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来,帮着做饭。”
温庆平起身。
“欸,”温庆强赶紧跟上。
温庆强回到河生产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林爱君挺着大肚子,牵着大丫头在家门口张望,一直到看见对方后才松了口气。
“借到了?”
“嗯,”温庆强露出略轻松的笑,将孩子抱起来,然后跟对方回到家,“生了这个咱们就不生了。”
“也生不起啊,”林爱君笑道,“不过我听说上环也挺疼的。”
“我听说男人也可以做,到时候我去,你不用怕。”
“男人也能上环?”
“男人好像叫上环,”温庆强想了想后道,“叫阉割?”
“啥玩意儿?”
林爱君被这话吓死了。
一直到后面才知道男的那叫结扎,什么阉割,真的是不懂装懂。
乡下是公社的人在普及计划生育,城里大多是社区和单位。
筒子楼天两头就有人上门找那些超生怀着的人,要不给罚款,要不就去打了。
这实在拿不出钱,家里又有几个孩子的人,只有去打了。
回来的时候脸煞白,旁人看着就觉得唏嘘。
也有人偷偷躲起来,想着生了以后先送给亲戚,等过了这一阵再抱回来。
结果计划办那边又出了举报有奖招,好多躲起来的都被找到了。
拿到钱的挨了多少打不说,反正举报的人不少,有些为了钱甚至胡乱举报,其中就有温庆平夫妇。
“他们结婚好几年了,说是一直没孩子,我看是有孩子的,只是因为都是姑娘,所以送出去了。”
简直离大谱。
二人直接去县医院,请那位一直在给他们看身体的老大夫开了证明。
老大夫也很生气,“怎么有人这么胡说八道呢?”
温庆平直接投诉了计划办,然后他们就又出了一条:没有证据的举报者,会被处以年收入的十倍罚款。
这才把那些歪心思的人给打压下去了。
而就在这个环境下,杜月兰有了身孕。
她是因为最近非常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吃东西也没胃口,上个月和这个月的亲戚都很少很少,于是温庆平就带着她去县医院检查。
然后就查出两个月的身孕。
二人拿着手写的证明单子,站在县医院门口笑得和傻子一样。
“这娃也真是,这么晚才来。”
杜月兰摸着肚子道。
“不晚,刚好。”
温庆平傻乎乎地笑,“这孩子懂事啊,现在高考也恢复了,孩子以后考大学也没问题,多好。”
二人第一次做父母,什么都不懂,在医院缠着老大夫问了许多后,后面特意请假回老家找温舅娘还有杜母又问了许多。
温庆平全给记下来。
回到县里后,二人按照长辈说的,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要一直盯着肚子,太紧张也不是一件好事。
刚开始的几天他们还事事小心,后面发现和之前的生活没什么两样后,便又和以前那样生活了。
只是上下楼的时候仔细点,以及单位一些重活,杨组长都没分给她了。
也算是对她的一点照顾。
夫妻二人对此也很感激,日子一天一天过着,杜月兰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身子一天比一天重起来。
过年的时候二人去杜家拜年,杜大嫂看着她的肚子道:“妹夫随时都要出车,你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能行,等快生的那两个月他会向单位调一下出当天能回来的班次,也好照看我。”
杜月兰笑道。
肚子越来越大后,才知道怀孕挺难受的,半夜脚抽筋都是常事。
温庆平在家的时候她能安然躺着,对方不在家,她就用温庆平买的长柄按摩棍儿轻轻揉着。
“真不要人陪?”
杜母也在一旁问。
“不用,筒子楼人多,我就算哪里不舒服,喊一声就有人帮我的,我们俩的人缘在那不差。”
这倒是实话。
当杜月兰挺着大肚子回到温家时,温父他们才知道老大媳妇儿有身孕了。
二人对她嘘寒问暖的,还准备杀一只鸡炖给她吃,但听见他们嘴里一口一个大孙子,杜月兰就不想吃。
温庆平以她胃口不佳,最近不怎么吃油腻的东西拒绝了。
温庆娇,刘思诺还有潘红果都来家里找杜月兰说话。
刘思诺回去,就把她家娃娃小时候穿过的干净衣服,打包好给杜月兰送下来,“这几件小衣服男娃女娃都能穿,当初我做的时候,也不知道孩子是小丫头还是小男孩,所以做得很素净。”
“有心了,”杜月兰满脸喜爱地收下,“我最近在做小包鞋,平哥在学做衣服,别说,第一套衣服瞧着不怎么样,我跟他改了几下,第二套衣服就有模有样了。”
“哟,你家那口子做衣服啊?那不错啊!”
