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隔着头盔接了个吻)
纪悄想起刚才在窗口看见的那一幕, 心里多少又有些憋闷烦躁，闻言反驳道：“他才不是我男朋友。”
陆斯宴视线转回来，依旧没看她, 听不出什么语气：“准备分了？”
纪悄莫名其妙：“都没在一起分什么分。”
陆斯宴目光终于转到她这边：“你们没在一起？”
纪悄：“……”
刚刚董顺明把陆斯宇猜成她男朋友。
陆斯宴这会儿也一副“她没和陆斯宇在一起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的模样。
纪悄心里越发烦躁。
“不行吗。”她没好气道，“怎么我就非得跟他在一起吗。”
陆斯宴像是被她又气笑了声，视线转回去重新看着前方：“他惹你，你朝我发什么脾气。”
纪悄：“……”
有吗。
她语气好像是有一点点不好。
可能是因为当初无意中听到他说她眼瞎，她对他总存在着一点较劲的心思, 跟他说话好像总是很难平和。
况且, 陆斯宴对她态度也不怎么样啊。
不能完全怪她……吧？
纪悄语气虚了一点：“那还不是怪你总是跟我说他。”
陆斯宴：“你确定是我先聊他的？”
纪悄：“……”
好像是她先提陆斯宇的？
但是再往前倒一倒。
“在ktv不是你先指着窗户让我看他的吗？”
“行。”陆斯宴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还是我多管闲事了是吧？”
纪悄虽然总跟他较劲，但是非好歹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没有。”她小声回了一句，视线转向窗外。
库里南已经开出商区，汇入街道的车流中。
纪悄盯着外面不停倒退的树影看了几秒，又别别扭扭小声补了一句：“谢谢你啊。”
陆斯宴语气欠得厉害：“可真稀奇, 你还会跟我道谢。”
纪悄：“……”
她就说！
她没办法跟陆斯宴好好说话！
不是她一个人的原因！！
而且她之前明明还跟他说过一次谢谢的好吗！！！
“没有，我不会说。”纪悄转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刚才听错了。”
陆斯宴这次好像真笑了声。
纪悄看见那双桃花眼眼尾明显往下弯了点弧度。？
什么人啊？
看见她生气, 他还挺高兴是吧。
刚好庞筱在群里艾特了她，纪悄就干脆懒得再搭理这个人了。
打开群, 纪悄发现庞筱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还是在发一些她新墙头的疯。
纪悄这会儿也没事, 就陪着她一起聊了会儿。
但可能是刚才跟某人吵了一架，此刻车里安静下来，她也没再觉得尴尬。
直到过了好一段时间车也没停, 原本窗外被拉成光带的霓虹灯似乎也越来越少。
纪悄偏头往窗外看了些, 发现他不知怎么开到了一个挺偏僻的地方。
“你这是开到哪了？”纪悄视线转向另一边。
陆斯宴手搭在方向盘上, 还是那副挺让人不爽的语气：“怎么, 现在知道怕了？”
纪悄：“……？”
“谁怕了。”她一字一句反驳，“我是怕你路痴开错路，续摊的地方不是在离KTV不远的烧烤店吗。”
陆斯宴“嗯”了声，目光还看着前方：“换地方了。”
“换到哪了？”纪悄奇怪，“我怎么不知道，他们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
她说着想去群里看看。
库里南忽然停了下来。
纪悄疑惑：“到了？”
陆斯宴又“嗯”了声，解了安全带，拉开车门，长腿一跨下了车。
纪悄就也顾不上看群消息了，跟着他一起下了车。
她在晚上视力不是太好，只能看见前面有栋黑漆漆的建筑，面积还挺大，招牌没亮灯，她没看清楚是什么内容。
“这是哪？”她跟上前面的男生。
陆斯宴脚步稍稍放缓，跟她并排往前走：“赛车场。”
纪悄一愣：“啊？赛车场还有烧烤？”
陆斯宴：“你说赛车场有没有烧烤？”
纪悄：“……”
她一脸无语：“那你带我这儿干嘛？”
“附近有个农家乐。”陆斯宴继续往里走，“先在这等他们。”
纪悄对北城不算熟，就也没多问，跟着他进了里面。
一个中年女人迎上来，跟陆斯宴打招呼：“陆少爷来了。”
陆斯宴朝她点点头。
“你在这坐会儿？我去骑一圈。”这句话是对纪悄说的，随即陆斯宴又转向中年女人，“你给她拿点吃的，有烧烤最好。”
纪悄见他说完似乎就要继续往里走，忙叫住他：“等等，你就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啊？”
陆斯宴转回身，眉梢轻轻扬了下：“不是不怕？”
纪悄：“……”
刚刚在车上是不怕啊。
他有的是钱，又对她没兴趣，更何况他们虽然不熟，但确确实实也算认识有三年了，她多少清楚他人品。
但这赛车场她从没来过，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安静得像是除了他们三个没有别的活人，他这一走，那个疑似老板娘的中年女人还要去给她拿吃的，那不就真剩下她一个人了。
说一点都不怕是不可能的。
但纪悄才不想在他面前露怯。
“谁说我怕了，我就是有点好奇，你要骑什么车啊？”
陆斯宴盯着她看两秒，倒是没又说出什么嘲讽的话，只微扬了扬下巴：“那你跟过来吧。”
纪悄跟着他进了里面一间房。
门后是很宽敞的一片空间。
里面停了一排重机车，好像有七八辆，款式各有不同，但一眼望去全是黑色，在灯光下闪着金色光泽。
看着又酷又炫。
纪悄好奇看向陆斯宴：“哪辆是你的啊？”
陆斯宴打开了靠墙的一个柜门，正慢条斯理在戴手套，闻言眉梢都没抬一下，淡声道：“都是我的。”
纪悄：“……”
可恶，被他装到了！
不过她自己喜欢什么东西也经常会囤一大堆不同款。
想想就也正常。
陆斯宴戴好黑色手套，拿出一个同样是黑色的头盔戴上。
他转过身，目光从头盔中望出来，对上她那双晶亮的桃花眼。
“想坐？”
他要是问“要不要我带你转一圈”，纪悄可能还会看在车确实很酷的份上，勉强答应他一下。
但是！
“谁想坐了！”她在“想”字上还故意念了个重音。
“行。”陆斯宴抬手把护目镜往下一摁，那双桃花眼瞬间被阻隔，“那你自己在这儿待着。”
说完，纪悄只见他长腿一跨，上了最外侧那辆有宝马车标的摩托车。
轰鸣声响，男生朝前俯身，那辆黑色机车矫捷迅疾地从大敞的后门冲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纪悄：“？？”
他还真丢她一个人在这儿啊？？？
她虽然说了不是主动想坐，但没说不愿意被他带啊。
他要是再好好问一遍，她说不定就答应了。
屋内灯光打得很亮，衬得外面黑越越的一大片，像是能吞噬一切的巨大黑洞。
敞开的后门应该是为了方便车子开出去，宽度几乎都快赶上整面墙，在哪关门都不知道。
之前看过的罪案片、恐怖片的桥段争先恐后地涌入脑中。
纪悄抬手摸了摸被风吹得微凉的手臂。
陆斯宴这个混蛋。
纪悄在心里骂骂咧咧。
已经消失的轰鸣声就在这时忽然又重新出现，且越来越近。
几秒后，纪悄怔怔看着那辆停在她前面的黑色机车：“你怎么又回来了？”
陆斯宴右手握着把手，左手稍稍一抬。
“接着。”
他朝她扔了个看着很新的小号粉色头盔过来。
纪悄愣愣接住。
她又不傻，明白过来他刚才应该是去给她拿头盔了。
就不能好好和她说吗。
纪悄默默在心里把刚才骂他的那句话收回去。
反正他也没听到。
不算的。
纪悄抬起头。
陆斯宴整张脸都隐在头盔中，戴着黑色的手套的右手仍握在把手，左手给她丢完头盔后，就随意地垂在了一侧，腕上的字母Q纹身被冷白肤色衬得显眼。
明明隔着护目镜，不知怎么，纪悄就感觉里面那双桃花眼好像就定定落在她身上。
刚刚迅猛无比的机车像一头被驯服的凶兽，温顺地雌伏在他身下。
“纪悄。”
纪悄还是头一次听他叫她名字，男生声音闷在头盔里显得有些低。
他朝后座略偏了偏头。
“要不要上车？”
纪悄唇角弯了下，装出一副勉勉强强的语气：“行吧。”
轰鸣声这次是近在耳边响起。
纪悄和摩托车一起冲进夜色之中。
可能是因为这次前面还有个人，纪悄没再觉得害怕，只是双手紧握住车后的两根金属杆作支撑。
其实刚刚上车的时候，陆斯宴有跟她讲过正确的乘坐姿势。
但纪悄觉得那个姿势多少有点羞耻，没答应。
陆斯宴当时就只说了句“随你”。
纪悄现在知道他这句“随你”是什么意思了。
外面是条专业赛道。
专业赛道就意味着不可能全是直道。
肯定还有弯道。
而弯道一般要刹车减速。
于是过第一个急弯的时候，纪悄整个人就不受控地重重撞到了陆斯宴背上。
这个人前胸硬，后背更硬。
纪悄撞得生疼。
闷在头盔里的耳朵一瞬变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陆斯宴后背似乎也僵硬了一瞬，过完弯也没立即恢复速度。
但是现在喊停下车也不行。
好像她真怕了似的。
纪悄犹豫了下，还是趁着现在速度正慢，把姿势按他说的调整过来。
她双脚夹紧踏板。
腿也……
然后握在摩托车后面金属杆上的手一前一后松开，最后双手虚虚环在他腰间。
换好后，纪悄有那么一秒钟感觉还不如刚才认输下车呢。
但也就一秒。
因为可能是察觉她到终于规范了坐姿，陆斯宴忽然加了速度。
几乎比过弯前快了估计不止一倍。
全封闭的正规赛道。
赛车级别的摩托。
耳边只剩震耳的轰鸣声和呼啸的风声。
纪悄第一次切身感觉什么叫速度。
什么糟糕姿势。
什么憋闷烦恼。
什么陆斯宇。
一瞬间全被抛诸脑后。
纪悄靠在他身后，微抬起头。
周围没有耸立入云的高楼大厦阻挡，可能是今晚月色格外亮，纪悄夜盲也不是太严重，她意外发现可以看见夜幕上的数颗星星。
“陆斯宴。”
纪悄兴奋地喊了他一声，声音掩在风中，也不知他听没听见。
“这里的居然能看到星星诶。”
摩托车忽然再次停下来。
纪悄也再次撞到他背上，因为姿势规范了些，倒没像刚才那样撞得发疼。
她只是有点懵，手环在他腰间也忘了松开。
“你停下干嘛？”
陆斯宴转过头。
纪悄还贴在他背上，两个人离得太近。
两个头盔猝不及防贴在一起，护目镜碰着护目镜，亲密得像是隔着头盔接了个吻。
生日会那晚的场景倏然撞入纪悄脑海。
藏在头盔里的脸瞬间又热起来。
陆斯宴往后退了退，声音闷在头盔里听着很低：“你刚不是要停下来看星星？”？
她刚说的是这里可以看到星星啊。
可能是听错了？
不过停都停下来了。
而且气氛有点意料之外的暧昧，确实需要做点什么来打断一下。
纪悄就朝他点了点头。
下了车，纪悄跟他并排靠在车上。
她抬起头看向天幕。
纪悄今天是出来部门聚会的，自然没带相机，她把手机拿出来，点开相机对准天空。
她手机一向都是挑市面上像素最好的，虽然比不上专业设备，但拍摄效果也不会太差。
头顶上果然是一大片密布的繁星，几乎布满整个夜空。
她看见的应该是最亮的那部分。
纪悄多拍了几张，又满意地欣赏了会儿刚拍出来的照片。
随即才发现旁边的人有些安静。
纪悄略偏了偏头。
陆斯宴懒洋洋靠在车身上，侧脸被夜色勾勒得像画一样。
他们俩一见面就容易吵架。
好像少有这样平和相处的时候。
男生身后的机车看起来依旧又酷又炫。
纪悄生出一点好奇心：“你怎么还会赛车啊？”
陆斯宴稍稍偏头，朝她看过来，语气还是拽不拉几的：“会赛车怎么了？”
纪悄：“……”
拽什么呀。
就是，会赛车怎么了。
她还会摄影和画画呢，谁还没一两个特长。
哦，他还会吉他。
想起吉他，纪悄忽然又想起件事。
“陆斯宴。”纪悄叫他一声，“你手能给我看一下吗？”
陆斯宴眼皮一撩，看她的目光似乎深了些，带点意味深长的感觉。
纪悄瞬间反应过来她这话有点歧义。
“你别误会。”她解释，“我最近在学吉他，就想看看你左手上的茧，要练多久才会不疼啊？”
过了国庆，气温已经降下来。
纪悄没再扎丸子头，及腰的栗色长卷发蓬松垂落下来。
她说话的时候，稍稍低头往陆斯宴这边靠近了一点，目光落在他早取了手套，随意撑在车身的左手上。
肩侧的卷发被风吹着擦到陆斯宴脖子上，带出一点很细微的痒。
有股清甜的香味也被风一起吹过来。
陆斯宴偏了偏头，避开那缕头发，那股香味却如影随形般追了过来，他视线转开，语气浅淡：“我手是随便能看的吗。”
纪悄看他说完还顺势把左手揣进了裤袋里，不可置信地瞪向他。
“陆斯宴你小不小气啊。”
陆斯宴点点头：“就这么小气。”
纪悄：“……”
“不看就不看，谁稀罕！”
她气呼呼地转过身，懒得再看他。
陆斯宴倒是似乎又笑了声：“在学吉他？”
“不行吗？”纪悄没好气地回了句。
“没说不行。”陆斯宴声音听着像是仍带着点很浅的笑意，“在哪学？”
他语气一变好，纪悄就也没再跟他较劲。
她刚想说“没在哪学”，心中像是忽然有个声音轻轻响了下。
就好似有颗种子早埋在心底，在此刻遇风，忽然就生根破土发芽。
纪悄转头看向他：“陆斯宴，你有没有兴趣收个学生啊？”
陆斯宴也稍稍转过来：“那个学生叫纪悄？”
作者有话说：
是的，我还要再叠个师生buff（bushi-
这章有红包掉落，后面还有两章~
第14章 悄悄
(另一位姓陆的给她发了消息)
纪悄点了下头。
这会儿有求于他, 她也不介意说点儿好话。
“您真聪明。”
陆斯宴唇角勾了下，眼尾也略略弯起，像是有某种勾子, 这一笑那双眼睛就多了点撩人的味道。
纪悄虽然知道桃花眼笑起来是常有这种效果，并非在对她放电。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双眼配上这张脸，确实有点杀伤力。
但下一秒。
她看见某人那双唇形好看的嘴微微张合，朝她丢出三个字——
“没兴趣。”
纪悄：“……”
“不教算了。”
她轻轻“哼”了声, 刚想说“我这么有天赋的学生不收是你的损失”, 手机就连响了好几声。
纪悄拿出来，发现还是庞筱在群里发她新墙头的疯。
她们三人在这件事上早有默契。
谁有空就陪庞筱聊，没空庞筱自己一个人也能在群里疯挺久。
纪悄刚想把手机塞回去，目光瞥见上方的时间，忽然又想起件事。
她抬头看向陆斯宴：“他们还没过来吗？”
她跟陆斯宴在这儿都看了这么久星星了。
陆斯宴垂下眼：“我问问。”
他稍稍直起身，把手机拿出来, 像是给崔星宇打了个电话。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陆斯宴简单“嗯”了声，挂断电话：“他又决定去之前那个烧烤店吃了。”
纪悄：“？？”
“搞什么啊？”她嘀咕了一句。
但在被陆斯宴带着飙车, 倒是比跟不熟的人去吃夜宵爽多了，纪悄就也没多抱怨。
陆斯宴把手机揣回兜里, 下巴微抬了抬：“送你回去？”
纪悄点点头。
上车后, 纪悄还是觉得这个姿势有点点糟糕。
但她一个蹭车的，也不好指挥陆斯宴开慢一点。
而且慢速开多没意思。
纪悄就压下那点不自在。
