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春日戒 > 50. Chapter50 一千杯
    周乘既早起的时候,天訇隆隆的春雷,他几圈晨跑回来,身上最后沾了些雨点子。


    一进门,把防风服脱下挂在玄关衣扣上,里头习惯早起的疏桐给贺冲儿泡晨奶,顺便跟他打招呼。


    玄关口的人平缓地呼吸声,回应疏桐,“你也起这么早?”


    “有个孩子,睡不稳当的。”


    周乘既点头。昨晚太匆忙,他也没认真跟曲开颜这个正经的姊妹寒暄几句,现下,他一面进来去厨房拿水喝,一面问候疏桐过来的近况。


    客观、稍微拘谨的交谈里,周乘既才明白疏桐一年这样往返很多次,贺文易是做工程供应的,时常要各处工地酬酢奔走,他们结婚后,即刻就有了这个小毛头,贺家老大家原本就有两个孩子。轮到老二这头,老头老太太欢喜孩子的心思老早淡了,加上疏桐也不喜欢老人带孩子,这二三年全是她一人包办。快要熬出头了,孩子今年上幼儿园就好些了。疏桐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贺冲儿上学的事体奔走的,她有个老同学在他们那个私立幼儿园有认识的门路。嗐,总之呀,现如今这个社会就是处处交际上前。


    周乘既听这些世故经丝毫不新鲜,他算是打小家里家外听到大的。只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疏桐笑着握着手里的奶瓶子,“我倒是觉得你们到时候是可怜天下父亲心了,母亲可能还得你单独操一门心。”


    周乘既对这种已婚女士爱遐想爱操心的咸淡不置可否。只单单替楼上那位还在睡的某人正名一下,“她也还好。前头三十年不也活得好好的嘛,野蛮生长。”


    疏桐笑意,心上琢磨,嗯,又发现这个人一个优点。外人面前,包容肯定自己的人。


    二楼廊道边几上,这些天摆陈的是时令的芍药。


    一早开窗的缘故,穿堂风掠过,芍药花落得满地都是。


    周乘既回他们房间快速地冲了个凉。换衣服的轻微动静里,床上的人稍微蠕动了两下,然后像个蓬头鬼般地坐起来,喊周乘既,又问他几点了。


    衣帽间里的人走出来,告诉她时间尚早,要她再睡会儿。


    “那你吃什么早饭?”曲开颜一夜睡得还算酣畅,除了身上有那种纵/欲后的肌体痛,但精神上是饱足的。她起来去卫生间干区的小冰箱里拿水喝,也听到周乘既说疏桐好像给他们做早餐了。


    但他不想吃。


    “嗯,为什么?”抱着冰水咕哝两声的人,不解地看着他。


    “没为什么。就一早起来,不大爱吃外人弄的东西。”


    “惯的你。”曲开颜骂骂咧咧。


    周乘既也不赖,“主要是你不在。我吃她弄的早餐,总觉得很别扭。”


    “你这样疏桐该不高兴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曲开颜:“你没说可比说许多严重多了。”


    周乘既不解,朝她踱步过来,这个家伙有着某种事后的神采奕奕,“我不大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说。”


    曲开颜却从他迈第一步过来时就很明白他的尿性,偏不让他的神采得逞,“因为你们这种人,冷漠就是婉拒,婉拒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是我管你个鸟蛋。”


    周乘既笑着俯身过来,眉梢到眼底俱不是她形容的样子,只慧黠地反问她,“女人的婉拒却是相反对不对,你的婉拒是喜欢对不对?”


    “……”


    “昨晚喜欢吗?”


    大小姐一早的起床气很重,把喝了几口的矿泉水瓶砸给这个一早就轻佻放荡的人。


    随即最火速地洗漱了下。


    下楼来陪周乘既吃早餐,免得他怪异的别扭。


    早饭桌上,说到贺文易这一向又去y城了,也说到贺家老大家,夫妻俩闹得那一出离婚终究偃旗息鼓了,为了孩子,为了十五年不止的婚姻关系。贺家大嫂终究还是妥协了,从一线上退下来,专心照顾家庭和老大的高中学习。


    曲开颜对此发表着她轻飘飘的路人看法,“你公婆就是吃准了女人会心软。也偏心惯了男人的事业比女人的重要。”


