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自帮你把拨片拿出来)
纪悄下意识又回头去看陆斯宴。
男生眸中的暗色还没退去, 脸上的神情却已经淡了下来。
“他怎么又给你打电话？”
纪悄也疑惑。
陆斯宇之前说等她和陆斯宴在一起后，他就不再烦她，好像确实挺说话算话的, 之后也确实没再主动联系过她。
甚至在群里都没再和她单独对话过。
怎么会又突然给她打电话？
“我不知道啊。”
“纪悄。”陆斯宴绕到她身前，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沉声叫她名字，“我是不是说过，再有下一次, 我不会让你好过。”
纪悄上次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就好奇过，但上次怕他不高兴，她就没好多问，眼下她就拿脚尖踢踢他：“你想怎么让我不好过？”
电话铃声还在继续响。
不依不饶，不厌其烦。
“想知道是吧，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 你自己把拨片拿出来。”陆斯宴目光顺着她脸稍稍往下落，视线在拨片掉落的地方顿了顿，喉结轻滚了下, 又移开。
他沉着脸抽走她怀里的电吉他放到茶几上，朝依旧响铃的手机抬了抬下巴, “二, 你接完他电话，我亲自帮你把拨片拿出来。”
拨片卡在那里确实很不舒服，纪悄缓缓眨了眨眼：“选项二你认真的？”
陆斯宴：“你可以试试。”
纪悄点点头, 伸手把手机拿过来, 指尖一滑。
电话像是被接通了, 扰人的铃声戛然而止。
“你还真敢选二？”陆斯宴气笑了, 从她手里抽走手机，正想挂断，发现屏幕上根本没有通话。
她刚把手机拿起来不是接通，而是挂断了电话。
“纪、悄。”陆斯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没脾气地盯着她，“你耍我玩是吧？”
纪悄再喜欢跟他较劲，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跟他赌气。
她知道他有多介意陆斯宇。
她今晚单单只是猜测他可能有前女友，可能给别的女生写过歌，心里就已经酸得翻江倒海。
而她跟陆斯宇是真的差一点就在一起，他还数次目睹过他们相处，甚至还猜到了生日会那晚的真相。
“没有啊。”纪悄不承认，“不是你自己让我选的吗。”
陆斯宴：“……”
她还挺得意是吧。
从拨片掉落那刻起，陆斯宴胸口就一直有股情绪在滚滚翻腾，越燃越热。
“纪悄，我看你真的是欠——”陆斯宴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右膝抵着沙发，俯身朝她靠近，手落在她雪白纤细的脖颈上，一字一顿，最后一个字几乎贴在她耳边说出来的。
声音凶巴巴，几乎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劲儿，手落在她颈间时动作又很轻。
纪悄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脏话，莫名觉得还挺带劲儿。
她抬起右手勾住他脖颈，刚想回他，手机铃声忽然又响起来。
来电提示显示还是陆斯宇。
这次没等她有什么动作，陆斯宴拿起她身旁的电话，直接挂断，远远把手机丢到了短沙发那边去。
眉间躁意明显。
纪悄极其不喜欢他这副烦躁的模样。
他就该和当初在学校演讲台上一样，就该和他平时在舞台上一样，永远闪闪发光，永远骄傲肆意。
纪悄勾着他脖子往下压了压，不再和他较劲，声音轻着：“陆斯宴，我说了选你就没打算后悔的。”
陆斯宴动作顿了下，目光落回她脸上，再稍稍往下，不再掩饰压制住的侵/占/欲。
“那你今晚真回不去了。”
纪悄耳根又有些发烫，却仍不闪不避地和他对视：“我本来就没打算回去，上周不是答应过你了吗。”
陆斯宴喉结重重滚了下，手不再克制地往下：“那等下别哭。”
纪悄空着的那只手倏然攥紧沙发布料，另一只勾住他脖颈的手却稍稍使力，带着他往沙发上倒，半是不服输，半是挑衅地道：“谁哭还不一定呢。”
陆斯宴唇角终于又勾了下：“那就试试看。”
纪悄仍是不服输：“试试看就试试看，谁怕谁。”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那副让他心动不已的骄骄傲傲的小模样，下巴高高扬起，雪白脖颈拉出修长漂亮的弧度。
陆斯宴眸色沉暗，不再浪费口舌跟她争辩，低头吻了上去。
脖颈皮肤像在轻轻战，栗，纪悄莹白的手指揪紧他黑色卫衣的布料，过了几秒才开口：“你先帮我把拨片拿出来啊。”
陆斯宴略略抬眸，意味深长瞥她眼：“就这么着急？”
“谁急了。”纪悄盯着他轻滚的喉结，靠过去愤愤咬了一口。
陆斯宴轻轻吸了口气，却没避开，由着她咬。
纪悄咬完他喉结才开口说：“拨片卡着不舒服。”
陆斯宴左手缓慢动了动，视线顺着她脸慢慢往下落：“在右边？”
针织衫勾勒出五指的形状，纪悄脸颊烧红，不由拿脚尖去踢他：“知道还问什么。”
陆斯宴像是不满她态度，目光又落回她脸上：“求人帮忙是你这么个态度吗？”
纪悄：“……？”
刚谁说要亲自帮她拿出来的，这会儿又拿什么乔。
纪悄瞪他：“你不帮算——”
“右边是吧。”陆斯宴忽然遂了她的意。
纪悄没说完的话差点变了调。
这个人！
真的混蛋死了！！
陆斯宴看不见，摸索了下。
“卡住了？”
他手停在那里，再次抬眸和她对视，声音轻着问：“能解开？”
像是在做最后的询问和确认。
纪悄胆子再大，到底也没经验，说一点不紧张当然不可能，这会儿被他反反复复这样问，不由又羞又恼。
“陆斯宴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
“行。”陆斯宴点点头，“嫌我啰嗦是吧。”
他不再开口。
顶级吉他手那双手确实灵活，完全都不用她指导帮忙。
束缚被松开。
拨片却仍卡在那里。
这枚拨片先是被他咬住，之后又被束缚在那里，被沁出来的细汗打湿。
确切地说，现在是贴在了上面。
“没掉下来？”陆斯宴显然也发觉了，他眸光停在那里。“我看看。”
后一句不再是询问的语气，是陈述句。
纪悄发现刚才都不算什么。
那双手到底有多灵活，她到这一刻才真正切身体会。
拨弦、按弦、揉弦。
每一个技巧都能演奏出不同的乐章，带来全然不同的体验。
片刻过后，纪悄又想起当初第一次去他排练室，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弹吉他，那次有一段solo，他频繁用了滑弦的技巧。
骨节分明、冷白修长的手指一下从吉他指板的低把位滑落到高把位，再加几个揉弦当装饰音，反复几次，上上下下。
揉弦时因为使力，琴身会轻颤。
这次他由上往下之后，却转而换成了由外至内的反复。
左手指尖有常年弹奏养出来的薄茧，是明显粗粝的触感，一下下滑过最细嫩的琴弦，演奏出潮湿的乐章。
到后面，力道渐重，反而不再像是滑弦。
更像是击勾弦。
纪悄迷迷糊糊间，又想起那天看到的那条弹幕。
确实半点没夸张。
甚至她当时在第五个还是第六个视频里看到另一句类似的弹幕，当中用的另一个单字的动词，也确确实实更加形象。
纪悄真的要崩溃了。
她再不服输，也只能在这双手下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被搁置在茶几上的电吉他不知被谁的小手碰到，也发出一阵杂乱弦音。
琴弦震颤不绝，余韵先急后缓，悠长无比。
纪悄话都说不出来，静静等着耳边那阵尾音慢慢消失。
陆斯宴抬起完全打湿的左手，指腹轻轻落在她湿润眼尾之上，语气依旧欠得不行：“哭了？还没开始呢，这就受不了？”
纪悄稍稍缓过来，依旧本能地不想跟他认输：“谁哭了，我这是犯困打哈欠的生理泪水好吧。”
“犯困是吧？”陆斯宴觉得她是真不怕死，“行，那做点让你不困的事吧。”
他直起身，指尖勾住运动裤抽绳。
纪悄已经潮，红的脸又再变烫几分。
他一大堆黑色的运动裤，纪悄也分不清这是不是上周那条。
毕竟这个人之前总不准她乱看，她上周真乱看的时候，已经是醉酒后，神志不算完全清醒了。
那晚尴尬羞耻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纪悄下意识撇开视线。
过了几秒，想起件事，她才重新挪回来，刚才崩紧数次差点抽筋的雪白脚尖没什么力气地踢了踢他：“你家里有东西吧？”
陆斯宴抬头，似笑非笑看她：“什么东西？”
纪悄忍不住又踢了他一下：“别装傻，没有今天就算了。”
陆斯宴伸手拉开一旁抽屉：“你上周做了什么你自己记得，我敢不准备吗。”
她上周也没做什么吧。
不就是醉酒后好奇看了眼，甚至都没仔细看。
说得好像她怎么他了似的。
纪悄轻轻哼了声：“我上周做什么啦，而且每次都是你先那什么，我才好奇的好嘛，别总把责任推我身上。”
陆斯宴慢慢往上套：“我先哪什么？”
看见他的动作，纪悄耳根再次完全红透，视线直接又撇开。
她目光看向茶几上相叠的那两把电吉他：“反正你自己清楚。”
陆斯宴手搂住她的腰，把人往下一拖：“行，我自己清楚。”
纪悄：“？？”
但她也没能再继续问。
陆斯宴仍湿着的左手落在她脸上，强行把她视线转回。
“上周不是说没仔细看吗。”这个混蛋扣着她后颈，又逼着她低下头，“好好看着。”
纪悄想起那把放在宿舍里的新电吉他。
这把吉他去宋杨青那边拿的时候，他刚好那个下午有点空闲时间，琴是他亲自帮她调试的。
新琴初上手的时候手感总难免生疏，要试上一会儿才能找到感觉。
现在她和琴的身份调转。
他变成了弹奏的人。
最初的生疏过后，很快被他找到要领。
中途，趁他松了手去做别的，纪悄视线又转向那两把电吉他。
她想起吵架之前，他给她示范推弦。
因为只是在家里给她教学，吉他是松松抱在怀里，大力小三度推弦的时候，吉他琴身会一下一下往上顶。
纪悄脑袋第一次差点儿撞上沙发扶手时，他及时伸手过来挡住。
第二次过后，他干脆抽了个抱枕过来放在她脑后。
纪悄不知怎么，忽又主动转过去看着他。
他身前有一层纹理分明、轻薄有力的腹肌，此刻已经沁满薄汗，再往上，是那张帅气逼人的脸。
耳朵和她一样红透，黑发也湿了，修得很短的刘海搭在额前，也洇湿了少许，平直的眉轻拧着，表情里有平日见不到的、为她情动的痕迹。
他比她大两岁，是介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年纪，日常穿衣风格偏运动休闲，看上去就是少年感很足的男大学生，这会儿撕去那层装饰，属于初初成熟的男人的极具攻击性的荷尔蒙就扑面而来。
那双桃花眼朝她望过来时，几乎带着点摄人心魄的勾人劲儿。
纪悄自己也是满身的汗，可能是身体水分蒸发过多，被他这么望上一眼，都会觉得口干舌燥。
意乱间，纪悄想起楚柯瑜当初跟她灌输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她忍不住抬手勾住他脖颈。
陆斯宴顺势俯身下来亲了亲她，声音很轻，动作却截然相反：“怎么了？”
纪悄不由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你以后也不许吉他脸。”
陆斯宴没明白：“怎么忽然提这个。”
“反正……”纪悄浑身都发软，手也是，就又没什么力气地把手重新放下来，明明是有点凶巴巴命令的语气，但因为被撞得破碎，显得没一点威慑力，“……不许给别人看。”
陆斯宴转过弯来，轻笑了声：“占有欲挺强啊。”
纪悄看着他，不甘示弱地道：“说得好像你占有欲不强似的。”
“既然知道——”陆斯宴重新直起身，像是被她提醒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动作忽然又更凶起来，“下次还敢再当着我的面跟他有联系试试。”
纪悄指尖倏然攥紧了身下的沙发，明明是叫他名字想骂他，声音却被迫带出点哭腔，更像是讨饶。
“陆斯宴。”
“嗯？”陆斯宴目光低垂，手握上之前拨片卡住的地方，又混蛋又欠，“怎么现在又不叫陆老师了？”
纪悄：“？？？”
迷糊间，纪悄好像又听见那首潮湿的乐曲响起。
一声响过一声，一声重似一声。
旋律不像他之前弹奏得那样干净利落，偶尔像嘈嘈急雨的琵琶声，偶尔又像变了调呜咽声。
久久才得以停歇。
纪悄被陆斯宴重新抱进怀里。
他手还湿着，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指尖拨开她被汗湿粘在颊边的黑发，指腹轻擦过她眼角的湿润，很是记仇地又把她之前说的那句话还回给了她。
“谁哭还不一定？”
纪悄一生要强，到这会儿都还是不想服输：“这次不算。”
“这次怎么不算了。”陆斯宴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你想耍赖皮啊纪悄。”
“谁耍赖了。”纪悄皱了皱鼻子，“明明是比赛条件不公平。”
陆斯宴扬了扬眉：“怎么不公平了，说说。”
纪悄：“……”
他这双弹吉他练出来的手还有那什么尺寸实在太犯规了。
这要怎么比嘛。
但她脸皮暂时还没厚到可以淡定自若地和他讨论这种细节，纪悄低头也去咬他下巴：“反正就是不公平，而且一次又不代表什么，以后总会让你哭的。”
陆斯宴目光和她视线对上，汗湿的黑发贴着鬓边，又拽又挑衅：“也别以后了。”
纪悄：“……？”
陆斯宴手搂住她腰，单手轻轻松松把人抱起：“不然去洗个澡，卧室再比一次，看你能不能让我哭？”
纪悄忙勾住他脖子，不服气道：“比就比。”
这次比拼比之前更久。
结局依旧和上次一样。
主卧顶灯光线明晃晃照下来。
纪悄眼尾湿润着泛红，蔫巴巴趴在深灰色床单上，黑长直发上午被她用卷发棒烫成了卷发，这会儿大半都粘在背上。
陆斯宴刚随便套了条运动裤，抽绳都没系，裤头松松垮垮挂在精瘦的腰间，人鱼线将露未露。
他背椅在床头，一条腿懒散屈着，见她难得一见的一副可怜兮兮的自闭模样，不由心软又好笑。
