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卡住了
◎微信一条消息最多发5641个字◎
砰——
身后的门无情合上。
应黎后背冷汗都沁了出来, 洇湿半边衣裳,紧紧贴在薄韧的脊骨上。
浴室里热气很足,刚出来接触到冷空气应黎还有点不适应, 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
他头都没回, 拿着衣服往前面的浴室走, 然而没走两步,他呼吸突然紧促起来, 神经像被人猛攥了一下, 扯得他头皮生疼。
太阳穴跟针扎似的痛,应黎靠墙站着, 白白净净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高度紧张和不安的状态。
他心里好慌,咚咚咚的直打鼓, 压根走不动路。
宋即墨刚洗完澡,擦着半干的头发, 看应黎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问道:“站在这儿发什么呆?”
应黎蓦地睁大眼睛, 望着宋即墨, 嘴比脑子反应得更快:“沈尧忘了拿换洗的衣服, 你能帮忙拿过去吗?他在9号。”
宋即墨往他手里瞧了瞧, 唇角下压得厉害:“内裤都能忘拿?忘性不小啊。”
应黎眼睛有些红了, 焦急道:“拜托你了,我有点急事。”
宋即墨接过来, 眉梢一挑:“行。”
沈尧在浴室等得身上水都快蒸干了, 应黎还没把衣服送来,他打开手机正想发消息问,门就开了。
沈尧下半身连条毛巾都没围, 就那么招摇地悬在空中, 意识到有人进来, 他下意识就想拿个东西遮一下,又随即想到北方澡堂还没隔间,大家都是站在水管下面就冲,坦诚相见是常态,应黎也不是外人,他遮遮掩掩的动作显得好多此一举。
他随便擦了下水,转头就看见宋即墨拿着他的衣服,抱手站在门边。
沈尧直愣愣地杵着:“怎么是你?”
“很失望啊,你以为是应黎?”宋即墨啧了一声,把他从头扫到脚,笑容戏谑,“□□,挺大方啊。”
gay也不是见个男人就喜欢,但沈尧心里就是膈应死了,脏话脱口而出:“……滚你妈的。”
……
额头上的血管突突跳动,应黎在6号浴室门前来回踱步,脑子里就一个念头,祁邪是不是装的。
上次他不就被骗到了。
头冒虚汗,身形不稳,呼吸急促,跟这次一模一样,让他很难再相信祁邪是真犯病了。
应黎紧咬着下唇,恍然想起张少陵的话,他说祁邪一旦发病不死也得褪层皮,有那么严重吗?
太夸张了吧,前两次不都好好的吗,还有力气欺负他。
纠结的情绪似一张厚厚织就的蚕茧,将应黎牢牢锁住,他搅在一起的手指都要拧红了。
终于他还是按捺不住,自暴自弃地敲了敲门。
他就是太好心肠了,根本狠不下心,就算别人再怎么欺负他,他都不会在别人犯险的时候坐视不理,真的很像烂好人。
在心里唾弃自己的同时应黎敲门的手也没听。
浴室里没有传出任何声音,祁邪可能早就走了,保险起见应黎还是推门进去了。
下一瞬,映入眼帘的场景当即就抽干了他浑身的血液,冷汗染湿他的鬓角,顺着脖颈滑进领口。
应黎手脚僵冷。
地上好多血。
浓稠的鲜血被流水冲洗成淡粉色,像一幅瑰丽又诡异的画布铺展在地上,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甜腥味。
应黎僵硬地垂下眼,看见两条长腿直直横在地上,紧实的大腿上是一道道皮肉外翻的伤口,一道叠着一道,一道比一道深,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垂在大腿旁边的,是一只骨节明晰的手,修长的指节握着一只用来给粉丝签名的钢笔,笔尖弯折,血渍深深嵌了进去。
应黎的眼睛被大片鲜红占满了,瞳孔骤颤。
怎么会这样?
之前不是都没事的吗?
他甚至不敢去看祁邪的脸。
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恐惧,他懵然抬眼。
祁邪靠在墙上,头微仰着,脸在白茫茫的灯光下宛如一只矜贵的瓷器,精美又脆弱,那张冷不丁就会吐出下流荤话的嘴现在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褪去了原有健康的颜色,眼睛也虚虚闭着,就好像……死了一样。
这个念头蹦出来的时候,应黎心跳似乎都停了几秒,惊惧到想要尖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才没叫出来。
惊恐、无措让他短暂失声。
他摇摇晃晃地蹲下去,伸手碰了碰祁邪的肩膀,再开口时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
“祁邪,祁邪……”
喊了他两声都没反应,应黎彻底慌了。
祁邪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股一股地往外冒,应黎六神无主,深吸了两口气,拼命让自己冷静,去拿柜子里的毛巾按住大腿给他止血。
雪白的毛巾瞬间被鲜血染红,应黎手上都沾了些,温热粘腻,鲜红刺目。
他眼睛肿胀得厉害,一只手按着,另一只手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嘟嘟嘟——
滴答滴答,隔间里的水管在滴水,每一声都清晰可闻,像是催命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电话还没接通,应黎越来越慌,甚至想着要不要大喊大叫把人引过来。
应黎双眼紧闭,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疯狂哆嗦。
耳畔忽然传来硬物滚落的声音,一只比冰块还要寒凉的手攀上了应黎的手腕,冻得他又颤了一下。
缓缓睁开眼,祁邪在看他,周身气势未敛,眼珠如凝涸的墨,黑沉阴鸷,蕴藏着攻击性,面无表情盯着一个人看时有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应黎不是头一遭被他这样看着了,但每次都会有种被攥住脖子的感觉,喘不上气,慌得不住发抖,喉咙梗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凉若寒冰的手顺着应黎的手腕上移到脸颊,手机被祁邪拿走,按下挂断键。
应黎:“你……”
祁邪瞥了他一眼,然后就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滑动手指,拨了个号码出去,对面接通后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6号浴室。
手机回到手里时,应黎看见备注上写着张先生,他给张少陵打电话了。
应黎如梦初醒,刚才他太着急了,满心想着救祁邪,却没想到救护车声势张扬,被媒体拍到了肯定会大做文章。
应黎抿了下发白的嘴唇,问道:“你没事吧?”
祁邪的嗓音比平时更为凛冽:“你觉得呢?”
不好,很不好,腿上那些骇人的伤口应黎都不敢再看第二遍。
祁邪曲起腿,似乎是想要坐直身体。
“刚止住血!”应黎压着他的腿,声音里带着泣声,“你别乱动。”
“止血,你不想让我死?”
祁邪眉目冷淡沉静,应黎给他止血,而不是把他的伤口撕得更大,也没有趁机把他的头往水里按。
应黎霍然变了脸色,凶巴巴地说:“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个字随时挂在嘴上!谁想让你死了?”
他摆出最凶的姿态来教训人,但因为害怕,漂亮清透的眼睛里薄雾缭绕,眼皮不停颤动,睫毛簌簌直抖,哪有半点威慑力,反而可怜得紧。
应黎低下头,嘴里一遍遍,小声咕哝着说:“我没想让你去死,真的没有……”
祁邪为什么不信他,应黎好委屈好委屈,他都不明白自己还要怎么做才能让祁邪相信他。
祁邪现在这样是被他刺激的,要是他没有说那句讨厌他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可是应黎又不能骗自己,那些事情他绝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自责、恼怒、不安……惶惑,各种情愫跃上心尖,收缩压紧,应黎几近窒息。
过了片刻,豆大的泪珠顺着下巴砸了下来,祁邪伸手接住一颗,指尖捻了捻,凸起的喉结下压几瞬,又甜又咸,润湿了他干涩的唇瓣。
应黎哭得失神,祁邪不理解,明明这次他也没欺负人,应黎却比前几次哭得都要厉害,他擦眼泪的速度都赶不及了。
祁邪撑着地板想站起来。
应黎立马按住他的肩膀,泪眼婆娑:“你别动了……”
祁邪说:“我没穿衣服。”
他浑身都裸着,坐在地上,对比衣着整齐的应黎很是狼狈。
应黎垂着眼睛,瓮声瓮气地问:“你衣服在哪儿?我去拿。”
“柜子里。”
头一次帮人穿衣服,应黎不得要领,胡乱给人套上外套,又去拿裤子。
他有点犯难:“裤子怎么办?你脚能抬起来吗?”
祁邪嗯了一声。
怕扯到他伤口,应黎给他穿的小心翼翼,然而头顶还是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应黎慌忙抬头,眼尾湿红:“怎么了?”
祁邪面不改色地说:“勒。”
不是勒,是卡住了,提不上去。
“……”
应黎不知道他平常是喜欢放左边还是右边,把四角裤拉到腿根就松开手,也琢磨着给人穿内裤其实还蛮奇怪的,他耳垂微红:“我给你按着,你自己穿吧。”
泛白的指节捏着布料边缘提上去,应黎埋头给他按腿,露出大片细白伶仃的后脖颈,脆弱的只要祁邪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应黎瞥见了地上那只钢笔,笔尖都崴歪了,分明没有亲眼所见,但划开皮肉的画面还在鲜血淋漓地在他脑子里闪现。
三分钟不到,张少陵就来了,推开浴室门,看见眼前的场景,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撅过去:“老天爷,这这这……赶紧的,上医院去!”
张少陵发消息让其他人先回酒店,带着两个从场馆后门走了,一脚油门杀进医院。
应黎挂的急诊科,张少陵车开得快,路上颠簸,才止住血伤口又裂开了点,到诊疗室时裤子上已经晕出大片血渍,氧化变黑。
医生都惊了:“这是咋弄的啊?”
张少陵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说:“摔倒不小心划到的。”
应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张少陵就朝他使了个眼色,应黎点点头,又要保密了。
医生仔细检查完,眉头紧皱,这伤口不像是不小心划到的吧,能划七八道?
“都挺深的,要缝针。”
局部麻醉之后没什么痛感,针线拉扯皮肉的声音异常清晰,应黎没敢看,把头扭到了一边。
一个小时之后,应黎听见医生松了口气:“好了,先观察一下,等麻药劲过了就可以走了,注意回去之后不要沾水,一周左右看情况再来拆线。”
祁邪放下裤腿,没让应黎看见那些比毒蝎还要丑陋可怖的疤。
应黎问医生:“他手上还有口子,也需要缝针吗?”
医生抓起祁邪的手看了眼,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的,看着吓人但不是很严重:“这不用,过几天结痂了就好了。”
应黎:“谢谢医生。”
应黎也不是害怕到什么都没看见,他心中缓缓升起一个猜测,祁邪好像有自虐倾向。
祁邪腿上有很多旧伤,跟边桥的烧伤不一样,他的伤明显是用尖锐利器划出的,最长的一道口子有公分,刚好能被短裤盖住,所以泡温泉的时候也没人发现。
无数个疑惑萦绕在应黎心头,祁邪为什么生病,生的什么病,他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的张少陵按着胸口大喘气,似乎有一口气没吊上来。
应黎关切问道:“张先生你怎么了?”
“哎呦。”张少陵的心率还没下去,对应黎说,“年级大了血压容易上来,我得去开点降压药才行,小应你看着他点。”
应黎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嗯。”
窗帘被刮得呼呼作响,应黎坐在病床边的陪护椅上,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却怔然发觉握在一起双手仍在瑟瑟发抖。
他左手按右手,按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不抖。
“害怕?”
祁邪清泠的声音裹着冷风吹进应黎耳朵里,忽远忽近。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碘伏味,应黎耸了下鼻子,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嗯。”
天知道他以为祁邪死了的时候有多慌,人在极度恐惧时不仅说不出话,还会想要呕吐,要不是他当时捂着嘴,肯定会吐个天昏地暗。
祁邪面容平静地追问:“怕我死还是怕坐牢?”
“都怕。”应黎不由自主地看他,声线不稳,“你能不能别说死这个字了。”
他现在听见这个字都有应激反应了。
祁邪没回他,定定看着应黎汗湿的脸和泛红的耳垂。
应黎也没让气氛沉默太久,抿了一下嘴唇问:“我中午给你发的消息,你为什么不回?”
因为这个事情,应黎难受了一下午,他还是很想知道原因。
祁邪难得懵了:“什么消息?”
“???”
还有脸问他什么消息。
应黎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你自己不知道看啊。”
祁邪说:“没收到。”
应黎:“怎么可能。”
祁邪坦然地把手机解锁递给他:“你检查。”
应黎瘪了一下嘴巴,将信将疑地接过来,祁邪没有给他打备注,但是把他设在了置顶。
他来回翻遍了,果真没看见自己发的那条消息,应黎妄下结论:“你删了。”
祁邪:“没有。”
应黎气不过,打开自己的聊天框想要找证据,划到最上面,直到看见那个鲜艳的红色感叹号,应黎的脸登时红成煮熟的虾子。
不是祁邪不回他消息,是他压根就没把消息发出去。
他想不通,怎么会呢。
感受到祁邪黑沉沉的眼睛凝视着他,应黎抬头,对上祁邪的目光,很是心虚,唇瓣嗫喏:“我好像没发出去,网络问题……”
酒店5G信号全覆盖,他这个借口找的也未免太离谱了些。
但是应黎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原因,一张小脸都急红了。
祁邪看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微信一条消息最多发5641个字,你编辑了多少字?”
作者有话说:
说话算话,不用被当球踢了。
我还有以下…要说。
第一点:正常微信没有发出消息是会提醒的,列表有小红点。
第二点:酸甜,不是纯甜(自认为),接受不了的乖乖们也别骂我了,呜呜呜呜呜看见差评真的睡不着觉哇,心哇凉哇凉的,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
第三点:请假是因为觉得这章还得修一修,为了小红fa还是卡点发了,想要小红fafa……(卖个萌)
52 ★ 安全套
◎我回了,回了沉默……◎
微信一次只能发5641个字?
应黎头回知道还有这种规则, 他愣愣道:“没数。”
他把对话框里的文字复制到备忘录一看,竟然足足有5800个字,他们毕业论文都才要求8000字……
应黎讶然, 他也没写什么呀, 怎么会有这么多字。
他通读了一遍全文, 里面细数了祁邪这几天的恶劣行径、他的煎熬……等等等等,他怎么这么能说啊。
绒绒的耳垂逐渐充血, 由淡粉转成深红, 浮起两层色若梅花般的红晕,似乎捏一下就能把它搅烂滴出汁液来。
“超过上限了, 没发出去。”应黎覆在眼上的睫毛轻颤,不自在地低咳了几声说, “对不起啊,冤枉你了。”
做错了就认, 道歉对应黎来说不是件别扭的事, 但可能是因为前面经历的事, 应黎在面对祁邪的时候总是没有那么坦然, 心里还有点害怕。
他悄摸瞥了眼, 祁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眼里倒是没有怪他的意思,紧绷的神经又稍松了些。
“发的什么?”祁邪朝他伸手。
应黎没给他, 红着脸把手机塞进兜里, 紧紧捂着,像揣了个定/时/炸/弹。
祁邪问他:“看不得?”
应黎含糊其词:“大概就是那些话,没什么好看的。”
其中有个别字眼很是犀利, 应黎怕又刺激到他, 不想给他看, 他再犯一次病应黎是真的受不了。
祁邪嗓音沉哑,追问他:“什么话?”
应黎垂下眼帘,表情微苦,语气里杂着哀哀的祈求:“没什么,你别问了,反正都没发出去,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除了被欺负得狠了,应黎还没用过这种近似于哀求的语气跟祁邪讲话,殊不知自己声嘶力竭软到不行的声音,比起拳打脚踢的拼命反抗更能激起祁邪心中的掠夺欲,简直就是勾着人弄他,所以每次换来的不是解脱,而是变本加厉的欺负。
话音刚落,应黎就察觉到了几丝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沉默两秒,他就听祁邪说:“你才没回我消息。”
颇有几分秋后算账的味道。
应黎看着他:“我回了。”
祁邪面无波澜,不紧不慢地问:“又是没发出来的小论文?”
分明他没什么语气,但应黎就是从他话里听出了调侃的意思。
“不是。”
应黎微微张着嘴巴,半晌憋出四个字:“回了沉默……”
还有无语。
等于没回。
祁邪鲜见地被噎住一瞬。
应黎很少不理人,就算当时有事没及时回复,事后也会解释,他以为祁邪没有回复他,就赌气也不回对方,跟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小气。
经过祁邪这么一提醒,应黎又猛地想起自己忘了件很重要的事,宋即墨还在等他回去逛超市。
说到就到,应黎刚摸到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宋即墨给他打电话了。
掌心嗡嗡震动,应黎说:“我去接个电话。”
祁邪神色不虞:“就在这儿接。”
他脸惨白惨白,嘴唇也是白的,桀骜的眼尾低垂着,像只受了重创磨去利爪的猛兽,已经不太具有威胁性了,然而应黎还是妥协了。
按下接听键,宋即墨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快两个小时了还没忙完?我等了好久了,不是说去超市吗?”
明明是抱怨的话,从宋即墨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多了缠绵缱倦的意味。
祁邪的麻药劲还没过,应黎小声说:“估计还得半个小时。”
宋即墨说了声好,恰巧张少陵提着降压药回来,他拍了拍应黎的肩膀说:“小应你回去吧,这儿有我就行。”
应黎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心头恻然,站起来说:“那好,我先走了。”
临出门前,张少陵拉着他又郑重其辞地说:“不要跟其他人提及今天的事,拜托了。”
应黎忙道:“张先生言重了,我会保密的。”
张少陵欣慰地点点头。
房门缓缓合上,血腥场面挥之不去,张少陵脑子也还有点眩晕,坐在应黎坐过的位置上歇着。
祁邪躺在床上双目微阖,冷白的皮肤让屋顶的灯光一打,要不是会喘气,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张少陵气不打一出来,指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一会儿没看住你,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想干什么啊?要吓死谁啊?”
“别装睡,你刚才对着应黎不是挺能说吗,现在在我面前就变成哑巴了,不说话了?”
祁邪眼睛都不睁,淡淡地说:“累了。”
“你这几天是不是又没好好吃药。”
张少陵根本没用问句,被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气得直接站了起来:“你自己的病你自己要当回事,吃药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别人,知道自己不吃药就发疯,你还不吃,你是不是有病?”
“我忘了你就是有病!”
祁邪连眉毛都没皱一下,整件病房都是张少陵的嘲骂声,他戴上耳机,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我也不想讲你,我年龄大了,时不时被你这么一吓心脏病都要犯了,你体谅体谅我行不行,我不想手底下的人闹出人命。”
“你今天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怎么跟你爸交代?”
前面张少陵说了一大堆祁邪半点反应也无,直到这一句,他突然睁开眼,恶狠狠地说:“我死了他才满意。”
张少陵被这凌厉的眼神吓了一瞬。
祁邪的家庭情况张少陵知道的不多,隐约了解到他家里死的几口人好像都跟他有关系,具体什么原因他也无从得知。
祁邪是直接空降进公司的,家里那么有钱还来当明星张少陵也琢磨不明白,粉丝们都说他是爱音乐爱到疯才来逐梦娱乐圈,那倒也没有,顶多就是完成任务,比沈尧他们懒多了,微博不经营,线下也不怎么跟粉丝互动,成天戴个耳机也不晓得他在听什么。
最开始张少陵还不想带这个空降兵,直到顶头上司找到他说了句“别让他死了就成”。
死倒是没死,就是每次都搞得都不成人样,刚认识没多久张少陵就撞见他犯病,满腿皮开肉绽,却又刀刀避开动脉。
这个圈子里有抑郁症的人不少,但大都是进了圈子才得的这个病,本身就有病还非要挤进来的,祁邪是头一个。
他应该庆幸祁邪当时身边只有钢笔。
想着想着血压就又上来了,张少陵深深叹气说:“我反正是管不了你了,我看也没人能管住你。”
祁邪喉结动了动:“应黎。”
“应黎管你?”张少陵冷哼了一声,祁邪对应黎是有点不一样,他还没见祁邪对谁那么主动过,但哪又怎样,他不留情面地说道,“你这个样子是个人看见都害怕,躲都来不及,人家才不想管你。”
祁邪那张比死人还木讷的脸变了变,眸色更沉:“他没躲。”
“这次是没躲,你又能吓得了他几回,你发病的样子有多恐怖你没照过镜子吗?今天用钢笔划自己,保不齐哪天就会伤害身边的人,人家又不是傻子。”张少陵把那只还带着斑斑血迹的钢笔扔到他身上,继续说,“中午应黎还来找我,说你不听话,你又干什么了?”
苍白的手指捏紧了兜里的纸团,祁邪没有回答,眼神清明而冷静地盯着天花板看,多跟他说一句都难,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
重拳出击结果拳拳打在棉花上,张少陵也觉得无力,瞧着他几近灰败的脸色,怅然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按时吃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你进医院。”
……
应黎打了个车回去,宋即墨在停车场等他,硕大的车灯亮着,对着他闪了闪。
应黎快速跑过去,钻上车,拉过安全带系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走吧。”
他大口喘着气,冷汗浸湿的头发黏着脸颊,宋即墨用掌在方向盘上的手拨了下他的头发:“跑那么热,刚才去干什么了?”
应黎嘴里发苦,瞳底浮着层荡漾水波:“我能不说吗?”
宋即墨扯了扯嘴角:“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应黎音色放得很轻的:“不想说。”
也不能说。
他都答应了要保密了。
从医院出来之后应黎就觉得好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就好像三魂七魄都还没归位,面对宋即墨的质问都显得委屈巴巴的。
“行,不想说就不说。”宋即墨收回目光,神色不变,“坐稳了。”
宋即墨开得好快,应黎本来开着窗户想吹吹风,结果车子一启动,夜风呼啸过刮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应黎抓着安全带,忍不住说:“你能开慢一点吗?”
“热就吹空调。”
宋即墨把窗户关了,车厢里形成密闭空间,空调运作,暖烘烘的风打在应黎身上,比吹凉风更舒服。
应黎的外套沾上血了,他塞书包里了没穿,书包还落在医院了,就放在陪护椅上,应黎给张少陵发了个消息让他帮忙带回去。
等红绿灯时,应黎视线在宋即墨身上扫了一圈,宋即墨是他们五个当中出道最久的,从网络歌手转型而来,成团之前就很有名气了,他专门回酒店换过衣服,白衬衣黑西裤,再平常不过的打扮都掩不住他身上的星感。
宋即墨的表情跟往日没什么不同,应黎却感觉他有点生气了,果然是等太久了吧,应黎又跟他道歉。
余光瞥见应黎撅起来的嘴巴,宋即墨心情愉悦,真是一点都经不得吓,这么乖让他蛮有负罪感的。
晚上八九点正是逛超市的高峰期,两个人都戴上了口罩,高挑板正的身形还是吸引了不少回头率。
宋即墨推了辆购物车,放下儿童座椅,玩笑似的对应黎说:“不坐上来?”