前面的男生这时稍稍回过头，声音隔着头盔传过来：“原路回去, 还是再多跑两圈？”
纪悄半秒都没犹豫：“多跑两圈。”
两圈后, 两人重新回到之前那间屋子。
纪悄把头盔取下来, 脸和耳朵都闷得有些发红。
陆斯宴头盔还没取。
纪悄把那个小号头盔给他递过去：“是那个姐姐的吗？你帮我还给她？”
陆斯宴没说话, 只伸手接过去。
纪悄又问他：“洗手间在哪？”
“里面就有一个。”陆斯宴给她指了个方向。
进了洗手间，纪悄不知想起什么，拉开T恤领口看了眼。
又很快红着脸松了手。
出来后，纪悄看见陆斯宴已经取了头盔和手套，懒懒倚在柜门上，一条腿微屈着抵在墙上 。
见她出来，他略略抬眸，下巴朝半围合的休息区抬了抬。
纪悄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看见中间的小桌上有一小盘烧烤。
刚进来的时候都还没有的。
“还真有烧烤啊？”她奇道，“哪来的啊？”
陆斯宴靠在原地没动：“吃你的就是。”
纪悄在ktv的时候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闻着扑鼻的香味，还真有点饿了，就也不计较他这破态度。
她吃了一小串，感觉味道还行，又抬头看向站那儿不动的某人：“你不吃吗？”
陆斯宴直起身，走到她身边，左手拎起桌上一罐可乐，大拇指和中指各抵住一侧，食指轻轻轻轻一拉，冷白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了一瞬。
刺啦一小声，易拉罐开了。
纪悄盯着他手上那罐可乐，想起了件琐碎旧事。
应该是在他说她“瞎”的前一天。
是他们团鼓手彭旸口中“他们前一天中午撞上她”的那次。
那会儿应该已经接近秋末，气温反常地还在二十七八度左右徘徊，她热得午觉都没睡好，下午上课前，跟庞筱下来学校小超市买东西。
进去后，庞筱去货柜拿糖，纪悄直奔冰箱。
前一波客人把冰箱打开了没关，门大喇喇敞着。
她那天不太想喝橘子汽水，想喝可乐。
可能是天气炎热，可乐只剩下最后一罐。
纪悄伸手去拿。
几乎同时，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握住了那瓶可乐。
她握着罐身下方。
对方握着易拉罐上方。
凉风扑面吹来一点清爽气息。
纪悄转过头，对方正好也侧头看过来。
她目光一瞬撞进一双冷淡的桃花眼之中。
许是最初那句“没兴趣”奠定了他们之前不算友好的基调，纪悄还是不太看得惯他这副拽得要死的模样，不太想把可乐让他给，本能地握紧罐身，跟他强调：“我先拿的。”
陆斯宴也一副不太爽的模样：“怎么就成了你先拿的？”
纪悄皱了皱鼻子，下意识想反驳，却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与贴着手心冰凉罐身不同，手指一侧明显有温热的触感。
他们俩的手好像碰到了一起。
刚想把手往下挪挪，陆斯宇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悄悄。”
陆斯宇中午出去和家人吃饭，他要去的那家店纪悄吃过，她很喜欢店里的一款糕点，就让陆斯宇帮忙外带一盒回来。
纪悄一下忘了手的事情，回头看了眼陆斯宇。
果然看到他手上提了一个小盒子。
再转回来的时候，握在易拉罐上方那只手不知怎么忽然松开了，男生从旁拿了另一罐其他饮料，也没再看她，转身去了收银台结账。
纪悄盯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有种做好准备要打架，对方却忽然撤兵了的无趣感。
……
吃完烤串，纪悄跟他重新上那辆库里南。
扣上安全带后，她才想起件事：“对了，烧烤不用付钱吗？”
陆斯宴都没怎么吃，刚刚几乎都是她吃掉的。
陆斯宴手握着方向盘在倒车，随口接道：“不用，亲戚家的场子。”
纪悄“噢”了声。
有点想跟他说句谢谢，但想起上一次跟他说谢谢时候的情景，又瞬间闭上嘴。
连他的摩托车都搭过了，这次再跟他在车里独处，纪悄倒没再觉得尴尬。
就是觉得有点安静。
要跟他说话吧，又容易吵起来。
毕竟刚刚蹭吃蹭喝完，她不太好意思跟他吵。
纪悄想了下，终于有哪里不太对劲。
刚才来的时候她脑中就有那么一晃而过的念头，只是没抓住。
“你都不听歌的吗？”纪悄偏头问他。
难怪她总觉得太安静了。
他不还是个搞音乐的吗。
陆斯宴车已经倒好，闻言转头瞥了她一眼：“想听歌？”
纪悄点头：“有点想听。”
陆斯宴“嗯”了声，一手握着方向盘，另只手拿起手机，像是在连歌单。
很快，劳斯莱斯内置音响响起。
前奏有点熟悉。
随即有歌声传出来。
“Cause you're a sky， cause you're a sky full of stars”
原来是酷玩乐队的《A Sky Full of Stars》。
纪悄之前听过。
好巧。
歌名和刚才看的景象还挺搭。
纪悄之前听歌都是听旋律和歌词，这次却忍不住去听旋律有没有吉他的声音。
越听越好听，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我想学这个。”
混在歌声中，有另一道磁性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我答应要教你了吗。”
纪悄：“？？”
她又没说要他教，她就说自己想学而已。
纪悄转过头瞪向他。
陆斯宴双手握着方向盘，桃花眼望着前方，并没有在看她，侧脸线条锋利到近乎冷淡。
还是那副拽得不行的模样。
纪悄忽然生出点逆反心理。
他不是不想教她吗。
她还就偏要他教她了。
“你肯定会教的。”纪悄笃定地说。
陆斯宴终于偏了偏头，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眉梢轻轻一扬：“我怎么不知道。”
纪悄：“你没听过还有句话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她想做到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
他将来肯定会自打脸教她的。
陆斯宴唇角勾了下，像是有了点兴趣：“具体说说。”
纪悄：“……”
她刚起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制定计划呢。
不过不管什么计划，好像都需要一样东西。
纪悄眼珠子转了转，把手机打开，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朝他递过去：“想知道的话，那先加个微信？”
陆斯宴稍稍侧头，这段路光线偏暗，他神情隐在夜色中。
纪悄握紧手机。
刚才她是头脑一热，此刻才反应过来，她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主动问男生要微信。
陆斯宴目光在她屏幕里的二维码上落了落，又很快收回，重新直视前方。
纪悄：“？？”
他这什么意思？
“你到底加不加啊？”
“问我要微信还敢这么凶的。”陆斯宴声音从旁边传过来，“你还是第一个。”
纪悄：“……”
她很凶吗。
也还好吧。
“我哪里凶了，我平时说话就这样。”纪悄理不直气也壮，“何况不是你想知道我要怎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吗？”
而且能让她主动要微信的，他也是第一个好吧。
陆斯宴反问：“不是你要给我展示诚意？”
纪悄反驳道：“那不加联系方式我怎么给你展示诚意啊，我找不到你人总不能展示给空气看吧。”
陆斯宴：“我在开车怎么扫，你自己搜号码。”
说完他低声报了串数字。
纪悄有点猝不及防，手机界面都还在自己的二维码，忙道：“你慢一点。”
“你要求怎么还这么多。”陆斯宴淡声回了句。
“那我要是没记住，你不是白报了一遍吗。”纪悄皱皱鼻子，打开通讯录，“好了，你重新说吧。”
车内安静了一秒。
纪悄没等到他开口，正想偏头重新看他，那道低而磁性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把他报出来的号码记下，纪悄准备给他输名字的时候，指尖停顿了下，又戳开那个号码，直接拨了出去。
被陆斯宴随手隔在座位中间的手机随即响起。
纪悄满意地挂断。
陆斯宴像是又被她气得笑了声：“怎么，以为我给你报假号码？”
纪悄有点心虚，只嘀咕了句：“那谁知道呢。”
说完她点开通讯人名字，在上面打上陆斯宴三个字，盯着看了两眼，又删掉，改成陆老师。
这下顺眼多了。
存好后，纪悄又复制了号码去搜他微信。
因为已经有了一样重要的联系方式，陆斯宴又确实在开车，纪悄就没再催他立即通过。
那首《A Sky Full Of Stars》早已经播完。
之后的这首歌前奏略长，纪悄发完申请后，前奏才结束，有歌声响起来。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
纪悄眨眨眼：“《加州旅馆》？”
陆斯宴“嗯”了声。
纪悄疑惑问：“前奏怎么跟我听的好像不太一样，演唱会版本吗？”
陆斯宴又“嗯”了声：“94年不插电live。”
纪悄回想了下刚才听到的前奏，转头看他：“这首我也要学。”
陆斯宴手握着方向盘：“我好像还没答应吧？”
纪悄：“说了你肯定会教的。”
她就不信她搞不定他。
纪悄已经吃了一顿烧烤，从赛车场那边一路回程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她就没再过去烧烤摊那边跟部门的人汇合。
只发消息过去跟崔星宇说了一声。
崔星宇大约在忙，没立即回她。
到学校已经接近十点。
纪悄想在超市买点吃的当明天的早餐，就让陆斯宴在超市附近停了车。
解开安全带，纪悄冲他摆摆手：“记得通过我微信申请啊陆老师。”
陆斯宴稍稍抬眸：“现在就叫上老师了？”
“早点叫才能表示我对您的尊敬呀。”纪悄拉开车门，“走啦陆老师。”
在超市买好面包酸奶，纪悄拎着一晃一晃的袋子回到宿舍。
三个室友打游戏的打游戏，写作业的写作业，还有一个在跟男朋友打电话，都有各自的事在忙，见她回来只抬头说了句“回来了啊”。
纪悄应了声，也没打扰她们。
把袋子在桌上放好，纪悄拉开椅坐下，打算找出陆斯宴车上的放的那版《加州旅馆》不插电live视频出来看看。
在车上的时候，她就觉得前奏间奏尾奏都很好听。
刚打开视频，微信提示音响了响。
纪悄还以为是陆斯宴通过了她的申请，退出全屏一看，发现是崔星宇回了她消息。
崔星宇在回过来的消息里跟她道了个歉，说害她今晚跑来跑去，也没吃上夜宵，有机会他再请客补回来。
纪悄今晚跟某人在外面“飙车”确实挺开心的，夜宵也吃上了，就没多在意，大方回了句“没事。”
结束对话后，她重新点开视频。
前奏还没听完，微信又响了声。
纪悄退出来。
这次依然不是姓陆的某人通过她申请的提示。
是另一位姓陆的给她发了消息。
一瞥见陆斯宇头像，纪悄这一晚被“飙车”拉回来的好心情一瞬又都消失。
陆斯宇消息就很短的一句：【悄悄，我在你宿舍楼下】
作者有话说：
这章也有红包掉落
温馨提示：这章前后各有一章，别看漏~
第15章 悄悄
(这就是她所谓的诚意？)
上周陆斯宇也是这个点过来宿舍找她, 两次都是给她送夜宵。
纪悄撇撇嘴：【不饿，不下去】
陆斯宇：【今晚不是给你送吃的，我有话想跟你说】
纪悄低头快速在键盘打字：【我没话跟你说】
打完, 她又删掉。
算了，下去说清楚也好。
纪悄：【行，我就下去】
锁了屏幕，纪悄跟室友打了声招呼：“我下去一趟啊。”
楚柯瑜已经跟男朋友打完电话，从床帘里钻出脑袋：“你怎么还要下去呀, 要我陪你吗？”
纪悄摆摆手：“不用, 下去跟朋友说两句话就回来。”
楚柯瑜点点头：“那行。”
下了楼，纪悄一出宿舍就看到陆斯宇站在外面。
男生身穿白色卫衣和浅蓝色牛仔裤，看着很是清爽干净。
他们兄弟穿衣服风格好像有点截然相反。
一个天天穿黑色，一个很爱穿白色。
纪悄走到陆斯宇面前：“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陆斯宇目光在她耳朵上停了下，转而对上她眼睛，温声道：“你先答应我, 就算要生气，也等我说完再生气行吗？”
三年多的相处，陆斯宇确实很了解她。
他要是说“你先答应我, 我说完你不会生气”，纪悄理都懒得理他, 估计直接就转身回去了。
所以他说的是等他说完再生气。
纪悄也想听听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就点了点头：“说吧。”
陆斯宇静静看着她，犹豫了两秒才开口：“我妈给找了个未婚妻。”
所以晚上那个女生就是他妈给他找的未婚妻？
他妈给他找了个未婚妻，他这段时间还跟她暧昧不清？？
很好。
陆斯宇果然了解她。
纪悄已经开始生气了。
“悄悄, 你刚答应过我的。”陆斯宇提醒了一句。
做人说话要算话。
纪悄深呼吸了一下：“行, 你继续说。”
陆斯宇接着道：“高考成绩出来后, 我妈就跟我提了这件事, 我一直没答应，前两天她过来北城说接我吃顿饭，我过去后，才知道她是骗我去跟那个女生相亲的。”
纪悄听到了关键内容，勉强气顺了些，插话问：“你两天前才和她相亲？”
陆斯宇点点头：“对，好在那个女生也另有喜欢的人，她也一样是被骗过去的。我本来想等这件事完全解决好，再来告诉你的。”
纪悄踢踢脚边的落叶：“那怎么现在又提前告诉我了？”
陆斯宇苦笑了下：“感觉再不和你说，你可能就真的要不理我了。”
纪悄仔细回想了一下今晚看的情景：“那个女生是长头发，娃娃脸？”
陆斯宇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我今晚看到你们了。”纪悄抬起头，目光和他相对，“看到你对她笑得挺开心，还给她递纸巾。”
“那看来我今晚真是来对了。”陆斯宇语气满含庆幸，“我今晚应该就笑了一次，就是她跟我说她也有喜欢的人，会劝她爸妈放弃的时候，给她递纸巾是想谢谢她。”
纪悄又踢了踢脚边另一片叶子：“是吗。”
“悄悄。”陆斯宇很轻地叫了她一声。
纪悄重新抬起头。
陆斯宇看向她的目光好像比任何一次都要温柔，语气也是：“我喜欢的，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
这句正式告白，纪悄等过。
但有些东西来迟了，好像没那个意义了。
当初在光芒太盛的兄长笼罩下，他也只花了很短一段时间，就让班上甚至整个年级的人都记住了他。
陆斯宇从来也是聪明的。