陆斯宴还真笑了出来，胸腔跟着震颤。
纪悄听见他笑声，不可置信地抬头瞪他：“你居然还笑。”
陆斯宴：“怎么，我现在笑都不行了？”
纪悄觉得这个人简直就烦死了：“你就那么得意？”
陆斯宴觉得他要真敢答一句他是挺得意，她今晚估计真得炸毛不理他了，于是把屈着的腿放下，人也躺下来，把她捞进怀里哄：“好了，今晚是我输了行了吧？”
他难得服软，但纪悄不知怎么，心里还是有点不爽：“不用你让我。”
“怎么又不用我让你了。”陆斯宴失笑，“上次是谁说我就不能让你一次的？”
“上次是上次。”纪悄又去咬他肩膀，“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懂吗。”
“行。”陆斯宴放软语气，“那我问你，这两次是不是难受？”
纪悄刚刚缓下的小脸倏然又再热起来：“你明知故问干什么。”
前半程，她但凡皱下眉，他都会停下来，是后面才变恶劣的。
“那不就行了。”陆斯宴把她汗湿的头发拨开，“这种事有什么好争输赢的，而且以后还有那么久要一起过，你难不成事事都跟我争输赢？”
分不清是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还是被那句“以后还有那么久一起过”哄到了，纪悄唇角弯了弯。
她其实就没有真生气，就是觉得两次都被他弄哭就很没面子，这会儿就顺着他的台阶下去：“谁要事事跟你争输赢了，我闲得慌吗。”
“不争就好。”陆斯宴捏了捏她脸颊，“那抱你去洗澡？”
纪悄一身的汗，确实很不舒服，就轻轻“嗯”了声。
洗完澡，纪悄在浴室磨磨蹭蹭护肤，陆斯宴先出来换床单。
纪悄做完护肤出来，床单和被子都已经换成新的，陆斯宴人却没在卧室，他手机倒是在床上，还亮着屏幕，估计是刚出去。
也不知道是去干嘛了。
走到床边，纪悄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他手机铃声响起。
纪悄拿起他手机。
是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纪悄连号码属地都还没看清，电话就已经自己挂断。
诈骗电话？
估计他刚才在看微信，电话一挂断，屏幕就自动从来电界面切回到微信界面。
纪悄一眼瞥见最上方的置顶对话框是她的头像。
只是备注名是……
自恋鬼？
脚步声响起。
纪悄抬头，看见陆斯宴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杯水，估计是帮她接的。
见手机在她手上，陆斯宴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来：“查我手机啊？”
纪悄只是想帮他看看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打来的电话，闻言半点不心虚，甚至还反问了一句：“不能查吗？”
陆斯宴朝她走过来，一副没所谓的态度：“想查就查。”
纪悄虽然挺信任他人品，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态度很令人满意，等他走近，她直接把手机递回到他手里：“陆老师，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陆斯宴接过手机，把水杯递给她，
纪悄喝了小半杯，把水杯放下：“我的备注名怎么回事。”
陆斯宴看都没看屏幕：“看着镜子说自己长得比我好看，不是自恋鬼是什么？”
嗯嗯？？
她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纪悄：“陆老师你别污蔑我。”
陆斯宴把手机丢回床上：“不记得算了。”
纪悄看他态度挺笃定，不由怀疑起自己来。
难不成她还真做过？
但是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莫非是上周末？
她当时醉成那样，流氓都敢跟他耍，说出这种话也不意外。
毕竟当时她意识不算完全清醒，那晚的事，她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全记得。
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早过了纪悄平时的睡眠时间，她现下又累又困，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就懒得再想再计较：“算了，随你取什么吧，我困了。”
纪悄掀开被子躺下。
陆斯宴把水杯往旁边挪了挪，走到床的另一边，也掀开被子躺下。
纪悄眨眨眼：“你今晚也睡主卧？”
陆斯宴扬了扬眉：“不然呢？”
“又没说不准你睡。”纪悄把被子蒙到脸上。
陆斯宴：“关灯了。”
纪悄轻轻“噢”了声。
隔着被子都感觉到卧室陷入了黑暗。
随即，有只手伸过来，把她捞进了怀里。
纪悄靠在他肩膀上，安安心心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跟弹吉他的老师们说声对不起（鞠躬
ps：这本文案一开始就写明了没什么复杂剧情的，这个电话也是早埋了伏笔肯定要打的~
只能说写的都是我想写的，后面的内容也是这个风格，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继续看下去哈，随时可以弃文，别跟自己的钱过不去~-
感谢在2023-07-14 17:30:00~2023-07-15 14: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静啊。 13瓶；N 10瓶；50587129、Dolphin 5瓶；夏夜不蝉鸣 3瓶；山秋、橙子、李小祖、是踽踽、我要我们、Vent 1瓶；
第52章 悄悄
(试试手感)
翌日, 纪悄醒后房间里还是一片黑暗。
遮光窗帘昨晚是拉上的，她也不知道天亮没有，只习惯性在枕头上蹭了蹭, 触感却不似以往柔软，有点硌脸。
她迅速清醒过来，鼻间闻见熟悉清冽的气息，想起昨晚陆斯宴是和她一起睡在主卧，她现在应该是靠在他肩膀上。
纪悄重新安心地闭上眼。
大约是察觉到她动作, 陆斯宴很轻地问了声：“醒了？”
纪悄“嗯”了声, 也轻声问他：“你怎么还在呀，现在是不是还早？”
之前她每次留宿，醒来的时候，他都已经去下面排练室了。
“是挺早。”陆斯宴笑了声，“离晚饭起码还有四五个小时吧。”
嗯嗯？？
离什么饭？？？
纪悄惊讶：“已经是下午了吗？那你怎么还在上面，你今天不是也要下去排练吗？”
“上来午休。”陆斯宴在她头上轻轻揉了下, “你怎么就这么能睡。”
纪悄也没了困意，闻言不满地低头在他肩膀上咬了咬：“我平时也不会睡到下午的好吧，还不是怪你。”
“嗯。”有人今天很好说话, “怪我。”
他声音带着点暧/昧笑意。
昨晚的记忆汹涌在纪悄脑海中尽数闪回，她脸倏然热起来, 手却不太老实地戳了戳他衣服上的印花：“陆老师。”
陆斯宴就是趁午休时间回来陪她一下, 没时间跟她胡闹，他禁锢住那只乱动的小手：“这是干什么？”
纪悄也没打算真干什么，就是想起昨晚看到他那身漂亮的腹肌, 想试试手感, 她好奇问：“也没见你锻炼呀, 你腹肌哪来的？”
“你搬过来住。”陆斯宴把她的手重新搭回自己腰后, “不就知道了。”
纪悄又记起他还会赛车，应该是平时有锻炼的。
但是……
谁要那么快那么轻易地就搬过来跟他住啊。
纪悄又咬了咬他肩膀：“想得美。”
陆斯宴：“你再说一遍。”
纪悄昨晚最难耐的时候，都没怕过他威胁，这时候就更不会怕了：“就说，你想——”
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下唇瓣就忽然被他咬住。
纪悄感觉他舌尖要抵进来问她，忙偏头躲开：“我还没洗漱。”
陆斯宴轻搂着她腰：“那现在去洗漱？”
纪悄指尖又戳了戳他肩膀：“陆老师，你想亲我就直说。”
“嗯。”陆斯宴承认，“是想亲你。”
纪悄眉眼弯起：“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陆斯宴：“好说话你还有意见？”
“没意见。”昨晚事后被他抱来抱去还挺舒服，纪悄就继续戳他肩膀，“你抱我去。”
陆斯宴又在她脸上掐了下：“越来越娇气了是吧？”
“娇气怎么啦，你有意见吗？”纪悄拿他的话又去反问他。
“我能有什么意见。”陆斯宴松开她，开了房间里的灯，起身单手抱起她，“我自己选的女朋友我不得受着。”
纪悄笑着趴到他肩膀上：“知道就好。”
*
周一上午纪悄专业是满课，下午倒是只有一节。
以往周一下午没别的事，纪悄都会选择在图书馆消耗掉这一大节课的时间。
今天刚好专业课老师布置下来一篇小论文，她就照旧去了图书馆。
楚柯瑜另外有事，没陪着她一起。
借完几本参考书籍，纪悄去自习室找了个空位坐下。
她先大致翻看了下几本书的目录，然后挑了其中一本慢慢翻看。
中途，对面空位有人坐下。
纪悄也没在意。
直到搁在一旁、被调成震动模式手机忽然轻轻震了下。
纪悄本想看完这一小节再去看手机消息，但莫名觉得对面好像有一道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
她眨了眨眼，一边伸手去拿手机，一边抬起头。
消息是陆斯宇发来的，就两个字——
【抬头】
同一时间，纪悄看见了坐在她对面的人。
还是和他哥截然不同的打扮，蓝白棒球服衬得整个人清爽又干净。
陆斯宇桌上空空，只有一只手机，他人懒懒靠在椅背上，就这么直直望着她。
周六晚上那两通电话，纪悄到现在也还没给他回过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这件事来找她的。
看他桌上什么都没有，确实不像是来图书馆刚好撞见她。
纪悄觉得他就是找她的。
陆斯宇太了解她的习惯，真想在学校找她，其实是轻而易举。
对面那只手机被他伸手拿走。
陆斯宇低下头，像在打字。
两秒后，纪悄再次收到他的消息。
陆斯宇：【周六喝醉了，没打扰到你吧】
原来是喝醉了。
打扰……
应该也算不上。
反正她也没接。
纪悄把手机切成静音模式，回他：【没打扰】
陆斯宇：【没打扰就好】
陆斯宇：【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
在输入框里打完这三个字，纪悄不知怎么，脑中忽然闪过这段时间和陆斯宴相处的点点滴滴。
好像不止还行，虽然总和他吵架，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开心又满足的。
但只要一牵扯到陆斯宇，他总会不高兴。
细想起来，她家陆老师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但不算不准她看双头琴这种小事之外，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完全没真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纪悄也不想，他总是因为她的事情而烦躁。
纪悄删掉重打：【很好。我先回宿舍了。】
刚想起身离开，屏幕上方转成“对方正在输入”。
很快，新消息跳出来。
陆斯宇：【现在就连跟我坐在同一张桌子说几句话都不愿意了吗？】
纪悄怔了下。
总觉得这句话稍稍有点直白尖锐，不太像是他的风格。
下一秒，那条消息在她眼前消失。
变成了“已撤回”三个字。
旋即，另外两条消息发过来。
陆斯宇：【你好好看书吧】
陆斯宇：【我就是过来解释一下，不打扰你了】
纪悄抬起头，看见他起身把手机揣进口袋里，也没再看她，转身朝自习室出口走去。
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
这周六，陆斯宴他们团在Live House有专场演出，接下来几天，他忙得比上周还不可开交。
好在纪悄不如上周忙，还能抽出空去见见他。
他们在北城已经挺有名气，演出的票都很好卖，几乎是一出票，就会被抢空。
纪悄给三个舍友各留了一张vip票。
唐思言原本也要来，但她这周临时有事，票就转送给了段子皓的另一个朋友。
楚柯瑜这次立志要站第一排，周六老早就拉着另外两个人提前出发去排队。
纪悄没和她们一起，她周五晚上就住去了陆斯宴家，周六跟着帮了点力所能及的小忙。
晚上演出开始后，她也没占观众的席位，拿了个工作证，从后台出去站在舞台一侧角落观看。
宋杨青跟着她一起。
临开场前，他就一直嘀嘀咕咕跟她抱怨：“我哥太过分了，都不肯让我过来帮忙。”
纪悄戴个黑色棒球帽，长长黑色披散在背后，闻言瞥他眼：“你一个未成年过来帮什么忙，你作业写完了？”
宋杨青挺了挺胸：“当然写完了。”
纪悄点点头：“那英语单词背完了吗，语文课文背完了吗，上次的数学试卷错题吃透了吗，现在再给你重考一遍，就不说满分了，90分及格分考得到吗？”
宋杨青：“……”
宋杨青肩膀塌下来：“90分是不是要求有点太高了？”
“这还高？”纪悄不可思议，“你这学习态度有点不端正啊小宋同学，我再给你加点作业吧。”
宋杨青苦着脸：“别啊姐姐，我错了，姐姐。”
见纪悄还想说什么，宋杨青忙指了指舞台：“姐姐，我哥出来了，你快看！”
纪悄暂时放过他，转头朝舞台看过去。
聚光灯高高打下来。
舞台左侧又一身黑打扮的男生身形颀长又挺拔，他左手搭在那把黑色电吉他指板上，右手腕上有戴了几条手链。
是上台前，她亲自从他外婆给他的那堆配饰里挑出来的。
陆斯宴头上也戴了个黑色棒球帽，灯光亮起的一瞬，他抬眸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纪悄想起上一次，也是第一次在Live House看他演出，她当时站在台下，混在观众中，他也这么朝她那个方向望过来一眼。
