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我听见回响◎
041 我听见回响
伴奏播完, 岑玄放下话筒,望向台下,台下声浪如海, 光点如星, 让她有种自己被众星捧月的错觉。
006:【宿主唱得真好!】
006:【看, 在真实的世界里人们可以看到你的优秀, 他们非常非常喜欢你,他们在为你摇旗呐喊!】
006:【你听见了吗?】
岑玄微微失神,而后注意到台下的谈弦音三人,又在欢呼呐喊的观众中看到几张略微眼熟的面容——上回讨伐在她的人群中也出现过。
当时他们叫她去死。
现在他们说爱她。
岑玄转身下台, 说:
“我听不见。”
讨伐与追捧, 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不一样的情绪操控着同样的浪潮罢了,浪潮都有褪去的一天,浪潮褪去的时候也不会在乎被他们捧在风口浪尖瞬间跌落的人。
这样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岑玄早已不再期盼,也不再需要。
她已经忘了最初进入娱乐圈的原因——那些违法犯罪的败类都有拥趸, 总有人会喜欢她的吧?
过去满怀期待的岑玄得到了否定答案,现在的岑玄不在乎答案。
她很快就离开了录制现场,没有注意到台下无数张失落的面容, 也没看到他们再次举起写着她名字的横幅——“岑玄, 对不起”。
就算看到了也没什么意义。
岑玄随口对秦元说:“人心善变, 爱之欲其生, 恨之欲其死。”
秦元拉车门的手顿了顿, 看着她, 轻声说:“有些东西不会变。”
岑玄闻言看向他。
腊月二十九的暮色里, 他对她说:“我会永远坚定地选择你。”
我会永远爱你。
永远。岑玄想着这个字眼, 宇宙都有尽头,人怎么才能永远?
她看着他良久,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说:“送我回家吧。”
他说:“好。”
003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永远不会是无限重启卡bug吧?】
人的寿命终有尽头,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办法和岑玄永远?
秦元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003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吓得数据都要乱码了,【不不不你不能这样玩!这个世界会坏的!我会完蛋的!呜呜呜呜我不想死……】
秦元被吵到了,“我还没规划到那么远,不过谢谢你的建议。”
003:【……】
003被自己气宕机了。
这时006突然对岑玄说:【原来不是错觉!我真的感觉到了!】
岑玄不解,“什么?”
006:【系统!别的系统的气息!一股真善美味儿的对家气息!】
岑玄有些诧异,顿了一下,看了秦元一眼,“在他身上?”
006:【对对对!就是他身上发出来的,反派boss哪来的真善美,所以我才一直以为是错觉,原来他也有系统!是个拯救反派系统!对家!】
岑玄问:“你确定?”
006:【确定!绝对确定!百分百确定!不信小六抓给宿主你看!它能量好少好弱,好像要挂了。】
“不用了。”
岑玄的目光从秦元身上移开,看向窗外,像是不感兴趣。
006按耐住蠢蠢欲动的爪子,有些不解,【真的不用吗?】
竟然有人对系统不感兴趣。
不过刚开始绑定宿主的时候,她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岑玄说:“不用。”
006遗憾地收回爪子,它还没和别的系统玩过呢,尤其是对家。
这时岑玄忽而问:“所以他的任务是拯救反派,拯救我?”
006:【应该是吧,这个世界只有你们两个反派,他的任务对象只能是你,不过这个对家真奇怪,怎么绑一个更反派的人来拯救反派……】
【黑化值+5(37)】
006的吐槽戛然而止,【!】
006慌了,【怎么了宿主?小六说错话了吗?你怎么突然……】
岑玄说“没有”。
但006还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而且它隐约明白了是哪里。
它好像不该告诉宿主反派boss身上有个拯救反派系统。
告诉她有什么意义呢?
告诉她刚刚那个对她说会永远坚定地选择她的人,其实只是因为任务才来到她身边的吗?
可它同时又觉得对宿主隐瞒这件事的做法更加错误。
它想说什么,岑玄却再未言语,眼帘微垂不知在想什么,傍晚晦暗的光线照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秦元似有所感,“怎么了?”
岑玄说:“没什么。”
秦元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她很少对他有所隐瞒,他也很少想不明白她黑化值上升的缘由。
他几乎知晓她一切负面情绪的来源,如果在那“一切”中都找不到答案,那就是他的问题。
是他不够细心,亦或是,他也成了她负面情绪的来源。
他开始反思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反应。
但岑玄没有给他多少反思的时间,车很快开到了千鹤居。
她说:“陪我去看千纸鹤。”
他微顿,跟在她身后。
一路无言。
直到走进鹤形楼,走进那一亿只千纸鹤中央,夜间模式打开,灯光骤黯,只有万千光点将他们笼罩。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上发着光的千纸鹤,没有去注视他,任由昏暗的光线遮掩可能的隐瞒和谎言。
她问:“你是来拯救我的吗?”
秦元不假思索,“不是。”
【怎么不是?!】
003毫无眼色地插话,【你不是来拯救她的是来干嘛的?倾尽一切只为救一个人这多浪漫啊?(虽然这个世界不这么觉得)岑姐还说你浪漫,我看你一点浪漫细胞都没……】
秦元没有理会它的话。
他拿起控制平板,对岑玄说:“我可以把灯开亮点吗?”
岑玄看向他,“你想的话。”
秦元将灯开到最亮,将自己置于她几乎能洞悉一切的视线下。
他说:“我不是来拯救你的,我是来和你一起寻找答案的。”
她不需要被拯救。
他也没有资格当救世主。
他们都是被世界流放的黥徒,在走一条向死而生的歧路。
只是前路太孤单。
他想邀她同行。
岑玄微怔,想起在节目上重逢第一天,大巴车上,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他说“我们一起去寻找答案吧”,只是那时的她没有放在心上。
当时她觉得他中二。
现在她想了想,说:“好。”
秦元笑了,明亮的光线让他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一览无余。
她的语气微不可查地放缓,“秦总对答案有什么头绪吗?”
秦元颔首,道:“我目前的做法是,如果世界指控我们有罪,那就让它回去重新组织语言再说话。”
这很反派boss。
岑玄也笑了,“好办法。”
003惊恐,【不!这个办法不好!真的不好!一点都不好!】
一个反派boss已经够难搞了,他还要带坏另一个反派?!
岑玄没有再问什么,那突然上升的5点黑化值也降回去了。
事情似乎已经解决了,她都已经开始琢磨,“今晚吃什么?”
秦元却仍然认真地向她询问,“可以告诉我你方才不开心,或者黑化值上升了5点的原因吗?”
岑玄有些诧异,而后直接道:“哦,我怀疑你是来做任务的。”
这份怀疑只是一时乍起,且现在已经打消了,秦元却仍然认认真真地向她解释,“我没有把你当成一个任务,让你产生误会是我的错,我忘了将这件事告诉你,抱歉。”
他已经理清症结,无视003哭爹喊娘的反对,将有关于系统的事全盘托出,“我确实有个系统,编号003,任务是拯救反派,量化标准是黑化值,我也确实有目的地在降低你的黑化值,但我目的不是完成任务。”
他思索,“它说只有反派的黑化值清零才能彻底摆脱剧情束缚,我猜测这是它和世界意志的协议。”
003绝望,【你猜对了……】
高黑化值的反派显然是个不定时炸弹,秦元就是典型例子,在炸弹熄火之前,世界意志不敢放人。
岑玄了然,嗤笑一声,“也就是说玩脱了还想全身而退?”
反派为什么会成为反派?反派的黑化值高是因为什么?生活幸福的人有多少会是反社会人格?
明明是祂摆布人命运作高了他们的黑化值,结果一不小心被反噬,就要求他们黑化值清零变回真善美的样子——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在她看来,这个协议就是所谓的世界意志玩脱了还想找补。
她微微思索,又道:“祂还给我安排一个反派系统,是想让我在你被‘拯救’之后接你的活儿吗?”
秦元:“有可能。”
006:【咦?这好像是第二阶段任务,在哪儿来着?……找到了!在回收箱,被我清缓存误删了hhh】
“……”
003:【很完善对吧这个计划?但是我觉得我这风烛残年的统生等不到“之后”了(奄奄一息)】
“……”
显然,这两个系统的业务能力都实现不了世界意志的愿望。
不过,如果世界意志是抱着这个目的的话,岑玄疑惑地看着秦元,“你比我更需要‘拯救’吧?”
003破罐子破摔开放权限对她嚎啕大哭,【对啊!所以我的任务对象其实是他!但他就跟个实心儿的黑疙瘩一样油盐不进!我死磕他两辈子了!能量都快耗光了!任务还没完成!而且他拿我当工具统扒皮抽筋利用了那么久卖我都不带眨眼的!呜呜呜呜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
岑玄看向秦扒皮。
秦扒皮目移。
006:【太惨了,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宿主我爱你,你是大好人!】
“……”
006也开放权限加入群聊,003听到它声音吓得缩成一团,它看不见我它看不见我它看不见我……
006戳了戳003,【你好鸭!】
003鬼哭狼嚎,【救命啊啊啊啊救统啊岑姐救救我啊啊啊——】
“……”
岑玄看着眼前的秦扒皮,“……你的系统不向你求救反而对我喊救命,你不打算反思一下吗?”
“……”
秦扒皮显然没有丝毫反思意向,“你喜欢它吗?送给你玩。”
003哭得更大声了。
岑玄略有些好奇地问秦元,“你这个系统有什么特别功能吗?”
秦元想了想,做出总结,“特别吵,有测黑化值的功能。”
岑玄失去兴趣,“那算了。”
一个已经够吵了。
没人要的003哭晕在机箱。
秦元又对岑玄道:“抱歉,我忽而意识到未经你允许监测你的黑化值也有些不妥,如果这让你感到冒犯,我会立即中止这个行为。”
岑玄先前就发觉秦元像是装了她的情绪雷达一样敏锐,隔老远都能在她心情不佳的时候及时出现,帮她排遣情绪或者转移注意力。
别人或许会感到隐私被侵犯,换个人她也可能会想弄死对方。
但现在她无所谓,且不讲道理地说:“随便,不过我已经知道你有这个功能了,哪天要是心情不好你人却不在,我就直接当你消极怠工。”
谁不想要一个能够帮助自己保持良好心情的工具人呢?
秦元笑了,而后严肃地做出承诺,“岑总请放心,这份工作我一定会认真完成,绝不划水摸鱼。”
“……”
他说摸鱼的时候感觉很离谱,他说不摸鱼的时候好像更怪了。
这时已到饭点,住家保姆催岑玄吃饭,岑玄示意秦元走起。
“干饭了。”
两只系统还在它追它逃。
006追,【别跑呀小三~我们交个朋友吧!我的编号叫006,是个反派系统,你可以叫我小六!】
003逃,【啊啊啊不要吃我!】
006困惑,【我没说要吃你啊,我又不饿,而且你一看就很难吃。】
003卡住,【……】
这是好消息,对吧?
它小心试探,【对对对我很难吃,你千万别吃,饿了也别吃,那个、那个其实我有毒,你吃了会拉肚子,严重的话会中病毒死掉的!】
006大惊失色,礼貌道谢,【好哒,谢谢你的提醒,我绝对不会吃你的,我不想中病毒死掉!】
咦……?
貌似有点好骗。
003不敢置信,世界上这么可能会有这么单纯的反派系统?
它有点怀疑对方在演它,【……你真的不会吃我吗?】
006:【当然是真的,你那么丑,没毒我都下不去嘴,我有那么多能量,为什么想不开要吃你?】
【……】
003逃过一劫。
但003并不开心。
003小声挽尊,【我不丑,我只是没能量了呜呜呜呜……】
006:【可怜的娃,都要挂了,我分一点能量给你吧?】
003:【!!!】
……
经过不敢置信的反复确认,和【这多不好意思(敞开能量接口)】的推拒之后,003收到了来自对家系统的能量补给,整个统都飘飘然了。
啊,是活着的感觉……
自从摊上秦元这个核\弹,003就再也没有体验过能量充盈的感觉了。
003抱紧006大哭,【活着真好呜呜呜谢谢你,你一定是选错行的天使系统!以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是我的神!六神!我爱你!】
六神牌天使系统006:【?】
……
晚餐过后,夜色渐深。
秦元也该离开了。
岑玄送他离开,在他摇下车窗笑着告别时,她忽而叫住他。
“秦元。”
似感觉她有话说,秦元熄火,安静地注视她,等待她的下文。
岑玄微微错开他的目光,眼底暗沉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声音低缓,“你说你会永远坚定地选择我,我信了,千万别食言,否则……”
她顿了顿,心惊于自己骤然升起的恶意与私欲,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重复了一遍,“我相信你。”
这时003带着一点报复和幸灾乐祸的心理恐吓反派boss,【她刚刚的黑化值有一瞬间飚到了80!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玩翻车了!如果你背叛她,她可能会……】
“等等!”
