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云姒从殿里出来后,整个养心殿的风向都变了。
女子襦裙没有一点凌乱,她轻垂眼眸,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颌,一缕青丝不规矩地落在了脸侧,和适才进去时仿若没什么不一样,但常德义的眼神愣是一点都没敢再往她身上瞟。
云姒出来后,很规矩地向许顺福服身行礼:“许公公。”
许顺福被她一噎:
“云姒姑娘可别折煞奴才了。”
云姒哑声,似乎有点羞赧,进去时淡粉的唇瓣如今娇艳欲滴,耳垂也红得仿佛要滴血。
许顺福心底寻思着,就皇上对云姒姑娘这时不时就冒出来的心思,怎么着也得给云姒姑娘安排个单独的住处。
毕竟,皇上也不是没有过往云姒姑娘厢房跑的经历。
他招来常德义:“云姒姑娘的住处是否安排好了?”
常德义抹了一把汗,心底叫骂一声,云姒是皇上看中的人,你倒是早说啊!
他哪里知道云姒住在哪儿了,赶紧朝秋媛使了个颜色,秋媛还有点愣,但很快回神,快速道:
“回公公,奴婢让云姒……姑娘住在初儿之前的房间了。”
秋媛话中稍顿,最终还是在云姒名字后添了姑娘二字。
她忽然想起云姒刚来时,喊她秋媛姑娘的事情,她心底苦笑一声。
初儿在御前伺候时候就一直得脸,她也是单独住在一间厢房,云姒姑娘身份再特殊,也还是奴才身份,总不能单独让她住进偏殿。
想到这里,许顺福道:
“云姒姑娘觉得如何?”
云姒能觉得什么,她只是一个宫人,当然要听从安排,她轻声说:“奴婢没有异议。”
许顺福简短地“呃”了声,想让云姒不要自称奴婢,但又没有立场,索性许顺福不管了,反正是皇上不给位份的。
许顺福也知她今日刚到养心殿,有许多东西要收拾:
“秋媛,你陪云姒姑娘回去收拾东西。”
云姒惊愕抬头。
许顺福差点笑了,这姑奶奶难道觉得,她真的是来当一个普通宫女的?
说句难听的,他平日中的事宜都有专门的小太监打理,如今皇上对云姒有心思,他要是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也不配让皇上一直重用他。
秋媛没有一点异议,恭敬地应下来,然后领着云姒回到厢房。
宫女们住的厢房和太监们是分开的,她们在正殿的西侧,要经过一条很长的游廊,厢房四周栽了几棵槐树庇荫,途中,秋媛很安静,和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云姒觑了她一眼,搭话:
“多谢秋媛姐姐。”
她变了称呼,秋媛立即察觉到了,秋媛眼神复杂地看向她:“云姒姑娘不要这样叫奴婢。”
不等云姒说话,秋媛就继续生硬道:
“宫中的规矩从来不是谁先来谁就地位高,你在御前得脸,该是奴婢喊你一声姐姐。”
她说的是实话,也不曾阴阳怪气,只是她语气冷硬,很容易让人误会。
云姒没和她争这个,她细眉轻拢,淡淡苦笑了一声:
“你我同是宫人,哪来的姑娘,也不用自称什么奴婢。”
秋媛一顿,想起云姒的身份的确是宫女,一时有点狐疑,皇上明显看上了云姒,怎么云姒还是个宫女?
难道皇上不肯给云姒名分?只想让云姒这样无名无分地待在御前?
秋媛有点哑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在御前待久了,自然知道皇上的宠爱转瞬即逝,如果不能趁这个时机将好处落实,等皇上对云姒的心思浅淡下去,她未必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秋媛不再多说,她和云姒才相识一日,只是见云姒举止得体,才肯多说了两句。
养心殿,正殿内。
云姒一走,许顺福就推开门进去,谈垣初依旧伏案处理政务,仿佛没听见动静。
许顺福也没吵他,把茶水换了,恭敬地垂首站在一旁,等谈垣初撂下笔,他才敢出声:
“皇上,奴才想知道,这日后该怎么安排云姒姑娘?”