    疏桐没及时接话。只专心给贺冲儿剥鸡蛋,臭小子不肯吃蛋黄,每回疏桐都要先替他吃掉。


    片刻,疏桐才同开颜说:“我明天去一趟杭州,你帮我带两天聪聪唻。不高兴带他过去了。”疏桐自己又不敢开车子。


    曲开颜手里也剥着鸡蛋,她可没有疏桐那好性子,头一桩就是不能容忍贺冲儿这过分挑食的毛病,“我跟你讲啊,贺聪聪,你跟着我,我可不给你吃鸡蛋黄啊,噎死我了。”


    贺冲儿坐在一张儿童高脚椅上,一面吃蛋白,一面扣自己的脚丫子。猴儿崽子好像对娘娘的威胁并不感冒,只眼睛亮晶晶地扫荡着娘娘的男朋友,还记挂着他的望远镜呢,“叔叔,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叔叔今晚未必有空。且外头打雷下雨了,星星铁定不出现了。


    看不着星星,贺冲儿不答应了,闹着不要在这里了,还是要跟妈妈去。


    临了,周乘既冷淡淡地诱拐小孩,说星星看不成,但是他们可以搭那个蝙蝠侠的联名摩托车。


    贺冲儿一下就被拐到了。


    周乘既又忙着出门,贺冲儿甚至殷勤地看着叔叔穿鞋,问他回来的时间,又问离你回来还有几个小时啊?


    疏桐在一旁听着,倒是放下不少心。说这里多了个周乘既,她一点不担心聪聪会闹出什么祸端了。


    曲开颜撇撇嘴,“他比我还叫你放心?”


    “有点。稳重这个品质,真的不是一般人吹嘘就配得上的。”


    曲开颜听到这句却也没反驳,倒是把昨晚镯子里头的文章告诉疏桐了,疏桐也有点懵,诚实以告,她不知道。确实是她妈要拿给开颜的。


    然则,确实疏桐那只上头没额外的刻字。


    次日一早,疏桐联络同学去了杭州。周乘既也早班的飞机回他们p城大本营述职加开项目研讨会去了。


    曲开颜这段时间作息正常到工作室的员工都觉得诧异。


    周三这天早上,曲总还把贺冲儿带过来了。


    疏桐关照的学前作业和一对一网课,曲开颜都没给他耽误。


    舒婕来开颜办公室讨论她交稿的那幅画时,也额外感叹,“你这给我幻视无痛当妈了都。”


    曲总坐在她的座椅上,冷艳且骄傲。吹嘘带孩子嘛就是给他别饿着,也别太饱,不停地给臭小子找事做,他累了自然会睡觉。睡着了,那么世界就安静了。


    贺冲儿一时竖着耳朵,问娘娘是不是在说他。


    又惦记着,昨晚和叔叔搭的那个摩托车还有一半没搭完,“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娘娘眯着眼,“你妈妈回来,他就回来了。”


    贺冲儿童言无忌,“妈妈和叔叔一起去玩了吗?”


    娘娘立时不快,“放你个屁。”


    给边上的舒婕都听笑了,“你这是什么狗脾气,连孩子都计较。”


    曲总妖妖娆娆,“造谣的都给我抓起来。”


    哈哈哈,舒婕乐死了。顺便表扬了开颜这次的作品,舒总监头一点手一挥,也就是说,曲开颜这次的交稿过了。


    那十二春华鉴里,其一鉴就定了这幅《春日戒》。


    曲总压根一毛钱奖金拿不到,依旧开心得跟中状元似的。痛快地喊助理过来,说请大家中午的午餐和下午茶。


    下午茶歇时光不到,贺冲儿懒洋洋地睡起午觉来。曲开颜给疏桐拍了个臭小子午睡的实时图过去,告诉那头,一切安好。


    就在外卖下午茶到的时候,助理过来送曲总的那杯,顺便有个当日达件一并拿过来了。


    曲开颜看快递件上的寄件地址是某个茶歇品牌的直营店,以为是什么品牌商务的,拆开快递,倒出来的却是一个定制的s卡。


    以及随卡附赠的o:


    开颜亲启。


    讲真,曲开颜一年到头收这些品牌馈赠和一些鸡毛蒜皮的商务竞品,她从来不当回事。


    今日这个,倒有点别致。


    不是因为这弄不明白的卡,而是o上的电子签名笔迹,分明出自周乘既。


    她当即顺着定制卡上的二维码扫码开卡起来,直到绑定到她的微信名下,她才看到这定制的s卡里足足有一千杯的余额数可供消费。


    时间有效期三年。


    曲开颜当即给这个快件留联系方式的对方打去电话。


    与汪盐短暂的交谈里,曲开颜才得知,周一那天下午,汪师妹去周乘既他们科技园勘量新店,末了,周先生问她,你们店里有没有桂花栗子派?


