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纪是在第二天夜晚由富岳亲自放出来的。


    沉重的锁链在解开锁后,被丢到地上,发出哐啷一声脆响,由纪揉了揉手腕,见富岳为她打开门,她道了一声谢,跟着他出了门,夜晚的警务部只有零星几个巡逻的人,富岳带她先去休息室里换下了一身的族服,穿上了平民的衣服。


    由纪只有一件宽大的外套带着族徽,脱下外套,再套上一件普通的衣服就可以了。


    富岳见由纪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道:“把这个也留下来吧。”


    由纪一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到了一块冰冷的铁片,那是她刚刚毕业以后,伊鲁卡亲手交给她的护额,她除了睡觉,几乎都没有摘下来过,时间长了,都往自己头上还戴着这种东西,这种习以为常的感觉,和木叶的每个忍者一样,来自木叶的归属感刻在每一个忍者心里。


    由纪也本该如此。


    可是她放下护额却很轻易。


    她伸手摸到脑后的绳索,稍稍一扯,拿掉了额上的护额,让将其丢到族服上。


    富岳告诉她:“由纪,你以后就不是木叶的忍者了。”


    由纪点了点头:“我知道。”


    富岳对她颇有歉意,由纪却说:“我跟他们说好了,我不做忍者了。”


    至于哪个村子的忍者就更不重要了。


    富岳不知道她具体是谁说好了,他趁着黑夜隐蔽,带着她去了族地边缘,木叶虽然有统一的守卫,但那里是宇智波看守的地界,出入相对方便许多。


    富岳边走边说:“两天的时间太紧张,要完全隐蔽地将普通人带出去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后只有少一部分人用各种理由出去了,但族里一些年龄不大的孩子昨天实在送不出去,今天我让稻火和几个族内子弟趁着换防的功夫偷偷带出去了,他们现在就在外面,你现在去追,应该还赶得上......”


    他说了很多,问由纪:“你听明白了吗?”


    由纪摇了摇头,问道:“您说很少一部分人?”


    “对,”富岳叹了口气,“有很多人不愿意离开木叶。”


    “由纪,他们生在木叶,木叶是他们的家,短时间劝服他们太难了。”


    由纪便一个个问,从丸子店的老板问到煎饼店的老夫妇,然后是族里一些老人,富岳皆给了否定的答案,他道:“他们愿意送自己的孩子出去,但他们宁愿死在这里。”


    由纪一顿,问了个为什么。


    富岳答道:“叶落归根,木叶是宇智波的家。”


    许是夜风太冷,由纪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富岳知道她难过,但时间不能耽搁,容不得由纪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他看着由纪,再问了她一遍:“由纪,我刚刚说的你听懂了吗?”


    由纪终于点了点头。


    富岳放心了,他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城墙,对由纪说:“走吧。”


    止水的祖父宇智波镜死后,宇智波一族逐渐就被排出了木叶政治的核心,打压和排斥是常见的事,境况直到富岳手里才好了点,富岳与四代目交好,期间更有止水这样深得木叶高层信任的人才,宇智波也在此背景下逐渐弥合和木叶的裂痕,一切似乎都在变好,然而九尾之乱以后,宇智波的情况一落千丈。


    富岳此后一直周旋在家族和村子之间,一边维护村子的和平,为木叶的大局考虑了一次又一次,一边又作为族长尽力为宇智波谋利,抚平宇智波们激烈的情绪,尽力弥合宇智波和木叶再一次裂开的伤痕,可使劲浑身解数也只是离命运中的灭族之夜越来越近。


    无论是作为木叶的忍者,还是宇智波的族长,他都已经付出了所有。


    他实在无可指摘。


    由纪朝富岳深深鞠了一躬,道了一声谢。


    富岳摇了摇头,催促她离开。


    由纪消失在了原地。


    *


    木叶外的风比里头要凉爽得多,月光如水,皎洁柔和地月亮闪着柔光,清冷但温柔。


    可由纪无暇欣赏月色,因为这里离木叶实在是太近了。


    她穿越森林急速奔跑起来,然而,一直监视她的忍者在确定她的行踪消失后就立即汇报给了上级。


    团藏正坐在庭前看忍术卷轴,他的居所是一座经典的和式建筑,庭院里一池水塘,流水潺潺,模仿着终结之谷的瀑布,做成一个人造的小型瀑布,而在瀑布下头接着添水,竹筒一旦蓄满就会掉下来“啪”地一下打到石头上。