所以在纪悄消息有限的情况下，关于这位未婚妻，他可以编出一个可以完全自圆其说的说法来骗她。
“你要是早点跟我说，我会跟你一起解决这件事，但是现在有欺瞒的情况在先，陆斯宇——”纪悄顿了顿，也静静回视他，“我有点没办法相信你了。”
陆斯宇语气还是温柔：“你不用现在就立即相信我，你只要还愿意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就行。”
纪悄心里有点乱，还没想好怎么回他，拿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声。
新消息跳出来提醒她，某人终于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随即，他的第二条消息也跳出来。
陆斯宴：【你有东西掉我车上了】
她掉东西了吗？
纪悄低头回他：【什么东西？】
陆斯宴：【你自己的东西你不知道？】
纪悄：【那我要是知道我掉东西不早去问你要了吗】
陆斯宴：【我还在超市这边，只等你三分钟】
纪悄：“？？”
纪悄：【三分钟是不是太短了啊】
她过去也要时间的好吧。
陆斯宴：【再啰嗦就只剩两分钟了】
纪悄：“……”
她又不想收回那句话了。
这个人确实挺混蛋的。
但纪悄又被勾出点好奇心，她确实不知道她自己掉了什么。
时间紧迫，纪悄没空再多想，随手朝陆斯宇挥了下：“再说吧，我这会儿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就打算朝超市那边走。
陆斯宇叫住她：“悄悄。”
纪悄被迫又停下：“你还有什么事啊？”
陆斯宇指指她左耳：“你今晚只戴了一个耳钉吗？”
咦？
她出门的时候明明带了一对星星耳钉的啊。
纪悄伸手摸了摸左耳。
是空的。
所以是她的耳钉掉陆斯宴车上了？
纪悄还挺喜欢这副耳钉。
她怕去晚了这混蛋可能会把她耳钉给扔了，也没心思再跟陆斯宇多说，只随便丢下一句：“我戴什么现在关你什么事。”
超市离宿舍还是有点距离。
纪悄走到半路就已经超出三分钟了，剩下的小段路她是跑过去的。
还好。
那辆库里南还在。
纪悄走到驾驶位那边，敲了敲车窗。
窗户降下来，陆斯宴那张线条完美得像漫画男主的侧脸露出来。
白瞎了这张脸。
纪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趴到他车窗上缓了缓呼吸，才气呼呼开口：“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啊，三分钟根本不够过来的好不好。”
女生瓷白的小脸因为跑动微微泛红，长发被夜风吹进车窗。
有清甜的香气一同被吹进来。
陆斯宴稍稍往里退了一点：“我不收不守时的学生。”
嗯嗯？？
这是已经在考虑教她的意思？
纪悄这下不气了：“那我这不是差不多赶到了吗。”
虽然超时了一点点，但他人还没走，就说明他不介意的吧。
纪悄又问他：“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陆斯宴：“接了个电话。”
“这样。”纪悄靠在他车窗上问他，“我掉的东西呢？”
陆斯宴下巴微微扬了下：“伸手。”
纪悄“噢”了声，把手伸进车窗。
陆斯宴手微抬，微微收拢成拳状的左手停在她眼前。
纪悄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那个字母Q的纹身。
正想多打量两眼。
陆斯宴手忽然摊开。
一颗闪着细碎光芒的星星从他手心掉落到她手里。
*
回宿舍后，纪悄洗完澡躺上床，终于完整地把94那版不插电的《加州旅馆》看完。
播放完毕后，纪悄看到app给她推荐的视频里还有77年的live版，她顺便也点开看了下。
两版各有各的好听。
94那版编曲更抒情一点，77那版后面的吉他solo更帅一点，那把双头琴看着尤其帅。
以后让陆斯宴也教她这版好了。
刷完视频，纪悄打开她和庞筱、唐思言的小群，在里面发了条消息：【陆斯宇今晚跟我告白了】
唐思言：【他终于跟你告白了？】
庞筱：【？？？！！！】
庞筱：【你答应他了？？】
纪悄：【没有】
纪悄：【在他跟我告白之前，他告诉我说他妈给他找了个未婚妻】
纪悄下一条消息还没打完，庞筱已经直接在群里炸了。
庞筱：【靠！】
庞筱：【他什么意思啊？？？？】
庞筱：【他有未婚妻还跟追你？有病吧他！！！！！】
纪悄只好先把打到一半的内容剪切掉，另发了条消息过去安抚她：【你等等再骂，我还没说完来着】
之后她又把先前打好的内容贴回来，大致跟她们俩说了下陆斯宇刚才那番话和这段时间的情况。
唐思言：【所以他毕业后磨磨蹭蹭一直不跟你告白就是这个原因？】
纪悄：【按他的说法，应该是】
庞筱：【我不理解！！】
庞筱：【他到底怎么想的啊，你家世又不差，你爸妈都是各自领域的大佬吧，你爸还是搞科研的，在我个人看来还是他高攀你呢】
庞筱：【他妈妈不管是知道你的存在但不满意，还是不知道你瞎安排，他不会提前告诉你和你商量吗】
庞筱：【高中那几年谁追你你都没搭理过，你对他够意思了吧，你平时虽然经常一副不讲理的样子，但好好跟你说你都会听的，他瞒着你有必要吗？万一他解决不了呢，就打算这么一直吊着你？】
纪悄：【等等】
纪悄：【谁平时经常一副不讲理的样子】
庞筱：【这不重要】
纪悄：【这很重要】
庞筱：【行行行，我们纪悄大小姐最最讲理最最善解人意，堪称人间解语花，ok了吗】
纪悄：【这还差不多】
庞筱：【看你还有心思计较这些，我觉得应该也不用安慰你了】
唐思言：【所以悄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纪悄指尖悬停在手机上方。
其实现在冷静下来，她更倾向于陆斯宇今晚的解释是真的。
毕竟认识和相处了三年多，纪悄不觉得他会是那种一边吊着她，一边跟其他女生玩暧昧的渣男。
她又不傻。
男生对她是真好还是假好，她还是分辨得出来。
但即便他的解释是真的，今晚这句告白，对她来说，依旧来得太迟了。
纪悄并不是一个多有耐心的人。
但她自问已经给足了陆斯宇时间和机会。
她甚至还试图主动跟他表白过。
毕业后这几个月，陆斯宇暧昧不明的态度已经把她的期待感差不多都消磨完了。
纪悄：【不怎么办】
纪悄：【想追我的人多得是】
她没这个闲功夫再陪陆斯宇玩暧昧游戏。
有这个时间，她不如去攻略陆斯宴，让他教她弹《加州旅馆》。
那个尾奏solo的指法一看就很复杂，她继续自学的话，不知道得猴年马月才能学会。
想到这，纪悄在群里问道：【你们有没什么攻略男生的好办法？】
唐思言：【？】
庞筱：【？？】
庞筱：【所以你已经有了新目标了吗？】
纪悄：“……？”
纪悄：【没！有！】
纪悄：【就是我最近想学吉他，要找他教我，但这个人有点难搞】
庞筱：【谁啊】
唐思言：【我们认识吗】
纪悄：“……”
她之前对陆斯宴意见挺大，在她们俩面前也没太掩饰过。
现在说她要找陆斯宴教她，好像有点没面子。
还是等搞定陆斯宴再说好了。
纪悄：【算了】
纪悄：【你们俩跟我一样没经验】
纪悄：【成了再说吧】
退出群聊后，纪悄又把目标转向几位舍友：“姐妹们，问你们个事啊。”
黎冉和吕思葭一个在玩游戏，一个在看书，各戴着个耳机，估计没听到，暂时没回她。
楚柯瑜在贴面膜，闻言回了一句：“什么事？”
纪悄：“你们有没有什么攻略男生的好办法呀？”
楚柯瑜面膜差点掉下去：“什么？你要攻略哪个男生？你有喜欢的人了？”
黎冉一局游戏刚打完，正好听到她这几句，立即取了耳机转过来：“悄悄喜欢上谁了？”
她们俩声音都大，吕思葭应该是也听到了，也摘了耳机。
纪悄：“……”
“我没有喜欢的人，就是想让他教我点东西。”
没瓜吃，黎冉瞬间没了兴趣。
“男生有什么好攻略的，你要跟我玩游戏，我倒是能教你各种攻略。”
纪悄感谢她的好心：“暂时不用。”
吕思葭：“学习攻略要吗？”
纪悄：“……”
“也不用，谢谢。”
纪悄转向宿舍最后一位。
“小楚同学，你当初怎么攻略你那位竹马哥哥的？”
楚柯瑜装出一副扭捏的样子：“我是稀里糊涂就被他攻略了。”
纪悄：“……”
算了，她就不该问。
“而且——”楚柯瑜眨眨眼，“就算是我攻略他，告诉你也没用啊，你不是说你不是喜欢那个人吗。”
纪悄叹气：“也是噢。”
楚柯瑜透过面膜看着她那张卸了妆，也依旧漂亮到夺目的小脸，还有宽松睡衣也掩不住的玲珑身材，不由好奇问道：“悄悄，我想知道，你那个攻略目标见过你吗？”
纪悄有气无力应了句：“见过的。”
“居然还有男生能拒绝你？”楚柯瑜真诚的问，“所以请问你那位攻略对象是眼神不太好吗？”
纪悄重重点头：“对啊，他眼神就是不太好。”
当初居然说她眼睛像瞎子。
但今晚某人毕竟带她玩赛车又请她吃东西，纪悄还是勉强多补一句：“主要是他自己就长得……还行吧。”
楚柯瑜这下真好奇了：“真的吗，陆斯宴那个级别的你都觉得一般般，那你这攻略对象得多好看啊？”
纪悄：“……”
“搞定了能让我见识一下吗？”楚柯瑜问。
纪悄心虚地摸摸耳朵：“到时候再说吧。”
这晚，直到睡着，纪悄也没想出要怎么攻略陆斯宴。
主要从前都是男生费心去讨好她。
楚柯瑜那句话也提醒她了。
攻略过程中，她还得尽量掌握好分寸，不然陆斯宴指不定还觉得她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学校今年各大社团的招新延迟到这周末。
翌日，纪悄暂时把烦恼暂时抛之脑后，跟几个舍友兴致勃勃逛了大半天。
鉴于要忙学习，要忙学生会，还要想办法去攻略某人好学吉他，纪悄深感时间不够用，最后还是只报名了摄影社。
到了周日晚上，纪悄依旧没想出好的攻略办法。
周一开始上课后，她就没多少心思分出来考虑这件事了。
纪悄向来是放假了好好玩，该学习的时候，就收心好好学习。
但是什么都不做也不行。
纪悄思考过后，决定暂时先跟他刷点存在感。
趁着第一节 课铃声还没响起，纪悄戳开某人的头像，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陆老师早上好】
没有立即收到回复，纪悄也不意外。
陆斯宴要是秒回她，她才会觉得奇怪。
但到了中午，纪悄还没收到回复。
把消息框再打开的时候，纪悄就忍不住愤愤地戳了戳他头像。
她倒也没气馁。
周六晚上，她决定非要他教她不可的时候，就预计到了这个人肯定很难搞。
纪悄点开虚拟键盘，又发了条消息过去：【陆老师中午好】
*
陆斯宴太爷爷这天早上进了医院。
接到通知后，陆斯宴出门急，忘了带手机。
老爷子年近百岁，情况有些凶险。
陆斯宴在手术室外面守了快一整天，临近傍晚时分，医生才出来通知说有惊无险，老爷子暂时熬过了这一关。
陆斯宴探望过老爷子后，宋杨青刚好过来医院，顺便给他送了手机过来。
陆斯宴接过来，顺手解了锁。
他手机号码之前泄露过一次。
陆斯宴嫌烦，注销了那个号码，现在这个号码是新换的，知道的人很少。
一天没看，消息也不多。
除了几条广告短信，剩下的三条微信消息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周六晚上新加的那个。
头像是她自己的卡通画像。
陆斯宴点开她的消息框，看见三条消息整整齐齐排成一列——
自恋鬼：【陆老师早上好】
自恋鬼：【陆老师中午好】
自恋鬼：【陆老师下午好】
分别发自于7点59分、12点02分和18点01分。
陆斯宴：“……”
这就是她所谓的诚意？
作者有话说：
悄悄：有点诚意，但不多-
依旧有红包掉落~
明天更新还是提前到晚上0点
第16章 悄悄
(你真交女朋友了？)
穿着身黑色职业套装的女人往前走了几步, 高跟鞋力度控制得非常好，没发出太明显的扰人声响。
“斯宴。”
陆斯宴脚步停下，顺手锁了屏幕, 将手机塞进裤袋，转身看向他这位看不太出年纪的后妈荣湘：“您有事？”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荣湘笑着说，“就是过来这两天一直在忙工作的事，老爷子今天又差点出事，也没空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学习忙不忙？”
陆斯宴还没开口, 一旁早也跟着转过身的宋杨青先插话：“阿姨您是不是想问我哥最近在忙什么学什么啊，那问我啊，他最近不上课就都在训练室练团，前段时间他们乐队还开了个Live House专场，阿姨您要是对Live House有兴趣，我可以帮忙, 北城所有Live House联系方式我都知道，还有南城——”
陆斯宴拍了拍宋杨青脑袋，示意他闭嘴, 然后淡声朝荣湘回道：“都还好。”
宋杨青躲开他的手，不满道：“哥你别摸我的头。”
荣湘笑着扫了眼宋杨青, 又继续看向陆斯宴：“都好就好。老爷子既然没事了, 我就还是按原计划赶今晚的飞机回去，公司那边还有事，你爸那边也担心, 我得回去和他说说老爷子的情况, 就没空带你们吃饭了, 你要是回学校的话, 顺便搭斯宇一起回去？”
陆斯宴目光落向她身后的陆斯宇。
兄弟两人视线在半空撞了一下。
一个看似温和。
一个情绪冷淡。
陆斯宴点了点头：“行。”
宋杨青看看荣湘，又瞧了眼陆斯宇，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哥你也搭我回去吧，我好像落东西在家了。”
陆斯宴看他一眼：“晚饭送完了？”
“嗯嗯。”宋杨青点头，“送完才过来找你的。”
陆斯宴：“那走吧。”
陆斯宴今天开过来的还是那辆库里南。
到了停车场后，宋杨青先一步拉开了副驾的位置。
陆斯宇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径直拉开了后座。
天还没全黑。
库里南驶出停车场后，宋杨青觉得有点安静，正犹豫是找点话题聊聊，还是放点音乐听听，目光不意间滑过座位左侧时，瞬间顿住。
宋杨青不爱学习，两只眼睛视力都还是标准的2.0。
因而他清楚地看见座位左侧有一根又细又长的头发。
宋杨青拈起那根细细的长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语气兴奋至极：“哥，你车上怎么会有这个，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谁啊？”
后座的陆斯宇像是被他的话吸引，抬眸朝前面看过来。
陆斯宴目光跟他的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一秒，随即他转过头，看向那根被宋杨青拈在手里的东西。
是一根栗色的长发。
因为完全没重量，明明没风，好像也在轻轻在摇晃。
“没谁。”陆斯宴空出一只手在宋杨青手上拍了下。
