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来,这里离皇宫有二十里路,你要自己跑进去吗?”
贺酒听到妈妈的喊声,连忙跟上,这回挂去了妈妈的衣领上,只有一颗杏子那么大,被风吹得贴在妈妈的脖颈上,“妈妈可以慢一点吗,夜里面的京城也好美。”
贺麒麟嗯了一声,速度便缓缓慢下来了,偶尔碰到街上有杂耍,也停下来,让小孩看看,只不过她身着龙袍正服,停也只停在屋檐上。
贺酒眼睛眨也不眨,已是亥时,整座京城却都还醒着,热闹欢腾。
明明在后世见过更热闹的场景,但竟然觉得此时此刻的景象更美,旋转的木风车,屋檐下的走马灯,小摊上的琳琅商品,每一样都好有意思哦。
贺酒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问问妈妈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得到妈妈的回答,就开心到想长翅膀。
贺麒麟略想了想,索性找了家成衣铺子,没带钱,不过有一枚玉玦挂饰,放到摆放衣服的地方,换了身常服,摘冕旒时,顺手把旒冠放到了棉花团头上。
想着以后龙椅上坐着这样一朵棉花团,朝臣受到惊吓的样子,眉间漾起些笑意。
贺酒扶着快要掉下去的旒冠,捧着垂下的珠玉,跳到铜镜前看了看,自己也眉开眼笑起来,好怪。
又围着妈妈跑来跑去,“妈妈我能变化成小孩吗?”
贺麒麟想了想,还是算了,“今日五城兵马司巡城,禁军也有不少散在暗处,防止生变,要是认出来,不定要传你有个弟弟妹妹了,就这样吧。”
贺酒想象着妈妈说的情况,呜呼了一声,是了,妈妈平时一言一行,臣子叔叔阿姨们都会揣摩上一百种解释,要是妈妈带她逛街被认出来,明天整个京城肯定炸锅了。
贺酒重新蹲去妈妈肩膀上,闻着街道上喷香的烤鸡香,看着街上热闹的场景,心里暖呼呼的,跟妈妈说生日快乐,这次忙着烟花的事,没有来得及研究做蛋糕,她没看过蛋糕的食谱,但是见过这种东西,努力研究,肯定也能研究出来。
天子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魏国的臣子们倒是见怪不怪,眼见雍、靖两国的使臣们傻眼在原地,面色凝重又骇然,不免升起一点心有戚戚焉的同情来。
想当初,陛下初次这样,那已经是在扫天下结束后,帝位已经稳固了。
下朝后被两个老臣追着念叨立后的事,陛下初显身手,吓得准备第二天呼天抢地谏言的臣子们都不敢动做了。
陛下武功深不可测,想捏死自己,岂不是如同踩死蚂蚁,以前放任他们指着鼻子骂,果真是明君圣主才有的宽广胸怀。
换做一个真正暴虐的,宣殿的血只怕都要把地砖腌红了。
现在轮到另外两国使臣被吓傻了。
心情却不知怎么十分舒畅起来,薛回笑眯眯的,看着今晚彻底被震慑住的两国使臣,态度也就越加好了,拉着同僚一起,热情地招待使臣们。
“丞相,来尝一尝我们小九殿下创造的菜品,炙羊肉,京城一绝。”
陈柏章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性子,今晚笑容也勉强,大魏的臣子都有炫耀的毛病,一会儿炫耀烟花是哪几位哪几位皇子研究的,一会儿又炫耀哪个皇子文武兼修,总之,就算是在他看来属于不学无术的下等技艺,这些臣子也不吝赞赏。
对待女帝更不用说了。
朝野上下,吏治清明,查不出太明显的政斗。
那烟火堪称神迹,匠造司与民同庆,百姓们对魏国的热爱拥戴,只怕会越加狂热。
再一看两国连言行举止都拘束起来的使臣们,陈柏章叹了今日第无数次的气。
还能怎么办,也只得和那些瓷器一样,先买回去研究。
听说量不是很多,价钱不低,但还能怎么办,咬咬牙,也只能买了。
谁不想试试在过生辰的时候放一放烟花,逢年过节,谁府上放这种东西,想必都是荣光。
连他这个稳重的文生,刚才也手痒,想去点火,更不用说爱玩爱闹的。
魏国单靠售卖烟花,只怕都要敛出不少财货。
怎么这几年魏国就人才辈出了。
难道天道气运,当真落在了魏国这边?
