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绒怔了一下,有些意外闻折燃晕倒的事,只是……让他有些疑惑的是,他的同事为什么会打给他?
电话那头的人适时的解答了疑惑:
“不好意思,闻哥前段时间换了新手机,我看手机上第一个号码就是你的,所以打了过来。”
闻折燃没有男女朋友,第一个联系的当然只能是通讯录里的第一个人了。
外面还在下雨,那边的声音听着有些着急。
谢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可以。”
“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吧,我马上过来。”
虽然和闻折燃不是很熟,但是搬过来这几天对方也对他很照顾,于情于理,谢绒都不应该放对方一个人在医院。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还是暗恋隔壁邻居的,哪儿有暗恋的人晕倒还不去看的,要是后面被认识的人看到,多少有些难以解释。
三言两句挂了电话,谢绒穿了一件外套,拿着伞就准备出门。这会儿雨还在下,他叫了一辆网约车之后,回了那位同事一句,推着轮椅在店铺屋檐下面等着。
过了会儿才看到熟悉的车牌号。
“左山医院。”看到司机停下,谢绒报了医院,忍不住看了眼外面。
“这么晚了怎么去医院啊。”
今天雨下的不小,很多人都不出门,司机看他一个人大半夜的去医院有些好奇。
谢绒摇了摇头:“朋友住院了。”
“过去看看。”
司机见状便也没有多问。
医院里同事正焦急的等着,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打电话的“闻哥的朋友”才到。
他本来是今天晚上加班的,七点左右的时候因为有些饿了,就出去外面便利店准备买些吃的,结果刚一出门,就看到闻哥走到停车场,在拿出钥匙开车门时忽然倒了下去。
实验室里其他人早就下班回家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没办法,同事只好叫了救护车,先把闻哥送到了医院,只是今天晚上实验室里的数据也很重要,他送人来了之后就得赶快回去了,这才找到手机给闻哥的朋友打电话。
左山医院距离市区不远,也不知道那位朋友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同事坐在走廊里等了会儿,才听到询问房间号的声音。
一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推着轮椅的青年在谢谢护士后,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你是……闻折燃的同事?”
谢绒看着面前不修边幅的直男,迟疑的问。
同事还没反应过来,在对方提问之后才猝然明白。
“你是谢先生?”
他看闻哥通讯录最近联系过的就是谢先生,于是打了过去,没想到对方居然行动不便。想到让一个推着轮椅的人大半夜的冒雨赶过来,他还埋怨对方慢,同事不由有些惭愧。
早知道对方身体不好,他再挨个打过去联系别人了。
只是现在人已经来了……
同事抬起头来。
谢绒刚刚上楼的时候可能是被风吹了会儿,这会儿唇色微微有些泛白。纤长乌黑的眼睫落在瓷白的皮肤上,看着就叫人不敢大声。
一向大嗓门的同事尴尬道:“不好意思这么晚了麻烦你。”
“你没事吧?”
谢绒摇了摇头,觉得对方有些奇怪。
他能有什么事,出事晕倒的不是闻折燃吗?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在别人看来有多脆弱,这时候咳嗽了声看向病房:
“只是刚才有些晕车而已。”
“里面怎么样了?”
“刚刚医生过来做了一次检查,现在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
“不过闻哥最近一直休息不好,这次晕倒应该也和这个有关。”
同事刚说出自己的猜测,腿边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眼谢绒,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我可能得现在走了。”
办公室里还在催着,几个小时后就要求上传数据,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只是晚上将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和昏迷的病患放在一起总叫人觉得有些不放心。
谢绒却没说什么,只是道:
“路上小心。”
半夜将残疾人叫来的同事愈发觉得愧疚。
“我忙完就立刻赶过来。”
“你有事的话可以打电话。”
谢绒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点了点头。看着那个自称是闻折燃同事的人离开之后,这才推着轮椅进了病房。
两人刚才在病房外说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惊醒闻折燃,对方还是在昏迷着。
谢绒瞥了眼,看对方好像有些冷的样子,这时候推着轮椅过去关上了窗户,正好这时候刚才检查身体的医生过来了。
看到他后开口道:“检查结果出来了,大致没什么问题。”
“就是病人身体比较虚弱,今天又淋了雨,所以临时高热晕倒了。”
“这是退烧药,家属等会儿把药喂给他。”
“休息一晚随时观测体温。”
晚上送来急诊的还有不少人,医生在说完之后就匆忙走了。
谢绒接过药来,看了眼还在昏迷的闻折燃,有些为难要怎么把药给喂进去。
他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以往自己生病就是蒙头大睡,这还是第一次。迟疑了一下,谢绒还是去倒了杯水,将那片退烧药握在掌心,轻轻推了推闻折燃。
然而刚刚一触碰,就叫谢绒有些不自在。
不是说在发烧吗,怎么闻折燃身体这么冷?冷的像是——冰块一样。
谢绒这才发现床上的人面色也似乎有些泛青,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冷峻优越的青年脸色显示出了一种灰败的颜色。
谢绒皱了皱眉,又忍不住叫了一声,没办法最终只能决定强行将药塞进他嘴巴里,试着用水灌下去。
他力气不大,闻折燃又是一个成年男性,这样喂药显得十分困难。退烧药喂进去折腾了大半天时间,就是正常人都有些困难,更何况谢绒这样行动不便的。
杯子端在手中,谢绒额头热出了些细汗来,在收了手后,忍不住揉了揉手腕。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只有呼吸起伏着,并没有被他的动作惊醒。
谢绒松了口气,推着轮椅去找外面值班的护士要了一根体温计,准备等会儿再给闻折燃测体温。
刚刚吃了退烧药,这会儿测体温不太准,一个小时后刚刚好。
谢绒这样想着。