宋杨青吃痛，那根栗色长发从他手中掉下，落到了光线黯淡的地毯上消失不见。
“没谁那这头发哪来的啊。”宋杨青不信，捂着被拍疼的手背又左左右右地仔细在副驾上瞧了瞧。
还真让他又找出样东西。
一根黑色的小管，卡在副驾边缘。
宋杨青摸出来，拿着往陆斯宴面前晃了晃，吃到惊天大瓜的八卦模样：“那这又是什么？”
后座的陆斯宇略略抬眸，目光停在宋杨青手上：“是口红吧。”
“哥。”他视线偏了偏，像是也好奇，“你真交女朋友了？”
陆斯宴目光在后视镜再次同他视线撞上。
“交了会告诉你。”他语气毫无波澜，视线挪到宋杨青手上，再次空出右手，“给我。”
后两个字他同样说得也没什么语气。
但宋杨青这几个月已经摸清了他什么时候能惹，什么时候不能，一句话没多说，乖乖把口红递了过去。
递完后他仔细琢磨了下刚才这两人的对话。
没琢磨出他哥这到底是交了女朋友还是没交。
宋杨青抓心挠肝，没忍住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微信找到柏睿对话框。
宋杨青：【柏睿哥！】
宋杨青：【你猜我刚才在我哥车上发现什么了！】
宋杨青：【一根女生的头发！和一只口红！！！】
宋杨青：【我哥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啊，还是在追哪个女生啊】
柏睿回得挺快。
柏睿：【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宋杨青：【我马上就成年了！！】
柏睿：【还差一年多】
柏睿：【你管这叫马上？】
柏睿：【那你这语文确实还得再认真学学】
宋杨青：“……”
库里南已经驶进学校大门。
陆斯宴手打着方向盘，问了句：“在哪下？”
宋杨青还以为在问他，陆斯宇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我在新传教学楼下。”
“新传教学楼？”宋杨青疑惑地转过头，“你不是学我哥学的金融吗，怎么在那边下？”
“要去陪人上课。”陆斯宇抬头，目光看向前方，“麻烦哥哥了。”
*
下车后，陆斯宇进了教学楼，一路走到想找的教室。
一进门，他就看见纪悄坐在倒数第二排，一头栗色的长卷发蓬松又柔软地铺散在背后。
她坐在左二的位置，旁边难得有个空位。
陆斯宇走过去，在那个位置上坐下。
纪悄听见动静，侧头瞧了眼，肩膀立即塌下来：“怎么是你，你过来做什么？”
陆斯宇：“来陪你上课。”
纪悄提醒他：“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你来陪我上什么课。”
“那你就当我是来蹭课的。”陆斯宇好脾气地换了说法。
纪悄看见他还是有点烦：“那你换个位置，不要坐我旁边。”
“不是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是吗。”陆斯宇偏头看着她，“换了其他不相干的人坐这个位置你也会介意？”
纪悄：“……”
说得好像她不让他坐，就是多介意他似的。
刚好铃声响起，纪悄就懒得再理他：“你爱坐哪坐哪，别吵到我就行。”
陆斯宇还真没吵她。
纪悄认认真真听完一节课，等下课铃声响起，旁边才有只手机递了过来。
陆斯宇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是我那个相亲对象的微博小号，我求她帮忙公开了几条，你看看吗？”
纪悄想说“有什么好看的”。
但她还真有点好奇。
手机屏幕已经被体贴地递到她面前，纪悄就勉强低头看了眼。
里面几条微博内容都是四年前所发。
第一条是一张自拍，照片中的女生五官还略显稚嫩，但能看出来和昨晚的漂亮女生是同一个。
后面三条都是文字内容：
【爸妈不在家，邬然做饭难吃死了，但他睡着的时候真好看】
【痛经，邬然从一楼给我送了红糖水上来，他居然记得】
【不想和他当兄妹了，我们本来也没有血缘关系】
“我没骗你吧，这几条内容都是四年前的发的。”陆斯宇说，“她真的有喜欢的人。”
纪悄哼了声：“这最多只能证明她四年前有喜欢的人。”
“也是。”陆斯宇顺着赞同她的说法，“那前天晚上我说的其他话你等我一一给你证明？”
纪悄把手机给他丢回去：“谁要等你。”
“悄悄。”陆斯宇又叫了她一声。
纪悄有点不耐烦地转过头，却看见上课前还好好的人这会儿面色明显苍白了不少，额前有点细汗。
“你怎么了？”
“没事。”陆斯宇说，“就是有点胃痛。”
纪悄：“你没吃晚餐？”
陆斯宇摇摇头：“一天都没怎么吃，我太爷爷早上急救送医院了，在医院待了快一天。”
纪悄愣了下，忙问道：“你太爷爷没事吧？”
陆斯宇看着她笑起来，眼里有亮闪闪的光，像是被主人冷待后又重新得到奖赏的狗勾：“没事，已经转危为安了。”
纪悄被他这目光看得不太自在，解释道：“我不是关心你，碰上这种情况都会问一句的。”
陆斯宇“嗯”了声：“我知道，你带吃的了吗？”
纪悄现在只是不想再要他当她男朋友了。
但也不至于看着他胃疼完全不管。
她打开包包，把里面装着的三明治丢过去给他：“喏。”
班上刚好有个不太熟的女生上完卫生间从后门进来，看见这一幕好奇问了句：“纪悄，这你男朋友啊？”
纪悄现在既然不打算再要他当男朋友，那就自然不再像以前一样由着别人误会。
“不是。”
陆斯宇在她旁边点点头：“只是追求者。”
纪悄：“……”
他早做什么去了。
看着女生一脸吃瓜的表情，她又补充解释道：“没什么希望的那种。”
女生“噢”了声，很有分寸地没再多问，走回前面自己位置。
等她走后，纪悄听见旁边的男生又再开口，声音像是带着点笑意：“没什么希望就是还有点希望对吗？”
纪悄瞪他：“你不要曲解我的话。”
陆斯宇张嘴还想说什么。
纪悄打断他：“也不要再跟我说话了，吃饭三明治就自己回去，去医务室也好，去宿舍休息也行，总之别在这儿待着了，不然疼死我可不负责。”
陆斯宇很乖地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纪悄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姓陆的这两兄弟都好烦啊。
不过，陆斯宇的太爷爷应该也就是陆斯宴的太爷爷。
所以某人一天没回她消息，是不是也是因为今天在医院守了一天呢。
陆斯宇吃完三明治真的乖乖走了。
但直到第二小节课下课，纪悄也没收到另一位姓陆的人的回复。
到临睡前也没有。
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
纪悄一早醒来，检查完微信新消息后，甚至都没像平时一样再赖床。
——被气清醒了。
她那点逆反心和胜负欲也被激发得更厉害。
她就不信！
她搞定不了陆斯宴这个混蛋！
但周二早上八点第一节 有课，纪悄也没空多磨蹭。
洗漱完，吃好早餐，赶到教室后，她才咬牙切齿地在卡在铃声响起前又发了条消息过去：【陆老师早上好】
五天的上课时间一晃而过。
纪悄所有发过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对面安静得宛如一个僵尸号。
要不是纪悄那天已经给他打过电话，她还真要怀疑陆斯宴是不是给了她一个假号码。
周五下午，纪悄只有一节课，结束后才三点多。
回到宿舍后，纪悄坐在自己位置上，捧着脸长长叹了口气。
楚柯瑜的床桌和她相邻，听见她叹气，把自己椅子挪到她旁边：“怎么啦，我们悄悄叹什么气？”
纪悄蔫巴巴趴到桌上：“我那个攻略对象不回我消息。”
楚柯瑜也学她一样趴在桌上：“你今天给他发消息了，他没回你？”
“不是。”纪悄摇头，“我给他发了一周消息了。”
“你给他发了一周消息，他都没回你。”楚柯瑜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义愤填膺道，“这也太过分了吧。”
纪悄深有同感：“是吧。”
陆斯宴那个混蛋就是很过分。
楚柯瑜：“那不然换一个吧，你想学的东西不可能就只有他一个人会吧？”
纪悄：“……”
那倒不是。
但他是她目前见过的人中最厉害的。
而且——
“不换。”纪悄才不肯轻易认输，“我还就非要他教我不可了。”
楚柯瑜又重新趴回去：“那怎么办，用不用我帮你参考一下，你都给他发什么消息了？”
纪悄眨眨眼，暂时把某人的姓省略掉：“老师早上好。”
楚柯瑜：“？”
“还有呢？”
纪悄：“老师中午好，老师下午好。”
楚柯瑜：“……”
她无语了一秒：“你给他发这些消息，你觉得他要怎么回你？”
纪悄：“……？”
她还真没想过。
楚柯瑜：“你不是说他很难搞吗，那应该是酷哥类型的吧，他不回你才正常吧，总不至于回你纪悄同学早上好中午好下午好？”
纪悄：“……”
就算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世界末日！
陆斯宴也不可能给她发这种消息！
纪悄这下也气不起来了：“那我不给他发了？”
楚柯瑜看着她摇摇头：“看出来你是真没哄过男生了。”
纪悄是没哄过。
陆斯宇脾气好，又是他追她，根本用不着哄。
“那我不是没想好怎么办，就先跟他刷点存在感嘛。”
“那不然你给他送点吃的试试？”楚柯瑜提议。
纪悄：“有用吗？”
“试试嘛。”楚柯瑜说，“反正绝大部分人都拒绝不了美食，万一不成，再想下一招嘛。”
纪悄点点脑袋：“行，那先试试。”
傍晚，纪悄在食堂请了楚柯瑜喝汽水以表感谢，回到宿舍之后，她又开始犯愁。
她不知道陆斯宴喜欢吃什么。
上次在赛车场，烧烤他完全没碰，就靠在她旁边沙发喝完了那罐可乐。
她总不至于给他送可乐吧。
那比给他发“早上好中午好下午好”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顾忌面子问题，没成功之前，纪悄也不好去问楚柯瑜。
思过片刻，她决定去网上搜一搜。
陆斯宴他们团还没正式出道，应该也不是特别爱营业的性格。
纪悄连个微博都没搜到，更别说团员私下的喜好。
不过楚柯瑜说的那个不插电的live视频，纪悄倒是找到了。
是明显不那么噪的一道歌。
除了鼓手仍在后面之外，其他三人排成一排坐在前面，有点像94版《加州旅馆》的排位。
陆斯宴坐在视频左侧，手上抱着个原木色的木吉他，棒球帽帽檐依旧压得格外低，头也半低，只露出一截锋利的下颌。
灯光刚好打在他左手上，衬得那只在指板上灵活变换的手越显冷白。
视频播放量不少。
弹幕不少人在提他。
【吉他手好帅啊啊啊啊】
【这个吉他手有点东西啊】
中间有一小段，他手指从低把位滑到高把位的时候，纪悄甚至看到弹幕飘过一条——
【呜呜呜哥哥别玩吉他了玩我吧】
纪悄：“？？”
可能是旋律编配得确实好听，纪悄居然耐心地把整个首歌都听完了。
没搜到有用信息，晚上躺平到床上后，纪悄又叹了口气。
要不然干脆问他本人好了。
纪悄打开微信。
给他发的消息还停留在今天中午那条刷存在感的问好上。
可能是这几天一天三条都发习惯了，今天少给他发了一条，纪悄这么乍一看过去，还有点不习惯。
她指尖下滑，正想问问他对食物有没有什么喜好。
就在此刻，对话框的上方忽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诶诶？
僵尸号要诈尸了？？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掉落~
明早可能会修一修前几章的错字，看到提醒不用管，下一章还是在明晚0点~
第17章 悄悄
(不装乖了？)
纪悄握着手机, 居然有一点小小的好奇和激动。
一秒后。
“对方正在输入”消失。
纪悄：“？？？”
他这是在搞什么？
又一秒后。
“对方正在输入”重新出现。
随即，两条消息先后跳了出来。
陆老师：【你所谓的诚意】
陆老师：【就是每天拿我当你的打卡机？】？？
她哪有拿他当她的打卡机？
纪悄拿着手机，转身趴在床上, 涂着星空蓝的脚尖轻晃，手指往上滑了滑，看到这周给他发消息的那些时间。
——7：59、12：02、18：01。
好像是挺像在打卡的。
但纪悄承认是不会承认的。
纪悄试图开始辩解。
纪悄：【这怎么能是打卡呢】
纪悄：【一天早中晚三遍问安，这是代表我对陆老师您的尊敬】
纪悄：【能让我这么持续五天，每天三遍问安的, 您还是头一个呢】
某人这次没有不理她。
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陆老师：【我是不是还该为此感到荣幸？】
纪悄：“……”
她那些打卡消息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敷衍吧。
纪悄摸摸耳朵：【那倒也不用】
纪悄：【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发就是了嘛】
纪悄：【陆老师你明天在不在学校啊？】
陆老师：【问这做什么？】
纪悄：【给你送吃的呀】
纪悄：【你喜欢吃什么？川菜行不行？还是甜点饮料？】
纪悄：【或者你有别的什么喜好也可以告诉我】
陆老师：【你要给我表示诚意, 还得我自己一一把喜好告诉你？】
陆老师：【要不要我直接手把手教你怎么跟我示好？】
纪悄：“……？”
他有这么好吗？
纪悄感觉他更像是在阴阳怪气。
纪悄：【真的吗】
纪悄：【那太好了】
对付阴阳怪气就是要当听不出来。
那边安静了几秒。
随即才有新消息发过来。
陆老师：【你现在躺下】
陆老师：【然后闭上眼睛】
纪悄：“？？”
这是说她做梦的意思？？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
纪悄：【陆斯宴你真的小气死了！】
陆老师：【不装乖了？】
陆老师：【认输了？】
纪悄：“……”
她会这么容易认输才怪。
纪悄拿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啪啪打字。
纪悄：【谁认输了！！】
纪悄：【地址你总得给我一个吧，不然我怎么找你】
纪悄：【还是你怕说了不教我最后又被我的诚意打动，会自己打脸，不敢给我地址？】
陆斯宴像是也被挑衅到了。
再回过来的消息，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平时那副拽得要死的语气。
陆老师：【行】
陆老师：【要地址是吧】
手机又响了声。
陆斯宴发了个地址过来。
纪悄满意地看了看他这条新消息, 这才又重新躺回床上。
纪悄：【你明天不在学校？】
陆老师：【排练】
纪悄发了个ok的小表情过去。
纪悄：【那我准备睡啦】
纪悄：【陆老师晚安】