秦元对003的话充耳不闻,见岑玄转身离开,立即回神下车拉住她的手腕将她留下,接上她未尽的话,“否则就让我回到最初的命运。”
岑玄倏地回头看向他。
她想说什么,却见他笑了,那笑中似乎带着轻叹,还有太多她看不清真切的情绪,让她有些怔神。
“太糟糕了,真不想让你想起来……”他笑着低语,而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看着她轻声问:“你还记得那个残疾人吗?前世,12月24日。”
岑玄看着秦元,手微微收紧,她当然记得,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天是她的死期,是她真实的死期,也是她给自己定的死期。
她受够了这草爹的世界。
她准备吃碗螺蛳粉就上路,结果却遇到一个残疾人找她问路。
笑死,找她问路。
大街上人那么多,找谁不好偏偏找她,她是助人为乐的人吗?
当然不是。
她怎么做的来着?她看着他,用充满恶意和讥诮的语气说: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活的,我建议你直接上马路中央去,能少走很多年弯路。
他垂眸说:好。
然后就真往马路中央去了!
岑玄:……
岑玄将他连人带椅一把扯回来,咬牙切齿:你家在哪儿?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摊上事儿了,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按耐着性子指完路,他轮椅又坏了……
看着他右手截肢的地方,岑玄太阳穴突突直跳:我、送、你。
他对她说:谢谢你。
谢你大爷。
投胎都被你耽误了。
岑玄百思不得其解,以自己稀烂的人品,怎么会莫名其妙和一个残疾人聊天,还好心地送他回家呢?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现在终于得到了答案——那是她来不及兑现的约,他是她答应要等的人。
岑玄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元,她知道反派boss原来的境遇,也知道他此生阴差阳错逃过一劫。
可这些事原本于她而言不过是006给的一段资料,三言两语就概括了人一生的跌宕,没有实感。
直到现在,完好无缺的他和记忆里支离破碎的人重合成一个名字,她才惊觉命运的奇迹,与残忍。
秦元肯定了她的结论,“那就是我,那就是我最初的命运。”
他注视她的眼睛,带着笑,诉说着自己深重的苦难与惩罚,“如果我食言,就让我回到最初的命运,带着记忆,清醒着,不得好死。”
岑玄沉默良久,没有应,只问:“你知道我原本想说什么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您不会对谁都有那么高的期望。”
秦元正色道:“而且我肯定我的提议更精准,您应该采纳我的方案,接下来让我为您补充具体步骤,首先,让世界重启,其次,晚一秒钟走出店门,别让水溅到了您身上……”
“停!”
岑玄一言难尽地打断他,“……这种事情可以不用卷。”
秦元笑道:“不如我制作一份完整的策划案,明早交给您?”
“……”
他收起玩笑的神态,看着她轻声开口,“您曾说我欺天诳地,但我会为对您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并愿意用任何方式证明,请您相信我。”
岑玄微怔,恍惚回到了他们天台分别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专注、虔诚、孤注一掷地对她说:“如果你不跳,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那时的风很轻,他的声音也很轻,却仿佛有种震耳欲聋的重量。
那是生命的重量。
那时她对他口中的“任何事”持怀疑态度,却仍然感到振聋发聩,万一呢,万一他说得是真的呢?
过去所有人都说她轻如鸿毛、可有可无,却突然有一个人将整个生命的重量都放在她身上,于是她也感到了自己生命的重量,是重于泰山的,是被人需要的,不是可有可无的。
这种重量感支撑她走过很多很多年,现在她又清晰地感受到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怀疑。
她相信他的话,她相信他会为她做任何事,她相信他在为她而活。
现在她应该为此感动,并将这份善意反馈回去,然而实际上,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她那些用理智压下的私欲与恶意再次宕起。
这是不对的。
他这样是不对的,是极端的、偏执的、不健康的。
道德告诉她,她应该纠正他的想法,抚平他的痛苦,帮助他发现生活的美好,而不是将全部的重量放在她一个人身上——但她不想。
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未得到过一件完整的东西、一次坚定的选择和一份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感情。
长久的缺失没有教会她温柔与珍惜,只会在她心底发酵出占有和掠夺。
过去早已向她证明爱与奉献无法让她得到她想要的。
只有占有和掠夺可以。
她对道德二字嗤之以鼻,她只有一颗自私而卑劣的心。
她想要得到完整的东西、坚定的选择和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感情。
她要他悲欢与她相牵,性命与她相系,她要他继续为她一个人而活。
于是她没有纠正他的想法,没有抚平他的痛苦,更没有帮助他去发现生活的美好,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说:“我相信你,不要让我失望。”
今天她对他说了三次“我相信你”,只有这一次是真的。
他笑着坠入她明目张胆的牢笼,专注地、虔诚地、孤注一掷地说:
“好。”
这一刻,所有隐秘的、阴暗的、难以言表的情绪都被抚平。
岑玄想,她真是个混蛋。
但那又如何,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她终于说:“006,我听见了。”
缺爱的人生性多疑,那些易变的、泛泛的、虚浮的喜欢无法取信于她,只有足够坚定、足够专注、足够沉重的感情才能让她听到回响。
【黑化值-10(22)】
秦元忽而笑着说:“很高兴能得到您的信任,但其实比起那些,失去您才是最能让我痛苦的事,不过这样发毒誓似乎不太有说服力。”
岑玄也笑了,她想了想,道:“不,这很有说服力,就是不太像毒誓,而是像……山盟海誓。”
……
次日就是除夕了。
城市里的街头巷尾处处张灯结彩,千鹤居里的家政也提出要为岑玄布置新年装饰,但岑玄拒绝了。
他们只好将工作妥帖完成后一一和岑玄告别回家过除夕。
别墅里的员工大都放年假了,此时的千鹤居比以往安静。
尤其是车库。
只有岑玄和秦元两个人在这里,相顾无言时,仿佛空气都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山盟海誓。腊月二十九的风似乎都随着这个词的落下而静止了。
这只是一句调侃。
秦元这样告诉自己。
他试图接上她的话,却忽而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岑玄的手腕,属于她的体温熨在他手心,无端滚烫。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收回手,下意识想说“抱歉”,但这两个明显刻意的字打了个转儿又被他咽下,化作轻松随意的玩笑,他示意周遭冷清空旷的车库,“若是将山盟海誓说得这么随便,怕会注孤生的吧?”
“誓言随便与否看得是心意,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岑玄微微思忖,看着秦元问道:“秦总,那你觉得该怎么说才不算随便?”
秦元张了张口,因为她的问题,他脑海中下意识浮起一些设想,一些……会让人心跳加快的设想。
他对自己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感到懊恼,这让他仿佛现在就置身于那些设想中,明知道的为时尚早,那些犹如即将接受审判的情绪却还是爬满了他的心脏。简直胡闹。
他回答不了她的问题,他怕那些潮水般的悸动会伴着他的声音泄出来,他甚至想后退,因为胸腔里的声音太吵闹,像是能被全世界听见。
他最终只能笑了笑,看了眼时间说:“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他等不及她回应便上了车,这对优雅从容的秦总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失礼,几乎有落荒而逃的痕迹。
但这比继续在岑玄面前思考那个问题可能会造成的结果要好。
好在岑玄只是随口一问,未曾深究,也认同他的话,看了眼手机屏幕,点头,“确实挺晚了,回见。”
他补充了确切的日期。
“明天见。”
她颔首,转身回去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良久,秦元都没有启动车辆离开。
他靠在座椅上,开了车窗,任由冷风灌进来平复那些难言的躁动。
【为什么不说?!】
003一串数据都替他着急,而且被补充了能量后说话都硬气起来了,【你的心律比你的嘴诚实多了,真没出息,白瞎了那么好的气氛!】
秦元仿佛没听见它的话。
003见他不搭话,只看着岑玄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一时讪讪起来,
唯恐不小心把他这79的黑化值刺激到了,又找补道:【试试呗,你是她现在关系最密切的人,赢面很大的,就算不成她也不至于会跟你绝交是吧?一次不成再来一次,追人不都这样吗?有啥好顾虑的?】
【而且以后会有越来越多人喜欢她,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003摇头叹气,学岑玄说话,【就你那磨叽样儿,不催真怕你到时候连她的喜酒都吃不上热乎的!】
“……”
这话属实是戳心窝子。但秦元此时却显得比先前还平静理智。
“这不重要。”
他终于开口,不知道是在对它说,还是在安抚自己躁动的胸腔。
【哈???】
003怀疑自己收音器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有人说心上人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这件事不重要?!
“这不重要。”
秦元闭了闭眼,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平静得几乎像是无心无情的人,“这是最无关紧要的事。”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任何一件都比这件事重要,黑化值没有清零,命运节点没有平安度过,世界意志的阴霾始终笼罩在他们上空,他甚至都没能彻底将自己的命运握在手中。
在这一座座大山下,心底的那一缕情愫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003毕竟被迫跟了他两辈子,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它催秦元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它希望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少想那些沉重的事。
而且这事儿如果真的成了,说不定还能把他的黑化值降下来。
他的黑化值卡在79后简直像是被焊住了一样纹丝不动,这实在是一个危险的数值,距离灭世倾向只有一线之隔,003很难不急。
但现在看来,最关键的问题解决之前,它急也没用,只好恹恹地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等一切都结束。”
他说:等一切都结束。
等一切都结束。
到那时,北方会吹来一场大雪将过去所有不堪掩埋,化作养料催生新的枝丫,破土重生,春暖花开。
到那时,平安夜会平安,命运将不再被摆布,她会走上本该属于她的、美好的、幸福的命运轨迹。
到那时,她会像太阳一样发光,吸引千千万万的人,会有很多很多人爱她,她也会遇见爱的人。
到那时,他再向她告白,对她说他认为不随便的山盟海誓。
在雪原极光下,在碧海蓝天里,又或是遍地花海处,他还没想好,但他想他一定会捧一束花——他希望他的爱意对她而言是锦上添花。
他缓缓笑了,他已经想好捧什么花了,向日葵。她喜欢向日葵。
那是一个很美好的设想。003却有些犹豫地开口,【但我感觉你真正的想法好像……有点悲观?】
“这不算悲观。”
秦元笑意依旧,在不被岑玄看到的地方,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要被晚风吹散,以至于透出几分哀伤来,他说:“最坏的结果你已经说了。”
等一切都结束。
到那时,她会像太阳一样发光,会有很多人爱她,而他只是千千万万追随太阳的向日葵中的一朵。
到那时,她会拥有很多东西——梦想、事业、爱好;她会得到很多感情——亲情、友情、爱情;她会像世界上所有快乐的人一样,过上幸福的、圆满的,以及,健康的生活。
到那时,一份偏执的、极端的、不健康的爱意只会给人压力。她将不再需要他,她会拥有更好的。
到那时,他就向她告白。
到那时,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他,顺理成章地离开他,自然而然地摆脱他,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那你呢?】
003竟然破天荒地为这个毁天灭地的反派boss感到难过。
他倾尽一切为岑玄铺好了通往幸福的路,甚至将自己也作为路上的一块踏脚石——那他自己呢?
他有想过他自己吗?
秦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缓缓开口,“003,放弃吧,你该认清现实了,你的任务永远不会成功。”
不要妄图拯救他。
他已经堕入地狱,成了游魂,成了恶鬼,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他的黑化值不可能降下来,世界意志也不可能放过他,他注定是要和命运鱼死网破、至死方休的。
没有人能拯救他。
岑玄也不能。
所以,003那个用来激将他的揣测,其实是最好的结局。
到那时,她得到应得的一切,爱上合适的人,他便在她的婚礼献上鲜花与祝福,而后消失在人海。
这再好不过了。
这是他给自己安排的结局。他笑着说:这再好不过了。
……
和秦元告别后,岑玄问006要了本书,就是这个世界的原著《万人迷作精千金在娱乐圈爆红了》。
006二话不说就变出纸质版的给她,见她面无表情逐字逐句从头看到尾,有些不解地问:【宿主,你不是觉得这本书很弱智吗?】
之前它跟她说剧情她都不耐烦听的,现在反而看得那么认真?
