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身躯与灵魂似乎逐渐分离。
宿远西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无数重锤击中,每一根神经都要裂开,细细密密的蜘蛛网逐渐蔓延在视网膜中,浩瀚无垠的黑海浮现出白金色的线,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部,仿佛要结霜。
“伊尔...伊尔...”
在遥远的彼方,有人轻轻地呼喊她的名字。
干呕的欲望从胃部蹿升上来,蓝色的幽丝凝聚成不同的生物,一会儿是毒蛇,一会儿是小鱼,它环绕着宿远西,似依恋般逐渐靠近对方的精神体,并越缩越紧。
当它触碰到女孩的肌肤时,迅速散开,成为漂亮的光点,逐渐没入其中。
后座上,蜷缩成一团的少女眼睫微微一颤,苍白的皮肤冒着汗珠,沿着额角肆意流淌至后颈处。
呈度停下车,担心地看着在后座上睡着的宿远西。
那张还未完全张开的脸庞还带着一丝稚嫩,在睡梦中也紧皱眉头,似乎陷入了着难以承担的痛苦。
呈度神色一凝,猜想出对方可能精神力受损了。
幸好带了好几瓶精神力修复药剂。
正打算给宿远西灌一瓶,一低头,瞬间愣住了。
苍白的脸上,那双骤然睁开的黄金瞳似乎燃烧着地火,犹如不灭的熔铸。
她喃喃道:“你的眼睛...”
宿远西大梦初醒,整个人还恍惚着,她捂着额头起身,听到呈度的话,一顿。
眼睛?
她想起先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做了个梦,然后眼睛就变回原来的金色,该不会这次也是一样的情形吧?
宿远西转过头,果不其然从玻璃窗中看到浮跃的金光。
第一次或许是巧合,那第二次总不是了吧。
宿远西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眼药水,干脆利落地往金瞳里滴落,很快,她的眸色逐渐转变为黑色。
将光学影像再次调设成功,因为污染因子的干扰,时不时会有模糊的闪花出现,聊胜于无。
呈度还有些遗憾。
那双金色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见到被遮住就有种暴殄天物的扼腕叹息。
她将修复药剂递过去,问:“要吗?”
宿远西摇了摇头。
她压根没精神力,全都是从别的生物那偷来的,修复剂对她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呈度耸肩,直接自己喝了。
在污染因子如此之高的区域里呆久了,难免会造成精神力受损,搭档不要,她需要。
两人带上武器,谨慎地下了车。
呈度压低声音说:“这里就是你说的那个研究所地址了,不过现在都被埋了,入口都找不到。”
如她所说的那样,眼前的楼宇几乎已经坍塌了大半,沙尘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宿远西将牌匾上的灰尘拂去,上边的文字已经随着岁月流逝变得模糊不清了,但依稀能看清几个字,宿远西眯着眼,认出了研究所个字。
的确是这里。
这家研究所是打着研究精神力的口号的,但看那只s级寄生种,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她们需要寻找研究所通往地下的入口。
这必定要花费一些时间。
宿远西打从心底地为接应人祈祷,希望他们能撑久一点,最好把那只寄生种真的一网打尽了。
她看向呈度,低声问:“你能坚持多久?”
越靠近中心,可能污染因子会越来越高,以一般人的精神力强度来说,根本支撑不了那么久。
呈度的精神力强度为b级,换算为数值是467u,相比较其他的b级高出了一截,就差一点就能摸到a级门槛了。
不过,有时候的“一点”却难以跨越。
呈度低下头,点了点端脑。
污染因子已经上升到了72,这是严禁精神力为b级以下前行的污染度数。
她咧开嘴,状似轻松地回答。
“我还有四瓶修复液,放心,起码能撑一两天。”
“好,我们不要走散了,距离别超过两米,有事的话赶紧喊。”
呈度神色自若,点头。
二人穿梭在废墟之中,十分小心,竭力不发出任何声响。
宿远西静静地观察每一个角落,分析信息。
终于,在一个还没完全崩塌的一角,她们找到了进入一层研究所的入口。
二人分头,一人躲在墙角,一人用枪则瞄准了内部缝隙。
黄昏仅仅照亮了废墟外围,在碎石搭落组成的入口里十分幽暗,如同深不见底的井口。
宿远西敲了敲墙壁,凑近仔细倾听,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给呈度打信号。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
出奇的是,研究所内部却没有什么崩塌的痕迹,反而留存得相当好。
幽暗的室内布满了灰尘,入口处明暗分明。
很冷。
冷空气仿佛四面八方地挤压在肌肤上,赤|裸的皮肤起了点鸡皮疙瘩。
宿远西注意到地面上还残留着脚印,脚印前后距离不一致,还有若隐若现的血味。
就像是印证她的想法,不远处忽然传出一道细微的声响。
是人类的呻|吟声,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只能隐忍发出地抽痛声。
呈度警惕地举起枪,宿远西面色沉静地抓住身后的剑柄,等一有情况就立刻出手。
敌人?还是...?