难得周末，翌日上午，纪悄美美睡了个大懒觉, 临近中午才起床。
吃完午饭，纪悄写了会儿作业, 随后又忙了下学生会的事, 回到宿舍后，她看了眼时间，差点吓一跳。
已经是下午4点50分。
下午一直在忙, 她险些忘了今天要给某人送餐。
纪悄没问出他的喜好, 只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点。
上次国庆假, 纪悄和两位家长一起吃了家不错的川菜馆。
那家店子不送外卖, 但纪悄记下了店里的联系方式。
纪悄打电话过去订好餐，又在闪送上下了个单。
搞完这一切，纪悄自己都有点饿了。
她不知道陆斯宴能不能吃辣，刚才辣菜和不辣的菜各点了一半。
想起店里工作人员刚才一一给她报的菜名，纪悄越想越饿。
纪悄从来不亏待自己，索性一边重新拨出那个电话，一边跟几位舍友说：“你们今晚别叫外卖啦，我点个川菜送过来。”
*
下午六点。
红桃Q排练室。
最后一个音符弹完，贝斯手段子皓立即道：“不搞了不搞了，要饿死了，兄弟们，叫餐吗，你们想吃什么？”
彭旸也有点饿：“红烧肘子？”
“随便。”柏睿接了句。
段子皓看向抱着电吉他那位：“陆斯宴你呢？”
陆斯宴左耳挂着个耳机，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他话，没出声。
“陆斯宴。”段子皓加高音量，“陆少爷。”
陆斯宴懒懒抬眸：“喊什么？”
段子皓刚想问他听没听到他之前的话，门铃声忽然响起。
“谁啊？”段子皓愣了下，“这时候来敲门，宋杨青那小子？”
彭旸：“不是吧，宋杨青这时候不都得去医院送餐吗。”
陆斯宴看了段子皓一眼，又朝门口略抬了抬下巴：“去开个门。”
段子皓不干：“为什么又是我去？”
“还能为什么。”柏睿笑着接了句，“你离门口最近啊。”
“操，老子下次再也不站这边了。”段子皓骂骂咧咧取下贝斯。
少倾，段子皓从门口回来。
彭旸看他身后没跟着人，左右两只手倒是各提了两个袋子，奇道：“外面谁啊，你这又提的是什么，你们谁点餐了吗？”
段子皓两只手都被占了，拿下巴点了点陆斯宴的方向：“闪送送过来的，说是一个姓计还是姓什么的女生给他点的。”
“女生？”彭旸瞬间好奇看向陆斯宴，“谁啊，在追你？”
柏睿瞥了眼段子皓手上的东西，靠在彭旸肩膀上笑得不行：“哪个姑娘追他敢这么没诚意，本人不来，叫闪送给他送东西。”
作者有话说：
悄悄：今天依旧有点诚意，也依旧不多-
依旧有红包掉落~
明天要上千字收益榜，今天先更个小短章，下章会更个大长章补上~下章更新时间挪到14号晚上23点左右啊
第18章 悄悄
(去你家干什么)
段子皓把几个袋子放到他们平日吃饭的餐桌上, 眼尖瞥见其中一个袋子里好像还有东西。
“咦？这里还有张卡片。”
段子皓伸手把卡片抽出来，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一只腕骨上有纹身的手抽走了。
“别啊。”段子皓好奇死了, 绕到陆斯宴身后，终于看清上面的内容。
上面大气漂亮的字体简单写着很短一句话，段子皓跟着念了出来。
“祝陆老师用餐愉快，纪悄。”
“纪悄？！”彭旸惊讶出声。
段子皓一怔，回头看向他：“怎么, 你认识这姑娘？”
柏睿扫了眼陆斯宴一眼：“我应该也认识, 上次跟他去民宿玩，碰见了他的一个学妹，就叫纪悄。”
彭旸点点头：“对，我们高中是有个学妹叫纪悄，比我们小两届。”
段子皓：“漂亮吗？”
彭旸：“我们学校校花，女神级别的那种, 你说漂不漂亮？”
“不对啊。”段子皓又看了看那张卡片，“既然是你们学妹，怎么又叫陆斯宴陆老师, 你们这是玩的什么——”
一直没出声的人淡淡打断他：“她找我教她弹吉他。”
“原来只是让你教她弹吉他啊。”柏睿笑着接话，“那这又是送餐, 又是写小卡片的, 也算有诚意了。”
陆斯宴垂眸看了眼卡面上大气漂亮的那行字，将卡面反手压在桌面上：“她有个屁的诚意。”
*
纪悄这顿晚饭吃得略撑，吃完她和几位室友下楼去操场散了几圈步。
回来后, 纪悄才想起应该要采访一下她那位攻略对象的用餐体验。
纪悄在椅子上坐下, 给他发了两条微信过去。
纪悄：【晚餐吃得怎么样啊陆老师？】
纪悄：【菜合不合您口味, 不合的话我明天再换一家店】
发完没立即收到回答, 纪悄也没在意。
毕竟之前一连五天都没收到过他一条回复。
纪悄把手机往床上一丢，收拾好东西去洗了澡。
等回来吹好头发躺上床后，纪悄才发现陆斯宴十分钟前回了她消息。
陆老师：【让闪送过来给我送餐】
陆老师：【你可真有诚意】
纪悄：“？？”
让闪送给他送餐他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啊？
这个人可真难伺候。
纪悄：【包装袋上不是有餐厅地址吗，这么远不叫闪送，还能怎么送过去啊？】
某人这次倒是及时回了她。
陆老师：【学吉他你也叫闪送帮你学？】
纪悄眨眨眼。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尝试着猜道：【你不会是想要我亲自送吧？】
陆老师：【这不会这点诚意都没有吧？】
纪悄：【亲自送就亲自送】
纪悄：【你明天还在排练室？】
陆老师：【嗯】
纪悄：【那你等着】
纪悄：【我明天五点半过去】
纪悄：【亲！自！给！你！送！】
因为应下要给陆斯宴亲自送餐，纪悄次日早上就没好再睡太久懒觉，早上九点就从床上艰难地爬了起来。
上午把学生会的事情忙完，纪悄下午又在图书馆泡了几个小时。
把剩下的作业提前搞定后，下午四点，纪悄回到宿舍。
虽然是不得不亲自去给某人送餐，但纪悄还从没去过乐队排练室。
想想应该就很酷。
纪悄于是也换了套偏酷的中性风穿搭才出门。
陆斯宴的排练室位于离学校不远的一个高档小区中。
纪悄到达后，是柏睿出来接的她。
上次在民宿，两人打过交道，柏睿就自然而然跟她打了个招呼，又随口解释道：“他跟我们鼓手在讨论新歌，这会儿不好出来。”
纪悄没怎么在意地点点头。
她本来也没指望陆斯宴会亲自出来接她。
“麻烦你了。”
“不麻烦。”柏睿笑着接了句。
排练室在一楼，里面应该用了很好的隔音材料，纪悄到门口时，都没听见一点声响。
直到柏睿打开门，节奏感很强的鼓声才从里面传了出来。
“进来吧。”柏睿招呼她。
纪悄跟着他走进去。
玄关有隔断，往里绕进去一点，纪悄才看见里面是很开阔的一片空间，里面摆放着各式她完全不认识的设备。
他们队里其他几个成员站在排练室中间，只是各自拿的都不是自己的乐器。
贝斯手拿着电吉他，鼓手拿着贝斯，架子鼓在两人中间，被玻璃挡板隔开，又穿了一身的黑的陆斯宴就坐在鼓后。
男生微垂着头，没有棒球帽遮掩，轮廓分明的脸全露在外面，修长冷白的手执着鼓棒，一下下敲打在底鼓和镲上。
——这段节奏感极强的鼓点原来是他打出来的。
见她进来，其他两人都停下弹奏的动作。
戴着眼镜的男生先跟她挥了挥手：“妹子好啊。”
“我们团贝斯手段子皓。”柏睿帮她介绍了下，又笑着瞥了她一眼，“她就不用介绍了吧，你们昨天已经吃过她请的饭了，我们陆少爷的小学妹。”
纪悄也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另一边圆脸的男生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我们团的鼓手，叫彭旸，也是一中毕业的，不过学妹应该不认识我。”
纪悄：“认识啊。”
“你认识我？”彭旸明显愣了下，很是惊讶，“这我倒是真没想到，我好像跟学妹你没打过交道？”
纪悄：“……”
她也不好说是因为那天不小心撞见了他们的翻墙现场，看到他差点在陆斯宴面前摔个五体投地，因而格外有印象。
纪悄默了下：“我记性比较好，在学校见过的很多人都记得脸。”
彭旸笑：“难怪。”
纪悄还想问他们怎么都换乐器弹了，一道低而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就空着手来？”
鼓点原来已经停了。
纪悄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玻璃挡板后面的男生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那双冷淡的桃花眼没什么情绪地落在她身上。
纪悄目光和他在半空中对上，随口跟他解释了一句：“晚餐等下外卖会送过来。”
陆斯宴冷着脸点点头：“这就是你昨天说的你亲自给我送？”
纪悄没想到她人都来了，他还能挑毛病，没好气地反驳道：“我这不是为了表达我对陆老师您的尊敬和诚心，特意又点了好多菜嘛，那我又提不动，当然只能让外卖员帮忙送来啊，我人亲自来了，东西也会送来，不就是我亲自给你送嘛，你要还不满意，等下外卖送来的时候，我去外面接了提过来亲自送到你手上，这总算我亲自送了吧？”
许是看他们气氛有点剑拔弩张，彭旸笑着打了个圆场：“算算算，当然算，学妹你别站着，随便坐。”
柏睿也伸手指了指她旁边不远的一张椅子：“纪悄你就坐这儿吧。”
纪悄就也懒得再搭理某人，走到柏睿指的位置上坐下。
柏睿也拉了张椅子坐到她旁边。
纪悄多少有点社牛在身上，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也从来不觉得尴尬，她好奇地左右打量了下这个排练室，目光不可避免地又滑过了坐在架子鼓后的某个人。
想起刚才没来及问的问题，纪悄看向柏睿：“你们平时还换乐器弹的吗，陆斯宴还会架子鼓？”
“他不止会，弹得还挺好。”柏睿说完，笑着转向架子鼓那边，“陆少爷，你要不要给我们客人表演个双踩听听？”
陆斯宴掀了掀眼皮：“给钱吗？”
纪悄不知道双踩是什么，但听上去就挺厉害的样子，于是眼睛一亮：“给钱你就表演？”
陆斯宴视线转过来，看见她已经拿起手机，大有一副他一点头，她就立即给他转钱的模样。
他扯了下嘴角：“你觉得可能吗？”
纪悄失望地收回手机。
“小气。”她嘀咕了一句，又不由问柏睿，“他平时在你们面前也这么小气吗？”
柏睿笑得肩膀抖了下：“那倒没有，可能是今天难得来客人，我们陆少爷害羞。”
纪悄：“……”
陆斯宴怕是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吧。
但柏睿明显是他朋友，纪悄也没想要对方承认自己的说法，只顺着他的话随口闲聊：“你们排练室不常有人来吗？”
“不太多。”柏睿说。
纪悄看他挺好说话，不由稍稍靠过去一点，声音微微压低：“我想让陆斯宴教我弹吉他，你知不知道他平时都喜欢什么啊？”
“你想让他教你弹吉他啊。”柏睿也跟着压低声音，“这个其实挺好办的，我教你一招，他这个挺烦别人老来烦他，你接下来就还照今天这样，有事没事来找他，甚至东西都不用送，天天在他面前刷点存在感，用不了十天半个月，他应该就会答应你了。”
“这能行吗？”纪悄有点怀疑。
她倒不是怀疑柏睿骗她。
她跟柏睿又没什么恩怨。
只是陆斯宴这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搞定。
而且……
“你妹当初——”纪悄忽然又停住。
她原本是想说柏妍在民宿时就一直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好像也没什么效果的样子。
但是说到一半又觉得这样聊别人的私事不太好。
毕竟没追成功有点没面子，换她肯定也不想别人聊。
柏睿倒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妹那就是三分钟热度，而且她当时是想跟他谈恋爱，你是想跟陆斯宴谈恋爱吗？”
纪悄立即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
“那不就是了。”柏睿一摊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啊。”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柏睿又补充道：“之前有个小孩听说他吉他厉害，老来找他battle，他一开始也特不耐烦。”
纪悄：“然后呢？”
“然后那小孩现在是我们排练室的常客，你来之前他才刚走。”柏睿说。
纪悄点点头：“那我试试看吧。谢谢你啊，下次我再给他送吃的也给你多送一份。”
“这就不用了，你昨天和今天不是都请了吗。”柏睿好心提醒她，“而且你要一直顺便给我们都送，就体现不出你陆老师的特殊来了。”
纪悄：“也对。”
他那么小气。
段子皓这时插话问了句：“你们俩在聊什么——”
话没说完，鼓声忽然重重响起，将他剩下的“悄悄话”三个字完全淹没。
纪悄听着好像有点像是他们那次专场的某首歌的前奏。
柏睿没形没状往椅背上一靠，跟纪悄拉开距离，冲架子鼓那边笑：“不是说不表演吗？”
陆斯宴没搭理他，直到一段前奏弹完，他才懒懒撩了下眼皮：“这是双踩吗？”
鼓声已经停下。
此刻响起的门铃声就格外清晰。
纪悄看了眼时间。
“应该是我的外卖到了。”纪悄说着站起身，“你们等我去拿一下。”
才走到一半，纪悄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跟上。
她回头的瞬间，那人已经走到她边上，高大的身影存在感极强地笼在她身侧，侧脸线条流畅如画。
纪悄瞥他：“你跟过来做什么？”
陆斯宴没看她，继续往前走：“是谁刚才说提不动。”
“那这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啊。”纪悄提醒他，“那等下不许说不算我亲自送的。”
陆斯宴这才淡淡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我说了你就会认？”
纪悄：“当然不会！”
陆斯宴：“那不就行了。”
此时两人刚好已经走到门口，纪悄就没再回嘴，伸手打开房门。
外面确实是外卖小哥。
“您好，您的外卖。”
纪悄伸手去接，旁边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比她更快上一步。
她今天点了差不多有十来个菜，还点了六瓶饮料，此刻四五个袋子被他一手拎住，看着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陆斯宴今天穿了件连帽卫衣，许是房间里温度高，衣袖早被推到了手肘上，露出来的小臂有很流利的线条。
还有点赏心悦目。
纪悄把目光挪开，朝他伸出手：“你确定不分一袋给我提吗？”
陆斯宴关上门，垂眸看她：“你就提一袋跟一袋不提有差别吗？”
“能堵你的嘴。”纪悄也抬头看着他，“就有差别。”
