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厌丝毫没发觉自己的影子已经被拆穿了,这时候还在维持表面的样子。看到谢绒抬起头来看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之后,不由有些奇怪。
“阿绒怎么了?”
谢绒:……
算了,你开心就好。
脑海里这个念头闪过去,谢绒抽了抽嘴角收回目光来,尽力无视脚底下的影子。
好在那个影子在拉住他之后就高兴的不动了,叫谢绒微微松了口气,在垂下眼时,古怪的升起一丝错觉……贺厌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
第二天,张道长他们敲门过来的时候发现谢先生脸色好像好多了。刚刚下飞机那会儿谢绒脸色苍白,看着就像是生病了的样子,今天面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看来谢先生昨晚休息的不错。”
张客松了口气。
谢绒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张道长他们昨天还在担心他。
“我没事。”
他顿了一下,想到昨天给他喂药的贺厌,还是抿唇道:“多亏了严邂。”
贺厌在一边站着,听见谢绒提起了他,不由勾起唇角来。他就知道阿绒记得他,不过面上他对张道长几人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是点了点头。
“走吧。”
赶尸派现在已经失传散落了不少,平时一直住在大山最深处。他们现在停留的这个小镇距离里面还有不少距离。
几个人在下楼吃了饭之后,张道长查了一下车票,这时候准备先买车票进村子里。
贺厌看了眼路程,这时候忽然道:“等一下。”
谢绒来不及多说,就看到贺厌站起身来跑到了几百米外的一处小诊所里,过了会儿不知道拿了什么出来。
谢绒刚有些疑惑,张道长他们就已经订好了票。一直到上车之后谢绒才知道贺厌去买什么了。
——原来是晕车贴。
他看着对方手里的东西怔了一下。
贺厌笑了笑,递给谢绒:“先贴一贴吧,不知道有没有用。”
谢绒身体不好,第一次出远门肯定不好受。贺厌其实不是个细心的人,之前从没有为别人考虑过这些,但是一想到是谢绒,好像脑子里根本不用多想,这些担忧就自己冒了出来。
驱使着他去买了平常根本不会在意的药。
谢绒对上对方亮起来的眼睛,微微撇过了头。一瞬间居然有些无法将现在的贺厌和认知里那个恐怖诡谲的邪祟联系到一起。
这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之前的疑问再次冒了出来,看到贺厌一直伸手举着晕车贴,谢绒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你刚刚就是买这个去了?”
贺厌应了一声:“幸好小诊所里有这东西。”
“这几个小时的山路不好走。”
他看了眼外面皱起眉,进村子的路都是小路,难免会晕车,他自己是厉鬼感受不到,谢绒却不一定。
谢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其实对于进山也有些担心,不过有晕车贴应该好点。多想没有用,在将东西贴在额头之后,谢绒靠在了座位上。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今天倒是没有那么怕贺厌了。他总感觉这人应该不会那么快杀他,不然……对方也没必要那么尽心的照顾他吧?
谢绒心里冒出来这个念头,不过却没有说出来。几人坐车往村里走,刚开始还好,后面的路就有些难走了,正好遇到前几天下雨,小路上又有些泥泞,大巴车在上面更是颠簸。
谢绒微微扶了扶把手,有些庆幸自己提前贴上了晕车贴,不然这会儿肯定要胃里难受。他靠在座椅上,只能目光看向外面的树林,尽量让自己好受一些,这时候一只手却忽然落在了他额头上。
贺厌指尖怨气轻轻没入额头,就在谢绒动作一僵的时候,就感觉到身体上舒服了很多,那股因为颠簸而涌现的呕吐感终于压了下去。
他抬起眼来看向贺厌,贺厌自然的收了手。
“阿绒头上好像落了片叶子。”
车窗开着又路过树林,头上落了片叶子完全合理,他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收了回来,只是谢绒分明感觉到这人不是因为一片叶子,而是刚才在帮他疏解晕车的难受。
身心一阵清凉,比起刚才的闷舒服多了,谢绒转过头去,就看到张道长和张客两个也因为开的太快的车子而脸色难看。
贺厌瞥了眼:“阿绒可以靠着我睡一会儿。”
谢绒迟疑了一下。
贺厌却已经对上了他眼神:“之前不是都能睡的吗,怎么现在介意了?”