宿远西和呈度互相传递视线,无声交流。
呈度挤了挤左眼,抬起下巴,去?
宿远西犹豫了半晌。
她向来是多疑的人,这会儿脑海里的剧情已经发展到有寄生种学会模仿人类,发出□□声引起注意,让人们误以为里边有伤员,如果她们进去的话,又是送一波人头...
宿远西很冷静地在思考。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在一个区域内,也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寄生种,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往往会以一方吞噬另一方落下帷幕。
污染种可以存在多个,但寄生种不行。
从某种程度来说,寄生种就是站在污染基因链中的顶端,绝不容许第二个的存在。
而这只寄生种之所以能成长得那么快,作为罕见的进化性寄生种,必须要有营养汲取,在最开始没有猎人的时候,它又是怎么长大的?
按照资料和她们先前观察的情况,这个区域里什么也没有,根本不存在游荡在外的污染种和变异兽,多半是被这只寄生种吃了。
而这个声音的来源...
要么是真正的人类,要么是...那只寄生种的...崽?
宿远西顿了一下。
寄生种哪会生崽,最多就是将生物污染了,这真的涉及到她的盲区了。
但无论如何,对方的实力肯定没有那只s级寄生种那么强大。
想完团灭的结局,宿远西眨了眨眼睛,点头,去!
是敌是友,总得去一趟探探路子。
她们沿着声音走近一间房间。
没有窗户,房门紧闭着,里边依旧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宿远西给呈度打手势,让她躲在一侧,躲远点,假装不存在,对方退到另一边角落。
她暗自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开门声回荡在空寂的研究所内,微弱的光从门缝中泄入,宿远西的身影长长地落在地板上。
往前踏入第一步时,一道刀光瞬间闪过。
那刀快如闪电,宿远西猛地从身后抽出剑,抵住那泛着寒光的刀,与此同时,子弹从身后飞快旋转。
对方察觉到有人开枪,立刻闪身,但伤势太重,只能堪堪躲过,子弹擦过肌肤,飙出血液。
宿远西立即抓住机会反击。
过招了好几回,都没从对方手上讨到好处。
宿远西暗暗皱起了眉毛。
这就是星猎人的水准吗?就算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和她打平。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原本毫无波澜的黑色眼眸越来越亮,就像是燃烧着一团猛烈的火焰。
噌——
那凌烈的刀猛然劈下,就像是一座山落下,让人心生寒颤。
宿远西咬牙接住了这一刀,剑刀互抵,剑身似乎发出悲鸣的声音。
两人的距离挨得极为相近,对方的体格比她壮硕了许多,星猎人的气场全面铺开,无论是力气还是速度,都是宿远西目前无法抵达的境界。
黑色头盔完全罩住了对方的脸庞,只能从微微凸起的喉结判断出是名男性。
星猎人,男性,善于用刀。
后边的呈度神色一凛,正打算再次开枪,却听见宿远西忽然出声。
“宫远?”
对方沉声问:“en10982?你们是接应人?”
他说话语速很快,但吐字清晰,从头盔中传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宿远西在背后给呈度打手势,一边紧紧盯着他,问:“对,其他人呢?那只寄生种是怎么回事?”
她的目光与她的剑一样,极具攻击性。
宫远忽然闷哼了一声,可拿着刀的手一点也没有颤抖,相反,力气越来越大。
穷途末路了。
再多过两秒,对方估计就撑不下去要晕过去了。
从刚刚的几招内,就判断出对方情况的宿远西猛然收起了剑。
眼见着凌厉的刀锋即将落下,对方倏然停住。
“你不躲?”
