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嘉年这一队,一练就是一天一夜。越是得到正向反馈,这群年轻人就练的愈发来劲。


    月亮又一次爬上梢头,却没人产生退意。


    龙嘉年的额发汗湿着贴在肩头,累到了极点,一双眼却水洗过一般亮晶晶的,皓白的手撑在双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砸到了地上。


    “夏夏,这个旋转动作为什么我做出来那么奇怪?你跳起来明明那么轻盈。”


    龙嘉年擦了擦汗,刚直起身,身后谢泽的身影插了进/来。


    “欲速则不达,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我们不累,还能接着练……的。”


    后面的话在谢泽扫过来的凌厉眼风里被吞了回去。


    “你们一群蛮牛!我早就累死了!”吉映嘟囔,“休息休息,我支持休息!”


    上一秒还在说绝不休息,被谢泽勒令回宿舍之后,一群人跑的比谁都快。


    眨眼间训练室里只剩下龙嘉年和谢泽。


    谢泽和龙嘉年对视一眼,正准备说些什么,怀里的手机响了。


    飞快看了一眼,谢泽皱了皱眉,古怪的看了一眼龙嘉年:“回去注意安全,走的时候把门关好。”


    龙嘉年点了点头,目送着谢泽急匆匆的背影离开。


    他摇了摇头,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事,居然能让谢泽这么着急。


    检查了两遍,确定关好了门窗,龙嘉年洗了把脸背上自己的双肩包,趁着月色离开了训练室。


    从训练室到宿舍要走过一段石板路,入了夜,四下无灯,一眼看过去黑黝黝的毫无生气。


    一阵凉风袭来,龙嘉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先是加快脚步,很快便小跑了起来,最后一边小跑一边大声的哼起了歌。


    龙嘉年从来没发现,这段石板路有这么的蜿蜒崎岖,以及,长。


    忽然,右边的草丛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有什么黑色的巨大阴影一跃而过。


    “唔。”


    龙嘉年压抑的惊呼,闭上眼就往前冲,可手腕很快被抓住,一阵天旋地转,已经栽进了树丛里。


    视线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凌乱的树枝将胳膊划的生疼,生理眼泪控制不住的在眼眶里打着转。


    “别哭。”别别扭扭的声音在耳边轰然炸开。


    很熟悉的声音。


    “是谁?”


    龙嘉年也不想,但一眨眼,积蓄的眼泪还是脱框而出,顺着眼角流下。


    捂住嘴巴的手烫到似的抽离开来。


    柔软的唇瓣张合,擦过掌心,撩起一片热意,抽离的时候,带着龙嘉年体温的泪水砸在手背上,林斯心中微动,掌心的热度好像顺着胳膊酥酥麻麻的蔓延到了心底。


    “是我。”林斯说。


    龙嘉年怔愣过后吸了吸鼻子,试探着问:“林斯?”


    “嗯。”


    林斯喉结微滚,嗓音有些暗哑。


    他想办法将谢泽给支开,才买通门卫进了基地,没看清楚来人,一时情急一把将龙嘉年拽进草丛里,眼下龙嘉年还维持着跨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两人同时抽身离开。


    谢泽先整理好自己,环顾四周眉峰紧蹙道:“谢泽怎么这么小气?几个路灯都舍不得给你们装?这黑灯瞎火的,真碰上坏人怎么办?”


    “坏人……”


    大约是龙嘉年直勾勾的眼神太过直白,谢泽干咳了两声转移了话题:“刚刚没摔到哪里吧?”


    龙嘉年摇摇头,但很快又点了点头:“膝盖好像撞到了。”


    自己就是始作俑者,林斯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转身蹲下:“上来。”


    这是要背他?


    “还不来?”


    林斯半边脸隐没在黑暗里,斯文清隽的轮廓显出一丝凌厉来,最后却通通被凌乱的额发给出卖了。


    龙嘉年记忆里的林斯鲜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他小心翼翼的趴了上去。


    林斯的肩很宽,身上只有淡淡的沐浴乳香气,龙嘉年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角和浓密的睫毛。


    “谢泽不给你们吃饱饭吗?一个男生这么轻飘飘的。”


    龙嘉年正看得入神,冷不丁被提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可这丁点的迟疑落在林斯的耳里却别有意味。


    他冷哼一声:“果然。”


    果然什么?


    林斯并不想要龙嘉年的回答,又问:“医务室在哪里?”


