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盛环应声,穿过拱门走向智成院。
...
谢衿进了课室,便听到一屋子吵闹的声音。
上堂钟声虽然已经响过,但是对屋里的学生却丝毫不起作用,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自己在休假期间的见闻。
还有几个人一直在课室内打打闹闹,声音大的差点要把屋顶掀翻,各个世家子弟的伴读老老实实地站在自己公子的书案前,不敢提醒自己公子已经上课了。
谢衿放眼望去,课室内大约二十张书案,几乎每张书案旁都站着一位伴读,只有最后一排的拐角处有一张书案旁没人。
别的书案上都整整齐齐地放着书,只有那张书案上的书被翻得乱七八糟,有一处甚至被泼了墨,而书案下的蒲团上面不知沾了什么,脏兮兮的,一看就不能坐。
谢衿记得原书中智简书院有一条规矩,学生的座位要跟着父亲的官职排序,而他的便宜父亲是当朝吏部左侍郎,官居正三品,整个智成院只有林越淅的父亲林锐在他之上,按照这条规矩,他的座位应当在第一排右侧。
谢衿看向第一排右侧的书案,书案旁已经站了个伴读,看着书案上绣着“石”字的笔囊,谢衿便知原本属于他的座位被石照占了去。
谢衿朝第一排走过去,石照的伴读看到谢衿,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他挺直腰背,丝毫没把谢衿放在眼里。
“这位置是我家谢少爷的,还请你家少爷去别处坐。”陈朗看出谢衿的意思,他对石照伴读道。
石照伴读怎肯相让,大声道:“我家少爷自来智成院就一直坐在这,怎么成你家少爷的了?”
此话一出,原本没有注意到谢衿的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不一会儿便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谢衿怎么来了,他不是自愿退学了吗?”其中一人道。
“这你就不懂了,如今谢衿已被周太傅接去太傅府,他从今日起便开始在此读书了。”另外一人接过话茬。
“他竟然敢去占石照的位置,他这是还想再自动退学一次?”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谢衿侧头淡淡地瞥了眼说话的几个人,那几人见谢衿朝他们看过去,却没有一点收敛,笑得更加畅快。
智成院的监院看着有些失控的场面,便走到课室中间,开口维持秩序:“安静,各位弟子,程夫子将至,都快点坐回位子。”
监院类似于现代的纪律委员,专门抓课堂纪律,可监院和纪律委员却有一点不同,监院不是学子担任,而是由吏部任命的。
这届智成院的监院方白城是上届智祥院的学子,方白城在去年的科考中考中举人,吏部任命他为智简书院的监院。
按理说监院有管理学子的权利,但是智成院学子仗着自己的身份却从未把方白城放在眼里。
因此方白城此话一出,课室内仅仅只有几个人到座位前坐好,其他人却动也不动。
就在这时,林越淅和石照从外面走了进来。
方才说话的人见石照走了进来,立马夸张地喊道:“阿照,谢衿那个傻子要占你的座。”
那人话一出,瞬间引起了林越淅和石照的注意。
石照朝自己的位置看过去,果然看见站在那里的谢衿,看着浑身干净的谢衿,石照眉头不禁一皱。
还未等石照开口说话,一旁的林越淅便大步朝谢衿走去,石照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地跟了上去。
林越淅方才在外面受了谢衿的气,按他的脾气,必然要报复回来,现在逮着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谢衿,知道这是谁的位置吗,你也配坐?”林越淅气势汹汹地冲谢衿道。
谢衿转过身看着一脸凶相的林越淅微微一笑,“我父亲身为吏部左侍郎,我为何不能坐?”
“我说不能坐就是不能坐,赶紧滚去最后一排,你坐我旁边碍着我眼了。”林越淅丝毫没有理会谢衿的问题,他昂着头看向谢衿,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林公子在桌旁立个屏风,这样就看不到我了。”谢衿认真地给林越淅出主意。
林越淅脑中过了下那个画面,突然又过到自己挨夫子骂的场景,他立马指着谢衿骂道:“你想让我被夫子骂死啊!”