谈垣初头都没抬,只说:“由她去。”
许顺福没听懂。
他安静得太久,谈垣初终于舍得抬眼,殿内的烛火一点点从他脸上缓缓平移而过,照亮他的鼻,他的眉,他的眼。
许顺福就听见他漫不经心道:
“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
许顺福眼中闪过一抹错愕,他有点傻眼,云姒姑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是什么话?
谈垣初觑了他一眼,骤然响起适才殿内的事情——
他一点都不掩饰态度。
他让她进养心殿,依旧是半年前的心思。
半年前,他在御书房中给她位份,她说不要,说卢才人对她很好。
那么半年后,他不给她拒绝和选择的机会,直接让她进了养心殿,他甚至说出没有主子娘娘在养心殿留宿过的话。
女子半年前一直隐晦地勾着他。
半年后,也该彼此调换一下,该轮到他拿着位份来钓着她。
女子脊背被抵住御案上,被迫仰着修长的美人颈,襦裙被堆叠在要腿窝处,露出她的两条洁白的小腿,若有似无地攀在他腰间,奏折被挤压空间,最终忍无可忍地落地,落地声惊扰了二人。
女子骤然惊醒。
她瑟缩了下,怯生生地提起杏眸看他,烛火映下一抹温柔的光线,淡淡洒在她身上,从杏眸反透一抹勾人的拙涩。
谈垣初有点想笑,但最终没笑出来。
她衣襟的纽扣被解了几颗,如今一片凌乱,拢着青丝的玉簪落在地上,险些断成两截,一头乌发瞬间披散在肩上,美人面越衬得隐约,五月裙装单薄,解开衣襟纽扣,隐隐约约可见里面一抹绿鸳鸯的肚兜,和一抹里衣掩不住的绯红。
春意盎然,殿内萦绕着熏香和烛火都似乎添上了些许旖旎和暧昧。
他一只手落在她腰带上,隐隐扣住她腰窝,她身躯轻颤,低低艰涩地问:
“皇上是想在这里要奴婢么?”
她轻偏开头,风姿影绰,谈垣初心道不能听她鬼话,任由她的进度来,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可,偏偏她有一缕青丝恰好拂过他脖颈,又有一缕青丝缠在他指尖,拂出些许凌乱的痒意,谈垣初再抬眼看殿内,只有两盏黯淡的烛火,简单的一张御案,上面还铺满了奏折,她被垫得不舒服,浑身紧绷。
也许不是被垫得不舒服,而是紧张或不安。
谈垣初最终放开了她,一点点替她扣好纽扣,他握着她的腰,让她坐正,不得不说,她的腰肢格外细,让他总觉得一只手就可以尽揽,很轻易就生出些许晦暗的旖旎。
他垂下视线,落在女子脸颊上,半真半假地说:
“你好像还挺麻烦。”
她故意地咬了咬唇,轻垂的杏眸都含了些许楚楚可怜,谈垣初闭了闭眼,想提醒她,这样很容易弄巧成拙。
但最终谈垣初什么都没说。
但她仿佛较真上了:“奴婢真的很麻烦嘛?”
谈垣初想不客气地点头,后宫妃嫔整日给敬事房送打赏,都盼着宫中灯笼能多亮几次,她呢?推三阻四的。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有人忍不住攥了攥他衣袖,谈垣初又不禁改变了想法。
也许不是推三阻四,而是半推半就。
他没就这个问题回答,转而道:
“待在御前如何?”
云姒轻抿唇,似乎不解他为什么会问这个,但她还是顺着他的话,摇了摇头:“奴婢有点害怕。”
谈垣初意外地挑眉,问她为什么。
结果女子说:“御前人人稳重,奴婢没有一技之长,怕什么都做不好。”
谈垣初又有点想笑,最终,他只是手指轻点在女子腰肢,轻描淡写地说: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身子稍僵,偏开脸去,任由脸颊上红霞弥漫。
比那日从湖中救上来,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的时候,要好看数倍。
谈垣初眼神不着痕迹地深了些许。
等回神,谈垣初看向许顺福,挑眉问:
“御前养不起一个闲人?”
