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团队回来时,简以整个人呈半缺氧状态,恹恹地靠在傅听岘身上。她没敢去瞧他的表情,轻拂后颈的灼烫气息已足够令她心颤。
eli了然一笑,喊化妆师给他们补妆。
简以呼吸刚平稳,抬眸看见化妆镜中嘴唇嫣红微肿的自己,双颊温度又骤然升高。
见状,化妆师笑着打趣,腮红不用补了。
简以顿时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拍摄继续,两人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进度如坐火箭。
大概是受荷尔蒙影响,血液循环加快,使得脑供血不足,出现短暂放空的情况。思维迟缓,神态动作遵循本能。
比如自然而然的目光交汇,视线缠黏而不自知;比如亲密相贴,肌肤相触温度趋于一体;比如难以自控的唇角弧度,以及浸染眉眼的笑意。
像是两个被夺舍的人,一同进入梦幻的平行世界,所有轨迹重新排布,拼凑出截然不同的情感走向。
亲吻的魔力巨大。
eli不愧是业内顶尖的摄影大师。
随着一声干脆的结束响指,飘浮于平行时空的人落入现实世界,虚幻泡影消失不见。
只是傅听岘顺手搭在她肩上的外套,似乎仍残着熟悉的余温。
走出摄影棚,坐在休息区的祝夏大喊“以以宝贝”,然后起身飞速奔跑过来,秀眉微蹙嘟囔:“总算拍完了。”
简以错愕:“你不是晚上的航班?”
“我改签啦!”
简以要去洗手,祝夏自然挽上她的胳膊,注意到一旁的傅听岘时,脑海里立刻浮现方才的画面,不禁狠狠瞪他一眼。
洗手间内,流水哗哗。
祝夏靠着大理石台面,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简以关掉水阀,抽纸巾擦拭双手,瞧见祝夏的表情,笑说是不是又和徐知越吵架啦?
“才没有。”祝夏拽了拽她身上的西装袖,眉头紧锁:“你真想好啦,真的要和傅听岘结婚吗?”
简以抿唇点头:“嗯。”
祝夏爷爷和简以外公年轻时一起当过兵,关系颇好。因此简以和祝夏自幼相识,好得跟亲姐妹没什么两样。和简以一样,祝夏高中就读于柏晟,只是两人不同班,且祝夏高二便出了国。
关于简以的家事,祝夏十分清楚,也知道她回国的目标。但知道和看到是两码事,忆起方才,祝夏心里不是滋味。
为好姐妹的牺牲感到委屈。
“可是跟不喜欢的人——”
祝夏垮着脸直叹气:“不会觉得难以忍受吗?”
跟不喜欢的人接吻,光是想想,祝夏的全身细胞都充满抗拒。
闻言,简以呼吸一窒,目光闪烁:“你看到了?”
祝夏抱住她的胳膊,痛心:“我知道你不喜欢傅听岘,现在却不得不和他合作,还要跟他......呜呜呜可怜死了!”
“......”
不,你不知道。
简以唇角微僵,拍拍祝夏的肩,安抚她的可爱闺蜜。
而洗手间外的走廊上,男人拿着杯温水,眼微垂,瞧不见眸中的情绪,亦不知驻足多久。
在他迈步欲走时,低而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
“没有难以忍受,我觉得还好。”
脚步瞬时顿住,僵直的脊背明显舒缓几分。
-
婚礼定在英国的霍华德城堡,庄严壮观的巴洛克式建筑,细密的窗棱和立面砖痕风格统一,弥漫着浪漫的童话色彩。
简以和傅听岘以及伴郎伴娘提前抵达,与策划团队接洽相关流程。除了祝夏,另一位伴娘是简以的大学室友stella,热情开朗的伦敦土著,陪伴简以度过家变的那几年,是值得交心的朋友。
stella从伦敦直接过来,一见面就给简以来了个巨大的拥抱,因和简以同住五年的缘故,stella的中文相当流利。
简以简单介绍后,stella挑眉望向傅听岘,稍作思索,继而笑着说:“这个帅哥,我曾见过的。”
简以噗嗤笑出声。
祝夏与stella早相识,闻言打趣她,“得了吧,你每次见到帅哥都这么说。”
说完,祝夏有咬舌的冲动——
糟糕,她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闺蜜的对象是天然死敌,更何况还是没有感情的联姻对象。加上那天的震撼场面,祝夏哼哼唧唧,怎么看傅听岘都不顺眼。
stella耸耸肩:“我可没说谎。”
众人说说笑笑,一同用过午餐后便回房小憩。
到了下午,简家的人抵达城堡,简怀年专程找简以说话。在虚伪关心过后,简怀年终于切到重点,探简以的口风,关于投入简氏的第一笔资金什么时候能到账。
“婚礼过后。”简以微笑道。
整顿和甜头需要控制好比例,才能在长线战役中取得最终胜利。
简怀年松了口气,笑说简立凯确实稚嫩,希望她这个做姐姐的以后在公司多帮衬些,而他也会多多关注公司的事务。
简以心领神会:这是在点她。
如果她有不安分的想法,即便简立凯无用,还有简怀年盯着呢!
