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川柏来公司的那一趟让当面和背后说陶与尧闲话的人闭了嘴。
但过去不到一周,故态复萌。
他们每天都会领到一定的翻译任务,各自坐在电脑前完成自己的任务即可,同事之间几乎没有工作往来。
只在嚼人舌根和聊八卦时有沟通。
他们一开始还忌惮着陶与尧和蓝川柏的关系,经过观察,发现陶与尧在上班时间连手机也不会拿出来一次,蓝川柏也再没来看过他,也大胆起来。
“陶与尧上次不会是在说谎炸胡我们吧?”趁着陶与尧去卫生间的功夫,讨论开始。
“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陶与尧又不姓蓝,外貌和蓝总也都不像,应该没有血缘关系”
“谁说关系户就非得是血缘关系?”一道男声用暗示性极强的语气说。
其他人忽而恍然大悟地“哦~”得很长。
“还挺热闹的哈。”陶与尧笑盈盈地从门口走进来,自然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偏着头眼睛向上看时,笑容加深,“造谣就已经足够可怕,造黄谣更恶心了。”
说话人自知理亏,被他说得脸色都变了,却不敢出言反驳。
原本还兴致高昂的几人也都讪讪回到工作岗位,办公室骤然被冰封。
“如果我再听到有人造我的谣,那么我会报警处理。”陶与尧清晰而坚定地说,“不是在威胁,我敢说就敢做。”
既然从入职开始就已撕破脸,那表面的和平也不必维持。
“你凭什么说我们造谣……”底气不足,这声音细若蚊呐。
接收到同事们递过来的鼓励目光,这只蚊子的音量提高了些,“你怎么证明我们造谣了?”
声音还是很小……但此刻的办公室很安静,一点点声音都清晰入耳。
寥寥几字就可以有不同种解读。
一,陶与尧和蓝川柏的不正当关系是真实存在的,他们没有造谣。
二,死不承认,哪来的证据说人造谣?
陶与尧没有自证的习惯,纤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动,声音也慵懒而漫不经心。
“那你怎么证明你没有造谣呢?”陶与尧反问。
对方哑然,干巴巴地张了张嘴,又合拢。
“其他人还有没有补充的?”尽管手已经在发抖,陶与尧仍是笑着,视线在每一个工位扫过一遍。
饮食较以前已经好了很多,但作息又乱了,本就虚弱的身体就有点吃不消。
办公室没有人再说话。
一屋子年龄和学历都比陶与尧要高的人被他三言两语收拾得哑口无言,有再多说的也只能口服心不服地憋着。
这一局,陶与尧胜。
自这次起,翻译任务下来时,陶与尧拿到的总是难度最高的那一批。
有太多词汇和表达都超过了他的所学范围,尤其是那些专有名词,数量太多了。
跟医疗器械相关的专有名词太专业,机翻出来都显得业余又低端。
陶与尧每天在办公室里多留1-2个小时,从国内外的一些权威论文里寻找自己需要的专用名词,专门整理成文档,中文部分用红色字体,每次找起来的时候都非常醒目,久而久之,他基本都背下来了。
读的文献一多,工作也变得越发顺利。
办公室的人见此路不通,开始商量其他整治他的方式。
“唉,第一次觉得我们的工作内容太简单了,找不到啥方向。”
“谁说找不到方向的?明天高层不是要来开会吗?”
“so?”
“so他们肯定会带专业口译啊~”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笔译啊,最多去旁听,做做会议记录。”
“听说还是国际会议,这么大的场面,那肯定是同传,外语人的天花板之一。”他想不到在这样的场面如何挖掘整治陶与尧的机会。
办公室组长思索片刻,慢慢勾起了嘴角。
“交给我吧。”
……
蓝氏总部顶楼的会议室里走出一行人。
“最近这几天会议上的翻译稿都是谁负责的?”蓝川柏一边摘下腕表,一边问。
“应该跟以前一样吧。”跟在他身旁的特助回答,“简单一点的交给普通员工,有点难度的由组长负责。”
蓝川柏点了点头。
这一部门员工的招聘都经由他手,每个人的资料他都熟记于心,组长张瑞所毕业的学校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口译都不成问题,这点稿子对他来说确实小菜一碟。
突然,一张精致的脸突然从脑海中闪过,蓝川柏抑制不住地笑了下。
虽然是个花瓶,但那小家伙确实长得蛮好看的。
这也是他在看到简历的时候主动给陶与尧发面试邀请的主要原因。
没想到小花瓶在现场意外的表现得还不错。
可他的实力也就止于此了。
蓝川柏也能理解。
毕竟才高中毕业。
……
第二天,会议如期举行。
分公司所有部门都跑动起来,做接待和服务。
笔译办公室则负责端茶倒水。
“为什么别的部门就可以负责文书,我们就负责打杂啊?”一个员工抱怨道。
“我主动申请的。”张瑞说。
“为什么要抢着打杂!”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看了眼陶与尧正在准备茶叶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
准备就绪,偌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一半以上为外宾。
负责同传的人调整了麦,备了纸笔,等待会议开始。
这时,张瑞端着一杯茶进了同传室。
“辛苦您远道而来,这是我们这儿的特产茶叶,尝尝。”
对方接过茶杯,正要放下。
“茶要趁热喝才好呢!”张瑞热情提示。
盛情难却,同传只好端着杯子喝了一口。
张瑞心满意足地走了。
十分钟后,会议开始,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的是簌簌的写字声,和台上潇洒英俊的蓝氏当家人低沉悦耳的嗓音。
同传负责把听到的中文翻译成英文,及时录入,传入与会者耳机中。
医学类翻译专有名词颇多,既难认,又难读,对非专业人员而言难于登天。
二十分钟小时后,同传室里的人已经像个瞎子一样弓起了腰背,脸色发青。
他立刻让人把消息传到了蓝川柏那里。
刚好轮到分部门发言,蓝川柏在席下。
“蓝总,同传闹肚子了,需要暂停会议吗?”