刘思诺嘿嘿笑着,“我家国安做别还行,这还真没试过,回去让他给娃娃做双小鞋子试试。”
温父和温母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念杜月兰的肚子。
“一定是个孙子,那肚子圆滚滚的,就是个男娃娃的肚子。”
温母一脸肯定,“我生个多少个我自己能不清楚?就是个男娃娃。”
“咱们温家总算是有后了。”
温父也高兴。
旁边小床上的温庆美听得直翻白眼,万一和二哥家二丫头一样,又是个小侄女,他们又该在这骂大哥大嫂没本事了。
温庆强夫妇家的老二出生了,是个健健康康的小丫头,就凭这点二人就心满意足。
但在温父他们眼里,就是老二两口子不争气,又生了个丫头,温母甚至还骂,老二和温大姑一样没有什么福气。
得亏这话没让温大姑听见,否则一定找她拼命。
温庆平正在给杜月兰捏小腿,“怎么样?”
“还行,”杜月兰靠着枕头,“好久没回这边睡了,总觉得睡不好。”
“下一次我回这边就行,这久了没人住,有些潮,”温庆平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明天咱们一早就回县里。”
杜月兰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肚子顶着他的腰,瞧着中间还有点空隙,杜月兰就用肚子去顶他。
温庆平好笑地扣住她的腰,“别调皮。”
“不是我,是孩子,”杜月兰甩锅甩得贼六。
于是温庆平就把手放在杜月兰的肚子上,“说你呢,不要调皮。”
孩子有时候会微微动一下,老大夫说等到七八月份的时候,胎动会更厉害。
第二天回到县里后,杜月兰打了个哈欠洗了脚,就钻进被窝里睡觉了。
温庆平没去打搅她,他把杜老宰杀的鸡炖上,又把温舅娘他们给的肉排腌好。
等杜月兰醒来时,就闻见一股香味。
“小鸡炖蘑菇,”温庆平笑眯眯地端了一个不锈钢盆进来放在桌上,“蘑菇是我去北边的时候买的,上次炖的排骨,你说味道不错,记得不?”
“还有呢?”
杜月兰惊讶。
“有,”温庆平舀了一碗放在旁边凉着,“我还烧了排骨,中午全是肉,你多吃点。”
“在家还说我吃不得荤腥呢。”
杜月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起身穿衣服。
“那也是因为他们说话膈应人,知道你不想吃,”温庆平我懂你的神情。
“确实办得好,就凭他们一口一句大孙子,那鸡我一口都不敢吃,要是生了个丫头,那不得让我把鸡还给他们?”
这事儿他们又不是做不出来。
梨花当时吃了多少东西,在生了姑娘后,就被他们骂了不少,温庆富当时还和温母二人吵了几次。
“来,可以喝了。”
杜月兰接过碗,看上面没什么油,还奇怪,“这鸡不是挺肥的吗?”
“妈说把鸡皮去掉,炖出来的汤就不是那么油腻腻的了,”温庆平得意道。
杜月兰这才发现里面的鸡肉都是没有皮的,“皮呢?”
“我剥下来了,晚上我炒着吃,没你的份啊。”
“那你现在多吃点鸡肉,”杜月兰赶紧给他多舀了些,“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隔了夜味道又不一样了。”
“行,我自己来,你快喝,”温庆平赶忙道。
也是运气好,接下来温庆平的班次基本都是一两天就回来了,一直到杜月兰快要生的那个月,他的班次已经是当天能来回的了。
杨组长特意找到杜月兰,说她可以先回家休息,等出了月子后,她还愿意回来上班,就带着孩子过来继续。
后勤部还有两张小床,一张是老张那会儿带孙子的时候用的,一张另一个大姐之前生幺女的时候用的。
能带孩子去上班,在整个县里也挺少的。
杜月兰收拾好东西,结了这个月的钱,就先回家等着生产。
温舅娘和杜母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段时间频繁下来看她。
家里就只有一张床,也挤不下,她们每次上午到,下午就回家。
这天温舅娘和杜母都在,本来吃过午饭,陪着杜月兰在筒子楼旁边走动,想着待会儿就一起坐班车回去。
结果杜月兰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儿,她站在原地垂头看了看,有些羞涩道:“妈,舅娘,我好像尿了。”
“什么尿了?”
温舅娘一愣赶紧和杜母蹲下身看了看她湿了的裤子,杜母哎呀一声,“你这哪里是尿了!这是羊水破了呀!”
“你在这别动,我回去给你拿衣服!”
温舅娘拿了钥匙就往筒子楼里跑。
杜月兰尴尬又茫然地看向杜母:“要生了?”
“可不!还尿了,你要气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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