“三岁以下的小孩子才能坐,我又不是小孩子。”应黎当真了,“会压垮的。”
宋即墨勾了勾唇角:“那太遗憾了,走吧,要买些什么?”
应黎已经提前把要买的东西记在了备忘录了,现在只需要看着拿就行了。
他念名字,宋即墨拿,二人配合还算默契。
应黎往下划着备忘录,手机顶部忽地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哪个超市?”
应黎打开对话框,键盘敲得飞快:“你别来了。”
“哪个超市?”
应黎说:“快买完了,我们马上就回去。”
“哪个超市?”
一模一样的话又发了过来,犟得出奇。
应黎头疼得很:“星港国际这边。”
想打消他过来的念头,又补充说:“挺远的,开车都要二十几分钟。”
祁邪没有再回。
酒店周边也有大型超市,但应黎在网上看见这个超市的东西更全齐一些,就跟宋即墨说了,现下又后悔来这么远的地方了。
应黎心事重重,神情恍惚,路过面粉区时径直往前走,看都没看一眼。
“不买面粉?”宋即墨勾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扯回来,暗茶色眸子里闪着一丝不悦,“跟我出来这么不开心,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应黎垂下眼睛,闷声闷气:“没有。”
“眉毛皱成这个样子还说没有?”
宋即墨抬起食指揉他眉心,把快要黏在一起的眉头揉开了,才让他显得高兴点。
应黎也按了一下自己的眉毛:“很皱吗?”
宋即墨说:“嗯,你这几天都是这个样子,你自己没感觉吗?”
那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生出的变故太多了,应黎周旋不过来,身体和精神双重内耗,连人都清减了,脸上的梨涡都不甚明显。
应黎拾掇拾掇心情说:“我们买完快回去吧。”
宋即墨动作轻微顿住,挑起的眉梢鲜少夹着凶意:“着什么急,赶着回去跟人约会?”
应黎有点疲倦,无意跟他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你别开玩笑了。”
宋即墨捏住应黎的肩膀,隔着衣服轻轻摩挲着指掌下圆润的肩头:“那现在跟我约会的时候就不要想其他人。”
应黎懵懵地看他,一起逛超市能算约会吗,两个男人约什么会啊。
两个人慢悠悠逛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谢闻时一直在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祁邪的对话框也没动静。
宋即墨还在往前走,应黎拉了一下他的衣摆,提醒道:“我们走吧,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谢闻时他们都催了好多次了。”
他看了看时间便抬头,沉沉的目光锁在应黎身上,眼底的漩涡似乎能把人吸进去。
应黎扑闪的睫毛不觉颤了颤,觉得他好像要发火了。
“应黎,你好烦我的样子。”宋即墨神情忽然严肃起来,眉宇蹙得更深,“一直想要回去,跟我待在一起就那么难受吗?”
他眼里有抱怨有难过,好像真的被应黎伤到了。
应黎连忙说:“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逛得太久了,回去肯定很晚了,你们明天还要录节目,熬太晚了不好,而且好多人都在看你,万一被人拍到了传到网上……”
宋即墨特别享受看应黎着急的样子,颜色妍丽的唇瓣飞快张合,仰着粉扑扑脸,琉璃似的眼珠子光洁透亮,越是无暇就越是想让人给他留下污点。
“明星就没有私生活,不能逛超市吗?你心才多大点儿,每天操心那么多。”宋即墨在他心口点了下,不可置否地说,“再逛一会儿,买点零食。”
胸口像是被火缭着了,应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你不是不吃零食吗?”
其他人偶尔抽烟喝酒吃个零嘴,宋即墨是丁点都不沾,自律到令人发指。
宋即墨回头看他:“谁说是我吃了,给你买。”
随后二人又推着购物车去逛零食区,应黎对零食不太感冒,但宋即墨非要给他买,他就随便拿了两袋坚果应付。
他一抬手,露了半截腰肢,跟冰柜里的奶油雪糕似的,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的甜腻,稍微一舔就会化掉。
宋即墨眯了眯眼睛,难耐地朝他靠近,没头没脑地说:“你好白好香,是不是擦过什么?”
应黎不明所以:“嗯?擦什么了?”
宋即墨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没什么。”
他长臂伸展,帮应黎把架子上的东西拿下来扔进购物车,又指着隔壁架子上的零食问:“这个要不要?”
应黎摇头:“不要了,这些就够了,其实我也不太爱吃零食。”
宋即墨:“你们小孩子不都爱吃零食吗?”
应黎满脸问号,心里别扭得慌:“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吧,怎么老说我是小孩子。”
“等你年纪比我大了,你也可以叫我小孩子。”
宋即墨语调轻柔,应黎差点被迷惑心智:“那怎么可能啊……”
宋即墨比他大两岁,他比谢闻时又大两岁,他把谢闻时都当小孩子看,宋即墨这样看他其实也没错。
应黎没再跟他争辩。
把边边角角都逛完了,两个人才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收银员收敛笑容,把打包好的东西递过去,顺带说:“为了回馈新老客户,超市今天做活动,二位可以拿着小票去前台抽奖哦。”
“抽奖?”
收银员点头:“是哦,奖品很丰厚的,二位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
应黎礼貌道:“不用了,谢谢。”
宋即墨提上购物袋,另一只手自然地挽上应黎的胳膊:“好,我们待会儿去看看。”
应黎:“你要去抽奖吗?”
“没抽过,试一下。”宋即墨眼神痛苦起来,“这么急着回去?多等几分钟都不行吗?”
又是那种委屈难耐的语调,轻轻松松就能拿捏应黎的心态。
应黎叹了口气:“走吧。”
前台也是位年轻的小姐姐,核验完小票后让他们在抽奖箱里选一张刮刮乐。
宋即墨对应黎说:“你来选。”
应黎呆呆地看向他,抓了抓头发,有些为难:“还是你来吧,我是中奖绝缘体,从小到大就没中过奖,不论有多大的中奖率,我抽都一定是谢谢惠顾。”
宋即墨笑了声说:“有这么夸张?”
应黎神情有点囧:“毫不夸张,我同学都是跟我反买。”
宋即墨脸上笑意更深了:“没关系,试一试,没中就算了,重在参与。”
“行吧。”
应黎犹豫一阵还是无从下手,他刚想向宋即墨求助,宋即墨就握住他手腕伸进抽奖箱,轻声细语道:“随便抓一个。”
应黎心一横眼一闭手一抓,当真是随便选了个。
前台小姐姐接过来看了眼说:“恭喜二位,中了特等奖哦。”
应黎两眼放光,似是难以置信:“特等奖?”
腕上的手不动声色滑到肩上,宋即墨就着这个姿势揽了下应黎的肩膀,从侧边看就像两个人抱在一起,宋即墨看着他说:“好厉害。”
“这就是特等奖的奖品,请二位拿好。”
前台从柜台里将写有特等奖字样的礼品袋递给应黎,一脸堆笑,却莫名有些意味不明,再朝他看去时,竟然脸红了。
宋即墨说:“打开看看是什么。”
里面有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蓝色包装,上面的英文应黎看不太懂,他大致扫了一眼说:“应该是口香糖吧。”
宋即墨拿过来一看,目光骤然一凝,盒子上的右下角写着冰点螺纹,超薄持久,极致体验。
应黎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的标签,好奇地问:“不是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宋即墨倾身,垂首在应黎耳畔低语,吐出的呼吸柔软又滚烫,轻擦着应黎的耳廓,用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
“安全套。”
“黎黎,你运气很好啊。”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大,这章也没写啥,别高审了,清纯可爱美少女在这里给您磕一个
(错别字都不敢修,一修就高审)
53 ★ 训狗开始!
◎不疼,很爽。◎
酥麻温热的吐息灌进耳道, 应黎瞪大眼睛,往宋即墨手里看了一眼,下意识往后趔趄, 又被一直揽在肩上的手按住肩膀, 稳稳扣住。
应黎满脸呆瓜似的表情取悦了宋即墨, 他目光不再收敛,肆意地打量起应黎的脸, 上下扇动的两撇睫毛跟蝴蝶似的, 扑闪扑闪,好像迫不及待就要飞走, 不仅脸颊,连鼻头都是红的, 纯情的要命。
宋即墨嘴角勾勒出调侃又勾人的笑意:“羞成这个样子,不会没见过安全套吧?”
应黎唇瓣微张:“当然见过。”
南大每年都会开性教育课程, 还会免费发放安全套, 人人都有份, 应黎宿舍的抽屉里都还有两盒, 只是连包装都没拆。
他眉尾疑惑地扬起:“可是这个跟我之前见过的不一样。”
高大上的包装和盒上的英文太具迷惑性了, 他还傻乎乎的以为是口香糖, 超市做活动怎么还送这种东西……
“这是个外国牌子,挺好用的, 两面都有螺纹……”宋即墨毫不避讳地对应黎分享自己的体验感, 细长的手指把玩着四四方方的盒子,“你可以拿回去试试,不用我教吧。”
应黎脸更红了, 蔓延往下, 把细白的脖子都染成一片粉色。
宋即墨靠得好近, 呼吸间应黎能嗅到他身上的木制冷香,抬头就能跟他的视线对上,连睫毛都可以一根一根数得清清楚楚。
悄悄话扫得应黎耳尖发痒,后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应黎悄悄摸了下自己的耳朵,问前台小姐姐:“特等奖只有这种奖品吗?”
前台抱歉地说:“其他奖品都领完了,现在就只剩这个了。”
“谢谢了。”宋即墨把东西塞到购物袋里,眉目间笑意温和,扯了下应黎的袖子,“走吧,不是一直想回去吗?”
这句话蛮有歧义的,前台觉得自己可能磕到了真的,激动到说话都结巴了:“不用、不用谢……祝你们生活愉快,欢迎下次光临。”
应黎发觉前台小姐姐从刚才看他们的眼神就怪怪的,尤其是宋即墨说急着回去之后,小姐姐兴奋地原地跺脚。
应黎都不明白她在开心个什么,忙跟上宋即墨说:“我不要那个,用不着。”
宋即墨撩了下他跑得微乱的头发,语气宠溺:“行,那我先留着吧,总有机会用上的。”
应黎整张脸像是被火燎过,红彤彤的,让人很想不管不顾直接抱住啃一口。
笑意在宋即墨茶色的眸底荡开,逐渐深邃:“脸红成这样,没上过生理课?”
应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依旧坦诚地说:“上过啊。”
早些年小城镇没有大城市思想前卫,他们学校上生理课都是分波上,男生一波,女生一波,现在网络发达,思想开放,“性”相对来说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的事了,应黎对性的了解大都来自于那时的生理课,所以普及全民性教育还是很有必要的。
宋即墨挑了下眉毛,笃定地说:“那你肯定没学好。”
“???”
应黎不解:“凭什么这么说……我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的。”
“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二十岁了都还没有过自/渎过,你是小和尚还是不太行?”宋即墨垂着眼睛看他,浮现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神色。
应黎先是懵住,反应过来之后又羞又气。
谁说他没有了!
分明前几天他才……
不过那算自/渎吗?
好像也不能算,毕竟他都没有动手。
宋即墨被他急于证明,却又说不出话的样子逗笑了,更想逗他了,笑容散漫地追问:“嗯?你是哪种?”
应黎气恼地回:“哪种都不是!我走了。”
塑料袋被应黎捏得哗哗作响,他气冲冲往前走,背影都带着一股郁闷的气息,好像被气惨了不想理人。
“真生气了?”宋即墨追上去,语气讨好地说,“我不说了行吗,等等我。”
应黎闷头不吭声,他们的车停在外面的停车场,过马路时一个小姑娘突然从路边冲过来拦住他们。
扎着双马尾,十一二岁的年级,背着一个旧书包,站在他们面前,声音细细软软的,看起来很紧张:“哥哥,需要买束花回去送给女朋友吗?”
宋即墨俯身对她说:“哥哥没有女朋友,只有男朋友。”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有点不太明白。
对于涉世未深的孩子来说这种思想着实超前了点,水灵灵的眼睛直直看着宋即墨看,面露愁色,努力思考着宋即墨的话。
应黎瞥了宋即墨一眼,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卖的什么花?”
“茉莉花,很香的,今天下午我奶奶刚摘的。”小姑娘拉开书包拉链,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应黎的神色,“哥哥要买吗?”
书包里的花应该放了很久了,花骨朵蔫头蔫脑的,叶子也不太新鲜,像是闷坏了。
应黎笑了笑:“好香,多少钱一束?”
“十块钱。”小姑娘搅着手指,似乎是怕应黎讨价还价,忙说,“九块钱也可以。”
宋即墨笑意盈盈:“我们都要了。”
粗略估计有十来把,应黎微睁着眼睛,拉了拉宋即墨的胳膊,小声说:“太多了吧,过两天我们就走了,茉莉也不太好养。”
宋即墨递给小姑娘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拿好,不用找了。”
“谢谢哥哥。”
小姑娘欢天喜地地把包好的花拿给他们。
宋即墨接过后又朝应黎伸手:“东西给我,花你拿着。”
“买这么多干什么?”
应黎低头闻了一下,茉莉就算蔫了也特别香,他仔细捧着花,细长的手指宛若竹节,关节处透着淡粉,很好看也很好牵的样子。
“星港国际里什么没有,光是花店就有好几十家,而且情侣要买也是买玫瑰,她的书包是满的,茉莉也是蔫的,证明她一晚上都没卖出去过。”宋即墨嘴角浅浅翘起,跟他咬耳朵,“她脸还很红,估计在这儿晒了一下午,要是不买完,不知道还得卖到什么时候。”
应黎顺着他的话去看,小姑娘校服洗得发白,皱巴巴穿在身上,书包也很破旧,过来拦住他们推销时没什么底气,肉眼可见的紧张,估摸着家庭条件不太好。
回过神之后,应黎暗暗惊叹宋即墨的观察力好强。
应黎被茉莉花塞了个满怀,一路上都沉醉在清雅的香里。
……
咔哒一声,猩红的火苗点燃了烟头。
沈尧蹲在地上抽烟,脚边好几根碾碎的烟头,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腾起的青烟掩盖了他暴躁的面容。
宋即墨心思不纯,应黎又太单纯了,宋即墨稍微使点手段就能把应黎逗的脸红心跳,论玩手段,他们几个估计没人能玩过宋即墨这个骚狐狸。
尤其是应黎现在还不接电话,沈尧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他们之间可能发生点什么。
也可能已经发生了。
糟糕的情绪上头,沈尧狠狠吸了一口烟,喉咙里全是辛辣呛人的烟草味,直冲脑门,还是抑制不住地烦闷。
都快十点钟了,电话再一次自动挂断,沈尧还在再打,地下通道就忽然打过来一束光。
沈尧眯着眼睛看向副驾驶,低低骂了一声:“靠,总算回来了!”
车子还没挺稳,他就走了过去。
应黎从副驾驶下来,看见他还有点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沈尧满肚子的怨气在看见应黎的那一刻就全部消失殆尽了,委委屈屈的嘟囔着说:“等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电话也不接。”
“路上有点堵车。”应黎说,“你给我打电话了?”
沈尧抬了抬下巴:“昂,打了好多个。”
应黎:“我手机没电了,也没带充电器。”
回来的路上宋即墨一直在跟他聊天,他不好意思频繁看手机,快到酒店才注意到手机电量耗尽了。
沈尧又看向宋即墨:“你怎么也不接?手机也没电关机了?”
宋即墨眉梢微挑:“静音,没听见。”
艹,故意的吧,头两个电话分明是宋即墨自己挂断的。
沈尧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剜在宋即墨身上。
应黎鼻尖耸动,皱了皱眉:“你抽烟了?”
沈尧骤然敛目,牵起自己的衣领闻了下:“有点烦,就抽了两根,味儿很大吗,我待会儿上去换个衣服。”
声音哑成这个样子,何止两根,应黎说:“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嗯,以后不抽了,给我吧,我来提。”沈尧见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口袋,以为是做月饼的工具,结果一看竟然是花,“谁买的花?”
应黎答:“宋即墨。”
沈尧面色死气沉沉,骇人得紧:“送给你的?”
宋即墨要笑不笑,也不解释。
应黎:“不是啊,给大家一起买的,待会儿大家分。”
整个电梯里都是茉莉花的味道,沈尧从没觉得茉莉这么难闻过,瘪着嘴问:“怎么突然想到买花了?”
应黎发觉沈尧今天问了好多问题啊,神情也不太好,头比花还蔫,兴致缺缺的样子,跟他解释了下路上遇到的事。
沈尧哦了一声,原来不是专门买的,也是,谁送花送这种快蔫了的花,寓意忒不好了。
谢闻时来接他们的时候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我不要了,太香了,好冲鼻子,闻着睡不着。”
很香吗?应黎嗅了嗅,分明是很清淡适宜的香味啊。
沈尧瞪了宋即墨好几眼:“我要,晚上正好拿来泡个脚,不介意吧?”
宋即墨面无表情:“随你。”
沈尧轻笑了声,眉梢都洋溢着喜气。
明明大家住的都是一样的套房,可沈尧就是感觉应黎的房间格外好闻一些,东西也都是整整齐齐的,看着很是规整有条理。
“要先做什么啊?”谢闻时跟屁虫一样围着应黎团团转,沈尧挤都挤不过去。
宋即墨也没往他们跟前凑,拿了个花瓶过来,接上满满一瓶水,把茉莉花都放了进去,深水养着摆在桌上。
应黎说:“先和面,洗手了吗?”
谢闻时:“还没,马上去。”
沈尧有先见之明,一进房间就洗过手了,他撸起袖子,趁机挤到二人中间:“我来帮你。”
应黎看他:“你会吗?”
沈尧得意地扬唇:“别小看我,和面的事就交给我吧。”
他力气很大,双手就把面粉袋子扯开了,都不用剪刀,又找出筛子把面粉细细过了一遍筛,还知道和面要用温水,确实是经常干活的人,应黎就放心交给他了。
月饼最重要的还是馅料,今天应黎打算做两种口味,五仁的和莲蓉的。
谢闻时什么也不会,就只能在旁边干看,炒馅料是个技术活,应黎也不敢让他上手。
四个人忙活了好一阵才把第一盘月饼送进烤箱。
沈尧在一旁傻愣愣地搓着手指,刚才得意忘形水加多了,这会儿他手上黏的都是面絮,
应黎看见了说:“用热水比较容易洗掉。”
“我待会儿洗。”沈尧抿唇窘迫讪笑。
这时忽然传来敲门声,宋即墨刚洗完手,擦了擦手上的水说:“我去开门。”
应黎不知为何心头一紧:“我去吧。”
手机在桌上充电,应黎晃了眼也没有消息进来,随后吸了口气去开门。
是边桥。
“回来了。”
门外,边桥穿着深色睡衣,扣子扣得很严实,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袋子:“这个给你。”
应黎有点呆地看着他:“什么?”
“熏香,你不是说晚上睡不好吗?其实我也有点认床,之前跑活动经常失眠。”边桥沉沉的眸底酿着一道温柔的目光,“睡前半个小时点,我一直用这款,挺管用的。”
应黎展开笑容:“差点忘记了,谢谢你。”
烤箱上的闹钟叮铃铃响起来,谢闻时大喊他:“小黎哥哥,好像烤好了,能拿出来了吗?”
应黎忙说:“很烫的,我来拿,你们别动。”
边桥勾唇轻笑:“在做月饼了?”
“嗯,已经做好了一些,你要尝尝吗?”应黎转头跟他说,“五仁馅的,没有加花生,还有百合莲蓉的,你不过敏吧?”
边桥:“不过敏,我进来了。”
“好,你先随便坐。”
房间里有鸡蛋和面粉的焦香,还有一丝清甜的花香,边桥看见了那只插满茉莉花的花瓶,小小的花骨朵只高出瓶口一点,微垂着,上面有些水珠,吊灯暖橘色的灯光照在上面,有种颓靡的美。
应黎:“桌上的花你要不要拿点?”
“茉莉吗,谢谢了。”边桥取了一只。
应黎眼睫弯弯,眼神明亮:“是宋即墨买的,不用谢我。”
边桥取花的手微顿,又塞回瓶子里。
趁应黎去开门的功夫,谢闻时在搞自我创作,案板上全是他的杰作,奇形怪状的让人看着毫无食欲。
沈尧看不下了:“谢闻时你不会弄就别糟蹋粮食。”
“我才不会糟蹋粮食,我做的我自己吃。”谢闻时看见应黎回来了,赶忙拿起自己精心打造的作品,给他展示,“小黎哥哥你看,我做的熊猫月饼,可爱吧。”
熊猫?
除了都有四条腿之外跟熊猫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应黎怕打击到他,违心地夸赞:“好看,挺像的。”
最后由于时间太晚了,他们只烤了两盘,其中不乏有些难以辨认的月饼,几个人一起分着吃了。
应黎又挑了几个好看的留着:“我去送一些给张先生。”
送完回来,他们都把厨房收拾好了,烤盘里还剩了几个五仁馅的月饼。
谢闻时吃了一小块,就嚷着要回去锻炼,嚷着嚷着又突然说:“我们是不是忘了个人?”
“嗯。”沈尧点了点头,方才大家太高兴了都没想起来,“剩了点,谁给他送过去。”
宋即墨眼眸微眯:“他不一定吃,留着吧。”
大家都吃了,就没给他吃,就跟在排挤孤立他似的,应黎抿了抿薄唇说:“还是问问吧。”
他拿出手机,找到两个小时前的对话框:“你要不要吃月饼?”
