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的霞光普照大地。
辽阔的大地上黄线纵横交错,将完整的绿色分成一块块一条条由近向远延伸,在一条弯曲蜿蜒的黄色土道上,一辆驴车缓缓前行,万籁俱静的大地上只有车轮发出的吱呀声响。
驴车上坐着一男一女,男人驾着驴车一脸沉重,一边驾车一边想着心事,女人闭目养神,嘴角微微上翘,不自禁地流露出愉悦心情。
一个弯道过后,一名大着肚子的妇人牵着一名约莫三岁的孩童远远出现在车后面,火急火燎的追着,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嘴里不停唤着妈妈。
驴车上的两人显然没有听到后面的动静,仍是不急不慢地的前行着。
追车的妇人又急又气,她停了下来,双手捧着肚子,用尽力气吼了一声,“顾青山,给我站住。”
吼声划破空旷的山坡,阵阵涟漪般的回声终于传到了车上两人的耳朵里,车上的两人同时回头望去,下一刻男人立马勒住绳子把车停下。
只见那妇人挺着大肚子,怕是已经有了六七个月的样子,一手扶着腰一手牵着孩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已经是累得不行,哭泣的小男孩见前面的车子停了下来,挣脱妇人的手,继续向前跑去。
妇人也想追去,可肚子似乎一阵隐痛,她立马蹲下去,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哎哟哎哟的叫唤着,生怕距离太远,前面的两人听不到。
顾青山急忙下了驴车,一把抱起跑到半途的娃,往回跑到孕妇身边蹲下:“姐,你有没有事?你跑这么急干嘛?小心伤了肚里的娃。”
妇人怒气冲冲的朝着他肩膀恨恨打了一拳头:“你这臭小子,这么大的事都敢瞒着我!要不是今天问了润润你们俩去干嘛了,你不是背着我把事办了?当初她让你不扯结婚证,你就由着她不扯,原来埋着雷在这儿等着你呢?这解除夫妻关系证明一开,你俩连事实夫妻都不是,这就是人财两空了?”
“你这么大人了,长长脑子,一天少让我操点心。当初我就觉着她动机不纯,让你不要娶她不要娶她你非要娶,倔的跟牛一样,现在可好,她过完河就要拆桥,抛弃你父子回城里去,扔这么一烂摊子事摆着,往后的日子你怎么办!"
"你一大男人,离了婚就是二婚汉,还带着个娃,别说另找个姑娘,就是找个寡妇当婆娘都没人愿意。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娃娃想想,没娘的孩子造孽呀,你想想咱俩小时候没娘,那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大的罪,我绝不能让润润孩子重蹈咱们的覆辙。”
妇人立即展开了长姐的唠叨和训人模式。
“姐,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已经决定了。”顾青山见姐姐顾佳叨叨个没完,应该没啥事儿,边说边站起身,声音压抑而沉重。
“不管,那不行。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我不管你,谁管你?真不知道她一天给你灌了什么迷药,让你这么巴头巴脑的听她的!她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由着她?”说完怨恨地盯着远处车上的女人,向那边走去。
顾青山把孩子放了下来,抓住顾佳的手碗,想再说你就别管了。
顾佳回头就是一个怒目,瞪得顾青山把话又咽了回去,顾佳甩掉顾青山的手,大步朝驴车走去。
顾青山想追上去,小男孩子抱住他的腿:“爹,爹,我脚疼,呜呜呜。”
顾青山看着脚边的稚嫩小脸,一把抱起他“润润是男子汉,爹说过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可不准哭。”
闪亮的泪花在润润漆黑的大眼里打转,委屈巴巴的道:“可是好疼,呜呜呜。”
顾青山草草的看着下孩子说痛的地方,小腿膝盖上有破皮擦伤:“没事,小伤,过几天就好了。”说着抱起娃朝前方追去。
“庄蓝,你给我下来!”顾佳气势汹汹拽着女人的衣服,将一见到这追来的悍妇就脑袋疼的庄蓝往下面拽。
庄蓝嘴里喊着轻点儿轻点儿,可能是顾忌着顾佳肚子里的孩子,也没做啥反抗,踉跄着从车上往下跳,恰好被车边的木栏板给勾住了脚,摔下来的时候脸朝下落地,双脚还在车上挂着,直接晕了过去。
“少给我装死,起来说清楚……”顾佳把庄蓝的脚从车上拽下来,然后又把她翻了一个面继续吼着。
庄蓝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突然一片阴影就朝脸上呼来,随着就是一声脆响,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打得她虽然眼冒金星,耳朵里面嗡嗡的,可脑袋一下就似乎清醒了很多。
“姓庄的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良心被狗吃了吗?忘了当初是谁不顾一切地娶你?你这些年是靠谁吃饱饭的!做人不讲良心,忘恩负义要遭天打雷劈的!”
庄蓝捂着脸呈懵逼状态,什么情况?有人打她,有人敢打她?
顾青山大步上前拦在庄蓝面前,拽住顾佳的手,即使到了这种地步,她要抛弃他和孩子回城里,他也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和委屈。
“姐,你不要怪她,我是自愿和她离婚的。”
“自愿?鬼的自愿,你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迷魂汤喝多了,你婆娘都要跑了,你还为她着想?”顾佳气不打一处来,对这个木榆脑袋的弟弟简直是怒其不争恨其不幸。
……
此时的庄蓝找彻底回了神智,什么情况?
这眼前这对男女好像是在吵架?还说她要抛夫弃子,她母胎单身三十多年,那来的老公儿子。
她快速打量着现场,说话的两人穿着六七十年代老式的蓝灰衣服,脚上穿着布鞋,身边是驴子拉的板车,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丘,和一栋一栋低矮的土房子。
这那里?祖国还有这么落后贫穷的地方?