    汪师妹说周先生要的那款,他们没有。有就是抄袭了。


    但是有其他口味的栗子蛋糕,或许可以试试。


    周先生坐在阳伞下调侃口吻,或许一块栗子蛋糕还不够。他抓起手边全冰美式化成水的杯子,果真,握了一手的水。


    随即,周先生问汪副理,说真的,你们冷饮杯为什么不配套pvc材质的杯套。


    其实可降解的pvc杯套成本也没有多少钱。周先生内涵,起码对应你们品牌的溢价来说。


    汪副理莞尔,是的,上回曲师姐的客户反馈我有认真听取,也正在写方案与集团总部讨论,争取改善这一点。


    周先生性情好淡,美人一针见血,争取的意思便是没有变化。


    然而,他也没有为难汪副理,只说客户定制你们接不接?


    汪盐愣在那里。随即点头,当然,他们诚信对待每一位客户。


    于是,周先生就下了这一千杯的客户定制,前提是,这一千杯,但凡点到冷饮杯,他需要他们门店配套给到客户可降解的pvc杯套。


    汪盐其实很不解,她试着调侃周先生,其实您私下买一千个降解的杯套提前送给曲师姐,会省很多钱。


    周先生仿佛听了个最不该的笑话,摇着头温和地反驳,不,你还不了解她。她喜欢与热衷的就是天然的,纯粹的,理所当然的。


    而不是这种笨拙的甚至鸡贼的偷工减料。


    汪副理一时拖沓的会意。当即接了周先生这个定制订单,也赞扬周先生,应该没几个女人能逃得过这种务实且浪漫的铭记于心。


    曲开颜最后跟汪师妹打听了下这单客户定制到底多少钱。听清报价,向来疏豪的大小姐,也隔空骂起这个家伙来。


    那天晚上到昨天一天,周乘既都没提这茬。他就是等着给她惊喜的。


    贺冲儿睡到下午四点醒过来了,闹了一阵,说要找妈妈。


    曲开颜没辙,提前带他回家了。


    回家后更糟糕,儿童房里看到那拼了一半的摩托车,臭小子又问叔叔还有几个小时回来。


    曲开颜因为冲儿在,这两天都没吸烟,她一时烟瘾犯了,小毛头不听话,她也跟着燥起来。


    “又是要妈妈又是要叔叔的,我是掐你了是不是!”顾忌着小孩晚上要吃饭,曲开颜也不高兴点外卖了,干脆给姑姑那头的阿姨打电话,要她过来帮忙做顿饭呢。


    电话打出去没半个小时,门铃响了。曲开颜只以为她发给阿姨的临时入户密码对方没看见,径直过来开门。


    结果,入户门朝外洞开,站在门口的人,却是叫她意外的。


    门里门外,面面相觑了许久。曲开颜才丢开扶门把手的手,算是叫门外的人进来。


    姜秧穗一身的白衫黑裙,她有着这个年纪之外保养得宜的美且精致,高跟鞋细致地脱在玄关阶边。曲开颜是看她把鞋都脱了,这才没辙地给她拿了双拖鞋。


    “我听说疏桐过来了……”


    “嗯,但她去杭州了,同学会。”曲开颜没好气得很,反问母亲,“你找她?”


    里头的贺冲儿见到姑奶奶乖巧地过来喊人。


    姜秧穗顺势地抱起孩子,亲昵且娇惯。曲开颜看在眼里,无甚所谓,去到角落里抽起烟来。


    也嘱咐贺冲儿别过来。


    姜秧穗听这冷淡淡的话,意有所指得很。她长辈化地抱了会儿聪聪就叫孩子到一边玩了,然后不远不近地朝开颜走过来几步,很寻常口吻地寒暄了几句,因为这一向其实她喊了开颜几回,她都推掉了。上回疏桐夫妻俩过来,开颜也终究没露面。


    这一回,疏桐没空去,自然他们更是喊不到她。姜秧穗问她这一向怎么样,好像很忙的样子。


    曲开颜懒散地在沙发上抽烟,形容到身段,都放荡不羁得很,十足的二世子面貌。“还不错。你知道我的,反正躺着也可以苟到老。”


    姜秧穗听惯了曲开颜这种口吻,不往心里去的样子,再问疏桐什么时候回来。


    “不晓得。”


    “等她回来,一道吃顿饭。”斟酌的人,试探着开口,“我的意思是,你同小周一起来?”