祁邪秒回:“谁做的?”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应黎皱了皱眉毛:“我啊。”
“只有五仁馅的了,你要吃的话我让谢闻时帮忙给你带过去。”
应黎拿了张厨房纸把剩下的月饼包起来,放在台桌上的手机震动,应黎点一看,是一张图片。
紧接着又有一条消息顶上去:“渗血了。”
白色纱布被血浸透了,应黎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关掉聊天框,在烤箱前站了好一会儿。
谢闻时过来问他:“包好了吗,我给队长拿过去。”
应黎眉眼低垂,轻轻按压着鼻梁,难掩疲倦:“我给他拿过去就行,你们早些回去休息。”
桌上的茉莉花深水养了两个小时好像精神了点,应黎又随便拿了束。
走廊里静悄悄的,应黎也没刻意放轻脚步,到了房门口,应黎没敲门,而是给祁邪发了条消息:“开门。”
不到一秒钟,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就好像守在门边随时等着他一样,是吃定了他会来吗。
应黎心头有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
房间里的灯要比走廊的灯稍亮,缝隙里透过来的光刺了应黎的眼睛一下,再睁眼,就看见祁邪裸着上身,精硕的腹肌下方,人鱼线延伸进短裤边缘,人墙一样堵在应黎面前。
由于身高差,应黎不抬头都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瞧见一截凌厉的下颌线。
应黎下意识把他推进去,关上门,瞥了眼,不咸不淡地问:“不冷吗?”
祁邪说:“热,洗了澡。”
屋里也没开空调啊,怎么会热。
“洗澡?”应黎终于肯抬眼看他,眼神凶巴巴的,声音都高了几个度,“医生不是说伤口不能沾水吗,你怎么又不听话……”
祁邪打断他:“没沾水,擦了下。”
应黎轻眨眼睛,哦了一声。
纱布周围都是干的,更衬得那一抹红色尤为艳丽,应黎才舒展没多久的眉毛又皱起来了:“怎么渗血了,裂开了吗?”
祁邪:“痒,挠的。”
“痒也不能挠啊。”应黎已经对他无语了,“都浸透了,得重新包一下。”
“嗯。”
应黎找来纱布,转身就看见祁邪快要贴到他身上,又被吓了一跳:“你跟着我干什么,去坐好啊。”
祁邪坐在床边,因为挤压大腿上虬结的肌肉越发明显,有力结实,像一尊上好的象牙雕塑,当然要忽略掉上面或深或浅的疤,这么好看的腿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呢。
医生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应黎没敢看,这会儿就必须要面对了。
他解开祁邪腿上的纱布,一层一层,越往里,红色就越深,胡乱外翻的皮肉已经被针线缝合好,周围的皮肤却肿了一圈,又红又烫。
应黎浑身恶寒,他战战兢兢地用棉签清理伤口渗出来的血珠。
温暖干燥的指腹不时拂过大腿,祁邪整个胸腔都泛起一阵瑟缩的麻,心脏狠狠蜷缩一下。
应黎清理的很认真。
头顶一丝声息也无,要不是眼前缓和起伏的胸膛,倒真像个没有痛感的雕塑。
应黎撩起眼皮,呼吸都滞缓了:“疼不疼?”
“疼。”祁邪与他对视,神色不变地说,“很疼。”
黑漆漆的视线如同一把锐利的刀。
应黎垂下头避开祁邪的目光,默默盯着那些伤口看,有几道口子好深好深,就算缝合了都能想象得到的深,怎么下得去手啊。
应黎脑子里空空的,像平常自己受伤了一样,往他的伤口轻轻吹了一口气。
略带甜香的气息清风一般抚过伤口,试图抹平那些疼痛。
一口接着一口,应黎缓慢细致地吹着,想让每一条疤都得到照佛。
突然,搁在床边的手动了动,下一刹就掐住了应黎的脸颊。
祁邪的手指修长,掌心宽大,一下就裹住应黎半张脸,双颊软肉凹陷,还没来得及闭上的湿红嘴唇也微张着,香软的气息从他嘴巴里钻出来。
祁邪明知故问:“嘟嘴干什么?”
祁邪并没有很用力,所以应黎一下就挣开了他的手。
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倒不是很疼,但应黎还是懵了一下,脚上的拖鞋也掉了一只。
他后仰着身体,迷茫地眨了眼睛,就看见祁邪缓缓跪到他了面前,以一个全然臣服的姿态,双膝着地,展开的皮肉向两边扯,缝合的线深深嵌进肉里,马上就要被撕开。
应黎顿感不妙,手脚并用往后缩,然而就立马被抓住脚腕,祁邪没有拖他,而是挪动着自己的膝盖一点一点朝他靠近。
应黎琥珀色瞳孔倏然收缩,在祁邪逼近他的时候也在往后退:“你干什么?”
祁邪喉结滚动,明显在做吞咽动作。
“应黎。”
他的声音像一面鼓,咚咚咚的敲得应黎心颤。
应黎咬紧牙关:“你别过来,别过来了……”
他脚趾蜷缩,想抽回脚,却被一只炙热的大手撑开,不由分说地从指缝中缓缓挤入,再紧紧扣住。
掌心相抵,应黎被脚底滚烫的温度烫得整条腿都麻了一下。
祁邪垂眸看着他那双只有他手掌大的脚,又白又嫩,脚背绷直时美得好似一块画布,想让人尽情在上面作画。
意犹未尽的揉捏。
难堪的回忆想潮水般涌进脑子里,应黎浑身都紧绷到了极致,大喊着:“不要这样,放开我,别碰我!”
他死命挣扎,惊恐又害怕,慌乱之后中踢了什么东西也无假顾及,只是一个劲地往后躲。
然而他已经退到柜子边了,躲不掉了,躲不掉了。
应黎鼻腔酸胀,头扭到一边,嘴里重复着让祁邪不要欺负他……
他的叫喊没得到任何回应,脚踝还被人扣在手里,但他能感觉到祁邪没有捏他了。
应黎不知该放心还是不放心,身前久久没有动静,正当他要睁开眼时,有个温暖的东西套在了他的脚上。
他的拖鞋。
应黎瞬间哑了火,只是想给他穿鞋吗?
祁邪眼眶泛着红,哑声说:“鞋掉了。”
祁邪手上沾染着温热鲜红的液体,应黎的拖鞋上也有。
他踢到祁邪的伤口了。
祁邪腿上的伤口好像崩开了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应黎的心又慌了起来。
房间里充斥着杂乱的气息,裂开的伤口、消毒的碘伏、放在桌上的月饼,血腥、苦涩、香甜,各种味道混合着破开鼻腔,应黎很难受。
他颤抖着说:“对不起,都跟你说不要拽我了,你干嘛……疼不疼?”
祁邪眼底溢出些应黎从未见过的陌生情绪,嗓音变得如沙砾般低哑。
“不疼,很爽。”
作者有话说:
奖励你了
(忘了说了,快去看我专栏头像!)嘻嘻嘻
54 ★ 来的会快一点
◎不行!变态!流氓!还给我!◎
爽?
伤口都裂成这样了还说爽, 祁邪都没有痛觉吗?
应黎那一脚踢得很重,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但祁邪连哼都没哼一声, 而且谁会被人踢了还说爽的啊, 应黎现在百分百肯定他有自虐倾向。
呆呆地看着被套到脚上的拖鞋, 应黎有点说不出话来,他以为祁邪拉他的脚又是想舔他, 所以反应才那么激烈, 不小心踢到了祁邪的伤口。
但这也不能怪他,因为前面发生的那些事, 应黎无论如何都对祁邪放不下戒心,在他面前就宛如一只惊弓之鸟, 任何动静都能吓得应黎魂飞魄散。
剧烈的挣扎把裤腿都蹭上去了一截,比奶油还要绵密的小腿裸在外面, 祁邪掌心出了不少汗, 只觉那截被他扼住的皮肤都变得滑腻起来, 快要抓不住了。
就在应黎发呆出神时, 祁邪把他的脚抬起来搁在自己腿上了。
在清楚他想干什么之后, 应黎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直冒, 脚底如同被烫着了似的想收回来:“你干什么,鞋底很脏的。”
拖鞋的鞋尖已经染红了, 祁邪捉住他的脚背, 踩在自己大腿的伤口上,死死抵住,用力, 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 用力踩。”
应黎似乎感觉到了蓬勃有力的血管在他脚底跳动, 一下一下击打着脚心,又疼又麻。
疯子,真是疯子。
看着本就快要裂开的伤口源源不断渗出鲜血,疼痛好像转移到了应黎身上,应黎眼睛急都红了:“我不要,我不想踢你,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松手……”
“不疼,真的很爽。”
祁邪神色无比认真,好像被应黎踩真的是件很爽的事情。
“怎么可能啊!流那么多血,你别骗人了。”应黎脚趾蜷紧,腿肚子抽筋一样发着抖,“鞋子好脏,万一感染了怎么办,你别自虐了行不行?”
他声音很大,震耳欲聋,吼完之后房间都静默了一会儿。
应黎抬起眼睛,就对上了祁邪的目光,视线交叠,他看见祁邪兽类似的瞳仁里闪着幽弱的光,面色也愈发让他琢磨不透,就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变态杀人魔一样,狠起来连自己都杀。
应黎是真的怕了,嘴巴一瘪,露出点委屈的表情:“你这个样子我很害怕……”
祁邪拽着他的脚腕不松,倒是没用力按了:“又死不掉,怕什么?”
应黎趁机就把自己的脚抽回来,而且还很想踹他一脚:“死死死,除了这个字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祁邪喉结滚了滚,心跳得迅疾:“说别的你才会害怕。”
满脑子的龌龊遐想,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就没什么正经话。
应黎面色害臊,竟被他这炽热的眼神灼痛了,心里更是愤怒:“那你就闭嘴,别讲话了!”
音调虽然拔高了,但嘴还撅着,脸颊鼓得像河豚,一戳就会泄气,气呼呼的声音娇嗔似的,绵绵打在人心口上,酥麻酸痒。
“好。”
祁邪双手撑在应黎身侧,跟他身后的柜子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应黎锁在中间,近乎贪婪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双手却又安安分分,只是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祁邪好喜欢这样看应黎,用眼神细致地描摹他那张漂亮得离奇的脸,从头到脚,连跟头发丝都不肯放过,跟那些染上毒.品的瘾君子没什么不同。
但这种看猎物的眼神让应黎很不舒服,他忽然想起来去年发生的一件怪事——他觉得有人在跟踪他。
那段时间他经常泡图书馆,很晚才回宿舍,路上基本没什么人,但那阵他察觉到每天都有人跟着他,他平常不习惯戴眼镜,每次回头都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天天这样很难让人不怀疑那个人是故意为之,为此他好长时间都没去过图书馆。
室友还开玩笑说肯定是哪个暗恋他的学妹不敢表白,只能偷偷跟在他后面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应黎的两条腿都曲着,满心戒备,又担心地看了眼祁邪腿上的伤,越看心中越是气闷:“都要裂开了,你要看到什么时候,还想再进一次医院吗?”
缝合线紧紧绷着,动作再稍微大一点就能直接崩开。
祁邪老老实实坐在床边,应黎重新给他消毒,谨慎小心地像对待一件精致又易碎的瓷器。
凌厉又狭长的眼皮微垂着,祁邪居高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幽幽的目光落在那截白皙纤长的脖颈上,捏着床沿的摩挲指尖。
灯光洒在应黎乌黑的发顶扫出朦胧光晕,他看不清应黎的脸,却能想象得到他敛着的眉,轻耸的鼻尖和微翘的嘴巴。
……
突然间,一滴水珠砸到应黎的手背上。
应黎包扎的动作停顿一瞬,视线稍稍上移,就看见祁邪上身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经蒙上一层薄汗,胸膛起伏不定,略微粗硬的黑发被汗水打湿,凝成水珠的汗水从前额滑落。
应黎面色微白,手指打着细颤问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祁邪眼睛跟充了血一样,红得不自然,削薄锋利的唇抿着,干涩得好像一把火就能点燃。
应黎抬手想要去摸他的额头,最后发现手不够长只能摸到他脸颊上,掌下一片湿濡的汗意:“好烫,我去找温度计。”
祁邪捉住他的手往自己腿上按,声音沉沉:“没发烧,热,想洗澡。”
应黎没穿外套还觉得冷,祁邪都没穿衣服怎么会热,还热出这么多汗。
他手上也刚消过毒抹了药,自己肯定是洗不了。
祁邪睫毛被眼里的水汽熏湿了,面部红得不正常,更衬得那张失血过多的嘴唇色惨白,应黎还未曾见过他这副惨兮兮的样子。
圣母心又要泛滥了,应黎心口顿然一慌,赶紧移开视线:“想都别想,我不会帮你洗的!”
“我知道,你讨厌我,怎么会想帮我洗澡。”
祁邪自嘲般地点头,欣赏着应黎因为他一句话就顿时变得惊慌的模样,死板冷峻的脸稍有松动,嘴角抬起细微的弧度。
应黎这人吃软不吃硬,激将法对他反而没什么作用,他加快包扎的速度,还不忘转移话题,生怕被拖进浴室:“你晚上去超市了吗?”
祁邪:“你想我去吗?”
应黎脱口道:“不想。”
心里早就有预设答案,但听到他的话祁邪还是顿了下。
“为什么不想?”追问的语气稍显迫切,祁邪隐约察觉到自己有点生气,但应黎没有及时回答他,变又自顾自地说,“怕我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明明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却非要说这种刻薄拈酸的话,应黎总算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个什么意思了,压根不想理他,埋头做自己的事。
他一声不吭的样子又刺激到祁邪了,他控制不住地去掐应黎的下巴,应黎看着瘦瘦的,脸上还挺有肉,软乎乎的跟两个面团似的,摸过一次就爱不释手。
真的好软。
祁邪低头往他嘴里看,看到了害怕而轻颤的舌尖在小小的口腔里乱窜。
应黎的头高高抬起,下巴上的力道不重,却是在刻意羞辱他,应黎屈辱地闭了闭眼睛。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应黎感觉祁邪的睫毛已经扫到了他脸上,好像再近一寸嘴巴就会碰到一起。
呼吸纠葛间,嘴唇传来轻微的按压感,祁邪的拇指抵着粉嫩的唇肉揉捏,似乎下一秒就要探进去压着他的舌头,让他想合都合不拢。
祁邪仓促喘了口气:“又回我沉默?说话。”
凉凉的薄荷气息钻进嘴巴里,应黎身体一僵,下意识挣开,他能感觉到祁邪话语里散发出来的怒气,虽然祁邪脸上没有表现出分毫。
“东西不多,我们两个就能提到,不需要你帮忙,你去了也是白去,你身上还有伤,干嘛要去自讨苦吃。”
“还有,我很不喜欢你这样对我。”应黎僵硬低着脑袋,偏过脸,“请你学会尊重人,你以后再这样,我真的不会理你了。”
他连讨厌都不敢说,只能说不喜欢。
祁邪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安静听他说完,下颌紧绷,深色眸子里掩着复杂的情绪。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二人都很沉默,缠好最后一层纱布,应黎收拾完东西就急不可耐想走:“包好了,别挠了。”
祁邪拦住他:“洗手。”
应黎:“回去再洗。”
狮子没了爪子还有锋利的牙齿,依旧能绞杀猎物,多跟祁邪待一分钟应黎都觉得危险,要不是伤口裂开了,他才不会来。
圣母心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东西,应黎也很唾弃自己,祁邪都那么对他了,他竟然还能巴巴的跑来给祁邪包扎伤口,不是圣母心泛滥是什么。
“书包也不要了?”
应黎搓了下手指上沾的碘伏,看都不看他:“在哪儿?”
“床头。”
“我走了。”应黎背上书包,余光瞟见桌上的花,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解释说,“茉莉花是宋即墨买的,不是送给我的,月饼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
白天应黎跑来跑去也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回到房间首先洗了个热水澡,换洗衣服的时候想到外套袖子沾上血了,就翻出来想洗一下,不仅半天都没找到那片血渍在哪儿,反而轻轻嗅到了上面清新的皂荚味,经过烘干之后干燥又舒适。
已经被人洗过了。
祁邪帮他洗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应黎心脏都麻了下。
外套下面还压着几件衣服,是他之前说不要了的那些。
都是洗过的,不是应黎常用的那款洗衣液,但是很香,香得很有侵略性,跟祁邪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更加证实了他心里想的那个念头。
是因为他把衣服还回去了,所以祁邪也要还给他吗?
他检查了一下,裤子衬衣短裤都在,唯独少了一件背心。
短裤都还给他了,背心不还?
应黎把衣物叠好塞进行李箱里,坐在床边,发消息问他:“我背心呢?”
对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他:“我这里。”
应黎缩进被窝里:“为什么不一起还给我?”
祁邪:“不想还。”
应黎在床上翻身,皱了皱眉:“你留着干什么,又穿不上。”
他没带多少衣服到碧水湾,想着祁邪万一不还给他就回学校拿,要是还了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聊天框好久都没新消息,应黎等的都快睡着了。
手机滑落到枕边,突然震动。
祁邪发来了一条三秒钟的语音。
床边的窗户没关,窗帘被微风吹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应黎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点开那条语音。
不太清晰的音质夹杂着滋滋电流声,声线沉静的让人听不出什么感情,像是在给他催眠。
“看着他,高//潮会来的快一点。”
应黎本来还懵着,听清内容之后瞪大眼睛,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连发了四条消息。
“不行!”
“变态!”
“流氓!”
“还给我!”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大你好,什么也没干,(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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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不准拿它做奇怪的事!
◎他有点想带应黎回家◎
“洗了还给你。”
还是一条语音, 应黎没点开听,而是转成了文字,但他能想象出祁邪说这句话时一贯的冷淡语气和表情。
用最好听的嗓音说最露骨的话。
应黎脸红得快要爆炸, 才洗过澡身上就又开始冒汗了, 热到不行。
为什么要洗?
是之前没洗, 还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应黎不敢深想。
外面的风刮得更大了,窗帘被吹得呼呼作响, 却没吹散应黎心头的热意, 他没有回复这条消息,甚至想把祁邪拉黑, 气愤地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睡觉。
今天他们要去郊外的射箭场地录节目,挺远的, 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
应黎早起了半个小时给他们买早餐,谢闻时一上车就捂着肚子, 皱着眉毛窝在座椅里不吭声, 应黎给他递早餐的时候问他:“你怎么了, 脸好白。”
谢闻时垮着脸说:“肚子不太舒服。”
沈尧紧跟其后上来, 瞥了他一眼说:“他那是吃撑了。”
谢闻时有气无力:“我忍不住嘛, 那么香你能忍住?”
应黎大睁着眼睛:“你都吃完了?”
“嗯……”
谢闻时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昨晚最后还剩了两个月饼,他嘴馋实在忍不住, 就都吃了, 太久没摄入碳水和糖分,刺激得胃不太舒服,一抽一抽的, 说疼也不太疼, 能忍得住。
应黎有点无可奈何:“晚上吃太多容易不消化, 我这儿有消食片,你吃两颗吧。”
看着棕褐色的药丸,谢闻时满脸都写着抗拒:“不吃,我最讨厌吃药了。”
“不苦的,山楂味。”应黎挤了两粒在他手上,“嚼着吃。”
谢闻时苦大仇深地把消食片塞进嘴里,死死拧着的眉头都渐渐舒展,嘴巴动的越来越快,看着应黎含含糊糊地说:“真的不苦哎,酸酸甜甜的好好吃。”
应黎无情地拉上书包:“别看了,这是药,好吃也不能当糖吃,你肠胃本来就不太好,以后睡前也少吃东西。”
“记住了,以后不会了。”谢闻时望窗户外面张望,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保密的收拾,“别告诉老张,他知道了肯定会训我。”
“昨晚睡得好吗?”
边桥戴了口罩,上车就摘了。
“还行。”应黎递了一份早餐给他,问道,“你的熏香是在哪里买的?”
熏香里添加了薰衣草精油,很助眠,应黎本以为自己被烦得肯定睡不着,但点上熏香之后还没十分钟就睡着了。
边桥:“不用买,用完了我拿给你。”
应黎摩挲了一下衣角:“很贵的吧,你自己留着吧,不用给我了。”
边桥说:“你好客气,我这里还有很多,我自己也用不完。”
又有人上车了,不是宋即墨。
祁邪身上的味道跟他人一样,清浅却存在感强到无法让人忽视,上车后坐到了最后排的位置,边桥顺手就将自己的那份早餐拿给他了。
应黎又重新给边桥拿了一份。
应黎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快到地方时就被张少陵喊醒了,远远的,他就看见射箭场外面围了很多粉丝,他们拿着各种设备在拍照。
Number和另一个组合都挺火,安保正在努力维持秩序,应黎跟着工作人员先进去了,嘉宾在外面跟粉丝合影前面。
射箭场很大,整体是仿古建筑,十分恢宏,里面场地开阔,到处都架着摄像机。
应黎问了一下,今天的运动量不大,应黎倒不用担心祁邪的伤口裂开,裂开了也是他活该——应黎狠心地想。
嘉宾们都换好训练服出来,场外粉丝又开始尖叫。
应黎坐得远,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红白条纹相间的训练服又飒又美,很适合他们。
沈尧朝他们这边朝了下手,像是在跟这边的粉丝打招呼,他肌肉块头大,把训练服都撑得满满的,荷尔蒙都要溢出来了。
坐在应黎身侧的工作人员突然发出一声喟叹:“好羡慕你啊。”
“嗯?”应黎稍侧了下头,对上一道充满艳羡的眼神。
那名工作人员是位小姐姐,估计是追星族,知道应黎是Number的助理之后就羡慕得不行:“整天面对这样一群帅哥,要是我能兴奋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想起来就会笑醒的程度。”
现场人太多了,应黎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双干净得像一捧雪的双眼,对着她笑了笑。
小姐姐被他看得心口都颤了两下,笑眯眯地说:“我听说好多明星在镜头前后简直就是两个人,就那个谁谁谁,之前在粉丝面前立纯情boy的人设,说自己二十七八了都没谈过恋爱,结果私底下炮/友都有好几个,前段时间还进去了。”
应黎吓了一跳:“怎么夸张吗?”
“对啊!”小姐姐的八卦之魂彻底燃了起来,眉飞色舞地拉着应黎说个不停,“还有啊……”
半个小时之后,应黎彻底震惊,他不关注娱乐圈,都不知道娱乐圈原来这么乱。
兴许是谈到这儿来了,小姐姐就顺口问道:“他们私底下人怎么样啊?”
“很好。”应黎被她突转的话锋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摇头说,“特别好,没做过你说的那些事,真的。”
小姐姐看他脸都白了一瞬,忍不住笑了:“哈哈哈我就随便问一下,看你急的,不过我看网上好多黑料都说祁邪脾气不好,还有爆料说他之前在节目上打过人呢,是不是真的?”