但这一次。
纪悄知道他是真的在看她。
第一声鼓点响起。
陆斯宴低下头去弹吉他。
台下观众在齐齐为他，也为他的队友尖叫呐喊。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纪悄相信这只是他们的起点，很快他们就将会走向万人体育场，走向更多更大更高的舞台。
纪悄心跳随着噪得不行的鼓声，和同样节奏极强的吉他riff，好像也在不停激烈跳动。
整场演出气氛依旧嗨到爆。
纪悄目光没从他身上挪开过，但旁边有个比她还兴奋的迷弟。
表演时，台下的观众喊，宋杨青也跟着喊，歌曲中间停歇休息时，他就在她耳边念叨刚才某人某个指法有多牛多厉害。
演出结束后，纪悄耳朵都快被他叫麻了。
她揉了揉耳朵，转头看向他：“我要去跟我舍友打个招呼，你先去找你哥吧。”
宋杨青忙道：“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哥让我照顾你。”
纪悄唇角弯了弯：“谁照顾谁啊。”
但就一会儿功夫的事，纪悄也没拒绝。
舞台和观众席中间有一排护栏。
纪悄顺着台下那一道狭窄的通道，一路走到舞台正中间下面。
楚柯瑜三人还没走，就在观众席正中间等她。
老粉丝楚柯瑜自不用说，连黎冉和吕思葭都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梨冉隔着护栏攥住她的手：“Live House表演果然比学校晚会嗨多了，你男朋友和他队友也太帅了，呜呜呜悄悄你也帮我要个签名吧。”
连吕思葭也附和：“总算知道大家为什么会花钱受罪也要来看Live House了，现场的氛围确实太爽了。”
纪悄也点点头：“行，那回头记得买专辑支持啊。”
黎冉：“？？”
“悄悄，你也才被陆学长拐走几个月，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这不是——”纪悄理直气壮道，“你们自己觉得他们帅嘛，我提醒你们一下而已。”
“她现在周末都不在宿舍睡了。”楚柯瑜故意装出一副摇头叹气的模样，“说不定很快就搬出去了，以后指不定是谁是内谁是外了。”
纪悄轻咳了声。
她倒不怕被楚柯瑜打趣，只是楚柯瑜满脑子废料，她提醒道：“注意点啊，我这边还有个未成年。”
宋杨青不满插话：“姐姐我马上要成年了好吧。”
纪悄也提醒他：“差一天都是未成年。”
宋杨青：“……”
时间不早，纪悄也没和她多说，简单又聊了两句，就问她们：“你们打好车没有，打不到我问问他们看还能不能再挤几个人？”
“不麻烦你们了。”吕思葭指指黎冉，“她今天从家里开了辆车过来。”
纪悄放下心：“行，那你们路上慢点开。”
跟几个舍友告别完，纪悄正想转身回后台，目光又扫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脸孔。
像是她高中同学卓飞扬。
纪悄高中和卓飞扬不熟，没怎么私下相处过，印象里只有他穿校服的模样。
此刻不远处的人一身嘻哈打扮，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纪悄还有点不敢认。
但对方察觉到她目光，倒是朝她走了过来。
“卓飞扬。”纪悄无比讶异，“还真是你啊，你怎么也在这儿看演出？”
卓飞扬手插在裤兜里：“陆斯宇没和你说过吗？”
“陆斯宇？”纪悄愣了愣，“他没和我说什么？”
卓飞扬：“我是你男朋友表弟，我爸是他妈妈的表哥。”
纪悄完全懵住。
卓飞扬居然是陆斯宴表弟？
她根本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倒是一旁宋杨青好奇道：“你是我哥表弟啊？”
卓飞扬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纪悄：“他是？”
纪悄回神，给他介绍：“他是你哥捡来的弟弟。”
卓飞扬看上去对表哥捡来的弟弟不是太有兴趣，只淡淡朝他点了下头，视线又转回纪悄身上：“你高中瞎了三年，现在眼光倒是终于正常了。”
纪悄：“？？”
“什么叫我高中瞎了三年？”
这要不解释清楚，别以为他是陆斯宴表弟，她就会让着他，她连陆斯宴本人都不怎么让的。
“看上陆斯宇还不瞎吗，而且——”卓飞扬稍稍停顿下。
纪悄刚想问他而且什么，忽然听见还完全没离场的观众里有好几个人同时尖叫。
“陆斯宴！！！”
与此同时，卓飞扬的目光也越过她，落到她身后。
纪悄也跟着回过头。
陆斯宴不知怎么又出现在舞台上，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他今天还戴了条项链，吊坠是两块长方形的素银牌，一大一小，小的那块上面刻了个大写的字母Q。
此刻走动间，银牌在轻轻晃动。
头上的棒球帽压得很低，和她同色不同款，是他们各自买的，露在外面的那半张脸被舞台微暗的光线衬托得格外帅气。
下次真跟他买一对同款棒球帽好了。
纪悄分了一秒神，脑中短暂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然后她静静看着他一步步走下台，走到她面前。
身后的观众沸腾起来。
陆斯宴还像告白那晚，大大方方、坦然无畏地伸手搂住她的腰。
纪悄仰头看他：“怎么忽然出来了？”
陆斯宴语气不太爽：“我不出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后台？”
纪悄眨眨眼，刚想解释，忽然被他扣着后颈压入怀里。
她戴着棒球帽，只能侧脸贴着他胸口，露出的那半张脸被他伸手挡住。
陆斯宴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怕不怕被拍？”
纪悄语气和他刚才的动作一样坦然无畏：“这有什么好怕的。”
作者有话说：
卓飞扬这个名字其实已经是第四次出现了，估计你们都没注意过哈哈~
这章发点小红包~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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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悄悄
(很烦)
“行。”陆斯宴轻笑了声, 手却仍没放下，只稍稍挪开。
很明显的保护姿态。
部分粉丝看出他意思，就放下了拍摄的手机。
纪悄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只靠在他怀里回他刚才的话：“出来跟我舍友打了声招呼，刚好又碰到你表弟了，你怎么没跟我说卓飞扬是你表弟啊？”
陆斯宴把她刚刚被压得稍稍有点歪的棒球帽移正：“没事跟你聊别的男生，我闲得慌吗？”
纪悄：“……？”
陆斯宴这才抬眸看向卓飞扬：“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卓飞扬：“有空顺便过来看看，也顺便给表姑奶奶拍点视频, 就懒得打扰你了。”
陆斯宴：“跟我们一起吃个夜宵？”
“下次吧。”卓飞扬看着他这一副护得极紧的姿态, “刚分手，见不得别人秀恩爱。”
……
等和陆斯宴他们到达夜宵店，纪悄才记起卓飞扬刚才那句没说完的话。
但从他前半句来看，他针对的应该是陆斯宇，而不是她。
卓飞扬说他爸爸是陆斯宴妈妈的表哥，作为陆斯宴妈妈的娘家人, 他连带着不喜欢陆斯宇也挺正常。
纪悄没再多想。
吃完夜宵，工作人员和柏睿他们各回各家，纪悄和陆斯宴顺路先送宋杨青回去。
到达小区门口后, 宋杨青下了车，又绕到驾驶位旁敲了敲车窗。
陆斯宴降下窗户。
宋杨青趴在车窗上看着他们：“对了哥, 我刚吃饭的时候忘了说了, 你们下周是没安排演出是吧，我爸让我问你们下周六晚上能不能来我家吃个饭？周五和周日也行，主要看你们什么时候方便。”
陆斯宴转头看向纪悄。
纪悄朝他比了个ok的小手势：“我这三天都行。”
陆斯宴转回去, 朝他点了点头。
宋杨青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太好了, 我等下回家去给睿哥他们打电话, 具体定哪天或者想吃什么菜, 我明天群里跟你们商量啊。”
说完跟他们挥了挥手，宋杨青跑进小区。
陆斯宴升上车窗。
库里南很快驶抵目的地。
到家后，纪悄想着他今天忙了一天，打算短暂当一回体贴女友。
在玄关换好鞋，纪悄把自己外套挂好后，又去伸去接他外套：“陆老师，我帮你挂啊。”
陆斯宴手往回一缩，狐疑看向她：“你干什么？”
纪悄：“不是说了吗，我帮你挂啊。”
陆斯宴拎着外套往身后的柜子上一靠，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说吧，做了什么亏心事，或者又有什么事要求我。”
纪悄：“？？”
这个体贴女友谁爱当谁当去。
“不用我帮算了。”
她直接往客厅走。
陆斯宴把人捞回来，扣进怀里，低眸去找她视线：“真没做什么亏心事？”
“没有！没有！没有！”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纪悄愤愤去咬他下巴，“我本来还想把主卫让你给你的，算了，你还是去你的客卫洗澡吧。”
陆斯宴盯着她气呼呼的模样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心疼我啊？”
纪悄轻轻哼了声：“晚了，现在才明白，已经过时不候了。”
陆斯宴低着声：“到也不用这么麻烦。”
纪悄没明白：“什么不用这么麻烦？”
陆斯宴把手上的外套随便往衣架上一扔，视线一直在她脸上没移开：“一起不就行了。”
纪悄看见他看她的视线明显暗下来。
许是上周六的记忆太过深刻，被他用和那会儿一样的眼神这么看着，纪悄都觉得像是身体里的水分像是提前蒸发，有口干舌燥，心跳加速的感觉。
纪悄耳根微烫。
她也没真跟他生气，闻言低声问：“你不累吗？”
陆斯宴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单手把她抱起：“放心，收拾你还绰绰有余。”
纪悄：“……”
事实证明，陆斯宴这个人拽归拽，但完全不说大话。
纪悄贴在淋浴间玻璃墙面上，有种难言的饱胀感。
陆斯宴站在她身后，伸手拨开她被淋湿的头发：“下下周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南城？”
纪悄晕晕乎乎问他：“你下下周回南城干什么？”
“忘了？不是说好了要去我朋友家酒吧再表演一次。”陆斯宴手搂回她腰上，“跟我们一起去吗？”
纪悄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也根本想不起下周有没有什么安排：“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陆斯宴问她。
“不知道，就是不……”纪悄断断续续道，“知道嘛。”
陆斯宴唇角勾了下，又问她：“今天真没事要求我？”
纪悄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这个姿态，纪悄实在有点吃不下，很是难耐，还被他这样反复地问来问去。
就很想咬他，又咬不到，只好骂他。
“陆斯宴你真的——”纪悄声音再一次断掉。
陆斯宴只留一只手扶她腰，另一只手覆在她撑在玻璃墙那只小手上。
纪悄余光瞥见他手背和小臂青筋明显凸起。
她接上刚才的话：“很烦。”
陆斯宴脖子上的项链没取，两块小银牌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浴缸同时也在放水，水声连绵不绝。
“什么？”两种声音干扰下，他像是没听清她的话，低头靠在她耳边问，“很爽？”
纪悄：“？？”
等放好水，简单泡完澡之后，时间早已经又来到后半夜。
纪悄困得眼皮互相在打架，被陆斯宴抱着喂了几口水，他一松开她，她整个人就直往床上倒。
陆斯宴把水杯放好，把她塞进被子里，起身转去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下。
关好灯，他重新又把她捞进怀里。
纪悄闭着眼靠在他肩膀上：“陆老师。”
陆斯宴轻笑了声：“现在又愿意叫陆老师了？”
纪悄：“……？”
刚才叫是那什么什么play。
现在叫才是正经称呼好吧。
但她困得厉害，也没心思跟他掰扯这点小事，只低头咬了咬他肩膀，小声说：“我不管。”
“不管什么？”陆斯宴问她。
纪悄虽然答应了不跟他在这种事情上争输赢，但是次次被弄哭，次次被他完全掌控着情绪，她还是有点不服气：“下次我要自己来。”
陆斯宴：“……？”
“别下次了。”陆斯宴跟她商量，“你要不服气就现在试试？”
纪悄推开他，滚到床的另一边，小小打了个哈欠：“说下次就下次，我要睡了。”
“纪悄。”陆斯宴把人拽回来，“你故意的是吧？”
纪悄装傻：“什么故意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要睡觉啦，陆老师晚安。”
*
下下个周末，纪悄正好没什么事，也有点想两位家长了，就应下跟陆斯宴一起回南城。
去宋杨青家吃饭的事最后则是定在了下周六。
宋杨青一再在群里跟他说不许带东西，说这顿饭本就是为了答谢他们，要是带了东西的话，他肯定会双倍送回来。
纪悄就没再准备礼物。
到了约好的当天下午六点，纪悄跟陆斯宴一起从排练室出发。
估摸着这顿饭会要喝酒，柏睿就也没开车，跟彭旸、段子皓一起搭陆斯宴的车一块儿过去。
到了宋杨青家，发现桌上还真摆了酒。
柏睿就笑说：“我就说了会有酒吧。”
“就几瓶啤酒。”宋杨青一边走回桌边去摆杯子，一边说，“我们家的情况你们现在也知道，就不打肿脸充胖子买什么特贵的酒了，不过我爸把他压箱底好多年一直舍不得喝的茅台拿了出来。”