陆斯宴提着袋子往里走：“那你还是别提了。”
纪悄跟上他，再次跟他强调：“那反正这是你自己不要我提的。”
“行。”陆斯宴好像真被她闹烦了，一副有点摆烂的态度，“我自己不让你提的可以了吧。”
纪悄这才满意。
走到桌边，纪悄帮着把菜都摆好，随后从饮料袋子里拿出一瓶奶茶，朝他们晃了晃：“那你们慢慢吃？”
陆斯宴拿饭盒的动作稍顿，转头看向她：“你不在这儿吃？”
纪悄眨眨眼：“你不会还要我陪你吃饭吧？”
“不是要跟我表示诚心吗？”陆斯宴视线收回去，继续把装饭的环保盒从袋子里拿出来，还是那副欠得不行的语气，“给你个端茶倒水的机会。”
纪悄桃花眼一下睁大，不可置信看向他：“你想得美！”
还想要她给他端茶倒水呢。
陆斯宴把环保盒放到桌上，语气平淡：“吉他不学了？”
纪悄想走的脚步被好胜心死死拉住。
“行。”她咬牙切齿道，“端茶递水是吧。”
纪悄把吸管拆开，插进手上的奶茶杯中，双手握住递过去给旁边狗得不行的某人：“陆老师，您喝茶。”
陆斯宴伸手接过去，才喝了一口，眉梢就紧皱起来。
“甜吗陆老师？”纪悄朝他甜甜一笑，“这杯是我特地给你挑的呢。”
才怪。
她猜他应该就不喜欢吃甜，这杯是给她自己买的，怕他拿错，她早早拿了出来。
现在只能说是活该。
“是挺甜。”陆斯宴像是被她气笑了声，随手把奶茶放到桌上，将刚拿出来的环保盒推到她那边，下巴轻抬了抬，“饭盒开一下。”
纪悄：“……”
纪悄咬了咬牙，把饭盒打开，推过去：“可以了吗，用不用我亲自喂你啊陆老师。”
某人脸皮比她想得还厚，脸色丝毫不变，只眼皮子略抬了抬：“你要是愿意的话，也行。”
纪悄：“……”
“你！想！都！别！想！”
站对面的柏睿忽然笑了声。
纪悄抬头疑惑看过去。
柏睿冲她摆摆手，肩膀笑得还在发抖：“没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彭旸也在笑：“对对，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们。”
只有段子皓已经坐下，拆了筷子准备干饭，此刻催促道：“你们要不吃我能不能先吃了？”
被这么一打岔，纪悄也没那么气了。
她目光收回来时，看见旁边男生伸手拿起另一盒饭，打开后给她递了过来，字母Q的纹身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坐下吃饭吧。”
纪悄心里气顺了些，她伸手接过来：“又不用我喂你了？”
陆斯宴又拆了双筷子给她递过来：“怕你以后给我下毒。”
纪悄：“知道就好。”
陆斯宴拿了另一双刚拆的筷子夹了块排骨丢到她饭上：“行了，吃你的饭，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纪悄想说谁得了便宜啊，但跟他吵架还挺费力，而且这顿饭又是照着她自己的喜好点的，此刻闻着满桌香味，她还真有点饿了。
她就没再多说，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他们团另外三个人都挺健谈。
吃饭的时候，一个个话题接连抛出来，场面就没冷过。
倒是纪悄旁边那位一直冷着张，依旧是那副别人欠了他几千万的拽比脸。
快吃完的时候，纪悄目光不经意扫过排练室某处，好奇问道：“对了，刚我坐的那边有些方方块块的东西是什么？”
之前坐她旁边的柏睿接话：“你刚坐的是陆斯宴平时的位置，那是他的吉他效果器。”
纪悄眨眨眼：“效果器？”
柏睿：“失真、过载、fuzz听说过吗？”
纪悄的吉他自学课还停在左手按弦，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
她摇摇头。
“没听过也没事。 ”柏睿朝她旁边的陆斯宴抬了抬下巴，“以后让他一个个教你。”
陆斯宴刚吃完，随手将筷子一放：“我说了要教她吗。”
纪悄几乎已经形成习惯，下意识反驳他：“你肯定会教的。”
“你都吃了人纪学妹两顿饭了。”彭旸也笑着把筷子放下，“不教说不过去吧。”
段子皓还在干饭，忙里抽空附和了一句：“就是。”
陆斯宴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也笑了下：“她两顿饭就把你们都收买了？”
纪悄嘀嘀咕咕：“明明是你队友比你人好。”
“我听得见。”陆斯宴提醒她。
纪悄心虚了一下下，理不直气也壮地道：“听见怎么啦，我说的是实话啊。”
陆斯宴手肘搭在靠背上，十足的懒散姿态，闻言眉梢轻轻往上扬了下：“吉他还学不学了？”
纪悄：“……”
就知道拿这个威胁她。
“学啊。”纪悄朝他一笑，“陆老师您人真好。”
陆斯宴不知是不是又被她气到，扯着唇角笑了下：“假死了。”
另一边，段子皓终于放下筷子。
彭旸起身说：“都吃完了，那先把桌子收拾一下吧，等下还得继续排练。”
纪悄起身也打算帮忙。
毕竟这顿饭是她请的，她提前走了就算了，这会儿跟他们一起吃完，也不好看着他们忙活。
但彭旸干活太利索了，根本没给她有什么发挥空间。
迅速收好了东西，拎着大袋垃圾出了门。
纪悄想着今天餐也送过了，陪吃饭也陪了，还把她自己的奶茶都贡献了出去，正想问问她尊敬的陆老师，她现在能不能走人，对面的柏睿忽然开口问她：
“对了，纪悄，你要没事的话，晚上要不要留下来看我们排练？”
纪悄作业写完了才过来，晚上确实没事，而且她刚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排练完了，她还没正经看过他们排练。
上次在Live House看他们演出体验又很不错，她起了点兴致。
“可以吗？”
“当然可以。”柏睿说，“我们正好需要点观众反馈。”
纪悄虽然自恋，但也不会不懂装懂，诚实说：“那我应该给不了一点专业建议，最多从个人审美来判断好不好听。”
柏睿点点头：“不专业的反馈我们正好也需要，刚好陆斯宴晚上要回学校，等下排练完了让他顺路送你回去。”
纪悄看了眼旁边神情浅淡的某人：“他有那么好心吗？”
陆斯宴抬了抬眼皮：“上周六谁送你回去的？”
纪悄：“……”
想起上周六他带她玩摩托车的事，她难得没呛回去。
“那行。”
纪悄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
他们这次正式彩排倒没再换乐器，各自回归了自己本来所在位置。
陆斯宴没拿进门是段子皓背的那把红色的电吉他，不知从哪拿了把黑色的电吉他背上。
像是那天Live House演出那把。
比红色看着要更酷一点。
柏睿身前这次多了个键盘。
排练的这首歌纪悄没听过，不知是不是新歌。
但可能是因为这几样乐器中，纪悄还是最喜欢吉他，目光几次在几个成员身上打完转，最后又会回到陆斯宴身上。
男生站姿闲散，冷白修长的手指在指板上灵活变动。
排练室光线明亮，纪悄比在Live House更清楚地看到他脸上全程没有任何表情。
完全没有楚柯瑜所说的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吉他脸。
间奏solo的时候，他手一度又从上面的低把位滑到了高把位，上去，又再下来，连续几次滑弦过后，他手握在琴颈上的手收紧，推了推一二弦，又加了几个揉弦当装饰音。
那只左手冷白如玉，原本漂亮得像艺术品，揉弦的时候稍稍用力的缘故，手背有青筋微微凸起。
好像瞬间又多了某种张力。
纪悄脑海中不自觉飘过那天看到的那条弹幕。
她视线撇开，抬手摸了摸耳朵。
等压下被楚柯瑜和弹幕污染的思想后，纪悄才重新转回来。
一遍过完后，柏睿问纪悄怎么样。
纪悄虽然在跟陆斯宴较劲，但也不想伤及无辜，点头真心诚意说是好听的。
又排练了一会儿，柏睿将拔出来的话筒又插回立麦中，转头看向其他人：“今天就到这儿？”
另外三人点点头。
纪悄感觉才刚开始，看了下时间才发现已经到八点了。
他们晚饭是在六点半左右吃完的，居然已经排练了快一个半小时。
柏睿拿好车钥匙和手机，问段子皓：“你要不要搭我车走？”
“搭搭搭，等我下。”段子皓火速收东西。
柏睿又转向彭旸：“你之前落了件外套在我家，顺便过去拿一下？”
彭旸愣了下，随即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抬手轻轻拍了下脑门：“好像是落了件衣服在你那，这几天降温，薄外套用不上，我差点儿都忘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柏睿冲纪悄摆摆手，“陆斯宴你好好把人送回去。”
陆斯宴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
柏睿笑着冲他也摆摆手。
陆斯宴取下电吉他，看了纪悄：“等我一下。”
纪悄要蹭车，还要跟他刷好感度，就难得乖乖点了下头。
柏睿三人收拾好东西出门离开。
排练室瞬间安静下来。
陆斯宴不知在电脑前捣鼓什么。
纪悄拿手机出来玩了会儿，等他关了电脑起身，才又锁了手机放回长裤口袋中。
陆斯宴朝架子鼓那边抬了抬下巴：“你先坐着别动，我去关个灯。”
纪悄疑惑：“灯不在门口吗？”
“门口的开关坏了。”陆斯宴随口答了句，转身走到架子鼓后面。
纪悄看见他抬了抬左手。
黑色的字母Q纹身被距离模糊了具体形状。
然后屋里的光线一下消失。
应该也是为了隔音，房里窗帘全是拉上的，整间排练室陷入黑暗之中。
纪悄知道自己看不清，原本乖乖坐着没动，只打算先把手机拿出来照个明。
但她忽然听见一点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她脚边窜动。
纪悄后背寒毛一炸。
脑中瞬间闪过各种可怕的动物和虫子。
她猛地一下站起身，脚好像是勾到了什么线，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膝盖不知撞哪里，有尖锐的刺痛感。
摸黑伸出的手撑了空，即将要摔倒在地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扯住，腰也被人搂住。
被半拽半抱着，纪悄再次撞进男生清爽的怀抱中。
陆斯宴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很沉。
“不是说了让你别乱动。”
纪悄心中刚升起的感激啪的一下落回去。
但他这里的设备看着都不便宜。
她刚才也不知道踢到了哪个。
他可能是因为这个生气？
“撞坏了什么我会赔的。”
“用你赔了吗？”陆斯宴停顿一秒，声音忽然又低了下来，“有没有碰伤哪？”
很奇怪。
可能是他这个人平时太拽了。
也可能是她确实是吃软不吃硬。
他每次难得语气一柔和下来，纪悄就也生不出再跟他较劲的心思。
“膝盖磕了下。”她小声回。
陆斯宴声音依旧很低：“疼不疼？”
纪悄刚想说话，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她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看见屏幕上显眼的“陆斯宇”三个字，不由撇了撇嘴。
和他这位狗得不行的哥哥不同，陆斯宇向来都是好脾气。
但好脾气也不意味着真的好。
以前陆斯宇是拿他的好脾气顺着她哄她。
现在他倒是会拿他那副好脾气来对付她。
陆斯宇太了解她了。
纪悄最近对上他，经常有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不爽感。
就很烦。
纪悄不太想接他电话，刚想挂断，就听到陆斯宴声音低低在她头顶响起。
“跟他和好了？”
嗯？
和谁和好了？
陆斯宇吗？
“我和他和什么好啊。”她和陆斯宇从来也没确定过关系。
黑暗中，陆斯宴似乎是稍稍低了下头。
纪悄后知后觉发现他手还半搂在她腰上，可能是因为刚才她被拉着撞进他怀里站稳后，他们俩就差点又开始吵架，都忘了这个姿势还有点暧昧。
但他此刻一低头，原本就暧昧的距离就近到几近亲密。
纪悄都能感觉他开口时的气息浅浅扑打在她颊边，声音也几乎是贴在她耳边响起。
“那你紧张什么？”
纪悄：“？”
她什么时候紧张了？
没等她开口，陆斯宴声音再次贴在她耳边响起。
“他电话接通了。”
纪悄：“？？”
谁的电话接通了？
陆斯宇？
她刚刚不是挂断了吗？？
难道她手抖接通了？难怪陆斯宴问她紧张什么。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
陆斯宇的声音倏然响起。
纪悄再一次感觉到了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
房内的声音传不出去，屋外的声音同样也传不进来。
此刻房内静得她几乎能清晰听见她和陆斯宴的呼吸声。
因而虽然没开扬声，陆斯宇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的时候，同样也清晰无比。
“悄悄？”
“你怎么不说话？”
黑暗中，陆斯宇的声音又再响起。
“悄悄，你在听吗？”
纪悄毕竟当初和他确实离情侣只有一步之遥，眼下在一片漆黑中，在被他哥这么半抱着的情景下，意外接通他电话。
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许是也慢半拍察觉到姿势暧昧，亦或是靠过来只是为了小声提醒她电话接通了，握在她腕上和半搂在她腰间的手此时全都松开，陆斯宴往后退了一步。
距离回归到安全状态，不再是彼此呼吸可闻的亲密状态。
那股怪怪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纪悄刚刚被热气扑洒过的耳朵还有些发麻，她伸手揉了揉后，才抬起手机贴在耳边。
“悄悄？”许是疑惑她为什么一直没说话，陆斯宇又叫了她一声。
纪悄：“听见啦，你找我什么事？”
陆斯宇却是接着说了句：“我刚刚怎么好像听见你那边有男生的声音？”
纪悄：“关你什么事啊。”
陆斯宇默了下，低声说：“我这不是怕又多了个情敌吗。”
纪悄：“……？”
情敌？？
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股怪怪的感觉又涌上来，纪悄也没心情和他聊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啊。”
“等等。”陆斯宇叫住她，“巫文靖过来了，想喊你一起吃个夜宵，你在学校吗？”
纪悄：“不在。”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陆斯宇问她。