应黎微不可查地瘪了瘪嘴,祁邪脾气不好倒是真的,打没打过人他哪知道,而且他是Number的助理哎,这么明目张胆地问他八卦真的好吗。
他小声说:“很多媒体都会胡编乱造博眼球,网上那些黑料都不能信的……”
应黎也不是特意想要为谁辩解什么,他自己见识过那些无良媒体捕风捉影,再添油加醋,最后在网上一发酵,黑的都能变成白的,特别讨厌这种被人冤枉抹黑的感觉。
小姐姐忽然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你快看你快看,他是不是在看我们啊!”
“谁?”应黎看过去。
小姐姐失望地说:“Number的队长啊,没看了没看了。”
应黎一眼就看见了祁邪,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照在他身上,浅黄色的光晕模糊了他凌厉的五官线条,淡淡的好似一幅水墨画。
明明祁邪没有看他,可他却觉得祁邪浑身都像是长满了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
想多了吧,应黎收回视线,继续跟工作人员聊天。
就在他转头的那一刹那,一道滚烫如岩浆的目光,隔着重重叠叠的人群远远看过去。
旁边的人捂着嘴在应黎耳边说了什么,他抿着嘴轻轻笑,脸颊浮起两个小梨涡,眼睛比月牙还弯。
应黎跟每个人都相处得来,跟每个人都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祁邪隔着衣服重重抓了下。
……
收工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好多人都在拿着手机拍照。
他们去换衣服的时候,应黎在帮忙收拾场地,本来这些事不该他做,但坐着等人也挺无聊,就主动去帮忙了。
沈尧偷偷给他拍了张照片,存在手机里。
回去的路上,大家一直在聊天,回酒店之后,应黎问了下家里的情况,应爸爸说挺好,都挺好,他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门铃忽然响了。
应黎趴在门边从猫眼往外看。
看清门外是谁后,应黎双手紧紧攥着衣摆,喉间吞咽都变得困难。
隔着厚厚的门板,猫眼也是单向的,祁邪看不见他,但他却生出了种被钉穿的恐慌感。
祁邪估计洗过澡了,他逆光站着,冷峻的面容隐在浓稠的阴影里,墨色的发丝微垂着,湿漉漉的还滴着水,双眼如同掩在丛林之中的兽瞳,漆黑精亮。
过了一分多钟应黎都没开门。
他不想开。
谁知道祁邪又要做什么事。
下定决心之后应黎脚都是软的,他虚虚靠在门上,他刚才过来脚步放得很轻,只要他现在不出声,就装作没听见好了。
正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嗡嗡震动。
应黎轻手轻脚走过去,打开微信,祁邪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很香,我闻见了。”
应黎霎时觉得如芒在背,针扎一样的视线似乎透过门板朝他看了过来,很香,他怎么没闻见,祁邪是狗鼻子吗,隔着门都能闻着味。
他没回复,对话框里又跳出新消息。
“洗干净了,还给你。”
应黎忽地打了个颤,厌恶地回他:“才不干净,我不要了。”
祁邪回得很利落:“好。”
好什么好,应黎才不相信祁邪只是单纯的看着他的背心,心里又羞又气:“你不准拿它……”
“不准怎么?”对方像是明知故问,非要逼着应黎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僵持了一会,应黎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语气冷得掉冰渣子:“不准拿它做奇怪的事!我不会开门的,你走吧。”
从一开始他就没搞懂祁邪为什么会对他做出那些让他难以理解的事,导致他现在整个人都变得很神经质,除非必要,他是真的很不想跟祁邪接触。
应黎现在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祁邪看他的眼神那么害怕和熟悉了,他想起了动物世界里蟒蛇捕猎的场景。
祁邪就好似一条长满森森獠牙的巨蟒,用那种冰冷无机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猎物,思考着是要用身躯死死缠住看着猎物挣扎窒息而死,还是把最致命的毒液注入他脆弱的脖颈里。
无论是哪一种,应黎都觉得恶寒。
应黎不知道祁邪走没走,他慢慢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心脏仿佛被揉皱了,密密麻麻的疼。
外面天色还不是全黑,月亮悄悄爬上天空,旁边点缀着一两点星子,应黎呆呆望着窗外璀璨的灯火,脑子里思绪纷杂,什么都想想,但什么都想不了,最后还是脚先麻得受不了才扶着门起来。
顿然间,敲门的震动感通过掌心传递,应黎整个臂膀都颤了颤,他呼吸都滞住了,祁邪还没走吗?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妍丽的面容此刻气到扭曲。
蹑手蹑脚地去看猫眼,是沈尧。
应黎心头压着的石头骤然落地,他打开门。
沈尧脸颊上挂着欢喜的笑:“还没洗澡吗?”
“没,正打算洗。”应黎看他全副武,问道,“你要出去吗?”
“我室友听说我来首都了,他刚好在这边工作,非要喊我出去叙一下,白天又没时间,就约在这会儿了。”沈尧眼睛亮晶晶的,满怀欣喜地看着他,“你想不想跟我们出去玩?”
“你第一次来首都吧,可惜录完节目就要回去了,都没法好好逛逛,你不想去逛逛吗?这边有一个大学城,好玩的东西肯定多。”
应黎抿着下唇,轻轻开口拒绝:“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听到拒绝的话,沈尧感到些许失落,脸上的笑意消失许多,又看应黎苦大仇深的脸,问:“你心情不好吗?”
应黎确实心情不好,但还是摇了摇头说:“没有。”
“别骗人了,你平常不会皱眉毛的,这几天皱的次数特别多。”沈尧耐心哄道,“怎么了?”
应黎一直低着头不讲话,沈尧有点急了:“跟我说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应黎浑身都卸了力气,怕沈尧一直问下去,妥协地问:“你们去哪儿玩?”
沈尧眼巴巴地望着应黎:“就在大学城,十点之前就回来,不会太久的。”
应黎:“我手机没电了,我拿个充电宝。”
“嗯。”沈尧眉眼弯弯,满面都是压不住的喜欢,“我等你,加件衣服,晚上有点冷。”
“好,马上。”
走出酒店路灯就亮了起来,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应黎也戴了口罩,最近首都有流感,街上很多人都戴着口罩,他们完美地融入到了人群里。
大学城离这边不远,他们步行过去的,两个人并排着走在路灯下面,昏黄的光线投射下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沈尧很激动,这是他第二次跟应黎单独出来玩,昨天想跟应黎一起去超市,却被宋即墨抢先了,心里一直堵着一股子气。
他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那么想跟应黎待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简简单单散个步都让他觉得很安心舒服。
应黎今天晚上明显不太开心,只顾闷着头往前走,沈尧有心跟他讲话,主动找话题聊,他也是问一句答一句,怎么都把他逗不开心,沈尧心里升起一种挫败和无力感。
就这样一路走到大学城,期间沈尧的室友给他打了个电话,挂完电话,沈尧想骂脏话,都崩出半个字了,又意识到应黎还在旁边,剩下几个字都咽回了肚子里。
应黎看他脸都快憋红了,问道:“怎么了?”
“我室友说他要临时加班改个项目书,估计等他一阵,让我们先到处逛逛。”沈尧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可以吗?要不回酒店等他也行,还是算了,刚走过来,回去也行。”
他有些语无伦次,紧张地看着应黎:“你想回去还是逛逛?”
应黎说:“逛逛吧。”
沈尧立马打开软件搜索:“这边有个游乐场,不远,两公里,去看看吗?”
“可以。”
游乐场开在一所大学的后校门,那所大学是对外开放的,他们从学校里面穿过去可以节省时间。
快要到运动场时应黎听见有音乐声传过来,模模糊糊的听不太清楚,但他敏感地听到了一两句歌词:“有人在唱你们的歌。”
沈尧也听见了,点了点头:“唱的不错,要过去听一下吗?”
应黎:“好啊。”
越往前走,声音就越清晰,足球场里很热闹,跑道上都是散步的学生和附近的居民,场地中间有几个学生拿着音响在唱歌,四周围了一圈人。
他们来得太晚了,歌曲已经到了结尾部分,听完之后正要走,清唱声又无缝衔接地响了起来。
清柔舒缓的人声让周围喧闹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应黎呼吸收紧,差点想要冲过去关掉音响,这是他的歌,而是在C站上传的第一首歌,累计播放量已经快要破千万,是混音乐区的人提起来都会第一时间想到的歌。
他下意识扭头去看沈尧的表情,脖子刚转了一个弧度,就听沈尧说:“这声音跟你还挺像的。”
应激当即就愣住了,后背起了层薄汗:“没有吧……”
“声线真挺像的,要说是你唱的我也信。”沈尧神色无比认真地说。
应黎咽了咽唾沫,暂时还不想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的C站账号,忙说:“我们不是还要去游乐场吗?去太晚了会关门吧。”
“行,走吧。”
沈尧还没听够,他是真觉得挺像的,声线和吐词咬字都很像,应黎唱歌会不会也是这个声音?
他恍然发觉自己还没听过应黎唱过歌,心里又有些痒痒的。
去年校庆的那个视频沈尧也看了,应黎吹的唢呐,沈尧全程都盯着他的手指和眼睛上的那条黑色丝带看。
应黎的手指特别灵活,演唱会上沈尧就发现了,指间距跨度很大,细长优美,天生就适合弹奏各种乐器。
演唱会和校庆舞台的画面在脑子交叠闪现,沈尧却不正经地想起那一截手指含在嘴里的温热触感,埋藏在角落里的隐秘心思就又被撩拨了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今年还有期末大考吗?”
应黎点头:“有,大四上学期还有一次,下学期毕业就没了。”
沈尧:“我能去看看吗?”
“可以啊,我们学校也是开放式的。”应黎朝他笑了笑。
沈尧目光灼热:“那约好了啊,轮到你表演的时候我给你送花。”
应黎闻言又勾起唇角。
“小心!”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朝这边大喊了一声。
应黎看见一个篮球旋转着朝他砸了过来,速度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咚的一声闷响。
预感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缓缓睁开眼,看见沈尧挡在他身前,神情隐忍。
篮球落到地上,弹了几下又滚到一边。
沈尧疼得眉毛打结,捂着后脑勺倒抽了口凉气。
几个男生急忙过来跟他们道歉:“学长对不起对不起……”
几个人年级都不大,面容青涩,一个劲地跟沈尧道歉。
“砸到头了吗?”
应黎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那一声力度之大,要是砸到人不青也得肿。
沈尧垂眸直直看进应黎眼睛里了,看见他眼里的担忧和心疼,觉得自己疼死也值了。
他把球捡起来还给那几个男生,满脸严肃,叮咛说:“小心点,这边老人小孩子多,砸到我没关系,砸到他们够你们喝一壶的。”
“记住了,谢谢学长!”
等几个男生走远了,沈尧忽然咧开嘴角笑了,幅度越来越大,都快咧到耳根了。
应黎惊疑地看着他:“你笑什么?”不会砸傻了吧。
沈尧摸了下微红的耳朵,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毕业两三年了,好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现在听着好像又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候。”
应黎叹口气,想去看他的后脑勺:“你怎么样啊?”
“有点疼。”沈尧转过身,指了指被砸到的地方,“你看看长包没有。”
应黎拨开他的头发,摸到了一小块凸起:“这儿吗?好像有一点,疼不疼?”
沈尧故作夸张:“疼哇,疼死了。”
应黎:“那……我给你揉一下吧,你不用帮我挡的……”
沈尧:“我皮糙肉厚的,砸一下没事。”
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球砸到应黎,砸一下他都会心疼死的。
应黎轻轻给他揉着,沈尧比他高,得半蹲着他才能给他揉到,就着这个扎马步的姿势揉了好一会儿。
后脑勺上的手力道轻柔,慢慢把鼓起来的青包揉开,还把沈尧的脑子揉得乱七八糟的,甚至想着那颗球要是砸到他脑门上就好了,这样应黎就会面对面给他揉了。
“包包散,包包散,妈妈回去看不见。”
应黎:“嗯?”
“我们那边的童谣,一般小孩子磕到了撞到了就边揉边唱这个。”沈尧抿了下嘴巴,“可惜我没有妈妈,我爷说她生了我就跟别人跑了,没喂过我一口奶,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我爷当时都想带着我一起死了算了。”
应黎蓦地一怔,想说些安慰他的话,但嗓子就好像被棉花塞住了。
沈尧看着他水雾朦胧的眼睛,稀里糊涂就说:“我老家人也爱吃辣……”
他有点想带应黎回家。
作者有话说:
让孩子约个会吧,不然要疯了
(明天万字,说话算话,想卡到满意的情节点太难了,呜呜呜呜呜咬手帕)感谢在2023-07-26 20:50:01~2023-07-27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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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 下流地鼓起来
◎你□□里的东西答应吗?◎
夜晚的风声很大, 呼呼地刮着,全都刮进沈尧心里了,他抓着应黎的手, 注视着他在昏暗灯光下的脸, 眼神湿润又迷茫, 那颗球好像真的把他脑袋砸坏了。
球场上有人进球了,欢呼声压住了沈尧的声音, 应黎没听清楚他说的话:“爱吃什么?”
沈尧直起身, 又摸了下自己的后脑勺,已经不疼了, 只是有些发烫:“没啥,走吧。”
游乐场不需要门票, 所有项目都是单独收费的,里面有大学城的学生, 还有不少带着家长带着孩子来玩, 今天又是周末人格外多, 几乎每个项目都在排队。
两个人在外场逛了一圈, 沈尧带着口罩和帽子, 没有粉丝把他认出来, 倒是有好几个来要他微信的。
好不容易把那些人打发走,沈尧问应黎:“你想玩哪个, 我去买票。”
“好多人啊, 排队都要花很长时间吧。”
应黎眯了眯眼睛,他比较感兴趣的过山车和跳楼机都排起了长龙队。
沈尧说:“刚才从那边过来好像有个丛林探险,排队的人少, 去看看?”
二人又逆着人流走到游乐场入口处, 说是丛林探险, 其实就是临时支起来的一个塑料大棚,门口左右放了两尊泡沫恐龙雕塑,看得出的粗制滥造,所以没多少人排队,老板都在打瞌睡。
“你那个朋友呢,还在加班吗,我们进去了他来了怎么办?”应黎看了下“丛林须知”,走完全程估计得二十来分钟。
“我刚才问了,他说估计还有半个小时过来,让我们先玩。”沈尧眉梢微挑,“我请你,走。”
应黎:“行。”
门票只要十块钱一个人,买完票老板就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外面看着破破烂烂,里面布景还挺真实,假山流水都有,干冰升起的白雾在他们脚底游走,他们走到的是飞禽区,各种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得他们脑瓜子嗡嗡的,然后是猛禽区,老虎狮子都是假的,藏在后面的音响发出阵阵咆哮声。
沈尧说:“怪不得排队的人少,这些都是假的。”
应黎点头:“真的都在动物园里。”
越往后走就越安静,沈尧有点后悔了,应该带应黎去坐摩天轮的,多花一点时间也没关系,不至于在这里看假山假水假动物,无聊死了。
应黎已经走到前面去了,他加快脚步跟上。
他们已经不知道走到哪个区来了,灯光迷离闪烁,干冰升华后让大棚里的气温都降了下来,沈尧刚想问应黎冷不冷,假树上突然垂下来一条黑色的蛇,手腕粗细,沈尧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叫出来。
他小时候被蛇咬过,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他忘了丛林里怎么能没有蛇呢!
“应黎,你怕蛇吗?”沈尧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问应黎,虽然他知道这条蛇肯定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害怕。
“蛇?还好,哪里有蛇?”
“我肩膀上。”
应黎转过身就看见沈尧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他肩膀那条蛇会扭会动,就跟真的一样。
沈尧冷汗都冒出来了,应黎几步走过去,直接用手把蛇拎起来,看了下说:“别怕,是假的,后面有个勾子,应该是挂在树上的,坏了就掉下来了,刚好落到你肩上。”
沈尧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一条假蛇都吓成这样,讪笑着说:“我不怕,我以为你怕,你胆子这么大啊……”
他身上都是汗,嘴上说着不怕却是拉开了衣服拉链散热。
里面实在没什么看头,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出来了,后脚沈尧的室友就来了,打电话给他们约在了游乐场附近的烧烤店。
晚上来吃烧烤的人挺多,路边都支起了很多摊子,他们来得晚,兜兜转转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有包厢的店。
“大明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啊……”两人刚一落座,室友就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应黎:“哟,大尧,这谁啊,你弟?”
沈尧摘了帽子和口罩,瞪他说:“找打是吧,我他妈哪儿来的弟弟?”
应黎也摘下口罩跟人打招呼:“你好,我叫应黎,是他们的助理。”
“助理?”室友又看了应黎两眼,嬉笑着调侃道,“长这么好看当什么助理啊,你也跟他们一块儿出道当大明星呗。”
应黎都记不清多少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了,然而每次听到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含糊地说没这个想法。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点菜点菜。”沈尧把老板招呼过来,“老板,来二斤白的,再来两扎啤酒。”
“白的啤的混着喝,你今天这是要把我灌醉啊,你有人领回去我可没有。”室友啧了一声,有点虚,忙改口,“老板,二斤白的就行,啤酒长肚子,天天坐办公室,肚子都大了一圈,喝不得啤的了。”
沈尧又问应黎:“你喝什么?”
应黎说:“白开水就行。”
室友瞧了他两眼:“你不喝酒啊?”
应黎露出一个浅淡微笑:“我不太会。”
室友开玩笑道:“不会喝啊,要不然给你拿瓶旺仔吧。”
沈尧没好气地说:“滚,别逗他。”
菜和酒水很快上齐,沈尧的室友很会聊天,天南海北什么都聊,这会儿刚好聊到他们上大学时候的趣事。
“他妈的那阵他们几个都逃课,院长的课都敢逃,让我帮他们点到,结果被院长发现了,一宿舍记过处分。”
“还有一次他晚归回来宿舍落锁了,只能翻墙,裤子挂在铁栅栏上破了个大洞,他光着腚回来的,要不是老子告诉他,他第二天还得穿着那条裤子去上课。”
应黎想象到那个场景不禁笑出声,眼睛比挂在天上的月牙还弯。
“应黎你别听他乱说。”沈尧都快糗死了,一张脸黑红黑红的,“给我留点面子行吗?”
“你还会害羞啊。”室友笑到打鸣,捂着肚子说,“你他妈不是说面子最不值钱了吗?”
沈尧狠狠瞪他一眼,端起杯子说:“撸串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赶紧喝,今天不把你喝趴下我不姓沈。”
“不行不行,我明天还得加班呢,不能跟你拼。”室友象征性跟沈尧碰杯,忽地想起什么,问他,“咋样,你胃病好了没?”
沈尧闷了一口酒,轻描淡写地说:“老样子。”
应黎扭头看向他,轻轻拧着眉毛:“你有胃病?”
沈尧微微抬了抬下巴:“昂,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去酒吧给人当酒保,卖出去一瓶酒拿二百提成。”
酒量是练出来了,胃病也跟着来了。
室友感慨地说:“你那时候也真是不要命了,都喝吐血了还敢跟人家喝。”
沈尧嗤笑,看着手里就酒杯说:“我穷呗,不喝哪儿来的钱。”
说着就又把杯子要往嘴里送,应黎听不下去了,把杯子抢过来放到自己这边,愠声说:“那你现在还喝,别喝了。”
嘴巴落了个空,沈尧还维持着拿酒杯的姿势,呆呆地看着应黎。
应黎的眉毛蹙得更深了,面露不悦。
眼神对视,水洗般发亮的眼珠子看得沈尧心神战栗,脑子也被酒精烧得晕乎乎的,应黎的手好白好白,指关节泛着轻微的粉,特别好看。
沈尧伸手想要抢回自己的杯子,但一接触到掌下娇嫩的皮肤,他整个人都好似沦陷了,他的掌心粗糙,还有厚茧,谁见了都不会喜欢的一双手。
电流到处乱窜,沈尧手指头都有种酥麻的感觉,怕划伤香软的手背,他只敢虚虚裹着,拼命压制着想要蹭一蹭的欲//望,哑声哑气地问:“应黎,你在管我吗?”
前面他们一直在边喝边聊,已经喝了不少酒了,深邃的墨色瞳孔里情绪翻涌,眸子里腾升的水汽像陈年老酿,掉进去就能让人溺毙。
应黎先是一愣,然后抽回手说:“没有管你,只是想劝你少喝点,胃病不是闹着玩的。”
手心空落落的,听到他的话,沈尧既满足又失落,开心的是应黎关心他,失落的是应黎没管他。
他倒挺想有个人管他的,自从他爷爷死了之后就没人管过他,他怀念渴望这种有人管束他的感觉。
“好,喝完这杯就不喝了。”
“说话算数。”应黎把酒杯还给他。
沈尧咧开嘴,眉目张扬又凌厉,笑容痞痞的:“我骗谁都不会骗你。”
“哟,说那么肉麻。”室友咋舌啧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哄媳妇呢?”
哄媳妇?
艹,沈尧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吃你的吧,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店里生意太好了,老板忙中出错,给他们上的一盘菜味道没调匀,很咸,应黎刚吃了一口就被咸得受不了,他抓起桌上的白开水仰头灌了一口。
不对劲。
喉管里火烧火燎,一股辛辣味直冲头顶,应黎猛咳了起来。
沈尧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酒杯愣住了,忙轻抚应黎的背给他顺气:“呛到了,没事吧?”
酒液已经滑到胃部,再怎么咳都咳不出来了,应黎深吸了两口气,吐着鲜红的舌尖说:“没有,好辣。”
他没喝过白酒,酒液入喉的那一瞬间他都分不清是凉还是辣,极其难受。
室友嘶了声:“二两酒你一口闷啊,快喝点水缓一下。”
连灌了两杯白开水,胃里还是很不舒服,应黎一手支着头,浅色瞳孔里的光芒略显涣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地方看,跟傻了似的。
室友小声问:“他脸好红啊,是不是醉了?”
“没有。”应黎听见他们咬耳朵了,他只是觉得头很沉,眼皮都抬不起来,“沈尧,你帮我把桌子扶一下可以吗,它怎么一直在晃呀?”