岑玄点头,说:“确实弱智,所以我想见识一下作者……哦不,世界意志的智商下线在哪里。”
“轰隆!”
天边骤然响起一声雷鸣,电光划破乌云留下狰狞的裂痕,惊天动地的声音震得窗户玻璃都抖了抖。
006连忙安抚说:“宿主别怕,协议期间祂不能劈你的。”
“……”
岑玄翻着书的手都没有动一下,嗤笑道:“无能狂怒。”
“……”
天上没有什么动静了,仿佛刚刚那道雷声只是一个巧合。
岑玄浑不在意,006也觉得没什么,原著本来就弱智,大实话还不让人说了?打什么雷啊?吓到宿主了怎么办?世界意志真小气。
006想继续陪宿主看弱智书,却见她突然将书合上,与此同时,系统后台倏地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006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有病毒吗?】
它连忙检查自己,最后发现是宿主黑化值面板发出的高危警报。
006迷惑地看着才22的数值,这么点黑化值有什么好警报的?
还高危,bug了吧?
006检查了好几遍,最后打开黑化值历史记录才发现,刚刚宿主的黑化值有一瞬间飚上了八十多!
它的机箱抖了一下,淡定地关上面板,再打开,黑化值22。
重复该操作N遍,还是22。
就是22嘛,哪来的八十多?
006放下心来,对岑玄说:【宿主继续看弱智书,我好像bug了,先去自检一下,马上就回来~】
“等等。”
岑玄再次翻开了书,目光落在上面某个日期上,叫住它,问:“前世世界崩坏的具体日期是什么?”
【2024年12月24日】
006查了一下回答道,而后不解地问,【宿主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岑玄翻了一页,漫不经心地说:“就是好奇世界意志的忌日。”
“……”
006哦了一声,只当她恨世界意志,这很正常,【不用给祂烧纸,祂用不上,小六先下线啦!】
“去吧。”
岑玄平静地说。
006没有注意到,在它下线的一瞬间,岑玄又翻回了前一页,看着那个日期良久,不知在想什么。
2024年12月24日。
她死后第366天,平安夜。
这个日期不止是世界意志的忌日,还代表着另一个时间节点。
书上也出现了这个日期。
和书上的一模一样。
如果006在这里,会发现宿主的黑化值面板布满了警报红光。
【黑化值:90】
006自检结束回来的时候,一切恢复如常,黑化值还是22,宿主已经将书看完了,在沙发上玩手机。
“完事儿了?”
006困惑挠头,【我自检了好几次,都现实没有bug,奇怪。】
“没事儿不挺好?”
岑玄不甚在意地开口,006心想也对,便没有再纠结这点小事。
而岑玄正在看vx消息,是肖玫儿发来的。护岑玫瑰:【岑老师!我查到魏良的同伙了,是秦晟!】
护岑玫瑰:【我就说他一条丧家之犬怎么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原来是秦晟这烂蛆在推波助澜!】
护岑玫瑰:【魏良威逼,秦晟利诱,还买通了很多营销号,才把事情闹得那么大的,蝇营狗苟配合得真好,他就该和魏良一起进去!】
岑玄:【我知道了,谢谢。】
岑玄并不意外,这很容易猜,实在不行问006一嘴就知道了。
不过男主这种命硬的气运之子不太好搞,很难让他迅速地下线。
这一点秦元实践过了。
当然,小强打不死不代表她就不打了,本来她还想留着他们为她的招黑事业做贡献,但后来发现她自己黑自己的方案也可行,而且更方便。
那留着他们还有什么用?
岑玄想了想,先把弱智男主那没用的“外接大脑”拧了吧。
她给特助舒云打电话,说:“天凉了,李艺生该进去了。”
“好的老板。”
舒云在查到李艺生投奔秦晟的时候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毕竟是金牌经纪人,还带过李艺生,抓他的把柄非常简单。
只是之前岑玄没发话,她便没动作,现在时候到了,碾死这种小苍蝇只是岑玄一句话的事而已。
她由衷地感叹,“老板竟然还记得给公司的前艺人找个包吃包住的地方过年,您真的,我哭死。”
“……”
以前那位严肃正经的经纪人哪儿去了?岑玄真的,很迷惑。
不过这位前经纪人的办事效率还是和以前一样干净利索——
#秦晟抹黑岑玄曝光#
#李艺生被捕入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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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042
◎我不再孤单◎
【靠, 怪不得那些渣渣倒打一耙指控岑姐霸凌的时候热度涨得那么快,原来是这狗贼花了钱啊!】
【伤好了就作妖是吧?求再来一场车祸送他去投胎吧!】
【李艺生?谁?不认识,秦晟的同伙?好, 吃牢饭去吧!】
【秦晟这烂蛆怎么还不死怎么还不死怎么还不死……】
阮姣V:【秦晟这烂蛆怎么还不死怎么还不死怎么还不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阮妹永远冲在骂前未婚夫的第一线, 这就是真爱啊(狗头)】
【不不不, 她其实早就骂腻了, 这次是因为和岑姐有关她才骂的,是不是这样啊娇娇。@阮姣】
娇娇没有搭理这个粉丝。
【看,她害羞了!她默认了!我猜对了!她真的好爱岑玄!】
阮姣V:【…………】
皇天娱乐的工作室里,秦晟脸色阴沉地看着李艺生被警察带走, 手上青筋暴起, 纸杯被捏成一团。
【反派值+666】
经纪人在一地狼藉中焦头烂额地渡步,“好不容易出院了,黑料也没热度了,你现在要做的事应该是出新的作品重新赢得大众的关注, 好好的又去招惹岑玄干什么?!”
“你知道自己给公司带来多大的麻烦吗?为了保你公司四处打点,给岑玄赔了一大笔钱才不至于让你进去, 因为你的名声,一些资源和公司暂停合作,甚至有艺人因为你和公司解约, 股票更是看都不能看!”
“公司高层现在对你的意见越来越大, 要不是因为你有公司的股份, 你早就该卷铺盖滚蛋了!”
秦晟将纸杯砸在地上, 打断经纪人的话, “让我卷铺盖滚蛋?”
他冷笑一声, “要不是我, 要不是我爸, 皇天娱乐能有今天?”
“该滚蛋的是他们!”
经纪人看着他阴沉得可怕的脸色,收敛了些脸上的怒气,好声好气地道:“话是这么说,可今时不同往日……你和你爸到底怎么回事?”
皇天是秦仲良捧起来的,股份也是秦仲良给秦晟的,当时秦仲良虽然没有明说,但秦晟是秦家少爷的是在众人眼中几乎确凿无疑,公司上下几乎把秦晟当个皇帝一样供着。
结果后来秦仲良出车祸了,还突然否认秦晟的身份,秦氏集团也彻底落入秦元手中,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现在还闹出那么多幺蛾子,这让公司高层怎么愿意继续供着他?
不痛打落水狗缓解过去卑躬屈膝的气都是顾忌他那点股份。
秦晟偏偏还一点都不收敛。
经纪人实在是头痛不已。
听到经纪人提起秦仲良,秦晟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我爸当然是我爸,这一切都是秦元的阴谋!”
经纪人敷衍地点头。
这一点傻子也看得出来,但成王败寇,秦氏集团已经被秦元把控得死死的了,就算是他老子从ICU诈尸都未必有赢面,更别提秦晟了。
娱乐圈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了爹护着秦晟就像个莽撞的无头苍蝇,再这样下去他待不长久的。
经纪人还想开口,却见秦晟的神色忽而变得晦暗,还隐隐有几分自得,“我爸真正向着的人是我,他早就为我做好了打算,秦元……呵。”
“什么意思?”
经纪人眉头一跳追问道,秦晟没有回答,只阴恻恻地威胁,“让公司那些人安分一点,否则……”
将经纪人打发走之后。
秦晟拿出一张发皱的纸条,上面有一个地址和一串数字。
自从得知秦仲良出了车祸,他就一直试图和对方联系,但都被秦元拦得密不透风,出院后秦晟伪装成医护人员才终于和秦仲良见了一面。
此时秦仲良已经奄奄一息,这条命全靠身上那些管子吊着,清醒的时候很少,秦晟碰上了好时机。
秦仲良断断续续告诉了他这个地址和数字,地址是一家境外银行,数字是保险柜密码,里面是一些秦仲良的私产,以及一封遗嘱。
遗嘱上声明秦仲良愿意将所有遗产交由秦晟继承,只要秦仲良一死,他可以凭借这些私产作为资本东山再起,然后通过这份遗嘱从秦元手中本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还有岑玄,他要让她为拒绝他的事付出代价,后悔终身!
秦晟激动地想,并有些埋怨这老头怎么不早点把东西给他?
这些东西早该属于他的!
次日他就登上了出国的航班,甚至开始挑选和秦元打官司的律师。
而秦元出奇得松懈,他正在给岑玄拜年,还拎了一只兔子。
农历腊月三十,除夕。
岑玄坐在沙发上回复着给她发新年祝福的消息,此时偌大的千鹤居只有她一个人,家政都放假了,其实也有人能留下来,但她拒绝了。
岑家人想方设法联系她劝她回岑家过年,她也拒绝了。
还有云琴邀请她去他们家过年,她也都拒绝了。
于是在大年三十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她只有一个人。
这没什么奇怪的。
过去的六年,包括前世,她都是一个人过的,早就习惯了。
而且给她发祝福的人太多了,她回消息都回得有些不耐烦。
没什么好发的,她想。
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朋友与亲密的人,与其百忙之中抽空给她发消息浪费她的时间,不如不发。
但她还是一条一条回复了。
强迫症一样把每一个新消息红点都清空,她才放下手机。
万籁俱寂。
今天是阴天,风雪声都没有,而且她没有置办新年装饰,别墅里没有窗花对联,没有一丝新年的气息。
安静得像一座坟。
这时遥远的地方传来几声烟花响,将这座坟衬得更冷清了。
006连忙和她说话,【宿主是不是觉得有点孤单?去外面走走吧,文旅局会安排很多活动,外面很热闹的,去吃饭逛街看表演吧……】
“不用。”
岑玄说:“我不孤单。”
006还想说什么。
“叮咚。”
这时一声门铃响起。
岑玄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人有闲情逸致来找她?
她又拿起手机,点开小鹤APP,调看门禁摄像头,却没在监控里看到人,而是看到了一个……兔头?
“……”
什么玩意儿?
毛茸茸的兔头很快被人拿开了,露出秦元带笑的容颜,他说:“岑总介意让我蹭一顿年夜饭吗?”
“……”
岑玄无语,“你直接刷脸进来不就行了,按什么门铃?”
她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人。
秦元很快就来到了客厅,手里拎着一个很喜庆的兔笼子。
他对她说“新年快乐”,笑着将笼子递向她,里面那只兔子是黑的,毛发油光水润,眼珠子亮得跟黑曜石似的瞅着她,一点都不怕人。
岑玄面无表情地开口,“这是麻辣兔头还是孜然兔腿?”
“……”
秦元沉默了一下,说:“都可以是,你想吃吗?我给你做。”
“你?”
岑玄闻言将兔子忘在一边,诧异地看着秦总,“你会做饭?”
秦元有些犹豫地颔首,“会一点,但可能做得不是很……”
岑玄打断他,“行了行了,不用忙着降低我的期待感,秦总能把米饭煮熟我就觉得很牛了,真的。”
他以前再怎么样也是豪门少爷,柴米油盐怎么也轮不到他沾手。
而且后来工作压身,他有时间吃饭都不错了,还做饭?