纪悄不知道陆斯宴还有没有别的事，这会儿也不好问，就随口回了句：“不知道，回去了再说吧，挂了。”
电话挂断。
排练室里又安静了一秒。
须臾，纪悄听见陆斯宴声音没什么情绪地在头顶响起。
“打完了？”
纪悄“嗯”了声。
陆斯宴：“那你在这站着别动，我去把灯打开。”
听见他脚步声一动，纪悄忙拉住他的手。
手机光线已经暗下来，她没多想，动作又急，一下好像拉住了他手指。
应该是左手。
纪悄碰到了他指尖的薄茧。
他手温度比她的手要高，像是被烫到，纪悄忙又把手缩回去。
“怎么了？”陆斯宴低声问她。
纪悄习惯性摸摸耳朵，摸完又想手刚刚拉了他的手，耳朵好像也被传染得烫了一点。
“你这里有老鼠。”
陆斯宴：“我这哪来的老鼠？”
“我哪知道。”纪悄想起刚才那窸窣的响动，头皮还有点发麻，“反正刚才有什么东西贴着我脚边窜了过去。”
陆斯宴低声问：“是因为这个才起来的？”
“当然啊。”纪悄想起他刚才凶巴巴的语气还有点不高兴，“我又不是傻子。”
她手机的光线已经完全暗了。
陆斯宴把自己手机拿出来，开了手机电筒，伸手拉了张椅子过来：“那坐下吧。”
纪悄一愣：“坐下干嘛？”
陆斯宴：“膝盖不是磕到了，不用看看有没有受伤？”
纪悄后知后觉发现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她“噢”了一声，在凳子上坐下，她今天穿了条宽松的黑色工装裤，很容易拉高。
陆斯宴手机抬了抬。
周围都是黑色涌动，女孩子纤细的小腿在手机这一点光线的照耀下，白得几乎刺目。
衬得膝盖上那一抹红痕就更加刺眼。
陆斯宴手机偏了偏，光线挪开一点：“宿舍有药吗？”
纪悄想了下：“好像没有吧。”
“那先跟我去二楼吧。”陆斯宴说。
他声音有点低，纪悄没太听清，眨眨眼：“你说去哪？”
陆斯宴：“楼上。”
“楼上是哪？”
“我家。”
纪悄一愣：“去你家干什么？”
“擦药。”半明半昧的光线中，陆斯宴抬眸看她，“怎么，不敢去？”
纪悄把裤腿一放：“有什么不敢去的。”
陆斯宴：“那走吧。”
纪悄从椅子站起来。
刚打算抬头，垂在一侧的手腕忽然被他拉住。
应该还是左手。
纪悄感觉他指尖的薄茧轻压在她手腕的皮肤上，那股细微的像是过电般的酥麻感再次传来。
她想问他牵她干什么，忽又想起他刚才一直交待她不要乱动，应该是还记得她有点夜盲。
于是到了嘴边的问句转成了一个陈述句。
“有手机电筒的话，我大致看得清的。”
“大致看得清就还是看不清。”某人语气还是拽得不行，“我这里的设备很贵。”
纪悄：“……”
所以还是在意他的设备是吧。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说了碰坏了会赔你的。”
陆斯宴：“好几个是绝版。”
纪悄闭嘴了。
毕竟她有钱也买不到绝版赔给他。
反正又不是没被他牵过。
反正……她甚至都还亲过他。
“那走吧。”
陆斯宴淡淡“嗯”了声，慢慢牵着她往前走。
手机电筒的电线一晃一晃的，时明时暗地勾勒着身前男生高高瘦瘦的背影。
他是穿衣显瘦的身材，但小臂明显是有肌肉的。
腹肌……好像也有。
很短的一段路。
陆斯宴拉开排练室大门。
屋外的光线明亮地照进来，照亮了门口的方寸空间，也照散了纪悄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联想。
陆斯宴适时松了手。
纪悄腕上还留着他手心滚烫的温度，有点想拿另一只手去碰一碰，莫名又忍住，于是只将手背到了身后，跟在他身后出了排练室，又跟着他一起上了二楼。
这边是两梯一户的格局。
私密性很好。
楼上的房子玄关也有隔断。
进了门，陆斯宴第一时间伸手开了灯，换好鞋后，他又打开鞋柜拿了双崭新的男士拖鞋丢到她面前：“没女生穿的鞋子，将就下。”
纪悄又“噢”了声。
换了鞋，跟他从玄关绕出去，纪悄才看清客厅全貌。
半打通的开放式空间，黑白灰主色调，客厅左边是干净得光可鉴人的餐厨，直线往前是一间储物间。
正对着纪悄的这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吉他。
其中一把双头琴最是显眼。
纪悄记得77版《加州旅馆》，老鹰乐队的一个吉他手就背的是把双头琴。
她当时就觉得很酷，此刻看见类似的实物，眼睛不由一亮。
纪悄正想仔细再看几眼，一只大手忽然扣在她脑后，半强迫地带着她转了90度。
“别到处乱看。”
纪悄：“……”？？
她哪里有乱看。
她一进来这面墙就正对着她视线。
而且就是几把吉他而已，被她看几眼又不会坏掉。
纪悄被他带着转了90度，此刻正好和他面对面，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陆斯宴你真的小气死了。”
陆斯宴松开禁锢着她的力度，唇角勾了一下：“你第一天知道我小气？”
纪悄：“……”
他还挺骄傲是吧。
陆斯宴朝沙发抬了抬下巴：“去那坐着，我去拿药。”
纪悄走到沙发边坐下。
陆斯宴进了厨房旁边的一扇门。
纪悄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目光不自觉又飘向了那把双头琴。
反正他墙又没隔断。
走前也没把她眼睛蒙上。
她看看怎么了。
她总不能把眼睛闭上吧。
纪悄盯着那把琴打量了一会儿，耳边一把磁性的嗓音响起。
“说了不准乱看，怎么又偷看。”
纪悄视线转回来，才不肯承认：“谁偷看了，你又没把墙堵上，我难不成还得把眼睛闭上。”
“就你理由多。”陆斯宴笑了声，他低头揭开碘伏瓶盖，“真那么感兴趣，就努力点。”
纪悄没明白：“努力点？”
陆斯宴“嗯”了声，弯腰把碘伏瓶子放到她身前的茶几上，随后直起身拆棉签罐子，语气懒洋洋的：“有本事真让我答应收你当学生的话，那把琴我亲自教你弹。”
纪悄：“那不是迟早的事嘛。”
陆斯宴抬了抬眸，看她乖乖坐在他沙发上，下巴微微抬着，一副志在必得的小模样。
他揭开棉签罐，声音低着：“也没见你多诚心。”
纪悄看他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挽起裤腿，一边伸手去接，一边下意识反驳他：“我——”
一句“我哪里不诚心”才刚说了一个字，她看见高大的男生忽然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
剩下的话倏然吞回去。
他太高了。
纪悄平时和他说话总要抬头，跟他吵架较劲的时候，总觉得天然就输了一截气势，全得靠语气去弥补。
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近乎俯视的角度来看他。
纪悄这才发现他头发看上去有点软。
睫毛长度差不多都快赶上她的，看上去也软。
那双弹吉他的手执着棉签棒，沾好药水，明明看表情还是那副拽得不行的模样，棉签棒落到她膝盖伤处时，也是轻轻软软的。
纪悄心口好像也被湿棉签轻轻戳了下似的。
被水沾湿的那一小块地方于是也跟着一起发润。
“陆斯宴。”纪悄轻轻叫了他一声，声音也跟着泛软，“你人好像也还行嘛。”
陆斯宴擦药的动作一顿，抬眸瞥了她一眼：“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纪悄哼了声，唇角不知怎么却扬了起来。
“那我收回好了。”
作者有话说：
陆老师你有没有觉得你那句话更适合用来形容自己！！
明天恢复到下午六点更新，这章也有红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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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悄悄
(过来)
库里南快驶入学校大门时, 纪悄收到了巫文靖发来的微信。
巫文靖：【你回学校了没有？】
纪悄和巫文靖那几个男生关系都还行。
他难得来一趟，她作为“东道主”，既然已经回来了, 不过去跟他见个面也说不过去。
纪悄：【已经进校门了】
巫文靖：【那一起吃个夜宵？听说你们二食堂不错】
纪悄：【行，那就二食堂见吧】
巫文靖：【嗯，我和斯宇现在过去】
纪悄锁了屏幕，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陆老师，你在前面二食堂放我下吧。”
陆斯宴手握方向盘, 目光看着前方道路：“不是说没和好？”
纪悄愣了下。
片刻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之前排练室太过安静, 他听到了她和陆斯宇的电话内容。
“是没和好啊，但有个同学过来了嘛。”
陆斯宴没再接话。
少倾，库里南在二食堂门口停下。
纪悄解了安全带，跟某人挥挥手：“那我走啦。”
说完她伸手去拉车门。
没拉开。
纪悄转头：“陆老师，车门。”
陆斯宴“嗯”了声。
纪悄又再伸手去开门，这次轻易拉开。
她脚往前跨出一步, 又停下，重新把车门关上。
陆斯宴这才稍稍侧头看过来：“怎么又不走了？”
纪悄是想起了柏睿那番话。
反正那两人过来食堂也还要点时间。
纪悄重新在位置上坐好，冲陆斯宴甜甜一笑：“就是问问陆老师你平时下了课后晚上是在学校还是在排练室？”
陆斯宴眉梢轻轻抬了下：“问这做什么？”
纪悄：“那不是你说我不够诚心嘛, 我这不得表示表示啊。”
陆斯宴唇角勾了下：“送餐就免了。”
纪悄眨眨眼：“为什么？”
“纪悄。”陆斯宴目光落到她脸上，“你先好好想清楚什么叫诚心。”
纪悄：“……”
说了等于没说。
纪悄皱皱鼻子：“你可真难讨好。”
陆斯宴：“你可以现在认输。”
“我不会认输的。”纪悄想起他家那把酷得不行的双头琴, 斗志满满地跟他下战书, “你等着吧。”
陆斯宴笑了声，像是接受了她的挑衅：“行，我等着。”
在车上又耽搁了这么一会儿, 等纪悄进去食堂的时候, 就看见陆斯宇和巫文靖已经在其中一排位置上坐好了。
两个人位置坐得还有点刁钻。
既没有坐在同一边, 又不是面对面, 是斜对着坐的。
也就是说，纪悄和他们坐到一起，要么就要选陆斯宇旁边的位置，要么就得坐陆斯宇对面。
纪悄哪个都不想选。
巫文靖位置正对着她，发现她进来，朝陆斯宇示意，两人一起跟她打了声招呼。
纪悄走到巫文靖那边，抬手指了指他旁边位置：“巫文靖你换一下，坐旁边那个去。”
巫文靖愣了愣。
倒是陆斯宇一脸无奈地笑了下。
旋即，他自己挪了个位置，坐到巫文靖对面：“我换过来总可以了吧。”
纪悄这才满意地在巫文靖旁边坐下。
巫文靖看了看陆斯宇，又瞧了瞧纪悄，疑惑问：“你们俩怎么了，闹矛盾了？”
纪悄：“没有。”
陆斯宇：“嗯。”
巫文靖越发疑惑：“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陆斯宇看了纪悄一眼：“她说没有那就没有。”
纪悄：“……”
又来了。
这种每次都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我们已经点了些东西，你看看还有什么想点的？”学校食堂不像饭店有点菜单子，陆斯宇递了个手机过来，备忘录上写着他们刚才所点的食物。
纪悄粗粗扫了眼，依旧大半都是她喜欢吃的。
“我不饿，没什么要点的。”
巫文靖问她：“你刚是去外面和朋友吃饭了吗？”
纪悄是和巫文靖关系还行。
但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们一大群人在一起玩。
和陆斯宇不跟她闺蜜私下有更近的联系一样，她也不会和陆斯宇的朋友聊太细的话题。
纪悄就随口应了句：“是啊。”
她跟陆斯宴……
现在也能算是朋友了吧？
点的东西很快上来，纪悄没太吃，就坐在边上和巫文靖聊天。
只中间炸串上来的时候，她随手拿了一根试试味道。
今天食堂的师傅有点失手，盐明显放多了，但又没多到不能下咽的地步。
纪悄皱着眉，勉强把炸串咽下去，放下签子后，她下意识伸了伸手，一瓶开了盖的汽水递到她手边。
拿起汽水仰头喝了两口，碳酸饮料的气泡在口腔中炸开，纪悄才慢半拍反应过来。
刚刚她那个习惯是高中三年被陆斯宇养出来的。
他是细心的性格，经常比她更早察觉她会需要什么。
纪悄那会儿是真的在认真考虑接受他。
所以陆斯宇递的自然，她接得也坦然。
但她现在跟陆斯宇的这段暧昧关系明显已经到头了。
因为这个插曲，纪悄后半程有点心不在焉，巫文靖说晚上不回去，跟陆斯宇一起先送她回宿舍。
走到半路，纪悄才发现巫文靖像从前一样，知趣地退了好远距离，只剩下她跟陆斯宇独处。
一个手机递到她面前。
纪悄愣了下：“你干嘛？”
“照片是那个女生和她喜欢的人昨天拍的。”陆斯宇另一只指指屏幕上的一处，“这是他们昨天所在的广场，上面有时间。”
纪悄低头看了眼。
应该是在国外拍的，照片中女生侧头亲上男生侧脸，眉梢眼角都是笑。
“所以呢？”纪悄问他。
“所以她真有喜欢的人，悄悄，我真的没骗你。”陆斯宇顿了下，“我喜欢的人，从头到尾，也真的只有你一个。”
纪悄心里是更倾向于他没骗她的。
不然她也不可能还能这样好好和他说话。
但是——
“太迟啦，陆斯宇。”
纪悄抬头看向他。
“毕业晚会的时候，班上的人起哄要你跟我告白，你没开口。”
“生日那天——”
纪悄停顿了下。
本来想说生日那天她也是认真打算跟他表白的，但是没成功还出了乌龙，就没必要再拿出来说了。
“你生日那天，钱凯还卢峻起哄说只要你把生日愿望说出来，我指不定就会答应你，你也没开口。”
“在民宿那晚，我问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你跟我装傻。”
“军训的时候，我也提醒过你，你再不告白，我就不等你了，你也没开口。”
纪悄静静看着他：“你现在再跟我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我知道我是迟了，但是总要再争取一下，还是说——”陆斯宇停顿了下，抬起头，一向温和的眼难得多了几分直白的锐利，“你现在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没有。”纪悄下意识反驳。
陆斯宇眼里又晕开笑意：“既然没有，那我总还是众多追求者里面比较符合你喜好的和心意的那个吧，之前是我想错了，就当过去的一切都抹消，就当没有过那瓶汽水，没有高中那三年，我从头开始追你？”
纪悄心情有点复杂。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她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纪悄把手机拿出来。
