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东西收拾停当之后,叶云归便带着李兆等人,离开了皇陵。
【小归,什么心情?】满月问他。
“希望以后没机会再来了。”
叶云归挑开车窗看了一眼被甩在后头的皇陵,毫无留恋地告别了这个地方。
【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满月问。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把该报的仇报了。”
他这些天仔细盘算过,除了上一世将他害死的叶云齐和国师之外,他要追究的,还有上一世害他姐姐小产殒命之人,对他母妃落井下石之人,以及暗算他舅舅的人。
无论他最后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这几件事情他必须完成。
否则哪怕这一世他活得好好的,也难平心中愤懑。
至于他的父皇,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把该还给对方的东西,慢慢还回去。
所有的失望、不安、虚伪、孤独……他都会让对方一一感受到。
“满月,上次你说我可以救岑默,对吧?”叶云归问。
【是的,但是岑默病得太重,若要救他,你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嗯,你上次就和我说过这个。”
【为了尽量减少你的痛苦,我为你制定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将整个治疗过程平均分成了三次,每进行一次治疗,岑默的病情便可减轻三成。三次之后,他的身体将恢复九成,剩下的一成靠他自己就能慢慢养好。】
“你早就想好了这个计划?”
【是的,因为预测到你会救他。】
“假如我给他治了一次就放弃了呢?”
【那他也能因为你的治疗,至少再苟延残喘一两年的时间。】
叶云归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法子还是不错的。
不止将他会产生的副作用削弱了,还给了他放弃和反悔的余地。
【你想什么时候开始?】
“你的建议呢?”
【我建议等他替你办完了事情,当着他的面,让他知道你为了治疗他,经历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是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对吗?”
【是的,即使弱化到了三成,副作用的影响也非常大。】
叶云归倒也不意外,这毕竟是要救一个人的性命,不是小事。
系统为了避免他过渡使用该功能改变别人的命运,所以将这个代价设置得很大。否则他今日救一个人,明日救一个人,原本的世界线估计就要乱套了。
但岑默可是一个有本事随意出入皇宫的人,叶云归觉得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当日午后,一行人就到了汀园。
汀园本就是叶云归的园子,里头的小厮、杂役乃至护院,都是自己人。
众人早已提前得知他会搬过来,提前就把园子打扫了一番。
叶云归去自己从前住过的地方看了看,发觉这里几乎没怎么变样,就连花瓶里插着的花,都还是他从前喜欢的颜色。
“李兆?”叶云归听到背后有动静,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便见踏雪那个叫栓子的刺客,正立在他身后。
叶云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就想让满月把他毒倒。
“别别别,殿下别下毒!”栓子一见他这反应,忙出言解释道:“我是奉了老大的命令来保护殿下的,老大去替殿下办事,怕殿下这边没个稳妥的人出岔子,我没有别的心思,殿下千万别误会了。”
叶云归打量了他一番,对他的话倒是没有太怀疑。
不管是他打发岑默去办事,还是搬到汀园,都只不过半日的功夫,若非岑默透露,栓子应该不会知道得这么快。
况且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已经认定此人和岑默关系匪浅,否则岑默不会对此人毫无提防。
“你们老大多虑了,汀园里都是我的人,杂役小厮护院就有不少,再加上三十个东宫卫,保护我应该不成问题。”叶云归道。
“殿下这么多人,怎么我出现在这里,没有一人发觉?”栓子道。
叶云归闻言有些尴尬,强行找补道:“我的人防的是正常人,你们是刺客自然不好防。再说了你们的人不来杀我,我就不会有危险!”
“殿下要是不想让我在这里,我就躲起来。”栓子道,“我们老大跟我约法三章了,不能惹殿下生气。”
“哦?岑大侠还跟你约定了什么?”叶云归问。
“不能讨好殿下,不能偷看殿下。”栓子道。
叶云归:……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约法三章?
