又没偷他的表,他砍你干嘛?”又说:“放心吧,他要敢动普通人,可就触及到咱们的底线了。”
林白青也是这样想的。
表的事除了天知地知就只有她知道,张子强要寻仇也寻不到她。
而樊绮梦和她的小混混们,如果聪明点,识趣点,找不到马宝就会罢休的。
但如果他们不识趣,还要上门来闹,非要逼着她做她做不到的事。
她是个普通人,是市民。
他们要真把她怎么样了,那就是社会治安问题,公安不可能不管的。
总之,麻烦她是惹了,但不用楚春亭,她用光明正大的方式,自己可以解决。
“二哥,你们局里要有痛风的,通知一声,早治早好。”林白青说。
“我们老在外面跑,一帮子老痛风,我明天就喊他们来。”顾怀礼说。
两人分别,提着火腿,林白青一路小跑回家了。
自打开业以后,因为不想占用林白青的上班时间,也想外孙女能单独只跟自己相处,能在治疗的时候好好聊聊天,柳连枝都是在家门口等她。
今天小青也在家,门是开着的,但柳连枝依然站在门上。
但平常只要见了林白青,她总是忍不住的要笑,今天却瞧着不大高兴。
林白青遂问:“外婆您怕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瞧着不太高兴。”
柳连枝示意林白青先进门,放火腿,因为晚上是小青做饭,她连着跟小青说了几遍感谢,这才又说:“前两天还真有消息,但可惜,唉……”
她只关注一件事,就是女儿的下落,既说有消息,肯定也是关于沈庆仪的。
示意她躺到床上,林白青问:“外婆,你这话怎么说?”
柳连枝说:“前两天有个在马来的华侨打来电话,说自己在二十年前,碰到过一个跟你妈妈长得很像的女人。”
林白青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所以还真找着信儿了?”
柳连枝笑的很艰难,叹气说:“但他说那个女人带着个儿子,只在他家借住了几天就走了。”
沈庆仪生的是女儿,对方带的是男孩,这就不太像了,怪不得柳连枝要叹气。
“您找人去问详细情况了吧,要不要我去一趟?”林白青问。
柳连枝摆手说:“不用,我联络了港城的朋友,已经带着照片去了。”
又喃喃的说:“生得像你妈妈,可她又带的是个男孩子,时间也是巧,正好是71年,就是她失踪的那一年,唉,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已经失踪二十年的母亲,如果真的活着,她的人生肯定也是一部传奇。
林白青也想象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不说了。
等小青做好了饭,柳连枝也就顺道一起吃了。
吃完,再休息片刻,等到司机来接,这才回东海制药,她自己的家去。
她已经连着针灸了两个月了,一直用的是金针,还在军医院做辅助治疗。
但她的康复效果远不及当初的楚春亭好。
究其原因,她是个母亲,女儿生死未卜,她要耗太多的心血去想这件事,分的心血太多,病自然就好不了。
这个就不说医生了,就是神仙大罗也帮不了她,只有一剂灵药,沈庆仪,可惜林白青也找不到。
第二天顾培说好要回来的,但并没有回来。
直到第三天一早,他专门打来电话,先问林白青下午忙不忙。
林白青看了一下走廊,笑着说:“今天下午我应该很忙。”
人们干啥都喜欢跟风。
顾怀礼把灵丹堂能治痛风的消息传到公安局,市局不当班的公安们跟搞团建似的,全来了。
林白青目测了一下,有五六个是一次性就能治好,剩下的还得多治疗几次。
但今天肯定要搞到很晚,说不定得搞到夜里12点。
顾培回来的也太不赶巧了。
她闲了好几天了,今天猛然忙起来了,但他偏偏回来了。
顾培不算工作狂,但他是个喜欢高效率的人,只要林白青说自己在忙,他就会自觉的去加班,或者健身,去干自己的事,等她要回家时才回家。
两人间的误差不超过五分钟。
他会把所有的时间都安排妥当,不会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但今天,他却说:“我下午是空闲的,我想我应该陪陪你。”
林白青试着开玩笑,说:“今天病人很多,要不顾大军医来帮我们打打杂?”
顾培语气格外温柔:“可以的。”
林白青只是开开玩笑的,忙说:“算了吧,你忙你的,我赶11点忙完就会回家,你赶那个时间段回家就可以了。”
公安叔叔们来搞团建,围了一大群人,急着要诊脉,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一个个诊脉,先讲好,针灸加器具消毒,一个人要2个小时。
想排队治的就排,不想排的就改天再来。
因为都是熟人,公安们乐得在这儿团建一下聊聊天,全钻进一间治疗室,排排坐,大家也都想见识一下,一次性治愈痛风的神奇。
虽然林白青让别来,但到中午,顾培提着行李,衣服都没换,胡子都没刮就来了。
这是头一回林白青发现顾培居然会长胡子,身上会发臭,乍一见面,她差点都没认出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他问。
林白青说:“先回家洗个澡吧?”
他居然会长胡子,会发臭,林白青忍不住闻了闻,居然挺好闻的。
顾培说:“不用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直说就好。”
林白青找了把椅子来,说:“你先坐会儿吧,我一会儿再给你安排工作。”
“好。”顾培说。
是有几个月没见了,但林白青没什么激动的,不过顾培表现的很奇怪。
目光跟小孩儿似的,一直粘在她身上,她出门,他的眼神会跟着,她进门来,他会立刻看他。
林白青多活了一辈子,重生时还是怨妇心态,看见是个男人就讨厌。
但今天居然被丈夫看出一种春心萌动的感觉来。
因为中西医并不相通,所以他帮不上什么忙的,林白青也没活可安排,就让他看自己接诊。
今天不但有常规的门诊病人,还有一大帮公安,满药堂的人,挤挤攘攘,跟赶大集似的。
病人多,穆成扬也贼忙,但抽空,他得来给师妹竖个大拇指。
那天樊绮梦上门,他想的是赶紧摇楚春亭来对付,林白青非不让,他还跟他二姑吐槽过。
他二姑听了一个劲儿感慨,说完了完了,灵丹堂惹上大哥的女人,怕是要完蛋了。
怕樊绮梦还要来闹,来纠缠,穆成扬私底下还给楚春亭打了个电话,讲了一下樊绮梦那个无脑胎儿,以及她强人所难的事。
楚春亭倒不是说高兴,但孙女惹了事,他能帮忙兜底,他当然会觉得荣幸。
正好有件事他犹豫了几天了,一直不好跟孙女开口,想着帮孙女摆平一件事再开口会好开一点,这两天也一直等着孙女给自己打电话呢。
但谁能想到,林白青居然摇来了一大帮子公安?
这下可好,普通的病人来,看到走廊里一帮大檐帽,都有点不敢进。
樊绮梦跟她的小混混们就算想找茬,想纠缠,也得掂量掂量。
而市局的公安来了,要被治好了,他们会告诉省厅的公安吧,省厅的要也被治好了,他们会不会向别的市啊,省啊,广为传播,病人是不是都会来?
那灵丹堂压根儿就不用怕道上的人了呀。
穆成扬是越想越美,当然,即使忙的四脚朝天,但也很开心。
林白青比穆成扬更忙,但今天心情也格外好。
倒不是因为病人多,也跟摆平樊绮梦的事没关系。
说来可笑,上辈子她在灵丹堂忙了半辈子,顾卫国从来没有在她的诊室里安安静静的等过她,俩人在初婚时也曾好过一段时间,但顶多不过半年,顾卫国并不忙,但他宁愿把时间用在跟战友喝酒,跟人交际往来上,是不会给她的。
林白青和顾培结婚有半年多了。
顾培在一开始,跟顾卫国是一样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今天居然会专门在诊室里等她,陪着她开病,一坐就是两个小时,一点小小的事情,林白青心里却特别开心,但又怕讲给别人听别人要笑话她没见识,就只能暗暗藏着开心。
只有一副金针,一个病人治完,就要进行高压消毒。
林白青轻跃着步伐下到一楼,刚把针摆进去,就听身后有人喊:“青青?”
林白青回头一看:“楚老,您怎么来了?”
楚春亭早就说过的要给她一副银针,此时针就在手里。
他神色依旧蔫蔫的。
当然了,等了好几天,本来以为孙女会来摇自己,结果人家没摇他,摇了一大帮子公安。
他当然很欣慰,因为这表面乖巧,可爱的孙女就跟他一样有心机,有手段。
孩子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骄傲的很。
但帮不到孙女,走不进她的生活,他难免落寞。
老爷子多的是关系,有的是手段,在孙女身上却一丝一毫都使不上。
“如果可能的话,你还是去趟M国吧。”他先说:“不论大人之间怎么样,孩子无错的。”
林白青明白了,还是上回的事,楚青集女儿的病大概有点棘手,需要她去看一看。
林白青不会去M国的,倒不是看着亲人有病,她见死不救。
而是,她不相信楚青集,一个连爹都敢害的人,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再说了,她只是备用手段,现代医学治不好的,大部分她也没办法。
她不可能为了去给现代医学当陪跑,就撂下她的诊所不管。
楚青集就是再给她一副金针,她都不可能答应的。
楚春亭沉默片刻,先说:“我刚出国时,看到他在当地华人中颇有声望,出门便有人簇拥,前呼后扔,人人恭敬,很以他为傲。但后来他做了几件事,叫我痛恨之极,我俩便翻了脸,我当时也跟他说过,此生,他连我一个钢蹦儿都别想继承,你知道的,他就给我下了药了。如果你想听这其中的曲折与原委,我可以跟你仔细讲讲的,虽是家丑,但咱们家人之间聊聊,不妨碍的。”
“我很忙的,没时间,算了吧。”林白青盯着高压消毒器上的时间,心不在焉的说。
他对老爷子跟坏二叔之间的父子情仇并不感兴趣。
“说来惭愧,我本来以为他只是我的孽障,我的报应。但最近他讲起一件事来,叫我对你,对柳连枝都格外惭愧……”
楚春亭默了半晌,说:“他说只要你去M国,他会有关于沈庆仪的消息,可以告诉你!”
第83章 另一副金针
(楚春亭和小儿子闹翻的全过程……)
林白青回头看老爷子:“沈庆仪是我妈妈, 你既然有她的消息,原来怎么从来没提过,没说过?”
盯着老爷子看了片刻,她又问:“就因为你和我外婆不对付, 为了折磨她?”
柳连枝本来就恨他恨的要死, 他明明知道有沈庆仪的消息, 却刻意压着不说。
这要柳连枝知道了, 估计生刮了他的心都有。
虽然老爷子是混道的, 但他还算讲理, 所以林白青虽然一直都不想依靠老爷子, 但本着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相处方式,但凡他来, 都会帮他诊诊脉。
但他要明知消息而不说, 其行为不是恶劣,而是卑鄙了。
在一瞬间林白青还想, 别当时楚青集趁着沈庆仪受伤,强行把她带到M国, 囚禁起来了,或者折磨, 虐待了吧。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柳连枝和楚春亭的文物交易发生在68年,一出事楚青集就抱着汽油桶子跑了, 沈庆仪和楚青图去边疆服刑三年, 71年刑满后她偷渡去的港城,当时的楚青集应该还没有去M国, 也在港城。
沈庆仪当年可是东海名人, 还在悄悄跟楚青图谈恋爱, 俩人肯定认识。
而且,如果沈庆仪跟楚青集在一起,这会不会就是楚春亭和儿子翻脸的原因。
在这一瞬间,林白青脑补了一大堆的狗血。
楚春亭当然知道孙女是怎么想的,先说:“我在M国时从来没有见过沈庆仪,也从来没有听那个孽障提过她,他也是最近才跟我提起的。”
又说:“祸不及子女,我跟柳连枝之间的事情跟庆仪无关,那是个好孩子,如果在M国的时候碰见她,我会联络柳连枝的,但我没有见过她。”
既然他这么说,那应该就是真的没有。
不然的话,林白青就能坐飞机去趟M国,去给亲叔叔上个家法。
但她还是觉得不对,她又问:“那你俩为啥闹翻的,是不是跟沈庆仪有关?”
父子之间闹成生死之仇,肯定是特别的事情。
林白青得知道,这个跟沈庆仪有没有关系。
楚春亭提着一只皮箱,打开箱子,里面有个二尺见方,藏银质地的盒子。
把盒子捧给了林白青,他先说:“青青,爷爷我虽然脾气不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男女之事上行事坦荡,不欺弱女子,你二叔也是,他虽不是东西,但不欺负女流,我们之间的矛盾跟沈庆仪也没有关系,只是说来放长。”
见孙女接过盒子要打开,帮了她一把,又说:“今天是你爸爸的忌日,晚上回家上柱香,我请了个厨子,做的菜很好吃,咱们边吃边聊吧。”
他给的这一套,就是曾经老灵丹堂的银针了。
跟金针,马衔铁针一样,也是世上很难找到替代品的,独一无二的医具。
这针林白青是头一回见。
她以为它和金针,马衔铁针一样,也是老式的皇帝九针。
没想到打开一看,却发现它是一套新九针。
所谓新九针,是在老式九针的基础上把针进行了细化,尤其是专门灸面的毫针,以及灸内脏的长针都进行了改良。
除此之外,还加了不伤皮肤就能扣击经络的梅花针,以及要配火针灸的火针,另外,而这套针里的长针中有一根长达15公分。
这是目前林白青所知的,银针当中的最长记录了。
原来顾明总念叨,说灵丹堂的银针虽不及金针珍贵,但在治疗方面可以涵盖整个中医病理的全科,当时林白青还想,一套针怎么能涵盖整个中医。
这一看,明白了,这套针可以从表灸到里,人体经络,没有它到不了的地方。
关于楚青集的事,林白青当然得跟老爷子细聊,但不是现在,现在她得工作。
就这套珍贵的银针,林白青也没有时间仔细看,得先锁起来。
她说:“您等我半天吧,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饭,咱们好好谈一谈。”
“去家里吃吧,给你爸爸上柱香。”楚春亭坚持。
林白青从高压消毒器中取出金针来,冷笑说:“我要是他,有您这样一个爸爸,忌日不敢回家的,算了吧,咱在外面吃点就好。”
也就孙女敢这样顶撞不可一世的楚春亭了,但他一声没吭,进了后院。
……
已经是晚六点了,除了那帮子公安,就剩一个病人了,是个哑巴老爷爷,眼睛也有问题,是由穆成扬接的诊,大概一周了,一直在做针灸。
顾培也是等媳妇等的不耐烦了,在那间诊室里围观。
他从船上下来还没有换衣服,制服不方便往外穿,现在天气冷了,就套了一件冲锋衣在外面,冲锋衣加上胡子拉茬,乍一看,林白青还有种陌生感。
她正好路过,就看到他打着手电,在看那老爷爷的眼睛,穆成扬在旁笑问:“顾军医,以你们现代医学的眼光,看出什么来没?”
顾培反问:“你是不是把它当成白内障在治疗?”
“对。”穆成扬说。
顾培关了手电,说:“但我认为他应该是用了某种药物引起的病变,不过还需要进一步做检查,如果他能去趟军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会更好。”
穆成扬说:“算了吧,上军医院得花多少钱,我治一次才多少钱,这爷爷可怜着呢,乡下来的,亲人都没有,管他什么原因引起的,我把他治好就行了。”
几个实习医生在点头,哑巴爷爷也在点头:“嗯嗯。”
病人有穷有富,并不是所有人生了病都能用得起最好的仪器做检查,来确定病理的,相比之下,小诊所堪称物美价廉,可谓普通人的福音。
顾培说:“我掏钱吧,带他去做个病理检测,再给他配点药,效果应该会更好。”
他边说,边下意识一转身,正好看到妻子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他已经等了半天了,倒不是因为自己等久了而生气,是因为觉得她太忙了,有点火大。
但在看到妻子笑的那一刻,顾培的无名火就于瞬间熄灭了。
“还有一个人,要治疗两个小时,完了咱们就回家。”她话还没说完,眼神还在他身上拉着丝儿,身子却已经进了另一间治疗室了。
顾培等了妻子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妻子进了另一间治疗室,还关上了门。
回过头来,得,他继续看穆成扬给那老爷爷做针灸。
……
因为单钠尿酸盐的沉积,痛风患者一旦形成痛风石,就会有关节发红,疼痛,肿胀的症状,体感非常不适,而所有痛风的病人,都有一个问题,血热。
原来顾明讲过,治疗较为严重的痛风,可以用马衔铁针搭配金针,以马衔铁针泄热,后再以金针来提插捻转,牵引经络,从而达到疏通的效果。
今天林白青用的就这种方法。
而这种治疗方法,病人的体感会特别的好。
当针入体,病人的身体往外散发着潮热,关节处渐渐起汗,一直困扰着病人的肿胀,疼痛感变成了酸麻,酥痒,而随着汗液的渗出,酥麻感又会旋即消失,那种过程该怎么形容呢,用一帮公安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个字:爽!
一帮公安也是头一回见这么治病的,新奇无比,都没走,凑在一起瞎聊天儿。
终于,最后一个做完了,这是市局一个副局长,姓薛。
他的症状是所有人里最轻的,也是一次就可以治愈的,林白青特地放在最后,以马衔铁针搭配金针,给他来了个一次性去根的治疗。
当然,这很辛苦的,提插捻转,林白青弯着腰在他身上折腾了整整两个小时。
坐起来伸个懒腰,薛副局长感慨说:“我感觉像是大冬天蒸了个桑拿。”
另几个笑说:“出了一身汗吧,爽吧?”
薛副局长说:“这不像治病,倒像是泡了场桑拿。”
他的症状比较轻,预后也简单,林白青开医嘱时说:“澡今天晚上就可以洗,但酒今天不能喝,一周后可以饮酒,但要适量,一次不要超过三两。”
薛副局长大惊:“我都忌酒三年了,你竟然说我能喝酒?”
“但不能滥饮,宿醉,要不然痛风还是会再犯的。”林白青笑着说。
薛副局长也是看这小大夫年龄还小,笑问:“小同志,你有对象了吗?”
一帮公安起讧:“你要没对象我们可就要给你介绍一个了,公安,不嫌弃吧?”
公安们一般没有给人介绍对象的兴趣爱好,但这小大夫简直像个宝藏,不管是不是能去根,就冲她的医术,大家都觉得有必要纳入公安家属的范围中。
林白青笑了一下,还没说话,顾培推开门走了进来。
公安们并不认识他,看他没穿白大褂,也不像医生,都有点纳闷,这人谁啊?
顾培望着一帮子公安,目光环扫一圈,温声说:“各位公安同志,我爱人早晨7点到药堂,7:30分开始坐诊,中午只休息了15分钟,她已经工作了整整13个小时了,既然治疗完了,要不咱们就先回?”
公安们还都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治病治出个意犹未尽来。
一听顾培说起,才想起这小大夫自他们来,没有喝过一口水,一直弯着腰在施针,就不说别的时间了,光是施针,她就一动不动站了整整八个小时。
听说这小大夫已经结婚了,大家都有点可惜,介绍不成对象了。
但看人家对象身材高高大大,风衣外套里隐隐裹着领花,暗猜这估计是个军人,得呐,收起介绍对象的心思吧,还是多宣传宣传,给她摇几个病人来的好。
薛副局长握上林白青的手:“咱们公安局外号痛风局,要我以后真的不会复发,局里别的同志,也得麻烦你来治,帮我们摘掉痛风局的头衔。”
“病三分在治,七分在养,烟酒可以不戒,但要适量。”林白青说。
“好好好,我们保证适量饮酒,一定适量饮酒!”薛副局笑着说。
能喝就是意外之喜了,至于开戒以后能不能做到适量,这个就另当别论了。
但面对医生,该做的承诺还是要做的。
一帮公安也齐齐说:“我们保证,以后烟酒一定适量,不超标,咱们力争,摘掉‘痛风局’这个荣誉称号。”
林白青摇人是为了防着樊绮梦来骚扰自己,却没想到意外挖到个‘痛风局’。
送公安们出来,看到穆成扬在向她竖大拇指,林白青也悄悄给师哥竖了一个。
今天这几个公安里,有四个是能一次性去根的,有他们不遗余力的宣传,以后‘痛风局’的痛风业务大概会由灵丹堂整体承包。
而有公安每天上门,灵丹堂还怕混混骚扰,那不成笑话了。
话说,这帮子被林白青摇来的公安下到一楼,看到楚春亭坐在一楼,薛副局长率先赶了过去,双手去握:“楚老,您怎么也在这儿,也是来治病的?”
合着他们也认识?
楚春亭站了起来,点头:“对。”
薛副局长想起什么来:“您的腿也是在这儿治的吧?”
楚春亭的骄傲溢于言表:“当然,除了灵丹堂,别的大夫也治不了我的病。”
“原来如此。”薛副局长恍然大悟,又感慨说:“找好中医如大海寻针,有心也不一定找得到,我得好好感谢一下顾怀礼,给我们局介绍了个好大夫。”
不像林白青忠厚善良,楚春亭精明着呢:“可不能只夸几句就了事,锦旗该送就要送,不能客气,要不然,会打击咱们中医行业的从业信心的。”
薛副局长说:“送送送,明天就送。”
就这样,关于混混骚扰,搅局的危机就于无形中消弥了。
而关于樊绮梦,其后还有个小插曲。
林白青是听穆二姑专门打电话来说的。
据穆二姑说,樊绮梦原来确实是在深海夜总会里工作的小姐,后来攀上了大佬,在大佬的支持下拿下了整个东海的梦特娇品牌代理,再加上背靠大佬悄悄搞点走私活动,这几年确实赚了大钱。
但她不满足于当二房,正好怀孕了,就蠢蠢欲动想上位,但大佬原配是个狠的,她的风疹其实就是大佬原配害她染上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在林白青这儿碰了壁,但并没有死心,听说港城有个老中医可以给胎儿补脑,干脆就去港城,找老中医帮忙保胎,给胎儿补脑子去了。
“心不正,喜欢当二奶的人是不喜欢走正道的,随她去吧,等生个无脑的孩子出来估计她才肯死心。”穆二姑轻嗤一声说。
林白青也发现了,喜欢走捷径的,总是心术不正之徒。
就好比楚三合,劝都劝不进医院,非要走捷径。
眼看胰腺癌一天天的从初期要拖成晚期了,谁都拿他没办法。
这大概就是顾明所说的,良言难劝该死人吧!
……
在公安们眼里,顾培干净,高大,帅气,已经是男人中的极品了。
但在林白青眼里,今天是她两辈子,见过顾培最邋遢的一天。
送走了公安们,他说:“回家吧,我最近学会了做蛋炒饭,我可以做饭的。”
楚春亭负着双手,哼哼一笑,点了点头。
男人做饭在他看来就是最没出息的,但孙女婿会做饭就另当别论了。
林白青饿的饥肠辘辘,今天嘴巴有点淡,其实想吃点辣辣的过过瘾,但她想了想,却说:“可是我今天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吃点西餐。”
顾培立刻说:“去西雅图餐厅吧,应该还赶得及。”
楚春亭以为是孙女想吃西餐,孙女婿才要带着去的,但进了餐厅,有点迷惑,因为迎宾小姐听顾培一报名号,就说:“是顾先生吧,昨天订的座?”
顾培温声说:“应该还有一束花。”
“有有有,您稍等,一会儿服务员就会送过来的。”迎宾小姐说。
由顾培领着,去的还是上回他求婚时,俩人座过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个角落里的卡座,各外安静,同时它正对着餐厅的舞台,如果有钢琴演出,或者小提琴演奏,不论声效还是舞台效果,都会是最好的。
这西餐厅开的久了,但楚春亭从来没有来过,此时环顾,才发现它格外雅致。
三个人刚坐下不久,服务员把花送来了。
顾培先接过去看了看,大概觉得还不错,递给了林白青,温声说:“这段时间我不在,辛苦你了。”
楚春亭大概明白了:“小培,这饭是你早就订好的吧?”
林白青颇有点骄傲的看了老爷子一眼,眼神仿佛在说,看看吧,他对我好不好?
顾培还要补一刀:“这是我大伯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带青青来吃饭的地方,青青也比较喜欢这儿的西餐。”
楚春亭简直了,给连扎了两刀。
他不知道孙女的爱好,更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今天也是头一回知道,顾明那死老头带着他的小孙女,居然还会来西餐厅这种地方。
所以他活着的时候,一定特别疼这小丫头吧。
一个专门给穷人治病的穷老头,攒点钱,就会带着这小丫头吃大餐。
……
顾培喜欢浪漫,喜欢仪式感,出门那么久,回来当然想跟妻子过二人世界。
本来这餐厅是他早就订好的,想着晚上在外面吃点饭,但眼睁睁看着妻子忙了整整一天,估计她更想回家休息,刚才才说要回家给她做蛋炒饭的。
谁知道妻子主动提出来,说要吃西餐,他订的花,卡座都不会浪费,心情倒也不错。
楚春亭今天等了林白青那么久,又特地跟到吃饭的地方,肯定有重要的事要说,顾培就示意他俩先点单,然后示意他俩谈正事儿,自己再慢慢点。
楚春亭也是开门见山,说:“你们灵丹堂的那副金针,曾经也在楚青集手中。”
林白青倒也不意外,既然银针在楚青集手里,金针在他那儿也正常。
他妈姜云琬曾经是灵丹堂的大夫,他爸又针对了灵丹堂一辈子。
楚青集对灵丹堂,可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当年也是一员风光的小将,小将们冲击灵丹堂时就有他。
应该就是他,当时带走了最珍贵的金针和银针。
而随着楚春亭的下一句,林白青的脸色变了,顾培也皱起眉头了。
楚春亭格外难堪,犹豫了许久,才咬牙说:“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他把它卖给了一家RI本人开的,非常有名的汉医馆,然后,灵丹堂的金针就成了那家汉医馆的金字招牌。”
据说在M国有很多汉医堂,但大部分都是HNA国和RI本人开的。
而华人开的中医馆,不论从规模到医生,远不及RI本和HAN国人开的。
灵丹堂的金针居然被楚青集卖给了RI本人?