“你不敢。”
宿远西全程面色不改,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面对近在咫尺的刀锋,依旧是平淡的语气。
如果宫远想活着,他就下不了刀。
能躲着寄生种活下来的人会那么容易想死吗?显然不可能。
宿远西刚刚就看透这一点了,除了最开始互相摸底的那几招,她一点也不想浪费力气跟自己人斗。
谁知道那只寄生种什么时候会回来。
宫远深深地看了宿远西一眼,蓦然收回了刀。
他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缓缓滑落而下。
她给呈度打了个安全的手势,对方收起了枪,从阴影走了出来。
呈度环着手臂,面色不善地看向坐在墙边的宫远。
她上下打量了下对方,摸了摸下巴,忽然开口。
“宫远,是你顶替了从利?”
宫远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顿了一下。
“呈度,原来是你。”
他转而看向一旁的宿远西,对她的身份也有了答案,最近大出风头的一星猎人伊尔。
“看来这份接应的活是医生应下的。”
呈度呵呵一笑,“原来打不过寄生种的星猎人是你啊。”
原来两人认识,这倒是一件好事。
宿远西眼眸微微一转,开口。
“你还没告诉我,其他人呢?你们不应该是要围猎那只寄生种吗?为什么被它逃了?”
她的语气极其冷静,甚至到了咄咄逼人的程度。
呈度在一旁嘲讽,“五个还打不过寄生种,真是没救了。”
虽然她也打不过,但这不妨碍她放嘲讽技能。
宫远并没有回答问题,还反客为主了。
隐藏在头盔下的双眼警惕地看着她们。
“不对,你们是怎么进来这个研究所的?它没发现你们?”
呈度呵呵一笑,还有些自傲。
“我搭档有脑子有实力,我呢,百中百发,咱俩配合默契,直接把那只寄生种溜过去丢给了接应的组织。”
那只寄生种...走了?
听到这歌消息,宫远心里倏然一松,一直紧绷的肌肉终于得以放松,也许是大脑接收到了信息,好不容易的疼痛再一次地袭来。
他捂着伤口忍不住呻|吟出声。
低沉的呻|吟声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掠过了两人的耳畔。
等他的手挪开,宿远西和呈度才看到他的腹部被狠狠撕裂,像是被大直径子弹贯穿的伤口十分狰狞,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黑色的作战服被血液浸湿了一大片。
这样的伤势,在没有任何医疗装置的情况下,根本活不了多久。
最多一个钟,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宿远西判断出这个结果后,垂下眼睑。
呈度自觉没什么善心,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口了。
“有什么遗言?我可以帮忙带过去。”
宫远胸膛上下起伏着,黑色的作战服被撕裂了大半,他阴沉地抬起头,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滚。”
呈度无所谓地耸肩,谁会跟一个死人计较呢?
宿远西却是若有所思。
宫远将头盔摘下来,被汗水打湿的黑发粘在脸侧,剑眉星目,五官深邃,宛若一座被精心雕刻的雕像。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缓缓开口。
“其他人都死了,我是逃进这里才活下来的。”
阴郁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自嘲。
无法正面对决,只能逃跑苟活下来,这让他感到羞耻,一边为自己这样的行为作呕,一边又挣扎着想要活下来。
宿远西问:“你什么时候逃过来的?”
宫远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冷声迅速回答。
那时候他躲进来有看端脑,刚好记住了这个时间。
“点五十一分。”
宿远西转头瞥了一眼呈度。
对方疑惑地看向她,问:“怎么突然看我?”
“你还记得我们开车过来的时间吗?”
呈度沉吟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四点半左右吧。”
“嗯,我们到的时候是四点二十八分,这中间过了有半个钟。”
宿远西的声音很冷淡,可听进这个话的两人神色却是越来越惊讶。
呈度喃喃道:“果然,这个研究所有鬼。”
这中间的半个钟,足以让寄生种解决掉宫远,这里是它的地盘,不可能存在半个钟了还找不到一个伤者的情况,更何况,宫远时不时还发生出声音,它听觉那么灵敏,肯定能察觉到这里有人。
宿远西抬起头,看着陈旧的天花板,眼底的光浮浮沉沉。
这里一定有它不肯靠近的存在。
在这种前方未知的地方,最好还是拉多一个战力,一个星猎人能够弥补很多短板。
只是...得先处理他的伤口。
宿远西想完这些,她沉吟了一会儿,开口。
“这里是研究所,应该会有医护间,我们去找找,得先治好你的伤势。”
呈度皱起眉头,“你确定治疗仪还能用?”
