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翻车翻成白月光 > 12、养父
    陆昭弯腰帮人拿好拖鞋:“快进来坐。”


    “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看着面前的门,陆昌有些退缩。


    “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不进来?”陆昭笑道。


    “这箱子……有点脏,放外面……”陆昌又说。


    但他还没说完,陆昭就抱起了箱子。


    客厅里茶几还歪着,陆昭连忙过去摆正,顺手把下面的塑料袋捡起来放一边。


    他转头想招呼陆昌,但一句“爸”却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只道:“……你坐。”


    陆昌想推辞,还是被陆昭拉着坐下。


    “什么时候来这边的,怎么不告诉我?”陆昭倒了杯热水,笑着问。


    “来进货,顺便来看看。”陆昌说。


    说完又补充,“你……田姨,让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陆昭看看一旁的箱子,笑着说:“嗯,上次寄的东西我也收到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陆昌赧然。


    “那个……”陆昭又拿起杯子给自己倒水,“田姨身体还好吗,还有你,别太累了。”


    “还好,还好。”陆昌说。


    说着他站起身:“我就不坐了,这就走,外面车还等着。”


    “等一下。”陆昭连忙转身。


    他想说:“再坐一会儿没关系,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但终究没说出来,只道:“我有点东西给你们。”


    说着他快步跑上楼,先到柜子里拿了两个厚厚的信封出来,又翻找了一下身上的现金,拿了个袋子裹住,和信封装在一起。


    一边下楼,陆昭一边打开信封,强行扬起嘴角道:“姚一言最近回国了。”


    客厅里站着的人抬头看过来,听到这句话,苍老的眼睛里有点希冀。


    “他在国外巡演,这是我找人拍的照片。”


    陆昭把信封里的东西抽出几张,递给陆昌。


    里面每一张都是姚一言钢琴演出的照片。


    陆昌顿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伸手接过了照片。


    陆昭没多看,把剩下的都塞进袋子里:“这里面都是,原本想给你们送过去的,但是最近有点忙。”


    陆昌还拿着照片。


    陆昭把袋子递过去,笑着说:“带回去,给田姨也看看。”


    陆昌执意要走,陆昭送他下楼。


    看看周围的环境,陆昌说:“挺好的,还是别送了,你现在身份是不是不方便?”


    “哪有那么多事。”陆昭带着陆昌往小区门口走。


    走动间,陆昌手里袋子没拎稳,一下掉在了地上。


    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除了照片,还有一沓现金。


    一片粉红,躺在了两人之间。


    看着地上的东西,陆昌脚步停住。


    他看看陆昭,又看看地上的钱,嘴唇抖了一下:“我……我不是来要钱的。”


    陆昭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之前给你们打钱,你们都没收。”


    他弯腰把地上的钞票和照片都整理好,放进袋子里,再次递给陆昌。


    这次陆昌没伸手。


    陆昭低头笑了一下:“……田姨她胃不好,血压还高,经常要去开药。你腰椎间盘突出,理货的重活干不了。我不能回去,以后雇个人在店里帮忙吧。”


    陆昌没有动,陆昭把袋子塞到了他手里。


    把陆昌送出小区,外面等着辆拉货的卡车,开车的是以前的邻居。


    陆昭和邻居说了两句话,让他带陆昌把钱存上。


    车子发动,陆昭朝着车窗挥挥手。


    等卡车上了路,走远,陆昭才转身回去。


    进了门,他坐到陆昌送来的箱子旁,拿着美工刀把箱子打开。


    箱子里还是那些东西。


    都是他小时候爱吃的零食。


    那么多年过去,陆昭的口味已经变了很多。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极度怀念这些东西,因此从姚家跑了很多次。


    那时候姚力江对他这位亲生儿子还没死心,想趁着生日,对外宣布他的身份。


    但生日越靠近,姚力江和姚太太的压力越大。


    甚至吃饭的时候,会用筷子打他的手,让他姿势“优雅”一点;更会冷不丁指责他的坐姿,乃至说话的腔调。


    陆昭烦得要死,每次都强忍着掀桌子的冲动。


    时间久了,偶尔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垃圾得不像样子。


    后来他才知道,姚家刚跻身上流社会不久,急需摆脱“暴发户”的形象。


    然而在生日当天晚上,就在宴会开始前,姚一言冒着雨跑了回来。


    陆昭还记得那天晚上。


    姚一言浑身湿漉漉的站在玄关。


    家里佣人叫了声“少爷”。


    姚太太转头看到姚一言,崩溃到失声痛哭,当场把姚一言揽进怀里。


    姚力江也从楼上下来,三个人抱在一起。


    陆昭当时没什么想法,看着这一家三口,心里甚至有点轻松。


    耐心等他们宣泄完情绪,陆昭开口问:“他回来了,那我回去了?”