顾明此生最痛恨的就是RI本人了,楚青集居然把它卖给了RI本人。
林白青的拳头硬了。
楚春亭再问林白青:“《小品集》,《(太医院补遗)本草歌诀雷公炮制》,《本草品汇精要》,这些书你肯定听过,但是,你否读过?”
《小品集》,方书名,东晋,陈延之撰写。
那是一本非常有名的老医书,但在国内,在29年反中医时,所有的方本就被焚毁怠尽了。
在八十年代,有人在RI本发现它的复本,于是复刻,翻录,又带了回来。
它是跟《伤寒杂论》齐名的医术。
在由人翻录,带回来后,顾明专门瞅着发行的日子,在书店门口等着,排队买了一本回来,但可惜因为原本的缺损,佚失了很多字,很多地方也都不对,就只能看个大概。
而《本草歌诀》,《本草品汇精要》也是一样的,都是极为珍贵的老医书,却因为上一个百年连年的战乱,以及国民政府错误的决定而被毁绝,在国内早已觅不见真本,要专门去国外翻录的医书。
这其中最著名的,当属《景岳全书》。
由古流传至今的中医,本来分为摄生,阴阳,脏象,脉色,经络,标本,气味,论治,疾病,针刺,运气,会通十二项。
就好比顾明已经是神医了吧,但他也只懂脏象,脉色,经络和论治,疾病,针刺,运气等项,像摄生,阴阳,以及会通,他也不懂。
他教林白青的,就是他自己会的几项。
但在《景岳全书》中,就详细尽述了中医的大十二项。
其原书目前存于哈弗大学。
虽然国内有翻录的,但医书是,只要一个字不对,岐意就会长于千里的。
翻录的古籍不对,又没有师父来教,中医们又怎么能去传承它?
所以,古籍的佚散,加上中医传人一代比一代少,各种治病的手段也就渐渐萎靡,失传了。
上辈子,在脏象和摄生方面林白青一直有一些疑惑,在翻阅了好几版的《景岳全书》,都觉得不对后,遂准备去哈弗看看原书。
当时还是在关贸协会工作的顾敖武帮她协调的,为了一睹原书真迹,林白青整整等了两年。
医书,我们的瑰宝,治病救人的工具,却被藏在别国的图书馆,被当成文物来展示,而比这更可气的是,有些人手里分明有,但也要拿它成古玩囤着,不肯拿出来给真正的中医做工具,这就更加叫人无语了。
林白青隐隐猜到了,她说:“楚青集手里是不是有不少的古医书?”
楚春亭格外艰难,但点了点头。
要说楚青集的为人,就得从他当年出国说起。
他当初一看家有大祸,小将当不成了,自己要沦为‘地富反坏’了,遂连忙收养了一些老爹手里既值价,还小的文玩,汽油桶一抱,就游往港城了。
灵丹堂的金针,是他带出去的古玩之一。
在港城混了一段时间后他就去了M国,而在当时的M国,古玩市场也出乎他意料的大,在华人世界,各种文玩应有尽有,而且大家都是为生活所迫,全都在低价出售。
当进的楚青集格外的穷,但看着满地的文玩,他当然不肯错过,于是准备出手一样东西,搞点本金来来,在M国干他爹倒文玩的老营生。
但别的东西都卖不上价格,他的貔貅性格,也舍不得。
唯独灵丹堂的金针,有一家汉医堂愿意收购,并开出了天价。
用楚青集的话说,他也是被人给哄了,因为那家汉医堂打的是汉字,而且出面跟他交涉的全是国人,他当时初到M国,看到对方打着‘正统汉方’的旗号,以为其老板肯定是国人,正好对方出的价格也够高,他就把金针卖给了。
是直到后来,他才发现所谓‘正统汉方’的后面藏着的,是个鬼子老板。
但总之,就这样,灵丹堂那副金针到了RI本人手里,是一家RI籍汉医馆的金字招牌。
再后来他就走上了搞玄学算命,顺带收藏古玩的路子。
而关各种古籍医书,他之所以能收到,这个楚春亭也不知道来路。
他是去了M国之后才发现的,发现儿子囤着好些老医书。
楚春亭当然不是什么好人。
可顾明都能做到不给RI本人治病,儿子却把灵丹堂的金针卖给了RI人,不管他怎么解释,狡辩,只要他不把金针拿回来,楚春亭就无法原谅他。
至于医书,他的妻子曾经就是名中医,儿子囤着大批量的医书,却不愿意带回国,也是当成商品在待价沽售,自认是个恶人的楚春亭,也被儿子的恶给惊到了。
……
林白青很疑惑,《小品方》,她唯一知道的原版现存于RI本,楚青集哪来的。
这时,顾培温声说:“有一种可能,应该是在图书馆要销毁时被他截留的。”
又说:“你的鸡排再不吃就不酥了,先吃饭,吃了饭咱们再聊,慢慢聊。”
林白青低头一看,才发现她最爱的大鸡排已经上来了,顾培都帮她切好了。
于国外的事情,楚春亭懂的并不多。
他语言不通,风俗不懂,只在家充当老爷子,有宾客来时陪儿子招待招待,听人奉承几句,剩下的时间就帮大家鉴定一下古玩,含饴弄孙就好。
很多事情,儿子不讲他是不懂的。
但顾培于国外比较懂,他也是揣测,但他认为楚青集应该是从图书馆的销毁书中截留下来的,至于原因,是这样的:西方的大学都有图书馆,人们也乐于向大学图书馆捐献各种藏书。
而在上个世纪,随着战乱,有大批的东方古籍涌向了西方的各个大学图书馆。
于我们国家来说,医书,是恨不能每个中医大夫人手一本的,因为它是工具。
但在各大学的图书馆,它只是一本书,一本他们所读不懂的书。
而作为展品,各个图书馆有一本就够了,每年盘库时,图书馆都会进行一次盘点,比较,同一本书,图书馆当然只藏一本,剩下的则会被销毁。
当然了,大学在销毁前会通知学生们去看一看,看有没有自己想拿走的书。
顾培原来就挺喜欢在各个大学图书馆销毁老书时去淘书的,不过那时的他对中医并不感兴趣,所以没有淘过中医类的书籍。
但楚青集不一样,他母亲姜云琬是个中医,家里藏书多,楚青集也了解中医。
顾培猜测,他很可能是看到了销毁图书中潜藏的巨大商机,趁着图书馆销毁,收回来的书。
分文不掏,恰合他人形貔貅的行事风格。
……
食不言,寝不语,默默吃着鸡排,林白青由衷感叹,二叔真是个人材。
当然了,他都敢弄死他老爹,肯定是个人材。
她大概猜到楚春亭和儿子的矛盾起因了,试着说:“他是不是打算把那些医书也卖给RI本人?”
RI本人就像蝗虫一样,七十年前在抢,在偷,现在也一样。
汉医就是块肥肉,他们一看到就两眼放光,恨不能把所有的古籍全扒拉回去。
然后自我标榜,说他们才是真正的正统汉方。
当然了,作为名副其实的偷医贼,从《伤寒杂论》到《黄帝内经》,在将来,他们会为70%的中医名方申请专利。
在购买中医医具和药书方面,RI人从不吝啬钱财,也不缺乏耐心,有些汉方药企会历经几代人,只为求得一部原版医书,一张经方,一副药具。
金针他们要买,医书,他们更加不会放过的。
因为那在将来,会成为他们申请各种药方的国际专利时,最有利的敲门砖。
……
顾培是昨天订的餐厅,花也是昨天订的。
他应该还专门跟餐厅交待了,要放妻子喜欢的歌曲。
她爱听小提琴,还爱流行音乐,这会儿连奏的《归来吧》,《飘雪》和《红茶馆》都是林白青的最爱,要不是有楚春亭,她会安安静静的坐在这儿,喝杯水,听听音乐。
但此刻林白青当然听不进去音乐。
楚春亭沉默了许久,才说:“我偶然发现他在跟一家HAN国汉医企业交涉,想要卖他所珍藏的《小品方》,当时就逼他起誓,别的东西不论,但文物,医书这两样,绝不可以卖给外夷。”
文物的价值在于所承载的历史,当然珍贵。
而医书,它所承载的不仅仅是历史,它更是医生们的教科书,是实用工具。
就好比《景岳全书》。
灵丹堂曾经所有的,校版精确的已经在70年前就被烧掉了,而关于摄生,会通等学科,新书上的一字之差,于中医来说就是一堵墙,堵着,叫中医无法往前走,只能把老祖宗的传承给丢掉。
楚春亭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顾明都不给RI本人医病,他儿子把医书卖给外夷怎么行?
所以楚春亭当时就逼着儿子起誓,不允许他跟RI本人和HAN国人做医书方面的交易。
价格再高也不准卖。
林白青忍不住说:“只是发了个誓而已,他就算我行我素,您也管不了他吧,不至于就为了一个誓,他就害您吧?”
楚春亭冷笑:“我又不是傻子,既想他听话,手里自然有他的把柄。”
手里捏着儿子的把柄,且耻于跟儿子为伍,楚春亭一怒之下拂袖回了国。
回来的时候他顺手把儿子所藏的玄铁金针带了回来。
但书籍太多了,而且古书不好运输,他一老爷子也带不动,就没有带回来。
回来之后老爷子就中了风,玄铁金针要不是他藏的好,也差点又被儿子拿回去。
楚春亭暗暗估计了一下,应该是儿子为了好跟RI本,HAN国人做交易,又怕他要跳出来反对,才想要弄死他的。
但好在林白青治好了他,在跟儿子的战局中,楚春亭暂时就处于了上风的位置。
综上所述,就是楚春亭和楚青集之间闹翻的全过程了。
跟林白青想象的并不一样,但也在情理之中。
楚春亭虽恶,解放时还一心想着要跑到对岸去,是个十足的投机分子。
但他跟顾明一样痛恨RI本人,在国际日渐开放的大环境下,在别的方面两国有交往,他到也无所谓,可医术,医具跟别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所谓汉方,汉家之方,那是我汉家之术。
在国外RI本人和HAN国人挂着羊头卖狗肉也就罢了。
儿子助纣为虐,跟他们同流合污。
在楚春亭眼里,那就是个孽障,孽障都不如。
……
林白青该问沈庆仪的事了,但看老爷子面色铁青,手在不停的颤着,知道他这是给气的厉害了,怕老爷子要当场噶掉,连忙抓过他的手帮忙推拿了几把,先把他的气给顺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顾培:我的烛光晚餐,被搅局两次了。
推一本机油的文儿给大家,有感兴趣的收一发哈。
《九零香江入殓师【玄学】》梦廊雨
一觉醒来,白珍珍成了九零年香江一家殡仪馆的入殓师。
上辈子因为家人反对,她离开了自己最爱的行业,重操旧业,白珍珍如鱼得水。
坠楼而亡的当红女星……车祸惨死的实力派歌手……溺水而亡的大佬孙子……
白珍珍凭借着巧夺天工的技术,将他们支离破碎的身躯恢复成了死亡前的模样,给予了亡者最后的体
面。
只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不止要负责遗体化妆,还得要安抚亡魂?
心肌梗死的老爷爷缠着她让她告知家人他的钱都藏在何处。
被继母毒害的小男孩让她告知父亲真相。
‘爱妻如命’豪门公子跪着求她将自己的私人财产告知怀孕真爱。
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入殓师,她真不想兼职当神婆啊!
第84章 半张经方
(把证据给我寄回来!)
已经快11点了, 西餐厅别处的灯都关光了,只剩他们这一桌。
楚春亭去厕所了,顾培在看表,林白青捧过花闻了闻:“唔, 好香。”
顾培从她的眼神中看到敷衍和应付, 但还是说:“你喜欢就好。”
又说:“楚老说的那家诊所叫汉唐医馆, 一开始我父亲也以为它是国人开的, 跟其交往颇深, 后来才发现它的股东是RI本第二大的中药企业, 桥本制业。”
RI本第一大中药名企叫津村, 而第二大就叫桥本制业。
而汉唐医馆,这个名号很响亮的。
上辈子林白青后来出国,见到各个国家都有汉唐医馆, 里面的药材好, 价格也合理,而且医生大多讲中文, 她也以为它是国人开的,在国外时给人开方子, 总会优秀推荐他们去汉唐医馆抓药。
合着它竟然是RI本人开的?
因为这个,林白青又想到一些事情。
上辈子的顾卫国有俩二奶, 一个是乔引娣,他表姐, 另一个年龄比她大着五岁左右, 据说是个海归留学生,在她的引荐下, 顾卫国曾跟汉唐医馆展开合作, 想要打入国际势场。
结果就是, 国际市场没打进去,灵丹堂还给他整塌了。
至于津村和桥本等RI企,会在2010年左右获得M国药品相关部门的批准,其旗下的中成药将会全面登陆M国的各大药品商店,医院。
中成药在M国获得审批上市,它就等于占领了全球的销售市场。
而照这么说的话,上辈子灵丹堂的轰然倒塌应该跟黑心首富柳堰没啥关系,倒是跟桥本津村一类的RI系中成药企业脱不了关系吧?
想到这儿,林白青问顾培:“你了不了解桥本制业,晚上咱们好好聊一下?”
一句很简单的话呀,但顾培又生气了。
他就跟个三岁小孩儿似的,特别会讨人欢喜,总能让林白青无比开心。
但也总是脸色说变就变,动不动就跟她耍小性子,生闷气。
他闷闷的说:“你已经忙了一整天了,回到家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聊天。”
林白青轻手抚花,声音一柔:“都几个月没见了,你不想我,也不想那个呗?”
顾培一愣:“哪个,什么?”
身侧的女人突然凑首过来,明睐中闪着星星,娇嫩的芳唇凑在顾培耳边,悄声问了句你就不想跟我……,还飞速的在他耳朵上轻轻嗫了一口。
顾培于瞬间怔住,面红耳耻,一把抓过水杯饮尽。
终于,他很认真的侧首过来,盯着妻子的眼睛说:“想的,很想。”
旋即又说:“但你今天需要休息,我就算做大手术,也没有站过八个小时。”
其实林白青天天扎马步,会调息,站八个小时不算什么的。
但顾培没见过她的功夫,也没见过她打拳,她舍不得,也没在他身上用过力,他就不知道他妻子的身体里有多大能量。
林白青又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去跟人打架,而且想逗逗他嘛,就故意说:“我不觉得累呀,是不是你在海上太辛苦,太累了,想偷懒?”
又故意问:“你要体能不好,我给你开个中药方子补一补?”
她是开玩笑,但顾培当真了,他被挑衅到了,又生气了:“我也是名医生,体能方面不用你操心的。”
上下打量着妻子,他还想说什么,但这时楚春亭回来了。
现在,老爷子得讲一讲,关于楚青集是怎么提及沈庆仪的事了。
……
事情还是得先从二十年前讲起。
俩儿子,青图单纯,专一,恋爱在地下谈,楚春亭自始至终不知道。
楚青集的自行车后座每天都在换姑娘。
他是员小将,也正是批沈庆仪母女的主力军。
但祸不及子女,每当儿子出门,楚春亭都会约束他,让他不要批的太过火。
楚青集总会说:“爸,这你就不懂了吧,我那是批吗?我是在保护她。”
总之就是,俩人当时认识,虽然立场不同,但没有太深的仇恨。
相反,楚青集在革命斗争中,于沈庆仪应该还比较保护。
再说后来,自楚春亭出国,楚青集从来没有提及过沈庆仪,一次都没有。
直到前段时间找到孙女,老爷子给儿子敲了个电话,说,即使他死了,遗产也落不到儿子手里,因为他已经立好遗嘱,一切遗产将由青图的女儿来继承。
那是楚青集第一次提及关于沈庆仪的事,他说:“爸,沈庆仪是有个孩子,但那孩子早就葬身大海了,来找你认亲的肯定是冒充的,您别太糊涂,给人骗了。”
“你怎么知道孩子葬身大海了?”楚春亭反问。
楚青集一笑,说:“当时我就在海上做蛇头,沈庆仪的事我比您更清楚。”
所以他早就知道沈庆仪有个女儿,但他一直认为,那个女孩儿早就死了。
楚春亭就知道儿子不会信,于是把军区政治处所有的证据逻辑给他讲了一遍。
然后正式宣告,从今往后他那个孽障,逆子可以去一边玩泥巴了。
自己,后继有人了!
楚青集比老爷子好的一点是,泰山崩于顶而不会变色,所以他当时还恭贺了老爷子几句,又感慨了一番当年,痛斥了一番十年的黑暗,就把电话挂了。
自此之后俩父子再无往来。
直到前段时间,楚青集唯一的女儿,中文名叫小雅的小丫头突然生了怪病,楚青集在西方找不到大夫可医治,反而,去汉唐医馆治疗了一次,发现效果不错,正好林白青是名中医,而且她手里有他的玄铁金针。
他就提出要求,要让她带着金针去一趟,并说,有沈庆仪的消息要告知。
楚春亭于此的分析是,在那个后有追兵,前有狂风巨浪的夜晚,沈庆仪凭借本能偷渡到了港城,并且后来去了M国,儿子应该确实见过她。
但俩人交集大约不太深。
至于沈庆仪目前人在哪儿,在做什么,楚青集应该是知道的。
医生最在意的总是病人,所以林白青先问:“叫小雅的女孩的病,症状是什么?”
楚春亭说:“间歇性呕吐不止,西医没有从她的身体里查到任何不对的症状,精神科医生也没有,服用了镇静剂就会转好,但时不时依然会犯,而且据说总是会在半夜,睡梦中发病,孩子有好几次差点在熟睡中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
顾培说:“这听起来像是癫痫。”
神经性呕吐,体无病变,最有可能的就是癫痫。
但癫痫医院是可以查得出来的。
那是什么病,会叫一个女孩子每到半夜就呕吐不止的?
没有见过孩子,光听一些简单的症状描述当然治不了病。
而在所有的病中,涉及神经的,尤其是仪器查不到病灶的是最难治的,西医通常会给予患者精神类舒缓药物,治标不治本,而且大多有成瘾性,一旦上瘾,人就毁了。
好的中医会梳理患者的经络,从经络中找问题,但那是必须要见到患者的。
顾培适时说:“已经很晚了,该回去了吧。”
楚春亭最后说:“青青,如果站在你的立场上,我也会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如果让我评价楚青集,我会认为以他的脑子和智商,他不会对一个医生不利的。”
哪怕林白青会跟他争遗产,但她是个医生。
而人,只有不是张子强,以及他的情妇樊绮梦那种,没文化,没远见,穷凶极恶,才会对医生不利,正常人,只要有脑子的,都不会抽疯到去伤害大夫的。
所以,楚春亭心底里是希望林白青去一趟的。
确定沈庆仪的消息,救他的小孙女,小雅。
……
送罢楚春亭,顾培开着车,俩口子才要回家。
林白青问顾培:“你见过楚青集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培当然见过,他说:“跟楚老生的很像。”
“红眉毛,鹰沟鼻,还有一双深深的眼睛?”林白青笑问。
顾培温温笑了笑,说:“你形容的非常精确。”
“你有没有见过他的妻子,那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林白青又问。
顾培摇头:“没有。”又解释:“我在国外时并不喜欢混圈子的。”
林白青还挺好奇一点的:“以你看,他算命到底准不准?”
作为玄学大师,楚青集简直可谓华人之光。
顾克曾经跟顾培说过一件事,说他曾经在一次聚会上,亲口听楚青集说某个人命不久矣,过了一段时间,那个人就于梦中悄然去世了。
而那并非他第一次预言死亡。
他经常在各种公开场合预言某个人的死亡,包括一些公众人物。
他的预言也没有不灵的。
因为能断生断死,所以在M国的华人圈子里他格外出名。
顾培原来不懂是为什么,但自从跟林白青结婚后,他隐隐悟到一些东西。
他问妻子:“你是不是总能闻到一些旁人闻不到的味道?”
林白青的鼻子和舌头都特别敏感,她能分析,辩别各种味道,她说:“我能闻到一些妇科病,孕味,还有……七不医后的死气。”
她旋即恍然大悟:“楚青集跟我一样,也能闻得到死气。”
顾培点头:“对,我父亲当时也是这样判断的,还曾说过,如果他愿意从医,当是一名很好的大夫。”
当人得了病,或者要死,只要不是车祸,溺水等意外亡故,到了临终的阶段,身上都会散发一股味道,那股味道就叫死气。
看来楚青集有跟她一样继承了奶奶的天赋,但不同的是林白青用这个天赋来行医,治病救人了,楚青集却拿它做了装神弄鬼,做玄学大师,掐指算命了。
……
今天早晨因为摇到了一帮梆梆硬的后台,丈夫又回来了,林白青格外开心。
下午因为楚春亭的一席话,搅的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想了各种可能,比如沈庆仪是不是被楚青集给诱骗到M国去了,再或者把她囚禁了之类的。
但现在看,现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荒诞。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楚青集见过沈庆仪,也知道她的下落,但交往并不深。
不过这是不是他为了她去给他女儿治病而故意撒谎,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家,天已经很晚了,林白青先去洗澡了,因为知道顾培今天要回来,她刻意把屋子整个儿收拾了一遍,收拾到了自认干净的程度。
但等她洗完澡出来,就发现他把床单被褥全换了。
桌子,镜子,她的化妆品全都擦了一遍,地他也重新扫了一遍,窗明几亮!
于是,林白青又成了卧室里唯一的脏东西。
要不要去趟M国,得她自己来决定。
去,她有可能会有危险,但要不去,又该怎么确定沈庆仪的消息?
听到丈夫在推门,林白青抓起枕边的梳子朝着灯泡开关的方向砸过去,顾培刚一开门,灯啪的一声,屋子黑了。
顾培在原地站了片刻,说:“好像停电了。”
他没有去开灯,磕磕绊绊冲到床边,伸手摸到妻子的那一刻才松了口气:“没吓到你吧,你不会害怕吧。”
林白青:“……”
她只是开个玩笑,而且她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柔弱。
林白青都考虑,是不是该让顾培见识一下,她是怎么一手干翻三个男人的。
“灯是我关的,要不要我再给你表演一个开灯?”林白青说着,摸到枕边有一盒套子,砸到了开关上,卧室骤然亮起,她说:“看吧,灯开了。”
再一摸,是她的传呼机,这是个宝贝,可不敢砸。
她拿在手里摸了摸,又放回了原处。
顾培盯着妻子看了片刻,从她饱满光洁的额头,看到她软嫩的唇,目光逐渐下滑,呼吸逐渐炽热,关了灯,他躺回了床上。
林白青顺势环上他的胸膛:“你好像变瘦了。”
顾培轻轻于她耳侧嗅着,好半天,忽而粗声问:“你喷香水了?”
那已经是他几个月前买的香水了,林白青今天刻意喷的。
在喷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款香水的成份里有玫瑰,苹果,黄桃,酒精,麝香,都是她喜欢的味道,她问:“是不是很好闻?”
顾培反问:“你不觉得它的味道特别像你的体香?”
他想买一款香水送她,挑了很久,是专门挑着她的体香来买的。
林白青嗅了嗅自己:“有吗?”又说:“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顾培往后退了点,哑声说:“看来你还不困,是不是想听我讲一讲桥本制业?”
这一听就是套路,他以为她心不在焉,还在想工作上的事,这是忿忿不平,故意刺她呢。
林白青小声在丈夫耳边说:“培,我爱你!”又说:“这段时间我好想你的。”
黑暗中,顾培呼吸滞了片刻,突然猛吸一口气,然后他就疯狂了。
是真的疯狂了。
他掰过她的脸,蛮横的撬开她的口腔,疯狂的噬虐,他的舌尖扫过林白青的口腔,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竟让她生生觉得疼。
他的肺活量又好,过了几十秒,林白青都要窒息了,他还没停的意思。
终于,林白青扭开头大喘一气,但旋即顾培就追了过来。
双手箍上她的头,都没有换息,又吻了上来。
林白青能听到顾培的心跳,在疯狂的咚咚作响,她喘不过气来,试图推开他。
但用上好大的力气,他居然纹丝不动的。
而且他的胳膊越勒越紧,紧到林白青被他挤的,整个胸腔都觉得痛。
要不是活这辈子,林白青都不敢想象,她能被一个男人给亲晕过去。
在快窒息的那一刻,她连捶带打,把男给推开了。
……
亮光一闪,是顾培打开了灯,他额头上全是汗,眼神空洞而茫然,立在床边。
林白青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忙坐了起来:“你没事吧?”
明明是他差点把她弄晕了,可他自己却显得很害怕。
男人站在床边,浑身的肌肉紧绷,唇角抽搐,忽而说:“我好像又闯祸了。”
林白青一听就觉得不对了,她一直以为两辈子,她都是他的第一个。
这意思是他不止有她,还有过别的女人呗?
把男人拉到床边坐下,她温声问:“你什么时候还闯过祸?”
顾培说:“五岁的时候。”
林白青:“……”
五岁闯的祸会是啥,欺负同桌小女孩,给女孩子的铅笔盒里放毛毛虫?
“你做了什么呀?”林白青又问。
顾培已经回过神了,摇头说:“不说那个了。”又躺回了床上,问:“刚才我是不是把你弄的很疼?”
不知道顾培小时候的生活经历是什么,但林白青觉得,他对她这种近乎变态的小心翼翼,应该跟他小时候的一些经历有关,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事。
但他这种心理状态需要的是安慰,而非否定。
她咬唇片刻,先坦然说:“是有点疼,不,挺疼的,可疼可疼了。”
男人一噎,望着给自己亲了满身红痕的妻子,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了。
林白青捡起刚刚才被顾培捡回来的套子砸灭了灯,揩了揩唇角被他蹭破的地方,蜷进男人怀里,又小声说:“但是……我比较喜欢狂野一点的男人。”
……
次日一早林白青才睁开眼睛,就听到小青在喊:“不好了姐,公安把咱们包围啦!”一看林白青的脖子,愣住了:“大冬天的,你咋被坟子咬成这样?”
