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梓昱脚踝忽然被圈握住,愣了一下。
他本来以为霍惊樊会报复回来。
但他也有些奇怪的不自在,不知是不是因为猫科本能不喜欢让触碰手脚。
被霍惊樊常年玩篮球类运动带着薄茧的手掌直接握着脚踝,洛梓昱只觉得温度灼得烫人。
条件反射地挣了一下,却被那双有力的大手牢牢握住,半分都动弹不得。
洛梓昱不挣还好,这么挣了一下却被人轻而易举压制住,让他有种仿佛被捉住的古怪既视性。
他生出莫名的不好预感,计时的秒表却开始了。
是猫科动物自己上的垫子,现在可没地方给他跑。
霍惊樊的目光停了会儿在少年挣动片刻就停止的柔韧双腿上,然后短暂地掠过少年随着坐起靠近的手臂,不看人的乌眸,弧度漂亮的下颚。
瞳孔中的视线不经心地游移,然后落在了腰际。
折起又仰卧时,少年白色的校服t恤由重力拉起一角,露出了小腹。
那截腰因隐约的腹肌显得格外细,让他潜意识有点想像足踝一样稍微量量。
觉察到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霍惊樊在心中嗤了自己一声。
放纵兽化本能可不是什么好倾向。今天像是因为眼前人的行为模式太接近猫科了,把他的捕食性都给激出来了。
刚刚看到洛梓昱想从他掌间抽出脚腕的时候,他几乎感觉自己很长一段时间没动静的狼犬耳有了反应。
还是把那乱动的爪垫似的小事物收敛五指桎梏住,冲动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可刚刚那段心不在焉的观察,反而让那种冲动重新加深了。
稍微有点难办。
两分钟测试做完,洛梓昱平躺在了垫子上,因为总数量上不想比霍惊樊低,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脱力了,一动也不想动。
少年胸膛微微起伏着,一双黑色的瞳孔略微失焦,浅红的唇此时不再紧抿,呼吸间微张着,白色校服也皱了。
仿佛真被捉着了似的。
可即使是累了,他好像也比霍惊樊少了三四个,这么想着的少年捋起t恤下摆恶狠狠擦了一把下巴上的汗珠,喘-气声也不再压抑,满脸都是不爽不服。
至于松开他脚腕的颀长身影垂眼看了此时躺在垫子上的少年一会儿,见着少年昭然在想什么的模样,觉得自己本身的那部分是不是就稍有些恶劣。
他侧身伸手,像是想让体力告罄的少年搭上手臂把人扶起来。
少年却完全无视了他那手掌,冷倔地轻松坐起径直向相反方向走去。
……
体育课运动后男生们都是满头大汗,好在体育教师在测完仰卧起坐之后就放班上学生休息了,学生们可以自行风干一会儿,不过也不包括原本就在休息时去打球的男生。
同桌在课间将完上楼时,手臂上身仍然全都是汗珠,这么大汗淋漓地坐在座位上,看到旁边洛梓昱已经像往常一样趴伏在桌面,露着的半截脖颈后干爽清凉,似乎少年本身就不是多汗的类型,而且已经安静休息了一段时间了。
这么一看,同桌就相对很邋遢,他也觉得自己这么上来不大好,但时间已经快上课他还过球就赶回来了。
“洛……梓昱……我现在是不是……”同桌有点内疚,他想自己现在身上汗味应该很重。
出乎他意料的是,旁边的少年听到他叫他名字,只是抬起乌眸瞥了他一眼,就继续趴下去了,似乎没什么反应。
同桌看到少年的模样,有点松了口气,可他呆坐了会儿,还是拿着一瓶矿泉水快步出教室门去了。
回来的时候,头发和脸似乎都被清水清洗过了一道,这样坐回了座位上。
最后一道课铃打了,洛梓昱慢几拍地从座位上抬头,又有点懒得挪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事,他有点烦,有种什么都不想干,就这么回住所的冲动。
可他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他为什么会每天这么老老实实定点上学呢,甚至还带了个小红圆闹钟回去。
自己原来为什么会去学校洛梓昱知道,这个“洛梓昱”为什么会这么做?
是剧情需要?还是实际上和自己一样的原因?
他略微后仰,很没意思地往后散漫地翘了翘板凳。
后座的同学原本每天只能看着少年趴着看起来略有点毛茸茸的短发后脑勺,现在乍一看到少年的椅子往后过来,心里扑通一跳。
但少年这么坐没坐相地往后靠了一下椅子,就坐回去了,椅脚在地上发出“嘎达”一声响。
那学生说不上来有些忽然心跳又忽然遗憾的莫名起伏感,等看到少年推了桌沿肩上斜挂着背包往教室门口走,他从门打开的缝隙看到了两个穿着相同员工制服的校职员一言不发地站立等待在那里。
啊……洛梓昱同学……似乎回想起了少年每天的经历,学生一时内心有些复杂,说不上来他此刻的感受是什么。
至于被他悄眼看着的少年,在对上两个同样无表情,同样方位站着的两个校职员,一言不发,在后走去。
等到校职员敲门请示,洛梓昱挂着背包向内走去,但是这次他的沉默似乎有了些变化。
抽出了纸笔,他对着那张看过太多次,也不想背不打算背下来的校规表,皱着眉,手指握着笔。
他到现在握笔的姿势都不够标准,也没有谁纠正过他。
洛梓昱就这么一笔一划,缓慢滞涩地描画着字,直到他对这种漫长的“处罚”时间完全地失去了耐心。
他将笔往桌面上“啪嗒”一声一甩,显见的是,他不打算按这处罚做了。
因为这声小响动,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深色的眼侧过扫了他片刻。
少年此时那种一身刺,逆反,不驯服,警戒的状态似乎再次出现了,原本以近两天较为良好的表现来看,他以为少年现在已经有所起色。
但到底——还是需要定时管束。
“对自行训练感到了疲乏?”