“姐,我知道你说的什么,她不属于这里,她应该回城里去,那里才有广阔的天地和她发展的空间,这个回城的机会她等了五年,我不想耽误她前程,况且,她给我留下了润润我已经很知足了。”
“你这孩子。就是善良,就是心软,你这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我不同意,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如果你敢去公社打离婚证明,就别认我这个姐。”顾佳恨恨地说。
“呜呜呜,我要妈妈,我不要做个没娘的孩子,呜呜呜。”润润也在顾青山怀里哭闹,他趴在顾青山肩头,一双眼睛乌黑透亮,眼下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看着庄蓝:“妈妈,不要离开润润,润润会乖,会听话,不再调皮了。”
庄蓝惊讶,这孩子叫叫她妈妈?
就在这时,庄蓝脑袋又是一阵眩晕,属于原主的记忆涌入脑海,难怪刚刚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这不是她最近正在追的年代文吗?
顾青山转过身,放下润润,润润迈着个小短腿向庄蓝跑去,紧紧的抱住她双腿,仰着脸叫着:“妈妈不要走,妈妈不要走……”
庄蓝震惊得简直不敢相信,捂着嘴,确认了,就是在那本书里,她穿成为了回城无情的抛爱她的丈夫和儿子的知青庄蓝身上。这他喵的不是做梦吧?下一刻又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确定这确实不是梦。
顾青山看着似乎有点儿浑浑噩噩的庄蓝,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看样子也没什么大碍。
他知道庄蓝做梦都想回到城里,即使强行留下她,她也只会怨恨自己一辈子,被自己深爱的女人怨恨终老,顾青山宁愿自己死也舍不得。
可一想到她要独自离开,顾青山也是心如刀绞。
缘分已尽,愿你余生安好。
顾青山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和不舍,声音中隐现哽咽颤抖:“你你别担心,不管如何我会和你离婚的,我和孩子都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离婚?庄蓝眼神迷离,忙着消化剧情而忽略眼前的事情。
“还在说疯话呢你!别再被她那副楚楚可怜样子迷惑了,放她走了,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顾佳在一旁撒泼地叫唤着。
顾青山知道庄蓝对他没有感情,能嫁给他,也是因为迫于无奈,他算是捡了漏,还有就是他能让她少劳作,能吃饱饭。
他知道庄蓝是多么优秀,不光人长得漂亮,而且有文化,家世也好,如果不是这个特殊的年代,落难下乡,他连她的衣角都够不上。
能和她生活五年,留下孩子,他该知足了。
“姐,你带润润回去,我和庄蓝去公社,这事儿已经这么定了。”顾青山下定了决心,强硬的说,也不管会不会因此和亲姐决裂。
顾佳看着顾青山眼神里的坚定,知道她这个弟弟的脾气,下定决心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也只能眼神怨毒地看着那过河拆桥的狐狸精,心里无奈道:“姐也就只能做到这样子了,早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迟早也是这么个悲剧。”
……
原书里的庄蓝怀着急切的心情和顾青山去了公社开了解除婚姻关系证明。拿到证明后,连家都没回,怕夜长梦多,直接就去火车站踏上了回城的列车。
在她回城后的第二年顾家就遭了大难,山洪引发的泥石流将小半个村庄都淹没了,顾青山在救人时遭人陷害,被洪水冲了十几里,所幸命不该绝,被大水冲进了回水才被人救起,但奄奄一息的顾青山高度瘫痪,只有头能动。
润润四岁就得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负责一家老小的生计,由于山洪导致庄稼受灾严重,各家都缺粮少食,日子过得很艰难。小润润饿得皮包骨头,学着大人们偷偷去河里摸河蚌,结果淹死在了河里。
顾青山得知儿子的死讯后,眼神呆滞地盯着房梁盯了一夜,活生生的把自己饿死了。
就在她想着书里内容时,一道电子声穿透她的脑海【恭喜你,穿书了】
【猜到了。】庄蓝很淡定。
【你的任务是拯救顾青山父子惨死的结局。】
【把我当成工具人来的?】
【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救了他们,你可以在书里多体验一次不一样的人生,直到老死,相当于多活一次。】
【我不救呢】
【你会死,救不了他们你也会死。】
【死了会怎么样?回去吗?】
【这世界死了,在另一个世界你也已经没了灵魂……】
【))*&……%¥…………】
庄蓝选择相信,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可相信的。
书外的庄蓝人生轨迹除了书内的庄蓝下乡插队当知青结婚生娃这段,其它的都和书里的庄蓝很像,搞科研工作的,工作狂,为研事业奉献了一生,获得成果和荣誉无数,但却没有感情,没有享受过生活。
如果回城不过也是把书外的人生再体验一次,想想都觉得枯橾无味。
既然穿成了别人,换个活法,换个人生,也不错,当是度假了。
……
“不去了。”庄蓝大声道,她眼神坚定。
“你说什么?”顾家俩姐弟就像听错了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庄蓝快速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裹,一层一层的打开塑料包装纸,里面是一页盖着鲜章的文件。
庄蓝拿起来,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下毫不犹豫的撕成了碎片,然后手一扬,碎纸片随风飘散了一地。
顾佳揉了揉眼睛,就像是不认识庄蓝了一样。
“你,你怎么,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撕了?”顾青山赶紧蹲下捡起来,一边捡一边儿说道:“拼一拼粘起来应该还是能行的。”
庄蓝一脚踩在还没来得及捡起的纸片上揉进土里,柔声说道:“别捡了,我不回城了,回家吧。”
顾青山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他都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
庄蓝平静的对他一笑,斩钉截铁的说:“你们没听错,我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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