宋杨青爸爸这时刚好端着一盘菜出来。
大伤初愈，他看上去有些消瘦，但精神很好，样貌和宋杨青有五六分相似，也算是个帅大叔。
闻言他笑着接道：“什么压不压箱底，医生说我以后最好别喝酒，拿出来是想要你们帮我喝了，免得放在我家里我看着眼馋。”
段子皓鼻子动了动，忙迎上去：“宋叔叔，我帮您一起去端菜吧。”
宋杨青爸爸说：“哪用得着你帮忙，我现在干这点活还是可以的。”
彭旸拆他台：“叔叔您别理他，他哪是想帮忙，他就是一吃货，闻着您做的菜太香了，想早点把菜全端上来，早点吃上饭而已。”
“行。”宋杨青爸爸笑着说，“那小段你跟我来厨房吧。”
段子皓“哎”了声，立刻跟了进去。
大概是人少的缘故，宋杨青家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旧方桌。
坐七个人倒是差不多正正好，还热闹。
菜摆好后，纪悄跟陆斯宴坐一边，柏睿和彭旸坐他们左手边的位置，段子皓这个大吃货一人占了右边，宋杨青父子坐他们对面。
一动筷，纪悄就发现宋杨青也没说大话。
他爸做菜确实好吃，是在外面开店，纪悄会愿意屡次花钱去买的水平。
宋杨青爸爸叫宋时，性格很是善谈，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吉他手，组过乐队，但他天赋不行，队友也不算特别厉害，乐队没能闯出什么名头。
但毕竟也算经历过那个国摇的黄金年代，对那些淹没在历史中没能被新闻详细报道的细节都知之甚详。
听他聊起旧事，段子皓往嘴里塞东西的频率都比平时慢了些。
就连纪悄这种刚入门的摇滚迷也听得津津有味。
聊到中途，宋时感慨道：“这圈子苦是真的苦，当年就苦，但当年大家都挣不到什么钱，现在挣钱的路子大把，愿意搞摇滚的就越来越少了，毕竟挣来的钱可能连玩乐器的花销都支撑不起，好多人都是另外找工作来才能支撑这个爱好。”
“是啊。”彭旸点头，“之前跟我们一起组团的那些乐队基本都散了。”
“没钱，大部分乐队长期生活在地下。”宋时接着说，“所以这圈子乱也是真的乱，我年纪比你们大上几轮，就厚着脸皮多劝一句，不该碰的东西千万别碰，你们看当时撞我那个人，撞了我之后还开车又去撞别人，这还不够，他还敢从人身上碾过去，这东西一旦成瘾，人都不能算个是人了。”
陆斯宴没太说话，这会儿才接了一句：“您放心。”
“也是。”宋时笑道，“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当初还没出车祸前，扬青给我看你们的演出视频，说发现了一只巨牛逼的乐队，我当时看了就觉得真好啊，摇滚青黄不接这么多年，还有人在坚持，还有新的血液和希望。”
“行啊宋杨青。”柏睿打趣道，“我以为你一开始是不服我们，后来被你哥折服了，原来你一开始就是我们粉丝啊。”
宋杨青一张娃娃脸红透，恼怒道：“爸，我不说了这件事不能告诉他们吗。”
宋时哈哈大笑：“不好意思，爸爸忘了。”
笑完，宋时倒了杯茶：“这段时间扬青和我家里的店子都是多亏了你们，这杯茶敬你们，我现在不能喝酒，糟践自己身体，就是糟践你们心意，就只能以茶代酒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帮助和照顾，你们愿意喝茶就喝茶，愿意喝酒就喝酒，咱们不拘这个，高兴就好啊。”
陆斯宴侧过头，低声问纪悄：“要喝吗？”
纪悄自从上次知道自己喝醉还会跟人耍流氓后，就决定再以后再也不在外面多喝。
但宋杨青爸爸态度太诚恳了。
纪悄想了想：“喝小半杯啤酒吧。”
喝点点啤酒她还是可以的。
陆斯宴点点头，给她倒了小半杯啤酒，又往自己杯子里倒了杯啤酒。
敬完所有人，宋时又重新把杯子倒满茶。
“小陆，这杯敬你。”他看向陆斯宴，“我这条命都算是你和赵医生他们一起救回来的，杨青以前不爱学习，我之前管他都管不住，现在他拿你当偶像崇拜，难得也愿意听你的话好好开始认真读书，你对我们家，说是大恩大德也不为过。”
宋时端着杯子起身，端端正正给陆斯宴鞠了个躬。
宋杨青也跟着一起鞠躬。
陆斯宴忙起身避开：“宋叔叔您别这样。”
纪悄也跟着避开，但不由侧头去打量他。
她发现她家平日拽得不行的陆老师原来也有大弱点。
他好像和她一样也受不了别人这种诚恳至极的道谢，耳朵比第一次和她那什么的时候都还红。
跟她吵架时舌灿莲花那张嘴都跟着变笨了。
彭旸笑着给他解围：“宋叔叔您再这样，他以后可不敢来了。”
“是啊。”柏睿也笑，“宋杨青你以后还想不想见你哥了，你不知道他最怕这种环节了吗。”
宋时这才拉着宋杨青站起来。
他笑着说：“行，是我观念老旧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那小陆赶紧坐下吧，还是刚才那句话，想喝茶就喝茶，想喝酒就喝酒，咱们不拘着。”
陆斯宴牵着纪悄坐回去。
纪悄看见他这次倒了杯白酒。
跟宋时碰了碰杯，随即他二话没说仰头一口喝下，喝完脸也跟着红了。
等其他人又重新开始聊天没注意他们这边后，纪悄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戳了戳。
“陆老师。”
陆斯宴握住她的手，跟她十指交扣：“怎么了？”
纪悄稍稍靠近他，小声说：“你好可爱。”
不知是不是错觉，纪悄感觉他耳朵好像又比刚更红了几分。
陆斯宴静静盯着她看了几秒，缓缓把视线移开。
纪悄这才感觉不对。
刚才那一大杯白酒下去，他不会是喝醉了吧？
纪悄回想了下。
她好像还从没看过他喝酒，平时一起出去吃饭，因为要开车，他一般不碰酒。
烟……
上次听柏睿说是本来瘾就不大，后来还戒了。
这个人嘴里虽然从来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是生活习惯还挺不错。
纪悄转向坐在桌子左侧的柏睿，指尖指指旁边的人：“他酒量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算太好，但也不是太差，不过他没怎么喝过白酒。”柏睿笑了下，“要不是宋杨青父子闷不吭声放大招，他估计也不会喝那么一大杯。”
纪悄没再多问，转头又看向陆斯宴。
从刚才和她说完那句话，他就没再开口过。
他手还跟她十指交扣，也没再吃东西，英俊的眉眼低垂着，看上去倒少了几分平时那副又拽又酷的气质。
可能是耳朵还有点红，也可能是状态和平时状态大相径庭，纪悄莫名觉得他现在看起来有点乖。
不过他去年暑假为什么会忽然戒烟？
她当时刚发现自己喜欢他，一心只惦记着怎么跟他解释前一晚的事，都没太注意这个细节。
“宋杨青，那我是我杯子，里面是酒！”彭旸声音忽然响起。
纪悄视线转向正前方。
宋杨青刚才应该是误拿了彭旸那杯酒，但彭旸明显提醒晚了，他已经喝了一口，这会儿直接从位置上蹦起来，小狗一样吐出舌头。
“好辣。”
宋时笑得不行，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注意着点。”
宋杨青接过茶水猛灌了一整杯，才缓过来：“我这不是听你们说话听入神了吗。”
见没什么大事，纪悄就没注意那边，她拿了个空杯，倒了一杯橙汁，递给旁边的人。
他看起来醉得也不是太厉害，先喝杯饮料缓缓，等回家再找点解酒药或者像上次一样给他调杯蜂蜜水好了。
陆斯宴目光从她递过去的饮料，一路顺着她的手，落到她脸上：“干什么？”
纪悄指指饮料：“挺好喝的。”
陆斯宴盯着她看了两秒，没再说什么，拿起橙汁喝了。
纪悄眨眨眼。
他喝醉了这么听话的吗？
宋时好像还在聊摇滚黄金年代的事。
纪悄也没太注意听，大部分时候都在新奇地看着旁边男生。
他好像也没注意到她在看他。
倒是彭旸和段子皓越听越感慨，两个人一起把剩下那大半瓶茅台全喝光了。
宋时讲到一半，就发现桌上已经趴了两个人。
“他们俩这是喝醉了？”
“不止呢。”扑克团里唯一还清醒着的柏睿指指陆斯宴，“这位也早醉了。”
宋时常听儿子念叨陆斯宴，但因为之前一直在医院，没怎么实际跟这个救命恩人相处过。
因为他话一开始就不多，只低头听着，偶尔给旁边姑娘夹点菜，宋时都没发现他也喝醉了。
他忙问宋杨青：“家里是不是还有解酒药？”
宋杨青隔了几秒才开口，似乎在回想：“应该有的。”
坐桌子左侧的彭旸忽然起身，脚踩到椅子上唱起歌来：“Mama， just killed a man”
彭旸是他们团团长，一直是团里性格最靠谱的那个。
纪悄没想到他们团最拽的那个醉酒后，会变得格外听话，最靠谱的那个醉后，反而是这种狂放的风格。
段子皓似乎也被激起了兴致，跟着也站起来：“Been a long lonely， lonely， lonely， lonely， lonely time”
柏睿叹了口气，站起来去捂彭旸的嘴。
宋时也忙起来，一边去扶摇摇欲坠的段子皓，一边吩咐宋杨青：“杨青你去拿解救药过来。”
宋杨青“哦”了声，站起来后，忽然在桌边扶了一把，又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怎么头有点晕。”
纪悄：“……？”
他刚好像误喝了口白酒，不会也醉了吧？
这都什么事儿。
宋时和柏睿一人顾一个醉鬼，分不开身，纪悄只好跟着起身，跟宋杨青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纪悄把手从陆斯宴手里抽出来，刚转过身，手腕又重新被他握住。？？
纪悄转回来。
陆斯宴看着她：“你要去哪？”
她指了指宋杨青那个方向：“去给你们拿点解救药。”
陆斯宴没说话，也没松手，漆黑的眼清凌凌盯着她。
纪悄盯着被紧紧握住的手。
所以她家陆老师醉酒后不止听话，还挺粘人？
纪悄抬手朝他比了个“二”的手势：“我就去拿一下药，两分钟就回来。”
陆斯宴抬眸看了眼的手，过了几秒，像是慢半拍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缓缓松开手。
纪悄跟着宋杨青一起进了他卧室。
他家是个小两居，外面就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想到，宋杨青这间小卧室也收拾得挺整齐。
左侧墙上坐了个书柜，一半放着CD，一半放着书籍。
宋杨青一进来，就直奔书柜，然后抽了本书出来翻了翻，又把书塞回去。
“你家解救药是夹在书里吗？”纪悄满心不解。
“解救药？”宋杨青停下动作，“哦，我是来拿解酒药的，解酒药不在书里。”
他说着把手里的书随便往后一扔。
书直接往她这边砸过来，纪悄手忙脚乱地接住。
正要把书籍放到旁边的书桌上，她目光忽然一顿。
这是本数学教材。
书的扉页上写着一个字。
一个“陆”字。
字迹格外熟悉。
纪悄一懵，抬头问宋杨青：“你家怎么会有陆斯宇的书？”
作者有话说：
开始收尾啦。
这本真滴没什么复杂剧情，小伏笔到上章已经全都铺垫完啦~-
Mama, just killed a man——皇后乐队《波西米亚狂想曲》
Been a lonely lonely time——齐柏林飞艇《rock and ro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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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悄悄
(是你吗)
“谁？”宋杨青侧身在书桌抽屉里翻解酒药, “你说陆斯宇那个学人精啊。”
纪悄：“学人精？”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宋杨青转过身，盯着她看了一秒，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我哥不让我跟你说他的事。”
“为什么？”纪悄不解。
他不准她在他面前提陆斯宇很正常, 不至于还要醋到连别人在她面前提陆斯宇都不许吧？
宋杨青捂住嘴：“不能说。”
纪悄：“……”
行吧。
她见宋杨青状态还行，应该只是刚才误喝那口白酒有点上头，比外面她家陆老师，还有她自己上次醉酒都要清醒，就晃了晃手里那本教材, 继续问他：“那陆斯宇的书怎么会在你家里总能说吧？”
宋杨青低头看了眼她手上的书：“这不是陆斯宇的书, 这是我哥的书啊，我高一教材都让我打包当垃圾买了，我听说我哥高一的教材还在，上面还有一堆笔记，就问他借来参考，他让人给我邮过来的。”
“可这明显不是你哥的字迹啊。”
纪悄见过陆斯宴的字。
他当初扒《沙龙》谱子的时候, 最开始给她的就是手写版，她现在常出入他家，偶尔也会看到他大学教材。
那一笔字好看是好看, 但很是潦草狂放。
“会不会是他找的人不小心把陆斯宇的教材一起邮了过来？”
宋杨青这次瞧都没瞧，笃定道：“不会啊, 我哥现在的字迹跟以前的不一样, 他以前的字就书上这样，其他几本教材也都是这种字迹。”
纪悄捏在书上的手指倏然一紧。
喉咙像是有些发涩，过了几秒, 她才开口：“其他教材我能看看吗？”
宋杨青点头：“当然可以啊。”
他抽了本语文教材出来递给纪悄。
纪悄翻开, 一眼又先看到那熟悉的“陆”字。
但这次不止是单单一个“陆”字, 而是完整的“陆斯宴”三个字。
除开“陆”字有95%以上的相似度以外, 剩下两字，和陆斯宇的字迹就只剩不到70%的相似度了。
教材上的这笔字，比陆斯宇的字迹要更为锋利舒展。
宋杨青见她盯着教材扉页发呆，不由问道：“姐姐，其他书你还要看吗？”
纪悄：“都拿出来吧。”
宋杨青一一帮她抽出来。
纪悄一一翻开。
有的他依旧单单只写了个“陆”字，有的他完整写了“陆斯宴”三个字。
最后一本教材是英语。
纪悄翻开封面，扉页上这次又只有那个熟悉到让她心跳微滞的“陆”字。
但“陆”字下面还写了一句歌词。
“You may say I’m a dreamer， but I’m not the only one.”