医院夜晚安静冷滞,只有轮椅轻轻滑过,闻折燃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知觉。只是他仿佛被笼罩到了一个梦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冷眼旁观着。
他看到自己晕倒后被送到了医院里,看到同事拿起手机之后打给了谢绒。
——因为自己通讯录上第一个就是他。
他以为谢绒不会过来,毕竟对方行动不便,而且他们不是很熟。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同事等了一个小时之后,谢绒居然来了。
对方接过医生递给的药,细心的帮他喂进了口中。
在谢绒靠近的时候,闻折燃能嗅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气。
很好闻。
然而在冷香之外,又是另一种叫他升起食.欲.的气味,叫闻折燃喉头忍不住滚动。
闻折燃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是怎样的,是否狰狞可怖。可惜谢绒看不见,不然不会无知无觉的坐在这里。
胃里的抽痛越来越明显,他分明没有睁开眼,却觉得自己在盯着谢绒。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谢绒靠在轮椅上,看了眼闻折燃,在看到对方没有什么变化之后才低下头来玩手机。
这个时间段他本来是应该睡觉的,但是现在被叫到了医院,身体的疲惫感一阵阵侵袭,谢绒只能靠着玩手机撑着。
在医院的大钟走到十点时,随着“咚”的一声响起,有些打瞌睡的谢绒长睫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
“时间到了。”
谢绒摇了摇昏沉的头脑,想起护士的话,拿出体温计重新替闻折燃量了一次。
吃了退烧药,对方的身体还是冷的像是冰块一样,谢绒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在微微皱了皱眉后将体温计帮对方放好。
闻折燃的意识慢慢清醒,十分钟后,他刚要拿出体温计来,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冰冷的触感通过被抓住的地方传过来,叫他轻“嘶”了声,抬起头来,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瞳孔。
谢绒手被抓的有些痛,忍不住晃了一下。
“闻先生?”
“你松一下手。”
对方手指像是冰块一样,冷的他发颤,叫人不舒服极了。
闻折燃这时候才像是被提醒到,眉头皱了一下,收回手来,哑着嗓子道:
“抱歉。”
“我刚才还没有清醒。”
看着对方刚才的目光谢绒就想到了,倒也没有真怪罪。
“你晚上晕倒在了路边,是你同事打电话叫我过来的。”
“我先看看你体温吧。”
分明身体冷的像是冰块一样,体温却是正常的,既不高也不低。谢绒看了眼,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以为是晚上吹风的问题,这时候放下了些心。
“医生检查过说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退烧后,睡一觉明天应该就好了。”
为了让闻折燃不要多想,谢绒将体温计给他自己看。
随着他伸出手,刚才被捏红的手腕在眼前一闪而逝。闻折燃看着眼前骨肤匀称,脉络漂亮的手腕,偏过头去:
“疼吗?”
“什么?”
谢绒眨了眨眼。
闻折燃看向他手腕,声音微低:“已经红了。”
谢绒的皮肤十分敏感,只是轻轻一捏,看着都十分严重,更何况刚才被闻折燃用力抓住。红色的淤痕停留在手腕上,叫人仿佛莫名滋生了某种阴暗的念头。
谢绒自己倒是不在意,微微摇了摇头。
“完了涂点药就行。”
“倒是你,现在还有什么感觉吗?”
闻折燃目光落在谢绒身上收紧手。
他到现在都对自己居然对邻居产生食.欲.这件事感到诧异。
他并没有什么异食.癖.,之前也一直一切正常。
可是最近……
闻折燃喉头微微动了动,冷峻的面容在灯光下有些晦暗,过了很久才道:“医院有些冷,你把袖子拉下来吧。”
谢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想说自己并没有感受到冷。
但是在对上闻折燃目光时,还是没有多说。对方也是关心他,还是算了吧。小臂上的衬衣被拉了下来遮住了手腕,也带着淤痕一起消失不见。
空气中微微泛起一股生冷的锈土味,谢绒被呛的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怎么感觉这么腥?”
细弱的嘀咕声传入耳朵,闻折燃偏过头来。
谢绒有些疑惑:“你没闻到吗?”
医院里只有常规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谢绒身上的洗衣香气,除此之外,闻折燃什么也闻不到。
他看着谢绒转过头嗅来嗅去,声音沙哑:“可能是外面的雨水味道。”
长时间下雨,地面的泥土确实会有些气味,谢绒点了点头,只觉得这股味道刺鼻的很,刺的他鼻尖红痒,就连眼泪都快要被刺激下来。
他正要说什么,外面广播站上忽然传来护士的声音。
“37号床家属,请过来补办一下手续。”
闻折燃住的是单间,正好是37号床。
以为是同事送来急诊的时候有些着急,有手续没有办全。谢绒在听到护士站的声音时也没有多想,只回过头去。
“我出去办理一下。”
“你先休息。”
闻折燃点了点头,看着谢绒离开之后才闭上眼睛。
谢绒推着轮椅出了房门。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在离开病房之后空气中那股铁锈味儿更加明显了。
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谢绒推着轮椅走向护士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查房了,里面也空荡荡的,只有广播系统的声音在响着。
“37号床家属,请前往住院部负一楼窗口处办理手续。”
左山医院的住院部和急诊没有在一栋楼上,住院部在谢绒上次来的门诊隔壁。
在听到广播通知之后,他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推着轮椅往住院部过去。好在几栋楼之间内部有通道,不用再出去淋一遍雨。
轮椅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在谢绒按了电梯离开之后,护士站才传来一阵脚步声,刚刚去查房的护士把查房单放在桌面上,看了眼楼道里的监控。
“欸,那个坐轮椅的年轻人怎么往住院部走了?”
“住院部晚上是关闭的啊。”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看着对方坐上电梯,不由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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