赵静也专门跑来通知林白青:“诊所门上围满了公安,发生啥事儿啦?”
林白青回屋子,打开柜子挑了块丝巾出来围脖子上,再出来时,满巷子的邻居全来通风报信儿:不好啦,不好啦,公安把灵丹堂包围啦!
其实真相是,一大清早的,‘痛风局’来找林白青摘帽子了。
只有一个大夫,一副针,她还要接别的门诊,一天顶多能治六个痛风。
但如果再能有一副金针,师哥就可以跟她一起治,效率会更高的。
可恨的是那个如果会很渺茫,因为另一副金针在汉唐医馆,RI本人手中。
关于汉唐医馆,桥本制业,以及津村等RI系中药名企,林白青并不了解。
倒不是她不感兴趣。
她跟所有国内的中医届同仁一样,对RI企非常感兴趣。
但那些RI企把自己保护的非常好。
在上辈子,二十年后互联网将会变的格外发达,但是关于那些RI系中药名企,他们的控股家族是谁,东家是谁,掌柜是谁,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在任何媒体上都查不到相关信息。
但是,RI系中药企业不但会抢注70%的国际专利,而且渐渐的,他们会悄悄收购国内的各大中药堂,有许多名号响当当的百年老字号都有他们入股。
而且他们还会在国内建大批量的中药培育基地,从根子上控制中药市场。
作为一个中医,林白青跟国内所有的中医同仁一样无语,愤怒,悲痛。
但可恨的是,自05年起,国内会兴起另一场反中医运动,还搞的轰轰烈烈。
安宫牛黄丸,苏合香丸,紫金锭,一味味开窍名药全被骂成一文不值。
就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专利,国际市场,全被RI系企业拿走了。
也不知道这辈子,林白青的螳螂细臂能不能稍微阻止一下事态的发展。
但边做针灸,她先得边想个好办法,跟楚青集交涉,拿到母亲的准确消息。
……
下午刚上班,沈庆霞和柳连枝一起过来了,她们还带着小马佳。
小马佳甫一进门就鞠躬:“小林大夫好。”
这孩子是林白青的亲人了,算是小表弟了。
在跟马保忠交涉那天,林白青亲眼看着马保忠为了自保把他推向玻璃柜。
当时他的额头被撞裂了一道长达7厘米的口子,伤疤最近才刚刚愈合。
就现在,额头上还顶着一道骇人的疤。
不知道孩子的感受如何。
但如果林白青是他,差点被亲生父亲一把弄死,她肯定会崩溃的。
沈庆霞也正是为了马佳而来的,等她给柳连枝灸上针,她说:“青青,这孩子原来还能吃点饭,但现在不行,一吃就吐,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一吃就吐?
林白青抓过孩子的胳膊诊脉,小小年纪的,这孩子脉像既迟又滞,再看他的舌苔,厚厚一层白绒,毛肚一样,她了然了:“小佳这是胃经淤堵了。”
沈庆霞先示意儿子出去,才又说:“他爸在家闹事那天孩子本来就受了惊吓,他就不爱吃饭了,最近报纸上又天天全是他爸的报道,他干脆一口饭都不吃了,我要强迫他吃,吃完他就会吐,你看咱中医能不能治?”
马保忠因为下毒一事被判刑了,死刑。
而在这两个月,他的情妇,私生子全被扒了出来,报纸天天轮番报道。
沈庆霞没有被涉及,但她内心受的打击很大,这几个月头发白了大半,不过毕竟她是个女强人,企业管理者,不管内心如何千疮百孔,外表不会表现出来。
但小马佳就不一样了,他是个初中生,已经懂事了,被自己的爸爸主动伤害就够可怕的了,再父亲又被判了刑,他受了惊吓,又发泄不出来,郁气沉积于胃,胃经就会痉挛,继而淤堵。
痉挛与淤堵其实是最简单的,扎一针,给孩子开开窍就好了。
正好新来的银针林白青还没用过,就打算在孩子身上试一试银针。
她打开诊室的门,见小马佳孤伶伶的站在走廊上,笑问:“小佳,打过针没?”
男孩进了屋子,挺起胸膛,轻声说:“打过的。”
“我猜你是个胆小鬼,一打针就哭,对不对?”林白青又说。
因为柳连枝刻意要求沈庆霞瞒着,所以小马佳并不知道林白青是自己的表姐。
拿她是当成医生在看待的。
半大小子不习惯被漂亮姐姐开玩笑,嗫嚅着说:“我打针从来没哭过。”
“如果我要在你鼻子上打一针呢?”林白青说着,碘伏棒碾上他的鼻子,又说:“我这辈子治了很多人,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在这个位置打针不哭的。”
小马佳在被他最信任的爸爸推向玻璃柜撞破头的那一刻,人生信仰就颠覆了。
因为媒体铺天盖地在写他爸,他出门也经常被人指指点点,孩子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还挺想受点疼的,扬起头说:“要不你打一针试试,看我哭不哭。”
说时迟那时快,林白青手里的银针已经朝着他的迎香穴。
她的手法特别快,快到小马佳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也确实不疼。
至于哭,他的心现在是麻木的,就更加不会了。
鼻子上扎针,看着就疼,沈庆霞说:“小佳,要疼的话哭一声,这儿就妈妈,小林大夫和外婆几个,我们都不会笑话你的。”
孩子有难过,但只能憋在心里,不敢发泄,她其实也希望他能发泄一下。
柳连枝望着外孙,却没有说话,也没表现出格外的心疼来。
因为有针,小马佳不敢动,但他是真的不疼,他说:“我不疼,我也不想哭。”
林白青捻了一下针,问:“现在呢?”
这一下让男孩感觉不舒服了,酸,胀,有一股热流自鼻子往体内窜去,一路到咽喉,又到胸膛,再到胃里,胃里一热,热气上涌,鼻子更酸,更胀了。
一受刺激,他的眼泪猛的一下飚出来了,开始只是因为生理刺激而流的眼泪,但男孩心里憋的慌,当那个伤心的点被触到,他抽噎几声,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庆霞连忙环上儿子,温柔的拍哄着:“哭吧,哭大声点,哭出来你就好了。”
柳连枝也说:“佳佳,你可以哭的,没有关系的,哭吧。”
男孩头上顶着一枝长长的针,不太敢动,也没有哭的很大声,但肩膀耸着,不停的抽噎着,这是终于把几个月所受的痛苦全渲泄出来了。
哭着哭着,孩子干呕了起来,林白青连忙把垃圾桶端给他,让他抱着呕。
因为没吃东西,呕出来的全是黄绿色的苦胆水。
趁着他在呕吐,林白青沿着他的整个阳足明胃经推拿了一遍,给孩子把经络梳理了一遍,经络理通,不会再痉挛,他的呕逆也就止住了。
小男孩无法形容,但他尝试着形容,说:“医生姐姐,我突然觉得胃里好热,好舒服啊。”
望着小马佳,林白青心里隐隐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却又摸不准。
男孩子嘛,即使有点小病,身体底子好,能扛得住。
所以林白青只银针在迎香穴帮他通了窍,再推拿了一下经络,他的脉像就清了,舌苔上那层腻白也肉眼可见的往下消了。
收了针,林白青说:“觉得舒服就好,回家要记得自己给自己调节心情,努力吃饭,如果吃完还想吐,就再来找我,我帮你做整体的经络梳理。”
男孩乖乖鞠躬:“谢谢大夫姐姐。”
其实他很乖巧,也很懂礼貌,但大概是因为长得太像他爸,林白青试图亲呢,可总跟他亲呢不起来,拍拍孩子的肩膀,她说:“不客气。”
沈庆霞还忙,做完针灸就先带着孩子走了。
柳连枝的针灸也做完了,就办公室里陪着外孙女,看她忙出忙进。
忽而,她问:“青青,有没有想过学开车,以后出行会方便点。”
“想呀,但市里只有一家驾校,离我特别远,我抽不出时间来。”林白青说。
柳连枝笑了笑:“那有什么难的,供销社的大仓库拆了,先改装个驾校吧,搞几辆车,找几个教练,离的也近,你下班了抽空去练练就好了。”
所以为了她练车,外婆就要开个驾校吗?
林白青又出去忙了会儿,再进来喝口水,柳连枝又追着问:“青青,有没有想过住楼房,对面大概一公里的地方有个新高层,两个月就可以装出来。”
人生之得意若非如此了,有个多金,还整天想着帮你改善生活的外婆。
但林白青说:“不用啦外婆,我从小住现在的家,我喜欢我的家,不想搬。”
放下水杯,她才要走,怎么觉得柳连枝碰了自己一下。
她眼疾手快,抓住了外婆的手:“外婆,您怎么又在给我塞钱。”
刚相认的时候她给了三万,现金,害的乔麦穗红了眼,差点摔成个瘸子。
之后每隔一个月,她就要悄悄塞张一两万块钱的存折。
或者是放在林白青的包里,或者是她兜里,出其不意的,悄悄把钱塞给她。
今天可算逮到现形了,林白青又花不了那么多,当然不想要。
但看她要掏,柳连枝厉声说:“不准掏。”
又温声说:“外婆觉得你妈妈大概是找不回来了,外婆还好,年青时还算过过几天好日子,但你妈妈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你得帮她把好日子补回来。”
顿了顿,再说:“她可喜欢穿漂亮衣服,可喜欢吃点好的,可喜欢听音乐,跳舞,吃西餐,看电影的,就算外婆求你了,帮她补回来,好不好?”
沈庆仪虽生在资本家家庭,柳连枝给她的也是精英教育。
可时代给予她‘地富反坏’的称号,她从小到大被人围观,唾弃,最后还生死不明。
如果她真死在了那场偷渡中,那她的一生可就过的太凄凉了。
柳连枝无法去恨谁,因为当初是她自己选择留在国内的。
虽然她一手创立了全新的东海制药,生产的药品不知道救了多少人。
但她也害了自己的女儿,让她的青春岁月活在枷锁与镣铐中,又死在了反抗,逃离的路上。
她现在的心态是,女儿没有享受过的一切,她要孙女帮女儿补偿回来。
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能不那么愧疚,难过,才能有那么一丁点的安慰。
林白青收了钱,花了,她的心里才舒服。
她不收,不花,柳连枝的心里就不安,难过,就会愈发愧疚,甚至无地自容。
在一瞬间,林白青差点就忍不住,把楚青集那边的,关于沈庆仪的消息告诉外婆了,但毕竟楚青集是个什么玩艺儿她说不准,消息是否准确她也不确定。
想了想,林白青还是忍住了。
万一楚青集是骗人的,她一个人上当就够了,可不能再让外婆受刺激。
……
下午又给两个痛风病人做了针灸。
她还特意抽了点时间,准备给穆成扬接的那个哑巴爷爷做做治疗,再雇个黄面的把他送到军医院,让顾培带他做个病理检查,看他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今天那位哑巴爷爷并没有来。
临近下班时,林白青正准备给银针消毒,忽而灵机一动,她想到什么了。
转身,她一个电话敲给了楚春亭。
“青青?”老爷子一接到孙女的电话,声音甜的跟蜜糖似的。
林白青先问:“楚老,楚青集的女儿小雅是不是神经性的呕吐症?”
楚春亭说:“对,主要是突发于半夜,孩子还差点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过。”
林白青说:“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去问问给孩子做针灸的中医,灸的时候,是不是灸的足明明胃经,而且在针灸之后,孩子就会短暂好转。”
楚春亭不是喜废话之人,涉及孙女的病情,立刻挂了电话,转拔电话去了。
林白青打开方簿,就在方簿上写起了方子。
刘大夫凑过来一看,见她是在写一个针灸方子,而且是从穴位的精确点,再到用何种针,以及针灸的深度,再到是该提插还是该捻,以及治疗时要有什么样的感觉再进行什么样的牵引动作全写了,而且写得的特别的细。
她笑问:“你这是准备给咱们的实习大夫们出个傻瓜教程?”
林白青一笑,说:“这是个傻瓜教程,但不是给实习大夫们的,是要邮寄的。”
“邮寄给谁,你在外面收徒弟啦?”刘大夫问。
几个实习大夫了凑了过来,看林白青书的飞快,也问:“师姐,你的徒弟在哪儿啊?”
许朝说:“我们能抄一份吗,让我们也学一学吧。”
这份方子太傻瓜,太详细了,于他们这种实习医生来说,再珍贵不过了。
林白青不是个喜欢藏技术的人,一想也是,何不给实习医生们也抄一份,遂点头说:“可以的。”
几个小实习大夫对视一眼,全从包里翻出了笔记本来。
林白青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一页的经方纸,看了看,做了些修改,又找出A4大的信纸来,把刚才的针灸方子誊了一遍,把原稿给了几个实习大夫,让他们自己去抄。
又把自己誊抄好的一份一对折,撕成了两半。
刘大夫一头雾水:“你这到底是干嘛啊,一个方子,你干嘛撕成两半?”
“留一手。”林白青笑着说。
“啥意思,你给人开方子,只给一半方子,留一半?”刘大夫更摸不着头脑了,简直云山雾罩。
林白青说:“那不有句老话嘛,凡事留一手,是给自己留后路。“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正在抄笔记的许朝抢着接起电话,捧给了林白青。
林白青接了过来,一听声音,笑了:“楚老。”
楚春亭说:“你说的很对,据楚青集说,孩子曾经在汉唐医馆用金针做过治疗,灸的正是足阳明胃经,当时曾短暂的好了,但是最近又复发了。”
林白青笑着说:“RI人留了一手,不帮他把孩子彻底治好,是想要他手里的医书做交易吧,这事他知道吗?”
大千世界不止林白青一个中医,而且M国中医多得是,有很多RI本老中医的治疗手段不比国内的老中医差,而且要更高明。
楚青集手里既然有那么多老医书的真本,RI本人怎么可能不盯着他。
但跟RI本人做生意就好比与虎谋皮。
人家在治疗的时候就会留一手,帮孩子缓解,但不会完全治好。
而为什么楚青集不惜以沈庆仪的消息做为交换条件,也要林白青去。
是因为RI本人不陪他玩儿了,不帮他治了,他焦头烂额了,才回过头来求亲人的。
……
楚春亭默了好一会儿,算是承认了:“他自忖精明,但总干蠢事,可惜报应却在孩子身上!”
林白青拈起方纸拍了拍,说:“你再给他打个电话,有一段话,我要你转达他。”
顿了会儿,她又说:“告诉楚青集,我会邮寄半张经方过去,是一份针灸足阳明胃经全经络的傻瓜教程,普通的钢针,普通的针灸大夫就可以帮孩子做缓解治疗。但是,我需要他所知道的,关于沈庆仪的一切消息,有地址给地址,有照片给照片,如果能找到沈庆仪本人更好,把证据给我寄回来,我收到了,确定消息准确可靠,就会带着玄铁金针去M国,彻底治好他的女儿!”
手拍在经方上,那是半张经方,只是半个方子。
上辈子的林白青特别天真,单纯,善良,就跟顾明一样,只知道治病救人。
但顾卫国把她练出来了,她学会耍滑头,也会留一手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从05年开始的,中医方面的争论作者就不多说了,大家可以搜索来了解一下。
PS:最近章节有点大,大家不要嫌弃多花了币币呀,那是因为作者也急切的想把关于妈妈的事讲清楚,虽然币币多,但是字数也多呀,今天更了一万多字喔,阅读愉快,记得留言!
第85章 妈妈
(她妈还真的活着,而且也在从事医疗行业?)
先说楚春亭。
今天他有客人, 广省收藏家协会的会长许惑年,来找他鉴定一卷手抄本。
楚春亭捧着手抄本,欠腰挂掉电话,望着手抄本, 他红眉高挑, 眼浮笑意。
许会长心中一喜:“瞧楚老笑的, 看来这手抄本是真迹。”
楚春亭经他提醒才回过神来, 将书撇到了桌子上, 淡淡说:“这敦煌经要真是唐代手抄本, 可抵黄金十担, 我初时也以为它是真的,但不对,虽然它可以以假乱真, 但这是明代摹本, 收藏价值是有的,在如今, 也能值个七八万吧。”
许会长一愣,心说既是摹品, 楚老为何笑的那般开心?
这卷手抄本是他花十万块买来的,既只能值七八万, 就是赔了,砸手里了。
但做古玩生意就好比猎人, 常打鹰, 就难免被鹰啄了眼,许会长自认晦气, 又跟楚春亭寒暄了几句, 转身走了。
他始终没闹明白, 本来心情一直不咋好的楚老,咋突然变的那么高兴了。
石大妈也不知道为啥,老爷子接了几个电话后突然就喜气溢于言表,很纳闷。
但还能是为啥呢,当然是因为他的小孙女。
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楚春亭一生玩弄人心,独独玩不过小儿子,总被那小子算计,气到肝疼,但他万万没想到,偏偏林白青能揪住楚青集的七寸。
半副经方,妙极,极妙!
他当即拔电话给小儿子,向他转达了林白青的意愿。
正如他所料,向来笑嘻嘻,总是马屁拍的山响的小儿子这回一声都没笑。
隔着半个地球,楚春亭都能听到小儿子心里的惊讶和不可思议。
没想到吧,他憨厚耿直的哥哥生的女儿,却能把他一军将翻在地。
虽然孙女甚至都不认他,不来他家,但楚春亭拍着大腿,乐的前仰后合。
其疯狂的程度,吓的保姆石大妈很想打个电话给林白青,让她来看看。
她觉得这老爷子大概率是疯了。
……
第二天一早到药堂,电话叮铃铃的响,当然是楚春亭打来的。
楚青集倒是很爽快,而且不需要邮寄,他直接托了一个人,让其人上灵丹堂来拿方子,当天坐飞机去M国,比邮寄更快,也更方便,高效。
但疾病是个非常复杂的学科,而且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病也不一样,方子是否管用也得时间来验证,所以这件事的结果只有一个字,继续等!
而东海制药那边,果然,在试制药品的阶段出了问题。
因为质量管理由田中沛监管,电话是他打来的。
林白青猜着应该是中成药中的重金属,农药残留问题,但田书记在电话里没有明说,反而约林白青晚上一起吃饭,说届时在饭桌上在详细谈。
林白青遂又喊了顾培,也喊了柳连枝,准备去共商解决大计。
今天是周六,在西方国家,一周休两天,今天就应该是休息日,在今天,顾培通常不会给自己排太多工作,下午就休息了,所以他下午就过来了。
但在国内,目前还是单休,而且像灵丹堂这种诊所是不可能完全关门的,在周内,全天都会安排一个大夫坐门诊,到了周六就不安排门诊了,但所有的复诊和调方子通常会安排在周六。
而在周六,林白青就不接诊了,她会在这一天专门做中成药。
话说,离家三个月,顾培回来的第一天,以为诊所排队只是偶然状况,直到过了一周才敢接受一个事实,灵丹堂是个永远人满为患的地方。
好在林白青非常有条理,有经验,每个早晨她都要先估一遍患者。
急病,温病,两种疾病搭配式诊疗,既效率高,还治得快。
这会儿她带了几个实习大夫在制药。
实习大夫是只拿点生活费,不拿工资的,当然,在实习阶段他们要学技术,在制药的过程中,林白青就要跟他们讲药性,讲原理。
突然,一个女生说:“林大夫,快看快看!”
另一个也说:“师姐,你快看啊,看玻璃窗外面。”
然后俩小女生同时声音甜甜的说:“姐夫来啦!”
林白青抬头一看,还真的是顾培来了,停好车之后在院子里四处走动。
俩女生又问林白青:“姐夫在干嘛呀,他干嘛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
林白青解释说:“药堂最怕老鼠,他是在检查,看院子周围有没有鼠洞。”
“哇,姐夫好贴心喔。”一女生说。
另一个则问:“你俩是怎么谈上的呀,跟我们说说呗。”
顾培转了一圈,进楼里去了,林白青正要说话,许朝醋惺惺的说:“你俩,现在可是上课时间,你们想聊八卦可以去外面聊,我要听师姐讲课。”
话说,俩女生也都十八.九,还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原来可喜欢围着许朝转了,但自打上回顾培来过一回,她俩就不像原来那样总喜欢围着许朝转了。
俩女孩齐齐瞪许朝一眼,一个说:“合着我们都是懒惰分子,就你最积极呗。”
另一个用屁股挤开了他,说:“挤得很,离我远一点。”
许朝前段时间还是她俩的争风吃醋对象,蓦然被她们冷遇,气咻咻的转到乌木条桌的尾端,一个人默默去干活了。
林白青看在眼里,心说看来不止她是颜狗,大多数的女孩子也都是颜狗呢。
……
再说顾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上楼找到穆成扬,问:“那位哑巴老人呢?”
穆成扬今天下午有三个病人,有俩是关节炎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哑巴老人,也是个白内障患者,正在做治疗。
但今天这个哑巴老人,跟上次顾培来时碰到的那个不是一个人,他说:“那个已经治好走人了,这又来了一个,巧不巧,也是个哑巴。”
关节炎老太太说:“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偏遭细处断,哑就哑吧,还瞎了,哎,这老爷子真是可怜呐。”
穆成扬说:“怪了事了,最近我已经碰到三个哑巴了,而且都是白内障。”
老太太问那白内障老头:“听得见我们说话吗?”
老头一动不动,懵然未觉。
老太太遂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问:“听得见我们说话吗?”
老头这才巡声望过来,笑了笑,点了点头。
老太太对穆成扬说:“一定要治好,瞧他,又哑又聋,这要眼睛也瞎了,看不见了,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穆成扬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没往深处想,但也笑着对顾培说:“开业仨月,我已经碰上仨哑巴了,这要再碰上第四个,我就得怀疑,我是不是捅了哑巴的老窝了。”
顾培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就专心看穆成扬是怎么治的。
灵丹堂有一个治疗白内障的方子,是用针灸搭配熏洗眼睛的中药配合着治。
效果特别好,轻度的白内障基本上一到两周就可以痊愈。
针灸手法是林白青前段时间才教给穆成扬的,至于药方子,要因人而宜来开,当然,开方时中药的君臣搭配,目前林白青也只跟穆成扬讲过。
白内障只是视线不清,还不算瞎,所以那老爷爷是可以自己走的。
治疗完,他慢慢摸索下楼,在刘大夫那儿交了3元钱的诊金,药前几天已经抓过了,不用再抓,自己慢慢摸索着出门,扶着墙,一步步的走了。
老年人得了病本身就叫人觉得可怜,眼睛有问题,又没人陪着的,就更叫人可怜了,所以刘大夫望着那老爷子也是感慨:“人呐,最怕老,也怕病。”
顾培却不那么觉得,正好那老头从药堂前门摸索了出去,他转到后院,示意林白青出来,指了指那正在慢慢走路的老头,问:“青青,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药堂病人多,林白青不可能一个个都瞅得过来,初时也没觉得有啥,但看着那蹒跚的老头,目光移到他的罗圈腿,她发现不对劲了:“那是个RI本老头。”
RI本人的体形跟我们国人不大一样,因为他们经常盘腿,或者跪坐,到了老来,膝盖就会有明显的弯曲,俗称罗圈腿,他们走路,也跟国人不一样。
林白青记得这老头是个哑巴,再一回想,也想起来了,药堂这段时间已经出现过三个哑巴了,而且恰是三个白内障老头儿。
她恍然大悟:“这几个老头压根儿就不是哑巴,他们只是不会说中文,所以才装作是哑巴的。”
顾培说:“要我猜得不错,他们跟小松丸一样,应该也是某种药物的受害者,是因为服用了某种药物才导致的白内障,而治疗白内障的方子,你在小松丸身上试过,特别管用,所以这帮人是听到消息,专门找来治病的。”
是了,在三个多月前,林白青曾经给顾敖刚的儿子小松丸灸过心血。
然后那孩子是在军医院动的手术,之后在军医院住了大概一个多月。
其后孩子去了哪里,林白青就没过问过了。
但当时她发现孩子因为药物而小小年纪就有白内障,于是顺手就帮他治了。
所以不是师哥捅了哑巴的老窝,而是来治病的RI本人都知道灵丹堂有不治RI本人的堂规,不敢暴露身份,才一个个装作是哑巴的吧。
这当然得跟着,去看看这老头到底是个啥来路。
老头子因为眼睛不好,走的特别慢,也没有过马路,一路摸索着,直走到东拱门,到了一间小招待所门前才停了下来,有个同样罗圈腿的老太太在等他。
扶上那RI本老头,俩人颤颤危危的进招待所了。
今天晚上还约了田中沛要吃饭,所以林白青和顾培也就折了回来。
开上车,俩人要去东海制药了。
上了车,顾培先递护手霜给林白青,才说:“我看那位老人家不像是个医生,但我的观点不一定准确,你觉得像不像,如果是,他会不会是借着病来灵丹堂偷技术,或者偷针具的?”
要在曾经,顾培会觉得偷一套针,偷一门技术是件很可笑的事。
因为医学技术应该是全人类共享的,每个医生都有学习的资格。
一应医疗医具也应该也是可以被替代的。
也是直到回了国,陪着林白青一路从接手药堂到装修,再到开业,他才算明白,为什么中药会有秘方,每个药堂,诊所会有自己的独门方子。
而有RI本那么一个专门窃取医学成果,为自己申请专利的邻居,在开药和各诊疗方面,百年老药堂们还真是不得不防。
林白青因为要治病,制药,而且中医触脉必须是赤手,所以在上班时间基本上是不会涂护手霜的,到了晚上下班,也得是顾培提醒着她才会用。
涂着护手霜,她笑着说:“偷针具不可能,除了银针,金针和马衔铁针我24小时带在身边,就算要消毒,我也是自己消毒,从来不假别人之手,至于我们的中药方子……”
把护手霜还给顾培,再一笑,她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开方子的时候,都会把每个人的方子备份一份,送给病人?”
