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知何时注意到了她,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微抬起头和她对视了瞬间却又低了下去。


    季夏此刻的心情很微妙,她已经凭直觉明白了空气中栀子花的气息是从哪来的了。


    不是院子里那一株,而是她眼前的这个人。


    没错,这个女人身上散发着那种“迷香”,不过将其称为“信息素”应该更为官方。


    她好像真的穿越了……


    为什么突然确定了?因为某个部位真的发生了变化。


    季夏在心底平静地说道:草,长了出来。


    季夏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不会比那女人好,那女人脸上的潮红很“纯净”,而她却复杂多了。也许有红色,也许有白色,不过主色调绝对是便秘黑。


    呐喊。


    究竟要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才能超越世界名画?


    艺术来源于生活,大抵就是她这种的吧。


    不对!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季夏强忍着生理心理的双重不适,如跨越了刀山火海般艰难地走到了女人身边。


    女人没有看她,她双臂紧紧搂着自己瘦削的肩膀,单薄的身体在肉眼可见地颤抖收缩——这是恐惧之下才会有的表现。


    季夏从刚才对视那一眼里已经看出了她的震惊和畏缩,她的神态和体态都与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忧郁淡然相去甚远。


    她怕我,季夏想。


    我现在长得很恐怖吗?还是她这几年经历了什么?总不会是读了我的心,知道我心里演排了无数种她的死法吧?


    这些问题是问不出口的,季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这个女人交流。


    在心里鼓气了半天,最终还是颤抖了许久的手先一步跨过心理沟壑落到了女人的肩膀上。


    也不知是不是她现在还掌握了什么大力神通,女人紧绷的肩膀直接耷拉了下去,身体也没再颤抖了。


    明明是隔着衣物接触,季夏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异样感,就好像她真的触碰到了这人柔软的皮肤,并且想要更大面积的贴近。


    出现这种想法后,季夏心里的恶心又盖了过来——她怎么能对这个危险变态的女人产生这种想法呢?不对,哪怕是对随便哪个陌生人,她都不该产生这种想法的好吧!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季夏咬着后槽牙狠狠甩了几下头,把杂念通通甩走后,她想按照abo的设定,能散发信息素的应该只有alpha和omega吧?


    身体上来看,她自己肯定不可能是o,但是能嗅到信息素味并且被影响,她就只可能是alpha。而凭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概念来看,虽然很不愿这样想,但是这个女人应该就是omega了。


    所以她现在是处在那啥期吗?发情期这个词放在人类身上还真是有点微妙啊。


    可是在abo的世界,omega发情期应该就相当于女性的生理期吧,这种事情也不是人为可控的,她就暂时理解为不是这女人故意勾引她的吧。


    在季夏的了解中,如果不加以管控,发情期omega的信息素能吸引大范围alpha,在□□本能下他们必定会对这个omega展开争夺。


    现在如果把她晾在这里不管肯定是要出大事的,季夏也不想看到一个人被卷进欲望风波。


    女人一直不愿看她,季夏只好半蹲下来去看她的脸。不过实在抱歉,对着这张脸她实在是说不出话。


    季夏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等女人看向她,她就往屋子里瞟了一眼,意思是让女人赶紧进去。


    这家伙只要不傻就会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而且就算不在生理期,只是单纯的身体不适,干坐在院子里也无济于事。


    女人的眼神还是躲躲闪闪的,不过她也理解了季夏的用意。


    她开始起身,行动却十分的困难,季夏只能不情不愿将胳膊借给她使力。


    女人站起来后因为腿软差点摔倒,季夏不得已搂住了她的肩膀,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踉跄了几步,把膝盖磕在了鹅卵石路上。没办法,季夏只好做起了山大王,蹲下去将这个毫无反抗的人横抱了起来。


    咦,嫌弃。


    季夏只有这一个想法。


    也只有这样不断催眠自己,她才能忍住欲望,脚踏实地把人抱进去放在了沙发上,不然就她现在踩在浮云上的状态,定然只能得到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不过,现在又该做什么呢?直接问这个人不太可能,那就上网查查吧。