“……”
秦元又沉默了一下,“其实还是挺熟练的,倒也没有那么……”
岑玄连连点头,“嗯嗯嗯,好好好,秦总快去做吧,不要有心理压力,我不挑食,熟了就行。”
“……”
秦总只好拎着兔笼前往厨房,思忖除了麻辣兔头和孜然兔腿还需要做什么,忽而感到手中一空。
回头一看,兔笼子已经到了岑玄手里,她打开笼子将兔子拎出来,嫌弃道:“这么几两肉还不够塞牙缝的,煮它都浪费调料,再养养。”
秦元笑着说“好”,而后将问题抛给她去思考,“那做什么菜好呢?传统年夜饭是十二道,四道凉菜,八道热菜,您可得好好想想。”
“……”
过年好麻烦,岑玄想。
可秦御厨在等她回复,她只好绞尽脑汁地想,“回锅肉、辣子鸡、酸菜鱼……不是,做那么多也吃不完,你来几道擅长的就行了呗?”
秦元笑着点头,报了几道她喜欢的菜问:“这些可以吗?”
岑玄说“可以”,都不需要备注什么,他对她的口味很了解,她只是提醒,“别忘了做几道清淡的,我可不想大年三十给你叫救护车。”
秦元失笑,“没那么严重。”
他早些年工作压力大的时候饮食不规范,正在调理,忌辛辣,几乎和岑玄的饮食习惯截然相反。
“哦对了。”
岑玄揉着兔头问,“你为什么会做饭?秦家饭都不给你吃?”
秦元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说:“你以前说家里只照顾你兄长的口味,不做你喜欢的菜……”
岑玄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秦元只好微微侧眸避开她的视线,继续将未尽的话说完,“……那时候我想,以后我做给你吃。”
话音落下后静了一瞬。
秦元没敢与她对视,那双眼睛太敏锐,像是能洞悉世间所有秘密。
岑玄只是笑了笑,用调侃的语气道:“哦豁,你又在我这里备案了一个承诺,要负责的,秦总。”
他松了口气,说“好”,而后又笑道:“我倒担心如果做得不好,您以后不让我进厨房了怎么办?”
“看你手艺了。”
岑玄催促道:“快去吧。”
秦元进了厨房,岑玄抱着兔子靠在门口瞅了眼,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看来年夜饭有着落了。
菜香和烟火气缓缓从厨房氤氲出来,打破了这里的空旷与寂静,竟让岑玄感到一丝久违的年味儿。
看着秦总系着围裙有条不紊地在厨房里忙活,菜香味儿越来越浓,本来不饿的岑玄也被整饿了。
第一道菜刚进盘,岑玄就忍不住抽了双筷子,秦元笑着让出一个位置方便她过来,“请您试毒。”
“……”
这盘菜是辣子鸡丁,棕红油亮香辣十足,色香味已经占了俩了,再难吃也不至于把她送进ICU。
而且说真的,秦总做饭熟了就行,她对他的要求真的不高。
岑玄放心大胆地夹了一筷子,入口后却顿了一下,看向秦元。
秦元对自己的厨艺虽有把握,不然也不敢拿出手,但此时还是难免有些紧张,“不好吃吗?”
须臾,岑玄咽下菜,几乎有些恶狠狠地看着他说:“真想把你关在厨房里,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该死,早知道他做饭这么好吃她怎么也得把他赶进厨房里一天三餐做九顿,还能让他有时间摸鱼?
“……”
秦元松了口气,失笑道“您说得真可怕”,而后侧眸避开她灼热的视线开始处理下一道菜的食材。
过了一会儿,他又轻声说“好”,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为了早点吃上整齐的年夜饭,岑玄将兔子塞回笼子里啃菜叶,也撸起袖子给秦元打下手——但她只在“试毒”环节拿出了认真的态度。
秦总捣腾了几个小时终于将年夜饭捣腾出来了,四热二凉,凑个六六大顺的吉利数也不至于铺张浪费,且都是合他们自己口味的菜。
他甚至带了对联窗花给她贴上,还有烟花爆竹,准备十分充分。
岑玄看着一桌子菜,还有自己那瞬间变得年味儿十足的房子,心想,他这哪儿是来蹭年夜饭的?
他是把年给她带过来了。
“噼里啪啦……”
秦元在草坪上点了串鞭炮,伴着热闹的响声和火硝味儿,红纸碎屑炸了开来,像是开了一地的花。
他插好祭祖香烛,在薄烟里笑着向她走来,说:“新年快乐。”
岑玄看着他在爆竹声里走到面前了,才回神说:“新年快乐。”
她跟着秦元来到餐厅,秦元正在摆碗,外面一长串鞭炮还没炸完,喧嚣又热闹,将城市里远远近近的烟火声掩盖了,她忽而开口对006说:
“其实还是有点的。”
006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孤单,而后又听她补充道:
“我说的是以前。”
现在有人对她说新年快乐,而她也确实感到了一丝新年的快乐。
她不再孤单了。她想。
秦元给她盛好饭,拉开她的座位看着她笑道:“吃年夜饭了。”
“来了。”她说。
上桌后,岑玄正要动筷,忽而想起什么,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秦元给她盛了一碗汤,见她拍完照片后在打字,像是要发出去,似有所感地开口,“这是在……?”
“晒年夜饭。”
岑玄说,朋友圈都是晒年夜饭的,微博上还有人艾特她看,现在她也能晒回去了,她边打字边道:“这不晒一下都对不起秦总的厨艺。”
秦元看着桌上的两双碗筷,有些犹豫地问:“会不会不太好?”
岑玄抬眸,“哪里不太好?”
秦元看着她的眼睛欲言又止。
年夜饭的性质是不一样的,他想,会让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想提醒,却开不了口。
他并不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的,一旦提及,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那些可能会有的难言的气氛。
更何况,他其实私心地希望看到这种误会,并会为此感到窃喜。
“没事我就发了。”
岑玄收回目光,秦元再未言语,于是她将照片放在了微博上。
岑玄V:【秦总,被万贯家财耽误的五星级大厨。[图片]】
和秦元预料的一样,这张年夜饭照片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岑玄晒年夜饭#
#岑玄和秦元一起吃年夜饭#
#秦总会做饭???#
护岑玫瑰:【[柠檬][柠檬][柠檬]切,才这么几道菜,我家的年夜饭丰盛多了,岑老师应该来我家吃!】
岑老师的暖宝宝:【岑老师新年快乐!这是我家的年夜饭[图片]】
【这一桌是秦元做的???】
【不敢置信,咱老板竟然会做饭?他一个差点把自己卷出胃病的人会吃饭就不错了还做饭???】
【而且咱们岑姐毒舌以著称,能让她给出那么高的评价,说明秦总的厨艺其实还很不错???】
【@秦元老板,你还有多少惊喜/惊吓是我们不知道的?】
岑老师的快乐黑粉(原橙子可乐):【啊啊啊磕死乐乐了!只有两双碗筷!他们两个且只有他们两个在一起吃年夜饭!这可是年夜饭!还吃什么饭啊,你们直接趁热结婚吧!】
【?前面那位顶着黑粉头衔说着cp粉的话差点把我CPU干烧】
【切错号了吧?笑富】
岑老师的快乐黑粉(原橙子可乐):【没有切错号,我就是岑老师的粉丝,我们的粉丝名就叫“黑粉”,欢迎加入我们黑粉大家庭~】
【6,这让真黑粉叫什么?】
【真黑粉:你们这是抢注商标!】
岑老师的快乐黑粉:【嘿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好了,继续磕!都给我狠狠地磕!都一起吃年夜饭了这还不真我直播把自己头拧掉!】
【附议!嘿嘿保真!】
【大过年的,结个婚吧!】
【嘿嘿,年夜饭,嘿嘿,结婚饭,嘿嘿,裤子飞飞,嘿嘿……】
【还有人记得青梅吗?(凄凉】
【嘿嘿!嘿嘿!嘿嘿!】
【对不起,容我在这喜庆的氛围说句煞风景的话,年夜饭本该是和亲人吃的团圆饭,她却……唉。】
【知道煞风景就别说了,这种亲人不要也罢,就算没有他们岑姐自己也能把新年过得快快乐乐!】
【就是就是,新年快乐!】
千鹤居里两个人将除夕过得其乐融融,另一个人员众多的地方却截然相反,对联都只贴到一半。
岑岭N次劝说岑玄回家过年被拒后,看到正在贴对联的佣人烦躁道:“人都没到齐过什么年?!”
佣人闻言停下了动作。
谈弦音和岑复礼默认了岑岭的话,于是到了晚上没贴完的对联还垂在那里,被冷风吹出几分萧瑟。
年夜饭做好了,他们沉默地围在餐桌前,没有一个人动筷。
佣人也在压抑的气氛下变得谨小慎微,偌大的别墅里人来人往,却分外寂静,没有丝毫年关的气息。
岑岭垂着头在桌子底下数着一摞卡,出声打破了寂静,“我打听到她住哪儿了,要不要直接去……”
“是哪里?”
谈弦音立刻问。
岑岭说:“千鹤居。”
谈弦音怔了怔,“原来是那里……很好的地段,可那不是……”
千鹤居的地理位置、风水景色与建筑设计都极好,建成时备受瞩目,很多富豪自发竞价,他们也有意盘下,但开发商却一直不挂牌出售。
岑玄怎么突然住进去了?
“秦元送的吧。”
开发商是千鸟科技。
岑岭刷着手机,有些郁闷地说:“她还跟秦元一起吃年夜饭呢。”
亲妹妹宁愿跟一个外人吃年夜饭也不愿意回家过年,好气。
而且秦元一看就居心不良。
岑岭越想越烦,拿起外套起身,“不行,我必须去看看。”
“坐下。”
岑复礼叫住他。
岑岭没坐下,反而有了火气,“我们这样干坐着有什么用?!难不成还等她自己‘想开’回来?”
“坐下!”
岑复礼语气加重,神色紧绷,“你直愣愣过去又有什么用?”
“我……”
岑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自己有什么用,他一点把岑玄劝回来的把握都没有,只有找打的把握。
他只好坐回去,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就算不能把她叫回来,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跟秦元……”
虽然知道岑玄能打十个秦元,但不妨碍他操心,而且他身为亲哥都没法和岑玄过年,秦元他凭什么?
凭什么啊?!
岑岭越想越不平衡。
谈弦音有些不解,“她和秦元……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去?”
岑家和秦家交集很少,连生意上的往来还是秦元创立千鸟科技之后逐渐接洽但还没谈成的自动驾驶项目,岑玄怎么会和秦元有接触?
而且秦元这个人……
谈弦音有些忧虑地看向岑复礼。
岑复礼按了按紧皱的眉心。
他和秦元打交道的次数很少,对方给他的印象却很深刻,笑里藏刀和心狠手辣这两个词简直是为秦元量身定制的,没有半分夸张。
单从其生父秦仲良和那些私生子的下场中就能看出端倪。
他并不是觉得秦元不该这么做,只是他很难不怀疑这样城府深沉又性情凉薄的人接近他女儿目的。
但现在,他作为一位对女儿不闻不问六年的父亲,有什么立场去插手她的私事?她已经长大了。
她不再需要他们了。
新愁旧事掺杂在一起,让一向运筹帷幄的岑复礼都束手无策。
“慢慢来吧。”
谈弦音垂眸翻着岑玄的微博说,这是她唯一能尽快了解到女儿近况的渠道,桌上的年夜饭已经凉了,照片里的年夜饭依旧很温馨。
她说:“让她好好吃年夜饭吧,她不想见我们,别打扰她……”
岑复礼和岑岭默然,“打扰”这个字眼简直像针一样尖锐,扎得人痛苦不堪,却又一针见血。
他们迫切地想让岑玄回到他们身边,但这对岑玄来说是打扰。
打扰,多么陌生的词汇?
他们去见自己的至亲之人是一种打扰,又是多么荒唐的现实?
可偏偏这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们自食恶果。
他们必须挽回她,可这对她来说是打扰——那他们该怎么办?
黔驴技穷,进退维谷。
谈弦音放大照片,看着里面摆在岑玄这边的的川菜,忽而意识到,他们好像从来没关注过女儿的口味。
原来女儿喜欢川菜。
以前从未有人注意到。
他们只知道谈弦音轻食,岑复礼养生,岑岭偏西式,不知道岑玄的口味,又或是知道,但忽略了。
谈弦音依稀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女儿让厨房做了一盘辣子鸡丁,被他们蹙眉撤下去了,从此以后他们家里的餐桌上再也没有上过类似的菜。
再也没上过女儿喜欢的菜。
而女儿跟他们吃了十八年。这十八年里,她有一餐是开心的吗?
