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妩坐在炼丹房内,长眉紧蹙。
清气丹，炼制不出来。
同生骨丹不同，生骨丹她可以很清楚找到错误之处，但是这份丹方,只知道炼不出丹药,却根本找不出错误。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再待下去毫无益处,季青妩伸出右手,她现在连施净身术的能力都没有,心脉反噬依旧准时，她在炼丹房泡的时间门太长，甚至都快忽略这件事了。
她慢慢走回客院,走到半途,忽然想起二徒弟前不久发过来的一条传讯,因为已经是万仙盟的正式成员,所以住处也换了地方。
根据二徒弟提供的地址，季青妩慢悠悠的往回走。
顺便将自己的进度告诉了罗支烛。
【季青妩：抱歉,我没能成功，不过药材还剩些，若你不介意,我可以日后再试试。】
罗支烛没有很快回复,听三徒弟说，玄武界内异化地数量突增，不仅是四宗五世家,那些普通宗门的任务量也提升了不少,若情况还没有好转的势头，未轮值的宗门也要被分配任务了。
三个徒弟也被分配了几次任务，不过难度不大,他们都能应付的过来。
季青妩一条一条的回忆着，忽然想起谢云行，他身份特殊，没入万仙盟，所以只在万仙盟南城中找了一个客栈住着，日日吃喝玩乐、听曲评书，日子潇洒极了。
他说万仙盟四城有不少好去处，等她出关，会带她好好逛逛。
还未回到住处，便看到沈璟桉站在花树下向这边张望，一袭青衫，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苍白的皮肤和锁骨，俊美的脸依旧毫无血色，看起来病怏怏的。
“师尊。”沈璟桉朝季青妩挥手，面上是不加掩饰的高兴，浅褐色的瞳孔映着阳光，竟然连眉宇间门的阴郁之色都淡化了不少。
季青妩随着沈璟桉一起进屋，问了大家的近况，又聊了点家常，这才将早已准备好的瓷瓶递了过去：“送你的礼物。”
沈璟桉两根手指捏住瓷瓶，仔细的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就是季青妩一直以来装丹药的瓷瓶。
他疑惑的抬眸，眼中隐隐有着期待和高兴，师尊只送了他礼物，师兄和师妹都没有。
这边他还在想象气歪师妹和师兄鼻子的样子，就听季青妩淡淡道：“生骨丹。”
沈璟桉笑容一顿，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生骨丹！
这东西上辈子他也找过，捉了好几个炼丹师回去，炼丹师们铁骨铮铮，不屑与他这个妖魔为伍，有些宁愿血溅当场都不愿在他手下做事。
他求了许久，怨了许久，性格越来越偏执冷血，换了一批又一批修士，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后来，他就放弃了。
这眼睛当初是他自己挖的，治不好也是他活该。
然而，上辈子求之不得的东西，如今这么轻易就得到了。
沈璟桉一时之间门说不出话来，他早对治好左眼死了心，师尊却在这样平淡的日子里，送了他这么大一份礼物。
“师尊费心了。”沈璟桉忽然有些局促，又有些飘飘然，心脏剧烈的跳着，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
季青妩很是奇怪，她拿的也不是恶毒师尊的剧本，怎么沈璟桉反应怎么大，难不成，平日里还是疏忽了他们三个？
“你去试试药效，我为你护法，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季青妩将沈璟桉推进屋中，自己也一起跟了进去。
“好。”沈璟桉盘坐在榻上，将那粒丹药倒了出来，不能说是圆润，甚至勉强只有一个丹药的雏形。
“卖相差了点，但不影响药效。”季青妩轻咳一声，目光从那粒丑丹上移了下来。
“不丑，很可爱。”沈璟桉回答，听这语气，是真觉得不错。
季青妩：“......”