    季夏下意识在自己裤子口袋里摸索,然后什么都没找到。


    忘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该死……


    时间紧急,心理建设做的也够多了,季夏没继续矫情下去。


    她坐在l形沙发另一边微垂下头,清了清嗓子询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语气不算好,不是询问,只是要求,要求必须给她个解决方法。


    女人没有回答,应该说自从季夏出现在她目光中,她就没有再发出一声声响,即使是喘气也没有。


    季夏不耐烦地想,没死你就说句话啊。


    她表面还是和善了一点:“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想引发麻烦的话就赶紧告诉我该怎么办。”


    说完季夏又懊恼,这句话的语气又太善良了,万一被这个变态误会就不好了。


    她冷哼了一声,补充道:“我可不是关心你,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


    女人的表情和表现都没有变化。


    季夏把她平放在沙发上,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半天。


    要不把她丢在这里算了吧?把门锁好,我自己出去避难。


    可是,万一出事了,她……我会不会被认为是嫌犯?


    季夏鼻子喷气,耐着性子打算再问一边。


    不过她还没说话,女人终于开口缓缓地问道:“不想惹麻烦吗?”


    季夏:“?”


    “我很麻烦的吧……”


    为什么说这种话?


    季夏见过很多人很多的表情,但是她从未接近过他们,因此从来都不了解。轻微社恐,轻微自闭,这样的性格近距离接近他人是不太可能的。


    而现在,一个机会摆在了她眼前。


    女人还在说着什么,季夏却听不清她的话。是因为没有力气,还是单纯不想让她听到的自言自语?还是,她自己听不到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降临在了她的头上,季夏无法自抑地弯下了腰。她俯身与女人只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这样她的耳朵应该能听见了。但是,还不够。


    贴上去,紧贴上去。很想,很想和她……很想和她在一起……


    季夏自动过滤了中间少儿不宜的部分,可是她知道那些想法真实出现了,是她逃避不了的。


    为什么?是谁在控制她?


    季夏还没想明白,女人的话又给了她上中下三个部位来了顿狠狠的暴击。


    “标记我吧。”


    ……嗯?嗯嗯?“标记我吧”?!


    等等等等等等!


    标标标标记?!


    这可是你要求的哦……


    什么见鬼的想法,滚出我的大脑!


    季夏惊慌失措地原地扑腾了一下,她脑袋撞上了墙,脚撞上了茶几,内心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刚才她没听到的部分有什么特殊的吗?!


    季夏瞪大了双眼,她看向女人,很想揍她一顿,如果警察问起就说是性骚扰正当防卫!


    但是这一次她们目光相接,季夏没在这人眼中看到恐惧或者其它,女人的眼里只有冷漠,没有情绪也没有□□的冷漠。


    ……


    季夏突然觉得很可悲,不知道是谁可悲。


    她自己来到这很可悲,遇到这个人很可悲。这个人这副表情,联系她之前的恐惧,好像她曾被深深伤害过,所以对生活提不起一点希望,好可悲。


    季夏现在很清醒,她是在没被控制的状态下萌生出的这种想法,仅基于这一个表情的想法。


    怎么会……


    不能动摇!


    季夏倏地起身,她转身背对女人,面向敞开的大门恶声恶气地说道:“一上来就攀关系,你有病吧?自己不爱惜自己,还想把我拉着跟你一起堕落?想得美!”


    她攥紧了拳头,可惜没留指甲完全无法造成刺激。


    季夏咬住自己的舌头,咬了半天等感受不到疼才松口。


    她回头用余光瞥了女人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赶紧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你这个状态,快点,别浪费我的耐心。”


    女人在她的注视下过了许久才答话,声音还是无波无澜:“抑制剂在各种药店都有卖的,但是发情期抑制药需要去医院领药,麻烦你陪我去医院一趟。”


    “哦。”


    但是要让这种状态的她直接出门吗?