想到在不知道贺厌身份以前的亲密举动,谢绒闭了闭眼,这时候低头靠了下去,想着反正他现在反抗也没有作用,还不如听他的。只是在低头的时候,谢绒还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
察觉到阿绒毛茸茸的气息,贺厌身体微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阿绒真的这么快就靠下来。他努力秉直着身体,在熟悉的香气出现时几乎下意识地眼神柔和,内里那股傲慢冷酷的眼神也消散了下来。
只是想到阿绒这样靠着可能不舒服,贺厌又慢慢放松了肩膀,让自己肩膀更适合停靠一点。
谢绒僵着身体,听见恶鬼询问:“可以吗?”
“要不要再侧边一些?”
谢绒:……
“不用了,可以了。”
他努力闭上眼睛,不去多想,只是来自恶鬼身上清凉的气息还是萦绕在他身边,叫他成了全车中唯一舒服的人。
车子足足走了好几个小时,穿过小路到了唯一进山的村子。只是谢绒他们没想到,刚到了地方,下车的时候却遇到了阻碍。
“村子今晚不接待外人?”
张道长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他们之前来过这里一次,没出现什么问题,今天怎么忽然不接待外人了?
村子里认识张道长他们的人也有些抱歉。
“村子明天办喜事,老规矩只能本家人出现。”
“你们来的实在不凑巧。”
张道长他们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规矩,但是好不容易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子来,现在又回去显然不划算,更何况谢绒的身体也不好。
张道长有些为难:“能不能通融一下。”
“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就进山里。”
村子里的人也有些迟疑,贺厌这时候递过去了住宿费:“我们就住在外面,不往村子里去。”
在看到贺厌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村子里的人就像是被恶鬼盯上一样,出了一身汗。在回过神来之后不受控制的就已经接过了钱,不敢再反驳。
“好,那就住在……”
他刚想说住在村外的空屋子里,就感觉到莫名的畏惧感,最终改了口。
“我家还有几间空房,你们今晚就住在这儿吧。”
“不过晚上千万不能出去乱跑,冲撞了新娘子。”
谢绒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村子里的规矩也太多了。
倒是贺厌看了眼,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不过他没有当场说出来。
几个人被带着进了村,因为毕竟是外来人,村民在带着他们进去之后迅速就回了家,没敢在外面逗留。
谢绒有些奇怪:“只是结婚而已,有必要这样重视吗?”
“就连外面的人也不能观礼。”
张道长也摇了摇头:“我也有些奇怪。”
“之前第一次过来只是停留了一晚上,具体也不清楚。等明天到了可以问问赶尸匠那家伙。”
一进村子里因为信号问题,几个人的手机都拨不出去了,张道长将手机装在包里,跟着男人回了家。
村子里因为要结婚倒是布置了不少东西,路边树上都有随手挂的红布。谢绒看了眼,有些好奇这些民俗。
贺厌却笑了一下:“阿绒想知道?”
谢绒总觉得这人有些不怀好意,但是他确实好奇。
“什么意思?”
“回去告诉你。”
贺厌意有所指,叫谢绒有些茫然。等到回到了院子,村民从家里拿了几床被子,将空屋子打扫之后,就被村里的人叫着去前面忙碌了。
贺厌才看了眼张道长他们淡淡道:“村子里的结婚应该不是正常结婚,所以才忌讳外人来看。”
听他这么说,张客脸色瞬间难看。
“难道是冥婚?”
他瞬间就想到了最不好的上面,拿着手机都想报警。
贺厌却摇了摇头:“不是冥婚。”
他顿了一下:“你们听说过蛊新娘吗?”
贺厌看向林子里,记忆里忽然冒出这个名字。恶鬼之间并不互相知道存在,但是自从离开b市,贺厌却忽然能够感觉到……附近的所有邪祟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心里若有所思,张道长倒是有些意外。
“蛊新娘?”