“骂一下又不会掉块肉。”谢衿接话道。
林越淅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着,他确实不怕夫子骂,他怕的是夫子念,每回犯错都要被念一两个时辰,简直令他生不如死,要是被他看见自己用了屏风这样的东西,他不得被念死。
“越淅兄,你别生气,这位置本就不属于我,现在谢公子回来上课,自然要把位置还给他。”石照见林越淅眉头紧皱,赶忙装作谦让的模样道。
石照的话把林越淅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气道:“那怎么行?”
林越淅话音刚落,一声“咣当”响彻整个课室,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暴怒的声音:“谁干的?!”
课室里的学生全部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平时为他们授文课的程夫子此刻正铁青着脸怒瞪他们,程夫子的额角留下一丝鲜红的血迹,一直陶制笔筒静静地躺在程夫子的脚边。
“夫子,你没事吧?”就在众学子愣神之际,方白城赶紧走到程夫子的声音询问道。
石照看着程夫子被砸了的额角,神色一变,他万没想到被砸的人变成了程夫子。
石照脸上的变化被谢衿瞧了去,他看了眼地上的笔筒,在心中嗤笑一声,用笔筒砸人这种把戏他们可没少用到原主的身上。
程夫子挥了挥手对着关心他的方白城道了声无碍,之后对着课室里的其他人道:“谁干的,如实招来,若是被我查出,决不轻饶。”
充满愤怒的话语让课室里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有些胆小的学生此刻已经老老实实地回到座位上,他们的伴读也都低着头给咱家公子准备笔墨。
程夫子看着课室里那些装模作样的学生,不由冷哼一声。
他快步走向课室最前面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人,目光瞥到了站在右下方书案旁的谢衿。
看着也一同站在谢衿身旁的林越淅和石照二人,程夫子皱了皱眉,“何事在此喧哗?”
“夫子,谢衿要抢阿照的座位,我们这是让他回自己的位置上。”林越淅在程夫子面前没了平时的嚣张跋扈,说出的话还算恭敬。
程夫子目光落到面色沉静的谢衿脸上,忽然想起昨日自己的顶头上司翰林院学士裴迁说的话。
“谢衿如今被周安接去了太傅府,不同往日在谢府,谢衿在书院被人欺负了也没人管,现在的谢衿若是在书院掉一根毫毛,周安不可能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程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是谢衿如今再被欺负,周安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毕竟从前还是太子太傅的周安也是个不近人情的。
“谢衿父亲官居正三品,他理应坐在这里。”程夫子按下心中不安,淡声开口道。
“那怎么成,石照自从来了智成院就一直坐在我旁边,现在怎么说换人就换人了。”林越淅焦急,语气很是不满,仿佛被换了位置的人是他。
程夫子本就对林越淅不满,正欲开口说教,只听一直安静站着的石照道:“程夫子说的是,学生这就让座。”
说完就让自己的伴读把东西收拾好往后挪位置。
石照自然不会坐最后一排,他的位置从第一排右侧移到了第二排左侧,剩下的人按父亲官职往后移。
排在最后一位的学生只能自认倒霉地坐在满是狼藉的书案前。
石照的一番操作等于是把林越淅置在了风口浪尖,谢衿一眼就看了出来。
课室里的一些人也看出了其中意思,唯独林越淅还是一副要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模样,他心里认定石照是怕惹事,便要继续和程夫子争取。
程夫子见惯了这些世家子弟的伎俩,他心中不耻石照的做法,但石照适时给了台阶下,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奈何林越淅是个头脑简单的,程夫子感觉额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心中刚消下去的怒火重又冒了出来。
他赶在林越淅前面说了话,“到底是何人整蛊本夫子?”
程夫子严厉的话语让课室里的学生再次绷紧神经,他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程夫子对视。
课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无人敢说话,就连原本要说话的林越淅也闭了嘴。
智成院这些个世家子弟平时再怎么混,也不敢把注意打到夫子身上。
那只放置在门框上的笔筒显然不是针对程夫子的,至于整的人是谁,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
谢衿刚才从外面朝课室走时就看见了门框上的笔筒,他小心避开了,原以为是哪个倒霉的世家子弟待他受过,不曾想竟砸到了程夫子。
事情变得越发有趣起来,谢衿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
突然一道细若蚊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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