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晋瞳孔皱缩:“老四!”
救人的正是裴修。
裴皎被扔在岸上,呕出了两口水,眼尾透着红:“多谢四哥。”
裴修颔首,转身看向立在船中的三皇子:“三哥,六弟身子弱,经不起这般折腾,还请三哥高抬贵手,饶了六弟。”
裴晋眯了眯眼睛:“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怎么,没跟太子一起去给文母妃请个安?”
“多谢三哥关心,已经请过了。”裴修淡淡道。
裴晋冷笑,老四还真是太子的一条好狗。
他瞥了一眼从地上爬起来的裴皎,由于衣服被浸透,少年露出单薄的身躯,腰很细,一只胳膊就能提起来,稍微用点力可能就断了。
原来太子喜欢这样的。
“四哥,我没事。”裴皎拽了拽裴修的袖子:“四哥衣服也湿了,咱们走吧。”
裴晋没长脑子,跟他吵也没用,回头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他们,裴皎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
“怎么,六弟这意思,是我欺负你了,难道不是你自己没站稳摔下去的?”裴晋眼神如刀,逼视着裴皎。
“我……”裴皎往裴修身后缩了缩:“我,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三哥作为兄长,就是这般对待弟弟的吗?”裴修不闪不避,直直的对上裴晋。
裴晋皱眉,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裴修:“是谁给你的勇气这般同我说话,太子还是晨妃?”
从前裴修虽一直打着兄友弟恭的名头劝和,却从来不敢跟他对上,以为跟了太子就能一步登天吗,这想法未免太过可笑。
听到晨妃的名字,裴修顿住,裴晋连一声晨母妃都不肯叫,可见其嚣张,太子便罢了,三皇子不过是皇后的养子,说起来同他是一样的。
要不是三哥母妃去的早,三哥还没有这个福气。
裴晋见裴修不敢言语,从船上跳下来,仰着头离去,模样极其猖狂。
裴皎偷偷看了一眼,又赶紧垂下头,裴修沉着一张脸,眼神如同淬了毒。
很快,裴修缓过神来:“六弟没事吧?三哥向来如此,你别难过,回头皇兄知道后定会教训他。”
“我没事,四哥别担心。”裴皎摇摇头,装作好奇道:“不知道今天出了什么事,三哥看起来很生气。”
裴修没有回答,转而问起太子:“这几日皇兄可有找你?”
“没有,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皇兄了,上次皇兄送的糕点很好吃,我还没来得及道谢。”裴皎道,他就知道裴修不会那么好心,又是试探。
要不是他知道裴修的真实面目,定会被感动。
“这次多亏四哥了,要不是四哥及时赶到,我就……”
裴修抬手制止裴皎:“兄弟之间不说这些,你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免得着凉。”
“嗯,那四哥也赶紧回去换衣服吧,我就不打扰了,回头四哥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我。”
跟裴修分开后,裴皎捡起散落在船上的莲蓬,慢悠悠的走进漪兰殿,他没有靠近正殿,而是把莲蓬交给正在煮茶的林嬷嬷。
林嬷嬷看到裴皎身上湿漉漉的,头发也全是湿的,惊讶起身:“殿下这是怎么弄的?”
裴皎摇头:“嬷嬷,明日是母妃生辰,我……我没什么银子,亲手做了个木簪,虽然是木制的,但上面的花纹是我亲手雕刻,请嬷嬷送给母妃,还有这些莲蓬,嬷嬷就当是自己摘的,给母妃做碗莲子羹吧。”
“六殿下有心了,您为什么不亲自送进去呢?”
