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完全不尴尬。
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样不合群。
但她从小不合群惯了。
她早就掌握不合群时该做的事情。
就像小学时，有嘴欠的男生在校服风波后还不知好歹地笑话她不男不女。
她做了一件不算正确但绝不后悔的事情——把嘴欠的人揍了一顿。
一年级的小学生，手上也没什么真力气，拳头都往肉多的地方砸。
被揍的人，又疼又狼狈。
家长来看着自家孩子嗷嗷乱哭可身上什么毛病没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父母被叫到学校时，她也只是当着所有大人的面冷静控诉男生的嘴臭，又把门面功夫做好，假模假样道歉。
接下来一个星期，这个男同学见到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其他同学更是没有了多余的废话。
现在嘛，倒是不用出手揍谁。
光是看到会议室里每个人羡慕的目光，她就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不属于“格格不入”而是“一枝独秀”。
“刚来就和当地旅游气氛完美融合，想来沈老师应该是很有信心把短篇宣传小说和文案写好吧？”宋怀玉细长的手指夹着电容笔轻甩着。
这话听得在做员工一个个提心吊胆。
怎么回事，老总这话听起来，到底是在夸人呢，还是在阴阳怪气啊？
换个人心里都会发憷。
沈芷柔不会。
沈芷柔：“你要是羡慕就直说，你行李还在我房间。”
宋怀玉：“都怪老吴把行程排得太满，不然我那件衬衫……也好看。”
吴领队坐在会议桌的尾座，一脸茫然。
他主要是负责对接，安排大家的衣食住行，这个会议本身和他关系不大，怎么突然就顶了一口大锅？
众人这会儿可算是确定了宋怀玉的意思，宋总并不准备让他们压力太大。
感谢开明的宋总裁，感谢艺高人胆大的沈老师！
只有酒店代表轻咳了两声，吸引宋怀玉的注意。
宋怀玉主动介绍：“这位是沈草木，沈老师。你们二小姐亲口说的，只要我把人请来，她就会把最大的创作权限交给沈老师，这话应该还作数的吧？”
酒店代表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听完这话显然怔住。
下意识站起来，又慢慢坐下。
沈芷柔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家酒店的大概情况，宋怀玉在来的路上说了不少。
沈芷柔记得齐信联合集团的老总黄修齐是个厉害人物，在经济腾飞的年代白手起家，还出国读的管理专业，成功撬动国内外资本，成立了集团公司，铁腕手段稳坐一把手的位置。
现在准备培养下一代青年接班人。
大儿子黄迪文本以为自己接班非常稳妥。
没想到被老爸嫌弃思想老旧，学艺术毕业的小女儿黄诗蕊反倒成了接班人有力人选。
这次波塞冬酒店的首轮推广就是两位接班人人选第一次交锋。
那些传统媒体都是黄迪文凭借多年人脉请来的。
与新兴媒体的合作不少则是由黄诗蕊促成。
玉泽传媒在其中，很少见地得到了兄妹俩同时邀约。
黄诗蕊比较期待玉泽传媒邀请到的沈草木，以此开出条件。
黄迪文知道后则直接给对玉泽传媒整个公司开出了创作自由的条件。
现在坐在这的，是黄迪文专门为了接待“中年男作家”沈草木选的总监，是他村里跟着爸爸一起出来的远亲叔叔。
“我是波塞冬酒店的行政总监，黄兴胜。”他自我介绍完，又评价道，“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传说中优秀的‘中年男作家’会是为女性。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意外。”
三秒钟前他这么说，沈芷柔或许还会相信这人没有别的意思。
但刚才的三秒，他下意识站起来，是出于对“沈草木”的敬意，缓缓坐下去，是骨子里出于对小姑娘的瞧不起。
沈芷柔也没有别的意思，她见过的人也不少，他如果不是瞧不起，却又站又坐的，那只有可能是痔疮发作。