叶云归想了想,觉得有踏雪的人在身边,并不是坏事,不仅多了一层安全保障,还多了个能使唤的人,他巴不得多招揽几个刺客替自己办事呢。
念及此,他开口试探道:“栓子,踏雪像你这样的刺客,若是有人招揽你当个护卫什么的,得花多少银子?”
“我价格不高,一个月十两银子就行,连续一年的话可以减免俩月,一共一百两。”栓子道。
按照大夏朝的物价,寻常百姓一个月的家用不到一两银子,而大户人家的护院,月钱最低也得二两,高的甚至有四五两的。
这栓子开的价格一个月十两,算起来还挺便宜的。
“你们那儿刺客的价钱,是不是分很多种?”叶云归问。
“对啊,分三档吧,我是最低的。中间那档的话,一个月得二三十两吧?最高的就是我老大这样的,我听说有人曾经出了一年一万两请他做护卫,被他拒绝了。”
“一万两?”叶云归惊了。
没想到岑默竟然这么值钱?
他一个太子的俸禄,一年也就一万两。
整个大夏朝比他俸禄更高的,也就只有皇帝一人了。
岑默这价格,能雇得起的人还真不多。
叶云归既有心招揽栓子,便没让他躲躲藏藏,直接让李兆在汀园给他安排了个护院的身份。当然,这只是临时的,若要正式招揽他,总得跟岑默打个招呼才好。
“我看登记的册子,你大名叫丁木全?”叶云归问道。
“对啊,当初被我老大带回踏雪的时候,我就是个叫花子,没有名字。老大说要给我取名,本来是想跟他姓岑,后来发现不好写,就选了个丁,名字也取了两个好写的字儿。”栓子道:“后来木全写一块,就被我老大叫成了栓子。”
叶云归:……
这名字取得可真够随便的。
当日,叶云归又在汀园转了一遍,安排墩子带人把自己住的地方又开了一块菜地出来。
倒不是他多喜欢种地,而是想做做样子,演给皇帝看,让对方相信自己是个恬淡的人。
“过几日办个乔迁宴吧。”叶云归道。
“殿下想请什么宾客呢?”李兆问。
叶云归想了想,朝墩子问,“岑大侠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
“殿下吩咐的事情比较棘手,我们从前不做宫里的生意,要重新踩点,再加上为了保护皇后不能留尾巴,所以得花点功夫。”栓子道。
叶云归听他解释了一番才知道,他让岑默做的事情难度确实挺大。
不止因为那里是皇宫,还因为他是去送信,而不是刺杀,所以不能在宫里留下任何痕迹,否则一旦宫里追查起来,保不齐会牵扯到皇后。
“那七八日够吗?”叶云归问。
“用不了,明日怎么也该回来了。”
叶云归:……
渲染了这么大的难度,竟然才一天?
但一想到那个人是岑默,叶云归又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那就定在后天吧。”叶云归朝李兆道:“至于宾客,你去桃苑递一封帖子,今日黄昏前我亲自过去拜见先生。”
他口中的桃苑,乃是前太子太师卢恒的住处。
卢恒自叶云归开蒙直至十六岁,一直是他的先生,不止叶云归,京城不少才俊都曾是他的学生,就连叶云归的姐夫,也曾师承卢恒门下。
但这个卢恒后来一心悟道,竟是看破了红尘,在东郊置了一处园子,彻底远离了官场。巧的是,他置的这处园子,就在叶云归的汀园附近。
当日黄昏前,叶云归亲自去了一趟桃苑,拜访了卢恒。
卢恒今年已经七十有余,满头白发,看着倒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见了叶云归,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只道:“平安就好。”
叶云归鼻尖微酸,却不愿在自家先生面前失态,忙朝对方行了一礼。
两人做了十余年的师生,彼此都知对方心意。
实际上,叶云归如今这一身洒脱和果敢,大都是跟着卢恒学的。
只可惜,上一世在他少年时最重要的那几年,没有再遇到卢恒这样的良师益友。
而少年人,在那个时期的成长,又恰恰是最关键的,一旦走错了路,便容易万劫不复。
叶云归前世的隐忍和妥协,几乎都是在那几年被培养出来的。
他现在忍不住怀疑,卢恒出家,也是原书为了走设定刻意为之。
“学生后日想在汀园设宴,不知先生可否赏光。”叶云归收起万般思绪问道。
“这里没有先生,只有一个糟老头子。殿下,这种热闹老朽就不去凑了,但殿下若是不介意,老朽可以让几位朋友代为前往,不知殿下是否介意?”卢恒问。
“欢迎之至。”叶云归忙道。
他不禁有点好奇,卢恒会让谁代自己去赴宴。
叶云归本以为岑默第二天就能回来,没想到一直到了宴会当日,也没见到岑默的影子。
“不会出什么事情吧?”他有点担心。
“放心吧,我们老大若是出事回不来了,我定会一直替他守护殿下。”
叶云归:……
这人叫栓子,嘴上怎么就没个把门的栓子呢?