“只要找到止痛针和修复剂就可以了,熬过这段时间。”
宫远深呼吸一口气,摇头。
“我已经找过了,上边都没有。”
“地下室呢?”
宫远一愣,脑筋也转动了起来。
“地下室...没找到。”
......
下城f区。
z看着监控录像,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又自得的笑意。
果然,他和x的计划成功了。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还有一句话,人总是以为自己见到的就是真相。
恰到好处掉落的金发,通过一番力气才能找到的地下室,这些都只是为了引导他们相信那就是容身之地的地方。
要是那么容易找到地下室,肯定会觉得有诈,那要是绞尽脑汁才找到的呢?至此,心理暗示已经做到了。
等到了地下室,吃到一半的食物,还在烧水的水壶,又让他们觉得是刚刚匆忙离开的。
但是谁说那些东西不能是提前布置好的呢?
他们误以为想找的人早就逃走了,就会下意识地以为这一块地区已经搜查过了,对方肯定会远离这里,逃去别的区域。
聪明反被聪明误。
z往座椅一靠,十指相扣向上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他自言自语:“也不知道x现在在干嘛?”
现在或许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反正这个地方也就那个白痴少爷,蠢不拉几的,看到他离开安全屋肯定只会傻乐。
要是之前,他肯定已经计划着逃跑的事情了。
但现在却莫名没了这个想法,就算离开的大门向他敞开,他也不太乐意离开了。
z冠冕堂皇地给自己找了好几个理由。
首先,这安全屋位置非常地隐蔽,特别适合他这种远程操控的弱鸡呆着。
其次,还有营养液和不时的补给。
最后,他呆得舒服,清净,没人来打扰他。
这个安全屋太适合他了!
选择性遗忘自己吃的用的还都是对方让他转账买来的事情,z成功说服了自己。
z离开房间,一踏进大厅,就看到那名金发少年在翻杂志。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杂志,看起来十分陈旧了,在下城区还能有这东西存在真是不可思议。
听到声音,容洲下意识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门口。
很可惜,没人。
他撇了撇嘴,兴致缺缺地低下头。
既然不是伊尔回来了,那就是那个阴郁丑八怪出房门了。
两人在安全屋呆了几天,完全实现零交流,水火不相容,互看两生厌。
z靠在墙壁,尽可能地远离那个蠢货。
他扶了扶眼镜,决定探查点东西,开口询问。
“x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容洲翻页的动作忽然停下,抬头问:“x?”
z一顿,才发现对方是第一次知道x这个外号。
原来他也不知道啊。
这一瞬间,他莫名有些愉悦。
也是,他和x交流的计划,对方肯定也不知道。
只是一名赏金高的首都星少年罢了,还是x为了救自己顺手搭上的,肯定在她心里也没什么分量。
这个安全屋是为他找的,营养液是给他买的,计划也是跟他一起制定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他进行的,对方不过是个路人甲而已。
想完,z更是神清气爽,连说话语调都变得慢悠悠的,仔细一听,尾调还有些上扬。
“她让我叫她x,不然你怎么称呼她?”
容洲听到他的回答,啪地一下合上了书。
x?
这一听就是外号,呵呵,他才不告诉对方伊尔的名字。
想到伊尔只告诉自己她的名字,容洲眼底的云海不断翻滚,内心更是沾沾自喜。
他没有话跟面前这位连伊尔的真名都不知道的人说,降低了他的格调。
容洲矜贵地站起身,自觉已经赢了对方一百万倍,不冷不淡地说:“无可奉告。”
在转身前,他的实现掠过对方,内心满是自傲,哼,一个路人甲罢了。
试图获取信息失败的z也不生气。
看到对方离开,更是觉得对方什么都不知道。
他摇摇头,拿了瓶营养液就回房了。
回到房间的二人不约而同地躺在床上,想起了同一个人。
容洲翘起嘴角,掰着手指头数自己分化的时间,按照先前的推测,最多半个月,他就可以分化了。
伊尔的第二性别是什么呢?是alpha吧,这样的话,他一定要分化成o,他和伊尔肯定是天生一对!
不知想到了什么,容洲猛地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露出的耳朵红彤彤的。
而z则看着天花板,似曾相识的角度让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颈部,手指覆盖在上边,就像是x曾经对他做的那样,微微一紧。
脑海里再次回荡起对方的声音,沙哑的,悦耳的,还带着一丝磁性。
在轻微的窒息感中,他猛地松开手,喘气。
果然,他一点也不喜欢窒息的感觉。
......
