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窗,在室内的地面落下一层温暖的阴影,床上的人眉头微微蹙起,伸出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大脑混沌,额头感觉一跳一跳的,在越来越刺眼的光线下,裴曜还是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从床上坐了起来,头很昏沉,头发有些凌乱炸毛,裴曜环视了一圈,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西装衬衣还在,外套被脱下了,裤子也穿得好好的。
穿着衣服睡一晚让裴曜整个人身上有些酸痛,昨晚上的记忆慢慢回笼,可也只定格在他被简元白从酒桌上带走的时候。
之后发生了什么裴曜完全没有印象,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简元白把他送回家的,也不知道简元白人走了没有。
正这样想着,自己的房门就被推开,简元白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见到坐起来的人,开口道:“你醒了?”
裴曜看着从容自若如同在自己家一样的简元白一时间有些怔然,愣了愣没有说话。
谁料男人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他的床边,将手上的粥递到了他面前,“先吃点东西吧,肚子还有不舒服吗?”
简元白伸手想摸摸裴曜的额头,他的动作让裴曜终于从怔愣中清醒过来,侧过头躲开了他的手。
裴曜捋了捋自己宿醉后混乱的思路,开口道:“昨天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不是什么裴影帝了,我真的没有什么工作机会给你。”
“我能做的只是给你一笔钱,让你自己去给自己找份出路。”
简元白道:“你不怪我昨天拉走了你让你错过了一个电影角色吗?”
他想过裴曜醒过来的各种情况,唯独没有预料到裴曜一开口说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考虑他的出路。
裴曜笑了笑,只是笑容中有几分苦涩,“本来这个角色也不一定会被我拿到。”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拉走我,现在我可能会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而不是在自己家醒来。”
他绝口不提自己想要拼一把拿到那个电影角色的事情,也不提自己现在的无法出现在荧幕上的处境,而是出言感谢不顾他的意愿带走了他的简元白。
简元白:“既然你要谢谢我,那就把这碗粥喝了吧。”
裴曜接过粥,混沌沉重的脑子突然闪过了昨晚简元白一口一口给他喂粥的情景,他有些不知道是真的发生过,还是酒喝太多脑子不清醒了。
盯着粥看了两眼,又抬头看向简元白,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喝着粥的时候,简元白却开口说道:“我不会走的,昨天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助理兼保镖。”
简元白话语里强硬要留下来的意味,让裴曜不禁皱起了眉,他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正色道:“我说过了,我没有什么工作机会给你。”
“我现在的情况,你可能不太清楚,那我就直白的告诉你。”
裴曜表情隐约有些不耐,但是强忍着和简元白说道:“我现在被全网黑,因为我的黑料,我之前签约的合同,那些品牌我都需要解约赔偿,经纪公司雪藏我,我没有任何机会。”
“身为荧幕上的公众人物,有些花费是不得不出的,我本来就没有多少钱,一赔偿清算,我现在,可能连自己都要养活不起,你明白了吗?”
“就连现在住的这栋房子,我都马上会因为负担不起维修保养的费用把卖了。”
简元白:“包住就行,我不要工资。”
裴曜愣住了,傻乎乎的看着他。
简元白看着他呆愣着有几分可爱的表情,给出了一个有些勉强合理的解释,“我相信你还会有爆火的那一天,所以我可以不要工资。”
“等以后,你记得补给我就好。”
裴曜揉了揉眉心,眼里的不耐几乎要不隐藏了,“简元白。”
“我和你姐的关系并不好,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去十年之前的记忆,还记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你姐说是养过我,”
裴曜一顿,嗤笑一声:“养只猫养只狗,都过得比我好。”
“我不想再和你们掺和上任何关系,你明白了吗?”
从刚见面到方才,一直在简元白面前表现的脾气态度平稳的裴曜第一次真正的表达了自己内心对那个曾经待过的“家”的厌恶。
简元白拧了拧眉,不太清楚裴曜和这个身体的姐姐之间发生过什么,具体又是什么关系,他没有再坚持下去,而是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裴曜:.......
他感觉到有些挫败,明明自己已经在很努力的赶人了,面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能自顾自的说下去?