    季夏向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女人扶着沙发扶手坐了起来,她靠在靠背上,一手还搭在扶手上。如果不是脸色潮红不对劲,这大概会是一个冷酷的御姐吧。


    刚这么想,女人就用搭在扶手上的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从她皱起的眉头看,刚才那段连贯平稳的话应该耗尽了她的力气吧,连伪装都困难了。


    季夏又好气又好笑,逞什么强啊?活该!


    当然这种情绪不能流露到面上。


    她没有催女人,就故作冷淡地看着热闹。


    女人的胸膛大幅起伏,她喘了会儿气后低声地问道:“能,临时标记我吗?”


    是咬腺体那种吧?不会有人身威胁,比完全标记能让她接受,但季夏还是不愿意用这种亲密方式助人为乐。


    她皱着眉问:“没有其它方法暂时抑制了吗,比如什么抑制喷雾抑制贴之类的?”


    女人摇了摇头:“这些只在平时有效,发情期期间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嗯,其实也能理解。信息素味道这么浓,喷雾掩盖不住很正常。发情会发热,女人脸上挂着汗珠,身上也不会少,抑制贴可能贴不住。


    季夏还想挣扎一下,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她越往下想可能越会退缩。


    季夏冲女人点了点头,坐回了之前坐的地方。


    女人可能是想方便她,盘起腿用后背对着她。


    季夏知道腺体应该是在颈部,不过她也不确定是哪个地方,该怎么下手。直到女人自己把齐肩发掀了起来,她看着那个明显肿胀的凸起才懂。


    女人低着头说道:“咬破这里,把你的信息素注入进去。”


    季夏表情扭曲,“咬破”这个词听起来好恐怖啊。


    女人的下颌线是绷紧的,她应该也很害怕吧。


    但是现在别无选择了。


    咬!


    ……可问题咬是咬了,怎么注入信息素啊?


    季夏跟个傻子一样保持这个姿势许久,女人都忍不住催她了:“好了,我感觉好多了。你松口吧。”


    好了?哦,哦。


    季夏精神恍惚地动了动牙齿,但是第一时间没有松开。


    等她意识到了这个动作的不妥,女人已经轻呼出声:“痒……”


    季夏不禁想:我这是在腺体上磨牙了吗?


    她赶紧松口,想说一声抱歉,女人却回过头埋怨地质问她:“你是故意的吗?戏弄我?”


    季夏:“……哈?”


    狗咬吕洞宾?以怨报德?


    她站起来用袖子快速擦了好几下嘴和牙,确保自己嘴里没有味道,她才讽刺地说道:“戏弄你?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还犯了贱地戏弄你?要不是因为不放心你,我早就一走了之了。你居然这么诋毁我的好意?真让我恶心。”


    女人抿着唇凝视她。


    季夏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太失态了……


    她是脑子一热说的这些话,虽然不后悔,但是在这种陌生地方激怒一个变态是真的不理智啊。


    季夏身体僵直站在原地,忐忑不安地与那眼神愈发疑惑的女人对峙。


    最后,是女人先移开眼说了声抱歉。


    空气中的花香因为分子运动散了些,季夏确认自己的作为有用后就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她想,那女人之前也不是在质问她,那句话只是普通的疑问罢了,是她自己太暴躁太不稳重了。不过也是情有可原的吧?还不是那个女人先说了很多恶心的话,还说自己是杀人魔什么的……所以,怎么误会她都是情有可原的吧?


    这栋别墅不止两层,季夏坐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闭着眼沉思了半天。


    好想现在就找她问清楚,只要她不是真的杀人犯,只要她说明姐姐的死与她无关,她就去给她道歉,真诚地道歉。


    可是,可是……


    现在问的话,如果她是,我的安全又该怎么办?不到绝境绝不能放弃自己,即使是为了拯救他人——这是至亲教她的。如果姐姐还活着,应该也不想看到她一直满怀期待的孩子做出那种失去理智的行为吧。


    季夏抬手抹了一下眼角。


    她朝楼上看了一眼,决定还是趁这里没有旁人的时候把周围探查一边。


    至于那个女人,暂时没事就搁那放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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