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社恐能做好皇帝吗? > 62. 第六十二章 治病。
    有关大魏公主的消息满天飞。


    裴凡却顾不上欣喜,他武艺超群,不到一刻钟,人便进了中正楼。


    山蓝看见远远有人掠来,想拦,却也是拦不住的,裴宗主武艺独步天下,除了陛下,只怕无人能敌,漫说是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宦官,便是暗卫四首联手,也未必对手。


    天下便是有这般天纵奇才,好在这裴公子为游侠之首,素来有兼济天下的侠义心肠,陛下从来由得他来来去去。


    现下裹着风雪急匆匆来,想是与陛下有话要说。


    山蓝朝宫女侍从们示意,悄然带着人退得远远的。


    知道小殿下变成小公主,尤其这个小公主还是小七殿下,几位皇子父想必高兴坏了。


    山蓝遥遥看了一眼,领着宫人退到抱厦里烤火去了。


    裴凡进了中正楼,只见那素来冷情的帝王随意披着件外袍,白雕般的手指握着朱笔在奏疏上写着,见他来了,只抬眸扫一眼,清清淡淡的,无多话。


    这副心中只有江山社稷的寡情模样,才是他认识的贺麒麟。


    叫人难以想象她能昏聩至此,裴凡尽量压着翻腾的怒火,语气平静,“可以告诉本宗主,小七的父亲是谁么?”


    贺麒麟视线扫过他的面容,早年查过小七的父亲是谁,查不到,连她也查不到,确实不得不提防,这两年排查经过那山的人手增添了许多,依旧一无所获。


    但愿那人如她猜测的一般,是界外之人,或者完全不知有小七这样一个孩子,尚可安稳的生活在某处,省得她动手。


    “死了。”


    语气依旧是清淡无绪的,裴凡怒火一下就上来了,开始在殿中摔摔打打,除了女帝身前的案桌,两侧的博物架,盆栽花瓶,悉数都砸烂。


    乒乒砰砰的响动没个停歇,殿里的东西砸烂砸碎,贺麒麟搁下壁,眸光锐利,“你放肆。”


    山蓝领着侍从急忙慌冲进来,瞧着都惊呆了,尤其陛下说了声你放肆后,裴宗主还不知死活不肯罢休。


    陛下好似从没被气成这样过,胸口起伏,面色冰寒,片刻后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山蓝见那些个碎片都离陛下远远的,略一想,又领着宫人退出去了。


    贺麒麟扫了眼满地狼藉,“你发什么风。”


    裴凡盯着她,俊目里淬了毒,冷笑,“小七是公主是喜事,可小七就在这一两年,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着拼了命救小七的主意!”


    贺麒麟冷淡了神色,“你多虑了。”


    裴凡砸了手上最后一尊珊瑚瓷瓶,“陛下英明神武不假,可也别把全天下的人都当傻子!你不拿性命做赌注,何必在这时候大张旗鼓公布小七的身份,与她造势,让她坐稳太子的位置。”


    “你完全可以等治好小七,再做这些,可你急忙急火,甚至想叫梁家的孙子与小七定亲,稳固太子之位,贺麒麟!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孩子只要你想有,以后就会有,你疯了吗,小七不过四岁,是龙是蛇尚未可知,你对得起这天下吗?”


    “你对得起天下百姓对你的拥戴么,对得起那一干追随你出生入死的朝臣吗?”


    贺麒麟不由后悔,昔年有些色令智昏,加之这几人皆是不世之才,各有各的才干,又自视几人在她手心里翻不出水花,故而没有及时斩草除根。


    有足够的智谋,现下有了子嗣,稍有不慎,便也成了能给小七带来麻烦的隐患。


    贺麒麟兀自掂量不语。


    裴凡心间火焰灼烧,“就这么放心撒手人寰,就不怕我们几个造反,毁了你的大好河山。”


    贺麒麟声音冷厉,“解决了你们几个大的,小的自然不成气候。”


    裴凡勃然色变,不敢置信,瞧着面前冷若冰霜的人,心脏仿佛被重锤锤过,一时只觉坠入冰窖,冷得他牙齿都打颤,“贺麒麟,你——”


    “我去杀了小七,趁早打死她,也省得祸患。”


    言罢,提气转身,只不过将将催动内劲,便觉心脉里内劲阻滞,加上情绪激动,被石阶绊了一下,竟控制不住身形,栽倒在地,想起来也起不来了。


    他也懂些医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是被下毒了,这天下能悄无声息给他下毒的人,除了贺麒麟,不做它选。