宴会这日,叶云归早早便起来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新衣裳。
他身体虽然养了一阵子了,可尚未完全恢复,看着还是有些单薄。
不过今日他为图喜庆,穿了一袭红袍,那衣服颜色鲜亮,衬得他气色好了不少。
栓子偷偷打量了他几眼,心道二殿下长得可真俊,也难怪他们老大扔下踏雪不管,也要赖在对方身边不走。换了他……算了,他可不敢瞎想,被老大知道要挨揍的,看也不行,想也不行。
晌午时,叶云归便候在了前厅。
不多时,门房跑来传话,说第一位宾客到了。
叶云归忙起身去迎接,到了厅外不由一怔。
只见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风尘仆仆,一看就是骑着快马来的,额前碎发都被风吹得撇到了两边,看着有些滑稽。
“江湖!”叶云归道。
不等他开口,那个叫江湖的少年便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叶云归,“表哥!”
这少年性情大开大合,见了叶云归激动不已,抱着人竟是直接大哭了起来。
“舅舅让你来的吗?”叶云归问道。
“前些日子我爹听说你病了,当日就派了我进京,让我来看看你。”江湖一边抽泣一边道:“哪知我路上走岔了,一直到了昨日才到京城。”
叶云归:……
舅舅心也是真大,派这小子进京,人没丢就不错了。
“我爹不止派了我一人,我心急把他们甩了,后来他们先到了京城,见我没到,又回去找我了,如今还没回来呢。”江湖又道。
叶云归:……
真想替舅舅抽这小子一顿。
“李兆,安排人出京去寻一寻我舅舅的人,省得他们着急。”叶云归道。
他吩咐完,正欲带着江湖进屋,转头却看到了立在廊下的岑默。
这人当真是神出鬼没,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
但看他那脸色,似乎来了有一会儿了。
岑默今日穿了一袭靛蓝色的武服,看着英武又养眼。
叶云归两日没见他,如今一看到人眼睛便不由一亮,而这个眼神,成功让岑默脸色缓和了不少。
“殿下。”岑默走到叶云归面前,不动声色地把缠着叶云归的少年挤到了一边。
江湖看着他一脸茫然,却见这人一手虚揽着叶云归的腰,竟是直接把人哄走了。
不仅如此,这人还回头瞪了自己一眼。
江湖很是无辜,心道表哥府里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看着就不像好东西。
不像好东西的岑默,拉着叶云归走了很远,才顿住脚步。
叶云归只当他要和自己说宫里的事情,所以才刻意避开众人。
没想到岑默面色一沉,语带抱怨地道:“要设宴,都不等我回来?”
“谁知道你今天才回来,我以为你昨天就回来了。”叶云归道。
岑默听到这话,面色又好看了些。
“事情给你办好了,我的好处呢?”岑默又问。
“晚些时候再说行不行?客人还候着呢。”叶云归道。
无意间偷听了墙角的栓子,此刻表情十分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殿下和老大这对话,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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