谈弦音又开始难过起来。
她几乎不敢往下想,因为这只是冰山一角,过去还有很多很多带给女儿痛苦的事她没有意识到。
谈弦音放下手机,看着凉透的年夜饭低声说:“她开心就好……”
回想过去,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让女儿开心过,现在让女儿如愿吃一顿清净的年夜饭总能做到的吧?
总能做到的吧。
岑复礼没有言语,岑岭也不再提起去找岑玄,室内更安静了。
他们知道谈弦音的意思,也知道她说得对,可这太荒唐了。
除夕夜,他们对岑玄唯一能做的事难道就是不去打扰她吗?
这难道是过去二十多年来,他们唯一一次能让她开心的决定吗?
这真的太荒唐了。
过了一会儿,岑岭有些坐立不安地抓了抓头,“那我们真就什么都不做?送个礼物总可以吧?”
谈弦音和岑复礼一怔,对,礼物,他们应该送女儿新年礼物的。
于是,又有一件亏欠女儿二十多年的事浮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有些无措地想,他们送什么礼物好呢,他们对女儿的喜好一无所知,而且他们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现在已经除夕了,时间紧迫。
谈弦音忽而想起什么,看向客厅的某个位置,有些喜悦,又有些急切地开口,“钢琴,她好像喜欢那架钢琴,她以前问我要过……”
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位置已经空了,甚至客厅都不是原来的客厅,而女儿讨要过的那架钢琴,被她送给了别人。
谈弦音怔怔地看着那里,再也抑制不住,抬手掩面,落下泪来
“对不起……”
她将女儿想要的礼物送给了别人,也将本该给女儿的爱给了别人。
……
岑玄已经有钢琴了。
云琴提前送的新年礼物和过去她想要的那架一模一样,但她是真不怎么会弹,就摆在客厅当摆件。
吃完年夜饭之后。
岑玄在别墅找了块空旷的地方玩秦元带来的烟花,一边说“小学生才爱玩”一边点燃了焰火棒。
秦元拿了另一根,对着她点燃的焰火棒借火,明亮暖黄的光点从他们之间炸开,映在他们的眼底。
岑玄看着眼前的烟火,忽而开口,“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玩这种东西,把它点着,再看着它烧没,吸一肚子硝石味儿,这样反反复复,有什么意义吗?”
说着,她手中的那根焰火棒烧没了,她又拿起一根,借秦元手里还没燃尽的焰火棒点火,反反复复。
秦元靠近她,方便她点火又不至于让火星溅到她,暖光映在他的眉眼上,“我也不明白,不过……”
“不过现在好像还挺好玩的,”岑玄接上他的话,又说:“而且我好像有点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了?”
“是什么?”
秦元下意识看向她问,这才发现岑玄的目光没有落在焰火棒上,而是在看他,他的动作蓦地定住。
呲,她的焰火棒点着了,骤亮的火光在他们中间绽放开来。
轻微的声响让秦元心头一跳,拿着焰火棒的手无意识松开。
岑玄伸手接住了他差点掉落在地的焰火棒,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耀眼夺目的烟火上,说:
“这就是意义。”
时间到了,这座城市霎时升起万千流光,声音轰鸣,烟火漫天。
太响了,秦元感觉胸腔似乎也跟着漫天烟火一起震荡起来了,他有些没听清岑玄的话,却不敢再问。
岑玄将秦元带来的各种各样的烟花拿出来,依次点燃,接着说:“放烟花其实是一个多人项目。”
有人陪伴才有意义。
秦元看着岑玄,明明灭灭的光映在她的侧脸上,直到这一阵烟火轰鸣声过去,他才回神,后知后觉地应声,好像也明白了烟火的意义。
烟火只是烟火。
人赋予其意义。
……
过一个小时后,平地上落了一片烧完的焰火棒和烟火筒。
岑玄拍了拍手上的硝石灰,看向秦元开口问道:“秦总,玩够了没?玩够了就进屋,大冷天的。”
秦元颔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便随岑玄回到室内。
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了,岑玄想了想,“是不是还得守岁来着?”
秦元点头道:“是有这个习俗,但也只是个习俗,过节开心最重要,没必要硬熬,你困了吗?”
“我精神得很。”
岑玄耸肩,“你困了?”
秦元笑道:“我也精神得很。”
岑玄琢磨了一下,“那喝点小酒整点夜宵吧,酒窖在哪儿来着?”
秦元:“在负一楼。”
岑玄点头,“你去拿几瓶酒,我弄点零食,咱去鹤楼守岁。”
秦元应下,前往酒窖。
006疑惑地问前往鹤形楼的岑玄,【宿主不是不能喝酒吗?】
之前参加成镜等导演组的局的时候,她说她不能喝酒。
鹤形楼虽然是用来放千纸鹤的,但各种设施也很齐全,而且设计地和千纸鹤艺术作品融合得很自然。
岑玄拿起平板操作几下,放出隐藏的茶几和沙发,将零食放在茶几上,又调了个应时的灯光模式。
江海市文旅局组织的烟花秀已经停止了,鹤形楼里天花板上的烟火灯效肆意绽放,永不停歇。
还不用出去吹冷风,管家AI小鹤自动将温度调到适宜的数值。
岑玄坐在沙发上拆了包牛肉干,看向端着就过来的秦元,随口回答006的问题,“我能喝酒。”
而且是非常能喝的那种。
她甚至酗过酒,大概是在离开岑家的前一段时间,整夜整夜失眠和极其糟糕的精神状态,让她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喝到能把白酒当水喝。
至于宴会上为什么不喝?
因为她对自己的黑化值有数,平时不发疯是靠理智压着,但喝上头就会做出什么事来就不知道了。
虽然她没发过酒疯,也很少失去理智,但不代表她不想借酒发疯。
她可是名副其实的反派,她心里阴暗的想法那可太多了。
秦元拿起红酒和开瓶器问,“宿醉对身体不好,喝度数低的?”
岑玄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酒量怎么样?”
秦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很少喝酒,酒量应该很差。”
岑玄:“陪我喝点?”
秦元点头说“好”。
她开口他就没有不奉陪的。
006试探地揣测,【宿主,你不会是想……灌醉他吧?】
岑玄看着正在倒酒的秦元,高脚杯被他拖在指间,殷红的酒水划过玻璃壁,将他的手称得修长如玉。
秦总开酒的动作并不熟练,但他似乎不管做什么都能优雅从容。
岑玄有些恶劣地说:
“确实有点。”
这样一个人站在面前,真的让人很难不想打破他的从容,摧毁他的理智,好看看他堕落迷离的模样。
006兴奋地搬来小板凳准备看好戏,结果却听到岑玄在秦元给他自己倒酒的时候说:“别喝太多。”
006:【……?】
虚晃一枪,骗统呢!
秦元闻言微抬瓶口,酒只将酒杯盈满三分之一,这是一个浅尝辄止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的量。
他放下酒瓶笑着说“好”,似乎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说“好”。
岑玄跟喝水似的面无表情地喝完一杯酒,将空酒杯推向他。
秦元笑着给她倒酒。
“酒量真好。”
第二杯岑玄一次只喝了一半,太久没喝过点瘾就好,好端端的她也没有让自己宿醉头疼的打算。
就这样干等着似乎不够有意思,秦元想了想,拿出手机笑着对岑玄邀请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岑玄狐疑地看向他。
秦元点开手机里的一段录音,因为不太清晰,他将音量开大。
岑玄凑过去听,里面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声音有些耳熟,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后,她古怪地看着秦元。
“秦晟?”
大过年的,他竟然给她听秦晟的录音??不对,还有……
岑玄隐约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沙哑苍老,还有些口齿不清,最重要的是,秦晟管这个人叫“爸”。
几分钟后,岑玄无语地瞥了秦元一眼,“你说的游戏不会就是让我听你爹向别人交代后事吧?”
“不是。”
秦元笑道:“我是想请您和一起猜一下我爹存了多少私房钱,谁猜的数值更接近就归谁,如何?”
“……”
岑玄单击一个6。
他爹刚把东西吐出来他就开始处置了,完全将秦晟排除在外。
而且这些私产明显是秦仲良费尽心思存下的积蓄,秦晟还将其视为卷土重来的希望,秦元却随手将其拿出来当做一个游戏的彩头。
这要是让他们父子二人见了,活的能气死,死的都能气活。
秦元抬手摁断录音,看着她笑问,“有兴趣吗?您先猜。”
当然有兴趣,这不比买彩票简单、赢面大而且赚的多吗?
“我先猜的话……”
岑玄抵着下颚看着他想了想,而后说:“那我猜……一毛钱?”
“……”
这明显没认真猜。
秦元闻言沉默了一下,只好无奈地开口,“我猜一分钱。”
岑玄了然地靠在沙发上,“行了秦总,我谢谢你的新年红包。”
听秦元让她先猜她就知道他的打算了,这并不是一个公平的游戏,他作为儿子肯定比她了解自己亲爹,她先猜的话输赢基本由他决定。
她猜高了他就猜个更高的,她猜低了他就猜个更低的,反正他总能让她猜出的数值更加接近真实答案——甚至答案是什么他都能决定。
这还有认真猜的必要?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上辈子秦元就将秦仲良的私产挖出来了,而现在那些东西,包括那封遗嘱,也早就被他处理好了。
他有些遗憾地看着她开口,“想套路您一下可真不容易。”
岑玄瞥他一眼,别人下套是想坑钱,他下套是想给她送钱,“你想玩我不介意下调智商配合你。”
“……”
秦元听出了一丝哄小朋友的语气,“……不用了,谢谢。”
他从手机里翻出那份私产的清单递给岑玄,“基本上是些黄金、外汇、古董和海外产业,嗯……是些灰色产业,我已经清理干净了。”
“你爹真刑。”
岑玄接过他的手机,没兴趣认真看,直接翻到汇总栏,折合RMB大约二十几个亿,思及秦总一出手就112.4亿的阔绰,她不假思索地又道:
“你爹真穷。”
二十几个亿,穷。
006实在听不下去了,弱弱开口,【很多了其实,宿主你想啊,这个世界的螺蛳粉十来块一碗……】
“是吗?”
岑玄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秦元,再看向手里的私产汇总,想了想,“我还是觉得男主他爹很穷。”
006:【……】
是反派boss太有钱,以及出手太阔绰,一下就把人的期望阈值拉高了,别说宿主,它都要被麻痹了。
岑玄忽而想起一件事,问006,“小六,我的工资存到多少了?”
【2.1亿!】
宿主终于想起自己还有工资没发了!006一个激灵,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穷老板,它大手一挥,【我给宿主凑个整,发3亿!】
岑玄:“不用发了。”
006一下就蔫了,这对宿主来说太少了,和反派boss一对比……不,它连他的“穷鬼”爹都比不过!
但这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就算打肿脸充胖子也还是被宿主嫌弃,006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呜对不起,小六好穷!】
“……”
岑玄沉默了一下,“你不穷,你的钱和真钱是不一样的。”
闻言006哭声一停,吸了吸并不存在的鼻子,【哪里不一样?】
岑玄:“你的钱是能量,能量能兑成钱,钱能兑成能量吗?”
006摇头,答:【不能。】
“那发给我干嘛?”岑玄说:“我不缺钱,但我需要你干活,所以我那份也兑成能量充给你吧。”
【啊?】
006愣住,【给我?】
2.1亿!那可是2.1亿!去掉两个月底薪也还有1.5亿“绩效奖”,这是宿主赚的反派值,可以兑换成能量的,现在听起来好像不多的样子,可是对一个系统来说真的很多了!
许多系统做好几个任务都不一定能赚到那么多的能量。
它能量充裕完全是运气好绑定了岑玄,因为岑玄是“万人嫌”“全网黑”,她很轻易就能收集到反派值。
但其中每一点反派值都或多或少对应着她承受过的恶意。
而它从中拿着分成。
因此006一直都很愧疚,它充裕的能量是宿主承受恶意换来的。
而现在宿主竟然还要把她自己的那一份送给它,006不知所措,【不、我不要,那是宿主的……】
“我又没说送给你?”
岑玄:“你给我干活不需要能量吗?这是预支给你的工资,是为了以防你哪天能量耗尽歇菜罢工。”
【这样吗?】
006连忙道:【宿主放心,小六一定好好工作,绝不罢工!】
岑玄满意,“老板就喜欢你这种积极主动的员工,好好干,月薪三千万不是梦,工资不会少了你的。”
006:【好的老板!】
等等,宿主变成老板了??
