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他们一直待在一起,推掉所有工作。手拉手逛超市,买菜回家做饭,下午和晚上歪在沙发里看电影,然后为爱摸索成长,学习新姿势,掌握新技巧,共同进步。
神仙一样的日子。
就是避孕套消耗太快,有点吓人。
起先陆梨担心他会不会肾虚,后来开始担心自己。
可霍旭西振振有词:“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放屁!再肥沃的花田也经不起无节制的耕耘!何况、何况还是非常稚嫩的花田……那句俗语根本有问题!
陆梨抖着嗓子抗议,但毫无效果。
“都怪你把我变成这样。”他惯会装可怜耍无赖:“为什么不把衣服穿好?”
“明明是你把我衣服扯掉的!”
她就不该指望一个刚开荤不久且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懂得克制这回事。
霍旭西睨着她,笑意在眼底荡开,伸手掐了掐脸:“明明自己也是只馋猫,你再装?”
陆梨觉得他简直是男狐狸精变的。
除了这些不可描述的成人游戏,他们之间门还有聊不完的话题。
陆梨对他的家庭充满好奇:“三姑是和你爸住在一起的吗?”
“嗯,她离婚之后回来和我爸生活,直到现在。”
“就是她安排你跟我相亲的,你还真听话。”
“我快烦死了,从小就烦她。”
早年三姑因为婚姻失败,常常酗酒,喝醉以后滔滔不绝地骂街、倾诉,大半夜搅得全家不得安宁。白天父母都去干活儿了,她倒在屋里呼呼大睡,霍旭西看不过,抓了两只活蛤丢进她的被窝。
三姑醒来拿扫把追杀他,追了整整二里地。
陆梨听完笑得肚子痛:“你是她的克星吗?”
“救星,她酗酒的毛病是我治好的,不然早就喝死了。”
陆梨眨眼睛:“怎么治?”快说快说。
霍旭西撇起嘴角:“三姑喜欢果酒,自己用高粱泡了两大罐,我见她那么爱喝,就往里面扔了只死耗子,第二天她准备倒酒的时候盯着玻璃瓶看,然后吐得昏天黑地。”
我的天。陆梨五官皱起,伸出食指戳他的脸:“你怎么那么浑啊?万一她真喝了怎么办?”
“我就在边上看着呢,能让她喝那玩意儿么。”
陆梨叹服。
他又说:“我小时候有个名号。”
“什么,是不是魔鬼?”
“……”他没好气道:“怎么就魔鬼了?”
陆梨心想,反正在三姑眼里他肯定和魔头无异,好不到哪儿去。
“狼崽子而已。”
确定不是狗崽子吗?
陆梨依稀想起一件事:“你二叔呢?”
提起这个人,霍旭西难掩鄙夷。
他二叔是个真正的烂人,年轻时就在外面吃喝嫖赌,每次回家都找爷爷要钱,还骂三姑带拖油瓶赖在娘家不走,甚至伸手要她付房租。
当着众人的面,小阿旭用天真的语气问说:“二叔,你怎么脸皮这么厚呀,想钱想疯了么?”
后来有次趁着四下无人,小阿旭被他抓住胖揍了一顿,三姑发现,立刻跑去找他算账。
在对付二叔这件事上,全家的枪口绝对一致。
等霍旭西进入少年时期,个头猛窜,高大硬朗,打架更是打出了经验。
二叔死性不改,某次暑假霍樱放学回家被他遇见,叨逼叨咒骂一路,什么没爹的野种、赔钱的东西。霍樱忍无可忍回嘴,他一巴掌打了下去。
霍旭西接到表姐哭诉的电话,当天带着龚蒲和冯诺上门,二话不说先还了几个嘴巴子,接着将这泼皮双手反绑丢进猪圈。
从此二叔见了他就绕道走,只敢在背后骂他大逆不道、天打雷劈。
“我靠,你这么厉害呀?”陆梨揉他的脑袋。
霍旭西却问:“不会觉得我太冲动,太暴力吗?”
陆梨摇头:“姑妈和表姐受欺负,难道还要跟对方斯斯文文讲道理?”
换做她也会有仇报仇的。
霍旭西笑说:“别人都劝我冷静,少动手,我还以为自己真是个火药桶。”
“别人是谁?”
他哑声愣了愣:“……我爸。”
陆梨眯起双眼,手摸下去掐他的腰,懒得拆穿。
“你的养父母很疼爱你。”
“嗯,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
“所以你也坏不到哪儿去。”
陆梨发现霍旭西不仅是白塔洗车店的主心骨,更是他家的顶梁柱。
可他今年才二十四岁。
“我十八岁就出来混了。”他对自己的社会经验和事业成绩颇为自负:“你要早点认识我,不用受那么多苦。”
陆梨摇头笑道:“我最苦的时候,你还没成年呢。”
“别提这个。”霍旭西讨厌自己比她年纪小,但转念觉得计较这个颇显幼稚,于是岔过去:“总之,和我在一起,以后你不会吃任何苦,信么?”