关于这个,就又是中医方面顾培所不懂的了。
要说中医方子是秘方吧,大夫们开了方子,通常是自己留一份,再给患者一份,所以它是公开的。
但要说它是公开的吧,RI本,HAN国人似乎又一直执著于,在窍取各种国医的药方,不择手段,就证明它是不可被替代的。
顾培从一开始认为中医是可以被现代医学所涵盖的。
到现在,越了解,就发现自己越不了解中医。
他想的比较天真,说:“那些RI本人可不可以拿着方子,回去自己制药?”
林白青笑着说:“当然不行,大夫开方,是针对某个人的体质开的,中药讲君臣佐使,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君臣佐使的搭配也不一样,失之毫厘就会差之千里,每个人的方子都只能治本人,治不了别人的,而一副方子真正的技术要诀在于君臣佐使该怎么来搭,这个是只要医生不主动讲,任何人都学不走的。”
顾培还有一点不太懂:“那成品的中成药呢,它是一个固定的配比吧,这个配比是要公开的,那RI本人拿到方子,不也一样可以生产?”
林白青苦笑了一下才说:“所以我们才要尽快上线中成药生产线,而且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国家能尽快加入WTO,我们能赶在RI本和HAN国之前,把各种常规药方的国际专利拿到手,要不然,专利方面同的财富就被他们给抢走了。”
大批量生产的中成药都是一个普世的,适用于大部分病人的方子。
在君臣佐使,单独开药方面,即使到三十年后,因为文化差异,RI本人学不到,也学不透,所以别看他们搞的轰轰烈烈,但没有一个真正医术精湛的中医大夫。
但那些普世的方子是公开的,是可以被批量生产的,于是他们就把精力花费在了为普世的老方子申请国际专利上,从源头上逮着中医这块肥肉赚钱。
而在将来,国内有好些百年老字号药堂,RI本人也会悄悄收购,或者占股。
所以就会出现一种,表面上看是国药企业,但控股人却是RI资的怪现状。
就好比保济堂,在将来就会把30%的股份卖给RI本人。
但这也是大家不得已而为之的,因为RI本企业有国际销售渠道,又有国际专利,国内的中成药想要打入国际市场,就必须走他们的关系。
相比之下灵丹堂算好了,是直到林白青离开才垮掉的。
而且不是被收购,或者占资,它是直接垮了,它直到倒闭的那一天,也是一个真正的国药品牌。
那座保鲜环境堪比最先进的冷库的,几百年的老地库,推土机碾过,碾平了。
但没有落到RI资企业手中。
科普完,林白青是重生的嘛,这方面比较乐观,她说:“至少现在是我们优先拿到中成药生产线,而我是绝对不会向RI资让步的,所以属于灵丹堂的市场份额,RI资是拿不走的。”
已经快到东海制药了,顾培又递了防晒过来:“擦一点吧,外面太阳大。”
停好了车,他又说:“我对M国的汉唐医馆还算了解,如果你想打听汉唐医馆的消息,可以随时问我。”
又说:“我二哥也有痛风,在汉唐医馆治过,用的金针,效果并不大。”
顾培原来提过,他大哥有轻微的中风,应该也找中医了,但效果不太好。
他二哥如果有痛风的话,金针确实是最佳医具。
但针灸方面,针具固然重要,可提插捻转,经络的牵引,泄要泄到什么程度,补要补到什么程度,都是要因体制宜的,也是师父传徒弟,以口诀来口口相传,手把手捉着,感受出来的。
汉唐医馆拿着灵丹堂的金针,也有好医书。
但是他们没有好师父,也没有好大夫,就不说林白青这种本身有天赋的了。
就保济堂的陆炳坤,穆成扬他爷爷,穆老爷子那样的大夫他们都没有。
那么,针在他们手里也就比普通的钢针稍微灵一点,是远远达不到,由像林白青,穆成扬这样懂经络,善牵引的中医大夫亲手施针时的治疗效果的。
……
且不说这个。
车刚到大门口林白青就看到柳连枝了,大热天的,她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看外孙女下车,她赶着来迎,走的太急,险些磕了一跤。
“田书记安排在哪里?”她问。
林白青说:“说是就近的东海渔港。”
东海渔港是个高档酒楼,离此不远,但也有几百米,柳连枝遂也上了车。
他们来的早,等了一会儿田中沛才来。
一来一看,田中沛的新头发集体起立:“老……老书记,您怎么也在?”
因为柳连枝的刻意隐瞒,他并不知道林白青跟柳连枝的渊源。
但他挺欣赏林白青的,特意约到晚饭时间,也是想一起吃顿饭,慢慢聊。
可老书记也来了,他新长出来的头发都给吓的,全都竖起来了。
落了坐,田中沛说:“老书记,咱们中成药的准字号已经批下来了,但是想要大规模的投产,就还要面临许多问题。”
柳连枝温声说:“具体谈一谈吧我,咱们可以商量着解决的。”
田中沛掏出各种检测报告来递给柳连枝,解释说:“当我们大批量开始制药,就发现中成药中的重金属残留问题很难解决,如果想要攻克它,至少要花三十万的研究经费。”
顾培说:“要不给我,我来看一看?”
他帮林白青做过几份药物的成份检测,也发现过重金属的问题,他也修过药学,当然懂,真要成立科室专门研究这个问题,国有企业嘛,经费肯定很大。
柳连枝却问田中沛:“你有什么解决方案吗?”
田中沛笑着说:“这不巧了嘛,有人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是专利技术。”
柳连枝和顾培同时感兴趣了:“是一家企业?”
“对,而且他们愿意跟咱们合作,专利是免费的。”田中沛说。
有人愿意免费给专利当然是好事,但对方肯定会有条件的。
柳连枝问:“对方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单专利一项,他们想占中成药利润的30%。”田中沛说。
柳连枝算了一下,说:“倒也不高。”
中成药的利润很微薄,搞研发要投入三十万,相比之下让利于人是个不错的主意。当然,这时的柳连枝和顾培都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一家什么样的企业。
也只有重生了的林白青才知道原因,她说:“田书记,那是一家RI企吧?”
柳连枝正要喝水,手一顿:“RI企?”
田中沛笑着说:“是RI企,而且是跟咱们有合作的老RI企,是老关系。”
“东森制药?”柳连枝问。
田中沛点头:“对,正是东森。”
林白青原来还想,外婆上辈子可能能活的久一点。
但从她此刻的态度看出来了,她上辈子应该就在这个阶段就去世了。
因为她说:“我们的西药和RI企合作很正常,但中成药不一样的,它是国有保护品牌,是国有老字号,怎么能跟RI企合作,这个不可以,我不同意。”
田中沛说:“但人家已经研发出来了,咱们也可以省一笔研发费用。”
柳连枝于中成药不算太懂,但她有这方面的危机意识,所以都不需要林白青专门跟她讲将来中医会面临的困局,她立刻说:“不行。”
田中沛有点愁:“那咱们就得掏钱自己搞研发了,但今年市里问咱们要了2千万用于市政建设,我们实在挤不出钱来搞研发了,怎么办?”
再看看林白青,又说:“灵丹堂也没钱,我们也不忍心让小林掏钱呀?”
顾培想说话的,但林白青握上他的手捏了捏,暂时给制止了。
柳连枝又问田中沛:“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
“如果不找RI企,要不就让保济堂也参于进来,他们钱多,也愿意多掏一份研发费用,陆炳坤说了,他愿意掏二十万。”田中沛怕老书记对自己有看法,又补了一句:“我跟保济堂没关系,是市领导们推荐的他。”
柳连枝了然了:“看来市领导们是削尖了脑袋,也要把保济堂送进来。”
老书记太精明了,搞的田中沛在她面前就是个透明人。
他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就听柳连枝问顾培:“顾军医,你能不能帮我问一问,在军医院申请一个实验室?”
顾培说:“您要去的话,军医院,至少我非常欢迎您 。”
柳连枝抿了口水,说:“那就帮我问问领导吧,这事我来想办法。”
顾培依然是淡淡的:“我实验室药学专业的学生们都还不错,到时候我可以跟领导申请,让您带带他们,他们应该会很高兴的。”
但就是在这样风轻云淡的聊天中,他们解决了一个价值三十万的大难题。
田中沛先看林白青,她抓着只虾正在慢慢剥,剥好,却送到了丈夫的碗里。
他的目光顺势看向顾培,这男人面貌朗朗,气宇轩昂,神色总是淡淡的。
他的目光又回到林白青手上,她依然在剥虾,再剥好一只,又送给了柳连枝。
柳连枝看了她一眼,满眼怜爱,又满眼宠溺。
可再抬头,目光看向他时,就又是她一惯的冷傲和不可靠近了。
田中沛是真想不通,心说林白青满打满就二十岁,还是个小女孩儿。
要论人脉和资源,她跟保济堂没法比,就更甭提财力雄厚的RI企了。
但就说怪不怪,她挑丈夫吧,一挑就挑了个军医院最有前途,在将来也最有可能当院长的好苗子,她治病人吧,一治就治了东海制药的老书记。
瞧瞧,一左一右,简直就跟两大护法似的。
顾培是林白青的丈夫,灵丹堂又是顾家的产业,他会全力以赴田中沛能理解。
但柳连枝呢,前段时间要撤股,吓的整个东海制药的领导层寝食难安。
可现在她不但从港城回来了,七十高岭还要重开实验室,搞研发,就为支持中成药吗?
还是单纯为了支持林白青?
田中沛想破了头,也想不到林白青会是柳连枝的小外孙。
他归功于:是小林大夫的医术太好了,老书记跟他一样,也被她精湛的医术给征服了!
对了,吃罢饭,田中沛还得再让林白青再给自己开个方子。
以五十高岭,他原本谢了顶的脑袋又生出一头茂密的头,人都年青了好几岁!
……
中成药的重金属和农药残留是道大坎,真要专门搞研发,确实得几十万。
本来林白青计划的是求求外婆,再巴结一下顾培,让他们帮帮自己。
意外之喜,她都没张嘴他们就自发行动上了。
而且是在军医院做研发,有人有钱有设备。
那规划中灵丹堂牌中成药上市的时间,就可以再往前提一提了。
要在上辈子,林白青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这辈子,因为身边多了一帮子得力的人,她就在想,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让灵丹堂的药灸,以及各种常规药物提前一步申请国际专利。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虽然我国加入WTO要到两千年左右。
但是在上辈子,林白青记得第一味申请国际专利的中成药应该是陆军某部队医院的一款抗癌中成药,而且是从94年开始申请的。
虽然过程非常艰难,但它优先于国家加入WTO的时间,提前申请到了。
所以证明这条路并非行不通,只是难走一点而已。
当然,这在目前还只能做为假设来想象一下。
在上辈子,那都是二十年以后的事了,而且最终败北于她和顾卫国的决裂了。
……
吃完了饭回家,依旧是顾培开着车,林白青的美梦越做越美,一路上都乐滋滋的,她正想着,顾培忽而问:“对了,那几个RI籍患者你准备怎么办?”又问:“要不要报个警,把他们赶走?”
再想了想,说:“我总觉得他们来者不善,有可能想偷你的针,或者你的药方。”
林白青噗嗤一笑,但是没说话。
顾培搞不懂妻子为什么要笑,有点纳闷儿。
妻子却一个劲儿的,笑个不住。
顾培刹停了车,刻意问:“青青,你怎么了?”她笑个不停,难不成是生病了?
“快走快走,我没事的。”林白青终于忍住了笑。
她之所以笑,其实是因为顾培此刻的反应。
上辈子,整个大环境就是中医RI化,而且林白青觉悟的很晚,她也没跟顾培讲过,顾培自己也没有经历过,他跟大部分人一样,把它看成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事情,面对这个问题也是很平静的。
这辈子,大概是因为跟她一起经历了药堂的装修,开业,经营,了解了中医的困境和艰难,在面对RI本患者时,他居然变的比她还要义愤填膺。
其实事情没他想的那么夸张。
正所谓林子大了,就什么鸟都能见着。
在上辈子,后来林白青名声传出去,慕名而来的RI籍患者就有很多。
有一些会冒充哑巴,但有一些中文好的,光凭言谈,你压根儿分辩不出来他们是RI本人。
还有的会拎着一箱箱的巨款,往桌子上一拍,往地上一跪,嘴里说着思咪麻噻,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抓,头磕的山响,只求能帮忙治病。
上辈子经历的多了,见怪不怪,林白青自然有解决的方法。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上辈子要到七八年后,十年后才发生的事情,这辈子会提前那么多。
她正准备跟顾培讲一下这事要怎么解决,她的传呼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来一看,是药堂。
现在已经是夜里九点半了,诊所没有急诊,所以夜里是不留人的。
按理这会儿大家都下班了,谁给她打电话?
正好也快到了,林白青也就不下车,刻意去找个地方回电话了。
车一路到了药堂,前后门都关着,只要后院时,制药室的灯亮着。
小青和穆成扬俩在,院子里还有一个人,是个陌生人。
看姐姐来了,小青迎了出来,说:“姐,这人说有封信要交给你。”
因为这人跟上次楚青集派来的那个人不是一个人,而且林白青把半部方子寄过去到现在,也才过了一周,一周时间,是确定不了一个病人有没有被治愈的,所以她这时还没意识到,这人会是楚青集派来的。
“您就是小林大夫?”对方说。
林白青点头:“我是。”
这人上前握手,说:“我是楚大师的朋友,他说有封信必须交给你,还有,剩下的半部方子,也希望你能交给我。”
“就现在?”林白青问。
这人手里有封信,示意林白青打开,并说:“他说您只要看到信,就会把方子给我的。”
当着这人的面林白青捏了一下信,心里猛然咯蹬一声,因为里面很硬,像是有照片,她一把撕开,翻出东西来,还真是照片,总共两张。
小青凑头过来也在看,照片应该是同一时间下拍的,是一个中年女性,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看场景像是一个药物实验室。
两张都是侧脸,因为是侧脸,可以看得出来她的鼻子非常挺拔,眉弓也比一般女性要高一点,眼睛很大,也特别有神,而要说她像谁,林白青想了半天,应该是中年时代的林青霞,一样是方形的颧骨,一样是高挺的鼻梁,而且她的皮肤也特别白皙。
对了,她的神情和五官都跟柳连枝特别相像。
她的衣服上有一行文字,但不是英文,看起来好像是……德语!
“这谁呀?”小青小声问。
林白青没想到满嘴跑火车的二叔会那么爽快的给东西。
她也在一瞬间被打懵了。
她不相信,但直觉这应该就是中年时代的,沈庆仪的照片!
所以她妈还真的活着,而且也在从事医疗行业?
作者有话说:
白青:金手指又+1,耶!
第86章 孕事
(怀上了?)
林白青凑近了, 仔细看。
照片上的女人五官恬淡,神情专注的盯着试管,正在做实验。
这跟林白青想象中的沈大小姐并不一样,但是, 她又恰恰是她心目中所能想象到的, 一个能贴进她心坎里的, 母亲的样子。
她试着想从照片上的侧脸上, 看到她受过苦, 受过璀璨的痕迹, 但是并没有。
虽然照片上的女人穿的是白大褂, 露的是侧脸,但看得出来她皮肤很好,两只纤细修长的手也保养的特别好。
她看起来该怎么形容呢, 漂亮, 年青,知性, 年青的不像是个四十岁的女人,反而像个三十出头, 刚刚成年的年青女性。
这比林白青第一次看到柳连枝的照片时还叫她震惊。
她无比的震惊,都给打懵了。
林白青恨不能立刻把照片送过去给柳连枝, 告诉她她的女儿还活着,这张照片就是证据。
……
来人说:“小林大夫, 楚大师让我给您带个话, 说有些事一句半句也讲不明白,您要真想了解详情, 就去一趟M国, 有些事他得当面跟您讲才能讲得清楚, 对了,他还说您答应了他一样东西,我现在就得带走,否则您就是去了,他也什么都不会再跟您谈的。”看表:“我今晚的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该登机了。”
林白青手里有沈庆仪年青时代的照片,跟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很像的。
当然了,楚青集敢寄这张照片,就证明他确实有沈庆仪的消息。
也就意味着林白青必须启程去一趟M国了。
另外半张方子就在她包里,打开包翻了出来,见那人来接,林白青说:“这方张方子可不好操作,你让他一定要请最顶尖的针灸大夫。”
来人大概并不了解具体状况,点头说着好,接过方子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了。
林白青又问:“他还有别的话要转达吗?”
来人掏出一张名片来,双手递给了过来:“这是楚大师的名片,他说了,您大概会特别激动,但他希望您别那么着急,慢慢去,去之前联络他,他会派人接您的。”
林白青接过来一看,差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虽然她还没有见到二叔,但这张名片把一个栩栩如生的二叔带到了她的面前。
楚青集的名片可得劲儿了,中英双语,上面还印着太极八卦,中英文对照,写着自己在M国华人圈的各项荣誉头衔,什么书法协会会长,易经协会会长,道教研究会会长之类的,正面列不完,背面也列的满满的。
林白青忍着笑说:“麻烦您跑一趟了,谢谢您。”
来人摆手说:“楚大师可谓新时代的神仙,先知在世,为他跑腿我三生有幸,您太客气了!”
新时代的神仙,先知?
但林白青怎么觉得楚青集是个行走的妖孽?
送走了这人,虽然林白青没跟妹妹专门提过楚青集的事,但小青看过沈庆仪的照片,跟这照片一对比,追着林白青问:“姐,这就是咱妈吧,对吧对吧?”
林白青说:“先回家再说。”
明天是周末,诊所休息,顾培遂问林白青,要不要今天跟穆成扬谈一谈那几个RI籍患者的事,商量一个解决办法出来,但林白青摇头,制止了顾培。
那件事还挺麻烦的,它跟穆成扬也没关系,症结在别人身上。
下周,林白青得专门抽个时间,找能解决它的人来,一次性把它解决掉。
小青今天跟穆成扬约好要看录像的,一部新上的,特别劲爆的武打港片。
不过再劲爆的港片也比不上沈庆仪的消息,所以她当即就推掉穆成扬的约会,就跟着姐姐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林白青先把照片给顾培,让他看沈庆仪衣服上那行小小的字,让他分辩看是哪种语言,借此分辩嘛,看沈庆仪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顾培也觉得是DE文,但是字太小了,而且是在衣服上,褶子一歪,他也看不清楚那行字母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个药物实验室的环境。
所以有一点可以确定,沈庆仪不但活着,而且正如林白青所想的,所有可能中最好的一种,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生活的很平静,应该也很幸福。
从她恬静的表情来看,林白青暗猜,她应该已经再婚了,且另外拥有家庭了。
这样一想,她就不免觉得,沈庆仪大概跟楚青集一样,因为那个年代在国内受了太深的迫害,心寒透了,所以出国之后干脆就不联络任何人,也不回来了。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是太大。
更大的可能性虽然狗血一点,但更合理,那就是,沈庆仪有可能真的失忆了。
这也是最好的可能性,好到林白青甚至不想去打扰对方平静的生活。
……
小青听她分析完,说:“咱明天就把事情告诉柳奶奶,然后咱一起去找人。”
林白青给乍乍呼呼的妹妹吓了一跳,忙说:“说是要说,但得由我来说,而且得备好药才能说,你可不能乱嚷嚷,不然外婆一口气喘不过来,人可就没了。”
不是说能确定沈庆仪活着,林白青却狠心不跟外婆说。
首先,楚青集可不是啥好人。
他是否在撒谎,沈庆仪目前是否活着,这些事情都还有待确定。
再,不论狂悲还是狂喜,对柳连枝的心脏都是巨大的考验。
上回要告诉她林白青自己的事,都是在身边有个非常得力的助手,还有金针,马衔铁针,以及最后一枚49年的苏合香丸可以用来吊命为前提的。
就那样,那天林白青还差点当场送走了外婆。
真要告诉沈庆仪的消息,也得是真正确定沈庆仪活着,且能把她带到柳连枝面前,还得准备好药和医生,才能跟她讲。
否则这个消息一说出去,柳连枝可能当场命就没了。
话说回来,小青看一眼姐夫,又说:“姐你得出趟国去找人吧,你还没有护照呢,咱明天就去照相吧,现在要出趟国,护照,签证,都得提前审请的。”
这是九十年代,人们疯了一样想出国,公安局,领事馆的门口永远排着长龙。
而林白青要想出国,还有一重麻烦,她看顾培:“我这种能不能出国?”
关于他的家属能不能出国这个问题,顾培自己也不知道,得去咨询。
他说:“明天吧,等咨询好相关情况了,我给你打电话。”
小青摇姐姐的胳膊:“姐,要能,咱一起去吧,我从明天开始学英语。”
林白青如果能出国,倒是很想带着妹妹一起,但她转正以应该就可以加入部队医护籍的编制了,那她可就出不了国了。
正好今天聊起来,林白青遂问:“你不是已经转正了,编制呢,下来了没?”
小青飞快的瞟了顾培一眼,才叹气说:“今年听说就三个名额,肯定没我。”
在军医院当护士,有编制和没编制的待遇天差地别。
有编制的军护福利高,待遇也好,以后也能升职。
但要拿不到编制,连退休金都没有,倒不如回来跟她一起经营灵丹堂。
当然,现在一个军籍编制可不好拿。
小青看顾培的意思,应该是想看姐夫能不能帮帮自己。
不过林白青就不开那个口了,因为顾培在军医院搞改革,他所领导的就是改革小组,风尖上的人物,帮忙打招呼改个名字还好,要在编制上插了手,会被人捉到把柄的,现在倒没事,以后选院长的时候,说不定就会被人提出来。
所以她说:“实在拿不到编制就算了,回灵丹堂来干吧。”
有编制当然好,但要拿不到编制,回灵丹堂其实也不赖。
小青学护士的时候抱的初衷就是帮姐姐嘛,所以沮丧了一下,她就又开心了:“好,拿不到编制我就回灵丹堂,给你和穆师哥打下手!”
……
等姐夫洗完澡,小青也洗了个澡,就去睡觉了。
林白青洗完澡回来,捧着沈青仪的照片看了一番,再看看楚青集牛逼轰轰的名片,不得不感慨一句,二叔,不愧是玩心眼子能把楚春亭玩的团团转的人!
一张照片,他也不说是那是不是沈庆仪,而且他完美的过滤了照片上的任何信息,可谓见招拆招,成功吊起了林白青的好奇心,让她不得不去趟M国了。
顾培收了照片,说:“你如果真要去,军医院应该会批,但如果我不陪着你,你会不会有危险?”
柳连枝对外孙女是小心呵护,润物细无声式的关怀。
但楚春亭是嚣张狂妄,敲锣打鼓式的强宠。
林白青都不认他,他却早早就跟儿子炫耀,说要把财产全留给她。
楚青集现在在跟小侄女斗法,人家寄了照片过来,立刻反客为主,占了上风。
其实刚才顾培有点不高兴的。
要救人,医生当然应该拿出所有的医术来,不应该吝啬,藏私。
但当林白青把后半张方子寄过去,孩子病好了,楚青集不就有恃无恐了?
他要是像张子强和樊绮梦的性格,来个杀人灭口呢?
所以从理性来讲,救孩子是应该的,但从感性上来说,顾培觉得妻子给方子给的太爽快,太急于把自己的底牌交出去了。
听丈夫这样说,林白青说:“你放心好啦,那孩子的病没那么简单。”
又问:“经常在半夜,睡梦中突发呕吐,以你们西医来判断,你认为病因会在哪里?”
顾培不假思索:“应该在脑垂体,所以我当时推断应该是癫痫,但如果脑部有病变,M国的医生应该能查得出来才对。”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中医要讲治未病了,孩子的脑部可能有病变,但目前还没有达到仪器能查到的程度,梳理胃经只能治表,但孩子病的起因大概得过段时间才会显露出来。”林白青说:“病没那么容易治好的,他早晚还得求着咱们。”
涉及脑部病变,其实不但林白青治不了,她神仙在世,活着的先知,二叔也束手无策,那得顾培这样精湛的西医手术刀们才能治。
楚青集倒是很会玩心眼子,但玩心眼子的人是要遭天谴的。
他自诩先知在世,要玩弄人心,但他女儿的病远远不是一副经方就能治好的。
他真要敢动她,除了给自己造更多的孽,没有任何别的好处。
一时想着那几个RI籍患者的事,一时又想着素未谋面的,小堂妹的病,林白青忽而觉得肩膀痒痒的,侧首,就看到顾培正专注的看着她的脖子。
他的鼻梁在灯下格外的挺,睫毛很长,簇密,在灯下微颤,像扇子一样。
看着她的肩膀,跟小孩儿馋糖似的。
林白青秒懂这男人的意思,收了照片,柔声说:“已经全好啦。”
他刚回来那一天有点太猛,在她身上弄了不少淤青红痕的,然后就再没敢碰她了,他知道她不用西药,所以没给她药,但每天回来都会看一看。
其实要林白青自己针灸一下,活活血也能消,但她太忙,没顾得上,淤青淡化的比较慢,因为她的皮肤及薄,它先变成大片的黄色,现在变成了褐色。
顾培轻手触上来,小心翼翼抚摸着,又问:“真的不需要涂点药?”
“不需要,而且真的不疼,不信你掐一把。”林白青就要拉他的手抓自己。
顾培当然舍不得掐妻子,认真思索了许久,大概自我判断也觉得可以了,起身关了灯,伸手就要抓套子。
而林白青,有一件酝酿了很久的事要跟丈夫谈,她忽而发问:“顾培同志,你有没有想过生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直呼大名,顾培差点被骇到魂飞:“你怀上了?”