是披头士解散后，约翰·列侬写的那首享誉世界的反战歌曲。
纪悄脑中忽然升起一个极其荒唐、极其大胆的猜测。
荒唐大胆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一旦把这个假想当真，她那些曾经有过的疑惑就尽数豁然开朗。
陆斯宇迟迟不肯告白。
卓飞扬那句没说完的话。
柏睿一些和她说过但她从没细想过的话。
甚至是……
他去年暑假为什么提前从朋友哥哥的酒吧离开。
他为什么忽然会戒烟。
他为什么这么介意陆斯宇。
好像都有了答案。
就好像玩推理游戏，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所有的谜题和之前没细想的种种细节一起瞬间就组成了一副严丝合缝的拼图。
*
纪悄出去的时候，彭旸和段子皓还在唱歌。
陆斯宴倒是依旧乖乖坐在自己位置上。
纪悄走到他身边，还刚从手上那板解酒药中拆了一颗出来，左手手腕忽又被他攥住。
陆斯宴定定看着她：“你进去了七分钟。”
纪悄怔了下，反应过来他是在提醒她说话不算话。
她鼻尖不知怎么酸了下：“对不起啊。”
乖了一晚上的人眉梢忽然皱了起来，空着那只手抬起来，像平时那样在她脸上掐了下，语气不悦：“谁让你道歉了。”
纪悄没接他的话。
她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左手就由他这么握着，她用右手拿了个空杯子倒了杯水，再和左手上的解酒药一起递到嘴边。
“这什么？”陆斯宴问。
纪悄也不知道现在跟他解释解酒药，他能不能听懂，索性省略解释环节，只低声哄他：“吃了好不好？”
陆斯宴看了两秒，低头把她手上的药吃了。
纪悄又把水杯靠近他嘴边。
男生乖乖又喝了口水把药冲下去。
彭旸和段子皓终于停止唱歌。
纪悄听见柏睿长长吐了一口气。
随即，柏睿转向他们这边，用下巴指了指陆斯宴：“他这状态也没法开车，车就先停这边，你们明天再过来取，我帮你们一块儿叫个车，你陪他回去能行吗，不行的话，我先把这俩扰民的东西送走再过来送你们。”
纪悄：“不用，我带他回去就行。”
柏睿点点头：“也行，反正他酒品挺好的，喝醉了也不闹人，有次就坐在家里写了半夜的歌。”
陆斯宴一直没开口说话，只低头在握她的手。
纪悄反手扣住他十指，指尖一点点收紧。
她总感觉，柏睿是在提醒她什么。
不止是眼下，以前也有好几次类似的情况，只是她当时迟钝，完全没在意。
打的两辆车很快一起到达。
柏睿把彭旸和段子皓塞进车上的时候，那俩人又开始唱摇滚，听上去还是重金属。
纪悄怀疑司机可能半路会想把他们俩扔下来。
她拉开后一辆的车门，跟陆斯宴一块儿上了车。
好在她家陆老师不像他队友那样闹人，一路依旧安安静静，不说话，只低头玩她的手。
到他家后，纪悄用人脸开了锁。
寒假她提前过来的时候，陆斯宴就帮她录了大门的人脸识别。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上。
进门后，纪悄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正准备换鞋，手又被他重新握住。
纪悄心里又觉得好笑，又觉得酸软得不行。
她费了点功夫哄着他换了鞋，脱下外套。
不知道宋杨青家的解酒药有没有用，纪悄也没直接带他去卧室，而是牵着他在沙发坐下，想像上次他照顾她一样给他冲一杯蜂蜜水过来。
纪悄把手抽出来后，果不其然，又被他重新牵住。
她只能低声又跟他商量：“我去给你做杯蜂蜜水，三分钟就回来？”
陆斯宴盯着她看了片刻。
这次非但没松手，反而抬手搂住了她的腰。
纪悄被那股力道带着侧身跌坐在他腿上。
“我不信你了。”陆斯宴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纪悄：“……”
他喝醉了怎么这么可爱啊。
要是今天没误打误撞看见那本教材，纪悄现在肯定会把他这副模样拍下来，等明天他清醒了再给他看。
但她现在心里酸软得快要融化，生不出一点想戏弄他的心意。
“那怎么办？”纪悄抬手，手背在他额头上碰了碰，“你有没有不舒服？”
陆斯宴：“没有。”
纪悄觉得他现在真的可爱得要命，忍不住用指尖在他脸上戳了戳，又学着他平时的动作，轻轻在他脸上掐了掐。
手又被他握住。
再牵着稍稍往下移。
陆斯宴微微低头，吻住了她手背。
纪悄心头微悸，又不由笑了下：“陆老师，你怎么喝醉酒了也耍流氓？”
耍流氓的人没回答她。
纪悄把手抽出来。
陆斯宴眉梢立即皱起。
纪悄手搂住他脖子，直接靠过去吻他。
他今天其实没喝多少。
估计就是那一杯白酒喝得太急太猛才会醉。
纪悄舌尖探进去，没尝到太浓的酒味，她轻轻亲了他一会儿，等他眉梢又恢复平整就退出来。
陆斯宴大概是真有点不舒服，又抱了她一会儿，眼睛就低低往下垂，直至完全闭上。
平时她醒的时候，他一般都已经起来忙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看他闭眼的模样。
那双过于锋利的眼遮住，那股拽哥劲儿明显少了几分。
纪悄坐在他怀里，用眼睛细细描绘他眉眼。
从剑眉往下到又高又挺的鼻梁。
可能是之前得到过他的一点提示，电光石火般，纪悄忽然又回想起一个比她在他身上闻到烟味要更久远得多的记忆。
大概是在她九岁左右。
也是在暑假，舒蓝和纪存远带她去C城旅游。
当天晚上，他们去吃当地一家很有名的火锅。
因为生意太过火爆，到达的时候，他们被告知要等位，就连外面的等位区也几近坐满，找不到三个相连的空位。
两位家长就随便找了个位置让她坐下，他们站在旁边。
纪悄坐下后，晃着脚尖左右瞧了瞧，发现右边位置上坐了一个比她大不了太多的少年。
少年剑眉薄唇，鼻梁高挺，长相很是优越，此刻正闭着眼，像在睡觉。
纪悄就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
少年这时忽然睁开眼。
眸色墨黑，眼形和她相似。
她妈妈说这种眼形叫桃花眼。
纪悄偷看被抓包，也丝毫不窘迫，大大方方夸他：“哥哥你还挺好看的。”
少年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眼。
纪悄瞬间不高兴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被人忽略过。
纪悄打开斜跨着的熊猫包包，从里面拿了小镜子出来，仔仔细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瞧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重重哼了声：“有什么了不起的，明明我比你好看多了。”
纪悄决定也不再搭理他。
少年不一会儿就起身离开，没再回来。
纪悄那时在看动画片，也没在意。
可等到位置后，纪悄意外发现少年就坐在她隔壁。
他对面坐了一对年轻夫妻，在他旁边，还坐了个比他小上一点的男生。
大概是他的父母和弟弟。
纪悄还记着他刚才不理她的仇，并不想多看他，但由于他就坐在她斜对面，她视线不可避免地多少会扫到那边。
很快，纪悄发现他也不理他弟弟和父母。
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那好可怜。
吃到中途，少年自己起身去附近的自助柜台拿东西。
纪悄瞥了一眼，也没多管，她那会儿还不太能吃辣，但又很馋，趁着父母没注意，偷偷从辣锅直接捞了块牛肉出来吃掉。
又烫又辣。
但又很过瘾。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兀地响起来。
有人尖声惊呼，声音透着惊恐：“起火了，快跑。”
舒蓝立即放下筷子，一把抱起她。
纪悄看见隔壁桌的年轻女人也像舒蓝那样，迅速一把抄起那个更小的男孩，年轻男人过来护着他们母子往外冲。
两个人好像都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儿子。
纪悄目光挪了挪。
她看见少年端着个盘子在不远处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幕。
纪悄上过消防课，两位家长也教过她，她知道火灾意味着什么。
“爸爸。”纪悄提醒纪存远，“那个哥哥。”
纪存远来不及多想，过去一把拉起少年，随即跟上妻女，护着他们一块儿出去。
那天的火灾是发生在商场四楼的一家店，由于商场反应及时，疏通得当，没有发生踩踏事故，火也被迅速赶来的消防员扑灭，没有重大伤亡。
那对年轻夫妻大概是终于想起了还有个儿子，后来又找了过来。
纪悄出来后才有点后怕，蔫巴巴趴在妈妈怀里，也没太注意他们聊了什么。
只记得舒蓝和纪存远一开始都不信他们是少年的父母，一度怀疑他们是人贩子。
后来是少年本人跟舒蓝说了什么，她才把他交回到那对年轻夫妻手里。
……
纪悄回神。
记忆里少年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
隐约好像和面前这张轮廓锋利的脸有些相似。
难怪她最初点开庞筱发的视频时，会觉得这张脸有一丝熟悉。
不是她之前看过他别的视频，而是她小时候见过他。
纪悄指尖在他脸上轻轻戳了戳：“是你吗，陆老师。”
顿了下，她鼻尖又一酸，又问了他一遍，可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是你吗，陆斯宴。”
作者有话说：
陆老师视角的番外会写
其他番外你们想看什么（不一定能写，要看有妹有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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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悄悄
(毕业快乐)
纪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陆斯宴已经不在床上。
昨晚她原本看他已经睡着，就打算去洗手间拿条毛巾简单帮他擦洗一下，再直接陪他在沙发上睡下。
反正沙发足够宽敞。
结果她刚一起身, 陆斯宴就睁开了眼睛。
纪悄就取消掉睡沙发的计划，但他当时那个状态，她也不敢带他洗澡，就牵着他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下，然后跟他一起在主卧睡下。
今天他们好像是要去公司开会。
这么早起。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不舒服。
纪悄也没像平时一样赖床, 她从床上坐起来, 开了顶灯。
一般他早上先走，都会给她留消息。
纪悄把手机摸过来。
解锁后发现这会儿还没到上午九点。
陆斯宴也果然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陆老师：【去开会了】
陆老师：【中午赶得及就回来陪你吃饭】
纪悄低头回他：【嗯】
纪悄：【你有没有头疼？】
发完消息，那边没立即回复，想是还在忙。
纪悄也没像平时一样把手机放下，或者转去做别的，她定定望着他的对话框, 心里千头万绪。
有一堆事情想问他，但又不知道从哪开口。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是吕思葭的电话。
纪悄接通。
吕思葭声音虚弱：“悄悄，你现在有空吗？”
纪悄忙问她：“你怎么了？”
“早上喝了瓶过期牛奶。”吕思葭说, “这会儿肚子好疼，不知道是不是肠胃炎了, 你要是有空的话, 能陪我去医院吗？”
黎冉周末都回家，楚柯瑜这周去跟男朋友约会了。
这会儿应该就吕思葭一个人在宿舍。
纪悄忙一边起身穿鞋，一边问她：“能走吗？用不用帮你叫救护车？”
吕思葭：“还能走。”
能走就说明还不是太严重, 纪悄松口气：“好, 我马上回去。”
换好衣服, 纪悄简单洗漱了下, 就匆匆下楼打了个车回学校。
扶着吕思葭去校医院简单做了检查，确定是肠胃炎，因为她腹痛难忍，医生开了药给她挂水。