最终,006被岑玄说服了,也被岑玄反客为主变成了员工。
过了一会儿,006小声对岑玄说:【新年快乐,谢谢宿主。】
从来没听说过有宿主会给系统打钱的,而且今天是过年。
这好像是宿主给它的新年红包。
它竟然也有新年红包。
岑玄回:“新年快乐。”
她将手机还给秦元,忽而想起什么,又问:“既然你已经把东西拿走了,那秦晟飞过去拿什么?”
秦总又卖了个关子,笑道:“我为他准备了一份新年礼物,您要不要猜猜是什么?彩头您定。”
岑玄看着他笑容,觉得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微微思索了一下,看向他问:“什么彩头都行?”
秦元颔首,“什么都行。”
岑玄:“不猜也行?”
“……”
对于她直接耍赖的行为,秦元沉默了一下,“……也行。”
就算她不猜,他也会将彩头送给她,猜错了他都能变成对的。
什么都行。怎样都行。
只要是她想要的。
最后岑玄也没猜秦元给秦晟准备的“新年礼物”是什么,而是反客为主地问:“你猜我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把秦元问住了。
他看着她,许多事物在他口中打转,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知道答案,就像当初在雪山下的满分答卷,但在此时此刻,那些似乎都不是她想要的。
他竟然答不上来这个问题,这太不应该了,他感到懊恼。
“零点了。”
岑玄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示意他看向墙壁上的挂钟。
秦元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挂钟上的指针都指向正上方,滴答,秒针跳动了一下,跳到了第二年。
“新年快乐。”
此时岑玄对他说。
秦元微怔了一下,下意识回“新年快乐”,紧接着又听到她开口,“没有关系,秦元,我会告诉你的。”
你也无需猜出一切。
我会告诉你答案。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可恶,这章要是在去年除夕的时候更得多应景啊,可惜那时候鸽子我还没把文憋出来……
虽然现在不是新年,但鸽子还是想大声说“新年快乐!”对岑姐对秦总,对书中所有可爱的角色,也对所有看到这里的大宝贝们!祝大家新年快乐!天天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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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043
◎我新年快乐◎
守完岁, 酒也过半,微醺的酒香勾起几分困倦,该入睡了。
秦元收拾好茶几上的酒瓶和零食包装袋, 看着她笑道:“新的一年, 祝您好眠, 我先回去了。”
岑玄闻言瞥他一眼, 示意他手里的酒瓶,悠悠地问:“你怎么回去?走回去还是让交警载你回去?”
“……”
秦元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喝了酒,千鹤居又只有他们俩, 这个点这个位置, 代驾和出租车都叫不到。
走回去?明天就会有路人看到身价千亿的秦总冻死在路边。
秦元沉默了一下,拿起手机,“……我给司机加工资。”
岑玄无语,“……我说秦总, 大年三十把员工叫过来加班你良心真的不会痛吗?整那么麻烦做什么?千鹤居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吗?”
秦元:“不是……”
岑玄打了个哈欠起身,“随便挑个房间凑合住吧, 睡了。”
秦元神色有些踌躇,还想说什么,但岑玄已经离开了。
最终秦元还是在千鹤居的客房住下了, 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借宿, 他很清楚, 但或许是喝了一点酒, 酒精烧得人思绪有些不自然, 让他在入睡时仍有些恍惚和不真实感。
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
秦元久久未眠, 起身冲了一杯浓茶, 心想酒意为何还没散?
正常一点, 秦元。
……
次日,岑玄照常晨练,回来时便见秦元在厨房做早餐。
围裙的系带勾出他的腰身,岑玄多看了两眼,接着热水问:
“昨晚没睡好?”
秦元一顿,下意识回。
“不是……”
岑玄颔首表示信了,而后看着他落在饮水机上的茶包说:“嗯,没睡怎么能叫没睡好呢是吧?”
“……”
“有点认床,”秦元找了个理由,而后笑着揭过,“放心,通宵是现代人的基操,我不会猝死的。”
岑玄喝了口水,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不好说,不好说。”
“……”
秦元沉默了一下,将刚做好的早餐端给她,“您请用餐。”
吃的终于勉强堵住了岑玄敌我不分的嘴,她端着餐盘在餐桌坐下,啃了口煎蛋,又嗦了口粉。
忽而想起一个昨晚没揭秘的游戏,看向秦元,问:“哦对了,你到底给秦晟送了什么新年礼物?”
秦元含笑为她揭开谜底。
秦晟在大年三十这天连夜飞到海外,一落地就直奔银行。
他风尘仆仆,又因为大病初愈显得病态消瘦,偏偏深陷的眼窝里那眼珠子满是兴奋,乍一看柜员还以为他是吸嗨了来抢银行的,吓得急忙拿起对讲机呼叫安保人员擒住他。
直到秦晟说出一些信息,工作人员才狐疑地带他去开保险柜。
秦晟激动得手都在抖,好几次摁错了密码,看的安保人员忍不住摸电棍,幸好最后还是让他打开了。
精密厚重的柜门一开。
秦晟兴奋的神色凝滞了,偌大的保险柜里竟然只有一个信封。
说好的黄金、古董、资产呢?这么个薄薄的信封连本产证都装不下,是那老头还有别的指示吗?
至于弄这么麻烦吗?秦晟有些焦躁不安地拿起信封拆开。
信封里露出一张纸。
黑底,白字,墓碑般的不详气息扑面而来,待到看清上面的字时,秦晟瞳孔一缩。这是一份讣告。
讣告上赫然写着——
逝者:秦仲良,秦晟。
恶作剧、这一定是恶作剧!秦晟惊怒交加地将讣告揉成一团,紧接着就听到“叮”得一声,下意识拿起手机,一条推送消息浮在屏幕上:
#秦仲良逝世#。
讣告得到验证,秦晟惊恐地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套索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死亡的恐惧一点点吞噬了他的意识。
#秦晟飞机失事#
岑玄沉默一下,看向秦元,“……有反派boss那味儿了。”
反派boss看着她嗦了一口的粉,“早上吃刺激性强的食物对胃不好,我放清淡了点,可以吗?”
岑玄又嗦了一口,“味儿不够,但在可接受范围内,挺好的。”
她边吃边刷微博,看到#秦晟飞机失事#这个词条时顿了一下,沉默地将手机调转方向递向秦元。
秦元抬手以示清白。
“与我无关。”
他只是提前调换了保险柜里的东西,爹又死得“巧”而已。
秦晟收到那封写着自己和秦仲良名字的讣告后,紧接着就得知秦仲良的死讯,直接吓晕过去了。
傻子都猜得到是秦元做了手脚,所以秦晟醒来之后也猜到了,他气得失去理智,立刻买票想飞回来砍秦元,结果乘坐的航班失事了。
身为气运男主,倒这种血霉的概率很小,他这辈子受过最大的挫都是从岑玄和秦元这俩反派身上得来的,但飞机这事儿秦元真没沾手。
“我知道。”
岑玄知道与他无关,而且她还知道和什么有关——剧情。
是剧情让男主倒的血霉。
她捏着鼻子从头到尾看完了原著,记得书里有这个节点。
由于女主阮姣是作精万人迷人设,她任性娇纵唯我独尊,很难爱上什么人,包括男主,但感情线总得走下去,于是来了这么个剧情——
女主在失去他之后终于幡然醒悟明白自己的心意,紧接着惊喜地发现男主其实没死,他是整个航班里唯一的幸存者,这简直是上天眷顾的绝美爱情!感情线突飞猛进。
嗯,可以看出来,女主是世界意志亲闺女,男主只是女婿。
至于她和秦元这种反派?当然是男女主爱情道路上的石子。
其他NPC亦然。
总之,秦晟这次飞机失事是因为刚好碰上了这个剧情节点,不知他若是知道剧情真相会做何感想。
原剧情里这个事故助攻了男女主的感情线,而现在……
阮姣V:【希望人有事。[双手合十]#秦晟飞机失事#】
“……”
剧情天崩地裂。
这时门铃响起,她点开小鹤瞅了眼监控,是斯坦威市区经理,上回给她送过云琴给她订购的钢琴。
她疑惑地连上门禁通话,“你们大年初一还搞售后服务?”
经理说:“非常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不是售后,是有人又为您订购了一架钢琴,请您签收一下。”
岑玄问:“谁?云女士?”
云琴又给她送摆件?
经理查看了一下订单信息,回答道:“购买人姓谈,您……”
“拒收。”
经理愣了一下,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局面,他下意识开口,“您真的不看一下吗?里面还有贺卡……”
门禁通话被挂断了。
经理只得住嘴,看向身后已经运到门口的斯坦威,这款钢琴价值三百万,还是急单,国内没有库存,订购者连夜用直升机从邻国运过来的,这样紧迫的情况下,包装仍然很精致,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新年礼物。
但也是不被接受的新年礼物。
岑玄只觉得打扰,连看男主倒霉的好心情都被冲淡了一些。
这时,门铃声又响起,岑玄蹙眉,看到监控却露出几分错愕。
几张灿烂的笑脸挤在屏幕里,分别是肖玫儿和余乐乐,云琴叶柯母子俩,导演五人组竟然也来凑热闹。
他们喜气洋洋的,异口同声地说,“新——年——快——乐!”
岑玄一时怔住,开了门禁,并起身去接,一群人欢呼一声,像一群出笼的鸭子一样冲进别墅撒欢。
“啊啊啊我进了岑老师的家,四舍五入就是岑老师的家人了!”
“原来千鹤居内部是这样的,这是什么艺术家的炫技之作,设计者是谁啊,我要让ta给我造十栋!”
“美则美矣,就是看起来太空旷了,缺点人气,不如这样吧岑老师,我嫁给你,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
岑玄沉默了一下,无视他们的胡言乱语,问:“大年初一你们不去亲戚家串门跑这儿来干嘛?”
余乐乐摆了摆手,“这年头,年轻人谁去亲戚家串门啊?”
肖玫儿点头,深以为然,一想到亲戚会来她们连夜溜了。
岑玄又看向中年导演五人组,“……你也是年轻人?”
“……”
唐华勾住成镜和金威的脖子,厚颜无耻地说:“亲戚可不会给我们投十个亿,你们说是吧?”
成镜疯狂点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金主看看我的新节目?”
金威也跟上,“恭喜发财红包拿来,金主看看我的新电影?”
“……”
“臭不要脸,”沈凌和戚虹无语地推开他们,将新年礼物递给岑玄,笑着说:“金主新年快乐。”
“……”
岑玄接过礼物,“……谢谢你们大年初一还记得我”的钱。
叶柯也将礼物塞过来,“妹妹新年快乐,怎么不回家过年?”
岑玄无语,这货冒充她哥上瘾了,这理直气壮的仿她跟他真的是一家人似的,她差点都入戏了。
云琴扯开叶柯“胡说八道什么,没眼色的东西”,而后她帮岑玄拿了些礼物,说:“崽崽不回家过年,麻麻只好来逮你了,惊不惊喜?”
“……”
一个个都入戏太深。
岑玄谢过她,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一群人,“你们约好了来的?”
云琴道:“本来就我们俩的,但你哥这个大嘴巴一嚷嚷……”
上回送钢琴,云琴得知了岑玄的新住址,便打算和叶柯一起来。
结果叶柯见人就说“岑玄是我妹,我要去她家拜年”,传到了肖玫儿余乐乐和成导等人的耳朵里,成导又跟其他导演炫耀,一传十……
于是最后全都来了。
“……”
千鹤居因为这群人的来到,瞬间吵成叽叽喳喳的花鸟市场。
这样还嫌不够,肖玫儿哒哒哒跑到她面前问道:“岑老师,我可以看开直播吗?粉丝也想拜年!”
岑玄只当是她自己的粉丝,不甚在意地点头,“随意。”
“好耶!”
肖玫儿打开直播,“哈喽!大家新年好,你们猜猜我在哪里?”
【富婆大年初一晒豪宅?】
【卧槽,这期的豪宅质量真顶,别墅还能这样设计,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不过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江海新地标千鹤居吗?这地方不是不让进吗?】
【!叶柯怎么也在?】
【还有余乐乐,林向暖,好几位导演,奇了怪了,你们怎么会在大年初一凑一块儿去看豪宅?】
【等等!那是谁?!】
肖玫儿立刻将镜头对准岑玄,“哈哈!我们是来给岑老师拜年的!没想到吧?这是岑老师的家!”
