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要把视线落在祁淮身上，但内心汹涌澎湃的好奇几乎快要把他压死了。
祁淮和队长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为什么队长会允许祁淮脱离队伍？
时折戟眼神一沉，望向祁淮背影时不自觉轻咬牙根，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不用。”
封柏脸上显露出几分兴味，他哼笑一声，跟在时折戟身后。
老时对这个新人有点太上心了。
……
“就在那里。”
小章鱼伸出触足，指了指不远处碎裂的玉石骷髅。
祁淮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这里就是他们曾经发现的暗道口，他挑眉问道：“这里竟然不是幻境吗？”
他还以为跟骷髅挂钩的地方都是蜃怪的海市蜃楼。
小章鱼蜷缩着触足，吸盘轻颤：“当然不是，骷髅是我弄出来的，暗道是这座岛屿本身就有的。”
好一个虚虚实实，用虚幻的骷髅伪装真实的暗道，祁淮竟然差点被骗过去。
祁淮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小章鱼，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夸赞一句：“你还挺聪明。”
“那当然。”小章鱼甩着触足，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祁淮笑了笑，顺着小章鱼的指示，重新进入暗道。走过狭长的暗道之后，他再一次来到遍地骷髅的水潭。这一次，小章鱼挥挥触足，面前大量碎裂的骷髅如同幻影一般消失，整个水潭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祁淮这才发现，眼前的小水潭竟然是活水，源头处站立着一个竖着小指的骷髅。这骷髅个头不大，只有玉石骷髅的三分之一，它安静地守在水潭源头处一动不动。
小章鱼挥挥触足，骷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那根竖着的小拇指轻轻按压源头的泉眼。紧接着，面前的水潭开始动荡，水面剧烈震颤，整个暗道都仿佛在震动一般。
过了大概半分钟，水潭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一截楼梯凭空出现，连接着水潭之下的黑暗空间。
小章鱼扭动着身躯：“下面就是藏着污染源头的地方。”
祁淮伸手捞住快要掉下去的小章鱼：“好。”
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小水潭的水跟南海一脉同源，因此直接伸手控制水潭里的水，凝结出一颗水球，将他和小章鱼包裹在内。水球在祁淮的操纵之下来到楼梯口。
祁淮朝下一看，楼底口两边是水潭坠落形成的小型瀑布，瀑布落在下方汇聚成另一个小型水潭。楼梯本身则干爽没有丝毫水渍，可以放心通行。
他打破水球，跳到楼梯之上，一步一步朝下走去。
等祁淮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时，门外的骷髅“嘎吱、嘎吱”地起身，收回堵住泉眼的小拇指。水潭再一次震颤，裂口缓缓关闭，楼梯口也被堵上。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就在下面！”小章鱼兴奋地拍打着祁淮的肩膀，被祁淮弹了个脑崩儿才安分下来，“看到那艘船的骨架了吗？那就是真正的幽灵船实体。”
祁淮仔细观察了一番，实体骨架周身围绕着浅淡的海水味道，而蜃怪变化出来的幻境骨架则缺少这一份海水的味道。
应该是污染源头的区别，祁淮想。
小章鱼伸出触足，试探性地朝祁淮的choker摸索：“那我就开始融合了？没有第五缕黑气引领的话，你是看不到污染源头的。”
祁淮盯着小章鱼，脑海中的预言画面开始播放，他笑着同意：“当然可以。”
小章鱼大喜，软体动物化作一缕浓郁的黑气，撞向祁淮脖颈处的choker。它的目的不是打开choker，而是闯进金属锁链的保护层里，从而沾染到祁淮身上。
祁淮只感觉浑身发寒，原本开始腐烂的皮肤散发着强烈的疼痛感，他额头渗出汗液。
好痛。
祁淮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小章鱼所幻化的黑气与其他四缕黑气不同，它本身的目标就是祁淮，因此沾染到祁淮身上之后，这缕黑气轻而易举地控制了祁淮身上的黑色水膜，加速祁淮体温下降与皮肤腐烂的速度。
祁淮这才意识到，原来黑气的目标是不是他，带来的沾染效果竟然完全不一样。
他之前自信拦截以收编队其他人为目标的黑气时，认为黑气与南海污染源同出一源，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影响。现在看来，只是因为那些黑气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祁淮，所以他才能承受得住黑气的侵蚀。
在剧烈的疼痛与遍体的寒冷交加之下，祁淮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他感觉脑海昏昏沉沉，一时竟然想不起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呼——”