    原因也很简单,贺麒麟若无事,他就算有一千万个念头,也绝不敢动小七,但贺麒麟若不在了,纵然他裴凡心怀天下,不会对小七不利,但他武艺超群,又有天下游侠做后盾,为免除他日后变心的隐患,自然是早日下杀手。


    至于为什么只是下毒,没有一掌将他打死,或许是因为不想耗费功力,留着救那小公主,也或许是因为贺小七与贺饮饮几人亲近,倘若想不给贺小七增添仇敌,这杀父之仇的根源,是万不能落在小七身上的。


    几人里只有他可以视皇宫守卫如无物,上金銮殿杀掉小七并非难事,贺麒麟自然要头一个对付他。


    裴凡躺在地上冷笑不止,余光还能看见那仿佛观音低眉的倾世华颜,却是捂不热的心肠。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却压根不想给几个孩子留活路,要不是杀子太过残忍,只怕她也要亲自动手了。


    裴凡眼睛通红,其实她何必动手,她要当真出了什么差池,有了三长两短,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有意思的事么?


    根本不劳她动手。


    但对方绝情至此,叫他心灰意冷,便什么也不想说了。


    既然都是死,还不如死得热烈些。


    全当是热衷权势,如今孩子继承皇位无望,自我了断在这里,贺麒麟此人,对亡故的人反而记得长远。


    他心思一动,垂在一侧的掌心内劲流转,灌向自己的血脉,也不去看她,心里却恶狠狠的,动作下了死手,必定要叫自己死得惨烈,好让她想忘记这一幕也忘不了。


    自从雍国回来,重伤痊愈以后,贺麒麟内功心法上了一个台阶,纵然地上躺着的人藏得严实,内劲一动,她也发现了,原以为对方是要垂死挣扎,不曾想对方是打算自戕。


    手中两枚棋子,打中对方明穴,贺麒麟唤了山蓝进来,淡声吩咐,“先把他抬下去休养。”


    她给下的毒药并不会立即毙命,目前只是让对方使用不上内劲,六个月后没有解药,才会要了对方性命。


    裴凡想怒的,心底却又忍不住冒出一点扭曲的念头,叫他眼里灼起了光,毕竟换个角度想,这个心里只有江山的绝情女人,没有立刻毒死他,还阻止他自戕,是不是不想他去死。


    只不过因为他武功太高,遭她忌讳了。


    察觉到自己正找理由为她开脱,裴凡俊面扭曲,他真是病得不轻了。


    可……


    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唇角要起来的弧度,毕竟江山社稷,在这个女人眼里,可是高于一切,能不留的隐患,她竟然没有完全除去。


    可心底的火气已经一阵一阵往上冒,“你坐拥江山天下,还有多少抱负还没实现,你喜欢的山川湖景都看遍了么,这几年一直忙于朝政,你都没能出去访景,甘心么?”


    贺麒麟不打算跟他废话,“抬下去。”


    裴凡胸膛起伏,“我要睡龙床,你走的时候,我心甘情愿随你一道走——”


    贺麒麟是没打算什么走不走的,只不过想用源源不断的内劲给小七续上残缺的经脉非但不容易,还极为凶险,就算是她已至臻境,也不能完全确保中途不会有意外。


    事关天下安稳,容不得一点差错,小七十二岁,也还是太年幼,所以有那万分之一出现了差错,那么该带走的隐患她会带走。


    大约因为她没反对,裴凡被抬去了内殿,放到了床榻上。


    大约是气急了,胸膛起伏得厉害,瞪着她恶狠狠的,又隐藏着怒意和心痛。


    贺麒麟看了半响,开口道,“朕有九成的把握,不一定会出事,但倘若有了万一,朕会带走你。”


    裴凡不比其余人,除了学什么会什么,甚至懂测算天象外,还有极高的武学天分,当年曾被废了武功,没花几年功夫,又追上来了。


    似他这般已超出天才范围的逆天高手,足抵千军万马,只要起了心思,取小七的性命,如同探囊取物,所以一旦有了万一,她必是要带走他的。


    裴凡神色变幻,明明是被人预定了殉葬的脑袋,可被她这样垂眸看着,竟然叫他身体潮热,发烫,又像是被无形的手摁住,起不了一点旁的心思不说,涌上的欢欣喜悦竟叫他难以自持。


    裴凡咬牙切齿,“你解了我的毒,我先来试试,练那心经,成了便成了,不成我死了,你再试。”


    贺麒麟摇头,如今她心底已清楚,此事非她不可,心经是她根据自己的经络特征研习的,旁人强行练,不过平白丢了性命,耽搁时间,她试过重新修改心法,但没什么进展。


    本就是当年偶然得来的感悟,才有这一卷心经。


    贺麒麟温声道,“我在朝堂上说的,有关小七才干的事,都是真的。”