裴曜心里明白那时候简元白也不过是个小孩,他没有什么错,只不过裴曜心中始终无法忘怀当年简元白的姐姐,他所谓的养母对他做的那些事情,连带着,也不愿意简元白跟在他身边。
更何况,裴曜现在的情况,的的确确无暇顾及简元白了。
裴曜冷着脸直言道:“把房子卖了,转去做配音,我的脸不适合再出现在人前,这里的安保高才能让我不用一直带着口罩帽子,换个地方,就只能一直待在家里。”
简元白:“好,你吃了饭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处理一点事情。”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给裴曜一点说话的机会。
被留下的裴曜服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被关上的房门,好似要将那扇门瞪出一个洞来。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这到底是他的家还是我的家了?
下了二楼的简元白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直接出了门,出门之前还不忘顺走一把钥匙。
他找出自己掉了色的小灵通,在里面翻找出备注为姐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久都没有人接听,简元白一路上反复拨,他都站在手机售卖点门口了,那边的电话仍然没有人接。
简元白无奈,只得给之前给他发短信的那位婶子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他走进门,柜员热情的迎了上来,简元白没有怎么挑,随便买了一款一千多的基础手机,借着店里的wifi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刷起了网上的信息。
柜员突然开口道:“你在看裴曜啊?”
简元白抬头看她,“嗯。”
柜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子,语气有些唏嘘的说道:“现在网上全都是裴曜的黑料,原来应该前途一片坦荡的,真的可惜了。”
简元白一边刷着信息,一边回她,“你觉得很可惜吗?”
网上的关于裴曜的黑料确实很多,随便点开一篇底下全是骂他的,最受人诟病的就是两件事。
一是有位娱乐圈的小花说裴曜性|骚扰她,二是在那位小花站出来以后,又有一位年纪刚满十八的男星说裴曜曾经想要潜规则他,他不从,裴曜就让导演删减他的戏份。
和这两件男女通吃的性|骚|扰、潜规则面前,耍大牌,不配合工作之类的事情都称得上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
柜员听到简元白的话,有些愤愤不平的开口道:“可惜啊,因为我不相信,我才不信裴曜会做出这些事情。”
“他人很好的,对所有人都很热情,又很努力肯下苦功夫。”
“那个女小花我就不说了,那个男星,他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逼样好吗?裴曜潜规则他?我笑死了。”
简元白:“你喜欢他?”
柜员却摇了摇头:“不算追星的喜欢吧,就是觉得他挺好的。”
“而且那两个人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模棱两可的,可裴曜的经纪公司在事情一出的时候就道歉,让很多人都信了,现在网上都是骂裴曜的。”
简元白突然道:“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从手机店出来以后,简元白没有回到裴曜的住处,而是打车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在网上搜裴曜黑料的时候,简元白看到了一个让他有点感兴趣的东西。
金碧辉煌的一楼大厅冷冷清清,可酒店负一楼的赌场却热闹非凡,这里各种玩法都有,棋牌,老虎机,捕鱼,□□。
红着眼站在牌桌前紧张盯着的赌徒,喧闹的人群,有些人或许只是在一旁看热闹,但来到赌场的人,都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名字,只有个统一的称呼,赌徒。
成为彻头彻尾的赌徒,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简元白没怎么找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个昨天才见过的人,程导演。
程导演喜欢赌不是什么难查的秘密,他这个量级的导演,实际上挣得不算太多,和大导演没办法比,所以来往的赌场也不会高级到简元白进不来的程度。
不确定这名程导演是否认得自己,简元白带上了口罩,在和程导玩牌的对手走了以后,趁机坐上了赌桌。
简元白一向喜欢有仇当场就报了,昨天没能如愿,现在被他逮到机会也不迟。
程导演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嗤笑道:“来这种地方还戴口罩,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
简元白:“废什么话,赌不赌?”
程导演朝着荷官挥挥手,示意荷官发牌。
穿着黑色女性职业西装的荷官朝着两个人笑笑,分别给程导演和简元白拨去了一张牌。
程导演拿起来看了眼,简元白则没动。
荷官又给两个人拨去第二张牌,程导演再次看了眼牌,手指在牌桌上轻轻敲打着,而简元白依旧没有看牌。
这让程导演看了简元白两眼,敲打牌桌的手指也顿了顿。
第三张牌发下来,程导演看了眼牌,脸上带着笑,朝着简元白挑眉道:“你不看牌?”