这么不文明的话，沈芷柔没有直说，只是笑了笑：“我怎么也想不到，波塞冬这么年轻化的酒店会安排一位长辈来跟我们对接。我们在确定宣传理念的时候需要重新定位吗？”
黄兴胜被这话噎得嘴角一抽。
他是这家公司的行政总监，怎么可能不明白公司的品牌方向。
黄修齐会安排一儿一女直接负责这家酒店的根本原因就是“波塞冬”从投资开始的方向就是要年轻化。
那他是不懂礼貌吗，刚才知道沈草木就在面前，站起来为什么不能礼貌地握个手呢？
他懂，这有什么不懂的。
在村里的时候对着村长他就懂这个，更不用说出来之后见过多少场面交道。
他只是没想过对年轻姑娘也需要这样对待。
他只会下意识抱怨玉泽传媒是什么古怪公司，宋怀玉已经够年轻的，没想到沈芷柔更甚。
但他现在听到沈芷柔的话已经有些许后悔：“现在这个时代当然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迪文副总把我安排过来也就是配合你们的意思。稍微迟一些时候他还会亲自过来。”
这是黄兴胜的补救，沈芷柔听得出来，所以也没有让场面太难看。闭嘴看向宋怀玉。
宋怀玉见沈芷柔没说下去，才开口：“先把准备好的几个方案展示一下。”
沈芷柔之前一直没有参与过讨论会议，这也是第一次加入视频拍摄前期准备。
比她想象得要复杂一些。
等几个议题被不同部门□□讨论和敲定后，大家各自小声讨论着。
宋怀玉用电容笔在平板上划动，看向沈芷柔：“如果让你今晚就直接出第一版短篇小说会不会太为难你？”
沈芷柔敲击键盘的手指挺住，看着宋怀玉眨巴眨巴眼：“今晚？好卷啊，宋老板。签约的时候可没说过这么苛刻。”
宋怀玉盯着沈芷柔笑：“办不到吗？”
沈芷柔被这视线看得猝不及防，总觉得宋怀玉的笑容里藏着什么小九九。
沈芷柔也不在意了，公事公办的状态，反倒让她在宋怀玉面前找到了平衡点。
“倒也是能办到的，就是得加钱。”
宋怀玉笑着：“加钱就加钱，咱跟甲方要。”
会议室里突然变得有些安静。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往这看的，最后所有视线都集中在这两位的身上。
是错觉吗？气氛有些微妙呢，宋总的话比平时的温柔中多带了一份亲昵和宠溺。
宋总和沈老师，是旧相识，但仅仅如此吗？
“意外的有些安静呢，你们的会议已经开完了吗？”
会议室的门打开，安静被打破。
来人一本正经地穿着全套的西装，头发梳理的油光发亮，戴着墨镜，进入室内也不着急摘掉。
坐着的黄兴胜双腿瞬间有了力气：“迪文副总。”
推得身后椅子和地面摩擦滋啦作响。
其他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跟着站了起来，才发现是酒店副总裁之一，也是这次推广项目负责人之一的黄迪文走进来了。
“黄副总。”宋怀玉也起身，伸出手来，要与之握手。
黄迪文看到宋怀玉才愉快地摘掉墨镜，朝着宋怀玉不紧不慢地走去。
“我们老同学了，不要叫得这么生分嘛，还是叫我steve就好。”
steve？
thatit\''sfinallymeandyouandyouandme,（终于只有我和你）
justusandyourfriendsteve,（还有你的朋友steve）
dodododododododosteve,
dodododododododoleave.【1】
沈芷柔的脑子里旋律不受控制地跳动。
就看见这位steve对着宋怀玉张开双臂，走向她，意图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啪——！
沈芷柔的手已经狠狠攥住他的手腕，拦住他的去路。
“嗯？”黄迪文不明所以地看向沈芷柔。
沈芷柔没有放手，只是盯着黄迪文的手看。
黄迪文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十步路，还能被人拦截去路，他缓缓眯起眼睛，见是个漂亮姑娘，脸上的表情稍好一些，但还是问了句：“你是哪位，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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