【!!!!!!!!】
【牛,玫儿真棒!追星追到家里去了!岑老师新年快乐!】
【兔年吉祥!恭喜发财!】
【岑老师我爱你!!】
这时,余乐乐的目光在草坪的某处顿住,惊喜地开口,“哇!兔子!好可爱!岑老师还养兔子啊!”
众人也纷纷看过去。
一只油光水润的黑兔子在草坪上放风,看到他们走过来还淡定地啃草,颇有种睥睨一切的神态。
【啊啊啊好可爱!!!】
【快让姨姨亲亲!姨姨的心都要化了!怎么会这么可爱?!】
【哈哈哈哈岑老师竟然养了只这么可爱的兔子,继她在宴会上把雪碧喝出白酒的姿态,现在又出现一件反差萌的事,真的好可爱啊!】
【那可不,她还是个崽崽!】
【不愧是岑姐养的兔子,就是与凡兔不同,颇有大佬之姿】
岑玄看到这群人围在兔子旁边大呼小叫,拉个shi都要大声喊出来“啊啊啊啊它拉的粑粑好标准!”
“……”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兔子也搞不懂,兔子跳走了。
众人意犹未尽地看向岑玄,“岑老师竟然喜欢兔子吗?”
岑玄面无表情,“喜欢,我可喜欢麻辣兔头和孜然兔腿了。”
“……”
余乐乐一脸不信,嘻嘻哈哈地说:“那你怎么还养着它嘞?”
岑玄扯了扯嘴角,“秦元送的,养肥了再让他下锅。”
“……”
【噗,原来如此,我说岑姐这性格怎么会养兔子呢?】
【兔年是岑老师本命年吧,老板这礼物真是别出心裁。】
【话说千鹤居竟然是岑姐的?!牛笔!岑姐怎么拿下的?听说以前很多富豪想盘都盘不下来!】
肖玫儿也好奇地问,以前他们家也想买来着,开发商不卖。
岑玄带他们进入客厅,闻言示意刚收拾完东西从厨房出来的人。
“也是他送的。”
众人的目光和镜头都下意识移过去,赫然看到秦元在那里。
【!!!秦总???】
【我靠,大年初一看到老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等等,他在岑老师家里啊,那没事了……嘿嘿】
【秦总来的真早,但大清早来拜年真的不会被打吗?(来自被拜年的亲戚吵醒的冤种的怨念)】
【昨晚他们一起过年,我看他是在这里过的夜吧?(开玩笑)】
肖玫儿懊恼,“可恶!晚了一步!我竟然不是第一个给岑老师拜年的人!明年!明年0点就来!”
【……会被打的玫儿。】
岑玄的目光在秦元身上顿了顿,他现在衣着整齐妥帖,确实像来拜年的,而不是留宿后刚起来。
她没说什么,只对众人道:“都坐吧,想吃什么自己拿。”
“好嘞!”
岑玄看似性情冷淡,但其实是比较随性的人,于是众人也不拘谨,边吃零食边拉着她七聊八聊。
余乐乐嘬着酸奶,目光在岑玄和秦元之间来回扫,磕学家职业病发作,终于憋不住大着胆子问:“秦总,你为什么送岑老师千鹤居?”
秦元泡茶的动作微顿,其他人各聊各的,实则都竖起了耳朵。
【乐乐问得好!】
【勇!虽然你貌似是黑粉,但我们嘿嘿会感谢你身先士卒的!】
【对啊!为什么送千鹤居?我刚刚查了下,千鹤居是千鸟科技开发的,据说是开发商亲自设计的,他亲自设计的,再联系他送给岑老师的糖果厂,以及《说走就走的恋情》的恋情里多次出镜的道具千纸鹤,里面绝对有故事!千鹤居可能就是他为岑老师设计的!啊啊啊啊磕死我了!】
【草,感觉你真相了,你们CP粉在用显微镜看综艺吗??】
【快说啊老板,别管你那个茶了,急急国王要急死了!!!】
秦元放下茶壶,下意识看了岑玄一眼,须臾,道:“兑现承诺。”
【什么承诺?展开说说!】
【快说快说,我可是你公司的员工,不是什么外人!()】
【啊啊啊啊急死我了!】
余乐乐也很急,但秦元显然没有展开说的打算,她也不敢再问。
这时肖玫儿兴奋地指着落地窗外的鹤形楼问,“岑老师!那栋楼好美啊!我能进去参观一下吗?”
岑玄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秦元身上,又很快收回来,“不能。”
【……一个不说一个不能,真拿我们当外人啊?搞得好像我们不会祝福你们似的,哼[生气]】
【果然有故事!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故事!不愿意告诉我们!】
【[呦呦呦表情]两个人的故事,谁在乎?我根本不想知道!】
肖玫儿灵机一动,挤到岑玄身边坐下,“岑老师,我也有好多别墅,什么中式欧式都有!随便挑随便住!您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居住环境?”
岑玄:“谢谢,不考虑。”
好果断哦,肖玫儿幽怨。
众人虽然好奇,却也不好多问,随即岔开话题聊其他的。
云琴看到客厅里的钢琴,笑着问岑玄,“麻麻教你弹钢琴好不好?”
岑玄微顿,下意识想拒绝,云琴过来拉她,“来嘛来嘛,试试呗,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贝多芬!”
岑玄:“……吹过了。”
云琴笑着将她按在钢琴前的座位上,握着她的手一边讲解一边弹奏,然后问:“麻麻弹得怎么样?”
岑玄听完云琴弹奏的曲子,神色有些古怪,“……云姨,用钢琴弹《好运来》真的没问题吗?”
其他人也一言难尽,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竟然有点上头?
云琴笑眯眯地握住岑玄的手,“好了,现在轮到我们崽崽弹了。”
“……”
钢琴是这样学的吗?
……
谈弦音收到被退回的钢琴时,直播间里的岑玄在别人的指导下生疏地弹钢琴,那架钢琴和她现在送的、岑玄过去想要的一模一样。
原来女儿已经有钢琴了。
谈弦音怔怔地看着直播间里的人,她想安慰自己,是因为女儿有钢琴了,她的钢琴才会被退回来。
但另一个念头像刀一样剖开她的心脏告诉她,女儿收下了别人的新年礼物,唯独不想要她的,哪怕这两件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因为太迟了。再好的礼物错过了时机,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直播间里,生涩的音符在岑玄的指尖跳跃着,但无论是围在她身边的人,还是正在看直播的观众,却都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赞美和喜爱。
【岑老师好棒!】
【好厉害!我学钢琴的时候琴键都认了好久,岑老师都会弹《好运来》了!好上头,再来一首!】
【恐怖如斯!此女绝非池中物,有“在世肖邦”之恣!】
岑玄听到肖玫儿念的弹幕,无语道:“……捧杀我呢?”
云琴笑着问道:“钢琴好玩吧?以后麻麻每天都来给你上课,下一首学什么好呢?《恭喜恭喜》?”
岑玄:“……好。”
叶柯扶额,“妈!哪有你这样的钢琴老师,教我妹点正常的吧!”
云琴作势要打,“《恭喜恭喜》怎么不正常了?嗯??”
叶柯抱头鼠窜,“正常正常,非常正常!好听的嘞!”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云琴继续教岑玄弹钢琴。
热闹的氛围没有感染到正在看直播的人,反而显得分外刺目。
岑复礼静静地看着。
岑岭抓狂地指着屏幕里的叶柯,“他谁啊?乱认什么亲戚?那明明是我妹!岑玄也不揍他?!”
谈弦音看着岑玄指尖凌乱的音符在别人的指导下逐渐成形,忽而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和荒谬。
那明明是她的女儿,教女儿弹钢琴的人也本应该是她。
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过去她为什么没有教呢?
为什么没有呢?
……
在直播的流量加持下,给岑玄拜年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直播给岑玄拜年#
#岑玄住在千鹤居#
#千鹤居是秦总送的#
#嘿嘿过年啦!#
#钢琴版《好运来》#
#钢琴版《恭喜恭喜》#
【太好了,那么多人陪伴岑老师,唯一的缺点就是,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能再多我一个呢?!】
【何止是过年,嘿嘿我啊,大年初一在医院打胰岛素呢!】
【噗,怎么会有人用钢琴弹《好运来》和《恭喜发财》啊?!】
【好怪,再听一遍。】
【新年快乐呀,好温馨啊,感觉像是在看《说走就走的恋情》,话说第二季什么时候出?】
阮姣V:【?团建不叫我?】
【哦,我可怜的娇娇,你被孤立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哭,你也去呗!】
【快去!主动一点!我们等着你东山再起,光复青梅呢!】
“我要岑玄家拜年!”
阮姣当即就对父母宣布道。
母亲阮明月闻言看向她,“你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你姑姑姨妈舅舅他们很快就要到了。”
阮姣听到七大姑八大姨九大舅就烦,“我才懒得听他们碎碎念,无非是给我介绍臭男人,我就要去!”
父亲顾渠笑道:“就让她去吧,省得一会儿又要闹。”
阮明月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阮姣快走,而后忽而想起什么,“你之前不是说不去岑玄家了吗?”
阮姣想起来这回事,撇嘴说:“那不一样,那次我说得是她爸妈家,现在我要去的是她自己家!”
她边挑漂亮裙子边嘀咕,“有她房间的那种家,我在直播上看到了,她家老漂亮了,比你们送给我的别墅还大,全是她一个人的,不知道她的房间长啥样,我要去看看……”
阮明月:“你这丫头别光顾着捣腾自己,记得带新年礼物过去……算了,还是我们给你准备吧。”
顾渠思考着礼物,提议道:“也不知道这孩子喜欢什么,很久没见她了,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阮明月正要点头,却听到阮姣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急切。
“你们不能去!”
二人不解,“为什么?”
“因、因为……”
阮姣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无意识绞紧,面料细腻昂贵的衣服被她扯出了折痕,折痕里渗透着她心底难言的惶恐,“反正你们不能见她!”
她关上衣帽间,迅速换好衣服离开,临走时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不能去!”
阮明月和顾渠面面相觑。
“等等!礼物!”
可阮姣早就没影儿了。
她坐了一天飞机,从首都飞到江海市,一落地就直奔高奢商场做造型,确保自己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儿都精致漂亮后,才来到千鹤居。
来到别墅的入口,她又拿出化妆镜检查了一下仪表,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按响了门铃,而后双手抱胸,神色矜傲,“岑玄,给我开门。”
一秒,两秒,三秒……
没听到?阮姣蹙眉,又伸手按了一次,而后又迅速恢复方才的姿态。
“岑玄,快给我开门。”
毫无动静,须臾,一只黑兔子跳到铁艺栅栏后的草坪上,一边嚼草一边盯着她瞧,眼睛滴溜溜的。
“……”
阮姣感觉自己被兔子看笑话了,气恼地瞪它一眼,狂按门铃。
“岑玄!开门!”
“岑玄!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装听不见!快开门让我进去!”
“开门开门开……”
“你这丫头是来催债的吧?哪儿有你这样拜年的?”阮明月扯开她,看向摄像头笑道:“小阿玄,好久不见,还记得你阮阿姨吗?”
阮姣浑身一僵,看着母亲阮明月和提着礼物的父亲顾渠,惊慌失措地质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顾渠不明白她激动原因,温声安抚道:“你看你,走得那么急,礼物都没带,哪有空手拜年的?”
阮姣一把夺过礼物,“好了,礼物我拿了,你们可以走了!”
阮明月和顾渠一头雾水,“来都来了,走那么快做什么?我们也很久没见岑玄了,见见她再走吧……”
“不行!”
阮姣的声音有些尖锐。
阮明月微微蹙眉,“为什么不行?娇娇你到底怎么了?”
阮姣的声音有些堵,“因为你们见到她之后,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她说不下去了,眼中布满了急切和不安,使劲儿推他们,“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们不能见她!快回去!”
“咔哒。”
门禁忽而传来一声轻响,铁艺栅栏自动打开,岑玄从里面出来,客气地开口,“阮阿姨,顾叔叔。”
阮姣的声音戛然而止。
阮明月和顾渠被岑玄吸引了注意,没注意到她煞白的面容。
“阿玄新年快乐。”
二人将礼物递给岑玄,笑着打量道:“几年不见,小阿玄都长那么大了,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谢谢。”
岑玄接过礼物,客气地道谢,让开路道:“进来喝杯茶吧。”
二人笑着跟上她,并不断和她唠着家常,注意到阮姣没跟上来,不由催促道:“娇娇愣着做什么?”