他略带撒娇的语气,让沈尧呼吸都颤了下:“桌子没晃,是你在晃,你醉了,还醉得不轻。”
他们吃的也差不多了,再加上应黎醉了,室友就说:“那你赶紧把他带回去吧,别待会儿耍起酒疯来了。”
“行。”沈尧拉起应黎的胳膊,“我们走了。”
沈尧打了车回酒店,他先把应黎扶到后座,自己又从另一边钻上车。
应黎醉了很安分,靠在车窗上,轻轻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跃动的光影好似调皮的精灵在应黎脸上蹦来蹦去,半边身子都陷进了座椅里,像只等待哺喂的幼猫。
沈尧重新拿了个口罩给他戴上,不知是什么心理在作祟,反正他就不想让别人看见应黎这副模样。
咚的一声,应黎不安地睁开眼,鼻腔顿时冒出酸意,眼皮都被泪雾染得红红的,可怜兮兮地撅着嘴巴。
沈尧语气拉长,柔声问:“怎么了?”
应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声音更加可怜:“好疼。”
艹,喝醉了的应黎怎么是这个样子,眉梢眼角都藏着湿意,声音细细软软的,羽毛一样挠在心尖上,沈尧心软得一塌糊涂。
应黎磕到的动静有点大,司机往后看了一眼:“哎呦不好意思,这边减速带有点多,没磕着吧?”
“我看看,有没有磕到。”沈尧把他额前散着的碎发剥开,仔细瞧了瞧说,“没有没有,我给你吹一下。”
应黎仰着脸,感受到有风轻轻拂过额角,又舒服地闭着眼睛,应黎喝了酒全身都会红,浅浅的粉色从耳根一直往下蔓延,像熟透了的水蜜桃,沈尧悄悄去看,发现应黎连指甲盖都是粉的。
他移开眼睛,轻声对应黎说:“你想睡的话靠着我吧,还有一会儿才到酒店。”
应黎已经睡着了,被人托着脸也能睡着,沈尧放也不是不放是也不是,最后还是轻轻把他的头放到自己的肩上。
应黎人小,头也是小小的一颗,沈尧几乎感觉不到肩膀上有什么重量,是那股钻进鼻腔里丝丝甜诱的味道在告诉他应黎靠在他肩上。
沈尧心里美滋滋的,心中升起一种被人依赖的满足感。
应黎的呼吸声很浅,等他沈尧再次垂眸去看,口罩已经被应黎蹭掉了,挂了半边在耳朵上。
从侧面看,应黎的鼻子和嘴巴尤其好看,面颊粉润,唇瓣嫣红,真的没有涂口红吗,沈尧不受控制地想用手指去抹。
应黎做了一个很不安的梦,纤长的睫毛颤个不停,沈尧没摸他的嘴巴,要是涂了口红,玻璃杯上为什么没有留印子。
他只戳了一下应黎的脸,软软弹弹的,像裹了层糖霜的布丁,甜软得发腻,却又让人恨不得一口吞进去,又帮应黎捋了捋碎发,而后不得不闭上眼睛,这种看得到不能吃的感觉对他来说糟糕透了。
十几分钟的路程晃眼就过去了,沈尧纵使再不情愿也得把应黎叫醒。
浅睡了一觉酒精反而更上头了,应黎下车的时候双腿发软,扣着沈尧的胳膊才勉强站稳。
“使那么大劲,怕我跑了?”
那双手瞧着细细白白的,劲还不小,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都快要抠到肉里,沈尧觉得自己可能是有自虐倾向,他竟然感觉这种刺痛感特别舒服,应黎抓他的时候头皮都麻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立马握成了拳头。
他想要是应黎喜欢,他可以把胳膊卸下来给他应黎抠着玩。
但应黎站住脚之后就把他放开了,沈尧问:“能走吗?”
“能。”应黎点了点头,头顶翘起来的那根呆毛随着晃动,有点乖又有点滑稽。
不仅能走,还走得挺稳当,要不是看到他红透了的脸,估计没人会以为他醉了。
直到出电梯都没发生什么事故,应黎还记得自己的门牌号,行动这么清醒,沈尧都要以为他酒醒了。
然后他就看见应黎敲了敲自己门。
“……”没醒,醉着呢。
沈尧:“你房卡呢?”
应黎垂着头:“口袋里。”
“哪个口袋?”
“衣服口袋。”
沈尧晕了:“里面口袋外面口袋?”
应黎有点不耐烦地说:“就是衣服口袋啊。”
应黎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说话也是答非所问,沈尧决定自己找,他先在外套侧兜里翻,没找到,又到内兜里找。
“这是什么?”
房卡没摸到,但沈尧摸到了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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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一看,是个叠成三角形的平安符。
“你也信这个,还是崭新的,什么时候求的?”
“嗯?”应黎努力睁大眼睛去看,发出疑惑:“祁邪给我的,他是不是长腿了啊,怎么跑回来了?”
沈尧摩挲的动作一凝:“他给你这个干什么?”
应黎脑筋打成了死结:“不知道啊。”
沈尧定定看着手里的平安符,手指用力,在光滑的纸面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祁邪为什么要送应黎这个,如果说上次他给应黎买药是朋友是顺路,那么这个平安符呢,也是顺手送的?
酸味一股一股往外冒,沈尧紧紧握着平安符,像是要把它捏碎。
应黎皱眉:“你别捏他,会捏坏的。”
他把平安符从沈尧手里抢救回来,抚平上面的褶皱,重新揣进自己兜里,还小气地拍了拍。
一个平安符而已用得着这么珍惜吗?
沈尧心底冒出一个亟待证实的想法,他抿唇唇瓣深吸了一口气问:“应黎,你喜不喜欢他?”
酒精烧得脑子反应都变得迟钝了,应黎垂下眼睑问:“谁?”
沈尧的眼神很亮,灼灼地盯着应黎:“祁邪,你喜欢他吗?”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替提他啊……
应黎虽然醉了,但还是下意识抗拒听到这个名字,漂亮的眉毛又皱起来,他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喜欢。”
不喜欢啊,不喜欢就好了。
沈尧的嘴角都快咧上天了,心头那股喜悦跟烟花似的一束一束在他胸口炸开,他微微攥着双手强压着内心的欢喜,又忐忑地问:“那你、那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问出口之后,沈尧心跳剧烈地颤抖,额头渗出冷汗,胸腔里呼出滚烫的热气夹着酒香,应黎闻着更醉了,脑子都转不过弯,抬头愣愣地望着沈尧因为羞涩激动而变得胀红的脸。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沈尧几乎要忘却呼吸,安安静静的走廊里,他漆黑的瞳仁里有且仅有应黎一个人的影子。
应黎看着他那黑黝黝的眼睛忽然笑了笑,抬手摸了下他稍硬的发茬,糯糯地喊了一声:“大狼狗。”
“嗯?”沈尧有点摸不着头脑,却十分配合地叫了两声:“汪汪。”
应黎笑得更开心了,水光莹亮的眸子里坠着星星点点的光,沈尧都快软成一滩烂泥了,觉得喜不喜欢的也都不重要了。
又翻了几个兜才把房卡找到。
刷卡,回到房间,应黎脱了鞋,双手都放在腿上,坐姿十分端正。
沈尧看他脸颊越来越红了:“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应黎乖宝宝似的摇头:“不晕,不想吐。”
沈尧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洗澡水放好了,你自己洗澡没问题吧?”
应黎点头:“嗯,我可以。”
沈尧:“好乖啊,怎么这么乖啊你。”
简直乖死了,红彤彤的脸蛋想让他不顾一切地抱住啃一口,但应黎皮肤嫩,啃了肯定会留下牙印。
应黎:“我不乖。”
沈尧:“哪里不乖?”
应黎打起精神,认真道:“我会骂人,说脏话。”
“哦?骂的什么脏话。”沈尧蹲在他面前,过高的身高让他能与应黎平视,“骂一遍我听听。”
应黎盯着他看了两秒,掰着手指说:“变态,疯子,神经病。”
“就这样?”沈尧还以为有多脏,不痛不痒的更像是调情,“这是骂谁的话?”
“你别提他。”应黎捂着耳朵,气恼地说,“不要提他!”
沈尧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意识到应黎没骂过人,能被他这么骂的,估计都是他很讨厌的人,连名字都不想听到的那种。
他把应黎捂在耳朵上的手拉下来,哄着说:“好,我们不提了,不提了,骂得好,使劲骂。”
应黎左脚踩右脚,袜子都被踩变形了,看样子是真的很气恼,沈尧把他缠在一起的脚分开,握住:“洗完澡别忘了把头发吹干,不然明天会头疼。”
应黎有点迷糊,表情迷蒙地抬头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沈尧舍不得放开手中纤细的脚腕,玩笑问:“赶我啊?”
应黎站起来,双手交叉揪住衣摆就开始脱衣服。
细细白白的腰和肚皮露出大片,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釉白莹亮,灯光一打,又软又细腻,根本想象不到触感有多好。
T恤衫快要掀到胸口,沈尧暗骂一声,眼疾手快地把他的衣服拉下来。
应黎上半身跟着晃了下,懵了两秒问:“干嘛,我要洗澡。”
沈尧咬着牙说:“我还没走呢。”
应黎更懵了,没走跟他要洗澡有什么关系啊。
沈尧语气有些沉:“你洗澡都是在外面脱衣服的吗,有人你也脱?你在宿舍是不是也在外面脱?”
要不是应黎是个男人,他都要怀疑应黎是在故意勾引他了。
他发觉自从做了那个春/梦之后,他已经不能坦然地直视应黎的身体了,连露在外面的皮肤他都不好意思盯着看太久,看久了心里就会砰砰砰的打鼓,脑子里会止不住地冒出些奇怪想法。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啊!都怪那几个片子!
应黎晕乎乎的脑子本来就不够用,现在面对沈尧的连续发问直接宕机了,抬起水蒙蒙的眼睛看他,表情无辜又困惑。
沈尧神情晦涩不清,抿了抿干裂的唇瓣,或许是酒壮怂人胆,他竟然提出了个大胆的要求:“应黎,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不要,我要洗澡了,身上好臭。”
应黎皱了皱眉,浓重的酒气让他觉得自己还泡在酒罐子里,仿佛被腌入味了。
“不臭,香死了。”沈尧脚下朝他靠近了一步,低头看着他,“就一下,很快。”
应黎轻哼一声:“不要。”
明明被拒绝了应该保持距离,沈尧却半点自觉性都没有,反而没脸没皮地说:“就要,我就要抱你,抱一下怎么了,掉块皮还是少块肉?”
他长臂一揽就把面前那具柔软的身体搂进了怀里。
就只是单纯的抱抱,充满着爱欲和克制的拥抱。
应黎的背薄到沈尧一把就能搂住,手掌下是凸起的肩胛骨,他埋头深嗅应黎的发顶,鼻尖拱了拱,应黎说的没错,他就是只大狼狗,不然怎么会这么喜欢应黎身上的味道。
他劲儿特别大,应黎被勒得快要断气,软软的脚不着地:“好紧,松一点,别扯我头发。”
“没扯。”
嗅不够,怎么都嗅不够,他化身大型犬在应黎脑袋上拱,应黎被他蹭的那块头皮都发疼,再醉也醒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肩膀上的胳膊越收越紧,痴缠地拥他。
“沈尧。”
应黎清亮的声音像兜头浇下来的一盆凉水,沈尧瞬间就清醒了,对上那双清明的眼,他心底没来由的恐慌,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
应黎些许无奈:“可以放开我了吗?”
“抱歉,我也有点醉了。”
沈尧缓缓放开他,胳膊轻微发着抖,他撸一天铁也不会这样啊。
应黎察觉到他牙齿在打颤,抬头问他:“你很冷吗?”
因为沈尧刚刚抱得太紧,他不得不咬着嘴唇忍耐,下唇微肿,沾了点水色,又欲又色,这么漂亮的嘴巴以后到底会让谁亲啊!
吻下去吻下去吻下去,这三个字一直在沈尧耳边循环播放,但是他不是gay啊,跟男人接吻是不对的。
沈尧赶紧止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掌下陌生的触感让他紧张又心悸,他只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额头胀疼得厉害。
“不冷,我好热。”
鼻腔里流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应黎说,“你流鼻血了。”
沈尧抹了把:“可能是上火,你洗澡吧,我走了。”
他捂住鼻子,堪称落荒而逃。
门合上后,沈尧觉得手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心跳得好快好快,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闭着眼睛缓了许久,等呼吸平复得差不多了,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极为戏谑的声音。
“这么快,没做啊?”
沈尧睁眼就看见宋即墨站在不远处,双手交叠抱在身前,曲指在胳膊上点了点,唇角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特别欠揍。
做神经啊,沈尧随手蹭了下鼻子,没流血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宋即墨:“找应黎。”
沈尧:“这么晚了你找他干什么?”
“你能找他我就不能找他?”宋即墨慢悠悠走了过去,轻笑声从他唇间溢出来,“醉成这样都没把他上了,你挺能忍啊。”
沈尧怔住,反应过来之后猛地攥住了宋即墨的衣领,反压到墙上:“草你妈的宋即墨,你说什么?”
他手上的血蹭到了宋即墨衣服上,宋即墨看见他满脸暴戾的神情,笑得更张扬了:“要打人啊?被我戳到心窝子气急败坏了?”
“我和应黎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尧抵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别用你那种肮脏的眼神来看我们!”
宋即墨眼神下瞥,打量他片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古怪的笑声让沈尧心里发慌,恶声恶气地问:“妈的你笑什么?”
宋即墨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沈尧的眼睛,眸中笑意未消,一字一句道。
“你不想上他,你裤/裆里的东西答应吗?”
“沈尧,别自欺欺人了。”
“你跟我是一类人。”宋即墨语气平静地说,“一样的见色起意,一样的肮脏龌龊。”
沈尧没比他高贵多少,甚至比他更虚伪,他的所有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他对应黎感兴趣就是感兴趣,从来不会为自己找借口,不像沈尧,一边说着自己是直男,一边又下流地鼓起来。
刹那间,沈尧浑身都凉透了,怔怔地看着宋即墨,眼眶里充满了红血丝:“你他妈在胡说些什么!谁跟你是同一类人!”
他手指隐隐发颤,胳膊上的青筋隆起,紧握的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到宋即墨身上。
剑拔弩张间,宋即墨目光往旁边一瞥,很不合时宜地看见走廊拐角处隐着的一抹高挑的身影。
宋即墨笑着问:“队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过来跟我们打个招呼?”
沈尧恍了恍神,也看过去。
祁邪戴着帽子,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也不知他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冷声开口。
“要打滚远一点打,别吵到他睡觉。”
作者有话说:
给祁妃抬位份
(没有万字,撅屁股给你们打)感谢在2023-07-27 23:59:12~2023-07-28 21:3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哄哄、芸初 5瓶;ni大爷 3瓶;苒儿、ysjx、阿巴阿巴阿巴、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 ★ *****
◎做人不能太畜牲◎
好冷。
浴缸里的水都凉透了, 眼皮仿佛涂了浇水似的黏在一起,怎么分都分不开,好不容易睁开一个缝, 应黎看见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居高临下看着他, 头顶的阴影笼着他的脸, 很黑很黑,应黎看不清。
太冷了, 应黎缩了缩手脚, 想把自己蜷成一团。
哗啦啦,水龙头被人拧开, 一点点热水注入进来,水温渐渐升高, 溢出浴缸的水淅淅沥沥流了一地。
酒精的作用让应黎的反应变得沉重又迟钝,他努力搜寻记忆里的轮廓去辨认眼前的人。
“洗干净了吗?”
冷若寒霜的声音让应黎打了个激灵, 他睁开眼, 看见了如噩梦般挥之不去的身影。
“你怎么进来的?”应黎用在酒精蚕食下仅剩的一点理智骂道, “出去, 滚出去!”
祁邪就站在他面前, 垂着头, 不知道看看了他多久,眼神平静的一丝波澜也无, 却让应黎感受到了巨大的惶恐。
应黎像被狮子盯上的猎物, 他想逃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然而脚底一软, 整个人都滑进了浴缸里, 他下意识想要抓住浴缸边缘, 但他浑身都很软,手指泛酸无力,怎么也抓不住。
他大睁着眼睛,从水底看见天花板上的灯在晃,光线明亮刺眼,咕噜咕噜的泡泡从他嘴里冒出来。
明明浴缸还没他小腿高,可应黎觉得自己在不断往下坠。
他快要淹死了,祁邪为什么还不救他。
冰冷的液体全都涌进喉咙里,侵蚀他的五脏六腑,应黎越来越难受,恍惚间他看见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他想伸手去抓,那只手却卡住了他的下颌,像拎小猫一样把他拎起来了。
应黎叫了一声,抱住祁邪的胳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口大口喘着气,就那么几秒钟,他肺里呛了好多水,咳也咳不出来,脸都胀红了。
搂着他的那条手臂紧了紧,祁邪垂眸安静看着:“这么怕我?宁愿淹死也不想看见我。”
应黎没有回答他,他便自问自答地说:“是应该怕我。”
“今天晚上跟沈尧出去玩的开心吗?”
应黎惊诧地望向他,双眼充满了恐惧,咳都忘记咳。
祁邪语速慢而清晰,轻飘飘道:“我跟踪你了。”
像只暗夜幽灵埋伏在他们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们去游乐场玩,从烧烤店里喝醉了出来,在走廊里摸摸抱抱。
奇怪的是他并不生气了,看见沈尧扶着应黎上车他没生气,在应黎身上摸来摸去他也没生气,只是心里有点嫉妒,他自己也不懂了。
跟踪……
他为什么能把这么可耻的事说得那么光明正大。
应黎下意识问:“你跟踪我,为什么要跟踪我?”
祁邪薄薄的唇瓣动了动,还没听到声音,应黎就开始尖叫,他不想听变态为自己找借口,发着抖,警惕地看着他,声音都带着哆嗦:“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他希望现在只是一场梦:“你出去,我没有给你开门,没有允许你进来,滚出去……”
他想起来祁邪一次次带给他阴影,心里止不住害怕,咬着唇低声呜咽着,整个人哭得一抽一抽的,一只炭火似的手抚上了他光洁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抚着,像是在安慰他快要突破临界点的情绪。
应黎只觉得背上的那只手跟毒蛇差不多,盘着他的腰,再紧一寸就要把他的内脏都挤出来,在祁邪摸到他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一下就弓了起来,崩溃地带上哭腔叫道:“别摸我,你走啊!你走啊!!!”
他又急又气,张牙舞爪想要挣脱这个吃人的怀抱。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他打了祁邪一巴掌,指尖从侧脸划到脖子,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像是精贵的瓷器上裂开的一道缝隙。
祁邪也怔了几秒。
应黎被他脖子上冒出来的血珠吓到了,闭着眼睛道歉:“对不起,我……”
“不疼。”祁邪抓着他的手,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说,“该剪指甲了。”
“对不起。”握着他的手好烫好烫,烫到应黎神经都麻了,他觉得自己好难过也好窒息,睫毛颤了好几下才挣开,眼泪汪汪都望着祁邪,问出了之前无数次问过的话:“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啊,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也没有惹过你,不要这样对我,求你了……”
望进那双冰凉阴冷的眼睛,应黎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酒店隔音效果很好,基本不会有人听到浴室里的动静,应黎还是捂着嘴巴,哭得压抑又可怜。
这几天他哭的次数尤其多,这次格外凶,也有发泄情绪的意图在,泪水连成线,水闸一样一股接着一股从眼眶里流出来,全都流进了浴缸里,收都收不住。
应黎哭起来漂亮极了,会勾得人想让他哭得更厉害,但祁邪已经没了任何要欺负他的想法,本来支离破碎的心脏又被铲掉了一块皮。
“不会了。”
应黎抽了一口气,听到祁邪断断续续地说。
“你不喜欢我,讨厌我。”
“你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害怕我,一样会用那种厌恶恐惧的眼神看我。”
甚至可能会想他死。
谁又会不害怕一个随时都会发病的疯子呢。
应黎现在怕他怕到看见他就会躲,跟他说话也不会看着他的眼睛,会对着别人笑,却好久没有对他展露过笑颜了,他隐约知道是因为自己先前那些恶劣的行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二十三年来一片空白的情感让他面对这样的情况束手无策,他以为那样做会跟应黎变得亲近,他喜欢应黎皮肤上滑腻腻的触感,喜欢他一受刺激就变得嫣红的胎记,喜欢他一边哭一边又爽到抽搐的样子。
他咨询过医生了,身体反应确实不能代表一切,身体喜欢不代表心理喜欢,喜欢也不是强迫和掠夺,他在强迫应黎,所以应黎才会讨厌他。
他不禁想要怎么样才能让应黎喜欢他。
应黎不会喜欢他。
讨厌到对他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喜欢他。
只有死了他才会真正属于我,不会跑不会跳不会闹。
祁邪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种泯灭人性的想法不对,但他脑子的完全不受自我控制,暴戾滋生,藏在深处的阴暗爬虫正在一寸一寸地寸啃噬他的理智。
纤细的脖颈就在眼前,他的手能够完全卡住应黎的脖子,只消一下。
他的手缓缓伸了过去,应黎咳了两声,粉白的小脸上全是泪痕,呜呜的声音瞬间浇灭了他心里那簇死灰复燃的火苗。
“我会离你远远的。”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调子。
应黎心跳突兀地停了一下,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汇聚成一小片海洋。
“不欺负你了也哭?”祁邪看不下去,想给他擦眼泪,却发现自己的袖子也是湿的,最终只能用指腹轻轻替他抹掉挂在脸上的泪珠子。
他伸手把水龙头关了,水管里残留的水滴进浴缸里,滴滴答答回响在空荡荡浴室里无比清晰。
应黎还听见了自己心脏打鼓的声音,他抬起头,撞进了祁邪深深的瞳孔里,颤声确认道:“真的、真的吗?”
水汪汪的眼睛眨了又眨,炙热鲜活,清纯无辜,仰起的脖颈脆弱又可怜,祁邪闭了闭眼睛,声音沉下来:“我不保证。”
他反悔了。
仿佛刚才那个剖白了一大堆的人不是他。
应黎是他觊觎已久的猎物,怎么能够被别人轻易夺去,他不允许,他小气自私卑劣偏执疯狂占有欲强,嫉妒的烈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烧毁。
祁邪恨不得现在就把眼前的人浑身上下都打上他的标记。
果然还是骗人的,还没高兴到一秒钟,应黎轻轻哽咽,没什么底气地说:“那你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你如果非要那样对我,我也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挣开祁邪的手,慢慢往浴缸里滑,温凉的水没过肩膀,仿佛那就是他的壳,把自己缩成一团就很有安全感。
祁邪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毫无征兆地抄进他的腿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浴室响起一片水声。
猛然失重,应黎双脚乱踢:“你干什么,你别碰我啊。”
祁邪颠了他一下,稳住呼吸说:“水凉,泡太久了会失温。”
应黎气到不行:“关你什么事啊,用不着你管!”