许顺福讪笑。
闲人当然养得起,但这确认只是一个闲人吗?
这种话,许顺福当然不敢反问谈垣初,只能附和道:“皇上说的是。”
外间天色暗了下来,谈垣初扫了一眼殿门口:
“她呢?”
许顺福很快反应过来:“云姒姑娘今日刚来,奴才让她先回去收拾行李了。”
谈垣初想起什么,轻眯眸:
“她带的东西很多?”
许顺福进殿前,倒是真打听了这事,当即摇头:“听说只有一个包裹。”
谈垣初淡淡道:“朕记得她在宫中待了快三年。”
许顺福没接话,只是在想皇上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云姒姑娘的东西太少了?
谈垣初只是想起一切平息后,女子第一件事就是蹲下捡起玉簪,见玉簪上摔出几道裂痕,她隐晦地轻咬了下唇,敛下疼惜之色。
他隐约记得,那只是一支很朴素的玉簪,在后妃身上,甚至都拿不出手。
忽然,谈垣初平淡地吩咐:
“库房中那几支青玉珠簪给她送去。”
许顺福错愕。
能被放进皇上私库的物件,没有一件不是价值连城,听皇上的意思,是将青玉珠簪都给云姒姑娘送去?
许顺福记得那一套青玉珠簪做工精致,每一支都价值不菲,恰好做成一套,曾经还有后妃隐晦地想向皇上讨要过,皇上都忽视过去了。
宫女一年四季都有两套换洗的衣物,一套粉色,一套青色,但云姒姑娘很少穿粉色裙装,见她时基本都是一身松青色。
这一套青玉珠簪和她平日中的装扮倒也衬配。
想到这句话时,许顺福都觉得心疼,那一身宫女裙装怎么可能和价值不菲的青玉珠簪衬配?
但不管许顺福怎么想,那套青玉珠簪的去处都被定了下来。
许顺福亲自送到了云姒姑娘的厢房:“是皇上吩咐奴才送来的。”
等许顺福走后,云姒打开了锦盒,瞧清了一套玉簪,她轻抿唇,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梳妆台上的玉簪,那根玉簪上面有几道裂痕。
其实云姒很少佩戴玉簪,她容貌本来就惹眼,平日中更是压着风头,只敢戴个宫人最常见的银簪。
但今日是来养心殿,她到底是存了点心思,挑了根玉簪戴上,玉簪上本来就有裂痕。
她想攀上皇上,自然不是求他那一两分心思。
这宫中,想要什么,只凭等是等不来的,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她想要锦衣玉食,宫婢环绕,荣华富贵,顺遂和高位,就得一点点去争,一点点费尽心思。
云姒垂眸看向锦盒中的玉簪,她轻呼出一口气,神情逐渐平静下来。
到养心殿的第一日,云姒没折腾,而且今日费劲了心神,她早早就洗漱上了床榻。
而养心殿内,谈垣初伏案处理政务许久,等御案上的一摞奏折全部批完,再抬头,也不见殿内有某人的身影。
谈垣初蓦然挺冷淡地笑了一声。
许顺福听得脖颈后发凉,他扫了殿内一眼,再看向皇上神情,隐约猜到什么,小声道:“奴才去叫云姒姑娘?”