    在竹筒再一次打到石头时,他派去监视由纪的根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说:“宇智波由纪叛逃了。”


    “哦?”团藏饶有兴致地放下手里的卷轴,“我早知道她有问题,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他在脑海里迅速锁定嫌疑人,方才才跟他汇报任务,确定了提前行动策略的宇智波鼬。


    啧,让鼬追叛逃的由纪,他可不放心,况且,显然是明天的行动更加重要。


    他慢悠悠地说:“既然是叛逃了,怎么处理叛逃的忍者,你们是知道的吧?”


    手下低下头,应了一声是,回道:“我们这就带着人去把她杀了。”


    “不,你们可抓不住宇智波的人,况且只有你们抓岂不是太没意思了,”团藏吩咐道,“通知暗部的卡卡西,追讨叛忍宇智波由纪。”


    大和的事情过后,团藏和三代目之间的冲突越发明显,与此相应的,属于团藏的根和直属三代目的暗部矛盾自然也越来越大,暗部的队长真的能被团藏轻易调遣吗?


    团藏看出手下的疑惑,冷笑了一下,强调道:“还不快去?”


    “大人,可是火影那边......”


    “就算那个老家伙在,也会让卡卡西亲自去的,毕竟......”团藏从卷轴下翻出一张薄薄的纸,那是由纪详细的资料,上面贴着一张由纪毕业时照的照片,她那时对未来还有期待,活在卡卡西和鼬建起的温室之中,姿态懒散,笑意温柔,除了那张清丽过人的脸,是木叶里随处可见的小姑娘,团藏手指点了点彩色照片,嘲讽道,“这可是他一手养出来叛徒。”


    “他要是带不回来宇智波由纪的尸体,说明他也对木叶不忠......替木叶铲除潜在的敌人,是我等的职责,”团藏笑着问,“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


    他低下了头,应了一声是。


    由纪在林间迅速穿梭,按照富岳所说,今晚被带出去的几乎都是小孩子,普通的小孩子,在忍者面前估计连反抗都做不到吧。


    由纪心中一冷,心道,得立即追上他们。


    但她的行动早就被一直看着她的人发现了,林间莫名飞过数只乌鸦,赶到由纪两旁。


    由纪身旁的景象迅速变化,可追赶她的乌鸦却一直未变,她当然知道自己被追踪了,她不能将敌人引到那群小孩子那里去,于是她立即停下步子,站在树干上,手撑着树,警惕地环顾四周,在寂静的林间发出声音。


    她淡声道:“追我这么久,不出来见一面吗?”


    “鼬。”


    瞬间,眼前闪过一道残影,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摘下暗部的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月光洒在幽深的林间,他独被月色偏爱,浸染在皎白的银光中,和由纪如出一辙的漆黑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另一边的由纪。


    “由纪。”他没再用敬称。


    由纪没空注意这些细节,她问鼬:“你是来阻拦我的吗?”


    他没有回答。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泛着银光的护额,朝由纪递过去,他说:“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由纪看着那个被她放下的护额,忽然了悟鼬从始至终或许都明白富岳的打算,怪不得,她被警务部的人抓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真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由纪勾了勾嘴角,却发现自己面对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简单的笑出来了,她是个直率又坦荡的人,很难虚与委蛇,于是她不笑了,脸上只有敌意。


    她说:“丢了吧,我不要了。”


    鼬捏了捏手上的护额,问她:“你不当木叶的忍者了?”


    “对。”由纪语气很冷,几乎是在挑衅他了,“怎么样?要不要为了木叶杀了我?”


    由纪反正也被他杀了两次了,不该习惯的,也早该习惯了。


    她的话越来越难听:“暗部,暗夜里的英雄......呵,鼬,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人生吗?”


    鼬面无表情地说:“这不是我期待的人生。”


    由纪却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在乎他那复杂又敏感的心思,她对他充满敌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终究变成了隔着血海深仇的仇人,她以前有多爱他,如今就有多恨他。


    漆黑的眼睛跳出三勾玉来,她盯着鼬,一字一句地道:“你要么,杀了我。”


    “要么,放了我。”


    “鼬,你自己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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