“最后一次。”祁邪力气极大,动作凶蛮,轻轻松松就能把他的手脚都锢在怀里,垂视着他的眼睛,“我不做什么,就看看你。”
就在两天前才发生过相似的事情,应黎现在想起来的脚趾头都是麻的:“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骗人,你之前就骗过我,我不相信你。”
祁邪的眼神突然冷起来,语气里有浓浓的胁迫:“你有的选吗?”
“……”
他确实没得选,他的手机在外面,跑不过也打不过。
祁邪沉思片刻,又说:“你怕我动手动脚,可以把我捆起来。”
他的眼神告诉应黎他没说假话,应黎也不是傻子,不敢全然相信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像刚才那样变卦,至少要先稳住他。
“你、你说话算话。”应黎很别扭,总觉得被人这样抱着不舒服,“我自己会走,你放我下来。”
祁邪顿了两秒把他放下来。
应黎信誓旦旦自己能走,但他忘记了自己方才滑进浴缸里爬都爬不起来,脚一沾地就软到不行,差点瘫下去,他条件反射地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他十个手指头都泡得皱巴巴的,抓着祁邪的衣服,给整洁平滑的面料染上水渍,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皱。
他走的那两步比蹒跚学步的婴儿还不如,晃晃悠悠,酿酿跄跄,二两白酒的后遗症不容小觑。
应黎脑子里很乱很乱,他知道自己不该向面前的人求助,但还是仰起头可怜巴巴,又有些无措地说:“我走不动……”
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还裸着,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发着光,祁邪眸色暗了暗,扯过一条浴巾裹着他,这次没抱他,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
柔软的肚皮硌到底下硬邦邦的肩头,应黎头朝下,血液全都涌向脑部,反胃又难受。
“我不要这样。”
他扑腾了一下立马被扇了个巴掌,力道不重,却威胁意味十足,如同扔到平静湖面对一颗石子,白花花的漾开阵阵波纹,紧接着耳畔就响起祁邪恶劣至极、比鬼魅更为邪性的声音:“别动了,再动把你扔下去。”
应黎错愕地,惊恐地,难以置信地大张着嘴巴,他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祁邪就是这样一个充满劣性的人,甚至还问他:“知道干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我不动了。”应黎扑腾的动作凝固了,连呼吸都放轻了,嘴巴里发出细弱可怜的气音,“你说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祁邪步子迈得大,颠得应黎想吐。
把应黎放到床上,祁邪的肩膀湿了半边。
应黎往后缩了一下,忙说:“我刚才没动。”
祁邪点头:“嗯,吓你的。”
应黎:“你不要吓我了。”
他的嗓音止不住颤抖,刚才被祁邪一句粗话吓到差点晕过去,现在都还没缓劲儿来过来,对祁邪是一点信任感都没有了,说话间鼻音很重,像埋怨又像撒娇。
“我真的害怕,我受不了……”
祁邪眯了眯眼睛,他没说假话,要是他再兽性一点……做人不能太畜牲。
他把吹风机插上电:“先吹头发。”
热乎乎暖洋洋的风扫在脖子上,应黎更迷糊了,警惕性都放松了,他是在做梦吗?为什么这个梦这么光怪陆离,折腾了这么久这个梦还没醒吗?
脑袋上的手按着他的头皮好舒服,力度刚刚好,揉得他想睡觉,但他时刻提醒自己说身边还有头会吃人的豺狼。
吹完头发,应黎没忘记他刚才说的话:“捆起来。”
祁邪挑了下眉毛,递给他一根丝带。
又是红色的,激起了应黎那晚被他支配的记忆,气道:“你是搞丝带批发的吗?”
祁邪把双手并拢伸到他面前,应黎垂下眼,在他手上绕了三圈,打了五个死结,忐忑地看面前一言不发的男人说:“你不许挣开。”
“嗯。”
应黎把浴巾裹得紧紧的,祁邪只能看见他脖子以上部分。
眉毛,眼睛,鼻尖,嘴巴,祁邪每一寸都看得好仔细,视线越来越浓稠粘腻,明明只有三分钟还是五分钟,应黎却觉得好难挨,一直他觑着神色和动作。
“看完了吗?”这种不干净的眼神看得应黎好不舒服,好似要拉着他一起沦陷,他抿了下嘴巴说,“说好了看看就走的,你怎么还不走啊,我要睡觉了,我好困了,你走吧。”
说完就不管不顾地钻进被窝里,刚卷了半边被子,就立刻打了个滚爬起来,光脚踩在地毯上就要下床。
祁邪拦着他的腰把他勾回来:“不是困了,去哪儿?”
应黎动了动脚趾头,呆头呆脑地说:“穿袜子。”
祁邪低头看了眼,说:“湿的。”
应黎执拗:“我睡觉都要穿袜子的。”
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他小时候睡觉爱踢被子,容易着凉,就会穿着袜子睡觉,久而久之就成习惯了。
祁邪把人按到床边坐着,半蹲在应黎面前,抬起他的双脚踩在自己的大腿上,撩起衣服细细给他擦拭,珍重的仿佛手里捧着的是一件精致又脆弱的艺术品。
脚底,脚背,干燥的布料卡进指缝,每个脚趾头都擦得干净清爽。
那双脚嫩生生的,祁邪一直盯着看,应黎惊惶,脚趾不自觉紧张地蜷了起来,脚背崩得笔直。
应黎有些不可思议:“谢谢。”
“袜子在哪儿?”
应黎呼吸略微急促,就算是在梦里他也感到有些怪异和尴尬:“行李箱里,要新的。”
应黎的行李箱里所有东西都是分好类的,找什么东西一目了然,不消片刻,祁邪就拿了一双干干净净的白袜子回来。
一双脚又被抬起来,应黎曲着腿弯踩在祁邪膝盖上,祁邪在给他穿袜子,单纯的穿袜子,没乱摸乱舔。
应黎捆得很结实,他的手腕被丝带磨出了一条红红的印记,应黎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忍不住摸了一下说:“好疼啊。”
祁邪视线下移,看着那些已经结痂了点疤,隐隐发痒:“有点。”
应黎轻轻摸着:“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啊,好疼好疼的。”
裹着足底的手一顿:“你在心疼我吗?”
应黎对上他的目光,有些闪躲,咬着唇瓣,嗫喏地说:“我看见这些害怕。”
当然也有一部分心疼,路边流浪的小猫小狗受伤了,他也会心疼。
祁邪继续给他穿另一只袜子:“我控制不了,我是疯子,我不这样做,就会伤害别人。”
疼痛会让他短暂恢复理智,不至于做出些伤害无辜的事。
“那你为什么还不按时吃药?”应黎不理解,生病了就该吃药,还用得着别人监督吗?
祁邪低声说:“我吃了,都按时吃了。”
每颗药都按时吃了。
应黎来了气:“你骗人,你按时吃了怎么会这样?”
祁邪看了他一会儿,没多做解释,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当着应黎的面拧开,两颗又两颗,最后大把大把往嘴里塞。
应黎被他发疯似的举动吓傻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立马把他手里的药打掉,白色药片哗哗滚了一地。
“你吃了多少啊,别吃了,快吐出来,吐出来啊!”
苦涩的药片在嘴里化开,祁邪眉头都没皱一下:“别害怕,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药对我来说都没用了,吃再多都没用了。”
他看着应黎,神色复杂。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应黎颤抖着去掰他的嘴,“你吐出来啊。”
滚烫的泪滴砸在手背上,祁邪坚如磐石的心霎时化为粉剂:“你现在是为了我流眼泪吗?”
他接住了一颗送进嘴里:“好咸。”
却又尝出了一丝莫名的甜。
应黎的眉目间全是担忧:“你别讲话了,我不想听你讲话,你先把药都吐出来。”
应黎把手指伸到他嘴里,想给他催吐,然而刚一伸进去就被咬住了,祁邪的牙齿啃咬着他的关节,舌尖化作一条软蛇在指缝间游走,痒到骨子里了。
“别舔了!”应黎急到不行,拉着他往浴室走,“你快去吐,必须吐出来!”
祁邪跟上他摇摇晃晃的步伐。
应黎想把他的手解开,但是丝带缠的太紧:“我解不开,我解不开。”
滋啦一声,质量上乘的丝带断成几节,应黎吓得哆嗦了一下,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
祁邪吐出来好多好多药。
应黎不敢想象这些药在他胃里消化了会怎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吐干净没有?”
“都吐出来了。”祁邪看着他,连续的呕吐让他显得有些狼狈,眼圈也泛着红。
应黎还有点没从惶恐之中回过神来:“你难不难受?”
祁邪抓住他的手,把他沾满口水的手指擦干净,淡淡说:“不难受,他们喂我吃过很多,一瓶两瓶,还是三瓶,我记不清了。”
应黎声音很小:“他们是谁?”
祁邪愣了下:“你想知道?”
应黎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我不是在问你吗?”
祁邪:“我家里人。”
他妈被他逼的精神失常,吊死在他的房间里。
那晚的雨下得很大,风也大,他抱着死掉的小狗上楼,推开门,就看见一双垂着的脚尖直直对着他。
再往上,是白色裙子和乱糟糟的黑色头发,风把他们吹得一摇一摆,像挂在屋檐下的风铃。
一道闪电劈过来,照亮了整个房间,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仿佛冤鬼索命,要拉着他一起下去陪葬。
家里的佣人惊声尖叫。
他不被允许参加葬礼。
过了没多久,早上他照常吃着医生给他开的药,他爸好像也疯了,双目赤红地对他说:“你整天吃这些药也不见好,是不是吃的不够多?”
“要吃多少?一瓶两瓶?”
“把他的嘴掰开。”
“我忍不了你了,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怪物。”
各种颜色的药片一把一把塞进嘴里,有人抵着他的喉咙,他只能一颗一颗吞下去。
后面他短暂失忆了几天,年龄太小,再细致的情节他也记不清了,再后来就被送出国。
祁邪只说了是家里人,具体的也不愿说,应黎嘟着嘴巴,没听到什么有用信息而变得不高兴,气鼓鼓往回走,坐在床边闷声不讲话。
祁邪缓步走过来,他洗了把脸,发梢滴着水,身上的衣服已经湿到不能看了。
应黎闷闷地想,之前祁邪那样对他是因为病吗?觉得他是个软包子就逮着他一个人欺负吗?
不知不觉间祁邪走到了他跟前,把那只还没穿好的袜子套到他脚上。
应黎有点生气又有点心疼和同情他,虽然他是留守儿童,但他爸妈对他都很好,还有奶奶照顾他和应桃,他才能健康快乐的长这么大,简简单单四个字他好像就窥见了祁邪不健康不快乐的童年。
一时间应黎也不明白是哪种情绪占了上风,也可能是酒还没醒,软下声音跟他商量:“你说的不会欺负我了,以后也不要再对我说那种话了,不好,我不喜欢听。”
“哪种?”祁邪语气缓慢而深重,“你说我听着。”
脚心被轻轻挠了一下,挑逗性十足,应黎像只炸了毛的猫,背瞬间就绷直了:“你别想骗我说出来,难听死了,我不会说的。”
更多的是羞耻,之前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不要脸话,应黎羞愤欲死,脸色涨得通红:“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
祁邪说:“心里话。”
“管你什么话!”应黎觉得自己刚刚简直白心疼他了,不再留情面,一股脑把他推开,“以后都不许再说了!”
祁邪:“保证不了。”
应黎瞪着他,恼火得很,头顶都快要气到冒烟了,想缩进被子里拒绝交流。
祁邪忽地拉住他的脚腕说:“应黎,我没碰你。”
应黎懵懵的。
祁邪抬眸,用最直白的话说:“【自然生理反应】”
应黎低头看了一眼,羞耻到全身泛红,极力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你碰我脚了,不是,是你挠我,你对我说那种话……我不知道……对不起……”
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祁邪没有碰他,他眼睛红红的,有点被自己现在的状态吓到了,他更加想躲进被子里了。
祁邪拽住他的脚腕不松,问他:“你会吗?”
应黎顿了顿:“当然会啊……”
怎么可能不会,他只是没有自己试过,又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又羞又可怜:“你走吧,你走吧。”
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过一会儿就会好的,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
“我走不了,你在蹭我的手。”祁邪碰了碰他,半是认真地说,“老实点。”
应黎羞得要死,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啊,立马停止自己的小动作,苦恼地说:“对不起。”
……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慌和无助。
应黎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泥潭,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在濒临死亡的边缘,没有人救他,泥潭里反而生出一只手拖着他往下坠。
他脑子晕乎乎的,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盈盈望着眼前的人,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觉得肯定是因为酒精影响他才没有拒绝,不然他找不到其他借口。
过了一会儿,祁邪对他说:“袖子湿了。”
应黎看了眼,难堪地别过头:“水打湿的。”
“嗯。”祁邪点了点头,神情特别正经。
作者有话说:
祁妃没有虐待小动物。
审核大大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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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 还好是梦啊!
◎那就是喜欢了。◎
应黎赖床了, 赖了十五分钟,闹钟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他才从被窝里爬起来,刚探出半截身子又缩回去了。
他没穿衣服……
应黎没有裸睡的习惯, 夏天也得把睡衣穿得板板正正才行, 他们宿舍有个北方哥们儿, 夏天打完球回来洗完澡经常裸着,作为一个连澡堂都没去过的南方人, 就算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脱光了也有丢丢不好意思。
他裹着被子,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宿醉之后没有头疼,但反应确确实实变得迟钝了, 他缓了一会儿,下床去穿衣服, 但脚刚一落地, 他就顿住了。
他衣服都没穿, 竟然还记得穿袜子。
正当应黎觉得奇怪时, 脑子里突然涌进一段离奇又荒唐的记忆。
他昨晚喝醉了, 前半段记忆他记得很清楚, 可后半段他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浴缸里快睡着了,然后祁邪进来了, 再然后……
后面的事他断断续续地想起来了。
他喝醉了会“六亲不认”到这种程度吗?
会一直缠着自己讨厌的人要搂要抱吗?
会指使自己讨厌的人这样那样吗?
他之前没喝醉过, 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喝醉后是不是这个样子。
这段记忆过于荒诞,应黎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就算是梦也让他很崩溃。
应黎好想哭,把头又埋了五分钟才抬起来, 穿好衣服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门锁, 好好的祁邪怎么可能进的来。
果然还是梦啊……
还好是梦啊!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床上挨了快半个小时, 应黎整理好心情,洗了把冷水脸,迅速洗漱完出门。
在等电梯时他碰到了谢闻时。
谢闻时睡眼惺忪,一只手放在脖子上揉着,看样子没怎么睡好。
应黎按了电梯楼层,问他:“脖子不舒服吗?”
“嗯。”谢闻时点了下头,又扭到脖子了,疼得咧嘴,“早上起来脖子就疼,直不起来。”
应黎:“是不是落枕了?”
“落枕?”这对谢闻时来说是个新鲜词汇。
“就是肩颈一侧肌肉痉挛了。”应黎抬手揉了揉他手一直捂住的地方,“是这儿疼吗?”
谢闻时想动又不敢动,电梯内空间本就狭小,他身侧对着应黎,除了淡淡的栀子花香之外,他还嗅到了一点茉莉香,清新淡雅,随着应黎朝他靠近,香味就变浓了点。
他耳尖悄悄红了,感觉被应黎摸到的那块皮肤在发烫:“还有点酸。”
“你低头。”应黎手指按住两个穴位,对他说,“忍一下。”
“啊?”
谢闻时配合地低下头,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只感觉按在脖子上的那只手突然发力,紧接着他的脖子就发出了一连串骨头错位的咔咔声,听得谢闻时牙酸,“疼疼疼。”
应黎松开手:“你再试试,看看能不能抬起来。”
谢闻时害怕地看着他,半信半疑地捂着脖子动了动,唰的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哎,好了,不疼了,好神奇啊。”
应黎笑了笑说:“就是落枕了,酒店枕头的高度应该不太合适你。”
“我也老感觉这儿的枕头睡着不舒服。”谢闻时不忘夸他说,“小黎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啊。”
电梯下到一楼,门一开,祁邪从大门口迎面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上衣整个湿透了,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进领口,没戴口罩,脸跟烧起来似的,很红很红,胸膛起伏也大,像是刚跑完步回来。
想到昨晚那个古怪的梦,应黎心脏微微悬起,眼底眸光轻闪,下意识去看祁邪的脖子,但他拉链拉得很严实,什么都看不见。
祁邪的手臂并不粗壮,可劲儿是真的大,铜墙铁壁一般,锢得人生疼。
应黎暗暗揉了下自己的胳膊,垂着细密的眼睫,没出声。
谢闻时先跟祁邪打了个招呼:“队长去哪儿跑步了?”
祁邪浑身气压都很低,嗓音略显得沉闷:“人民公园。”
谢闻时惊讶地张了张嘴巴:“人那么多你不怕被拍到啊。”
“四点谁拍?”祁邪神色冷冽,眉目森然,昨晚洗了冷水澡导致他现在神经很疼,发泄似的跑了三个小时都压不住的疼。
谢闻时更惊讶了:“四点?你不睡觉啊?”
应黎抬眼看了看他,像是在透过他看外面的天气,眼神游移,漫不经心。
“嗯。”
电梯来了,祁邪直接略过他们进了电梯。
应黎晃了下神,愣在原地,谢闻时问他:“小黎哥哥你刚才一直盯着队长在看什么?”
“我一直在盯着他吗?”应黎愣了几秒,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
谢闻时点头:“对哇,你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啊。”
应黎被他形容的脸有点红:“没见他跑成这样子过。”
谢闻时说:“队长可自律了,每天都跑步,雷打不动。”
应黎好奇:“出差也跑吗?”
谢闻时点点头:“嗯哼,跑啊,不过一般都在酒店周围,人民公园也太远了……”
早餐是南瓜粥和水煎包,很美味,应黎却味同嚼蜡,草草裹腹之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昨天一整天应黎都没过问祁邪腿上的伤,兴许是昨晚梦到他了,还梦到了不好的事,应黎对他颇有些心虚,犹豫良久还是点开那个讨厌人的头像,敲着键盘说:“医生说剧烈运动伤口会裂开的。”
裂开了又会找他。
祁邪回得很快:“嗯。”
嗯是个什么意思啊,应黎眉毛不自觉拧在一起,不满意这个回复:“裂开没裂开?”
祁邪只回了一个字:“没。”
没有就好,应黎眉宇舒展,又问:“吃药了吗?”
祁邪:“吃了。”
脑子里不禁想到梦里祁邪大把大把往嘴里塞药片的画面,应黎心有余悸:“吃了几颗?”
祁邪:“两颗。”
应黎放心了,收起手机,又想起沈尧送他回来时在他兜里摸到的平安符,心里一阵别扭。
祁邪真的好奇怪好奇怪,怪到他做出的每一件事应黎都难以理解,如果昨晚发生的一切真的是梦,那祁邪这几天好像都在跟他刻意保持距离,当然应黎巴不得他跟自己断清关系。
录完今天的节目,应黎本以为晚上就能回南城了,张少陵却说明天有个慈善晚会,还要在这边待两天,让他们收拾收拾东西换酒店。
收到消息之后应黎就心不在焉的,他有点担心应桃的情况,他收拾完东西大家都还没下来,就走到安静的地方跟家里打了个电话。
挂完电话,应黎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他转身一看是宋即墨,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宋即墨视线聚焦在他身上,解释说:“刚过来,没偷听。”
应黎点点头。
四目相对,宋即墨说:“不过还是听到了一些,你妹妹怎么样了?”
听没听到都没关系,他家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应黎收起手机,不自觉放轻了声音说:“还行,每天都在化疗。”
化疗的副作用太大了,应桃每天都只能吃些易消化的流食,短短几天就瘦了五斤,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她那些同学每天下课都会来看她,给她讲当天学到的知识点,聊聊八卦,精神还算不错。
宋即墨走到他旁边,挡住了路灯照射下来的一点点光:“老张说你妹妹喜欢我们。”
应黎又点头:“嗯。”
宋即墨扭头看他:“怎么不告诉我们?”
应黎面露沉思:“我最开始不知道,是我入职后才知道的,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
找个肯给他盖实习证明的单位太不容易了,所以应黎才选择了隐瞒他们,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做法不对,就算跟张少陵坦白过了,在面对他们时还是有些羞愧。
宋即墨唇边浮现浅笑:“你觉得张少陵会因为这个解雇你?还是以为我们会把你当成私生饭?”
应黎微微抿着唇瓣,诚实地说:“都有一点。”
虽然只是他妹妹喜欢Number,但估计很难相信他不会利用工作之便,为他妹妹谋一些工作福利吧,可张少陵不仅没有解雇他,还把他大夸特夸,搞得他当时都很不好意思。
泪腺发达和容易脸红是应黎的两大特点,害羞会红,生气会红,一点心思都摆在脸上,根本藏不住。
宋即墨看着他逐渐泛起淡粉的脸颊,忽然就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那你喜不喜欢我们?”
之前都是被粉丝问,被张少陵问,现在终于轮到了正主问,应黎就料到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他蝶翅般的睫毛上下轻扇,小声说:“歌谣大赏,我给你们投票了。”
回答得很委婉,宋即墨点了点头,心情愉悦:“那就是喜欢了。”
应黎没反驳,算是默认了,宋即墨唇角扬起的幅度更大:“手机给我用一下可以吗?”
应黎把手机解锁交给他,宋即墨打开录像,录了一段十五秒钟的视频,他的声音很好听,安慰起人时像是有种特殊的魔力,听得人心神平静。
应黎听见他叫应桃的名字了,心里忍不住颤了颤:“你给我妹妹录的视频吗?”
“你也想要吗?”宋即墨看了他一眼,轻笑着说,“也可以给你录。”
应黎诚恳道:“谢谢你。”
他以前刷到过偶像给生病的粉丝录视频鼓励他们,不得不说还是挺感动的。
应黎把这则视频发给了应桃,对方的聊天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估计还没睡。
“!!!!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是不是生病眼睛也坏了?”