    裴凡怔住,心里翻起骇浪,又渐趋于平静,如果是真的,便也能说得通了。


    那些工艺已超出现有工艺太多,握在当权者手里,无论哪一样,都足够引起变革。


    她正是因为大魏,才会这样。


    心里便泛起了涟漪,有时候他希望,她可以自私一点,像那些个有了功绩,开始享受盛世,纸醉金迷的帝王。


    但显然她不是。


    她已下定了决心,便不会更改。


    虽知道,但心里依旧闷痛不止,裴凡眸光落在她容颜上,见她似乎要接着去处理政务,忽而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过,我要求,在死之前,要与你鱼水之欢。”


    贺麒麟放在帷帐上的手僵住,不理解此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裴凡目光灼灼,“怀皇子们那一次的经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跟死了还是童子之身有什么区别,而且这几年你对我们碰也不碰,定然是因为那时药太烈,太混乱,没给你带来快乐,反而留下了阴影,我不服。”


    眼见榻前的人神情僵住,裴凡却不打算放过她,“你不会吝啬到临死之人这点要求也不答应吧,陛下。”


    贺麒麟不感兴趣,正打算找理由拒绝,暗卫在外叩首求见。


    贺麒麟转身,疾步出了寝殿。


    那脚步简直踩着风,甚至可见地用上了轻功,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裴凡气得要死,心堵的躺回去,心情复杂,一面想着这辈子可与她共长眠,心里生甜,一面又希望千万不要出事,对比起虚无缥缈的下辈子,他还是宁愿这辈子她安安生生的,哪怕待他一直这么爱答不理。


    一时情绪纷乱。


    等其余人脸色惨白的赶来中正楼,竟下意识就想炫耀她选了自己做陪葬。


    裴凡脸色扭曲,紧紧闭上嘴巴,她没疯,是他疯了。


    贺麒麟往酒酒宫的方向赶,“怎么出了宫才发现,这么大的雪,她身体才刚好一些。”


    贺扶风跟在身旁,低声回禀,“公主好似有专门的暗道从酒酒宫出去,能避开所有的守卫——”


    “公主在酒酒宫给主上留了信。”


    贺麒麟接过叠起的纸张,并没有拆开看,如今也顾不上许多,知道小孩现在已经到了长明街,与暗卫说了声不必跟着,自己追出宫了。


    大雪飘飞,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已是傍晚,街上没有什么行人,看着是出城的方向。


    小孩带着棉帽子,穿得厚厚的,像个棉球,背着小挎包在风雪里,擦着墙边走得艰难。


    贺麒麟掠上前,从后面提溜住小孩的书包,直接把小孩提起来了,“你要去哪儿。”


    贺酒以为是拐小孩的,挣扎着想下来,听见妈妈的声音,吃惊惊讶,想扭过身,又望望不远处的城门。


    为了避开人,她是从酒酒宫旁边的狗洞钻出去的,并且不走正门,而是绕着猎山走,唯一能见到人的路就只有长明街这一小街,走出去就能出城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能确定的是要离开这里,这样妈妈不会因为要救她而受到伤害。


    而且还忧关性命。


    妈妈为什么不问问她愿不愿意,她宁愿自己去世,也不要独活!


    贺酒挣扎着想下去,她不要妈妈当自己的妈妈了!只要不是妈妈的小孩,妈妈就不用救她!


    小孩还犟着要出城,一声不吭的,贺麒麟第一次见小孩有脾气,有些稀奇好笑,大概猜一猜,也能猜到,无非是太医或者是裴凡在的时候,叫她听见了。


    贺麒麟探手捏了捏小孩冰凉的脸,催动内劲给她取暖,“回去。”


    贺酒眼里噙着泪,打算好好跟妈妈讲讲道理,“妈妈,酒酒已经够了,妈妈不要为酒酒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脖颈的地方被妈妈重捏了一下,十分酸麻,还没等反应过来,眼前就模糊起来,意识到妈妈是要把她敲晕,立刻想挣出意识体,却立马又被捏住,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贺麒麟接住小孩,把小孩背的书包和挎包扔给后头的贺扶风,触及小孩冰凉的小手,还有已经湿了的鞋子,轻叹一声,索性将她鞋脱了扔了,一整只的笼进自己的风袍里。


    回了皇宫,吩咐贺扶风,“封闭皇宫,调禁军暗中守住中正楼,召十六卫,另外去请陈林王甫。”


    贺扶风听召十六卫,知道是有要事,不免提紧了心神,立刻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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