这家伙忽然宣誓干嘛?
陆梨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捏他下巴:“跟我在一起你也不会吃苦,信吗?”
出乎意料的回答,霍旭西习惯被身边的人依赖,从没想过自己也能依赖另一个人,那感觉有点怪,难以形容,只知道自己又一次为她的自信和嚣张倾倒。
“搬过来住,别走了。”
他想以后每天下班回家都能看到她。
热恋中的人,一分一秒也不想分开。
陆梨对他自然也是如此。
“我不会做饭的啊。”她提前声明,努努嘴:“顶多洗个碗。”
霍旭西满不在乎地笑:“你做的饭我也不敢吃啊。”
陆梨陷入同居生活的羞涩幻想。
可是当天半夜她就后悔了。
凌晨两点,骤然惊醒,莫名其妙的心悸带来糟糕的预感,悲伤不知从何而起,陆梨慌忙开灯找手机,眼圈酸红。
“干嘛?”霍旭西被吵醒,拧眉不明所以。
“我想回去。”她声音哽咽。
“怎么了?”
“外婆一个人在家,我不能把她丢在那儿。”陆梨越想越难过。
霍旭西坐起身,稍许思忖,拿过她的手机:“现在很晚,明天再回吧。”
“可是我觉得很不舒服,心慌得厉害。”
“刚才做噩梦了?”他把她搂到怀里,手掌在后背轻抚:“梦都是反的,别胡思乱想。”
陆梨却已经做出决定,语气很郑重:“我不能搬来和你住,外婆年纪大了,孤零零的,我得回去看着她……”
霍旭西觉得这不是个问题:“两边离这么近,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想见面随时都可以。”
陆梨心神不宁,仿佛没有听见。她和老太太相依为命多年,彼此依靠,现在突然说要搬出来,剩她一个孤家寡人守着大房子,多凄凉。
陆梨脑中浮现画面,酸楚难当。
而霍旭西却觉得老年人应该也有自己的生活,她是不是忧虑太过?但没说出口,只关掉台灯:“先睡吧,明早我送你。”
“嗯。”
没过几个钟头,天蒙蒙亮,陆梨迫不及待赶回自己家。
按门铃无人响应,她额角突突乱跳,赶忙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屋内静静悄悄,黑灯瞎火,陆梨喊了声,走进卧室,没有见到外婆的身影。
大概晨练去了。
陆梨倒入沙发,从樱桃木边柜拿起相框。
但愿这几天老太太不会太孤独,不会觉得自己被抛弃。
她待会儿一定要用力抱住她,使劲儿撒娇。
正想着,钥匙开门声传来,陆梨高兴,蹦蹦跳跳过去迎接。
“我刚刚那套动作标准吧?”
“你学得真快,出乎我的意料。”
“以前练过好长时间门太极拳,金刚功简单多了。”
怎么还有别人?
陆梨愣怔地看着外婆跟一个老头进门。
“哎呀!你怎么回来了?!”老太太见到她吓了一跳。
陆梨仿佛被泼了盆冷水,瞬间门浇灭那些自以为是的感伤,真尴尬呀……她扯起嘴角笑笑。
“这是张爷爷,快叫人。”
“……张爷爷好。”
“你好你好。”
他们提着早饭,两人份的。
张爷爷被外婆推去厨房洗手:“顺便拿两个盘子。”
人支开,老太太立刻朝她使眼色:“你不是在小霍那儿吗,突然跑回家干嘛?”
陆梨气不打一处来:“我担心你啊!”
“有什么可担心的?人家老张第一次到家里做客,你杵在这儿,我们说话都不方便。”
陆梨捂住心口,拧眉咧嘴,恨不得掐自己人中:“我成电灯泡了呗?”
“今天有安排,待会儿他还要教我下象棋呢。”外婆低头看表:“你差不多该去上班了。”
陆梨眼尖,当即拉过她的手:“哇,好精致的腕表。”
“你张爷爷送的礼物。”外婆笑眯眯,悄声说:“你帮我查查多少钱,我得回送一份价格相当的。”
陆梨认得这个牌子,大概万把块。
现在夕阳恋这么费钱吗?
气死个人。
她都舍不得买这么贵的首饰,老太太也活得忒滋润……
陆梨满头黑线,饿着肚子打车去店里。
路上接到霍旭西的电话。
“宝贝儿,怎么样了?”
她到现在都还没习惯这个肉麻的称呼,咬了咬舌尖:“不怎么样,老太太和老头约会呢。”陆梨愤愤地数落一通:“迫不及待把我赶出家门,连口饭都不给吃!”
这个可怜的倒霉蛋。霍旭西失笑:“过来,我收留你。”
正聊着,计程车停靠街边,陆梨发现有个眼熟的身影站在福寿堂前,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阿旭,我到店了,先不跟你说。”
草草结束通话,陆梨掏出卷闸门的遥控钥匙,瞥着那个人,穿过街道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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