祁淮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站立的姿势，他环绕一圈四周，眼前破败的船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曾经看到的完整船只，而他本人正站在甲板之上，眺望着远方。
祁淮愣了一下，他在甲板上干什么？
哦对，他要去寻找南海的秘密，所以需要路易船长带路。
“你怎么还在这里？”路易船长阴冷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充满着不耐烦。
祁淮回过头，看着路易船长手上的黑水瓶子，想起他用一颗珍珠为代价，换来路易船长的帮助。他笑了笑：“船长，屋里有些闷，我来甲板上吹风散心。”
路易船长“哼”了一声：“穿这么薄，发烧了可别难受。”
祁淮笑笑：“确实有点冷，我回船舱去加件衣服。”
他低下头，正准备离开甲板的时候，脑子突然疼痛一瞬，一副奇怪的画面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画面主体是一艘只剩下骨架的船，祁淮站在船头边，而他面前的木板上，一个足足直径近一米的大蛤蜊怀抱着一颗巨大的珍珠，口吐人言与他进行着对话。
祁淮愣了一下，他抬头向前看去，船长疑惑又不耐地问道：“怎么了？”
在船长说话之前，祁淮脑海中的画面已经进行了更新，大蛤蜊看到突然不动的祁淮，戒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祁淮猛然想起了脑海中的画面是什么。
他脑海中的画面是他的预言天赋，而他眼前看到的则是被黑气侵染后记忆混乱、沉浸在幻境的画面。
怪不得蜃怪明明缺乏常识，做出来的幻境漏洞百出，却能够骗过收编队的所有人。原来是依靠黑气侵染目标，从而修改目标的记忆，导致对方遗忘之前所有的bug，只一心朝着蜃怪希望的方向发展而去。
要不是祁淮的预言天赋不受幻境影响，预言出来的画面也是冷酷无情的上帝视角，恐怕祁淮还真的会被黑气彻底控制迷惑心智。
不过虽然祁淮还没有想起他被修改之前的记忆，但以他对自己的理解，他应该是根据预言画面主动进入蜃怪的圈套的。
那就好办了。
祁淮敛下眉眼：“没什么，我感觉我的胳膊有点酸痛，可能是风吹狠了。”
大蛤蜊看了一眼祁淮腐烂的就快剩下骨头的左臂，心虚地咳嗽了一声：“我帮你看看。”
它好像有点做过头了，为了彻底控制住祁淮，它往第五缕黑气身上掺杂了大量的污染源头气息，这气息能够加快祁淮身上异变的速度，导致对方皮肤腐烂速度过快。
蜃怪只是不相信祁淮和其他人类，它想要自己救出变异章鱼，并不打算害死祁淮。再加上蜃怪和祁淮之间还有一个交易，简单思考过后，蜃怪决定用污染源头帮助祁淮压制他身上的异变。
祁淮脑海中的画面更新为大蛤蜊将怀里的珍珠放到自己手心，眼前的幻境却是路易船长拿出两杯美酒，递给祁淮一杯：“寒冷与疼痛都需要究竟来麻醉，喝下这杯酒，你就会好起来的。”
大蛤蜊则是直接将珍珠按在祁淮的伤口处，巨大的壳以一种有韵律的幅度缓慢摇晃着。
除了不断更新的预言画面之外，祁淮脑海中还出现了一道荧蓝色的光幕，光幕上更新出一行巨大的红色文字——“已接触到南海污染源头，请立刻收集污染源头，收集难度一颗半星。”
祁淮脑海瞬间清明起来。
他想起了一切。
他自愿踏入蜃怪幻境的原因，是想要接触到南海污染源头，并将其收纳起来。而他胳膊上的那颗珍珠，就是南海的污染源头。
珍珠按在祁淮伤口之上后，他身上腐烂的速度瞬间停滞下来。大蛤蜊小心翼翼地收起珍珠，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知道它被收编队藏在哪里吗？”
祁淮眼前看到的画面仍然是幻境，他一口气喝完船长给的美酒，浑身一热，正准备感谢船长的时候，听到船长难得带笑的声音：“你应该知道南海之谜的谜底跟海底珍珠有关吧？”
祁淮点点头：“我知道。”
蜃怪又问：“它在哪里？”
船长则问：“找到珍珠之后，你肯定也想要拿它去卖钱吧？你想把珍珠卖到哪里？我先提醒你，这可不是普通的珍珠，这珍珠是真的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宝贝。”
祁淮笑着把手中的杯子递给船长：“当然是卖给研究院了，你别忘了我可是一名科学家。”
脑海中的蜃怪张大了开合的壳，它压抑着语气中的激动：“怎么进入研究院？”
船长伸手接过酒杯，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问道：“嘘，我问你一个问题，研究院我能进去看看吗？别误会，我只是好奇科学家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祁淮有些想笑，蜃怪的智商果然不高，怪不得得用修改记忆的方式来迷惑他人，就凭蜃怪这问法，正常人能回答它才怪了。
他脸上的表情严肃，也跟着船长一起压低声音：“当然可以，进入研究院很简单的，你就跟在我身后，我用指纹解锁一下就能打开研究院的大门。到时候我还能带你去看看我的研究成果呢。”
蜃怪扇动着自己的壳，迫不及待地说道：“那我们快出发吧。”
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救变异章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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