小半瓶药下去，吕思葭疼得发白的脸色才稍缓。
纪悄看她状态恢复一点，这会儿才顾得上问：“你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喝了过期酸牛奶啊？这比较像我能做出来的事。”
吕思葭叹气：“那会儿在跟胡名海吵架，没注意。”
胡名海就是跟吕思葭正在暧昧期那位直博学长。
吕思葭性格比她温和许多，不是喜欢和人吵架的性格。
纪悄：“怎么会和他吵起来啊？”
“他还在同时撩跟别的女生。”吕思葭有气无力地骂道，“我本来看上他也就因为他智商高，谁知道他长得这么一般，居然还有一颗当海王的心。”
纪悄：“智商和人品没关系。”
“是啊，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吕思葭眼睛微红，“反正以后不搞什么智性恋了，还不如继续搞学习。”
纪悄出来得匆忙，只顾得上带个手机，包包都落在陆斯宴那边忘了拿，这会儿就也没纸巾给她。
好在刚和胡名海暧昧没太久，吕思葭的难过也就止于红了眼眶，没有真哭出来。
“对了——”吕思葭想起什么似的，“我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挺早，你早餐吃了吗？”
纪悄被她这一提，才发现有点饿：“没事，我叫外卖送点吃的过来。”
简单吃了个早午餐，纪悄继续留在校医院陪吕思葭挂水。
期间陆斯宴给她回了消息，说他们的制作人过来公司，他中午没法陪她吃饭了。
纪悄正好也走不开，就让他先忙他的。
等吕思葭挂完水，已经接近下午两点。
吕思葭也不饿，纪悄就扶着她先回了宿舍。
楚柯瑜已经约完会回来，见吕思葭面色苍白地被纪悄扶进来，忙从座位上起身迎上来。
“思葭这是怎么了？”
纪悄回她：“有点肠胃炎，刚陪她挂完水回来。”
楚柯瑜忙扶住吕思葭另一边。
两人一起帮着吕思葭爬回床上，让她继续躺着休息。
纪悄还惦记着有事想问陆斯宴，见楚柯瑜已经回来，就有点犹豫要不要先回去他家等他。
手机铃声这时又响起。
纪悄站在吕思葭床下，定定看着屏幕上“陆斯宇”三个字。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楚柯瑜见她看着屏幕发呆，不接也不挂断，不由问：“悄悄你怎么了？”
纪悄回神：“没事。”
她指尖一滑。
接通的那一瞬间，纪悄第一反应居然是，让她家陆老师知道了，估计醋坛子又要翻了。
陆斯宇从手机那端传过来：“我还以为你又不会接我电话，我朋友说看到你去医院了，没什么事吧？”
纪悄没回答他的问题。
她抿了抿唇：“你有空吗，我有事想问你，有空就出来见个面。”
这件事，确实先跟他确认会更合适。
陆斯宇似乎还像以前那样对她千依百顺，甚至都没问她是什么事，就直接道：“好，你想在哪见？”
饭点虽然已经过了。
但食堂一天到晚都会有人在。
“就去三食堂吧。”纪悄说。
挂断电话，纪悄跟楚柯瑜说：“我有事得下去一趟，你先自己照顾下吕思葭，有什么情况再给我电话。”
楚柯瑜应下：“你去吧，我反正下午都不出去了。”
“我肚子已经不痛了，悄悄你有事就去忙。”在床上的吕思葭也补了一句。
纪悄点点头，拿着手机出了宿舍。
陆斯宇先到。
纪悄到达食堂时，他已经在餐桌上坐着等她。
下午两点，食堂依旧有不少错过饭店的人在用餐。
纪悄在学校本就有点名气，和陆斯宴在一起后，更是走到哪都惹人注目。
她一直陆斯宇对面坐下，就有不少人朝他们这边望过来。
纪悄也不在意。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私下单独和陆斯宇见面。
她坐下后，陆斯宇推了瓶酸奶过来：“黄桃口味的新款，你应该会喜欢。”
纪悄没接，也没跟他绕弯子：“高中那瓶汽水真的是给我的吗？”
陆斯宇还握在酸奶瓶子上的手倏然一紧，可脸上的表情竟然依旧没什么变化，始终还套在那层温柔的壳子里。
但他没否认。
“你还是知道了啊，我哥跟你说的？”陆斯宇略略停顿，随即自己先笑着摇了摇头，“我哥这个人骄傲得要死，他肯定不会告诉你，那应该是你自己猜出来的，我就知道悄悄你这么聪明，有一天一定会发现真相。”
哪怕已经提前有所猜测，真从他口中得到确定答案，纪悄脑中仍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什么东西都被炸没了，满心只剩下三个字——
“怎么会”
那瓶汽水怎么会是陆斯宴给她的。
那瓶环形标签里写了字的、明显是用来表白的汽水，怎么会是陆斯宴给她的。
纪悄捏紧手机，过了许久，才涩然问：“为什么要骗我？”
陆斯宇这次却没直接答她。
像是知道她不会再碰，他把推到她面前那瓶酸奶又移回去，低着头，一边用指尖一下一下拨动着酸奶瓶子，一边说：“我跟我哥其实一开始关系也没那么差，他小时候基本都住他外婆家，我一直知道有个不怎么在家住的哥哥，也知道哥哥很厉害，学什么都飞快。”
“但我妈这个人吧，太要强，虽然她是在我爸单身后才跟他恋爱结婚，不存在道德上的问题，但总免不了会被人议论，会被人拿去跟我哥他妈妈做比较，但活人怎么和死人比。”
“我妈就干脆让我来比，她这个人不喜欢别人说她一句不好，所以我有的东西，她会同样分毫不少地给我哥准备一份，不管他要不要，但同样的，他有的东西，我也得有，不然我就会被他比下去。”
“我哥外公请了老师给他教钢琴，我妈想办法让我爸也请了同一个老师，我哥外公给他请了个书法大师当老师，我妈又想办法把我也塞了过去。我当时还挺崇拜这个哥哥，我哥这个人从小就嘴硬心软，多求他几句，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给我，他那会儿书法学得比我好，我就总拿他的字帖跟着他学。”
“但他不止书法学得比我好，他样样都比我好，我妈后来就有点偏执，不管我哥学什么，都让我跟着学。我挺崇拜我哥，就也乐颠颠跟着学。但他妈去世没多久，我爸就又娶了我妈，他愿意搭理我已经算是他教养好，我妈这么搞了好些年，他烦得不行，正好他那时也喜欢上了摇滚，就放弃了钢琴，转去学吉他。”
“好在我妈觉得搞摇滚是不务正业，没再让我跟他一起学，我们两个的关系没再继续恶劣下去，直到高一，你把他的字认成了我的字。”
陆斯宇直到此刻才又重新抬头看她。
“悄悄，我从来没赢过他。哪怕我知道你当时对我印象不错，但我也不敢赌，所以我将错就错认了下来，当了一个卑劣的小偷，偷来了三年跟你相处的时间。”
“但毕业后，我又面临一个新的困难选择：不跟你明确告白，把关系停在暧昧的阶段不再继续发展，将来你知道真相，可能还能原谅我；或者干脆狠心下跟你告白，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跟你做了，但这样一来，你要是哪天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恨死我。”
“但我没想到我哥还是放不下你。”
“可能是偷来的东西都要还，我高一偷了那瓶汽水，高三毕业，我生日那天，你误打误撞亲了他。兜兜转转，你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说完这些，陆斯宇问她：“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纪悄心里确实还有个疑惑：“你那个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陆斯宇把酸奶瓶子拨正，“我不甘心放弃，又拖了那么久没表白，总得给你个理由，我妈刚好送了个借口过来，不用白不用，本来只是打算应付一下，刚好她也对我没兴趣，就更省事了。”
纪悄：“……”
原来是这样。
“还有要问的吗？”陆斯宇问她。
纪悄摇摇头。
陆斯宇却忽又道：“有些事情，我其实不太想跟你说。”
纪悄稍怔：“什么事？”
“算了，是我欠他的。”陆斯宇叹了口气，“我冒领汽水那天晚上去找过我哥，他打了我一拳。”
纪悄握在手机上的指尖倏然一紧。
陆斯宇：“很惊讶是吧，我当时也挺惊讶的。他当时应该挺生气的，当然，主要还是针对我，因为就算在你认错他字的情况下，他都还记得交待要我想办法告诉你汽水是冒领的，不能一直骗你，只要撇开他就行。但你高中一心都在学习上，对我也就好感往上的程度，他越是喜欢你，我就越不敢跟你说真相。”
“他第一个，应该也是唯一一个告白对象是你，长大后第一次动手也是为了你，不过他应该还不止做了这些，剩下的你可能就要去问卓飞扬了，我哥那个性格，就算为你做了什么，也不可能主动去跟你邀功请赏，但卓飞扬跟他关系很好，你也不一定问得出什么来。”
纪悄心底不停发涩，鼻子也酸得厉害。
“你看起来好像没我预想中那么生气？”陆斯宇看着她。
纪悄又摇了摇头。
陆斯宇忽然朝她伸手。
没等纪悄躲开，他去又像那晚试图亲她一样，那只手堪堪在她脸颊前不远又停住。
顿了几秒，陆斯宇收回手。
他跟她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柔无比：“头发有点乱，我这还是第一次看你不顾形象出门。不是不生气的话，那就是你现在比我预想中更要生气，已经完全不打算原谅我了，或者就是你现在满心都只有我哥，只想回他身边，而且他应该有事在忙是不是，不然你应该连听我说完刚才那番话的耐心都不会有。”
纪悄觉得陆斯宇确实是真的了解她。
她确实没什么耐心再听他说话，她现在也确实只想回去见陆斯宴。
哪怕他可能还没回家。
“悄悄。”陆斯宇却又忽然叫了她一声，他眼睫低垂，“你要喜欢上的人要不是他，我不会那么轻易放手。而且我其实挺不服气的，我就是比他晚了一步。”
“陆斯宇。”纪悄其实已经听不太进他在说什么，她现在只想见陆斯宴，她站起身，低头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以后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吧，我确实也从来没真正认识过你。”
说完，纪悄转身朝外走。
刚走两步，陆斯宇又叫她。
“悄悄。”
纪悄脚步没停。
陆斯宇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我应该让你恨我的。”
*
纪悄回去时，陆斯宴果然还没回来。
她在沙发上坐下，扯了个抱枕抱在怀里，试图去回想一些当初被她完全忽略掉的细节。
高一那年的元旦，在礼堂里扶她的人，应该就是他吧。
还有卓飞扬……
在今天之前，卓飞扬这个名字和她所有普通同学一样，从没在她心里引起过任何波澜，哪怕知道他是他表弟，她那天也只是稍稍惊讶，并未多想。
但从陆斯宇今天的言外之意来看，卓飞扬应该帮他做过不少事。
当初那瓶汽水应该就是卓飞扬帮他放她桌上的。
他当时在学校太有名，别说来她班上了，但凡过来高一楼，应该都会有人讨论。
除此之外，纪悄对卓飞扬稍有印象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他高一上学期追过她同桌，为了掩人耳目，顺带着帮她也搞了一学期的卫生。
但有没有可能，追她同桌其实才是幌子。
二是卓飞扬好几次请了全班人吃东西。
其中一次是高一的平安夜，也是她生日那晚，他给全班人都发了包装精致的苹果，班上好几个人还在苹果包装盒里拆出了彩蛋，其中就包括她。
她那时拆出了一枚发卡。
她那时还以为那是她非酋人生中，唯一一次中奖。
会不会其实也是别人的刻意安排。
纪悄记得那枚发卡样式挺漂亮，她还去问过卓飞扬发卡是从哪买的，卓飞扬说是他亲戚自己做着玩的。
那晚拆出彩蛋的人并非只有她一个，她就没有多想。
毕竟是第一次“抽中奖”，她当时觉得挺有纪念意义，本想带回家收藏，但晚上回家的时候，别在头发上的发卡半路不知掉在了哪里。
那枚发卡是什么样式来着？
纪悄低头看了眼自己颈间的项链。
好像也是樱桃。
高中三年，纪悄实在没关注过卓飞扬这么一个普通同学，她收紧怀中的抱枕，又花了许久，才想起他另外两次请客是在什么时候。
一次是高一下学期末，他们给当时那届高三生喊楼那晚。
那是那一届高三，也是陆斯宴，最后一次在学校上晚自习。
在那天之前，她已经有很久没在学校遇见过陆斯宴。