一巴掌后,甜枣立刻接上。
简怀年问:“你推荐的那位市场总监,什么时候到岗?”
“快了。”
“你选的人,爸爸放心。不过他之前是在哪家公司就职?”
“华尔街投行。”
简以笑笑,并不细讲,“等她来了您就知道了。”
简怀年点头,叮嘱她早点休息,然后起身回房。
天色渐暗,透过拱形窗,简以凝望花园、雕像和喷泉,呆呆怔神。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她看向来电显示,心口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摁下接听键,她出声:“妈。”
“小以,你要结婚了?”孟时青声线微抖,带着些许不可置信,“不是真的是不是。”
简以皱眉,诚实开口:“是真的。”
“是不是为了,为了......都是妈妈不好,否则你不会——”
“不是。”
简以打断她,抿唇:“我是认真的。”
孟时青完全不相信。
这几年都没见女儿有谈恋爱的迹象,忽然要结婚,怎么可能是认真的?她既难过又自责,怪自己没处理好父亲的股份,让女儿不得不用婚姻做筹码。
她啜泣地挂断电话。
听筒传来嘟声,简以心慌极了。
之所以瞒着母亲,是因为知道她情绪化严重,感性至上的艺术家,本身就是忧郁的性格,心上旧伤未愈,怕是又要添新伤。
简以走出房间,在走廊来回踱步,试图想出一个完美的说法。
“你在做什么?”
思绪被打断,简以停步、茫然抬头,看见傅听岘。眸光微动,她上前几步,嗡声:“帮我个忙行吗?”
傅听岘:“?”
说明缘由,简以垂眼:“我妈非常非常感性,你就骗骗她,说你、说你很爱我,她一定会相信......”
音量逐渐渐弱,简以轻咬舌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真是个事儿精。
“手机。”
简以抬眼:“嗯?”
傅听岘挑眉:“拨电话。”
怔愣半息,简以解锁手机拨号。傅听岘淡定接过,然后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推进房间,顺手关上门。
“???”
门合上前,简以听到傅听岘温和的声音——
“喂,妈,我是小傅......”
可惜房间隔音太好,后面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见。大约半小时后,叩门声响起,简以飞快跑过去开门。
傅听岘将手机递给她:“放心,没事了。”
简以半信半疑:“真的?”
话音刚落,一条消息弹出来。孟时青表示很高兴,她对傅听岘这个女婿非常满意,并邀请两人去迪拜玩。
傅听岘问:“安心了?”
简以回过神:“谢谢你啊。”
傅听岘淡淡勾唇,转身迈步,挥手:“撤了,早点休息。”
“噢!”
又装酷。
简以腹诽,唇角却不自觉上翘。
-
次日一早,造型团队包围简以,做发型、化妆、穿婚纱......一系列流程下来,简以觉得身体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因提前“演练”的缘故,两人之间互动自然,俨然是一对处于甜蜜期的小夫妻。
到晚宴时,简以感觉脸快要笑僵了。
敬酒环节不可避免,尤其宴席上,大多是傅氏和简氏的合作伙伴,饶是每桌都是意思意思,一轮下来也够呛。
换上温柔的浮光敬酒服,简以小步走出休息室,挽上傅听岘的胳膊,低声:“等会如果你顶不住,我帮你喝。”
她的酒量还不错,可以帮他分担点。
闻言,傅听岘一脸“你少看不起人”的嚣张样,下巴一抬:“用不着。”
猖狂的结果自然是翻车。
敬完酒,新郎和伴郎们皆是踉踉跄跄,从脖颈到耳尖都泛了红。
醉得最厉害的是徐知越,迷迷糊糊地嘴里还不住地念叨:“你丫的不是不会醉吗,装什么装——”
祝夏无语地拽着他:“别动,你别乱动,丢人知不知道!”
“夏夏,你们先带他们去休息,吃点解酒药。”
祝夏问:“那你呢?你一个人能搞定不?”
伴郎伴娘辛苦一天,至此环节职责结束。而新人还有一项送客环节,所以在宴会厅不远处有间专门为新人准备的休息室,可以稍作休息。
简以望了眼靠着墙面的傅听岘,点点头:“放心,可以的,你去吧。”
几人晃晃悠悠地离开,简以收回目光,走到傅听岘身边:“你还好吗?”
傅听岘酒品不错,喝醉后反而很安静,眼睛缓慢地眨了眨,轻轻嗯了声。
简以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真是乖得要命。
“那我们去休息室吧。”
简以握住他的手,细声慢语,“走。”
一步、两步、三——步不到。
男人脚步不稳,身形一晃,往侧边栽去。
肩膀倏然一沉,简以手忙脚乱地搂住他的腰,堪堪站定。重重舒出一口气,简以偏头望向枕靠在自己肩上的男人,抬手轻轻碰了碰他脸:“傅听岘?”
男人的脑袋动了动,双眼迷离,侧脸无意识地轻蹭她颈窝,似撒娇般低喃:“......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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