    曲开颜听闻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夹在手里吸着的烟陡然一猩红,因为她深吸了一大口。沉默着的她,想起周乘既周一晚上的叮嘱,甚至想嘲讽他,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什么意思?”曲开颜咬着烟,神色多半隐在蓝色的烟雾后。


    姜秧穗这才算是说明来意,说她和老陈都不知道心扉拍得乘既的照片,“心扉任性惯了,又在这个叛逆的年纪,她如果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替她跟你赔不是。但是,我保证她绝不敢有别的心思,她就跟追星一样……”


    “什么心思?”曲开颜脾气上来,丢了烟,也打断了母亲的话。


    姜秧穗闻言,与开颜汇视目光。她有片刻是沉默的,乃至躲闪的。


    良久,她才重新开口,“老陈已经教育过她了,乘既的照片也删了。”


    曲开颜鼻孔出气,“我不大懂,你今天来这一趟是为了给陈心扉赔不是的?”


    “……”


    “如果是这样,你未免太小心了点。放心,我没这么变态,和一个小女孩吃飞醋,而且,我还要感谢这张照片,没有心扉拍,我那天还喊不出周乘既来。另外,我其实不觉得你和周乘既有什么太亲近的关系可以亲昵地喊他乘既。”


    “开颜,你始终不信我是为你开心的,对不对?”


    “开心什么?”


    姜秧穗这一回没有让步,坦诚她的心意,“老陈这么多年栽培的人,我们心里都很有数。周乘既无论是人品还是家世,我们都觉得你们是般配的。”


    曲开颜听着却冷漠极了,“我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因为陈家的人,和我来往起来了。”


    姜秧穗怔在那里,甚至带着些羞愤,“他什么时候成陈家的人了?”


    “不是嘛,心扉那么心心念念地,我以为是陈适逢给女儿提前物色的结婚对象呢。”


    到此,一直隐忍的人才终究有了点脾气,“开颜,你说这话简直是诛心呀。你贬低老陈心扉就算了,怎么能把自己来往的人也贬进去了呢。”


    曲开颜一时哑口,是的,那天周乘既也是这么说她的。“那么我不懂,你今天是过来干嘛的?纯粹给你女儿来赔礼道歉的?”


    “一半一半。心扉的行径我和老陈都教育过了,还有一半,我是来问候你们的。开颜,我希望你们能成。”


    “然后呢?”曲开颜笑意很勉强,“借着周乘既这块跳板还是调和剂,我和你们握手言和?”


    姜秧穗眼里灰暗了些,“开颜,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不是我想,是你这么做了。你回回小心翼翼地给陈心扉赔不是,我真是受够了!”


    “那么你要怎么样呢?开颜,我除了这么做,还能怎么样,我能说你吗,我有资格吗,我说了你不是更不理我了吗?”


    “我不理你,呵呵,我不理你不是应该的吗?这些年……”


    “开颜,我再声明一句,我对不起的,只有我的孩子,对,就是你。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父亲。你说的那些,也仅仅是你当年眼前看到的,你明白吗?”


    “除了那个拥抱,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父亲。你父亲也远没有你……”


    “够了,我不想听。”她立春那天就说过的,物是人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没有意义的东西拿出来再嚼补,实在落到下乘。


    外头正好烧饭的阿姨到了,曲开颜借此下逐客令,口吻仓促也冷淡,说她还要忙着出差,收拾行李。


    姜秧穗听她这话,有意转圜,“你要出差,那么聪聪呢?疏桐还没回来,实在不行,我帮你带回去。”


    “不必了。我带他一起去。”


    姜秧穗吓得不轻。“你……确定能带好孩子?”


    “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做不好你们力所能及的事啊?”


    “颜颜,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最好。曲开颜冷淡打发,当着母亲的面给助理打电话,帮她买最快去p城的飞机票。


    一面要贺冲儿收拾好他要搭的摩托车,“再给你那个压根不管你的妈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要去p城了,问你妈同不同意。”


    姜秧穗听着某些指向性的字眼,一时心上倒翻一炉子热灰一般,余烬再热,也终究走向死灰。


    末了,自觉不该上门的人,晦涩一身地提出告辞了。


    因为听到疏桐在那头,些微担心,但开颜说,下了飞机周乘既就来接他们了。倒也同意了,只嘱咐贺冲儿听话,在飞机上不可以大声喧哗。


    贺冲儿老成乖巧极了,跟妈妈保证,我坐过好多次飞机啦,从来都是乖乖的。对吧,妈妈。


    曲开颜在这端母慈子孝的氛围音里,看着姜秧穗一路出庭院,上了车子,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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