“娘娘苦夏,殿里又没有冰,这几日娘娘食不下咽,消瘦了很多,殿下还是去看看吧。”
裴皎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又踌躇的停下脚步:“我就不去了,上次因为十二弟的事,母妃已经恼了我,看到我难免生气,还是算了。”
说完,裴皎转过身:“嬷嬷不用告诉母妃我来过,明日再送过去。”
“殿下……”
林嬷嬷无奈,她算是看着六殿下长大的,后来又被娘娘安排在十二殿下身边,两位殿下都很招人疼,尤其是六殿下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娘娘也不理会,后来有了十二殿下,漪兰殿的情况才好些。
十二殿下比六殿下幸运许多,皇上虽然很少来这里,也很少想起娘娘,但偶尔会问一句十二殿下的近况,至于六殿下,自打出生起,皇上就没问过一句。
有些事林嬷嬷也不好说,更无法去怨怪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会偏心很正常,别说娘娘,连她也是如此,日日守在十二殿下身边,难免忽略了六殿下。
其实最初怀上六殿下的时候,娘娘很高兴,数着日子盼望着六殿下出生,那个时候娘娘还在嫔位,也很受皇上宠爱,皇上经常来殿里陪着娘娘,有一段时间可以跟文贵妃平分秋色。
六殿下降生当天,娘娘晋为妃,高兴极了,抱着六殿下又哭又笑。
可就在娘娘封妃的第二天,五殿下没了,钦天监说是因为六殿下命硬,这才克死了哥哥,那是皇上是唯一的嫡子,皇上大怒,差点发落了娘娘跟殿下,自此之后没有踏进漪兰殿半步。
娘娘刚生完孩子就受到冷落,宫里的人最会看人下菜碟,娘娘尚在月子中,却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终日精神恍惚,无心去管六殿下,时间一长,娘娘开始对六殿下产生厌恶。
虽是自己的儿子,但她因为这个儿子,荣华富贵没有了,宠爱没有了,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
她开始恨殿下,那个时候殿下不过两三岁,什么都不懂,娘娘看到殿下就生气,非打即骂,要不是她全力护住,殿下兴许早没命了。
直到殿下七岁时,娘娘在御花园偶遇皇上,重新得到召幸,虽然比不上从前,好歹有了一丝希望,娘娘不再打骂六殿下,也不再提起关于六殿下的任何事,仿佛从未见过这个人。
林嬷嬷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六殿下是怎么想的,如果是她,恐怕会怨恨娘娘,但娘娘也不想那样,她只是控制不住。
好在十二殿下出生后,一切都好起来了,娘娘跟六殿下的关系逐渐缓和,不像从前那般冰冷,殿下对娘娘也是有感情的,不然不会这般上心,六殿下是个好孩子,只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十二殿下如何,有没有受欺负。
对了,刚才六殿下浑身都是水,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得去问问……
裴皎走到无人的地方,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他望着漪兰殿的方向,良久才挪动脚步。
上次跟母妃吵完哭着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他受了委屈,如今他主动求和,不过是做给外人看,至于母妃如何想,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人只有一个沈怀酒。
半夜,裴皎再次溜出宫,爬进丞相府。
沈怀酒还没睡,正坐在桌前看书,烛光在他脸上摇曳,明明暗暗的光芒下,那张脸冷的没有一丝表情,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淡漠与美艳交织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
裴皎推开门,沈怀酒听到动静抬起头,两人目光交汇间,沈怀酒先回过神,起身拱手:“殿下。”
“说了不用多礼,下次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裴皎拍了拍沈怀酒的手背:“自打上次见过沈大人,他好像默认了我翻墙私会你的事,再也没管过。”
“不是私会。”沈怀酒纠正:“是……是谈正事。”
“正事?”裴皎想了想,点头:“你这么说也没错,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事。”
他凑到沈怀酒面前,盯着那张俊俏的脸:“怀酒,想不想参加秋猎?”
“秋猎?”沈怀酒后退一步,桃花香气还是扑面而来,让人目眩神迷。
“嗯,秋猎。”裴皎直起身子,正色道:“整日闷在屋子里有什么趣味,我知道你不能吹风,但我听说相府的马车有一间屋子那么大,足够你活动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难不成要困在这盛京城里,哪也去不得?”
“父亲不会答应。”沈怀酒道。
裴皎歪过头,“嘶”了一声:“别管丞相,只说你想不想去。”
沈怀酒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是在盛京城内,从未出过城门,看再多的书也无法亲眼看到那些场景,怎会不想。
若非身子不如意,他也想去云游四方,看遍离昭的山川湖海。
“想。”
沈怀酒重复:“我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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