丹药入腹，一股热流顺着经脉传到四肢百骸，最后在汇集在左眼处。
他舒服的眯上了眼，没过一会儿，那股力量愈发炙热，烫的似乎在灼烧他的神经，一波接一波的痛感席卷而来，比他刚挖去眼睛那日还要痛上百倍。
嘴唇被他咬的发白，脖颈上的青筋跳起，不断有汗珠从他面上滴落下来，他的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
季青妩眸光一肃，轻抬起手，却忽然发现自己心脉反噬已至，无法动用灵力。
刚掏出几块灵石，却被一只苍白颤抖的手抓住腕骨，沈璟桉哑着声音道：“若我连这些痛都受不了，就不配做师尊的徒弟。”
季青妩停下动作，抬眼看向沈璟桉，已经不同于很久之前病弱苍白的小少年，那时他也是这样执拗的眼神，奄奄一息的敲开了凌霄宫的大门。
他一只眼睛流着血，看起来像是瞎了，尚且算是健全的右眼迸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
也正是那样如小兽一般的眼神打动了她，季青妩将他放了进来，后来还将他收为徒弟。
此刻，沈璟桉的左眼慢慢有黑色血迹渗出，慢慢的爬满了他的眼眶，脸颊，凝聚成血滴，落在他崭新干净的衣袍上。
留在凌霄宫的沈璟桉并没入季青妩料想的那样充满干劲，他满身颓废，眼神总是充满迷茫愤恨。
后来终于渐渐好转，人也逐渐开朗，只是依旧一如既往的懒且不喜欢出门。
可如今，她终于在他的眼神中找回了如今那个执拗少年的影子。
季青妩慢慢坐回椅子上，应了声好。
系统没来之前她可能不是很清楚沈璟桉发生了什么，但她看了原著，已经能明白沈璟桉内心的挣扎。
沈家的背叛，邪恶天赋让他陷入的自我怀疑，哪一件对沈璟桉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或许他在期望生骨丹能带给他一段崭新的开始。
季青妩也期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璟桉睁开眼睛，左眼颇不适应的眨动着。
季青妩连忙将屋里的窗关上，以便他更好的适应黑暗。
季青妩比他更紧张，有些忐忑的问：“怎么样？”
沈璟桉捂住自己的右眼，只用左眼视物，停顿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很喜欢。我能看清了，左眼也能看见师尊。”
季青妩心沉了沉，虽然知道这是大概率可能，但还是觉得有些遗憾，神佛之眼的天赋，彻底丢了。
沈璟桉似乎看出了季青妩心中所想，抵唇咳嗽两声，笑意慢慢，并且意外平和：“师尊，我是真的很喜欢。”
若是之前的他，尚且需要神佛之力装点他所剩无几的自尊心，可现在不了，他知道了真相。
神佛之眼固然倍受沈家推崇，可在几百年前，炼狱之眼跟它是同等地位，单捧一种天赋，只是家族内斗的结果而已，而他根本不在乎沈家怎么想。
只是今天的师尊，让他觉得格外温暖。
“那好，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了。”季青妩放下心，为沈璟桉带上房门。
罗支烛不知什么时候给她发来了信息。
【罗支烛：无碍，季宗主若愿意尝试，我自然乐意至极。】
季青妩沉思片刻，回复。
【季青妩：罗少主可否方便告知原丹方的一些信息？】
这次罗支烛很快传讯过来。
罗支烛坐在房中，优雅的为自己倒上一杯茶，刚准备喝一口，就看见了季青妩的消息。
季青妩居然能看出清气丹并非原方，果真是让他惊喜。
【罗支烛：确实不是原方。清气丹原方年代久远，是有关治疗魔祟之气的丹方。】
季青妩抓住魔祟之气几个字，很快理出时间门，原方是来自上古的丹药。
而这两者的结合，又极容易让季青妩想起梵天秘境里魅祟的话。
异五灵根，混沌之躯。
同混沌挂钩的，还有她之前寻到的丹方残卷。
为何上古没留下一点关于混沌的记录？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季青妩继续问：【季青妩：罗少主可听过混沌？】
【罗支烛：混沌？天地初启，混沌未开，季宗主可是指的这个混沌？】
这是玄武界修士对混沌最初的印象，也是唯一留下的印象。
但肯定不是这个。
连玄武界顶级世家对此都一无所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青妩满腹疑问，可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她洗完了澡躺在床上，昏昏沉沉要睡着时，系统忽然出声，吓了她一跳：“宿主，我...我回来...了。”
声音一卡一卡的，还带着电音。
近些日子不知怎么回事，系统总是掉线，甚至虚弱的连鸟体都维持不住，只能在她识海中陷入沉睡。
系统断断续续道：“宿主，终极危险警报，你要当心。”
季青妩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危险，系统就再次掉线。
她抓了抓头，叹一口气，罢了，还是明日再说。
第二日。
季青妩拿着那张丹方看得出神，忽然有弟子敲响他们的门。
那弟子急匆匆的，差点刹不住剑：“凌霄宫，有紧急任务需要你们处理。”
沈璟桉轻车熟路，同那弟子对接好任务细节，最后发现什么，似是有些抗拒：“可有别的任务，我们不想同沈家一起。”
传话弟子有些震惊，而后递给沈璟桉一个‘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沈家弟子实力强，你们也能更安全些。”
“我们不需要这些。”沈璟桉摇头，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需求，“任务能换吗？”
“恐怕不行。”传话弟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万仙盟很多已经出任务了，没剩下多少修士，况且，本次修士都是由沈家亲自挑选。”
听到这话，沈璟桉笑容泛起冷意，沈宴安怎么总要找茬：“亲自挑选？”
传话弟子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怕是两家有矛盾，可他确实无能为力，只好道，“不要担心，任务虽然紧急，但根据已知资料，不算过于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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