他俩总共有过两次,而且因为他太莽撞,都没有采取措施。
顾培以为妻子是怀上了,在一瞬间,小宝宝的名字都想了七八个。
“没有啦,我只是想跟你讨论讨论孩子的问题。”林白青忙说。
顿了许久,她又说:“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这辈子都不想要孩子,所以我是不会生孩子的,我想……如果……离婚……”
听到顾培的呼吸越来越寒,她忙又说:“即使离婚,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俩人结婚已经半年多了,当然,形势逆转,林白青现在才是主动的一方。
虽然顾培在婚前就说过大话,一旦离婚,不论俩人有没有孩子,她都可以带走灵丹堂,但林白青现在有个阔气的外婆撑腰,真要离婚,她肯定会给予顾培补偿,不会让他吃亏。
涉及孩子,并非林白青不想生。
而是,上辈子她不是没有折腾过,她自己就是医生,在丈夫有几个私生子的情况下,她不但自己给自己治过,也求助过西医,但她就是怀不上。
婆婆的催生,周围人的压力,丈夫一天天累积的失望林白青全体会过。
顾培有一点好处,跟他妈,他的哥哥们都不大亲,所以没有家庭的催生困扰。
而且他上辈子也没有孩子,当初之所以坚定心思选他,林白青也是为了不干扰顾家兄弟们原本的婚姻,感情轨迹才选的。
但顾培人很好,对她也很好,虽然他没有明确表示过想要孩子,但林白青得把要不要拥有孩子的选择权给顾培自己,让他自己来做选择。
顾培思索了片刻:“你是怕自己照顾不好孩子吧,我觉得我可以胜任一个爸爸的角色,这方面不用你操心的。”
林白青:“……”又说:“我怕身材变形,自己变的不好看,我不想生。”
顾培说:“只要在孕期合理控制膳食,饮食,以及适当的运动,你的身材是不会变形的,这方面不用你管,如果真要生,我会提前做好功课的。”
林白青一噎,心说他还是想要孩子的吧,都规划好她怀孕的事了?
想来想去,她又不能说自己上辈子十年求孕不得,干脆说:“反正我就是不想生,如果你执意要孩子,咱们还是离婚的好。”又说:“补偿方面你尽管提。”
顾培默了好一会儿,忽而声音一沉:“你是不是另有喜欢的人?”
他想什么呢,林白青的心里只有中医,她只想弘扬国医文化。
但不及她再解释,男人在她肩头轻轻吻了吻,哄孩子一样,柔声说:“即使你另有喜欢的人也不行的,军婚很难离的,我今晚就不碰你了,睡吧。”
林白青恨不能浑身八张嘴来解释,可顾培已经不听了,他转身,睡觉了。
……
第二天是周日。
而今天,柳连枝约了东海建筑设计院的崔平崔副院长来给供销社的楼做规划。
她因为要准备中成药的重金属残留问题,去港城买书,请专家了,并没有来,给沈庆霞带了话,让顾培和林白青负责接待崔院长,并讨论整个楼盘的开发。
当有一个强势的外婆,林白青这辈子就创不了业,也做不了女强人了。
因为柳连枝早在知晓她身世的那一天就规划好了,要在灵丹堂对面建医院。
她跟崔副院长谈的,也是要以中式医院的形式来规划整个地皮。
说的更明白点,供销社那块地皮就是给林白青买的,楼,也是给她建的。
当然,顾培和林白青,一中一西俩大夫,柳连枝就让他们来跟崔院长协商,看整个地皮该怎么规划,设计,才会更加合理。
沈庆霞来的早,这时崔副院长还没来,林白青就跟沈庆霞商量:“要不行咱就不找崔副院长了,找柳堰吧,我们灵丹堂就是他设计,建造的。”
真要按她的心思走,她希望能让柳堰把楼盘设计成简单,新颖的新中式风格。
沈庆霞笑着说:“你外婆也觉得柳堰做得很不错,但崔平主动上门找过我们,说让我们帮忙给他搞点业绩,他跟你妈是高中同学,而且原来对你妈不错的,既没有骂过她,也没有斗过她,念在这点恩情上,你外婆也就答应了。”
崔平是柳堰的上级,而他另一个身份,就是沈庆仪的高中同学,以及,得划重点的是,他是同学之中唯一没有批过沈庆仪,甚至都没骂过她的一个。
话说,曾经批沈大小姐,斗沈大小姐的那帮子现在现在正是社会的中坚力量,中流砥柱了,在各个机关单位不是副处,也是科级干部了。
不过现在社会虽然讲权,但更讲钱,而随着柳连枝归来,还要注资在商业区兴建楼盘,不论管招商的,住建的,还是税务局的,谁都想从她身上搞点政绩。
可掐指算算,四十来岁那帮子,但凡认识的,谁当年没有举着拳过骂过沈庆仪一句靡靡,堕落,或者资产阶级的大小姐的?
更有甚者,唾过她,挥拳头的都很多,他们倒是想,但没脸,不好意思来。
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二十年后,‘没骂过大小姐沈庆仪’居然能成一件可以用来表彰,大书特书的骄傲事。
不一会儿,崔副院长坐着设计院的车来了,还带了好几个设计师。
“庆霞,好久不见。”握完沈庆霞,他再看顾培,虽然并不认识,但一看对方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一表人材,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连忙握手。
林白青还小,他也不知道人家啥身份,因为她模样乖乖巧巧,以为她是沈庆霞的秘书,崔院长也就随便点了点头。
林白青也想试试他的水平,就问崔副院长:“如果我们想要新中式风格呢,你有没有好一点的建筑样本可以提一下,供我们参考的。”
崔副院长说:“巧了,就最近,西凤酒厂要设计新大楼,知道我们准备怎么做吗?”
他示意手下的设计师来讲,一个设计师上前,说:“我们准备把整体的二十层高楼建造成一个酒坛子的形状,有没有觉得特别中式?”
另一个设计师说:“而且我们准备在坛子上鎏金一条龙,整体环绕坛子,营造一种酒香如龙,仙气飘飘的感觉,那将是无与伦比的中式!”
虽然还没有看到酒坛子建成楼的设计效果图,但只听形容,顾培直接傻眼了,林白青也当场惊呆,下巴都要掉了。
沈庆霞示意崔副院长看对面的灵丹堂,问:“您觉得对面那栋建筑如何?”
崔副院长只看了一眼,立刻说:“小气,寒碜,一点文化底蕴都没有!”
他手下的设计师们也齐齐附和,点头:“是不好看。”
那是柳堰接的私活,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灵丹堂是柳堰设计的。
而经此一聊,林白青可算明白,为什么柳堰那么有建筑设计方面的才华,却要辞职下海去做生意了,有这样的上司和同事,辞职于他算是种解脱吧。
楼将来是属于林白青的,沈庆霞当然得看林白青的意愿。
一试探就知道林白青瞧不上崔院长的风格,当然就要把人推辞掉。
作为甲方小姨,她就明着回绝了:“崔平同志,咱们可能有点理念方面的分歧,要不你们先回,我再找广省建筑设计院谈一谈?”
崔副院长才来,设计稿都没出就被回绝啦?
这当然不行,而没实力的人,总喜欢乱攀点关系和交情。
崔平上下打量沈庆霞,忽而说:“庆仪是不是比你大一岁?”
沈庆霞看了林白青一眼,才说:“对,我今年42,她如果活着,应该43了。”
“真是可惜,想当年咱们同学,就不说十二中了,东海市所有的,13所中学中,哪个孩子没有围观过她,没欺负过她,但我没有,我当时就特别欣赏,钦佩庆仪,直到现在,每当回想起她,我都格外难过,而且我觉得……”
卖个关子又一笑,他说:“我俩还算知已,如果是由她来监理这栋建筑的建造,我觉得她应该会比较欣赏我的设计理念。”
沈庆霞很可怜的,小时候沈庆仪挨批,她也得陪着。
就现在,她依然被失踪二十年的,大小姐沈庆仪的光环笼罩着。
不过她毕竟是能考上过清北的女人,内心还是很强大的,也有自己的主见。
她说:“崔平同志,如果我姐活着,可能会欣赏你的设计理念,但是我记得你好像是中专毕业,没有再进修过,现在时代变化还蛮大的,正好各单位也有进修名额,不行您再报个名,学一学先进的设计理念,时代已经变了,我们作为社会的中坚力量,学习,跟上时代也很重要的?”
“有啊,我刚报了东大的本科函授班,话说,大部分同学还全是咱的老同学,他们筹划要开同学聚会,我跟大家提议了,我说当年欺负过庆仪的人,人人都欠她一个道歉。”
崔副院长又把话题扯回了沈庆仪,笑着说:“他们经我做了思想工作,也都纷纷表态,说确实想给庆仪道个歉,庆霞呀,我觉得你们也该给庆仪设个灵了,不然,大家想祭拜她都没地方。”
这也是九十年代的通病,人们不聊实力,凡事总喜欢讲点关系。
这位崔平崔副院长可谓把关系□□用到炉火纯青了。
但沈庆霞可不想给姐姐立灵,因为那样做,就意味着,正式宣告她的死亡了。
她生气了,半天没说一句话。
林白青忍不住说:“崔院长,沈庆仪只是失踪,并不是死了,为什么你们会认为她已经死了?”
崔平笑了一下,说:“我也希望她还活着,可这都二十年了,她渺无音讯呀。”
又说:“我给很多人做了思想工作,大家也都很想祭拜一下她,可惜她连个灵堂都没有。”
林白青笑问:“咱们假设,如果她还活着,那帮人真的会给她道歉吗?”
作者有话说:
白青:我是真的生不了,其实可以离婚哒~
顾培:什么,你外面有别的狗了,那也不行,离不了,就是离不了~
第87章 国际大盗
(赴美的条件!)
崔副院长一脸理所当然:“要是庆仪还活着, 我会组织所有的同学给她道歉的,但是……唉,可惜她了。”
其实就好比乔麦穗,当年差点把柳连枝打死。
但她会道歉吗, 不会的。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时代的受害者, 而且不止她, 当年当过小将批过人的那帮子, 没有一个会反省会道歉的, 一提起来全都以受害者自居。
所以别看这位崔副院长话说的很响亮, 但道歉是无稽之谈, 要沈庆仪真的回来,没有一个人会出面向她道歉的。
因为还没去M国,也不能确定沈庆仪是不是真的就活着, 再加上怕沈庆霞太鲁莽, 走漏了消息要引起外婆心理上的波动,林白青暂时不会把事情说出来。
但崔副院长这大言不惭的话, 让林白青很期待沈庆仪回来后,他所谓的同学会。她说:“崔副院长, 凡事皆有可能,如果哪天沈庆仪真的回来了, 我想,她应该会很期待一场道歉形式的同学会的。”
“她要真的活着回来, 同学会我来组局, 我埋单!”崔副院长说。
不过即使他话说的再漂亮,林白青也不会让他来做建筑设计的, 对这人也不感兴趣, 她也就不跟他聊了。
正好今天难得顾培在家, 林白青在市场订了黄牛肉和丸子,准备给顾培做个东海黄牛肉最妙的吃法,打边炉呢。
在市场挑了几样黄牛肉,让老板帮忙洗干净,再用他削铁如泥的刀功切成薄如蝉翼的薄片,回到家,只用生姜,枸杞和小茴香,草果为底料,炖一锅牛棒骨汤出来,配上白萝卜,豆腐,白菜和粉皮来涮牛肉片。
蘸料林白青喜欢沙茶酱,本来怕顾培吃不惯,林白青给他准备了番茄酱,但她滚开了锅,只蘸着沙茶酱给顾培尝了一片,他立刻就放弃他平常最喜欢的番茄酱了。
冬天天冷,俩口子大中午围着蜂窝煤炉子吃火锅,吃了个酣畅淋漓。
吃罢饭顾培去洗碗了,林白青周末习惯午休一下,刚躺床上就听到传呼响,她一看是柳堰,遂从家里出来,准备上药堂回个电话去。
结果刚到路口,就见柳堰站在车旁,正在等她。
他又换车了,这回开的是辆崭新的奔驰。
他本身材高大,皮肤虽然黑了点,但水洗蓝的衬衣配上墨绿色的夹克,墨镜一戴,一身硬汉风格,不像个设计师,倒像道上混的老大。
从车里拎出一兜篓红鸡蛋来,他说:“我特地来通知你一声,我嫂子昨天生了,是个小闺女,重七斤八两,眼睛特别大,生下来就睁着,还有双眼皮。”
柳夫人的预产期就在最近,林白青也正等着呢,她早猜柳夫人要生个女儿,猜中了嘛,暗暗开心,但她担心一点:“你哥看到是个女儿,不会很失望吧?”
柳堰说:“他一开始是有点失望,但就在今天一早,国际市场的沉香价格整体翻了一番,你说你要是他,还敢不敢表现出失望来。”
本来看是个女儿,柳家人都有点失望。
但人家小闺女争气,一落地就是带着财来的。
柳堰又说:“我哥让我跟你说一声,孩子以后就拜你们夫妻做干爸干妈吧,百天吧,我们上门来个认亲礼,还请你不要嫌弃。”
林白青上辈子治过很多孩子,但还没给孩子当过干妈,当然高兴:“好哇!”
她可期待能抱一下自己亲手保下来的小闺女了。
也是碰上了,她遂把供销社的事讲了一下,说:“要不柳哥您试试,给咱们出一版设计图,可以大胆,前卫,不计原材料,但必须新颖,好看。”
柳堰回头一看:“那地皮是我们副院长立了军令状的单子,我不好抢活的。”
他还没下海,接私活,还是抢领导的单子,领导要知道了,会给他穿小鞋的。
林白青刚想说要不就算了,但柳堰旋即说:“但既是你开口,活我当然得干,就不要挂我的名字了,设计费,我略收一点吧。”
他还是公职,接私活不挂名是正常的。
林白青说:“那你开个价吧,我好跟柳教授报价。”
柳堰双手抱臂,望着林白青感慨:“当年有次来这儿,我见有个穿童装白大褂的小大夫,特好奇,本来想装个肚子疼让她看看病的,但我爷忙着回家,把我拉走了。”又说:“咱就说,当年我要找你看病,你会怎么接待我?”
林白青一挑眉,说:“撒装装肚子疼的,我通常都是开黄莲汤,苦死你。”
柳堰大笑:“可惜没有如果,不然我还挺想尝尝黄莲汤的。”又说:“我的底价是一万,你可以报三到五万,中间的钱就归你了。”
他可真是人精,回扣空间都帮林白青预留出来了。
交浅不言深,林白青就不多说了,她想起一件事来:“柳哥您是不是在机场有人,我想找您买张出国的机票,能搞得到手吧。”
如今出国不但护照难,签证难,一张去M国的机票更是难上加难,就花高价都要托关系的,否则半年内都弄不到一张票。
“出国,哪里的,M国的?”柳堰问。
“对,最近半个月内吧,我得去趟M国。”林白青说。
柳堰说:“把你的身份证给我就行,护照,签证,机票,我一条龙帮你包了,正好最近我也要去趟M国,咱们一起去吧,我给你当翻译,当导游。”
林白青懂英语,而且口语很流利,她也只想要张机票,并不想要个免费的导游,刚想拒绝,就听身后响起顾培的声音:“柳总?”
柳堰抬头一看,忙伸手:“顾军医。”
顾培先看林白青:“你都没午休,怎么就出来了?”
再看柳堰:“抱歉,她中午还没午休,我先带她去休息,有事咱们下午谈吧。”
“不用,我们已经聊完了。”柳堰说:“小林大夫,把身份证给我吧。”
身份证在家放着,林白青想自己送,但顾培非要她休息,自己去送给柳堰了。
周末嘛,家里要洗洗涮涮,东海市潮,墙角总爱生青苔,塌陷也得补一补,而只要顾培在家,这些事不必林白青操心,他就干了。
每到了周末,林白青得要扎扎实实练四个小时的基本功。
这是她长久以来能在高强度的工作中还能一直保持体能充沛的根本。
顾培既不会打扰她,也不会看她扎马步,打坐,练内息就大惊小怪,堪称好丈夫的范本了。
林白青正在墙角压腿,就听隔壁响起顾卫国的声音:“您觉得多少合适!”
她踮脚一看,就见许久不见的顾卫国一袭崭新的名牌西装,蹬着大头皮鞋站在院子里,身边还有个人,是他的小弟刘百强,他说:“怎么也得四万吧。”
“四万就四万吧,没问题的。”顾卫国拍了拍刘百强,说:“去吧。”
林白青心头一动:“顾卫国?”
顾卫国踮脚一看,满脸堆笑:“白青?”又改口称:“婶子好。”
“你是不是想卖院子,四万块我也有,要不卖给我?”林白青说。
虽然有柳连枝买的供销社,林白青这辈子就不必再买地皮了。
但她要是把顾卫国家买回来,刘百强那帮混混也会走,南支巷就会清静不少。
为了能有个安静,清闲的居家环境,林白青打算花这个钱。
“你想买我家呀,可以呀,我让给你。”顾卫国特意晃了晃手腕,露出一块亮闪闪的名表来,又说:“我把百强家买下来了,咱以后还做邻居。”
所以他不是在卖房子,而是要买房子?
林白青差点绷不住,恨不能一脚把这家伙踹飞。
但树挪死人挪活,被她逼走,上港城炒股的顾卫国还真赚了大钱了。
“你是从港城回来了,这是准备以后在东海发展?”林白青问。
顾卫国笑着说:“我就回来搞点不动产投资,事业还是在港城的。”又感慨说:“小婶,我是万万没想到上港城才是一条明路,这条明路是你指给我的,我心里会永远记着你的恩情……只要你想用钱,随时张嘴。”
林白青说:“听说顾敖文也在跟着你炒股,赚面挺大的吧?”
顾卫国衣锦还乡,正想显摆一下呢,隔着墙说:“敖文钱少,玩的也小,我玩的大一点,目前在股市上有个小一百万吧。”
又看了眼在墙角忙碌的顾培,故意高声说:“咱现在不缺钱了,你有需要随时张嘴。”
林白青本不想提醒,还是忍不住说:“股市不是长久之计,有赚就会有赔,你最好再分一部分钱出来干点别的产业,别把钱全投在股市上。”
顾卫国笑的意气风发:“这你就不懂了吧,往后三十年股市只会涨涨涨,楼市也只会涨涨涨,我不但要炒股,还要在港城买楼,以后买几个大铺面,把咱的灵丹堂也开到港城去。”
刚重生的时候林白青怀疑顾卫国是不是也重生了,但后来又发现不像,再后来她渐渐明白了,顾卫国应该知道一些关于将来的大脉络,但知道的并不准确。
就好比股市和楼市,是,未来三十年确实会飞速的涨。
但那是国内,以及97之后的港城。
在港城,97之前ying国政府是要割一茬韭菜才走的。
别看现在股市楼市红红火火,但到了97年,ying国政府割完韭菜,拍拍屁股走人了。
届时排队上天台跳楼的人将会不计其数。
现在在港投资楼市和股市,就好比1912年挥刀自宫当太监,1949年加入国民政府,点儿是背的,早晚是要排队上天台的。
当然,他爱投不投,林白青没那么仁慈,不会刻意提醒顾卫国的。
也是正好碰上顾卫国,林白青还有件挺重要的事要问他。
现在灵丹堂已经是她的了,林白青也不想再跟顾家人有任何挂葛,除了师父的灵位,别的灵位她也不想供了,正好最近来了几个RI籍患者,就跟顾家人有关,脓疮要挑,伤疤要揭。
同时,她也需要顾卫国的支持。
但想把事情讲清楚,就得先找着顾敖刚,她问:“卫国,你最近见过敖刚没?”
顾卫国从兜里抽了一支雪茄出来点上,说:“他也在港城,DE国公司外派,一年有十万块薪水,但那点钱富不了人,他最近也跟我学炒股呢。”
早前顾敖刚就说过,自己会被外派到国内,看来是先派到港城了。
“他是不是随身带着个孩子?”林白青又问。
顾卫国说:“没有呀,他婚都没结,哪来的孩子。”
早在半年前,刚刚给小松丸做完手术,顾敖刚曾扬言说要悄悄把小松丸带走,看来他只是说了些大话,并没敢悄悄带走孩子,不然,RI本人就不会悄悄来偷药方,而会改为问他要了。
这证明他的脑子还算清醒,没有犯蠢。
“给我张名片吧,你最近要不走的话,我有事也要联络你的。”林白青说。
顾卫国当然有名片,而且名片上印着在港城的传呼,大陆的传呼,堪称国际范儿。
聊了半天,他直到要走时才跟顾培说了句:“小叔再见。”
顾培一直在铲墙角的青苔,站起来说:“路上小心。”
他这人很有意思的,昨天晚上还在怀疑她是不是外面有喜欢的,别的男人。
但不论林白青跟哪个男人聊天,说话,他既不会插嘴,也不会多问一句。
而且向来心平气和,不会表现出生气,或者吃醋来。
目送顾卫国离开,林白青想起一件事来,说:“对了,柳总的孩子要认我做干妈,你就是干爹了,是个女孩儿,听说生的可好看了,咱改天去看看吧。”
顾培在一瞬间面色局促,显得特别慌乱:“那个孩子,是要会让咱们来抚养?”
以为可以无痛当爹,他表现的就好像在毫无防备中,种了百万大奖似的。
林白青笑着解释:“当然不是,只是一种形式而已,我们可以去抱抱小婴儿,逗逗她,玩一玩,但不可以抚养她。”又问:“是不是特别激动?”
顾培上辈子虽然一生未婚,但很喜欢小孩子的,军医院的幼儿园很多年,都一直破破烂烂的,是在他手里重新翻修的。
自他当了院长,军医院孕产妇的假期比原来多出了整整一倍。
而军医院的儿科,也是经由他打造,将来会是整个广省第一的儿科。
医生队伍优秀,软装也好,就连护士服都花花绿绿,可可爱爱。
他能为孩子做到什么程度呢。
在他之前,林白青作为一名大夫,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果味儿的外用麻药。
但他就能做到,为了儿童患者的口腔类手术,跟东海制药研讨,开发各种水果口味道的麻药,而在军医院的儿科,几乎是听不见孩子的哭声的。
他从来没有过孩子,也没有单独对某一个孩子表现出过兴趣。
但只要是涉及儿童福利,他都会尽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这辈子他只要不跟她离婚,大概率是不会有孩子了,不过有个干女儿也很不错的,林白青以为顾培会特别开心,准备约个时间去看一看的。
但他摇了摇头,却说:“我不激动的。”又说:“我对小婴儿并不感兴趣的。”
顿了顿,再说:“我考虑过了,如果你不想,咱们就不要孩子了。”
又说:“这个在国外叫Dink family,我很喜欢那种生活方式。”
林白青本来因为生不来,就跟想顾培摊牌,商量好,不丁克就离婚的,但经他这样一说,她又不忍心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我也就随口说说,万一要怀上了,咱们也生一个吧?”
在一瞬间,顾培的眼睛里亮起了光,并说:“我想,我会是个称职的父亲。”
望着男人兴奋的眼睛,林白青既苦恼又疑惑,心说上辈子,她怎么就怀不上的呢?
……
虽说普通人出国难,但只要社会关系广一点,想出国其实很容易的。
周一顾培去单位问了一下就给回复了,作为军属,林白青可以出国,只需要在走之前把要去的目的地,以及要去的事情做个汇报。
她回来之后,顾培再跟政治处打声招呼,再做个报备就好。
而且直到顾培去咨询时才了解到,针对他们这种海归派的军医,因为亲属都在海外,单位一年会给一周的探亲假,当然了,最好选择不用,因为作为军医,因公出国很容易,但因探亲出国需要的手续会非常多,而且想要批到假,至少要半年时间。
听说有假,顾培本来想跟林白青一起去的,但止步于苛刻的条件了。
柳堰的关系也是够足的,周一就喊林白青去办护照,到了周五再来电话,说是已经申请好旅游签证,让她做好准备,下周就可以去大使馆面签了。
照这速度,赶在春节之前,林白青估计自己都能把沈庆仪给带回来了。
当然,因为消息没有最终尘埃落定,林白青也就先不告诉柳连枝了。
不过二叔可不是什么善茬,怕他真的会利欲熏心对自己不利,林白青就把事情跟楚春亭讲了一下,并说了,她可以去,也可以给小雅治病。
但她去M国给小雅治病,是有条件的。
那就是,他所有的犀角,他只能留存一个,剩下的要全部送给灵丹堂作药用。
林白青可不是狮子大开口,要讹楚春亭一笔。
要她猜的不错,小雅的大脑很快就会有初步的病变显示。
要在M国以现代以学来治,至少要花几百万的。
当然,楚春亭答应的很爽快,而且当天就派人把曾经拿走的犀角又送回来了。
不是三只,而是整整五只。
五只大犀角,林白青都不敢想象,她就敞开了用,也能用三十年!
……
去M国的事只剩下面签了,林白青口语很好,倒不必担心自己会被拒签。
而在走之前,她得把RI籍患者的事处理掉。
今天正好周六。
约莫是因为一直没有被察觉的缘故,几个RI本老头胆肥了,今天来了俩。
全是罗圈腿,白内障,装着哑巴来治病了。
林白青今天不坐诊,也没病人,先给顾怀尚和顾卫国,顾怀礼,乃至楚春亭,各打了个电话,约他们下午来一趟灵丹堂,等到穆成扬给俩老头扎上针,示意他出来,抱着本书进了他的办公室,先问:“你最近是不是没翻过书?”
“病人多,我也忙,没时间看书,怎么了?”穆成扬说。
他的柜子里有几本线装的大部头,名字叫《灵丹堂品方全录》,那是顾明用手写成的方子,原本在林白青手里,但每个徒弟都有一份手抄本。
因为上面详细写明了各种症状,以及该开的药,算是一本傻瓜级的教科书了。
前几年穆成扬刚开始做大夫,经常要翻,但这几年有经验了,也就不常翻了。
林白青示意师哥把钥匙给自己,从柜子里抽出书来,翻到一页,问:“发现什么了吗?”
穆成扬仔细一看,见书里有一页被人撕掉了,一头雾水,说:“我没撕过书呀,这柜子也一直锁着,谁他妈开了我的柜子,撕我的书了?”