陈柏章叹息,也不好再耽误,先去找魏国经略官,商议订购烟花的事。
贺煎煎想把小七弟抱回煎煎宫,晚上与小七弟一起睡,才洗完澡回来呢,就被吓了一跳。
李嬷嬷远远候着,正往榻边张望。
自己的爹爹,别的兄弟的爹爹,全部围在床榻边,沉默不语,小五的爹爹是个哭包,这会儿看着榻上的小七,眼泪哗哗哗往下流。
贺煎煎已经不算小了,看着这模样,一时不由也怀疑,就,朝野朝外一直有一种传说,那就是,很可能因为情况太过混乱,特征不明显的小七弟,很有可能是九个爹爹共同的孩子!同时拥有九个爹爹的血脉。
现在看这样子,不信也得信了。
贺煎煎擦着头发,纳闷问,“爹爹伯伯们该不会以为小七是——驾崩了吧,他从小就会这样,好像是太累了就会昏睡,会醒来的。”
说完,气氛却更凝重了。
谢怀砚把孩子招到跟前来,吩咐道,“以后你要对小七好一些。”
贺煎煎点头,“我对小七很好的。”
谢怀砚态度严肃了很多,“要更好,以后你给我每天起来去上学,像前段时间他被学子嘲笑欺负的事,如果再发生,小心我真的揍你。”
贺煎煎忙点头,那天他出去玩了,回来把那几个小子打了一顿,给小七出气。
可今天爹爹们真的很怪唉。
母亲生辰,竟然谁也没有去寻母亲,反而在这里守着小七弟。
“去睡觉。”
贺煎煎老老实实答应了,又看了眼小七弟,才又去睡觉。
小孩眉眼精致,脸颊带着浅浅的红,躺在绒白的裘被里,呼呼睡得沉。
仲孙缙给小孩掖了掖被子,“难怪不怎么长个,唉——”
依旧有些不相信,不由看向裴凡,当年裴凡欲与陛下比个高低,陛下不会的他学,陛下会的,他也不落下,医术虽比不上太医,却也是不差的。
裴凡已经把过脉了,脸色很差,“确实只有六岁的寿数,不恶化的话,还剩两年多。”
寝宫里沉寂下来,想着小孩素日里乖巧,性子软善,心里便堵得厉害。
裴凡不由也埋怨,“既然知道小七的情况,怎么还到处乱跑,不得多陪陪小七么?”
这孩子多喜欢他自己的母亲,多想得到母亲的喜欢,宫里还有谁不知道么?
仲孙缙看着被褥里小孩软糯可爱的面容,越看越觉得像自己的孩子,心脏里闷痛更厉害,想了想道,“你去把陛下找来吧,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几人里裴凡武艺最高,嗯了一声,闪身出去了,裴星也一起去。
庄云锦去找千机楼寻天下名医,雍、靖两国也寻一寻,虽然都知道女帝本身医术便不凡,却也忍不住企望,普天之下,合三境之力,肯定能找出一名神医,能治好小七。
其余人坐了一会儿,无法,起身先回去了。
等人都走了,李固才擦擦汗,松下紧绷的神经,刚想坐下歇息,就被爆发出来的哭声吓得跳起来。
“哎,三殿下,您没睡啊——”
谢怀砚听到哭声,折步回去,见自家儿子抱着小七哇啦哇啦哭,便猜到这小子是装睡,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不由压了压眉心。
贺煎煎这个二傻子,要是不交代清楚,用不了一天,整个大魏都会知道小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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