此刻,坐在实木办公桌后男人批阅文件的动作终于停了。那双永远不为所动的,透不入光线的暗色瞳孔漠冷地注视向他。
“还是你更倾向于我来教导你?”
洛梓昱很明显因为那一瞬间,由双手撑着下颌的男人视线投来的压迫感而有所觉。
乌眸有片刻近似本能的回避,他看着之前被男人握在指间的钢笔,镀铑纯银的笔身,铂金的笔尖。
他不能理解也从未见过以这种材料制作的,只是用来书写的一种行文工具。
那对他来说是全然未知的。
也许未知总没带给过他好事的原因,他对未知存在一种好奇心,但从来没有多少继续深入的探究欲。即使在这个身体里,猫科的习性加重了好奇这种特性。
他有时会压抑自己。
——潜意识让他抵触和涉及未知的人接触。
“我知道了。”少年的嗓音有些滞涩道。
……
因为离校时脚步无来由地匆忙,路上洛梓昱忘了嚼“水果钙片”,到后台更衣室换上制服后,发间的三角茸耳和裤腰后的尾巴才后知后觉地冒出来。
洛梓昱一时脸色有点黑,但他也懒得再开柜子了,左右他在咖啡厅老板那也有一周内三天以上的“条件”。
今天是内厅的轮班。
他一边拿着记餐牌和空餐盘想。
随着他走进内厅,他听到中央方桌位的按铃声。
洛梓昱朝铃声的方向走去。
然后他看到了已经有少许熟悉感的男人背影,今天没有友人环绕在桌边,眼窝略陷稍狭的男人向他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概是第一次见少年带着兽耳兽尾的模样,男人眼中有一瞬间的惊讶。他的目光在少年的三角兽耳至腰后不耐烦地略微动了动的兽尾停留一会儿,回到少年面上。
这次比之前有了少许经验,男人已直接将搁在右手边的一大捧花束拿了起来。
那是一大捧不同颜色的鲜艳玫瑰。
红色、橘色、香槟色、双色、蓝色、紫色、白色、黑色的玫瑰。
并不一定多就是好,但是这么多不同色泽缤纷的鲜妍花朵聚集在一起,确实有一种直观上的堆砌烂漫。
很难推测男人在想什么,也许是因为简单地认为少年之前不喜欢红玫瑰,干脆一次性包括了几乎所有的颜色,订到这么一个玫瑰花束不算轻易,其中有一些反季节的品种,或者产地遥远。
而少年站在方桌前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秒,然后道:“抱歉,我们不接受小费以外的赠物。”
这是咖啡厅一向的惯例。
且即使是转手,花卉的保质期很短,何况这么一种特殊花束,转手的当日也许买家就会得到消息。
这种麻烦的东西他完全没兴趣。
男人听到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我明天会再来。”
他起身离开。
负责完今天的第一桌客人,洛梓昱转向下一个桌位。
虽然因为露在外面的兽耳兽尾碰到了一点麻烦,但总体来说还算平稳。
或许是因为大部分情况都见过一次以上了,洛梓昱现在对平稳的定义都更宽泛了。
换回自己的衣服,少年从后门走出,回身带上门。
一道视线再次落在了少年的背脊上,缓慢而蜿蜒地徘徊着,就像触碰一个甘甜果实的美梦。
……
早晨洛梓昱睁眼的时候,有一边眼皮跳得厉害。
他有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系统,我今天不想去学校了。’他平躺在床上这么说。
【……抱歉宿主。】系统017的机械音过了一会儿才道。
洛梓昱听到这道歉就知道他是非去不可了。
现在他生物钟都像是已经比原来提前了,像是以前,这么每天按时按点地起床步行到学校上课,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洛梓昱在床上翻了个身,几乎是有些不舍地抓了下柔软的枕头,才认命移下了床。
吃过了“水果钙片”,洛梓昱也总有种奇怪的不安心感,他就这么状似心事重重地走到了学校。
同桌抬头对他打了个招呼,洛梓昱也摆摆手算是回了招呼,一到座位就跟身体变成液体了似的趴在桌上。
然后他知道了第一节是走班的“外语”。
洛梓昱没什么精神,打瞌睡过了早自习,才拎着本教材沿着长廊往教室走。
也就是在这条长廊上,他被忽然从后抵近,压到了左侧的墙壁上。
他听见那有些耳熟的,古怪独特的悦耳,带着笑的恶意嗓音。
“早上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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