林白青自己手里也有一本,对照着翻到同一页,指着说:“你看被撕掉的是什么,是不是复方茵陈汤,而这个方子,是治疗新生儿黄疸的?”
穆成扬一看,林白青的上面是复方茵陈汤,他的则被撕掉了。
“有人他妈偷咱的方子,谁啊,这么缺德,真想要抄一份不就完了,为啥要撕书呢,这也他妈太缺德了吧?”穆成扬说。
林白青再说:“这个方子可是师父试了五六十年才试出来的,针对新生儿最好用的方子,你说谁要拿它做成冲剂类的中成药,是不是会卖的很好?”
穆成扬一想还真是,但他依旧想不通:“要有快冲类药剂,咱们少开点方子还能省点事,倒也不错,但谁想要可以问我要,只要你同意,我可以给的,他妈的,撕我书干嘛,偷完东西还毁人家呀,什么人,土匪吗?”
其实在中医界,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药方都是普世的。
当然,最适宜的国人体质,因为中医就是针对国人而研发的。
但随着时代变化,疾病一直在演化,老药方是需要持续调整的,这种方子就叫复方。而在国内,大多数的中成药一直是方剂,草药,蜜丸的形式。
更便捷的冲剂,饮品,含片等是从九十年代才开始大规模研发,投向市场的。
但在RI本,早在六十年代人家就开始搞了。
林白青再说:“因为人家不但想要方子,而且拿走以后还要申请国际专利,一旦国际专利到手,这个方子,咱们想开发中成药,就还得给人家交钱。”
“世上方子千千万,每一个都申请国际专利,那得多少钱?”穆成扬问。
林白青说:“当然要很多钱,但如果所有的药方被某个人垄断,只有他能卖中成药,你算一算,他能赚多少钱?”
在国内,就目前来说,除了某些药堂制特定疾病的招牌秘方,普通药方在医疗界是大家共享的资源。
就比如说保济堂想要一个方子的复方,只要带点东西上门求一求,就顾明的性格,爽爽快快就给了,中医药方是治病的,不是某个人囤积来发财的。
但要到RI本就不一样了,他们会给药方申请国际专利。
到头来,比如你想做某个药方的冲剂,药片等,就得给人家交专利费。
穆成扬要气死了,也明白了:“斩草要除根,那人以为这书只有一本,撕掉,是为了整个儿拿走,让咱们以后没方子治病,对吧?”
要是普通的国人,中医届的同行们,抄一份珍藏,还会感谢原方的提供者,千恩万谢。
但RI本企业不一样,不但要拿走,还要把你的毁掉。
“那个人他妈到底是谁,谁他妈这么缺德?”穆成扬又问。
周六病人少,俩装哑巴的罗圈腿老头躺在两张床上,悠然自得。
林白青出了办公室,努了努嘴:“就他们。”
见穆成扬提拳就想冲,示意他稍安勿躁,又说:“他们是RI本人,先别惊动。”
这下穆成扬更觉得魔幻了,小声说:“RI本人?他妈的,鬼子进村啦?”
林白青把穆成扬拉到了楼梯口,才又说:“本来他们是为了治疗白内障的方子而来的,估计看咱们方子多,忍不住就一张张的撕,偷上瘾了,我统计了一下,这帮RI本老头共偷了七个方子。”
穆成扬恍然大悟,心说怪不得,他还以为自己这段时间捅了哑巴老窝。
合着全是RI本人,是怕张嘴就漏了口音才冒充哑巴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还全是中医大夫。
但他一想又觉得不对:“白内障那个方子是你给我的,他们的体质不一样,君臣佐使的药量也开的不一样,他们偷也只能偷属于自己的方子,治不了别人呀,难道那是一帮庸医,准备拿自己的方子给别人治病,那不瞎胡闹嘛?”
这就要说到他们偷各种秘方的手法了。
虽然每个方子是针对个人的,君臣佐使,每味药的克数有增有减,都不一样。
但不论怎么调整怎么变,基础方子是不变的。
只要病人足够多,开出去的方子足够多,统筹出个中间值来,那就是普世的基础方子了。
而这,也是传统的老中医们在校验方子时会用的手段。
林白青那个白内障的方子在将来会被开发成眼药膏,治疗初期白内障特别管用。
而她为了校验方子,花了整整五年的功夫。
治病,治一个人,甚至说把药方给别的药堂,让他们去用,那是非常正常的。
甚至,用顾明的话说,那叫积德行善,是在给自己修福报。
但RI本制药企业的可气之处就在于,他不但要拿走,还要毁掉你的,并且申请国际专利。
这当然不能惯臭毛病,而且要一次性收拾到他们害怕为止。
“报案吧,这都他妈都国际大盗了。”穆成扬说。
林白青已经喊了顾怀礼,而且下午还约了几个市局的公安,连道上混的楚春亭都约了。
倒不用再报案,公安现场就可以出警,把这帮老头儿全逮起来。
但凡事要寻根溯源的,这事儿其实起自顾家,贼,是顾家人招来的。
或者说是从一开始,顾敖刚招惹了玉子时就注定了的。
玉子姓桥本,全名桥本玉子。
虽然还不知道她跟RI本第二大中成药企业,桥本制业的关系有多深。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对中成药,药方和专利都很感兴趣。
这也是为什么林白青去给小松丸治病,顾敖刚会坚持,不让她在场了。
她应该不止一次,问顾敖刚讨过药方。
而就在给孩子治病的那段时间,她应该尝试,攻关了顾敖刚很多回,还以孩子的抚养权来议过价,也是想要一些灵丹堂独有的,成熟的复方药方。
不过顾敖刚还不算愚蠢,并没有给。
而要他真的悄悄带走孩子,他理屈,应该也会给玉子一部分药方子。
但后来他权衡了一下利弊,没给药方,把孩子还给了玉子。
但治疗白内障的方子诱惑太大了,于是玉子就选择了,专门派有病的老大夫来治疗的方式。
想要用反复实验的办法,取得那个方子。
等拿回去申请了专利,制中成药软膏,铺向全球市场,那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
本来,关于小松丸的事,能瞒林白青就会瞒着的。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对方持续骚扰,她当然就不能再瞒着了,得跟顾家人把事情讲清楚。
不一会儿,顾怀尚最先到,进门就笑呵呵的:“白青,生意不错呀。”
又问:“你打电话喊我来,有啥事?”
林白青就在楼梯上,先说:“叔,咱们药堂来RI本人了。”
顾怀尚的脸色顿时歘了下来:“来看病的,你不会帮忙治病了吧?”
“治了,而且我们治了已经有一个来月了。”林白青说。
不管是像三爷五爷一样真的痛恨RI本人,还是假的,顾怀尚的戏做的特别足,手颤颤悠悠,牙上下打颤:“这是我们顾家的药堂,不……不医RI本人……”
正好这时顾怀礼跟几个公安走了进来,看顾怀尚脸色不对,忙去扶人。
林白青约好的三点,人也是一齐来的,顾怀礼前脚扶人,顾卫国也进来了。
但他比较讨厌顾怀尚,没理他,只是站了远远的看着。
“RI……RI……白青在给RI本人治病!”磕磕巴巴,顾怀尚说。
顾怀礼大惊:“不会吧,咱药堂墙上不是挂着提示呢,概不接待RI籍患者,你是没发现,没认出来吗?”
林白青说:“对。”
顾怀礼觉得关系倒不大,以后不治就行了,但顾怀尚不干,他说:“不行,治了就是不对!”
几个实习大夫本来在楼上的,听到吵嚷声,窜楼梯口了。
刘大夫一直在算账,辟哩啪啦的算盘珠子一停,也站了起来。
“丢……丢我顾家的脸……收……收回药堂。”顾怀尚继续磕磕巴巴。
顾怀礼也直皱眉头,说:“白青,你这做法太不对了。”
“我给RI本人治了病你们就要收回药堂,那么,要是有顾家人跟RI本人生孩子,给RI本人偷药赠药呢,怎么办?”林白青再问。
“谁?”顾怀礼回头一看,见顾卫国在:“是你?”
顾卫国是来看热闹的,哪知热闹引自己身上了,忙说:“我可没有。”
“到底是谁,谁干了这种缺德事?”顾怀礼再问。
林白青依旧在卖关子,却说:“怀礼叔,这种人,咱们应该逐出族谱的吧。”
“当然,快说,到底是谁?”顾怀礼说。
顾卫国也说:“养不教,父之过,这种人,要连他爹一起除名才对!”
顾怀尚撸起袖子,都恨不能要上手打人了。
这时林白青才温声说:“就是你儿子,是顾敖刚!”
作者有话说:
昨天有读者问关于各种中成药所面临的困局作者是不是虚构的,在此跟大家解释一下,小说确实是虚构的,但如果对中成药感兴趣,可以搜索一下津村制药,具体了解一下哈。
第88章 太冲动
(五个老头,大战一夜!)
贼喊捉贼?
顾怀尚立刻说:“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又说:“白青你可别给我家敖刚身上泼脏水,他不可能干那种事的。”
兄弟间关系可以不错,于顾怀尚这个堂叔顾卫国一直恨的牙痒痒,当即说:“有没有这回事咱们给敖刚打电话, 问他确定不就得了?”
顾怀尚犹还说:“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顾怀礼却说:“怎么就不可能了, 前几年敖刚跟个RI本姑娘一起旅游, 五爷都被他气病过, 他出国的时候去的不也是RI本?”
顾怀尚心里咯噔一声, 他想起来了, 敖刚确实交过一个RI本女朋友。
对了,就在那段时间灵丹堂还丢了四颗开窍药。
顾明最常念叨的一句话是,一颗开窍药一条人命, 那可是四条人命。
难道还真是他儿子, 招来的贼不但偷药,连药方子都偷上啦?
他太爷可是被RI本人害死的, 他怎么能干那种事?
这样一想顾怀尚就害怕了,他隐约意识到事情是真的, 但他不想面对这个事实,他太难堪了, 他想趁着儿子不在这儿,赶紧走掉算了。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
顾卫国有大哥大, 顾敖刚就在港城, 他掏出大哥大,已经在联络顾敖刚了。
……
今天周六, 正好是休息日, 顾敖刚在家的, 当时就接到电话了。
一听顾卫国说的,他都不敢信:“不可能吧?”又说:“她到底想干嘛呀她?”
顾卫国说:“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哪能知道?”
又说:“抓紧回来处理你的烂摊子吧,限你晚上到,快一点!”
顾敖刚忙说:“好好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顾卫国又对顾怀尚说:“怀尚叔,敖刚都承认了,您就别抵赖了,事儿咱就这么定了,以后逢年过节,您也别上老宅了,咱顾家的祖宗不想见您!”
就这样,经由顾卫国轻飘飘一句话,顾怀尚父子以后就没有回老宅的资格了。
于年青人来说逢年过节要不要回老宅给祖宗磕头无所谓。
但像顾怀尚这种年龄大的人,是很在意逢年过节祭祖拜老人的。
他们都比较迷信。
而因为敖刚足够优秀,顾怀尚父凭子贵,向来是堂兄弟中最风光的一个。
所以从今往后,他连回老宅拜祖宗的资格都没了?
而当逢年过节,一家人聚在一起,要怎么议论他,议论敖刚?
越想越气,急怒攻心,顾怀尚忽而两眼反插,人直勾勾的朝着后面倒了。
到底是自己堂叔,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顾卫国一看顾怀尚倒了,赶忙去扶:“怀尚叔,叔!”
又喊林白青:“白青,怀尚叔好像不太好啦,突然就没气儿了。”
顾怀礼一看,也是大叫:“糟了,他这怕是心梗了吧。”
一帮实习大夫也慌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病人也全吓的大呼小叫。
穆成扬在楼上堵那俩RI本老头,林白青正在跟几个公安说明情况,看了一眼,把金针给了刘大夫,又吩咐许朝:“开窍剂去我办公室拿,急救我教过你们的,先放血再喂药,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了,快去救人!”
几个实习大夫对视一眼,中医式急救,他们终于可以试一把啦!
于顾家人,林白青只要把情况通知到,让他们知道原委就行了。
今天的关键是那几个RI本老头。
为什么林白青专门选在今天要逮人,除了因为她要去M国,得提前把这事儿给了结了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凡事必有个主谋,而这帮RI本老大夫中就有一个主谋,是个约有七十来岁,光头,脑袋上还有一条刀疤的老头子。
而那个刀疤老头,上辈子也来过,当时是顾卫国处理的。
他不但是主谋,而且特别贪心,心还特别黑。
另外几个RI本老中医只观察穆成扬的针灸手法,拿白内障的方子。
刀疤老头不一样,他总会趁着穆成扬不注意,偷他的钥匙开抽屉,或者读,抄,或者干脆就是悄悄撕掉药方。
林白青已经观察一周了,发现刀疤老头特别珍视那些方子,他有个斜挎的背包,不论随时随地,那个斜肩包他都会背着,方子,他全收在包里。
因为林白青报了案,公安当场办案,正在查俩老头的护照和签证。
查完还要检查他俩的包。
到了这时,刀疤老头不装哑巴了,憋出一句话来:“对……对不起,思咪嘛噻!”
另一个老头也扑通一声跪地上了,说:“思咪嘛噻。”
几个公安对视一眼:只是简单的搜查一下,把哑巴搜到会说话了,说的还是RI语?
这年头已经不讲仇恨了,犯罪嫌疑人又是俩糟老头,公安要讲文明执法的。
一个公安说:“两位老先生快别跪着,你们也别害怕,起来,把包交给我就行,我们只是想搜搜包,没别的意思,还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穆成扬以为刀疤老头会反抗,全程戒备,但并没有。
刀疤老头特别配合,双手举起了包,又是一句:“思咪嘛噻!”
他又瘦又黑,又老,又还是罗圈腿,牙齿参差不齐,跪在地上,格外可怜。
这时公安们都还不信,甚至觉得林白青是在疑神疑鬼,不相信这么可怜,顺从,配合的俩老头会偷东西。
只想着例行搜查一下就完了,并没有想过能从他们的包里翻出什么来。
但一个公安打开包才略翻了几下,手一顿,对另一个说:“陈队,还真有一沓纸……您看……这还真的是药方子。”
叫陈队的见是一大沓纸,接过来,展开一看,不但穆成扬,围观的公安们全都倒抽一口冷气。
因为他包里远不止撕掉的几张,还有一大堆誊抄的,足足一大沓。
是中文,而且抄的特别整齐,不但抄了方子,还把顾明在方子周围做的批注一条条的全抄了下来,跟穆成扬手里的一对比,几乎可以说是照搬。
厚厚一沓纸,算一下的话,一部《灵丹堂品方录》,他抄了至少三分之一。
穆成扬怕公安们不懂,解释说:“他们悄悄撕走的,是我们灵丹堂经过反复验证,确保有效的独门方子,是他们想单独霸占的,而誊抄的这些是大众都知道的普方,但我师父为了让我们懂开药的原理,专门做了批注的,他们主要想抄的是批注。”
又说:“公安同志,他们可是国际大盗,你们一定要严惩!”
还真有公安不懂的,有个公安说:“偷方子我可以理解,抄批注是什么意思?”
林白青解释说:“那是一本入门级别的教科书,您要拿着,只要您肯认真学,只要熟读了它,不出三年就是一个好中医。”
所以,一本傻瓜级的教程,顾明是想留给徒弟们的,却被RI本人抄走了。
在围观群众看来,此刻的现场极其搞笑。
一帮年青力壮的公安和年青大夫们,围了俩可怜无比的糟老头子。
而俩国际大盗呢,既不抵赖,也不反抗,就是不停的道歉。
尤其刀疤老头,一会双手合什,一会儿又是磕头,嘴里的道歉就没停过。
公安想拉都拉不起他来,磕头磕的额头都要破了。
今天来的公安中,有一个是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名字叫陈延。
因为他负责刑侦,这案子也就由他接手了。
证据确凿,护照也收了,陈延给林白青写了张报案回执,敬礼:“人我们先带走,穆大夫去做口供,明天吧,小林大夫你来趟公安局,咱们商量处理意见。”
又说:“方子已经找回来了,造成的损失也不大,一件小事而已。”
穆成扬觉得这可不是小事,对方利用了他的善心,还浪费了他的时间。
而要把治疗RI本老头的时间用在治疗普通患者身上,能多治多少人?
一听公安说是小事,他不高兴了,他问:“陈公安,这要判刑吧,能判几年?”
顾卫国也来围观热闹,说:“这可都是鬼子,至少十年起步吧。”
林白青已经用完顾卫国了,也不想再留他了,遂故意问:“你怀尚叔那个样子了,你不准备把他送医院去?”
顾卫国说:“刚才几个大夫已经把他急救过来了,他好着呢。”
“再带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放心点,万一再心梗可就麻烦了。”林白青说。
毕竟是自己的堂叔,可以欺负,但不能害命。
顾卫国还想凑点热闹的,但也怕要闹出人命来,遂带顾怀尚去做检查了。
……
带人下楼,因为是犯人,戴着手铐的。
但这俩老头太可怜了,本来就矮,还是罗圈腿,穿的也朴素,再一人戴个手铐,又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谁见了不说一声可怜!
有几个在一楼抓药的病人看到,其中一个年青人就忍不住说:“公安同志,这么老的老大爷了,犯的什么错误不能好好说,你们得给人家上铐子?”
陈延是公安,按理不该的,但他是个比较血性的人,见是个小伙子发问。
他止步,笑问这小伙:“你看他老,看他觉得可怜?”
“这么老的人了,法律不外乎人情,没必要戴铐子吧。”另有个女的说。
陈延说:“算算时间,五十年前人家是拿枪抵着咱们,你们怎么不问问他,当年他拿枪抵着咱们时,有没有觉得咱们可怜!”
大家被公安怼了,不好再说啥,但也激起了好奇心,有人小声问:“这老头到底啥人,干嘛来的,至于上大铐子吗?”
另有人说:“都那么老了,一口气都有可能喘不上来,到底犯了啥错呀?”
直到刘大夫说了句:“他们是RI本人,来偷我们的药方子的。”
大家的议论声才戛然而止了。
刚才那小伙掐指一算,说:“抗战那回儿,那俩老头不正好当兵的年龄?”
“当兵?所以上回他们来,还不用护照吧。”再有人说。
“用啥护照,人家是端着枪来的。”有人回说。
大家掐指一算,还真是公这安说的,你看他可怜,他看你并不可怜。
事情是个任谁听了都会特别生气的事,但公安会怎么处理,谁都不知道。
当然,除了知道他们是RI本人外,也没人知道他们具体啥来路。
要说抓,判刑,大家都觉得不大可能,还没听说偷个药方子就判刑的,而要说拘留吧,那么老俩老头,会不会死在拘留所?
总之,大家讨论来讨论去,觉得这件事大概雷声大雨点小,也就那么罢了。
……
穆成扬去公安局的时候气势汹汹的,回来气焰一下子就矮了,因为照公安的说法,关于药方是没法具体定价的,而且对方只是偷了,没有拿走,更没有用于经营,没有产生经营所带来的效益,也就没有损失和赔偿一说。
虽然公安最终没吐口,但按他们的说法,顶多也就三天拘留,甚至都不会驱逐出境。
七十多岁的老头子,怕拘留期间发生意外,公安还得专门调个好房间给他们。
不然,要人死在拘留所,公安局反而吃不了,得兜着走。
穆成扬越想越生气,说:“几个老贼,偏还判不了他们的刑,真是活见鬼了。”
小青今天是白班,刚下班,进了药堂,顺口问:“出啥事儿了?”
穆成扬说:“来了几个贼,但公安偏偏处罚不了,我们正生气着呢。”
“啥贼,哪来的,偷啥,开窍药吗,偷了多少?”小青也紧张了。
林白青看到小青,却是眼前一亮。
话说,上辈子小青先是去了深海打工,后来就一直在药堂一楼工作,她认RI本人认的特别准,那怕他们中文特别流利,她总能于芸芸病人中分辩出他们来。
因为上辈子这方面是顾卫国负责,林白青也没具体过问过她的小窍门。
但她记得顾卫国曾经不止一次夸过小青,说她在认RI本人方面天赋独道。
此时林白青就问:“小青,如果你面前有两个人,一个是咱们国家的,另一个是RI本人,在他们中文讲的一样流利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分辩他们?”
小青说:“这不简单吗,我们医院就来过好几个RI籍实习大夫,还有过RI籍病人,他们跟咱国人完全不一样,见人就喜欢点头哈腰,对了,都是罗圈腿,牙齿贼难看,还有,一算账就叽哩咕噜,悄悄背乘法口诀!”
穆成扬一愣:“不是吧小青,RI本人会背咱的乘法口诀?”
“不是啦,他们用的是RI语,你没听过,一听就懂了。”小青说。
穆成扬还没搞明白,林白青却恍然大悟了。
小青上辈子管库房和收银,而病人要交钱,都要经过她的,不论哪国人,算账的时候嘴里默念算法核算,念的肯定是母语,她可不一听就听出来了?
再说了,收银台喜欢搞倒找,比如本该找七毛出去,就要再收你三毛,找你个五毛,本应该找三毛,就要再收你两毛,给你找个五毛钱。
这种找钱法在国内,哪怕是个文盲都会,但RI本人肯定不懂。
刘大夫因为还要兼管抓药,还要帮人诊脉,账经常都算不明白,于这方面就不关注,但如果是小青这种灵敏的小丫头单独管收银的话,她肯定一辩一个准。
还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来妹妹也不必盯着那个军护编制了,来药堂工作才是最合适她的。
“到底怎么回事呀?”小青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啥事情,一头雾水,又小声问穆成扬:“咱今天还出去玩儿不?”
穆成扬今天心情特别差,刚想说就不去了吧,却听林白青说:“想玩就去玩吧,有什么路上慢慢聊去,我今天也有约会呢?”
小青更懵了:“姐夫这两天出差呢,姐你约的谁呀,你要跟谁出去?”
这小丫头啥都好,就是问题总是太多了点,永远有一大堆为什么。
林白青正要解释,又人笑着进了药堂:“她还能约谁,约的我。”
如果是冬天,大家穿的都是夹衣,来人穿的是棉麻质地的圆领夹衫,褐黄色,鹤发紫眉,笑容明朗,这是楚春亭。
穆成扬一看:“楚老。”又说:“刚才在公安局我也碰见您了,您咋才回来。”
楚春亭笑着说:“忙你们的吧,我有点事要跟青青单独谈一下。”
其实今天早些时候,楚春亭也来了药堂,但全程没有发声。
之后他也去了公安局,穆成扬做完笔录就回来了,但楚春亭没有回来。
他一直在公安局盯案子。
这种老爷子办起事情来自然有他的手段和方法,穆成扬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老爷子怕是咽不下这口气,要跟林白青商量一下,看该怎么办。
那种事肯定是要私下说的,穆成扬也就带着小青,俩人出去玩儿去了。
楚春亭一直等到林白青收拾好了柜台,要关门了,才说:“我带你去吃西餐?”
林白青闷闷不乐:“我没胃口,想回家,不想吃饭。”
楚春亭居然也有大哥大了,掏了出来,声音温柔的出奇:“那我打电话给你叫菜,附近有好厨子呢,我一个电话他就会把菜送来的。”
老人于孩子,是当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恨不能装孙子逗人家开心的。
当然,他也得赶紧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分析给孙女听。
他说:“目前在国内的总共三个,都是中医,办的旅游签证,有个头上有刀疤的,他姓桥本,据他自己交待,他在一个叫奈良的地方开诊所,以我看,主谋就是他。”
林白青分析的也是这样,头上有刀疤的那个是主谋。
别的方面没试过水平不知道,但林白青试过他的手腕,力量特别足,那证明,他是个手艺非常好的老针灸大夫。
林白青又问:“他有多大年龄了,老家在哪里,他开的诊所叫什么名字?”
楚春亭专门从公安局问了信息,还抄在笔记本上的,此时掏出笔记本打开一看,说:“奈良市的春日野町,照护照来看,他今年75岁,暂时打听到了这么多,别的消息还得耽几天,我正托了朋友在问。”
说起奈良,林白青就想起来,三年前,玉子来找她治病,曾经就提过,说奈良的小鹿特别可爱,还让林白青有时间一定要去旅游一趟,去看一看。
一个人如果推荐旅游目的地,一般情况下都会以自己的家乡为先。
那么,刀疤老桥本,会不会就是玉子的父亲,或者爷爷?
而要刀疤老桥本也在开诊所的话,整个事情就扣上了。
玉子做为第一批交换生来国内留学,既然她家是中医世家,她感兴趣的自然也是家中有中医背景的人,恰好顾敖刚家里有座百年药堂,俩人就交往上了。
如果当时不是全家,包括顾明都坚决反对,他俩是有可能结婚的。
而一旦他们结婚,一旦顾明不那么强硬的,咬着牙关,非要坚持把药堂以嫁妆的形式留给林白青,那么,他一生留下来的那么多复方药方,那么多详细批注过的老药方子,大概都会被玉子带回RI本吧。
只要带回RI本,近则,她爷爷可以拿来当教科书开班授徒。
远则,卖给大型制药企业,比如桥本制业,是能赚一笔不敢想象的天价的。
更有甚者,说不定刀疤老桥本跟桥本制业本身就是一家子呢?
可惜没有如果。
顾敖刚最终向家族妥协,跟玉子分了手。
玉子也得大费周章的,用最原始的办法来偷方子。
……
聊完,俩人饭也吃完了,楚春亭说:“公安的处理意见是拘留三天,因为考虑到他们身体素质太差,还是单独羁押,伙食是从东海渔港叫的,住局子比住宾馆还舒服,如果顾明活着,发生这样的事,你觉得他对这个处理结果满意否?”