简元白摇了摇头,“不看,没有必要看。”
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让程导演笑容微顿,将自己面前的价值一千筹码拨了两个出去,“你跟不跟?”
简元白似乎是想了想,“加注吧。”
说着,简元白将一摞一千的筹码往前一推。
程导演皱了皱眉,盯着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两眼,也同样推了一摞筹码,“开牌。”
牌面掀开,程导演是方块二六九,金花,而简元白仅仅是一个五点的对子,程导演胜。
看着荷官将简元白面前的筹码拨过来,程导演笑了,这一局,他赢了一万。
简元白好似有些急躁了,在接下来的两场之中,他又接连输了三万块。
两个人的牌局引来了许多人看,第三场时就又加入了两个人跟着一起玩,这是赢家通吃的游戏,第三场,还是程导演胜。
面前的筹码已经输了大半,第四场又开始了。
系统在简元白脑海里急得不行,开口道:“你疯了,你来这里赌?”
“你这些钱,都是在进场前找赌场的人借贷的吧?全输完了你要怎么还?”
和它的急切相比,简元白回答的语气则显得格外平静:“急什么?”
“我没有上过赌桌,但我很明白赌徒的心里,赢了就想要赢得更多,输了,就想赢回来。”
“要想把赌徒套牢,只要让他先赢上几局就好了。”
系统:“那你怎么能肯定,你想要赢的时候你就能赢?”
“你的牌运从第一局开始就不太好啊。”
简元白似乎是笑了一声:“想赢还不简单?”
第四局的牌依次一人一张,一共三张发了下来,四个人,有三个人都选择了看牌,而简元白没看。
他的手指在桌下轻轻叩打着自己的膝盖,是旁人看不到的姿态悠闲。
程导演对这个几乎是给他送钱的人很满意,眼神里还带着点轻蔑:“怎么,都连输三局了,现在还不看牌?”
简元白:“我就想看看我的牌运如何。”
“上了赌桌,不就纯粹靠赌吗?看牌多没意思?”
上把程导演通吃,所以这一把,还是他先下注,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两枚千元面值的筹码,他的下手跟了,后面的一位将牌往前面一扔,“弃牌。”
在旁人眼里,简元白似乎是谨慎了些,也只扔了两枚,“跟注。”
三个人都选择了跟,第二轮下注又开始了,这一次,程导演往前推了一摞,“加注。”
他的下手似乎对自己的牌也很有信心,“跟。”
简元白没有任何犹豫,同样推了一摞,“我也跟。”
第三轮,依旧没有任何一个人要弃牌,再一次所有人跟注。
此时每个人都已经押上了三万在场上了,周围围观的人也越发紧密的关注着这里的情况。
程导演敲了敲自己面前被他扣上的牌,“加注。”
下手是个中年男人,他将自己的牌拿起来又看了看,眼神在程导演和简元白的脸上扫过,都没有从两个人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这种牌局,除了看自己的牌运,更重要的还是看自己的心态,甚至考验演技。
因为如果对手中途弃牌,对手此前压的所有筹码都归你所有,哪怕最后开牌的结果是对手的牌大于你的牌,也是你胜。
牌桌上,每个赌徒应该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哪怕一手烂牌,将对方唬住了,也有可能赢下所有的钱,那也是一种能力。
中年男人犹豫再三,选择了弃牌,“我弃牌。”
他将自己的牌一丢,身体往后靠,没有离开牌桌,而是选着坐在这里看结果。
程导演笑了,看向简元白道:“你呢?要弃牌吗?”
简元白:“我?”
似乎是犹豫,犹豫过后,简元白道:“我跟。”
第五轮下注开始了,在程导演下注之后,简元白将自己面前所有筹码往前一推,“all
。”
这一举动,让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程导演坐直了身体,盯着简元白那几张至始至终没有翻开看过的牌的沉思了仅仅三秒,就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筹码推出和简元白同样的量来,“开牌吧。”
想要开对手的牌,就必须要下和对手相同数量的筹码,这一场,场面上的筹码已经高达了十八万六千。
程导演将自己面前的牌往前一甩,三张六,牌局里面几乎是绝杀的存在,“豹子,我就不信你那几张没有看过的牌会比我的还大!”