来电显示赫然是“陆老师”三个大字。？？
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啦。
陆斯宴居然主动给她打电话？
纪悄接通。
陆斯宴声音比之前关灯时更近的，几乎完全贴在她耳边响起。
纪悄耳朵又麻了下。
这个人声音好听得有点犯规了。
他们搞音乐的人是不是都有一把好嗓子。
“过来。”陆斯宴只说了两个字。
纪悄一懵：“过去哪里？”
陆斯宴：“我在你宿舍附近。”
纪悄依旧有点懵：“你怎么会在我宿舍附近，怎么突然又要我过去？”
“你高中老师让你去趟办公室你也这么多问题吗？”某人语气还是很欠。
纪悄：“那你现在又没答应我。”
陆斯宴：“那你过不过来？”
纪悄还惦记着他那把双头琴。
“过去就过去。”
陆斯宴：“这次还是只等你三分钟。”
纪悄今晚已经骂过好几遍，依旧没忍住又骂了一遍：“你小不小气啊。”
问清陆斯宴停车的位置，挂断电话后，纪悄也没空再和陆斯宇多说，只随意朝他挥了挥手：“我有点事，先走了啊。”
“悄悄。”陆斯宇叫住她，“是你哪个老师找你吗，这么晚了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纪悄：“……”
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又冒上来。
纪悄强行压下去，冲他摆摆手：“不用了，你回去吧，也别追我啦。”
陆斯宴这次停车的地方离她比上次近，纪悄不用跑。
她一路走过去，依旧绕去驾驶位敲了敲窗户。
车窗只降下半截，陆斯宴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也只露出半张。
“你怎么还在学校啊？”纪悄好奇问了句，“你今晚不回家了？”
陆斯宴：“等彭旸回来拿个东西。”
纪悄“噢”了声，回归正题：“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陆斯宴似乎是往里抬了抬下巴，声音从窗口传出来：“上来。”
纪悄眨了眨眼，一脸疑惑地绕去副驾上了车，好奇心被他吊得老高：“这下可以说了吧。”
陆斯宴略偏了偏头：“伸手。”
纪悄越发莫名其妙：“伸手做什么？”
陆斯宴：“总不至于是要打你。”
“那可说不定。”纪悄话是这么说，手还是朝他伸了过去。
陆斯宴放了一只口红在她手上。
纪悄又愣住：“这是什么？”
陆斯宴像是有些无语：“你自己掉的东西你问我？”
“啊？”纪悄一头雾水，“我又掉东西了吗？刚刚掉的？不对啊，我今天带的不是这款啊，还是说是上次掉的，你刚发现的？”
她确实有这款口红。
但她口红太多，最近又有新宠，完全没发现这只口红不见了。
陆斯宴收回手：“前几天发现的。”
纪悄不解地看向他：“前几天发现的你之前怎么不给我？”
陆斯宴：“忘了。”
“好吧。”纪悄口红收回包包里，又抬头看向他，“你叫我上来就是为了这个啊？”
陆斯宴：“是让你好好再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掉我车上了。”
纪悄确实容易丢三落四，不然也不会连着落下两样东西在他车上，她自己都没发现。
闻言她也没反驳，先伸手在座位左右摸了摸，又打开手机电筒到处照照。
但晚上光线暗看不太清，她又向来没什么耐心，又照了几下就没再继续：“应该没有了吧。”
陆斯宴看她连腰都没舍得弯一下，无语地笑了声：“你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纪悄理由充足：“天黑看不清啊，而且就算掉了什么东西，你哪天看见了帮我再捡一下就行了嘛，反正我们最近要经常见面的。”
陆斯宴：“师还没拜成，已经开始使唤上我了是吧？”
纪悄不承认：“这哪能叫使唤，陆老师您小学没学过什么助人为乐吗？”
陆斯宴：“没学过。”
纪悄：“那你现在学会啦！”
陆斯宴：“……”
时间不早，纪悄有点犯困，捂着嘴打了个吹欠，桃花眼泛起潋滟水光，她看着旁边的男生：“陆老师您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
陆斯宴视线移开：“哪敢吩咐你。”
纪悄只当听不出他语气中的阴阳怪气，朝他挥挥手：“那我走啦。”
她伸手去拉车门，却听见陆斯宴声音又再响起。
“等等。”
纪悄没来得及转头，一小袋子被丢到她腿上。
“这什么呀？”她愣了下。
陆斯宴好像还是那挺拽的语气：“不是说宿舍没药？”
纪悄打开袋子，看见里面是一瓶碘伏和一小盒棉签。
那种心里最软的地方像是被湿湿软软的棉签轻轻戳了一下的感觉又如涟漪搬泛起来。
过了两秒，纪悄重新转过头。
“陆老师，你给我送药——”她停了下。
陆斯宴手握着方向盘，也稍稍转过来：“嗯？”
“是不是代表着——”纪悄目光亮晶晶地望着他，“你已经打算收我做学生了。”
陆斯宴：“……”
他手指握了握方向盘，又松开，朝她勾了勾手。
纪悄稍稍朝他靠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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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悄悄
(今晚没别的事？)
陆斯宴朝她勾了勾手。
纪悄稍稍朝他靠过去。
面前的男生略略抬起左手, 有薄茧的指腹抵住她额头，将她又推了回去，那双桃花眼隐约像是弯了下, 薄唇轻启，将她下午那句还给了她——
“想都别想。”
纪悄：“？？”
这个人！
真的狗死了！！
纪悄瞪他一眼：“那你就等着吧。”
说完她也懒得再理他，气呼呼拎着袋子下了车。
纪悄一回到宿舍，就看到三个舍友脑袋凑成一堆，都挤在楚柯瑜的位置前。
她也好奇凑过去：“你们在做什么啊？”
黎冉头也没回：“柯柯在教我们玩粘土。”
纪悄低头一看。
楚柯瑜、黎冉和吕思葭三人手上都正拿一团红色的粘土, 桌上摆了好些已经做好的粘土小水果和小动物。
一个个都小小巧巧、可可爱爱。
“柯柯你还会玩粘土啊。”
楚柯瑜手上动作十分熟练, 也没回头：“很简单的，悄悄你要不要也跟我们一起学着玩？”
纪悄知道自己手残，对手工活兴趣不是太大。
本想拒绝，但念及刚才车上某人那句“你先好好想清楚什么叫诚心”，到了嘴边的话忽然一转：“做这种手工小礼物送人是不是挺诚心的啊？”
她记得暑假的时候，两位家长和陆斯宇收到她手工做的杯子都挺高兴的。
“是啊。”楚柯瑜终于转过头, 八卦看她眼，“你要给谁送礼物啊？”
纪悄：“就我那个难搞的攻略对象啊。”
没瓜可吃，楚柯瑜又转回去：“他回你了是吧, 你想做什么送给他？”
纪悄又想起临下车前，她高高兴兴凑过去, 某个混蛋却狗得不行地给她回了句“想都别想”。
她皱了皱鼻子：“做只狗吧。”
“动物会比较难一点。”楚柯瑜问她, “你要不要先跟她们一起学点水果练练手？”
纪悄：“行，怎么捏啊？”
楚柯瑜递了小团红色的土给她。
纪悄兴致勃勃接过。
十分钟后。
楚柯瑜看着她手上歪七扭八看不出模样的那团东西，无语了两秒：“悄悄, 西红柿是圆的, 你这为什么会有个尖角。”
纪悄也很无语：“你问我的手吧, 我也不知道。”
楚柯瑜盯着她手上那团东西看了会儿, 又忍不住笑起来：“看你手工做成这样，我终于平衡了。”
黎冉和吕思葭赞同地附和。
“平衡什么？”纪悄还在跟粘土做斗争。
楚柯瑜：“你又漂亮，成绩又好，还会画画会摄影，我现在终于知道上帝也没偏心到大平洋去，还是给你关了一扇窗户的。”
纪悄：“……”
这学期的课程排得挺满，学生会也有事要忙，接下来几天，纪悄完全没能抽出空去找某人刷存在感，只勉强抽出点空继续跟楚柯瑜学做手工。
学到周三晚上，纪悄依旧连一个番茄都捏不好，她感觉上帝可能不仅仅只是给她关了手工这扇窗户，她感觉上帝是直接把这扇窗户给她完全焊死了。
她多少还有点不服气的。
要是有空再死磕个几周或者更久的时间，她觉得她还是能征服一个小小的番茄，或者粘土狗子也不在话下。
但是陆斯宴不一定愿意等她那么久。
直接给他送这种丑不拉几的番茄，指不定还要被他嘲讽。
纪悄把手上那个不太圆的小番茄放下，长长叹口气，偏头问旁边的楚柯瑜：“柯柯，还有没有什么更简单的手工活，最最入门级别的那种？”
楚柯瑜轻轻松松给手上的兔子收好尾，抬起头：“最最入门的啊，折星星？”
折星星？
听起来就很简单的样子。
纪悄：“这个可以，你会吗？”
“会是会。”楚柯瑜点头，又提醒她，“不过这个东西给男生送，可能会有一点点暧昧。”
“给老师送也没事吧。”纪悄想了想，又问她：“里面能写字吗？”
“能的。”楚柯瑜说。
纪悄：“那完全ok。”
*
一直到周六下午，纪悄才终于又有空闲时间。
提前在微信上跟陆斯宴确认好他人在排练室，纪悄吃过晚饭，就打了个车过去。
到小区门外后，纪悄想起他上周嫌她叫外卖送餐不够诚心，又在附近找了个奶茶店，点了五杯奶茶。
这次她亲自！提进去！
看他还好意思嫌弃她不诚心吗。
上次已经去过一次，纪悄就也没再要他出来接，跟保安登记好情况，就自己拎着奶茶进了小区。
来开门的是段子皓。
纪悄进去后，跟几人打了声招呼，又把拿来的奶茶一一分给他们。
分到柏睿时，他笑着扫了眼懒散坐在不远处的某人，小声说：“不是提醒过你单独给你陆老师带就行了吗，不然显不出他特别来。”
纪悄：“我知道他小气，奶茶是顺路买的，就当上次听你们歌的门票啦，我另外有东西单独给他。”
陆斯宴抱着把红色电吉他，掀了掀眼皮，目光朝她落过来：“你再大声点，门外都听得见了。”
纪悄才不怕他听见，她又不是没当他面骂过他小气。
“怎么会呢，陆老师你这里隔音那么好。”
纪悄从袋子里拿了杯奶茶出来，抬头递给柏睿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像是排练室里好几个设备位置都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你们设备是不是换位置了啊？”
柏睿接过奶茶的时候拿杯底点了下陆斯宴：“你上周不是好像被老鼠吓到了吗，他前几天让人过来仔细清理了一遍，我们趁机换了下布局。”
纪悄稍稍怔了下。
脑中忽然回闪过他那天晚上半蹲在她身前帮她擦药的模样。
早知道今天不骂他小气了。
“那找到老鼠了吗？”
柏睿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纪悄：“？”
这就奇怪了。
那上周日晚上从她脚边窜过去的是什么？
还是她产生错觉了？
买奶茶的时候，老板给纪悄分装了两个袋子。
她转身走到陆斯宴面前，把其中一杯递给他：“陆老师这杯是给你的，今天是少少少糖。”
陆斯宴接过去放在一旁地上，左手闲闲搭在椅背上，字母Q纹身显眼，他稍稍抬眸：“不是说还有东西？”
纪悄把奶茶袋子也先放在旁边地上，拉了张凳子到他旁边，椅背对着他侧边，她侧着坐下，一只手也搭到椅背上，下巴搁在手肘上看着他：“你先伸手。”
陆斯宴把电吉他放到一旁，朝她伸出手。
纪悄像他那天一样，把握拳状的左手放到他手心上方，细白的手指一张，一颗纸星星落到男生手上。
她稍稍抬眸，看见面前的人那双桃花眼似乎极浅地弯了下。
“怎么样？”纪悄问他，“这次够诚心了吧？”
陆斯宴盯着手上那颗星空蓝的小星星看了一秒，目光稍抬，落回她脸上：“就一颗你也好意思说诚心？”
纪悄：“……”
她本来不想认真邀功的。
但是不跟他说清楚，他只怕还以为她这颗星星折得多容易。
“一颗怎么啦。”纪悄指指他手上的星星，“我学了两个晚上，今天又花了大半天才折出这么完美的一颗，字都写了好几百个呢。”
陆斯宴：“跟写字又有什么关系？”
“里面有我给你写的一句祝福语啊。”纪悄把手收回来，搭在右手上，下巴依旧搁回手背上，“要不要拆开看看啊陆老师。”
陆斯宴看了眼手上那颗星星。
确实叠得还算可以。
“怎么拆？”
“我看看啊。”纪悄盯着那颗小星星，开始找折进去的痕迹。
这颗真的是她今天折出来最好的一颗。
她一下居然还没找到。
陆斯宴还维持着伸手的姿势。
纪悄就稍稍把脑袋抬起来，朝他那边探过去一点，
披散下来的栗色卷发从椅背里端滑落出来，有一缕轻轻擦过陆斯宴指尖，在他指尖旁边轻轻晃动。
那股清甜的香味也随之侵袭过来。
陆斯宴手指蜷了下。
纪悄终于找到了，同样涂成星空蓝的指尖朝他手心某处的位置轻轻一点：“在这里。”
陆斯宴“嗯”了声，收回手：“拆了你还能再折回去？”
“当然啊。”纪悄对他这个问题很不满，“你不要小看我好不好。”
陆斯宴唇角勾了下，顺着她指的那个地方把那颗小星星拆开，长长蓝色纸条最中间有一小行圆圆胖胖、还算可爱的字——
“祝陆老师福如东海。”
陆斯宴：“……”
陆斯宴把手上的蓝色长条丢回她手上：“折回去。”
纪悄眨巴了下眼睛：“陆老师怎么好像不喜欢我这句祝福的样子。”
陆斯宴差点没被她气笑：“你说呢？”
纪悄低头慢吞吞折着星星：“虽然是土了点，但是寓意多好呀。”
陆斯宴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我96岁的太爷爷也觉得很好。”
纪悄：“那他老人家很有见识嘛。”
陆斯宴：“还学不学吉他了？”
纪悄：“……”
就知道威胁她。
“那你要实在不喜欢这个——”纪悄已经把星星重新折好，但她感觉折得不像刚开始那样好，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再拆开重折，一边回他，“我明天再重新给你做一个吧。”
话音刚落，带着薄茧的手指擦过她手心，带起一阵极细微的痒意。
是陆斯宴把她手上折好的星星又拿了回去。
纪悄愣愣抬起头。
“怎么？”陆斯宴淡淡看着她，“你送人的东西还好意思再收回去？”
纪悄把手放下去，忍住想去挠一挠手心的感觉：“那不是怕陆老师你不满意嘛，既然你满意，那明天我就不用再重新做了吧？”
“纪悄。”陆斯宴没什么语气地叫她名字，“你还可以更没诚意一点。”
“好嘛。”纪悄趴在凳子上，“那我明天再给你做一个。”
陆斯宴把手揣回卫裤口袋里，纸星星的折角轻硌着他掌心，他另一只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抬眸看向旁边的人：“今晚没别的事？”
作者有话说：
悄悄：今天也有亿点点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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