在那晚之后，她再也没在学校见过他。
直到陆斯宇生日那晚，男生推了朋友家酒吧的演出，穿着一身准备上台的装扮，从大门走进来。
她当时以为那也只是一场意外。
还有一次是在高三下学期末，在其他年级即将为他们喊楼的那天晚上。
也是在他们即将离开学校奔赴高考的那天晚上。
卓飞扬搬来了几箱水果和点心。
班上好几个男生在帮他一起给大家分发。
她那份好像是卓飞扬亲自发的。
卓飞扬亲自把她那份放到她桌上，因为根本没上心没在意过，他当时的语气和表情纪悄已经怎么都回想不起来，只勉强想起他那天还跟她说了一句话。
“纪悄，毕业快乐。”
纪悄那天已经听了无数类似的话，面对来自又一位不熟的普通同学的祝福，她也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随意地回了一句——
“谢谢啊。”
作者有话说：
陆老师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ps：弟弟是真心喜欢悄悄的啊，他不喜欢悄悄算什么玛丽苏修罗场
而且悄悄这么聪明，不可能三年都分不出真心和假意，陆斯宇就是一念之差把自己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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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悄悄
(是红桃Q的Q，也是纪悄的Q)
因为下一场正式演出是在一个知名音乐节, 陆斯宴几人在公司开完会后，制作人又跟他们一起讨论了下一场演出曲目的编曲。
结束后，已经接近下午三点。
下午他们原计划就是休息, 送走制作人后，陆斯宴就直接驱车回家。
库里南刚在小区地下车库停下，陆斯宴就收到了崔星宇发来的微信。
第一条是一张图片。
确切的说，是一张拍摄于学校三食堂的照片。
照片中的两个人，他都极其熟悉, 两人在桌前对坐, 男生手横越过餐桌伸向女生，看上去像是摸在了女生脸上。
崔星宇消息又接连发过来。
崔星宇：【别人发给我的，不知是想看热闹，还是不安好心】
崔星宇：【帮你打听了一下，当时食堂人不少，照片是角度问题, 你弟手没碰到她脸】
崔星宇：【他们俩就聊了不到十分钟吧，纪悄就先走了】
崔星宇：【大大方方选在人多的食堂见面，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陆斯宴：【知道】
陆斯宴：【谢了】
崔星宇：【谢就不用了, 下次学校再有晚会，记得过来给我撑场子就行】
陆斯宴：【行, 只要有时间】
那边没再回。
陆斯宴手指上滑, 目光又再落到那张照片上。
即便了解她性格，知道她和陆斯宇肯定没什么，这张照片看上去依旧刺目无比。
一没看着她, 她还真跑去跟陆斯宇见面了是吧。
陆斯宴长按消息, 把照片转发给她。
陆斯宴：【解释一下？】
那边回得倒挺快。
自恋鬼：【你忙完了？】
陆斯宴：“……”
叫她解释一下, 她就问他这几个字？
怎么, 未必一两句话还说不清是吧？
陆斯宴冷淡地回了一个字：【嗯】
自恋鬼：【那你现在回家吗？】
陆斯宴：【我已经在楼下了】
陆斯宴：【纪悄你再敢转移一下话题试试？】
自恋鬼：【那你快点上来吧】
自恋鬼：【我想见你】
让她解释不解释，怎么还带撒娇的？
陆斯宴盯着手机笑了声。
上楼后，陆斯宴刚在玄关换好鞋，就听见一阵急快的脚步声。
陆斯宴抬起头，看见纪悄不知怎么鞋也没穿，光着脚步径直朝他这边跑过来。
他皱了下眉。
女生径直扑进他怀里。
陆斯宴顺势把人从地上拎起来。
他一边抱着她走到沙发那边坐下，一边没好气道：“让你解释不解释，现在鞋也不知道穿了是吧，光脚踩地上不凉？别以为你抱我一下，照片的事就能蒙混过关了。”
纪悄趴在他肩膀上，没看见他时还能忍，这会一见他，鼻尖酸意就一阵阵往上涌，太多话想说想问，脑中千头万绪，一下不知道从哪开口，就只先闷声叫了一句他名字：“陆斯宴。”
声音里哭腔十分明显。
陆斯宴心里一紧，忙扣住她脖子让她抬起头，一眼看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头一次蓄满了泪水。
“怎么了？哭什么啊，我刚也不是太凶吧？”陆斯宴忙空出一只手轻着动作帮她擦眼泪，发现越擦越多，他声音低下来，“还是谁欺负你了？陆斯宇？”
纪悄摇摇头，又把脑袋埋回他肩膀上，喉间发涩，过了片刻才组织好话语：“我昨晚在宋杨青家里看见你高一的教材了。”
陆斯宴搂在她腰上手一僵。
难怪她今天突然去见陆斯宇。
昨晚醉酒在他意料之外，他原本没打算喝那么多。
但既然都在一起了，她又那么聪明，陆斯宴也没觉得这件事还能瞒她一辈子。
两秒后，他手重新松弛下来，在她后背安抚似的轻拍了拍：“看见就看见了，这有什么好哭的。”
“陆斯宴。”纪悄心里酸胀无比，哽咽着又叫了声他名字，“对不起。”
她完全没法想像，精心准备的告白被告白对象错认成他人，会是什么感觉。
换了是她，她估计一辈子都不要再喜欢那个人了，甚至见都不想再见他。
他还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她当初要是稍微再耐心一点，要是不那么着急，不那么好奇立即去问陆斯宇，再等等他下一步动作，应该就没有认错的可能了。
陆斯宴伸手在她脸上轻轻碰了下，触感和平日不同，一片湿润，他心里好像也被人掐了一把，跟着发紧发疼。
“有什么好道歉的，让你道歉了吗，又没怪过你。”
纪悄抽了抽鼻子：“真的吗？”
“假的。”陆斯宴在她脸上掐了一下，尽量让语气放轻松，开玩笑的语调，“一开始都想一辈子不搭理你了，想着这姑娘白长了一双那么漂亮的眼睛，结果是个小瞎子。”
纪悄破涕笑了声，笑完心里更酸。
明明是她认错字，是她辜负了他一番心意，现在却还是他来费心哄她。
听见她又笑出声，陆斯宴终于稍稍松口气。
其实是真没怪她，毕竟这件事的主要责任不在她。
但毕竟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跟女孩子表白，就被她错认成别人，说一点不气她也不可能。
陆斯宇的性格他也清楚，没她错认在前，他不会顺势将错就错。
但每次一看到她，他心里就止不住发软。
表白那晚就是，因为吃醋，因为想起她当初她想主动偷亲陆斯宇，他当时就莫名憋着股劲儿，想看看她对他是不是也会主动一次。
可她一撒娇服软，他就什么脾气和原则都没有了。
现在想想，也确实不该跟她置这点气。
更也不该在那间破破旧旧的休息室就跟她告白，赛车场那场无人机表演和家里的安排才是他打算用来告白的原计划。
但那晚她对于别人给他送花的反应完全在他计划之外。
那是他第一次明确看到她因为他吃醋。
纪悄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眼泪把他衣服肩膀和脖子全都蹭湿了：“那你后来为什么又愿意理我了？”
陆斯宴手在她颈后轻抚：“这不想起有人小时候帮过我一次吗，就当是我欠她的，还她一次，我们就两清了，谁知道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一点也不记得了。”
纪悄又抽了抽鼻子：“我记起来了。”
陆斯宴意外：“什么时候？”
纪悄：“……”
她声音弱下来：“昨晚。”
陆斯宴笑了声：“行，挺好的，起码没有等到我七老八十，你才想起来。”
“陆斯宴。”纪悄脸贴在他颈边，“以前的事我能问你吗？”
回来的路上，或者说，从昨晚隐约猜到之后，她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和他说开。
但不说开，她总怕那些事会变成他心里的一根刺。
她不想要他心里留刺，她想要长长久久跟他走下去。
“想问就问。”陆斯宴轻着动作在她脸上掐了下，“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
纪悄抽了抽鼻子：“汽水被冒领的事，你当时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啊？”
“你当时不是都答应他了，我告诉你干什么？”陆斯宴问她，“去给你当小三吗？”
虽然他之前有些行为可能跟当小三可能也没差多少了。
纪悄小声辩解：“我没答应他啊，我就是觉得拿汽水告白的方式挺新颖，就说可以考虑考虑。”
“那别人跟你告白你也会考虑吗？”陆斯宴顿了下，“要当时知道是我，你会考虑？”
纪悄：“……”
陆斯宴一边因为她哭心疼，一边还是给她气到了：“是我就不考虑了是吧？”
“那你当时说了对我不感兴趣的呀。”纪悄说，“我当时要知道是你，估计会觉得是什么恶作剧或者真心话大冒险。”
陆斯宴：“我什么时候说过对你不感兴趣了？”
纪悄把当初在器材室无意间听到的那番对话转述给他。
“我当时都不知道那是你。”陆斯宴无奈又好笑，“我要听到哪个女生长得好看就感兴趣，那才奇怪好吧。”
纪悄：“可你后面还说过我瞎。”
陆斯宴：“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纪悄又把撞见他翻墙那次的对话转述给他听。
陆斯宴扬眉：“你高一偷听我讲那么多次话啊。”
“都是意外嘛。”纪悄小声。
陆斯宴：“那你好好回忆一下，我说你挺瞎是具体在什么时候？”
纪悄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在期中考后。
那就是在她把他的字错认成陆斯宇的字之后。
“那我是挺瞎的。”
陆斯宴：“谁准你骂我女朋友了？”
纪悄眼泪还没完全止住，唇角又忍不住稍稍弯了下，她在他肩膀上靠了会儿，然后又低声问他：“陆老师，你那次喝醉是不是因为我，那首情歌是不是也是因为我写的？”
昨晚柏睿还特意跟她提了他醉酒写歌的事。
彭旸也跟她提过一次。
陆斯宴手又僵了下。
她怎么连这件事也猜出来了。
“不是。”
纪悄已经很清楚他有些话就是要反着听。
她继续问他：“你去年暑假回家是不是因为我？”
陆斯宴：“不是，你都乱脑补了什么。”
纪悄：“戒烟也是因为我吗？”
陆斯宇生日那晚，她记得钱凯还是谁提过，她很不喜欢闻烟味。
而且戒烟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应该也是柏睿在不着痕迹提醒她。
“也什么也。”陆斯宴伸手又去掐她脸，“说了不是，那东西有什么好碰的，想戒就戒了。”
“那卓飞扬做的那些事呢，帮我打扫卫生，借着平安夜给我送生日礼物，请我吃东西，跟我说毕业快乐，都是你让他做的是不是？”
“不是。”
纪悄抬起头，眼眶红红。
她把他左手拉过来，视线被泪水模糊少许，他腕上的纹身有些看不清。
“这个纹身呢，是红桃Q的Q，还是纪悄的Q？”
“当然是红桃Q的Q。”
陆斯宴想把手抽回来，一滴透明的泪水忽然打在了那个纹身上。
带着滚烫的体温。
纹身的时候，他都没怎么觉得痛。
此刻，那滴眼泪却像是钉子似的，钉进了那个纹身上。
纪悄知道他明明不擅长，还在费心哄她，她本来不想再哭的，可一想到她认错他的心意，他还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陆斯宴抬起头，看见她眼泪还在大颗大颗往下掉，他伸手抽了张纸去帮她擦。
“怎么又哭了，纪悄，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哭包。”陆斯宴动作好像从没那么轻过，声音也是，“好了，歌是因为你写的，回家是为你，戒烟也是因为你，卓飞扬做的那些事也是我让他做的，纹身是红桃Q的Q，也是纪悄的Q，不哭了好不好？”
纪悄重新扑进他怀里：“对不起。”
“不是说没什么好道歉的吗。”陆斯宴手贴着她脸颊，“而且我不是让你给我送了束花吗，收了那束花，你认错笔迹的事在我这儿就翻篇了。”
纪悄根本不知道他当时让她送花是这个意思，她抽噎着又说了声：“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句，换一句。”陆斯宴侧头在她眼尾轻轻亲了下，“换句好听的，这件事我们就真彻底翻篇了行吗。”