简元白不紧不慢的翻开第一张,一张黑桃a,紧接着,他的手落在了第二张牌上,慢慢的将其翻动过来,他的动作几乎是牵动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紧紧盯着他手上的牌。
牌面掀开,又是一张黑桃a,简元白的手放在第三张牌时,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牌面揭开,最后一张黑桃a出现在众人眼前。
荷官道:“豹子,三个a对三个六,对手胜。”
“我靠!!!”
“这是什么运气,绝了。”
“三个a,他妈的他牌都没看能开出三个a?!”
周围人群哗然,而简元白却对着程导演道:“还赌吗?”
程导演咬牙切齿道:“赌,怎么不赌?我不信你还有这种好运气。”
还赌就好,简元白内心笑了下,不枉费他前面演了三场的戏。
第五局开始了,程导演拿到自己手里的牌,眼前顿时一亮,克制着和简元白有来有往的下了几轮的注之后。
终于装模做样的来到了第五轮下注,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面前一半的筹码压了下去,“加注。”
他的一半,就是简元白赢下来的所有筹码的量。
简元白将自己面前的所有跟着压了下去,淡淡道:“all,开牌吧。”
程导演冷笑着,将自己的牌面猛地一甩:“豹子,三个a,你拿什么赢我?”
简元白一张张掀开自己的牌,黑桃二,方块三,梅花五,“不好意思,二三五,通杀。”
程导演赤红着眼,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三张牌,体内的肾上腺素疯狂飙升,“再来!”
第六局,输光了所有筹码的程导演跌坐在以上,整个人失魂落魄,他这种不入流的导演,又爱好赌博,输完的这八十万,是挪用了一部分接下来拍的电影的投资资金的。
其中二十万,还是赵杰出钱找他来羞辱裴曜给的钱。
他本来只想拿着那二十万玩玩就行了,程导演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下下捶打着自己的头,他本来只想输到二十万就收手的!
就在这时,他听见对面的人说道:“要不要再来一局?”
“一局,我输了这些钱全部归你,你输了,也不需要给钱。”
程导演猛地抬起头,“真的?”
简元白轻笑:“当然,只需要你喝下二十杯高纯度白酒就可以了,怎么样,不亏吧?”
“不过要是不愿意喝,那就只有给出对应的钱了。”
程导演一拍桌子,眼睛死死的盯着简元白口罩之外露出的眉眼,“是你?!”
二十杯,这么熟悉的数字就发生在昨天,不过那时候,他是高高在上奚弄裴曜的那个人。
简元白则干脆摘下了口罩,“是我。”
“多谢你昨天的款待,没有什么别的能送的,只好回敬你二十杯酒。”
“如何,赌吗?“
程导演盯着那一堆筹码,心一狠道:“赌就赌,输了你可别赖账。”
简元白:“荷官不是在吗?”
他看向荷官:“可以替我准备二十倍高纯度白酒吗?酒钱我会给的。”
荷官点了点头,拿出对讲机走到一边说了些什么,带着笑看向两个人,“开始吗?”
简元白:“开始。”
程导演赤红着眼,坐也不坐,就这么站着,额头大汗淋漓,“开始!”
一局终了,程导演盯着那几张牌,明白一切都完了。
二十杯高纯度白酒被一一端了上来,摆在程导演面前,这样特殊的牌局,让这张牌桌被里里外外的人围了起来,都在看热闹。
“喝啊,愿赌服输。”
“就是就是,快喝啊!”
“话说这么高浓度的二十杯,不会死人吧?”
“死不了,最多就是送医院洗胃。”
简元白走到程导演面前,递给他了第一杯,“程导,喝吧。”
一杯接一杯刺激辛辣的高纯度白酒下肚,周围人奚落嘲笑的眼神远比当日他们为难裴曜时候人多,喝到最后,程导演只感觉自己喉咙和肚子火辣辣的痛,除了痛,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喝成烂肉一样的程导被抬了出来,简元白在微微暗沉的夜色里,伸出脚踢了踢趴在地上犹如死狗一样的程导演,拍了照,打了120,头也不回的走了。
系统在简元白脑海里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怎么做到的?”
“你出老千了?”
简元白发出了一声带有疑惑意味的字音,“我说过啊,我运气很好的。”
“想要什么牌,就能来什么,这还需要出老千吗?”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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