因为前些年交通不发达,国家不开放,顾明并没有遇到过RI本患者。
但药堂的大夫,医疗资源都是有限的。
季节性发热,痛风,类风湿,白内障,各种疑难杂症,灵丹堂每天能治疗的人数也是有限的。
而且因为诊所本身的性质,来的病人都是普通老百姓,或者说是贩夫走卒之辈。
他们想于忙碌的营生中抽一天时间看病都很不容易。
而RI本人占一个号,就要占据一个普通病人的治疗时间。
顾明脾气好只是在别的方面,在治病方面他是最讲公平的,他一生功夫,也最见不得不平事。
要顾明活着,这种情况是他遇到,虽然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林白青直觉,师父肯定会也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这种事不能开口子,一开,你要不给那帮人点颜色看看,他们就会像蝗虫一样没完没了。
被抓住了他们就下跪,道歉,磕头。
但你要放了他们,他们依然会我行我素,死不改悔。
当然,林白青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现在她没了顾卫国那根打狗的棍子,不得以,还是得向楚春亭低头。
默了片刻,她终于还是说:“楚老,我得请您帮我个忙……”
楚春亭放下筷子起身了,摆手说:“帮不了,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从屋子里出来,怕林白青还要追问,他岔开了话题:“平常也没个人给你做饭?要不我把石妈给你送来,我再重新雇个人?”
“石大妈挺好的呀,你干嘛总不待见她,送我干嘛,我不要。”林白青说。
楚春亭给孙女一噎,嘟囔说:“我就是觉得她好,用着顺手才要送你的。”
“你要真觉得她好,以后少骂几句不好吗,我又不是你,老了,需要人照顾。”林白青说。
“好好好,我不骂她,我以后天天夸她,行了吧?”楚春亭。
顾培这两天去了深海军区。
林白青刚送走楚春亭,看到一个深海号码的传呼,回药堂回过去,正是顾培。
听到电话里车水马龙的,还有阵阵歌声,林白青问:“你在外面?”
顾培站在一座公用电话前,身后是一座硕大的夜总会,刚入夜,灯火通明。
他说:“对,我请了假出来的。”
“你请假出来干嘛,我听这声音,你是在夜总会……”林白青声音一提,满满的怀疑。
当然了,深海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目前全国最大的红灯区就在深海。
据说就连港城的大佬们想要寻欢作不,都是跑到深海去。
上辈子不论顾卫国去了哪里,在什么地方,只要他不主动说,林白青从来不问,有些熟人旁敲侧击,说在某个夜总会见过他,或者说碰见他跟别的女人逛街什么的,林白青回到家也会问顾卫国,但她就跟中了蛊似的,只要顾卫国说自己是在陪客人,只要他说他嫌夜总会的小姐脏,只是点了人,没碰过,林白青就信了,至于跟他出双入对的女性,乔引娣,他说声是表姐就完了,另一个就光明磊落了,人家是事业伙伴。
所以,林白青是个在全世界都知道丈夫出轨的情况下,还一门心思信任他的傻子。
而上辈子顾卫国造的孽,全回馈到了顾培身上,所以在他听来,妻子的语气特别的冲。
他连忙解释:“我请了2个小时的假,来给你买行李箱和衣服。”
林白青要出国,需要一个行李箱,不知道国外什么天气,还得备一些衣服。
而顾培是个就连选香水,都能选到她心坎上的丈夫。
好几天没见丈夫了,而正好他也想知道RI籍患者的事,林白青遂跟他讲了一下今天药堂发生的事,并问:“M国的汉唐医馆,幕后老板是不是也姓桥本?”
顾培说:“对,而且他们在M国打的宣传旗号是,其祖上是汉天子刘邦的御医出身,是自汉代移居R本的,所以一直宣称,说他们家族才是正统汉医。”
这种鬼话也就唬一唬啥都不懂的西方人。
中医一直是在变的,一代又一代的中医们在反复尝试,累积经验,校验药方。
而且中医是代代传承,师承一脉的谦逊,全国各个中医流派各有所擅,各有所长,越是医术高的高人,越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有谁敢说自己能代表整个汉医。
但RI本人就不一样,他们就敢厚着脸皮说大话,还说的一本正经。
本来林白青觉得玉子在偷药方这件事情上应该是个主谋,但一步步深入,渐渐觉得,玉子在整个桥本家族应该也只是个小人物。
而她映射的,依旧是整个RI系中医系,对国医的虎视眈眈。
那么,这件事就更加要严肃处理了,因为你要不当面杀鸡,猴子是不会怕的。
顾培也着急处理结果,遂又问:“公安的处理结果是什么?”
那个就说来话长了,电话里也不方便,林白青看了一下表,说:“快去买东西吧,不然商场该关门了,药堂的事等你回来咱们再细说。”
顾培看表,果然,已经八点半了,再过半个小时商场就要下班了。
挂了电话,他一进商场,直奔女性专楼。
像他这种肤白,高大,帅气吧,还一身制服的男人,是特能招女孩子眼的。
国内的普通女孩子可不敢主动搭讪男性,顶多多看两眼。
但从国外回来的就不一样了。
此刻,有俩正在逛街的女孩子就是从国外回来的,正在试鞋子时看到顾培了。
他直奔女鞋专区,一双双的看,一看就是在给女性挑鞋子。
他这种清清冷冷,目不斜视的男人,跟国外那种热情大方,随时准备贴上来的阳光男孩完全不同,但偏偏就是他这种,比那种格外热情的更会让某些女孩子觉得有意思。
俩女孩子对视一眼,一个打扮性感的推了另一个,气质温婉的女孩子一把。
气质温婉的那个吐了吐舌头,壮着胆子上前:“军人叔叔,您是要帮对象挑鞋子吗?”
顾培点了点头,放下鞋子,抓起了另一个款式。
这个女孩名字叫董佳倩,她也跟了过去,笑着说:“女孩子的心思比较难猜,要不要我帮您参谋一下,看她会喜欢什么样的鞋子呢?”
顾培蓦的回头,盯着董佳倩,一脸专注的在看。
另外那个打扮性感的马娜,她心说不会吧,表面看一身制服,清高冷傲,但这位兵哥哥居然那么容易撩,才一句话就上钩了?
她有点后悔,早知道刚才就自己上了。
“小姐,您有病吧?”顾培却说。
董佳倩脸色一变,心说这男人怎么没素质,张嘴就骂人。
“您的面部,三角区部位的痤疮最好去处理一下,治疗其间不要化妆,不然它会感染到颅内,高烧是要致命的。”顾培说完,放下这家的鞋子,又去另一家了。
看好款式,码数,他交了钱,拎着袋子转身走人。
马娜看董佳倩愣在原地,好奇的上前问:“刚才那个军人跟你说什么了?”
董佳倩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他说……他说我有病!”
“我看他才有病呢,神经病!”马娜说。
但董佳倩确实有病,当天晚上就因为化妆品引发痤疮感染的炎症而引发了高烧。
要不是她想起那位军人同志的提醒上医院吊水,人都要烧没!
……
说回林白青,第二天是周末,但公安局不休息的,她得去处理RI本人的事。
穆成扬也是早早到了药堂,要去看个结果。
俩人打了辆黄面的,大清早直奔公安局,找到陈延的办公室,进去等了半天都不见人来,出来找了一圈,才发现除了办事大厅里的文职,别的公安都在局长室里开会。
听声音,局长好像特别气急败坏,一直在骂人。
穆成扬去偷听了一下,回来时一脸兴奋,小声说:“师妹,好像说昨天羁押室有人打架了,打的还挺凶。”
林白青笑着说:“局子里的犯罪嫌疑人打架是家常便饭,不奇怪。”
穆成扬放低声音,说:“真希望挨揍的是那仨RI本糟老头,但可惜他们是被单独关押的,他妈的,说是进局子,饭都是从东海渔港叫的,待遇跟贵宾似的。”
林白青附和说:“毕竟他们年龄大,公安也怕闹出人命嘛。”
不过局势有点奇怪,因为犯罪嫌疑人打架就好比狗咬狗,按理应该是公安局的家常便饭,但局长办公室里骂声一声高比一声,似乎是出了特别大的事。
不一会儿楚春亭也来了,进了门环顾一圈,问穆成扬:“陈队不在?”
穆成扬又得跟他解释一遍:“听说昨晚局子里打架了,全在局长室开会呢。”
楚春亭握着拐杖点头:“都进局子了还打架,冲动,太冲动!”
穆成扬说的,是林白青刚才跟他说的话:“进局子的犯罪嫌疑人嘛,打架是家常便饭。”
“那也太冲动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呢?”楚春亭说。
正说着,陈延一身疲惫的进来了,耷拉脑袋长叹气,背都是躬的。
楚春亭问:“陈队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问题大吗?”
陈延说:“本来三个RI籍嫌疑人我们是单独关押的,但昨晚就跟中了邪似的,这附近所有的啤酒摊,夜总会全都有人打架,喝酒闹事,抓的人太多,别的羁押室关不下,我们就往RI籍嫌疑人那边放了俩六十多岁的老先生,想着都是老年人了,凑和一晚得了,结果,五个老头子,加起来快四百岁,打架了,打了半晚上,三个RI籍嫌疑人的手指全被打断了。”
穆成扬乍闻这个消息,差点忍不住噗嗤,努力憋着,装作沉痛:“应该不会那么巧,断了手的,就是偷我们那几个老贼吧?”
陈延苦着脸说:“可不就是他们他们。”又说:“我也惨了,被记了大过!”
所以就在昨晚,两个六十岁的老头暴打了三个RI籍老头?
六十岁打七十岁,那岂不是,白发战银发,白浪滚滚?
作者有话说:
楚春亭:冲动是魔鬼!
第89章 狐狸与獾
(人不要跟着走,意思是心可以跟人走呗)
还有个事主也悄悄进门来了, 正是顾敖刚。
这货是顾家人一致认定的,从相貌到生活习惯都最像顾培的一个,生得帅气,有洁癖, 爱干净, 也是全家, 连在关贸工作的顾敖武都比不上的, 优秀的一个。
但今天他头发油不拉叽, 衣领一圈汗渍, 眼眶里还有眼屎, 身上一股浓浓的汗臭,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一身落魄又满脸忐忑,他轻唤:“婶子。”
林白青小声问:“你爸在医院吧, 人还好吧?”
顾怀尚是急性心梗, 虽然抢救的及时,但还得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顾敖刚点头:“还好。”
他们俩父子都没脸见人了。
林白青把楚春亭抄的, 三个RI籍老头的信息给顾敖刚看:“有你认识的吗?”
顾敖刚接过笔记本,说:“我先看看再说。”
这时穆成扬在问陈延:“你说他们的手断了, 怎么个断法?”
陈延忙了一晚上,此时才顾得上喝杯茶, 说:“全是右手指骨,粉碎性骨折。”
穆成扬说:“我听说他们是中医, 指骨断了, 以后还怎么行医?”
右手手指是一个中医的命根子,当你要诊脉, 得手指来捉, 当你提着针, 想要判断穴位的深度,准度,针在肌肉里的震颤,跳跃,牵引时都需要用到手指。
指骨骨折,哪怕动了手术,痊愈了,但手指内部的神经已经被破坏了,那怕动手术后重新接连上,但内部会有疤痕,疤痕会影响触感,大夫的手感就会消失,也就会失去对疾病最基本的判断力。
甚至连学生都教不了,因为手指再也感觉不到人体经络中的气血流动了。
三个七十多岁,一身医术的RI籍老大夫,因为冲动打架,彻底废了!
楚春亭感慨:“RI本人可是咱们的友邦佳邻,那俩打人的坏老头太过分了,太损我泱泱华夏,礼仪之邦热情好客的形象了,你们要严肃处理他们。”
陈延点头:“当然要处理,但他们年龄太大了,顶多也就拘十五天吧,拘的时间太长我们也怕要闹出人命的。”
打人的老头也是老头,关久了也要出事,也只能批评几句,拘个十五天。
楚春亭拍着大腿再感慨:“保济堂的陆庆坤,一代大医,就是因为手指指筋断了才行不了医,跑东北贩参去了,那几位日籍老大夫以后可怎么办呢。”
陈延苦笑:“他们年龄都那么大了,何必再行医呢,回家颐养天年吧,姓桥本的那位应该家世很不错,家属会带着律师团来保,据说要来七八号人,我们公安局这回麻烦大了,我也麻烦大了。”
林白青内心有点愧疚,陈延是个好公安,却遭了无妄之灾。
而老桥本的家属,既然带着律师团来,应该是想把事情压下去吧。
他们准备怎么压,花钱摆平?
楚春亭看了孙女一眼,说:“人在医院吧,我既是灵丹堂,小林东家委托来处理事情的长辈,又能代表咱们东海文化届,理应去表示一下慰问,正好也劝劝几位国际友人消消气,没问题吧?”
陈延说:“在对面的市二院骨科,你们随时可以探望,不过小林东家,RI本那边,老桥本先生的家属动身之前打过电话,说希望事情能和解,局长的意思也是,目前东海市正在搞文明旅游城市,为了城市形象考虑,希望你能和解。”
七十岁的老贼,偷东西没到手,还在局子里被人打断了手,要不要和解?
楚春亭本来悠哉游哉,神情泰若,但在听到和解二字时蓦然有些紧张。
穆成扬也蓦然坐正,拳头都捏起来了。
林白青说:“和解的话,对方应该要给我们钱,还要签保密协议吧?”
陈延说:“RI本那边昨晚通打电话,说的是只要愿意和解,条件任你开。”看了看表,又说:“他们大概晚上八点就到了。”
昨天下午拘的人,晚上八点定的案子,老桥本打电话联络的家人。
但家属来一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到今晚八点他的家属才能到。
而当他们来,就要谈条件,摆平她,并给封口费了。
条件任她开,是不是她想要多少钱都行,一百万,一千万,他们会给吗?
整个公安局在一瞬间陷入安静,但林白青总觉得身后如有芒刺,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因为办公室外面聚了一帮子公安,薛副局长首当其冲,他身后围了一大帮人,基本都是上灵丹堂摘过‘痛风帽’的。
所以大家都很关注这件事,也都要听她表态吧。
林白青站了起来,回头看着所有公安,先说:“我是一名医生,中医,承蒙师父教诲,有一些独道的医术可以治病救人,我的时间非常珍贵,我只愿意把它用在治病救人上,所以,我不会浪费时间见任何一个试图和解,或者花钱摆平事情的人,不论他们开多少钱,也不论他们想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如果不是号称‘痛风局’,也许这些公安不会理解她。
但一个只要花两个小时就能彻底治愈一种疾病的人,她的时间确实很珍贵。
让她浪费时间跟RI本人纠缠,这是不对的。
但还有个问题是,市领导怕影响到旅游城市的形象,给了压力的。
公安局也很难办。
“我可以无条件原谅三位RI籍老中医的盗窃行为。”她说。
从局长到普通公安,全松了一口气,毕竟只要她肯原谅,他们就不会太难办。
但原谅,又不要钱,不和解,她会不会太亏了点。
林白青又说:“我会保留我追究这件事情的权力,还请公安同志向犯罪嫌疑人的家属转达我们的意见,也让他们不要来骚扰我,浪费我行医的时间!”
不和解,保持追究的权力。
那么,这件事就不会被摆平,压下去。
公安局也就可以定调,认定他们的盗窃行为!
……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此刻‘痛风局’所有人的心情,那就是:热血澎湃!
虽然失了钱,但是保住了节气嘛。
楚春亭也没想到孙女能这么硬,手抚大腿,一脸欣慰。
薛副局长笑着说:“真是没想到,小林大夫不但医术好,为人处事,够大气!”
“放心吧,只要你态度坚定,我们保证,不会让任何人骚扰你,干扰灵丹堂的正常工作的。”陈延也说。
一帮公安也皆笑着说:“这是咱的地盘,小林大夫是咱的大夫,我们怎么可能放任人骚扰你的。”
原谅,但不和解,也不要钱,听起来很容易。
但在一切向‘钱’看的九十年代,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就值得所有人尊重。
当然,既她有这个态度,公安也不可能让桥本的家人骚扰她的。
毕竟也算国际案件,签完谅解单,大周末的,林白青一行人是被所有在岗的公安集体送出局子的。
而现在,他们得去看望三位RI籍老中医了。
自称能代表东海文化界,楚春亭还给三位RI籍友人带了礼物,使着穆成扬上车拿礼物去了,顾敖刚押后一步,指着笔记本说:“婶子,还是有点麻烦的。”
林白青问:“怎么就麻烦了?”
顾敖刚是去过RI本的,跟玉子家的长辈见过面,他当时也想不负责,扭头走人,之所以走不了,就是因为玉子家的势力非常大,他说:“姓桥本的那位叫桥本九郎,是玉子一个远房爷爷,他们家族在奈良势力很大的。”
林白青轻嗤:“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混道的,你怕公安管不了他们?”
顾敖刚说:“公安只能管明处,管不了暗处,他们不叫混道,叫帮派,势力特别的大,我怕他们明着不敢骚扰,但暗暗为难咱们呢。不做初一做十五,咱们防不胜防呀,咋办?”
林白青冷冷看顾敖刚:“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又说:“以后你们顾家人都离药堂远一点,出门在外也留点心眼,别净给我惹麻烦。”
“但是……”顾敖刚还想说什么,楚春亭正等着林白青呢,笑问:“青青,你知道RI本人要怕了,会是个什么样子吗?”
林白青反问:“他们会怕吗?”
在她印象中,那个民族的人是不知道怕为何物的。
示弱和道歉是他们的保护色,而在面对中医时,他们执著到近乎变态,为了一剂药方,一味药,可以以家族之力,几代人接力式的投入,契而不舍。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在将来拿到70%的国药国际专利。
以及,拥有那么多失传医书真本的原因。
林白青上辈子见过的,RI本中医界的人士不少,但从来没见谁怕过。
或者说没见谁真正愿意善罢甘休过,她也不知道楚春亭能不能做得到。
顾敖刚听顾怀尚说起过楚春亭,东海第一牛逼的道上大佬,今天头一回见,见也不过个瘦巴巴,又矮,精干利落的小老头,看不出什么来。
再听他说话,也是没头没脑的。
他一笑,说:“等他们不道歉,不说思咪嘛噻的时候,就是他们真的怕了。”
……
市二院骨科,文化厅的马厅长带了一帮人等在门口,见了楚春亭,上前说:“您老讲的事我了解过了,事情确实非常让人气愤,但咱们现在要主抓旅游业,事情呢,应该让媒体报道一下,但虽然宾客不仁,我们作为主人不能不义,人家是在公安局受的伤,慰问一下确实很有必要。我就不出面了,您去吧,我喊了几家主流媒体,会全程记录,报道的,当然,措辞方面,我们尽量委婉一点吧,为了不伤大家的和气,就不说是偷了……”
楚春亭说:“用‘未经主人同意,擅自拿取’,这个字眼,你觉得怎么样?”
马厅长说:“不错不错,就用这个,‘未经主人同意,擅自拿取’,报道就定这个调子!”
顾敖刚一听这俩人的聊天,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心说不是说楚春亭是混道的吗,怎么主流报社的媒体都能喊得来,而且报道要怎么定调,他居然信手拈来?
在他的主观意识里,楚春亭就是个道上混的老混混,老流氓。
结果人家这社交圈子,这言谈,这格局视野,都叫顾敖刚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林白青并不理顾敖刚,等楚春亭跟马厅长交涉完,跟着老爷子上楼了。
骨科,三人间的病房,还真是,仨老头排排躺,头顶都挂着液体,右手全缠着纱布,三只右手,废的可真妙,妙到林白青想要怜悯都怜悯不起来。
有俩女公安守着的,看来了一大帮人,赶忙迎了出来。
事发的太快,RI本那边的家属还没赶来,乍眼瞧过去,仨老头格外可怜。
楚春亭跟女公安握手,问:“咱们的邻邦友人伤的严重吗,要不要动手术?”
女公安说:“正在等家属呢,听家属的意思,他们信不过咱们国内的医生,要送去M国去做神经修补手术。”
去M国做神经修补?
祝他们好运吧。
这是头一回,林白青知道楚春亭居然懂RI语。
因为他走向三位RI籍老中医,一人一句,用RI语问候了他们一遍。
来的记者,现场的公安,就连仨日籍老头都很意外。
但这其实并不算什么。
因为楚春亭在解放前是搞投机买办的,要不会几国语言,他是搞不了买办那一行的。
刀疤老桥本在靠窗户的位置,楚春亭走了过去,先热情的用中文说了一番友好邻邦啦,相亲相爱,以后想要药方子啦,想要可以用正规的方式来讨,就不要用‘不告知主人,随意拿取的方式啦’之类的话。
紧接着,示意穆成扬拿出自己要送的礼物来。
刀疤桥本一直笑容可掬,亲切而谦和,还在不停的道歉。
显然,他并没有怕。
直到楚春亭捧上他的礼物时,他终于不笑了。
那是两件陶器,一样是一只狐狸,另一样是一只獾。
有几个记者忍不住笑场了,林白青也差点憋出内伤,穆成扬在捶墙。
狐狸和獾,据说是RI本人最讨厌的动物。
因为全世界所有人想起他们,就会想到这两种动物。
胆小,但又贪婪,狡猾,喜欢偷窃,恰是这两种动物的品格。
楚春亭太损了,但是,这俩样礼物也太贴切了。
记者在拍照,楚春亭弯腰,在用RI语小声说着什么。
而刀疤桥本的脸色,在快门和闪光灯中,抽搐,扭曲,逐渐狰狞。
忽而,楚春亭大笑,伸手去握刀疤桥本的手。
他的出手太快,大手握上对方的手一把狠捏,在刀疤桥本的嚎叫和两个女公安,记者们的惊叫声中又松了手,忙说:“握错了握错了,我忘了您这只手受伤了,应该握另一只的,思咪嘛噻,思咪嘛噻!”
刀疤桥本哪还能笑,能道歉?
他脸上的表情,淋漓尽致的诠释了什么叫屈辱,却又不得不服!
泱泱华夏,礼仪之邦,对待小偷的礼仪,这帮RI籍中医大夫可谓领略了个透彻。
……
从病房出来,因为顾敖刚刚才离得比较近,应该听见楚春亭的话了,他又懂RI语,林白青遂问他:“刚才楚老跟老桥本说的是什么,你能不能翻译一下?”
顾敖刚说:“楚老说,一定要多派一些优秀的中医来学习,越优秀的越好。”他又说:“我怎么觉得楚老说的话怎么怪怪的?”
就老桥本的手也断的怪怪的。
他可是奈良第一的名中医,怎么偏偏就是右手,还指骨粉碎性骨折呢?
顾敖刚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年青如他,也悟不出其中的曲折和门道。
穆成扬倒是很开心,且不说随着媒体一报道,这帮RI本老中医来偷药方不成,反而断了手的事会人尽皆知,万一别的药堂也发生了这种事,大家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灵丹堂所经历过的事,是可以当做大家的教科书的。
而要这样说,确实是来的优秀中医越多越好。
但他们一定要保护好右手,毕竟万一右手废了,一身医术也就全废了。
至此,整件事就干净利落,彻底了结了。
……
到第二周的周五顾培才出差回来。
而这时,关于RI本中医来我国治病白内障,却‘在未告知主人的情况下拿取诊所独门秘方,且在拘留中斗殴受伤’的事,伴着‘狐狸与獾’的照片登上了报纸。
为了怕事情发酵的厉害,也怕给灵丹堂竖敌,报道并没有指明RI本中医到底是在哪家中医馆治的病,偷的药方。
但是有文化厅定调子,报道从根本上肯定了中医,也侧面报道了一下中医在国外被人肯定的方方面面。
而在这几年,国内的舆论只是‘中医无用’,因为私人媒体还没起来,拿钱办事的媒体也少,所以‘中医有害’这个论调还没起来。
官方定调就是最好的宣传。
所以文章一经登出去,广省各个中医诊所的客流量骤增。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所以街上摆摊的江湖游医也比平常多了一倍。
而这种乱象,就不是某个人能控制得了的了。
也是今天,林白青去排队面签,轻轻松松,拿到了旅游签证。
而等顾培回来,等着他的就是这样两件不可思议的事了。
柳堰把机票也帮林白青订好了,下周五的,直飞jiu金山找楚青集。
机票倒是容易,但林白青能过面签,就连顾培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他迄今为止,还不知道妻子有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语,甚至也不知道在他面前也就打打太极,扎扎马步,打打坐的,他以为温柔的,像小绵羊一样的妻子一旦动手,随手放翻三个壮汉不在话下。
不过他于妻子别的方面倒是很信任。
毕竟一个能在二十出头就把中医掌握的那么透彻的女性,她的智商肯定很高。
智商高,语言什么的就不是问题。
但他比较担心她的人身安危,众所周知,jiu金山的治安非常差,街头常有混混,还有很多专门欺负游客的小黑,尤其喜欢欺负黄种人,这些方面顾培是有经验的,就得跟林白青讲一讲,尽可能让她第一次出国少吃点亏。
林白青为想让丈夫担心,他的唠叨,她一应答应。
同时还得把药堂安置妥当。
因为军医院一直在裁人,小青辞职倒是很容易,周一交的审请,周三就批了。
而随着她离开,科室护士们感恩戴德,少了一个人竞争军护名额嘛。
虽然不像林白青是从小就呆在药堂的,但小青这几年寒暑假也都在药堂帮忙,上手倒是很容易,她还能使一手好算盘,算账比刘大夫快多了。
有她在,刘大夫可算解脱了。
林白青要出国,在楚青集想来,她肯定会带着金针,这也是他提的条件之一。
但金针林白青并不带走,而是选择把它交给顾培,让他贴身带着。
等他今晚下班回来,林白青就正式把金针交给他了。
并叮嘱他:“要是我外婆有哪不舒服,你就给穆成扬打电话,心脏针灸我教过他,他可以做急救,你们军医院心内有紧急病人,也可以用,但要是普通的病人,不严重的,就尽量不要拿出来了。”
林白青要留下金针,顾培能理解。
因为柳连枝是个说行动就行动的人,已经在军医院申请到实验室,开始做重金属残留的科研工作了。
而且顾培的科研小组正在做去甲斑蝥素的抗癌药品的研发,目前部队医疗体系有一个审报国际专利的特别小组,正好可以给去甲斑蝥素审报国际专利,柳连枝看了看,发现自己也能帮点忙,就又给自己揽了点活。
现在她手头的工作就特别多,这一周她几乎没休息过。
她能去工作,军医院求之不得。
但她已经七十了,身体又不好,连轴加班,心脏随时会超负荷。
现代医学倒是可以紧急做手术,但一做手术她的工作就停了。
中医的治未病是,虽然无法叫病人彻底痊愈,但可以扼制病情的发展。
这点就很妙了,它能让柳连枝带病工作,还不损伤身体。
当然,有金针在,她的身体就有保障。
但顾培担心的是:“你不带金针,楚青集那边怎么办?”