应桃一高兴就口不择言,应黎皱了皱眉:“别瞎说,哪有自己咒自己的。”
“呜呜呜呜好开心好激动好兴奋!”
“这是谁,这是宋即墨!啊啊啊!!!”
“啊啊啊啊!我真的没有看错吗?”
聊天框消息刷个不停,全都是些无意义的语气词。
应黎想提醒她注意情绪管理,应桃就突然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声音兴奋又激动:“哥,宋即墨在你旁边吗!他是不是在你旁边啊!”
应黎刚要说话,宋即墨就忽地凑近,贴在手机听筒边说:“在。”
嗓音低沉磁性,扫在耳畔,的确很能安抚人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继而爆发出尖叫,还有捶床的声音,应桃啊啊啊的叫了一阵:“妈妈,宋即墨跟我说话了,呜呜呜,妈妈,真的真的,他跟我说话了,他叫我名字了,我不管我不管,四舍五入我也是追星成功的人了!”
追星人都是这样嘛,甚至只是听到了偶像的声音就开心成这样,应黎不太理解,提醒她说:“我开的免提……”
对面的鬼哭狼嚎立马收住,聊了大概有五分钟,应黎就催应桃去睡觉了,她刚刚结束化疗,又玩这么久手机早该去休息了。
耳边安静下来,应黎些许恍惚,他不知道应桃要多久才能匹配到合适的干细胞,最坏的可能就是永远等不到。
他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才数落完应桃他自己又开始瞎想了,只要又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的,他一遍遍祈祷幸运降临在应桃身上。
最近除了慈善晚会这个大活动之外还有几个剧组在这边拍摄,周围几家好一点的酒店都住满了,他们临时定的这家房间不够需要两个人住一间。
以往跑活动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大家接受良好,张少陵在大厅就给他们分好了房间。
“小谢你跟沈尧住,你们俩在15层,其余都在16层,宋即墨和边桥一起。”张少陵把房卡交给他们,“祁邪你跟小应一屋吧。”
应黎呆住了,恍然察觉周遭的气温都凉了下来,他眉头微蹙,捏着房卡欲言又止,他要跟祁邪住一起吗?
张少陵看他神情不太对劲:“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问题。”谢闻时自告奋勇,“我想和小黎哥哥住一起,可以申请吗?”
沈尧嗤笑:“跟我住委屈你了?这么不愿意?”
谁不想跟应黎住,他想跟应黎住,他肯定宋即墨也想跟应黎住。
昨晚他们没打架,他一整夜都没睡,熬到天亮才想通。
宋即墨说他见色起意、肮脏龌龊他没法反驳,但有一点说错了,他不是gay,他就是喜欢应黎而已,要是换个人他肯定是接受不了的,别说想亲了,摸个手都能恶心到吐出来。
沈尧以为他会很难接受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但实际上的接受快速快到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他现在觉得只要不是宋即墨跟应黎住一起就好,又渣又烂,别把人带坏了。
还有一点他琢磨不明白,祁邪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让他们滚远一点?
他思考的状态很快被谢闻时打断:“天大的委屈啊,动不动就威胁要揍我,队内霸凌啊。”
“谁霸凌你了,说话小心点,存心让人家听见拿去做文章是吧。”沈尧没好气地瞪他。
谢闻时往张少陵身后躲:“看看看,又威胁我了,老张你说句话啊!”
张少陵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就属你们俩爱闹腾,就这么分了,大家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一下,晚上团综直播。”
应黎头脑发懵。
沈尧走到应黎旁边说:“我帮你提行李。”
应黎拒绝了:“不用,很轻,没什么东西。”
他记得昨晚上沈尧非要蛮横地抱他,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的,挺奇怪的。
沈尧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行,你注意点。”
乘电梯上楼,大家都进了各自的房间,这家酒店隔音效果不太好,在走廊里都能听到房间里有人打闹的声音。
就只剩应黎和祁邪两个人了,走廊里的空气仿佛被抽了真空,应黎有点呼吸困难,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他们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应黎刷卡进屋,映入眼帘首先是一块很大的落地窗,标间,双人床,他暗暗松了口气,没注意到身后的门悄悄合上了。
应黎跟自己说别害怕别害怕,房间不隔音的,他大喊大叫肯定能把人引过来。
他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却还是止不住去想各种各样可能会发生的事,背都冒了层薄汗,他打开行李箱收拾自己的东西,好像只有忙碌起来才能让他冷静。
身后一直没动静,应黎更加发怵,脑子也晕乎乎的,他转身去看。
没人。
紧绷的神经正要放松下来,闷沉的敲门声突然敲得应黎心尖发颤,他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是边桥。
应黎压下眼中的几分惊惶:“怎么了?”
边桥笑了笑说:“队长跟我换了,我跟你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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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 我弃权吧。
◎很扯,很莫名其妙,很稀奇古怪。◎
这家酒店星级不高, 房间也不大,边桥住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他的行李箱特别规整, 四四方方的豆腐块, 应黎第一次见有人能把衣服叠得那么整齐。
他把房间里里外外, 只要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全都用酒精擦了一边。
应黎想帮忙做些力所能力的事却被边桥阻止了:“你不用帮忙,我比较喜欢打扫卫生, 看见房间干干净净的会很有成就感, 不会很奇怪吧。”
应黎摇了下头,脸颊上挂着浅浅的笑:“不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
边桥戴着一次性医用手套,神情专注认真, 仿佛在进行一场严谨的手术,他额头冒了点汗, 看了看愣在一边的应黎, 说:“你坐着吧, 玩一会儿, 马上就好。”
椅子也是被反复擦过的, 应黎不好意思干坐着, 看垃圾桶差不多快被酒精棉塞满了,起身问道:“我去扔一下垃圾可以吗?”
垃圾桶一般都能叫客房服务来清理, 但应黎实在找不到其他事情做了, 闲着也挺尴尬的。
“可以,只要不跟我抢抹布就行。”边桥朝他微笑,薄而清厉的嘴角微扬, “你要是觉得无聊, 还可以下去逛逛。”
刚才他们过来, 有剧组在广场上拍夜戏,他觉得应黎应该没见过,会比较感兴趣。
“好。”应黎把垃圾袋收好,下楼扔垃圾,在走廊里碰见了沈尧和谢闻时。
谢闻时拿着手持摄像机,在跟观众互动:“是网络问题吗?我这边信号很好啊,为什么还没有弹幕?”
【是卡了,弹幕太多,没刷新出来,多等一下就好了!】
【我发了十条弹幕全给我吞了!】
【终于又直播了,谁家团综周播啊!我要闹了!】
【睡前看一看宝贝的漂亮脸蛋,睡得更香。】
【小谢为什么拿着摄像机啊。】
“是导演交给我的任务啦。”谢闻时把镜头转过去,“带你们去看看其他成员都在做什么。”
应黎朝他们走过去,沈尧眼睛唰地就亮起来了,脚下步伐都轻快了:“你们收拾好了吗?”
“快了。”应黎目光越过他落在谢闻时身上,“已经在直播了?”
“刚开始呢,网有点卡。”谢闻时见他手里拎着个袋子,“要去扔垃圾吗?”
“嗯。”应黎点头。
沈尧想了想,突然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谢闻时也立马说:“那我呢,我也要去。”
“你去拍其他人,让他们搞快点。”沈尧拍了拍谢闻时的肩膀,“摄像机在你手上,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行叭……”谢闻时瘪瘪嘴,拿着摄像机一步三回头,对观众说,“我们去突袭其他人。”
电梯刚好停到他们这一层,应黎去按楼层,沈尧比他动作更快,应黎轻声说了声谢谢。
门合上之后,电梯内的空气仿佛被压缩收紧,变得更加稀薄。
沈尧神经再大条都察觉到气氛有少许尴尬——因为没人讲话。
搁平常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状况的,他话很多,是队里的气氛组,但这会儿嘴笨到不知道怎么开口,应黎也是一个很能照顾到别人情绪的人,基本不会冷场,现在却沉默了。
他忍不住去看应黎的神色,应黎双眼平视前方,眼底没有情绪变化,好像在……发呆。
应黎的确在发呆,从知道祁邪跟边桥换了房间之后就心神恍惚,祁邪不跟他住,他明明应该开心,可心底一直有种古怪的情绪在作祟,撺掇着他的神经去想那个人,很扯,很莫名其妙,很稀奇古怪。
直到扔完垃圾应黎都没说半句话,就好像忽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似的,沈尧终于忍不住了,率先开口道:“应黎,你是不是不太想理我啊?”
混乱的思绪被拉回来,应黎疑惑地看着沈尧,有吗,他们不是在照常交流吗?
应黎思考几秒,反应过来说:“我没有不想理你,刚才想了点事情。”
沈尧却笃定地说:“你有,不是刚才,是今天一整天你都不怎么搭理我。”
应黎抬眸望向他,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
沈尧抓了抓头发,语气稍带了些急躁:“我能感觉到,因为昨天晚上的事,那啥……我也有点醉了,你要是觉得被冒犯到了,生气了的话,要不你打我两下消消气?”
昨晚他确实是酒精上了头,说话也很霸道,应黎拒绝了他两次他还死皮赖脸的贴上去,后来酒醒了才意识到这种行为又多冒昧无耻。
应黎琥珀般清亮的瞳仁里没什么情绪,淡淡说:“我没有生气,只是当时有点被吓到了。”
推也推不动,他不喜欢那种被人压制的感觉。
沈尧认真观察他的神色,发现他眼神很平静,仍旧不放心地问:“真的吗?”
应黎:“嗯。”
“没生气就好。”沈尧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又说,“我以后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直接说出来就好了,我改,你别闷在心里。”
应黎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你不用这样。”
好像显得他很小气,因为一个拥抱反应就大成这样。
积压在心头的不安被吹散,沈尧心里畅快了半截:“你额头怎么样?”
应黎懵然:“什么?”
“这里。”沈尧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昨天不是磕到了?肿没肿?”
应黎眨了下眼睛,想起来了:“没有,磕一下就肿了,哪有那么脆弱。”
沈尧想到他磕到脑袋哭哭啼啼,望着自己可怜到不行的样子,心道,还不脆弱吗,他都舍不得碰,怕一碰就化了。
回到房间,边桥正在拿酒精擦地板,谢闻时刚到他们房间来了,在地上留了好几个脏脚印。
看着擦得几乎能反光的地板,应黎都有点不好意思下脚了,在门口犹犹豫豫。
边桥抬头看见了他脸上纠结的小表情:“直接进来吧,反正都是要踩的。”
应黎说:“要不我不进来了,踩脏了你还得擦一遍,太麻烦了。”
边桥抹掉了最后一个不属于这个房间的脚印,起身轻松道:“导演说晚上要开睡衣party,让我们换了睡衣再下去。”
应黎:“睡衣party?”
边桥:“嗯,不知道要做什么。”
要换睡衣就得进房间换。
“那我进来了。”
才被擦过的地方反着水光,容易沾灰,应黎小心翼翼地没有踩到那些地方。
边桥被他蹑手蹑脚的动作逗笑了:“不用那么小心,你也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话虽然这么说,但应黎还是需要尊重他的劳动成果,光是地板边桥擦了就得有一个多小时,还不让他帮忙。
进入房间之后应黎很是局促。
“你先换吗?”
“你要洗澡吗?”
两人同时开口,而后看着对方。
“我现在不洗。”应黎摇头,他习惯睡前洗澡,洗完身上暖暖乎乎的,直接钻被窝会睡得很香。
边桥淡声道:“那你先换吧,我可能还得洗个澡,刚才出了点汗。”
应黎点了下头,从行李箱里找出睡衣抱着去了浴室。
浴室很干净,地板一尘不染,洗手台擦得几乎能反光,镜子上连一道水痕都没有,犄角旮旯都被消过毒,边桥的洁癖其实挺严重的。
应黎几乎没怎么碰里面的东西,迅速换完睡衣,他拉开浴室门,跟外面的人说:“我换好了。”
大一号的睡衣穿在应黎身上把他整个人都衬小了。
边桥觉得用娇小这个词形容他不太合适,应黎的身高算高的,绮丽的五官颇具攻击性,但被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睛中和的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感觉过分难以接近,笑起来脸颊边浅浅的两个梨涡还在告诉别人他性格很软,很好欺负。
事实也确实如此,很软,很好欺负。
那片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晃眼,边桥克制地看了一眼,移开眼睛:“你先下去吧。”
应黎嗯了一声,拿上手机准备出门。
“要不你等我一会儿吧。”边桥又说,“我们一起下去,五分钟,很快,可以吗?”
“好。”
应黎坐到自己的床上,一边收拾衣服一边等边桥,他们只在这里住一晚,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就是想单纯找点事做。
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重新叠了一遍,应黎突然想起来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还在浴室架子上没拿出来,然而现在浴室已经响起了水声,他扭过头,也才发现浴室竟然四面都是毛玻璃,差不多就是半透明,能模模糊糊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
应黎背对着浴室,低头玩消消乐。
说五分钟就五分钟,边桥掐着秒出来的,他换好了睡衣,擦着半干的头发说:“你的衣服没拿出来,我刚没看见,溅上了点水,要一起洗了吗?”
白蒙蒙的雾气溢出浴室,染湿了房间内的空气。
应黎转过身说:“不用,我自己来吧,太麻烦你了。”
边桥穿着一套墨蓝色的长袖睡衣,他手背上的疤被热水浇得有点泛红,他点了下头,戴上手套说:“回来再洗,他们在催了。”
节目组借了酒店的会议室,应黎他们到的时候,其余人都到齐了,入了秋夜里温差大,大家都穿的长袖长裤。
【到齐了到齐了,怎么大家都穿的睡衣,是要开睡衣party吗?】
【穿睡衣为什么还捂那么严实啊,是生怕让我们看着点什么吗?】
【我不信他们没人不裸睡,玩不起。】
沈尧就是那个喜欢裸睡的人,李昌宏刚才见他没换衣服还问他:“你怎么没换睡衣?”
沈尧扯了扯身上的宽松白T,大大咧咧地说:“没有,我睡觉都不穿衣服。”
【哈哈哈哈哈,其实你也可以什么都不穿,我们不介意,真的。】
【老涩批们住嘴吧。】
会议室内灯光亮眼,摄制组还加了补光灯,应黎推门进去时被闪了一下,眯着眼睛去看他们。
应黎坐到最边上,旁边就是沈尧,他古怪地看了眼方才一起进来的两个人:“你怎么跟边桥一起来的?”
应黎低声说:“我们住一起。”
沈尧愣了愣:“不是队长和你住吗,他跟边桥换了?”
应黎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嗯。”
沈尧不理解,怎么不来找他换?不信任他?
他又把目光投降祁邪,祁邪冷着脸,神情淡漠到了极点,沈尧只察觉他身上的戾气似乎更重了,又对应黎说:“边桥洁癖很严重,你估计受不了,要不要跟我换?”
他没说假话,边桥洁癖重到一天能洗十遍澡,用过的东西都必须放回原位,房间更是一粒灰尘都不能有。
换来换去很麻烦,而且现在换应黎怕边桥会认为自己对他有意见,想了下说:“不用。”
【大尧在和保姆哥哥咬什么耳朵!摄像师你凑近点,我也想听。】
【小保姆的睡衣有链接吗?感觉好舒服好暖和的样子。】
沈尧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导演已经开始讲话了,就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
会议室的桌椅都搬到了隔壁,腾了一大块空地出来,节目组说要让他们做游戏。
“这个游戏你们之前可能也玩过,叫瞎子摸象,考验彼此之间熟悉程度的。”李昌宏说,“规则很简单,一个人蒙着眼睛去摸其他人,摸到了还得说出对方的名字,说对了被摸到的那个人就淘汰,说不对就继续。”
宋即墨靠在椅子上问:“可以一直说吗?直到说对为止。”
“当然不行,只有一次机会,考虑清楚再回答哦,当象的人要尽量隐藏躲避,不要被猜出来哦。”李昌宏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为了增加难度,还有五个工作人员会参与进来混淆视听,也计入总成绩里。”
沈尧笑了笑:“还有障眼法啊。”
李昌宏嘿嘿地说:“当然了,你们几个人相处的也快有两年时间了,不至于这点熟悉度都没有吧,不敢玩的人可以提前退出哈,还有,当象的人全程都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摸半天认不出来就尴尬了。】
【导演是懂怎么让人尴尬的。】
【摸一下就认出来才更奇怪吧哈哈哈哈】
【什么都磕女孩表示无所畏惧!】
李昌宏最后说:“猜对次数最多和最少的人在下一局游戏里分别会有奖励和惩罚?”
“什么惩罚?”谢闻时比较关心这个。
李昌宏故弄玄虚道:“这个嘛,得先保密,待会儿游戏结束你们就知道了。”
【导演应该去拍恐怖片,笑得好惊悚啊。】
【金毛小谢说他准备好了,就从他开始吧。】
【有谁注意到队长的表情吗,好像在说“我真的要陪你们玩这么无聊的游戏吗?”】
【祁邪是不是不舒服啊,打完招呼就没怎么讲过话。】
【这是日常省电模式,勿cue。】
宣布完规则之后,节目组拿出一个纸盒子,让他们从里面抽签,按收到的顺序排序。
应黎运气很不好,第一个当“瞎子”的就是他,然后一脸懵地看着其他人。
谢闻时无情嘲笑:“小黎哥哥,你运气也太差了吧,怎么一来就打头阵啊。”
【看得出来运气确实不好,另外谢闻时你笑声太放肆了,好歹收敛一点哈哈哈哈哈】
【这个保姆不是新来的吗,会不会一个都猜不出来啊。】
【猜不出来更好,想看看是什么惩罚。】
【快开始快开始,我想看他们摸来摸去。】
【什么摸来摸去,我们可是正经节目!】
工作人员给应黎带上眼罩,让他倒数十秒钟,在这十秒钟之内“象”可以随意移动自己的位置,十秒之后就定在原地,只能活动上半身。
应黎站在场地最中心,一下下数着: “10,9,8……”
场地只有这么大点,十个人窸窸窣窣移动的脚步声应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大致判断出他们朝什么地方去了,忽然有人挑衅地朝他吹了下口哨。
【大尧你太显眼包了,你是生怕找不到你吗?】
【待会儿看你躲的时候怎么扭成蛆。】
“3,2,1。”
倒计时完成,应黎轻轻说:“我开始了。”
没人回答他,视觉被剥夺,应黎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厚厚的眼罩压得他有点睁不开眼,他试探性伸出手,往前走了几步就碰到了一个人。
应黎没摸两下就说:“这应该是工作人员。”
李昌宏问了他好几遍:“确定吗?”
【导演好坏啊,故意让人怀疑自己的判断。】
【别上当!】
应黎没被他唬住:“确定。”
李昌宏说:“猜对了,工作人员淘汰,游戏继续。”
听到自己猜对了,应黎舒了口气,他好像有点经验了,但还是不敢大步走,只能小步小步往前挪,举步维艰的样子有点好笑。
谢闻时憋不出发出了一声轻笑,应黎听见后就立马扭头朝他走了过去。
【!!!这听觉灵敏的,跟装了雷达似的。】
【小金毛快躲快躲,不要被摸到了!】
谢闻时一脸惊悚,紧紧捂住嘴巴,一个下腰的大动作才堪堪躲开应黎伸过来的手,不过他腰都还没直起来,应黎就说:“谢闻时,不用躲了,我确定。”
谢闻时差点把腰闪了:“你怎么猜到的!”
应黎抿了抿嘴唇说:“你笑的太大声了。”
【叫你刚才别得意吧,活该!】
【报应,都是报应,盲猜小谢是垫底的!】
谢闻时发出一声哀嚎,李昌宏让他赶紧下场。
紧接着应黎又猜对了四个工作人员,现在场上的工作人员全都淘汰了,他的搜索范围也逐渐扩大了。
应黎突然转身时撞到摄影师了,踉跄了一下,沈尧下意识伸手去扶,结果被应黎反手抓住了,脱口道:“沈尧。”
沈尧瞪着眼睛,眼底些许难以置信:“这么容易就把我认出来了?”
应黎点头:“嗯。”
这个游戏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他听觉和嗅觉都很灵敏,他们每个人身上的气味都很特殊,应黎几乎不用怎么摸就知道是谁。
【我怀疑他能看见!】
【开挂了绝对是开挂了,七个人一个都没猜错。】
【现在就只剩祁邪宋即墨和边桥了,我怀疑他全都能猜出来。】
这间会议室挺大,工作人员都撤到了一边,宽阔的场地中间就剩了四个人。
宋即墨站在房间的西北角,他觉得自己似乎选错了位置,太远了,应黎都摸不到他。
离应黎最近的就是边桥,唇边含笑一直在看他。
【莫名觉得边桥这个笑好宠好宠哦。】
【安安静静等人摸.jpg】
应黎耐心地向四周摸索着,忽地摸到了一只戴着手套的手,登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他仿佛被烫着了似的放开手。
不是边桥。
他之所以能肯定,是因为这股味道太熟悉了,像是皑皑银雪融化之后,清凌凌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再进一寸就会冻得人窒息的气息。
脸颊慢慢染上热意,应黎心跳都骤然加快了点,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调转方向,看样子是打算往另一边去了。
李昌宏看了眼祁邪,好奇地问应黎:“这个认不出来吗?”