谈垣初语气冷淡:
“由她去。”
同样的话,许顺福却是硬生生听出不同的情绪。
许顺福摸了摸鼻子,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晚,谈垣初没进后宫,留宿养心殿。
后宫得到消息后,心中想法各不相同,长春宫的人剪了烛线,殿内昏暗了些许,但床榻上的人却是久久不能入睡。
重华宫,卢才人去后,重华宫又恢复往日平静。
其中,邱宝林的住处——宁绥苑,同样格外安静,一个宫人拎着食盒进来,推开了门,抬声叫道:
“主子,该用膳了。”
邱宝林被扶出来,铃铛已经把膳食摆好在桌上,很简单的四菜一汤,其中两荤两素,连个出挑的菜色都没有。
宁绥苑的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邱宝林一直不得宠,经常被忽视,但得幸于重华殿没有主位,也很少有人刁难她,只是最近倒霉,掺和进卢才人小产一事,被贬成了宝林。
连带着待遇也都降了规格。
御膳房管着宫中的膳食,宁绥苑这样的自然要排在后面取膳,等饭菜拿到宫中都有点凉了。
好在是夏日,吃着不觉得难受,邱宝林一脸平静。
铃铛看着桌上的菜色,哀怨地叹了口气:
“御膳房的那群奴才,都是些势利眼!主子先前和卢才人交好时,他们对宁绥苑都殷勤了不少。”
邱宝林脸上的情绪寡淡下去。
铃铛倏然噤声,她拍打了一下嘴巴:“是奴婢失言。”
不管怎么说,导致卢才人小产的那几盒香膏都是主子送去的,而且,主子也因此被贬位,宁绥苑许久都没有提起过卢才人这三个字了。
许久,邱宝林淡淡道:“是我对不起她,不必忌讳。”
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她宁愿当初冒着得罪卢才人的风险,也不会把那几盒香膏送去和宜殿。
铃铛缩了缩脑袋,很快,她转移话题:
“主子,刘御女害得主子这么惨,难道咱们就这么放过她了吗?”
邱宝林抬头,反问:“不然呢?”
铃铛一愣,没听懂。
邱宝林的语气格外冷静:
“害卢才人小产对刘御女没有任何好处,她们之前无仇无怨,刘御女为什么要害她?”
说到底,是听别人的指使罢了。
不论这个人是谁,能让刘御女到最后都不把她供出来,足以说明她在宫中的地位很高,刘御女有这样一个靠山,即使那人不在意刘御女,但也不想刘御女把卢才人小产的真相说出去,所以,她会一定程度上维护刘御女。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宝林,怎么不放过刘御女?
铃铛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顿时哑声,好久都没能说出话。
半晌,她闷闷不乐:“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捡着咱欺负!”
邱宝林平静地低头,喝完碗中最后一口汤,对于铃铛的话不可置否,甚至心底有点讽刺——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
等邱宝林放下木箸,铃铛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主子,奴婢听说之前一直跟着卢才人的那个宫女,好像调到御前去伺候了。”
邱宝林想起云姒的容貌,眼神蓦然一闪。
片刻后,邱宝林轻扯了扯唇角,低声道:
“也许也不是没有报复回去的机会。”
她不对付刘御女,是因为得不偿失,她在宫中低调不惹事,不代表别人算计了她,她也会默默地忍气吞声。
会忍,不过是没能耐报复罢了。
听见她的话,铃铛一脸不解:“奴婢没听懂。”
邱宝林忽然想起见到云姒的第一面,她一直觉得云姒是个聪明的人,而卢才人小产一事,当初香膏的事情云姒心知肚明。
云姒没阻止卢才人讨要香膏,只能说明她和卢才人早就离心。
邱宝林不指望云姒会念着什么主仆情分去替卢才人报仇,但只要云姒有一点心思,她那副容貌简直是如虎添翼,说难听点,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云姒是个安分的。
哪怕是个安分的,她的那张脸也会把她逼到绝境。
她能藏一时,还能藏一辈子不成?
邱宝林只是简短道:“等着瞧吧,这宫中不会平静太久了。”
她当初宁愿选择和卢才人交好,也不想投靠上位娘娘,因为她很清楚一个道理——锦上添花易,而雪中送炭难。
邱宝林扭头朝和宜殿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又看见那个眉眼姣姣的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她会等云姒一步步走到后宫来。
铃铛还是一脸纳闷,但邱宝林没再解释,她又问了一句:
“和宜殿其他奴才呢?”