确认了那只寄生种不会闯进研究所后,人都是内心一松。
现在摆在面前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地下室。
过于冰冷的研究室内时不时刮来一阵冷风,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人还是决定结伴而行。
呈度念叨:“分头行动特别容易出事,更何况这座研究所阴森森的,看着就很容易出事。”
说罢,她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糖,很慷慨地分享给了另外两人。
宿远西接过来直接吃下,冰凉的薄荷糖让她打了个寒颤,意识更清醒了。
宫远看了眼薄荷糖,拒绝了。
出于谨慎,他从来不接受别人递过来的食物。
呈度无所谓地收回盒子,举着枪跟在宿远西身后,警惕地寻找地下室入口。
找了将近半个钟,他们暴力打开了一间房。
宫远将头盔的照明灯打开,一束灯光照亮前方位置。
宿远西一转头,就跟一张没有眼睛的人脸面对面近距离接触。
在微弱的灯光下,那张白色的脸皮看起来更惊悚了,披着的黑色头发还在半空漂浮着,宛若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
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
宿远西眼睛微微一眯,她镇定地后退了两步,打量面前的人脸。
那颗被挖了眼睛的头颅漂浮在半空中,她伸出手,在快要触碰到头颅时,一层冰凉的隔绝材料阻止了她继续伸手的行为。
身后的呈度低声骂了一句,显然是被相似的东西吓了一跳。
宫远镇静地环视四周。
这里是个标本室,四周摆放着各式不同的污染种标本。
宿远西见到的那个还是最不恐怖的,其他的什么都有,生出八只手的蜘蛛、肚大如孕的人面藤蔓...
呈度感觉自己的眼睛真的要被污染了。
她喃喃道:“不是,这研究所真的是研究精神力的吗?”
宿远西摸到下边的说明书,定睛一看。
407-2-12,x900,b级污染种。
第一串数字是日期,第二串是编号。
宿远西观察了好几个,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你们找到什么了吗?”
呈度:“没有。”
宫远:“没。”
宿远西若有所思。
这已经是她们搜查的最后一间房,如果还是没找到,就只能另寻他路了。
“你们尝试一下把精神力外溢。”
呈度二话不说直接照做。
宫远暗自皱了眉头,他看了看宿远西冷静的脸庞,默默地放出精神力。
在宿远西眼里,精神力从二人身上散开来,按理来说,精神力是不会被非光石材料物理隔绝的,但是,他们的精神力的确在触碰到墙壁后就无法再散开了。
那两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宫远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他无声望向宿远西,眼底的探究越来越深。
“应该就在这里了。”
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就在这里了。
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开始寻找。
宿远西四处摸索墙壁。
在很细微的一个点,她突然顿住。
那是严丝缝合的缝隙,如果不是微妙的凹凸感,她根本就察觉不到。
她顺着那条缝隙摸下去,果然,是一个门。
“找到了。”
正趴在地板摸索的呈度和在玻璃标本上寻找的宫远都抬起了头,迅速聚集在她身边。
宿远西碰到一个点,眼前的墙壁迅速泛起波浪一样的纹路,不过一两秒,迅速转变为一扇暗色的大门。
一道冰冷的机械声音响起。
“请进行指纹识别。”
呈度惊讶的挑起眉毛:“这么古老的识别方法?”
随后,她从包里拿出黑匣子,咧开嘴角兴奋地说:“要不暴力拆除吧,反正我带着爆破器。”
宫远眼底聚集起风暴,沉声反驳。
“不行,会触及到红线警报。”
也是,看地下通道的入口,它的系统应该还在运转。
说罢,宫远淡淡说:“指纹识别的话,那工作人员的手指应该就行了。”
呈度立刻应声:“我去拿!我们之前找的一间不就有很多人体组织吗?应该有手指。”
第四个寻找的房间,是个实验室。
里边有个全透明的观察室,里边的白色墙壁都被溅上血液染红,被什么生生咬断的肢体散落四周。
红色掌印遍布透明玻璃窗。
能想象出一定有人在里面绝望地想要掏出来,却被锁在了里面。
她们已经观察过了,那里边没有任何生物存在,就连细菌都没有。
也正是如此,那些肢体还没有腐烂。
宫远默不作声地点头,显然是同意了呈度独自前行的计划。
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案,反正先前的路线和房间都已经搜索过一番了,确认过没有什么危险存在,呈度一人快去快回,他伤势重不能移动太多,伊尔则留在这里继续观察。
但宿远西忽然开口。
“不行,我们要一起行动,不能落单。”
呈度摆摆手,吊儿郎当地笑道:“有什么,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宿远西却执意要一起前行。
她很赞同最开始呈度的说法,那就是这个研究所的确需要慎之又慎,如果落单的话...