应黎摇头,眼罩下的睫毛颤得厉害,语气里隐隐有些哀求:“认不出来,可以跳过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就算弃权了哦。”李昌宏问,“不再摸摸看吗?说不定就认出来了。”
弹幕都急了。
【摸啊,怎么不摸啊,我也想摸啊!】
【小谢和沈尧都认出来了,我队长有这么难认吗?】
【肯定是平常接触的太少了吧,好接触的人都认完了。】
【可想而知队长平时有多高冷。】
应黎几乎没有犹豫地说:“我弃权吧。”
作者有话说:
应黎:摸出来了,但我不说。
祁邪:摸出来了,为什么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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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 新奇的玩具
◎昨天晚上还玩过◎
应黎猜对了九个人。
【差一点就全都猜对了, 好可惜啊。】
【如果他最后摸到的是祁邪,肯定能猜出来的!】
他认出来了,但就是不想说出那个名字, 他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幼稚, 像幼儿园的小朋友把零食分给其他人就是不分给他, 在故意搞孤立。
应黎摘下厚厚的眼罩递给工作人员,他心跳得很快, 手心像是被火舌燎过, 烫得他半个手掌都麻了,手指蜷紧, 使劲掐着手心才察觉出一点痛来。
第二个当“瞎子”的人是谢闻时,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 前前后后加起来花了半个多小时,才猜对四个人, 其中三个都是工作人员。
【你不是小金毛吗?你怎么敢把宋即墨认成边桥啊!】
【这虚假的队友情!】
【还特别肯定, 哈哈哈哈哈直接一下淘汰俩。】
【小谢:你说谁是小金毛, 汪汪汪!】
由于谢闻时花的时间太长了, 后面几个人就限时十分钟。
第三个上场的是沈尧, 他之前还在笑谢闻时的动作滑稽, 结果轮到自己的时候险些摔倒,他前面摸到的全是工作人员, 直到最后一秒才猜出一个成员来。
弹幕都在笑他们。
【大家默契度看样子不太高啊, 沈尧猜对了6个,还包括了5个工作人员,哈哈哈哈我好想笑。】
【宋即墨和边桥一样, 都是五个, 大家怎么回事啊!】
【最后一个是队长!上上上!为你们团扳回一局!】
【别全军覆没才好笑。】
倒计时开始, 应黎轻手轻脚走到最角落里,他刚才观察过这是一个绝佳位置,一般蒙着眼睛的人都会摸索向前,很少会往后走。
倒计时结束,会议室里寂静无声,应黎下意识放轻呼吸。
前几轮应黎都没有被摸到,最后一轮他也信心满满。
应黎屏息凝神,然而下一瞬,他就看见祁邪转身朝他走了过来,几乎没有思考,好似目标非常明确。
【是我的错觉吗,小保姆脸都白了。】
【紧张的吧,玩这种游戏我也很紧张。】
心跳怦怦乱跳间,二人之间的距离压缩得越来越近,应黎瞪大了眼睛,在祁邪要碰到他胳膊时回过神来立马蹲下,险险躲过那只朝他伸过来手,同时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速度。
他正要抬头去看,眼前忽地覆下一个黑影 。
祁邪居然蹲下来了,就跟提前预判到了他的行为似的。
亮晃晃的灯光被他挡住了大半,应黎看不见他的眼睛,可应黎就莫名觉得那双眼睛一定是睁开的,在眼罩下面竖着兽类似的瞳仁,死死盯着他。
【啊啊啊啊要被摸了!】
【快躲快躲快躲,我怎么比他还紧张!】
应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一下坐到了地上,表情瞬间变得惊慌起来。
“那里没人,我们都在这边。”另一头响起宋即墨的声音。
【宋即墨好坏,哈哈哈哈哈故意骗队长。】
【队长别信,你面前就有一个人。】
“这边也有,队长你往那角落里钻什么。”沈尧也朝他大喊,似乎想把他引过来。
祁邪充耳不闻。
应黎有些紧张地拽了拽垂下来的衣角,他后面就是边界线,但只要脚不出界就算,他咽了口口水,上半身往后挪了下,胳膊撑起上半身,呈现出一个后仰的姿势,尽量逃离祁邪的控制范围。
但下一秒,祁邪就抓住了他的脚,精准无误。
应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半只脚都露在外面,祁邪戴了手套的那只手就搁在他脚背上,白与黑形成鲜明对比。
【帅哥果然什么地方都是帅的,连脚脖子都那么好看。】
【这脚长的太教科书了,足控表示先舔屏幕!】
【队长为什么也戴手套啊?】
【好像是受伤了吧,昨天就戴着了。】
【给哥哥吹吹。】
【一只手戴一只手不戴,还是黑色的,莫名觉得好涩,我喜欢。】
那只手套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根本挡不住祁邪手掌灼热的温度,应黎差点以为那是快烙铁,他忍不住绷直了脚背,下意识想收回脚,却感受到一股强势的力道用力按住了他。
祁邪说:“要犯规?”
他声音压得低,尾音却又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似提醒,又似警告。
【导演说了被摸到的人不能动,动了算犯规,要做二十个俯卧撑!】
【队长的低音炮好酥,好霸道,我好爱!】
应黎没说话,不自觉咬着唇瓣去看祁邪。
他平时最害怕的那双眼睛已经被遮住了,祁邪带给他的恐惧感却没减少半厘,脚背上不时传来的酥麻感还在提醒他说又被祁邪捉住了。
好在祁邪并没有在他脚上多做逗留,不过应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祁邪就顺着他的脚腕摸上来了,一只手撑在他身侧,另一只手缓缓向上摸。
这个姿势很诡异,就好像把应黎压在地上一样,他只能尽力往后仰才不会碰到祁邪脸。
应黎的睡衣很宽松,那只作恶多端的手轻而易举就从裤脚里钻了进去,仗着摄像机拍不到轻轻揉捏着他的小腿,动作狎昵的就跟平常欺负他时别无二致。
应黎强烈怀疑祁邪早就认出来了,故意在耍他!想看他在镜头面前会不会反抗!
那只手现在已经摸到他的膝盖,并且还有往上的趋势。
祁邪感受到了掌下的人在微微颤抖,绵密香甜的呼吸打在脸上,快要软成一滩水了,如果不是在镜头面前,估计会哭出来,真的太乖了。
下唇咬得泛白,应黎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隐隐泛着点水光,躲藏头发里的耳尖已经悄悄染上粉色,晕到眼尾,像被人狠狠欺负了。
好过分,真的好过分。
李昌宏看了眼时间问:“八分钟了,摸了这么久还没猜出来?”
祁邪自然而然地摸到了应黎的腰上说:“还没。”
应黎僵在原地,还要摸到什么程度!
【那你在那儿摸半天,摸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继续摸,我喜欢看!全身都摸个遍,小保姆害羞的样子太好看了。】
腰上的手流连片刻就继续往上,应黎闭了闭眼睛,不然他真的会哭出来。
沈尧觉得祁邪就是故意的,应黎那么香那么软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换作是他,一摸就认出来了!
谢闻时瞪着眼睛,需要摸这么久吗?不能随便猜一个名字吗?时间都快用完了。
宋即墨脸上挂着戏谑的笑。
边桥神情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们。
应黎的全身都好像被火点着了,在祁邪的手即将要碰到他胸口时,他听到了李昌宏说:“时间到!”
话音未落,祁邪就说:“应黎。”
应黎心头猛跳,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李昌宏瞥了瞥祁邪,遗憾地说:“已经超时了哈,你但凡早一秒说都做数。”
【这算踩点吧,为什么不作数?】
【李导:规矩是我定的,我说超时就是超时。】
【所以还真是全军覆没?】
【队长你是游戏黑洞啊,摸十分钟都没把人认出来。】
【忽然觉得这个游戏情侣之间也能做哎,摸来摸去,还很容易起反应233】
压在身上的那股压迫感没有了,应黎才得以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他被最近的工作人员拉起来,腿软得险些坐到地上。
祁邪跟没事人一样摘了眼罩回到座位上,脸上表情淡的像白开水。
李昌宏宣布了游戏结果,应黎第一,沈尧第二,宋即墨和边桥猜对的人数一样多,并列第三,谢闻时倒数第二,祁邪超时垫底。
谢闻时拍了拍胸脯:“还好我不是倒数第一哦。”
【幸灾乐祸要小声一点,当心被套麻袋啊。】
【大尧你表情很不爽啊。】
沈尧确实不爽,可以说心情郁闷到了极点,祁邪不可能没摸出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在趁机占应黎便宜。
为什么要占应黎便宜,想着想着沈尧就被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不会吧……不会祁邪也喜欢应黎吧,不然他的那些行为很难解释啊。
他再去看宋即墨,宋即墨朝他挑了下眉毛,一脸洞悉一切的表情。
艹。
沈尧挠了下胀疼的脑袋,就听见李昌宏说:“下一局游戏叫躲猫猫,上一局游戏里垫底的人当猫,其余人躲起来,范围就是这一层楼,除了会议室之外其他房间都能躲。”
沈尧皱着眉毛问:“不是说有奖惩吗?”
李昌宏说:“有啊,上道具。”
他招了下手,工作人员就端来一个托盘,上面盛着一串铃铛和一个看起来很高端的电子设备。
“这串铃铛,是给猫猫戴的,其余人可以根据铃声判断猫猫跟自己的距离,随时更换躲藏位置。”李昌宏又拿起设备按亮屏幕,“这个呢,是一个精确到米的GPS定位仪,可以追踪那串铃铛里的定位器,给咱们的第一名。”
【啥,铃铛里还有定位器?要不要这么高科技。】
【这不妥妥的作弊神器吗。】
“时长二十分钟啊,前十五分钟猫猫去抓躲起来的人,最后五分钟躲的人才能行动,看谁先回到会议室,照样有奖励。”李昌宏拿起小喇叭说,“要是猫猫一个人都没抓到就要做一百个俯卧撑啊,抓到一个减十个。”
“好可爱的铃铛啊。”谢闻时凑过去摸了摸那个铃铛,“我也想要这个惩罚。”
【你想要的不是惩罚,而是铃铛。】
【这个铃铛跟我家二哈现在脖子上戴的一模一样[图片]哈哈哈哈】
【卧槽,还真是一模一样,导演是不是买的狗链啊。】
【很难想象那么酷的队长要戴那么卡哇伊的铃铛。】
【戴哪儿啊,戴脖子上?】
【当然脖子上,必须脖子上!!!】
祁邪微眯着眼睛看向那串铃铛,眸子里有些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队长:脸上没情绪,心里mmp。】
李昌宏看了看他问:“你自己戴还是找人给你戴?”
项圈是皮质的,有两个磁吸扣,祁邪看了眼,动手解开磁扣,咔哒一声,就把项圈套在了脖子上,李昌宏本来以为他要挣扎一下的,还想说套手腕上也可以,没想到他直接就给戴上了。
粉丝都没想到他那么配合。
【尺寸竟然刚刚好!这就是为我们队长量身定制的。】
【竟然一点都不违和哎,野狼瞬间变狼狗,rua一把。】
【这是杜宾吧!狗中大佬!又凶又猛!】
【为什么都在说像狗,明明就是猫猫啊,不过是缅因猫,每次队长打盹的时候被人喊醒我都觉得他会冲出屏幕给我一拳。】
【就喜欢看他这样不喜欢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
祁邪压着眼皮,神情厌倦,脖颈上的项圈把他的脖子衬得更加修长。
谢闻时偏了偏头,忽地问他:“队长你脖子这儿怎么了?”
摄像师收到讯号给了一个特写,镜头里祁邪瓷白的皮肤上有一条细细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到了。
祁邪说:“挠的。”
应黎这才注意到,刚才“摸象”他太紧张了只顾盯着祁邪的脸看,这么近的距离他都忘了去看祁邪的脖子,这会儿猛地被谢闻时点醒。
难道昨晚……不是梦吗?
应黎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慌乱,脑子里的记忆似乎在沸腾。
就在这时,祁邪的目光好像朝这边看了过来,应黎心慌意乱,赶忙错开视线,低头研究自己的GPS。
这个GPS很基础,只能显示直线距离和位置,跟手机定位差不多,现在上面显示猫猫距离他的直线距离只有3米,头像没动,但是一直在闪。
李昌宏含笑说:“第一名可以提前五分钟去找躲藏地点,第二名四分钟,以此类推啊,大家可以出发了!”
酒店顶层包括了办公区和休闲区两大块区域,他们能躲的地方有影厅、健身房、游戏厅还有杂物间。
有摄像师跟着容易暴露位置,所以游戏开始每个人都拿了一个手持摄像自主拍摄。
【这就是沉浸式躲猫猫吗?狠狠期待住了!】
【好紧张好紧张,有点像猫抓老鼠!】
应黎拿着摄像机第一个出发,走廊里空无一人,廊顶有一盏灯有点坏了,一闪一闪的,伴随着接触不良的滋滋电流声,把气氛烘托得很阴森。
【我是不是误入了什么恐怖片现场啊!】
【我要看脸,我不要看走廊,大晚上的有点害怕。】
应黎能看见弹幕,犹豫了片刻就把摄像头转了过来:“能看见吗?”
【能!】
【为什么死亡角度也这么好看!果然好看的人拍照都是不挑角度的。】
【把小保姆挖来参加综艺是李导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不然我们上哪儿去感受美颜暴击。】
应黎现在面对镜头还是很不习惯,尤其现在只有他一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不讲话,弹幕也能一直聊下去。
【宝贝要躲什么地方?】
宝贝是在叫他吗?
还没人叫过应黎这么亲密的称呼,他一时之间有点不太适应,更多的是不好意思,他轻轻说:“不知道,我想先把这几个地方都看一下。”
五分钟时间很紧,应黎要把几个房间都走一遍,就没再关注弹幕了。
影厅的幕布后面倒是个好地方,但是离会议室太近了,应黎最后选择躲在健身房的更衣室里,离会议室也不远不近。
更衣室有一个放杂物的大柜子,算是比较好的藏身地点,应黎拉开柜门就躲了进去,然后就是静静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自从他们分开行动之后直播间就开启了分屏,这会儿应黎直播间的人数已经10w+了,弹幕很热情,问什么的都有,应黎都有些招架不过来,艰难地跟他们互动着。
现在还是躲藏时间,应黎也就没特意压低声音,他正要开口回答弹幕的问题,柜子就突然被人拉开,应黎吓得瞳孔都收缩一瞬。
“应黎?”
沈尧也愣了下说:“吓到你了?没想到你跟我想的一样,我也想躲这儿。”
应黎抬头望着他,眼神不自觉地带了点控诉,吓死他了:“嗯……躲不下了。”
沈尧个子高,要跟他一起躲的话只能挤在一起,应黎又看了眼他身上的肌肉,估计还挤不下。
乖得不成样子,沈尧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我去其他地方,你藏好。”
应黎点了下头,沈尧就帮他把柜门合上了,柜子里又变得黑漆漆。
十五分钟之后,GPS上的猫猫开始移动了。
黑暗又安静的柜子里,应黎蜷着手脚把自己缩成一团,他心慌得厉害,好像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游戏。
GPS显示猫猫和应黎的距离在逐渐缩小,从三百米到二百米最后停到了五十米,应该在隔壁游戏厅里找人。
游戏厅很大,房间也多,估计祁邪得在那里耗费挺长时间。
然后应黎的耳边就突然响起铃铛的声音,他竖起耳朵,听见铃铛声愈渐清晰,手里的GPS也在一直闪,上面显示猫猫距离他不足十五米。
祁邪到健身房来了。
【靠靠靠,五分钟都没有就搜到这儿来了,怎么这么快。】
【猫猫抓到人了吗?都有谁淘汰了?】
【谢闻时躲在影厅后面的幕布第一个就被抓住了,还好咱们黎没躲进去。】
应黎小心翼翼憋着气,趴在柜子缝隙想观察一下外面的动静。
GPS狂闪,红色的闪光灯在幽暗的环境里很刺眼,应黎迅速捂住,同时察觉到耳边铃铛声居然消失了。
【这个仪器怎么一直闪,是不是bug了?】
只有五米了。
心跳快得不能控制,砰砰砰的直打鼓,应黎透过柜子缝朝外面看了眼,就看见更衣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吱呀——
叮铃铃——
【啊啊啊啊来了来了!】
【卧槽,我自己玩躲猫猫都没这么紧张过。】
【这个铃铛真的太会制造气氛了!】
【要不是说你们在躲猫猫,说在躲杀/人/犯也信啊。】
应黎动都不敢动了,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动静,刚才进来时他把灯更衣室的关了,现在全都被祁邪打开了。
漆黑的柜子里钻进来了一丝光亮,他眼睛贴着缝隙,清楚地看见祁邪走了进来,并且是朝这一排柜子走了过来,迈着长腿,一步一步。
叮铃的铃铛声伴随着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应黎的呼吸已经快憋不住了,他稍稍往后撤了点,捂着嘴巴,缓慢呼吸。
一排排柜子被打开,柜门开合的声音在此刻听着竟然是那么的恐怖,应黎几乎以为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他闭着眼睛,默默感受着周围环境的变化。
可下一刻,开门声却突兀地停了下来,应黎等了好几分钟都没动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祁邪似乎走了。
但他也没听到铃铛声。
应黎身上都是汗涔涔的,他都没料到自己玩个游戏竟然也能吓成这样。
弹幕也在说好刺激。
【这就是沉浸式躲猫猫吗?冷汗都给我吓出来了。】
【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啊。】
就算外面没声音了,应黎也仍旧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乎打开GPS查看祁邪的位置,结果就看见祁邪距离他仅有1米。
【卧槽,你们快看,1米,队长没走啊。】
【1m,也就是说他就在柜子外面,啊啊啊啊!】
【要不要这么惊悚!我只是想来看个帅哥直播啊!】
心跳骤停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应黎反应了好几秒钟,才颤颤巍巍打开手机。
祁邪发消息问他:“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应黎双手都被冰冻住了一般,祁邪发现他了。
可是既然都发现他了,为什么要发这种消息来问他。
莫名其妙的信息搞得应黎心神不宁,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两扇柜门就被人轻轻拉开,动作慢的像在放电影,更像怕是吓着应黎,给他留了缓冲的时间。
明亮的光线霎时装满了整个柜子,观众只能看见应黎微微睁大眼睛,一个高大的影子把应黎整个罩在了里面。
应黎抬眸,颤颤望向眼前的人,睫毛都打着细密的颤。
柜子里很闷,应黎又很紧张,额头上冒出了些汗,黏了几丝碎发在脸上,脸颊上还有一块儿不知道在哪儿蹭来的灰,就仰着那么一张稍显狼狈的脸看着祁邪。
这一刻气氛都有些微妙。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祁邪伸手把他领口的麦掐了,紧接着把他手里的手持摄像扔到了身后地板上。
弹幕懵了。
【什么情况?是队长吗,我怎么没看见脸。】
【怎么了怎么了,我尊贵的VIP怎么只能看见天花板了?】
【发生了啥啊,声音都听不见了。】
应黎也懵了,他搞不明白祁邪为什么要把他的麦掐了,说话间声音都在发抖:“你、你要干什么,现在在直播。”
祁邪说:“手持摄像没有收音功能,他们听不见。”
应黎魂都要掉了,心里又腾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身后的柜子就像他自己给自己找好的一个笼子,祁邪都不用费力就能把他困在里面。
祁邪半个脑袋都探进柜子里了,垂着眼睛看着应黎:“再摸一遍,把我认出来。”
应黎被迫往里挤了挤,喉头一哽,知道他在说什么:“不摸,我认出来了。”
祁邪冷冷道:“你说没有。”
应黎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地把所有人都认出来了,唯独没认出他来,那一刹他心头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什么情绪,总之不舒服到了极点极点。
“我……”应黎被噎住了,他顿了顿说,“有意义吗,游戏都结束了。”
而且人都在他面前了还需要认吗?
“有。”
祁邪不由分说就挤进了柜子里,本就逼仄的空间里因为他的进入变得拥挤不堪,两个人几乎贴到一起,布料摩擦的声音特别明显。
“你出去!”应黎无语死了,推了他一下没推动,气恼地说,“我出去。”
他刚爬出去半只脚就被祁邪拖回来,祁邪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按,用强势到不容拒绝的声音说:“摸,摸完就放你走。”
他每说一句话,喉结就压着铃铛动一下,叮铃铃的,挑动着应黎的神经。
应黎迅速思考了一下从柜子里逃跑的可能性——没可能。
柜子太小了,祁邪又锢着他的脚,根本跑不掉。
应黎不断做着深呼吸,忍住脾气说:“你说话算话!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待会儿就告诉他们!”
祁邪看着他的眼睛点头:“嗯,说话算话。”
柜门关上,光线和视线都被屏蔽,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应黎和祁邪共享着呼吸,鼻腔里全是祁邪的味道,好像在他身体里发酵了,应黎有些莫名的醉。
柜子里很黑,应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去摸祁邪,他先是摸到了祁邪的头发。
他们今天做造型喷了发胶,祁邪应该是洗过澡了,发丝蓬松柔软,应黎只摸了一下就收回手说:“头发。”
“嗯。”祁邪好像点了下头,颤动的发丝又扫了一下应黎的掌心。
应黎定了定心神,又伸出手,划过眉心,碰到了祁邪的鼻尖:“鼻子。”
“嗯。”
应黎试探着继续:“嘴巴。”
“啊!”
应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祁邪又咬他。
湿热的舌尖水蛇似的舔舐着他的指尖,不轻不重地吸允,发出一点暧昧的声音。
应黎瞪着他,很生气地说:“不要咬我!”
祁邪好喜欢咬他手指,是把他的手指当成磨牙棒了吗?
祁邪放开他,气息如常:“嗯,不咬了,继续。”
变态!变态!变态!
应黎在心里骂了他三句,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摸,还报复性地把口水全都蹭到了祁邪下巴上。
利落的下颌线往下是一截修长的脖子,颈边脉搏疯狂跳动,柔软的手指划过铃铛,一小方天地里又响起清脆的铃声。
“脖子。”应黎没什么语气地说,心脏却凭空跳快了很多。
仅仅摸到锁骨的位置,应黎就花了两分钟时间,他不得不加快速度,锁骨再往下就是紧实的胸膛,搏动的心脏击打手心,应黎发现祁邪的心跳也很快。
“胸。”
祁邪没说话,那就是没错。
起伏的胸膛牵动着肌肉,应黎感受着掌下游走的肌理,顺着紧实漂亮的腰腹再慢慢下移,循序渐进地的动作像是在拆一个礼物。
应黎不动声色地呼出了口气:“大腿吗?”
祁邪抿着薄唇,声音有点哑了:“不是,再摸。”
应黎已经烦了,没好气地问他:“那是什么?”
又硬又烫的不是大腿是什么?
“摸不出来吗?”祁邪眸中的暗色一闪而过,喑哑的嗓音里竟然藏着难以言说的颓然。
应黎的耐心消耗殆尽:“摸不出来!大腿小腿脚,还有什么?”
柜子里黑洞洞的,就算是面对面都看不见对方的脸色,祁邪却想象到了应黎的一脸厌烦。
他说:“昨天晚上你还玩过它,你说很好玩,喜欢玩。”
祁邪声音听起来很低落,然后又用最正经的语气说最不堪入耳的话。
“你把它当成玩具了。”
作者有话说:
复制错了版本,漏了几句话,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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