铃铛的确打听了一番:“听说小融子回了中省殿,那个叫陆淞正等着再分配呢,主子也知道,杨宝林被贬,长乐殿遣回了许多宫人,至于秋玲,奴婢倒是没听说她的消息。”
别人对小融子三人许是会陌生,但铃铛却是不会,毕竟她们同处一宫,总会碰上几面。
铃铛悄悄小声:
“听说,那日去长乐殿搬东西的就是小融子。”
邱宝林眼神倏然一闪,小融子回到中省殿后,是得了重用?
她没让人去打听,别看她是主子,中省殿只是奴才,但她想打听中省殿的事情,却是没那么容易。
一旦被发现,她的处境恐怕就要艰难了。
养心殿。
云姒的作息一贯良好,翌日早早起身,推开门时,隔壁传来动静,是秋媛的声音:
“水井在殿后,今日我替你打好水了。”
云姒一怔,再看向秋媛,眸中浮现些许感激,秋媛没等她道谢,转身回了厢房,只留下一桶水,没烧开,是凉的。
但即使如此,也足够云姒记下秋媛这份好意。
至少她来养心殿后,秋媛对她散发的一直都是好意,不论是提醒她小心常德义,还是如今替她打水。
至于秋媛会不会有其他目的,这个时候想这些为时过早。
云姒抬着水桶回到厢房,匆忙洗漱后,赶到殿前,许顺福也正好到达,他轻咳了声,想起昨晚皇上的反应,开口邀请云姒:
“云姒姑娘,咱们一起进去?”
云姒一怔,她隐约记得昨日秋媛和她说过,皇上不怎么爱用宫女。
起因是曾有个宫女想借职位便利爬床,当初养心殿也是宫女和太监轮换着守夜,但半夜中,谈垣初正睡熟,忽然有人爬上床榻,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据说,当时殿内没点灯,谈垣初一睁眼就见长发扑头盖面的一女的,当即被吓得浑身冷汗,下意识地将人踹在地上。
从那以后,养心殿再没有用过宫女守夜,甚至,谈垣初也因此不怎么爱让宫女伺候。
云姒乍然听闻这件事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但现在,云姒也没拒绝许顺福,跟着许顺福一起进了内殿,在进去前,许顺福告诉她:
“皇上三日一早朝,早朝时要提前一个时辰过来伺候。”
今日是沐休,皇上不需要早朝,但还是要去御书房批折子和见朝臣。
云姒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许顺福一眼。
许顺福神情没什么变化,冲她呵呵地笑。
但云姒还是冲他服了服身子,因为她听得懂许顺福话中的意思,他是让她日后就跟着圣驾伺候。
所以才会提点她时间。
她能一进养心殿,就跟着圣驾伺候,还得得益于谈垣初对她的那点心思。
许顺福见她听懂了提点,挑了下眉梢,没再多说,他推开门,带着云姒等人进去,殿内谈垣初已经醒了,正坐在床榻上,手按着眉心醒神。
伺候谈垣初穿衣的活计落在云姒身上,云姒没有推脱,等她蹲跪下准备替谈垣初穿鞋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冷淡的低哑声:
“昨日做什么去了?”
他刚睡醒,声音透着一点沉哑,仿佛响在她耳畔,云姒有点不自在地低了低头。
她刚准备回话,谈垣初却是挪了挪身子,随手指了一个奴才:
“你来。”
云姒一愣,她有点无措地攥了下手帕,她不解迷茫地抬起杏眸。
谈垣初仿若没察觉出什么,轻描淡写地冲她指了指一旁的位置:“过去。”
他认识她的时候,她的位置就太低,两人纠缠半年,依旧是含糊不清的状况,现在她又蹲跪在他脚下替穿鞋,谈垣初垂眼看她时,莫名想起她昨日在他怀中时,也是有些娇矜的人,稍碰一下就会疼。
这人若是对一个人生出一点心思,许是也会跟着生出一些怜惜。
怎么瞧,怎么觉得她低卑的姿态碍眼。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幕,谈垣初顺着心意让云姒站到一边去。
等话音落下,谈垣初又觉得有点好笑,后宫妃嫔侍寝后都要伺候他起床,跪下替他穿鞋穿衣一直都是平常。
许是因她身份太低,他反倒是在意起这些细枝末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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