    龙嘉年指了个方向,林斯二话不说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都没碰到人,医务室里同样静悄悄的。两进室的套间,外间是用来存放药品的,即使医师不在,门也是开着的。


    林斯将龙嘉年放大沙发上,顺手打开了壁灯。


    黑灯瞎火里,龙嘉年只说膝盖有点痛,灯光下看清楚,林斯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


    薄薄的裤子膝盖的位置被粗粝的石子磨出了洞,血从缝隙里渗出,很快将布料染成了淡粉的颜色,伤口上糊着石子,乍一看十分触目惊心。


    “这是有点痛?!”林斯说出口也被自己的嗓门吓到了,但心头的焦躁却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身体本能驱使着他朝着身后的柜子走去。


    一阵平林哐啷过后,林斯终于从一排柜子里找到了处理伤口的药箱。


    “裤子脱了。”


    绷带、酒精、碘酒……林斯清点着药物,忽然发现头顶半天没有声音。


    他诧异的抬眸,少年一只脚被他架着腿弯搭在卓沿上,头微垂着,只露出个红的滴血的耳尖。


    电光火石间,林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我、我的意思是裤腿卷起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龙嘉年没有回答,沉默着卷起裤脚。


    他的小腿生的漂亮,瘦而不柴,是很好看的线条,皮肤没有任何瑕疵,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


    膝盖上的伤口被衬托的愈发碍眼了。


    “疼就叫出来。”


    “嗯。”


    林斯声音冷冷清清的,听上去像是命令。


    龙嘉年怕疼,紧张的揪紧了沙发。


    落到膝盖上的药棉凉凉的,细密的针扎似的,却不痛。


    林斯的动作很温柔。


    龙嘉年垂眸看向半蹲着的林斯,金丝边的眼镜遮住了他的目光,龙嘉年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微垂,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他膝盖上的伤口。


    “看着我就不痛了吗?”


    “?”


    龙嘉年慌张收回目光,林斯没有抬头却知悉他所有反应似的,他轻笑着将绷带剪断,终于抬眸看向龙嘉年:“好了。”


    “谢谢。”


    林斯目光微顿,指尖在得到大脑支配之前已经落到了龙嘉年的颈侧。


    龙嘉年痒的缩了缩。


    “别动。”


    林斯起身,身高带来的压迫几乎将龙嘉年给笼罩住了。从龙嘉年颈项间传来的脉搏那样鲜明,带着皮肤的温热。


    林斯错开目光,一只手摁着龙嘉年的肩膀,另一只手试图扒开龙嘉年的衣领。


    龙嘉年瞪圆了眼,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虾米,就连脖子都红成了一片。


    “你要做什么?”


    林斯眉峰蹙的愈发紧了,目光有重量似的,被扫过的皮肤都撩起火辣辣的触感,激起一片颤栗。


    “你的脖子也受伤了。”


    “让我看看身上还有哪里受伤。”


    龙嘉年一怔,脸愈发的红了。


    林斯是关心他,但他却想歪了……


    “我没事。”


    龙嘉年扬起笑:“只有膝盖痛,身上没有受伤。”


    林斯目光微闪,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和龙嘉年离的这么近……


    “没事就好。”他硬邦邦的回着,僵硬的站直了身子。


    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是龙嘉年先打破的沉默。


    “你怎么会来基地?是来看我的吗?”


    少年眼里盛满了希冀,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可爱极了。


    一早就想好的理由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上下打量着龙嘉年,少年仿佛一夜之间抽条了,脸颊瘦了许多,仔细看的话,眼底果然还有两坨青黑。


    “我听说谢泽故意刁难你,所以过来看看。”


    刁难?


    龙嘉年张了张口,正想反驳,林斯抬手制止了他,他抿下唇:“我不是关心你,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弟弟。林家人没理由被谢泽欺负还要忍气吞声。”


    “谢泽没有欺负我……他,对帮了我很多。”


    “我知道。”


    龙嘉年松了口气。


    “你……是觉得自己实力不够,所以不敢公开反抗吧?”


    龙嘉年喘了一半的气又憋了回去。


    “但你是林家人,就有实力不够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底气。”


    “谢泽真的对我很好。”在林斯越来越不解的目光里,龙嘉年声音越来越小,“他帮了我很多。”


    林斯依旧满脸的不信。


    龙嘉年忍着痛起身,牵起林斯的手将他摁坐在沙发上。


    少年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林斯有片刻的怔愣,直到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时才反应过来。


    龙嘉年已经摆好了姿势。


    少年舞姿轻盈,透过月光倾洒的落地窗,像是误入凡间的精灵。


    林斯不懂音乐,也不懂舞蹈,但他知道什么是美。


    每个起伏、跳跃,指尖的朝向,眼神的留连,都美的不可思议。


    他竟然不知不觉就看入了神。


    直到龙嘉年微微喘着气,浅笑言晏的看着他说:“这些都是谢泽教我的。”


    心头略过一丝微妙的不爽。


    林斯还没弄清楚那丝不爽的来源,紧闭着的门被推开,身材欣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林公子,我刚刚好像已经明确拒绝了你进基地的请求。”


    林斯眯了眯眼:“谢大明星,我好像也说过,我一定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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