纪悄：“那你想听什么好听的？”
“我想一下啊。”陆斯宴停了两秒，“就比如什么你爱我爱得要死，纪悄离开陆斯宴一天都不能活的这种？”
纪悄再次破涕为笑：“行。”
陆斯宴还挺意外：“还真说啊？”
“陆斯宴。”纪悄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叫他。
陆斯宴“嗯”了声：“然后呢？”
滚烫的泪水顺着他领口落进去，一路滑到心脏附近时，陆斯宴听见纪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爱你。”
客厅安静了一瞬。
随即，陆斯宴收紧怀抱，唇角往上翘了下，声音中满是笑意：“纪悄，你这怎么还带偷工减料的。”
作者有话说：
正文还剩两章啦~
今晚一起都发了吧，大概八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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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悄悄
(因为你值得)
周三, 吕思葭终于从肠胃炎中缓过来。
当天下午，她联合另外那个被胡名海骗到的女生，一起把胡名海给挂了。
一来是为她自己解气。
这还好是她们俩刚好认识, 不然还不知道要被骗多久。
二来也是为了不让更多的女生被这个渣男骗到。
纪悄这天下午也只有一节课，结束后学习都没再搞，跟几个舍友一起回了宿舍，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网友大骂渣男。
4点半。
陆斯宴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陆老师：【晚点接你出去吃饭？】
纪悄默了下, 把叉子叉在一颗葡萄上。
纪悄：【你自己吃吧, 我今天还有事】
陆老师：【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陆老师：【周一找你吃饭，你说有事，周二找你吃饭，你还说有事，今天找你吃饭，你又有事？】
陆老师：【说吧, 今天又有什么事】
从周日跟他说完那句“我爱你”之后，这人几乎就把“这就是你说的爱我”这句话挂在嘴边了。
一不如意，他就用这句话来堵她。
但确实连着三天没陪他吃饭了, 再拒绝下去，估计真要不好哄了。
纪悄：【我记错了】
纪悄：【是明天有事, 今天没有】
纪悄：【你什么时候过来】
陆老师：【六点左右】
纪悄给他发了个ok的小表情过去。
把手机放下, 纪悄起身照了眼镜子，发现头发有点油。
她这几天不太方便自己洗头发。
纪悄看向一旁的吕思葭：“思葭，你等下没别的事了吧？”
“没有啊。”吕思葭从手机上抬起头, “怎么了？”
纪悄：“请你出去洗个头发啊, 洗一洗遇见渣男的晦气。”
“我也去, 我也去。”楚柯瑜举手。
黎冉：“那一起去吧, 洗完正好一起在外面吃顿饭？”
“洗头我请，吃饭你们去吧。”纪悄说，“我刚答应陆斯宴今晚跟他一起吃饭。”
几个女孩子出门磨磨蹭蹭花了点功夫，到了校外理发店，洗好头发后，纪悄又让托尼老师帮她吹了个卷发。
结束后，已经接近六点。
一从理发店出去，她就看见陆斯宴那辆库里南已经停在外面。
纪悄跟几位室友挥了挥手，然后走过去拉开副驾上车。
陆斯宴今天带她去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四合院。
门口没有停车位，他们车停在了附近。
下车后，陆斯宴伸拉住她手腕，刚想往下滑落去牵她的手，就听见她轻轻吸了口气。
陆斯宴皱眉：“怎么了？”
纪悄把手抽回去：“没事。”
陆斯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纪悄：“……”
“陆老师。”纪悄抬头看他，“见好就收啊。”
陆斯宴点点头：“所以你那天就是敷衍我哄我是吧？”
纪悄拿他没办法，只好把手又伸出去：“喏，你想看就看吧。”
她今天穿了件跟他看着像情侣款的黑白棒球外套。
陆斯宴轻着动作把右手袖子缓缓往上撸。
春分已过，白昼拉长。
下午6点40分，天边还余着最后一抹橙。
路灯已经打开，莹莹光线落下来。
她袖子里隐藏的秘密清晰地撞进陆斯宴眼中——
腕骨上方，原本瓷白无瑕的皮肤上，此刻多了一个纹身。
黑色的“Yan”三个字母，字体圆圆胖胖的，像是她自己写的，旁边还有一颗蓝色的卡通星星。
应该是刚纹不久。
周围稍稍有一点泛红。
纪悄还是头一次为别人做这种事。
此刻被他这么不声不响地专注盯着看，莫名有点不自在。
她把手抽回来，把袖子放下去：“好了，看到了就行了吧，还没恢复好，现在还丑不拉几的。”
陆斯宴心里软得不行，抬眸看她：“这就是你这几天不见我的原因？”
纪悄低头看脚，别别扭扭地“嗯”了声。
陆斯宴抬手去掐她脸。
这次两边都掐了。
“你傻不傻，一声不吭去纹什么身，也不怕疼是吧？”
纪悄感觉两边脸都被他掐住，肯定丑死了，她忙把他手拽下来，轻轻哼了声：“你不怕疼，我有什么好怕的。”
陆斯宴：“这种事情也非要跟我比是吧？”
纪悄刚想说话，忽地被他搂着腰拉进怀里。
“有些话我觉得挺矫情，那天就没跟你说。”
纪悄眨眨眼：“什么？”
陆斯宴：“我这个人说话算话，汽水的事说翻篇就是翻篇了，其他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不被期待的付出是没意义的，你没必要为这些没意义的事去愧疚，也不用做什么同样的事情来弥补什么，我做这些事也不是为了让你愧疚的。”
“那是因为什么？”纪悄轻声问他。
安静了几秒。
陆斯宴声音落入她耳中，低而清晰。
“因为我愿意，因为你值得。”
“因为除了你，没有人能让我心动。”
纪悄靠在他肩膀上，看着天际最后一丝微光隐没，迎面吹来的晚风好像都带着甜味。
“陆老师，那我还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斯宴：“想问就问，你以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现在问我个问题还得提前跟我征询吗？”
“那不是怕你不开心嘛。”纪悄说。
陆斯宴没忍住又在她脸上掐了把：“我不开心你哄哄我不就行了，我什么时候真跟你生过气？”
纪悄唇角弯了弯：“那我真问了啊。”
陆斯宴：“问。”
“就是你当初应该不止就送我那一瓶汽水吧，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啊？”
“有。”
纪悄问他：“那其他那些汽水呢？”
“早扔了。”陆斯宴低声问她，“怎么了？”
纪悄：“没什么。”
就是有点遗憾。
“就是好奇你当初都在里面写了什么。”
“纪悄。”陆斯宴笑了声，“你就是千方百计想多听我跟你告白是吧？”
纪悄：“哪有。”
陆斯宴：“那不然还能写什么，不就是我喜欢你。”
纪悄靠他在肩膀上，这下也跟着笑了声。
“满意了？得逞了？”陆斯宴继续捏她脸，“现在该轮到你了吧。”
纪悄疑惑：“什么轮到我？”
陆斯宴稍稍松开她，抬手重新把她棒球外套的袖子轻轻弄上去。
天色灰黑，路灯莹亮。
那个崭新的纹身依旧清晰可见。
陆斯宴想伸手去碰一碰，又怕没洗手引起她还在恢复期的纹身感染：“我名字旁边怎么还有颗星星？”
纪悄眨了眨晶亮的眼睛：“好看啊。”
陆斯宴：“……”
他还以为能有什么特殊意义。
就为了好看，她还非多纹颗星星上去是吧。
“就不该对你有什么指望。”他把她袖子放下来，顺势拉住她手，“走吧，吃饭去。”
纪悄被他牵着往前走了几步，又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陆老师，去你朋友家酒吧演出应该不用怎么排练吧？”
“是不用。”陆斯宴问她，“怎么了？”
纪悄：“那周六上午的时间你能不能空出来？”
陆斯宴：“你想做什么？”
“有个高三学妹找我有事。”纪悄问他，“你要能抽出空的话，陪我回趟学校吧。”
陆斯宴继续牵着她往前走：“那看你今天晚上的表现。”
纪悄：“……？”
什么叫看她“今天晚上”的表现？
“那我还是找别人陪我好了。”
陆斯宴：“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纪悄：“这就是你说的我值得？”
陆斯宴笑了：“学得还挺快。”
纪悄继续晃他的手：“那你陪不陪嘛？”
“陪。”
*
周五，纪悄和陆斯宴他们团一起落地南城时，已经接近夜晚10点半。
扑克团四个人，除段子皓之外，剩下三个全是南城本地人，自然是不订酒店，各回各家。
段子皓被陆斯宴领了回去。
陆斯宴家里有车来接，纪悄就蹭了男朋友不是太顺风的顺风车，被他送回了家。
到家后，提前得知她今天要回来的两位家长都还没睡。
纪悄在客厅陪他们聊了小半个钟，之后才回房洗漱休息。
由于头天晚上过了凌晨才睡，纪悄连订了五个闹钟，第二天才艰难地在八点半成功起床。
陪两位家长吃了个早餐，纪悄回到自己房间，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皮肤状态还行，就没化妆，连衣服也是照着高中打扮风格挑的，最后再扎了个高中常扎的高马尾。
下楼后，陆斯宴已经像上次那样等在地下车库。
纪悄拉开车门，上了副驾。
南城春季多雨。
今天倒是难得艳阳高照。
周末，高一高二的学生都不上课。
学校显得空荡又安静。
道路两旁的常绿香樟越发茂盛，在路旁投射出摇摇晃晃的树影。
树叶空隙间，有碎金洒落下来，随风在轻轻跳跃。
纪悄当初听见那句“没兴趣”后，就单方面和他处在了不对付的状态之中。
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他牵着手走在学校。
到了没树荫的地方，纪悄幼稚心起，拿脚去踩他影子玩。
陆斯宴由着她玩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提醒她：“不是说高三学妹找你，这不是去高三楼的方向。”
“还早嘛。”纪悄继续踩他影子，“带你去我们高一教室转转。”
陆斯宴：“门应该都锁上了吧？”
“那在外面随便看看嘛。”纪悄说。
纪悄高一教室在六楼，就在楼梯左侧那间。
陆斯宴牵着她上到六楼，刚一转身，就看见教室后门站了个穿着一中黑白校服的女生。
女生好奇地打量了眼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随即，她看向纪悄，展颜一笑，把肩上挂着的琴包取下朝她递过她，又同时摊开左手掌心。
掌心上是一枚小小的钥匙。
“学姐，琴和钥匙都在这儿了。”
纪悄接过来：“谢谢啊，等你高考完，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学姐你把复习资料借我，我都还没来及好好谢你。”女生说着看了眼手表，“我得回去了，不然等下上课要迟到了。”
纪悄摆摆手：“那快去吧，好好搞学习啊。”
“会的。”女生应了一句，就蹦蹦跳跳跑下了楼。
脚步声逐渐远去。
陆斯宴垂眸，似笑非笑看向面前背着琴包的女孩子：“在外面随便看看？”
纪悄知道他看到琴，应该已经能猜到点什么，这会儿却还非要拿她刚才的话来调侃他，不由有点羞恼。
就也暂时懒得搭理他，她转身拿着钥匙去开教室门。
开完，纪悄才重新转回来。
陆斯宴还站在原地笑看着她。
可能是没带什么衣服回来，他今天难得穿了件白色卫衣。
日光斜斜照过来，在男生头上也镀上一抹金色。
依稀还是当年开学典礼给他们演讲时那副少年模样。
“进不进来啊？”纪悄问他。
“进。”陆斯宴冲她背后的琴抬抬下巴，“这是打算干什么。”
纪悄耳朵也晒到了太阳，微微热起来：“给陆老师你展示一下阶段性的教学成果啊。”
作者有话说：
原谅作者一声不羁放纵爱call back（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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