    外面宾客已经三三两两到来,姚家里乱作一团。


    姚力江很焦急,当场给了陆昭一巴掌:“你是老子的种,老老实实给我上楼呆着,什么时候让你下来你再滚下来。”


    一巴掌把陆昭的火打了出来。


    “去你大爷的。”陆昭骂了一句,直接掀开姚力江从姚家跑了出去。


    这次陆昭成功了。


    他身份证依旧被扣着,但是冒雨打了辆黑车,一路从市里回到了他从小长大的小县城。


    看到那条熟悉的巷子、小卖部颜色剥落的招牌,陆昭的心情甚至是雀跃的。


    他下了车跑回到家门前,小卖部的门关着。


    在雨里等了好一会儿,陆昭看到他妈打着伞从远处跑过来,看到他,愣了好一会儿。


    陆昭喉咙哽了好一会儿,他喊了一声:“妈!”


    一张嘴,咸涩的雨水直往嘴里灌。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跑到门前:“怎么这样回来了?”


    “连把伞都不打?”


    “你说你,就站在外面淋,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感冒了怎么办?”


    那时候陆昭想,死了他也不怕。


    进了熟悉的铺子,从窄小的楼梯上了楼。


    陆昭浑身都缓缓舒适起来。


    他打开门进了客厅,看到客厅中央摆着大的生日蛋糕。


    陆昭下意识雀跃了一瞬,以为给是自己的。


    平时他生日只有一碗面,很少有蛋糕。


    他看了好几眼蛋糕,这才被母亲推着进了浴室。


    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手里被塞了一碗热姜汤。


    顶着毛巾走向自己熟悉的房间,耳边那些尖利的、带着嫌弃的话语缓缓褪去,陆昭感觉这就像是从前的每一个暑假。


    他和朋友跑出去疯玩,淋了雨回家被妈妈唠叨。


    然后捏着嗓子被灌下一碗又烫又辣的姜汤。


    直到他打开房门,闭着眼坐向自己书桌前的椅子。


    一下坐了个空。


    他掀开头顶的毛巾看了一眼,发现房间里的格局变了。


    曾经熟悉的东西也不见了,换上了些陌生的配饰。


    闹了一晚上,陆昭很累。


    但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床铺,他犹豫着要不要躺上去。


    现在,这好像是别人的房间。


    陆昭突然明白,外面的蛋糕,应该也不是给他准备的。


    但是家里只有这一间房,姚一言肯定要住这里。


    蛋糕……


    爸妈不知道他回来,愿意给姚一言过生日,也是正常的。


    没一会儿,母亲推门进来,端了碗热腾腾的面。


    “晚上没吃饭吧?快吃点东西垫垫。”


    陆昭把碗接过来,吃第一口便像往常一样输了个大拇指,口齿不清道:“好吃!”


    然后便低头把面吃了个精光,汤都没剩下。


    吃完面,胃里的熨帖又给了人勇气。


    陆昭靠在椅子里,抬头看向母亲,想问:“妈,我不走了行吗?”


    但是母亲没回他的话。


    在门边踌躇半晌,问:“雨那么大,小言跑出去了,你回来时见到他了吗?”


    一声长而怪异的耳鸣刺了进来,陆昭瞬间想到姚家三口人抱在一起的样子。


    像是隔了一层水膜,陆昭听到自己缓慢地回话:“哦,他……他没事,我出来时,看到他在姚家。”


    母亲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瞬。


    陆昭听见自己说:“——我累了,想睡会觉。”


    母亲应了一声,出门前却转身看着他,似乎想问什么,但欲言又止。


    可能也问出来了。


    问姚一言还回来吗?


    但陆昭记不太清了。


    那天陆昭没有在床上睡,只窝在了书桌前,趴着睡了一晚。


    也是那天,陆昭知道,不是他逃回来了就可以。


    事情一旦发生,就怎么也回不去了。


    那天宴会姚一言应该表现得很好,姚家似乎明白,他们更需要姚一言那样的孩子。


    而陆昭整个高三都呆在学校,趁每天晚上和假期出去打工。


    后来他申请了国外的学校,联系上了一位导师,申请到奖学金,便孤身一人跑到了和姚家、陆家都不相干的地方。


    中间姚一言经常找他麻烦,耍些小手段。


    陆昭看在眼里,并不是很想理会。


    不知道什么时候,明明是陌生人,他和姚一言却被摆在了同一架天平上。连亲生父母的在意,都需要竞争才能得到。


    姚一言更怕失去,所以争取得更用力。


    陆昭只觉得讽刺。


    拆开条脆心巧克力当早餐,陆昭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更讽刺的是,当个替身,他都要和姚一言竞争上岗。


    程冕大抵和他的“父母们”一样,坐在评委席上,随时在他和姚一言之间摇摆、挑选,一旦不顺心,便可以换一个。


    陆昭很恶心这种被选择的感觉,但多年下来多少也习惯了。


    和程冕结婚,是陆昭做过最冲动的一件事,应该也是他唯一“赢”的一次。


    虽然胜利很短暂。


    但离婚是他先提的,真要走人时,多少能让他不那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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