“哪有开始二十分钟就暂停的。”蓝川柏眉心蹙起,也没时间去批评员工不靠谱,“各公司发通知,找个人来顶上。”
“是。”
他心里爬上一丝异样,这个同传是老合作伙伴了,从没出过这样的事。
五分钟后,助理又回来了。
他一脸为难,也一脸焦急,“蓝总,这……这级别的任务没人敢接啊!”
正说着,一个同仁正过来发资料,欲言又止地踟蹰片刻,打断他们。
“蓝总,我们部门有一个人选。”
“谁?”
“陶与尧,他昨天在办公室里说笔译对他来说太简单了,根本配不上他……”说话人眼睛向上,小心翼翼地说,“他还说,同传对他来说也轻而易举。”
想到某个小朋友,蓝川柏嘴角泛起笑容,这话如果真是他说的,那这小孩也太张扬了。
他不了解陶与尧,不确定他的能力,也不确定这话是否真的出自他口。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人选。
“把他叫来。”
五分钟后,陶与尧满脸茫然地出现在蓝川柏面前。
“小朋友,口气不小嘛。”
“?”陶与尧茫然脸x2。
蓝川柏没时间挖掘他的小表情,单刀直入,“有个小忙想请你帮一下。”
陶与尧一听前因后果,面露为难。
“我,我没试过这个……”
那你还敢大放厥词?
蓝川柏更觉得有意思了。
小东西还有两副面孔。
“那就试试。”蓝川柏说,“做不好也不怪你,行吗?”
陶与尧攥着掌心,说,“好吧。”
坐进玻璃小隔间里,陶与尧一颗心速度快得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喧嚣非常,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奚落。
“哼,他还真有胆子坐进去。”
张瑞:“同传可是被称为外语天花板呢。”
“小板凳搬好了,坐等看他出丑。”
“来来来,我还借了耳机,集体听听高中生怎么同传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轮到蓝川柏发言。
他语速正常,甚至用了些幽默的表达,以及一些高中生绝不可能接触到的专业词汇。
而陶与尧在听到这些词汇时顿感亲切,快速在纸张上落下一些关键字母,还有提示自己的符号。
蓝川柏话与话之间的间隙里,传出少年清澈流畅的嗓音。
几句过后,张瑞一伙人谁也笑不出来了。
脸色难看得像吞了苍蝇。
陶与尧的英语发音很地道,每一个元音都很饱满,用词也非常专业。
连读部分流畅自然,简直跟nativespeaker毫无区别!
陶与尧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渐入佳境。
会议结束时都有人问蓝川柏:第二个口译者叫什么名字?
蓝川柏笑着答了,并说去把他请过来交流一下。
便快步朝着同传室走去。
他的惊喜不比别人少,有一种捡到宝贝的感觉。
如果这就是陶与尧这个高中生的实力,那些狂言狂语不该他说该谁说!
一切结束,陶与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完成了这么大的活动!
他背后已经冒了一层汗,精神仍紧绷,耳边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嗡嗡声。
陶与尧想出去问问蓝川柏自己表现如何。
一起身,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向下倒去!
耳鸣的声音将他淹没。
感官和意识也逐渐模糊。
蓝川柏瞳孔一缩,快速跑过去。
下一秒,陶与尧却落入另一个男人怀里。
这人他当然认识,今天的与会者之一。
蓝川柏眯了眯眼,“雁总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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