林白青说:“不是说汉唐医馆有一副嘛,到时候我就用那个吧。”
顾培皱眉:“你想让楚青集去汉唐医馆借金针?”他怕没那个面子。
林白青说:“他大概借不来,得我自己去借。”
她可是广省唯一一个从保济堂借到过金针的人,汉唐医馆的,她也可以试试。
顾培默了会儿,又说:“如果你借不到,给我打电话,我想办法帮你借。”
林白青总觉得顾培跟汉唐医馆之间应该有点特别的关系。
她挺好奇的,就问:“你在汉唐医馆是不是有熟人,是谁,里面的掌柜,还是东家,啥关系呀,你帮他们治过病?”
她想聊的,但顾培显然并不想说。
他说:“行李箱我已经理好了,明天换的衣服也准备好了,你看看吧。”
顾培给林白青买了旅行箱,硬皮面,墨绿色,颜色她很喜欢,大小也刚合适。
他还给她买了两套宽松舒适的运动服,出门在外,旅行的时候穿着方便。
对了,他还给她买了一双鞋。
鞋子特别好看,纯白色的软底运动鞋,牌子叫ECCO,这个牌子在东海没有,在深海,也只有港城老板开的外贸商场才有,价格应该很贵,但穿着很舒适。
看着鞋子,林白青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正色说:“顾培同志,你是不是不知道,人和人之间别的可以送,鞋子不能。”
顾培一愣:“为什么?”
林白青伸了伸脚:“鞋,音同邪,送鞋就是送邪,尤其外出旅游,我穿了你送的鞋,说不定就会跟着别人跑。”
又故意说:“柳堰要跟我一起去的,你就不担心我跟他跑了?”
顾培望着妻子,片刻,垂下了眸子,坦言:“担心的。”
他向来是个非常坦诚的人,会有话直说,真诚的表情配上略带惭愧的语气,活脱脱被戳穿了内心想法的,大男孩羞涩的模样。
但他旋即又说:“不过这是你第一次出国,有人陪着会好一点。”
林白青就说嘛,好长一段时间了,这男人没有碰她,也一直心不在焉的。
他在吃醋,在担心,但他憋在心里不肯说。
而症结,林白青大概猜得到。
柳堰也要去趟M国,他应该是要去别的城市,但为了给林白青做导游,就把机票也买在了jiu金山。
不过到了目的地,等到楚青集把她接上以后他就会离开的。
她的护照,签证,机票,一应都是柳堰帮忙办的。
还约好了,等回来就去见柳堰的小侄女,当干妈。
顾培看在眼里,心里醋吃的飞起,还因为怀疑她另有所爱而沮丧的不行。
这才是他最近心不在焉的原因。
林白青侧首,在男人耳侧吻了吻,先说:“柳堰有对象的,而且快结婚了。”
见男人耳朵腾然红了,她又在他带着松枝清香的颊侧轻轻吻了一下,柔声说:“我跟他专业不对口,我对他那个人也不感兴,除了基本交流,路上不会多说话的。”
怎么能连话都不说?
顾培没那么小器,他盯着妻子红嫩诱人的香唇,说:“话还是可以说的,只要,你不要……”
“只要我这个人不要跟着他走就行了,是不是?”林白青反问。
他以为她心里还有别人,于她周围评估了一下,最优秀的就是柳堰了。
他的要求够低,人不要跟着走,意思是心可以跟人走呗。
“我人不跟他走,心也不跟他走,心只跟你走,好不好?”林白青眨了眨眼眸,她不经意的舔了一下唇,而那种舔法,于男性是致命的诱惑。
被她吻过的面颊在迅速泛红,但顾培蓦的站了起来,居然像是要走。
要哄这男人睡一晚上怎么就那么费劲儿。
林白青明明不是那方面需求特别旺盛的人,却总被顾培搞的好像多猴急,急色似的。
她忙问:“都要吃晚饭了,你这是要去干嘛?”
顾培说:“我可以把钱给小青,现在去一趟还来得及,让她给你重新买一双。”
他这办法倒还挺妙。
但林白青一笑,说:“那只是说情侣的,咱都结婚了,送不送鞋没关系的。”
顾培又折了回来,他其实能意识到妻子是在开玩笑,但终归还是不放心:“确定不会有事?”确定她穿了他的鞋,不会跟人跑?
林白青故意说:“你要再这样黏黏糊糊,有话闷在心里不说,动不动就跟我怄气儿,不用你送鞋,我穿着自己的,也可以别的男人走。”
顾培坐回了床上,被妻子一拉,顺势而倒,喉结干燥,心脏疯狂跳动。
这是他头一回,天还亮着,门都没关,却扼制不住那种冲动。
他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但妻子身上那种复合着淡淡的药香,果香的体香的总会让他格外冲动,当然,办事之前他依然会保证一遍:“我会很轻的,很轻很轻的。”又说:“如果疼,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马上停的。”
而一直以来,顾培也都以为自己确实很轻,很温柔,做得也很好。
第二天一早要送妻子,他没收拾垃圾,到晚上才要收拾。
偶尔瞄了眼垃圾桶,再翻出东西来一看,顾培才知道自己大概并不够轻。
因为他骇然发现那玩艺儿竟然是破的!
昨晚他用了两个,后一个被他给弄破了,漏了,而他,一无所知!
要不要赶紧通知妻子吃紧急避孕药?
但她在飞机上呀,怎么通知!
……
跟柳连枝和沈庆霞那边,林白青只含混说了一下,说自己要去外地治个病人。
既她不在药堂,她们也不会去的。
楚春亭那边林白青刻意没提,也没跟他道别。
因为她心觉得,老爷子应该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估计要跟着。
她和柳堰买的都是经济舱,路途远,坐一路当然不舒服,但这年头,能在几周内搞到一张去M国的机票,哪怕是站票,都已经很了不得了,而且出门在外嘛,吃点苦头也没什么。
而才刚刚登上飞机,林白青就看到楚春亭坐在商务舱的第一排。
……
作者有话说:
白青:小蝌蚪要去找妈妈啦~
第90章 汉唐医馆
(父慈子孝还怎么演?)
老爷子一袭褚色圆领麻服, 戴一副金框茶色水晶的老花镜,翘着二郎腿,望着小孙女,笑眯眯的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林白青回头看柳堰。
柳堰摸着脑袋讪笑:“其实我买机票的关系, 当初也是楚老联系的。”
所以他作为中间商, 赚了个差价, 然后还把她卖了呗。
示意孙女坐下, 楚春亭说:“我虽然腿脚不太便利, 但不会拖累你的。”
又说:“那个孽障很滑头, 在jiu金山也算地头蛇, 我跟着你会好一点。”
见林白青自始至终不接腔,又说:“我虽然英语一般,但简单的日常用语能帮你翻译一下, 你就不于两眼一抹黑了, 对吧。”
人老了很可怜的,饶是他再有能量有手段, 也会担心孩子嫌弃自己是个累赘。
正好这时后排一年青小伙拍了拍椅背,嗨了一声, 用英文问林白青:“我可以帮你把行李放上行李架吗?”
大的旅行箱托运了,林白青手里只有双肩包, 她说了句:“Thank you,But I want to do it myself.”就自己起身, 把背包放架子上了。
后排的小伙子又坐回去了。
楚春亭却大吃一惊:“青青, 你居然会说英文?”
“稍微会一点吧,路上就别打扰我了, 我得看会儿书。”林白青说。
“你忙你的, 我不打扰你。”楚春亭说着, 又问:“要不要我让空姐把座椅帮你调舒服一点?”
“不用,还有,我自己会调。”林白青说。
楚春亭点头:“你会调就好。”
这是一趟特别漫长的航班,要飞整整一天一夜,这也是林白青难得的休息时间,她估计小雅的病会比较难治,所以带了一本《景岳全书》中的《杂症谟》,这里面有关于全身经络淤堵后的症状,以及经络淤堵后的各种病症的演化症状。
并治疗方法。
经络的淤堵就会造成肿瘤,而肿瘤,是现代医学都无法攻克的。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到底哪里有问题,但她得先把书温习熟了。
文言文本就晦涩难懂,飞机上孩子多,孩子又不适应环境,或者晕机,喘不过气来,就要哭闹,还有些孩子会人来疯,兴奋,尖叫。
虽然商务舱和经济舱中间隔着帘子,但吵闹声还是会源源不断的传过来。
而这趟飞机,要飞整整24个小时。
楚春亭是老人家,见过的世面多,闭上眼睛,吵闹由它。
但林白青翻一会儿书就要被吵到走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折腾的太累了,她还有点晕机。
忽而,身后的小伙子轻拍她的肩膀,用略生硬的硬文说:“嘿,我叫鲍勃。”
环境跟菜市场似的已经够烦人的了,还来一搭讪的?
“我已婚,谢谢!”林白青冷冷说。
叫鲍勃的小伙子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伸过拳头又展开,里面是一副耳机,他说:“如果你觉得吵,可以用我的耳机。”
他手里是两枚SONY随身听的耳机,用这个来做耳塞确实不错。
“谢谢,不用。”林白青冷冷说。
她拒绝搭讪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但叫鲍勃的小伙全然没眼色似的。
又说:“我是一名法学生,你呢,学什么,要去哪所学校读书?”
林白青的耐心已经用完了,她说:“我在读书,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了,谢谢。”
叫鲍勃的男孩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终于,后面安静了,旁边的楚春亭也休息了,林白青正读到《脉解篇》,见反复揣摩‘太阳所谓甚则狂癫疾者,阳尽在上而阴气从下,下虚上实,故狂癫疾也’几句,就听耳边又传来一声:“呃……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下,你长的非常漂亮,特别像我的妈妈。”
这下闭眼养神的楚春亭不能忍了,回头说:“臭小子,跟女孩子搭讪说长的像妈,你这辈子都交不到女朋友。”
鲍勃说:“但是她真的长得非常像我的妈妈。”
林白青终于被这小伙调起了好奇心,回头细看,小伙皮肤略白白净净,单眼皮,鼻梁很高,嘴唇有点厚,是个标准的,沿海小伙子的面相,还算讨喜。
看年龄,应该跟她差不多大,也就二十一二岁。
她问:“你妈妈是做什么的,你的家呢,在哪儿?”
鲍勃说:“我家在LA,我妈妈曾经是一名药剂师。”又说:“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善良,最有爱心的妈妈,也是个无与伦比的好女人,而且她非常爱我。”
楚春亭活了一辈子了,头一回见这样搭讪的,骂了句蠢材,闭上了眼睛。
林白青初时也以为这小伙是在搭讪自己。
但听着听着,怎么觉得他是个妈宝,变着法子的,这是要炫他妈?
“真羡慕你有个好妈妈,等回到家,替我转达我的问候。”林白青说。
自此,小伙子就再没有打扰她了。
据说医生出行,路上必定要碰上病人,所以林白青带着马衔铁针,准备随时拿出来用,但这趟她运气好,24小的航程中,飞机上连个感冒咳嗽的都没有。
做商务舱确实要舒服得多,椅子空间大,好伸展,而且餐食也要丰富得多,楚春亭应该还在航空公司的特殊关照名单上,因为一路上除了商务舱的标准餐食,空姐还时不时的给林白青送一份酸奶,水果,果冻一类的小零食。
旅途漫漫,这一路上,林白青除了看书,就是接受空姐的投喂。
经济舱的人大多是辞了工作卖了房,带着全部家当要去M国淘金的,人们不管认不认识,都要聊一下对M国,对jiu金山的一知半解,想从别人的聊天中捕捉点有用信息,到了半夜,机舱里还是嗡嗡的聊天声。
林白青在商务舱都几乎失眠了一晚上,去上厕所时碰到柳堰,他头发揉的像鸡窝,两只硕大的黑眼圈,都熬的不成人样了。
整整一天一夜,到了第三天清晨,飞机总算落地了。
人们都跟困兽似的争相往外挤,都想第一个挤出飞机,去闻一下这个传说中遍地黄金的,城市的空气,看是否如传说中一般的香甜,洋溢着金钱的味道。
柳堰还有事,一落地,给林白青留了个可以联络的电话号码,就提前走了。
而在入境检时,林白青和楚春亭被拦住了。
当然是因为针,她没有带金针,但她带了马衔铁针。
在国内林白青是进行了申报的,但因为是不明金属,在M国被喊到了小黑屋。
这个倒也容易,林白青给安检工作人员看了马衔铁针在国内申请的证明材料,以及自己的中医开业执照,并用铁针给自己做了个针灸,边检官员就把她放了。
楚春亭年青时也就一米七几,老来佝偻了,还没孙女高,本来他专程来一趟,是来为给孙女当翻译,保驾护航的,但自下了飞机,看她跟边检交流,看她辩认各种英文地标都得心应手的,这才明白过来,孩子在这方面压根儿不需要他。
但老爷子还是很自信的。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别看孙女现在眼神里满是嫌弃,拿他当个累赘,
但早晚她会意识到带着他,于她会是多大的助力。
从边检出来,老爷子问林白青:“你没带金针,对吧?”
海关只搜出了马衔铁针,就证明她没有带金针。
林白青点头:“汉唐医馆不是有嘛,我准备借他们的使使。”
楚春亭给孙女噎了一下,因为汉唐医馆的金针想用一次,比保济堂的还要难。
他想不到孙女要怎么借。
不过他知道的是,她是唯一一个,曾经从保济堂借到过金针的人。
得,且看看吧,看他的孙女要怎么做。
林白青想起一件事来:“边检很难过的,当初你回国,是怎么把金针带上飞机的?”
楚春亭哈哈一笑:“我当时坐的轮椅,金针,我就藏在轮椅里。”
玄铁金针也是不明金属,按理,在不申报的情况下边检肯定会阻拦,但楚春亭当时把针和针筒分开了,针筒里装的茶叶,金针,他单独藏在了轮椅里头,还真就给带回国了。
这老爷子虽然脾气坏,但做起事来,边检海关的都玩不过他。
俩人出了机场,楚青集派了人举着牌子接的。
一老一年青,老的谢了顶,粉红色衬衣外套白西服,年青的一身黑衣。
楚春亭先看到他们,指着俩人说:“年龄大的那个叫龙五,是个混三合会的小头目,年青的那个叫阿水,是楚青集从小养大的,既是他的司机,也是个三只手的小毛贼,如果你带着金针,大概是要被他摸走的。”
哪怕楚青集不会把金针卖给RI本人,但也不会让林白青就那么白白拿走。
在国内,在东海他没那个能量,不敢下手,但现在是国外,他的地盘,楚青集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肯定要上下其手,就算偷不到,也要试一下。
龙五也算楚青集的小弟,本来以为来的只有林白青,在单独盯着一个个小姑娘看,抽空跟阿水俩八卦:“听说那女孩才21,但愿她是真的有点医术,不然,楚二爷应该不会放虎归山的。”
见阿水不说话,又问:“楚二爷有没有跟你透过底,要怎么对那个小姑娘?”
看到阿水眼睛兜然大睁,又连忙弯腰,他心说莫不是来警察了。
回头一看,比警察还可怕,因为来的居然是楚青集他老爹,楚春亭。
老爷子双目阴寒,望着龙五:“车呢?”
这老爷子可了不得。
有段时间楚青集律师都找好了,孝服做好了,准备回国奔丧兼继承遗产,结果再过一段时间,他不但好了,还另有了合法的遗产继承人。
他事先没说要来,当然,楚青集也没想到,一个全瘫病人能在半年内恢复如初,行动自如,也没想过他会来。
可他不但来了,看这距离,刚才他俩议论的话,他应该全听到了吧。
乖乖,别人的家事,他只是胡扯淡,这老爷子听到了,会不会提着拐杖,揍楚青集一顿?
龙五也是混道的,一秒变脸:“楚爷,咱是专程来接您的,这位是小侄女吧,长得可真漂亮,水灵,跟楚爷您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拍阿水的脖子:“还不给你妹妹拿行李?”
阿水看着并不像个三只手,甚至有点木讷,接过了林白青的行李箱。
出到外面,车就停在马路边,龙五扶着楚春亭,一路马屁拍的山响,打开车门,把老爷子扶了进去。
林白青觉得身后有人在动,回头,就见阿水的手刚刚收回去。
笑着从兜里掏出马衔铁针的针筒来,她问:“你要这个?”
阿水愣了一下,见林白青递过铁针来,只好接了过去。
上了车,副驾驶的龙五回头,笑着说:“咱侄女是头一回来M国吧,一会儿你就可以欣赏到联合广场和九曲花街,以及壮观宏伟的金门大桥了。”
林白青却问:“汉唐医馆在什么地方,直接带我去那儿吧。”
龙五说:“楚二爷在家给您二位设了接风酒,干嘛去家医馆呀,您是要看病?”
楚春亭秒懂孙女的心思,知道她是想先去看看金针,吩咐阿水:“去中国城附近那家,汉唐医馆全美总店。”
车开了,龙五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林白青,又说:“大小姐真是花容月貌,冰雪聪明,气质非凡,二爷常在我们耳边夸,说您是楚家人的骄傲。”
这马屁拍的可真是,芳香四溢。
楚春亭不理他,抽空对林白青说:“你大概会很吃惊,因为汉唐医馆从账房到东家,再到医生,护理人员,几乎全是华人,它还有很多健康顾问,咱国内没有那种职业,所以你大概不懂健康顾问这个职位是做什么的,其实就是做销售,灵芝粉,虫草粉,人参粉,她们专门负责向社会高层推销这些营养品。”
林白青懂的,健康顾问,说白了就是销售保健品的,而且应该大多都是些年青漂亮的小姑娘,专职向老年人推销产品,并从中拿高额提成。
她说:“你当初吃的灵芝粉就是她们卖给你的?”
楚春亭点头:“那个所谓的健康顾问,是楚青集的姘头!”
所以他认为,是儿子合伙情妇害的他吧。
老爷子属实惨。
转眼到了中国城,这整个地区都是一种自成一派的,所谓国风建筑,鎏金顶,红墙红灯笼,让人有种生理性的不适感,而且这跟真正的国风古典是两码事。
龙五笑着说:“小侄女还没见识过这种繁华吧。”
其实就现在的深海也有这样的繁华,再过十年,国内大多数城市都比这还要繁华的。
到地方了,龙五要下车,楚春亭说:“在车上等着,我们自己去!”
不愧是全美总店,说它是诊所太小瞧它了,这座汉唐医馆已经是医院级别的了。
它有单独的门诊楼,有针灸部,理疗部,它是一个建筑群,非常大。
已经天将中午了,林白青进门诊转了一圈,还真是,进了这诊所,你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出国了,充耳可闻的都是国语,不过大家说的基本都是粤语。
M国看病跟国内不一样,没有挂号制度,讲的是预约,要提前预约。
林白青想着试一试,看能不能见见这儿的大夫,试试水平,就用粤语跟前台交流了一下,说自己的爷爷有病,想找个老专家治一治。
前台翻了翻单子,写了个号码,示意林白青上二楼,说有位老专家正好有空。
二楼全是诊室,每个门上都挂着中英文对照的大夫的介绍,但开门的不多。
到了指定的房间门口,里面还真有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看简介叫曾家祥,曾经在首都中医院工作,简介上还写着,说他曾为国家.领导.人治过病。
进门前林白青示意楚春亭上前,伸手,快速在他的带脉上敲了一下。
倒不疼,但楚春亭能明显感觉到,在被她点了穴后,他的呼吸就不顺畅了。
心房也一直在颤。
“老爷子身体不舒服?”曾大夫笑问,他是一口正宗的首都腔。
林白青说:“心脏有点问题,您帮忙看看吧?”
曾大夫示意楚春亭伸手,一捉脉:“冠心病吧,脉像不太好。”
林白青用的,是当初穆老爷子给她用的那一手,这位曾大夫水平不错,表面的问题一捉就能捉出来。
林白青遂又问:“您这儿有什么药可以开一点的?”
“当然有,我们有一款复方养心丹是专养心血的,效果很不错。”曾大夫说:“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它的价格比较高。”
林白青说:“没关系的,您开吧,只要能治病就行。”
楚春亭咳了两声,问曾大夫:“曾大夫您也刚从国内出来不久吧?”
曾大夫把病历和单子递给林白青,说:“我原来是首都中医院的副院长。”
楚春亭忙说:“失敬失敬。”又说:“出了国,感觉还不错吧。”
“为了能出国,我辞了职,卖掉了首都三套房,但一切都是值得的,谁知道在国外中医还能有市场呢,重新拼搏嘛,会好的。”曾大夫开好单子,笑着说。
从诊室出来,楚春亭看孙女:“这儿的中医可都不一般,藏龙卧虎。”
林白青也颇感慨,人这一生的际遇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辞掉首都中医院的院长一职,卖掉三套房,出国后还能有份专家工作,如今的曾医生应该是很满足,很快慰的。
但将来呢?
她又在二楼转了一圈,基本全是华人大夫,而且名头个个响当当的。
在一楼交钱拿药,拿到了复方养心丹,一盒是20美金。
这价格,把不差钱的楚春亭都给吓到了。
再看生产企业,果然是桥本治业。
而在国内,这样一合复方养心丹,一百粒水丸,只能卖八毛到一块。
但将来,桥本制业的复方养心丹拥有专利后再转卖回国内,就能把价格提高百倍,到那时候,普通人就只能被迫买高价药了,利润,则全在RI本人手中!
祖孙俩对视一眼,中医,从人材到药材,真正拿它赚到钱的,却是RI本人。
从门诊出来,楚春亭带着林白青到了一个叫汉唐中医历史展览馆的地方。
在这儿她总算看到了金针的介绍。
介绍是这样写的:汉唐医馆是国医正统,其所拥有的昆仑金针铸针于东汉时期,曾经诸位名家之手,现存于汉唐医馆,为镇馆之宝。
不怪在上辈子,连林白青都要认为汉唐医馆是汉家正统,国医的骄傲了。
一路走来,除了药盒上的桥本制业外,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让你觉得它是RI本人开的,也没人能想到,它会在将来占据中成药专利的半壁江山。
金针当然不在这儿,甚至连照片都是错的,它用的是玄铁金针的照片。
转了一圈,终于看完了,林白青说:“咱们走吧。”
这回楚春亭明显跟不上,她都走了好大一截了,看老爷子在后面走的气喘吁吁的,甚至手扶上了墙。
“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我帮你把把脉?”林白青问。
楚春亭拍胸膛:“把脉就不用了,把穴位先帮我解了吧。”
林白青才想起来,刚才她为了能买到桥本制业用于治疗心脏类疾病的药,她点了老爷子的穴!
……
出来,龙五和阿水俩在路边等着,上了车,一路飞驰,直奔楚青集家。
楚青集就在自家的庄园外等着。
看到他,林白青油然而生一股惋惜,惋惜她英年早丧的亲生父亲。
楚青集跟楚春亭一脉相承的打扮,黑色圆领衫,黑色布鞋,四十出头,清清瘦瘦,两只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两道眉毛虽然跟楚春亭很像,但没他的那么野,眉眼也要温和得多。
乍一看,还真是个仙风道骨的玄学大师。
龙五应该早就联络过他了,所以他知道老爷子要来,大约怕老爷子走不动,推着轮椅,轮椅上还搭着毯子,老远就在笑,待车一停,推着轮椅上前就喊:“爸爸,我想死你了!”
阿水下了车,伸手就要递针。
楚青集瞪眼了:“怎么这么没眼色?”让他偷针,既偷来了,当然要藏起来,哪能当场敲锣打鼓的给?
楚春亭冷哼一声笑:“不是他没眼色,那针是青青主动给他的。”
楚青集一愣,合着阿水手里的针不是偷来的,是他的小侄女主动给的?
而且仔细一看,那压根儿就不是金针。
这场面不就一下子变丑了嘛,父慈子孝还怎么演?
望着发愣的儿子,楚春亭坐到了轮椅上,展开毛毯批上,一脸得意。
这满腹坏水的孽畜,孽障,真当他们一老一小好欺负呢。
楚青集可会见风使舵了:“阿水这小子太不懂事,我家青青是个大夫,中医,那针是她用来给人治病的,你拿它干嘛,赶紧还了。”
阿水只好又把马衔铁针还给了林白青。
“走吧青青,今天要为你们接风洗尘的客人很多,都是在本地非常有名望的同胞们,好好见一见,吃个饭,为你在jiu金山打响知名度!”楚青集特别会说话:“只要你有真本领,二叔帮你投资,以后在jiu金山开一家诊所,你也就不用再回国内受苦受难,可以逃出那座集中营了!”
林白青是个时间非常宝贵的中医,也不喜欢浪费时间,更不喜欢交际应酬。
当然,到她这种水平,是不需要跟人废话,或者跟谁虚以尾蛇的。
“我已经来了,现在你可以讲讲沈庆仪的事了吧。”她说。
楚青集猜到什么了:“但是青青,你没有带金针来,那你怎么治小雅的病?”
“我可以用借的,借汉唐医馆的。”林白青说。
楚青集的涵养都没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话……”
楚春亭迷之自信:“怎么,你不信我家青青能借得来?”
作者有话说:
楚春亭:正式开启炫孙之路,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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