宿远西捏了捏手指,抚摸着手臂上因为阴冷空气而起来的鸡皮疙瘩,内心始终高高吊起。
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直看着她们。
“走吧,反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宫远张了张口,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最终还是沉默地应下了。
迈开步子之前,宿远西抬头看向已经罢工的摄像头,在楼房崩塌之时,电力阻断,它也停止了运转。
黑色的镜头无声地注视着人的身影。
......
宿远西推开实验室的门,夺目的白光从门缝中迫不及待地奔泻而来,在幽暗环境呆久的人眯起了眼睛,浑身紧绷。
谁也不知道这里会有什么东西。
也许,会有存活的人类。
又或许,是游荡在实验室内的污染种。
宿远西在脑海里思索过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情境,左手放在剑柄上,神色凝重。
但什么也没有。
空旷而明亮的实验室内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巨大的屏幕上不时有闪花,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呈度打量四周,眉头紧紧皱起,本就紧绷的手臂肌肉更坚实了,她凝神举起枪,警惕着着任何一个移动的生物忽然出现。
搜索了一番,意外惊喜还是有不少。
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止痛针和修复剂,还有不少医疗用品。
作为合格的贫穷人士,宿远西二话不说直接扫光。
这样一来,医疗物资又补充了不少,她把精神力修复剂扔给呈度,对方眼疾手快地抓住,收进包里。
宫远也在命悬一线之际获救,止痛剂来得恰到好处,一针下去,一直干扰神经的疼痛立刻退去。
宿远西继续倒腾其他柜子,翻到了不少纸质报告,在角落里还找到了一个小型的手动治疗仪。
如果不是趴在地上看,从柜子下边拿出来,还真没发现它。
她拿起来一看,皱眉。
宿远西在地下黑市里见过不少好东西,这部手动治疗仪就是其中之一。
最新的120系列型号,卖价四十万。
很贵,但治疗效果很好,在地下黑市也是供不应求。
有意思。
这座已经作废好几年的城市废墟居然存在最新的治疗仪?
总不能是后面到的猎人一不小心遗留下来的产物吧,为了造福后来者?
宿远西将治疗仪扔给宫远,淡淡说:“恭喜你,活下来了。”
宫远接住治疗仪,一声不吭地照在伤口上,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痒得让人浑身不自在,他咬着牙维持动作,不一会儿,肉|体组织就如触手一般蠕动,逐渐修复。
宿远西拿着纸质资料慢慢查看,最后定格在一张报告上。
s001...头部生出触手......存活日,死亡。
s002...肢体变异...存活一日,死亡。
.......
s176。
到了这,后边的记录就被撕去。
可下边却写着触目惊心的字迹。
——快逃!!!!
忽然,她的眼瞳凝在了某一点。
精神力...?
距离她前方米,如萤火虫的蓝色幽光在空中漂浮着。
然而那是一片空地,什么东西都不存在。
那光点毫无预兆地凭空出现。
它就一直飘荡在那里,幽幽地旋转着。
宿远西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浑身血液要冻结了。
是它。
直觉告诉她,就是它一直在观察自己。
宿远西放下报告,揉了揉太阳穴,她疲惫地靠着桌子。
呈度担心地走过来,询问:“怎么了?”
宿远西身子晃了晃,喃喃道:“头疼,借我靠一下。”
呈度很慷慨地敞开自己的怀抱,对方顺势靠在她身上。
一道压得很低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呈度,看到我后面那个摄像头没有?”
呈度一愣。
她下意识地想要往上看,却被宿远西摁住肩膀,“别看。”
呈度意识到宿远西肯定察觉到什么,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用气音问:“看到了,然后呢?”
“用精神力攻击我。”
呈度的身子瞬间僵住。
什么?为什么要她攻击自己的同伴?
“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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