“我好像听说有些人可以驭虫,不过这蛊新娘又是怎么回事?”
谢绒没想到连张道长也不知道,看向贺厌。
贺厌笑了一下:“阿绒好奇,可以晚上一起去看看。”
谢绒:……
他只是没见过这东西而已,也不是好奇。
谢绒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然而他没想到即使是回绝了,晚上还是要出来一趟。
因为村子里晚上忽然吹起了笛子。
在笛子声音响起来的一瞬间,贺厌就笑了起来。
谢绒一看到对方表情,就知道恶鬼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果然,贺厌转过头去:“阿绒不去看看?”
外面一片寂静,忽然出现笛子似乎叫夜里也阴森了起来,谢绒微微有些不自在,看着张道长他们都有兴趣的样子,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如果张道长他们出去的话,等会儿就只剩下了他和贺厌两个人在这儿了,谢绒心里念头一闪而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贺厌这才笑了起来,他看向谢绒:“这会儿出去外面估计有不少人,我推着阿绒吧,山里毕竟路况不太好。”
轮椅在城市里还能自控,但是在山里就有些麻烦了,谢绒知道这一点,就也没有拒绝这件事。
贺厌伸手推起轮椅,在张道长他们出门之后一起出来。出乎谢绒意料的是,一出门路上就比白天多了很多蛇虫,成群的蜷缩在树堆边,谢绒一开始还没有发现,等到路过的时候本来是随意看了一眼,结果却看到了树冠下的东西。
十几条蛇盘旋在树下,谢绒脸色难看,在树下一条绿色的蛇头抬起来时僵住了身体,贺厌看了眼那条蛇,只是一下,那条蛇就又趴了下了。
“不用害怕,这些都只是普通蛇,没有毒性。”
谢绒和张道长他们一路过去,终于隐约到前面看见了火光。那些白天不许他们出来的村民们这时候正围着在前面不知道做什么。
谢绒还有些奇怪时,贺厌忽然低声道:“阿绒想不想让他们看不到我们?”
让村民看不到他们?
谢绒皱了一下眉,下意识看向张道长他们。
贺厌笑了笑:“张道长他们也不会知道的。”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道士能够做到的了,也只有鬼神才可以。谢绒不知道贺厌为什么要这么问,却听见那人开口。
“我只是想让阿绒开心而已。”
一个很简单的理由,几乎让贺厌没有思考就说了出来。
谢绒动作一顿,黑暗中的光线掩饰住了他诧异的神色。
“嗯。”
谢绒只是觉得恶鬼如果.硬.是要自己看自己估计也拒绝不了,还不如同意。贺厌却不知道他心里想法,以为阿绒真的好奇,笑了一下,这时候伸手在谢绒眼睛上遮了一下。
只是一瞬间,两人就仿佛从张道长的视线里消失了一样。
几个人一起出来,张道长走到村子中心之后转过头去和谢绒他们说话,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谢绒和严邂不见了。
刚刚还在身边的两个人骤然消失,叫张道长表情疑惑。
“师弟,你刚刚看到什么了吗?”
他完全没发现身边不对,张客也摇了摇头。
“应该是严邂带着人往别的地方去了,我没发现恶鬼作祟的痕迹。”
猜到谢绒和严邂平安,张道长微微放松了些,不过却还是有些奇怪,这两人消失的怎么无声无息的?
谢绒额头前微微有些昏沉,在被贺厌遮住眼又松开之后,他本来以为自己是在原地。但是没想到一睁眼居然到了一间房子里。
贺厌就在他身后站着,在谢绒有些惊讶时,低声道:“阿绒声音小点,外面来人了。”
窸窸窣窣的虫爬声响起,谢绒身体僵住。他这时候完全不能行走,在轮椅消失的情况下只能依托在贺厌身上,被这人一只手抱起来。
外面诡异的虫声再次响起,贺厌抱着阿绒,轻轻安抚着被吓到的小羊羔,在被怀里人温暖的温度笼罩时,眼瞳变成了愉悦的深色:“阿绒别怕,它看不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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