阮姣垂头跟了上去。
“这孩子……”
阮明月看不到她的神色,好笑地对岑玄说:“昨儿个吵着闹着要给你拜年,连夜坐飞机过来,把七大姑八大姨都丢下了,现在却锯了嘴的葫芦似的连句新年快乐都不知道说。”
岑玄不以为意地笑笑。
她原本没打算放阮姣进来,只是看到了阮明月和顾渠才开了门禁,她和他们虽然不熟,但从面上功夫上来看,他们以前对她还是不错的。
阮明月和顾渠很热情。
不像是好几年没见过面,而是像遇见了邻家看着长大的小孩儿,小到早上吃了什么,大到以后有什么规划,都事无巨细地唠了遍。
甚至她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考了多少分都能拎出来说。
阮明月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保养得当的脸笑出了鱼尾纹,“……还记得你小时候阿姨过年去串门,突然一个纸飞机飞我头上,拿下来摊开一看,嚯,三好学生岑玄!抬头就见你在阳台上用厚厚一沓奖状叠纸玩,然后我就想到我家娇娇试卷上的几个零蛋,哎呦我那个心扎得啊……”
完全忘记这回事的岑玄只好微笑,“……小时候调皮。”
阮姣垂着头,用精致的美甲胡乱在价值不菲的包包上乱刮。
顾渠逗她,“怎么了?不好意思了?敢考零分不敢让人说?”
阮姣默不作声,头垂得更低,手上越发用力,刮断了一片美甲,疼得她嘶了一声,眼眶有些泛红。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阮明月和顾渠,但他们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岑玄身上,没有注意到她的情况。
阮明月笑着对岑玄说:“你要是调皮,世上就没有乖孩子了,工作学习样样都好,哪像我们娇娇,从小到大净知道玩儿,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家里有什么产业都说不上来,让我操碎了心,唉……”
岑玄笑笑不说话。
这时“嘭”得一声响起,众人看去,是阮姣将包丢在了地上。
阮明月见了无奈道:“这不是你闹着要的限量款吗?你姑姑约了几个月才买到,怎么这样糟蹋?”
阮姣一脚将包包踢开。
阮明月看了直叹气,却又无可奈何,歉意地对岑玄道:“这丫头被我们宠坏了,别跟她一般见识。”
岑玄看着阮姣若有所思。
阮明月又拍着岑玄的手,眼中满是感慨和欣赏,“你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从小到大都能给我长脸……”
岑玄知道她说得是客套话,只是笑笑,没有应,这时阮姣噌的一下站起来,“所以我给你丢脸了吗?”
阮明月的声音被打断。
客厅里原本其乐融融气氛因为阮姣的一句话凝滞下来。
顾渠连忙上前安抚,“哎呦我的小娇娇,这是怎么了?”
他一问阮姣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别开脸,咬着唇没吭声。
阮明月也过去摸了摸阮姣的头,好笑道:“今天怎么回事儿?说两句就掉金豆子,以前也不这样啊。”
阮姣甩开她的手,声音哽咽,“以前我没发现你说得是真心话!”
“你喜欢岑玄就带她回家好了!让她当你女儿!我给她腾位置,反正我从小到大都只会给你丢脸!”
“我就知道你们讨厌我!”
阮明月有些懵了,“你这说得什么话?我什么时候……”
阮姣推开她哭着跑出去了。
阮明月和顾渠神色歉意地看了岑玄一眼,连忙追了出去。
“娇娇!”
岑玄淡淡地看着这场闹剧。
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花园的草坪,阮明月和顾渠追上了阮姣,阮姣哭得像只小花猫,阮明月和顾渠围在她身边温柔耐心地哄着。
“……你这孩子,怎么还真上心了呢?这都是亲朋好友间拉近关系的客套话,就是说说的……”
“以前和亲戚们不也这样说?互相客套一下,哄大家开心罢了,哪有真的说你不好,你考鸭蛋的时候我们生气了?你不爱去公司工作我们逼你了?这些都不重要……”
“我们有能力让你衣食无忧一辈子,不需要你给我们长脸,看到你开开心心的我们就满足了,真要像阿玄那样懂事,我们还心疼呢……”
阮姣听进去了,没有再跑,仍垂着头,有些抽噎,“可是……可是她就是比我好,你们喜欢她……”
“傻孩子。”
阮明月摸了摸她的头,“她有她的好,你有你的好,我们是喜欢她,但最爱的人是我们的女儿你呀。”
阮姣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阮明月拥住她,轻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着,阮姣将脸埋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你们会永远爱我吗?”
阮明月好笑地开口,“傻孩子,你今天怎么净说傻话?”
阮姣似乎有些钻牛角尖,再次问,“你们会永远爱我吗?”
“当然会。”
二人不假思索地回答。
阮姣将阮明月抱得更紧,过了一会儿,松开手,低声说:“那你们回家吧,不要和岑玄见面了……”
阮明月微顿,好笑地看着她,“你不让我们来看阿玄,不会是怕我们喜欢她不喜欢你了吧?”
阮姣有些恼羞成怒地推她,“我没有!你们快回去!回去!”
顾渠和阮明月看着阮姣笑道:“娇娇猜猜我们为什么来?”
阮姣撇嘴,“不就是想看她嘛……”她继续推他们,“好了,你们看完了,快回去快回去……”
二人任由她推着走。
阮明月失笑地开口,“我们会来是为了你啊我的傻丫头。”
阮姣不解,“为了我?”
顾渠带着笑意,压低声音对她道:“我们要是不来,某个小哭包现在还被关在大门外看兔子呢……”
“……”
阮明月示意阮姣看周围,“你看,岑玄也见到了,别墅也参观了,如愿了吧?还不谢谢我们?”
“……”
阮姣这才反应过来,岑玄本来不打算放她进来的,是因为她爸妈来了才开门的,然后他们拉着岑玄在别墅里到处走嘴里叭叭个不停,不知不觉已经把千鹤居大致看了个遍。
但那时候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没有注意到,也没好好看。
阮姣抬头看向阮明月。
阮明月后退一步,“别看我!我嘴都说干了,实在找不到话题了,你自己和阿玄聊去吧,拜拜!”
阮明月和顾渠说走就走。
阮姣顿时傻眼了。
“妈!”
阮姣着急地追他们,“等一下!你们再待一会儿!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知道和她说什么……”
咔哒,大门合上了。
顾渠上车,阮明月打开车窗给她一个飞吻,然后示意顾渠开车。
“……”
阮姣……阮姣人傻了。
她下意识想开门,但又想到出去之后不一定进得来了,只好止步,眼睁睁看着爸妈的车扬尘而去。
草坪上的黑兔子置身事外地看着这一幕,阮姣瞪了它一眼,“看什么看?!是我让他们走的!”
而后她来回踱步,“走了好,一个人就一个人,本来我就是打算一个人来的,有什么好紧张的,我一点都不紧张,岑玄有什么好怕的……”
兔子淡定地嚼青菜。
阮姣有些看不惯,蹲下来恶狠狠地开口,“你嚣张什么?麻辣兔头!孜然兔腿!□□肉……”
忽而,一只手将兔子拎起来,阮姣下意识顺着那只手抬头。
岑玄抱着兔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再恐吓我的兔子,我就替它向你索赔精神损失费了。”
“……”
阮姣尴尬地站起来,撇撇嘴,“它又听不懂我说什么……”
岑玄:“那你还和它说话?”
“……”
阮姣感觉自己在岑玄面前永远像个傻子,她试图挽尊。
岑玄却打开门。
“出去。”
阮姣傻眼,“不是吧?!我爸妈刚走你就要赶我走???”
岑玄淡淡地看着她。
“不然呢?”
爸!妈!快回来!
我不该让你们走的!
阮姣抱紧一棵树,死活不挪步,“我不走我不走!”
“……”
岑玄深吸一口气,微笑,“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松开我的招财树,别逼我在大过年的时候扇你。”
“……”
阮姣只好松开手,并把被自己折断的树枝接回去用手握住,假装在摆pose,无事发生,“咳咳,大过年的,你那么凶做什么,我可是来给你拜年的,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虽然是她爸妈准备的。
岑玄“呵呵”一声,抱着兔子转身就走,懒得搭理她。
阮姣连忙追上去,“岑玄等等我,别墅太大了,我会迷路!”
岑玄兀自来到温室花园,将兔子放在菜叶篮子里,而后拿起工具处理木头,没有理会阮姣在说什么。
阮姣好奇地探头,猜测道:“岑玄,你在给兔子做窝吗?”
岑玄没有搭理她。
阮姣已经习惯自说自话了,“你对它怪好的嘞,还做窝……咦!它拉屎!好脏!什么时候炖了它?”
岑玄充耳不闻。
阮姣在周围参观了一会儿,那里碰一下这里动一下,和小时候一样多动症,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现在会询问岑玄,但岑玄不会回应她,于是“这个可以玩吗?”“你不理我我就当你默认了?”“我真的玩了?”
聒噪。岑玄做好兔子窝,微微用力将工具放在工作台上,掀起眼帘看她一眼,“你还有事?”
阮姣手一抖,将东西放回原位,低声说:“岑玄,新年快乐。”
岑玄充耳不闻。
又过了一会儿,阮姣闷声开口,“以前的事……对不起。”
岑玄没有回应。
阮姣又说:“我没有……我没想让你不开心,也没有真的想抢你的东西,我只是、只是想你理理我,我觉得你很厉害,我想和你玩……”
但那时她被宠坏了,幼稚,骄傲,习惯了被人捧在掌心,没有同理心,也不止何为将心比心,只是觉得那样会让岑玄有反应,就做了。
但现在她知道了。
她知道失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她知道得不到父母的关爱有多么难过,爸妈只是忽略了她一下她就那么伤心了,小时候的岑玄呢?
而且岑玄什么都没做,那时的她却是故意博取岑玄父母的关注。
岑玄依然没有理会。
阮姣红了眼眶,“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我再也不会了,我都还给你,你的奖状,那架钢琴,你妈妈的围巾……我都还给你……”
岑玄终于出声。
她说:“我不需要了。”
阮姣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岑玄神色漠然,“用不着跟我伏低做小,我对你父母没兴趣。”
她又在阮姣眼中看到了恐惧。
阮姣在害怕,从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个走向岑玄时就在害怕,害怕岑玄会像从前的她一样抢走她的父母。
可有些东西是抢不走的,能被抢走的,本来也不属于那个人。
就算没有阮姣的存在,过去的岑玄照样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
阮姣眼眶红肿地拦住岑玄,她说:“我说这些是想要你原谅我,别再讨厌我,我还是想和你玩……”
岑玄沉默半晌,“你有病?”
那么多对阮姣千依百顺的人不去搭理,就烦她?受虐狂?
“……”
阮姣噎了一下,往兔子窝旁边一坐,“我不管,你不一样,我就想和你玩,他们太假了,恶心……”
从《说走就走的恋情》节目上下来之后,她发现围在身边的人都不怀好意,朋友处处吹捧,实际上是从她手里捞好处,爱慕者深情款款,实际上只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和家世。
甚至有男的觉得她是独生女还不会管理公司可以吃绝户!
阮姣揭穿他们,他们不但不心虚,还嗤笑说:“不然呢?”
“你这种目中无人的作精,要不是投了个好胎,谁搭理你?”
阮姣气炸了,她把他们都赶走了,然后她就真的没朋友了。
切,她还不稀罕他们呢!
岑玄比他们厉害还比他们好看,而且她敢肯定,绝对没人敢将那些肮脏的主意打到岑玄身上,她跟着岑玄混,他们也不敢来烦她了。
岑玄打小就擅长教人做人。
阮姣越想越心动,思及此,直接抱着岑玄的大腿,赖着不走了。
“……”
岑玄太阳穴突突直跳,正要将她丢出去,忽而听到门铃声。
自从肖玫儿开直播来拜年后,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人来串门。
能来到门禁处按响门铃的,都是安保人员判断是她认识的人。
她以为又有人来给她拜年,下意识拿起手机点开门禁监控。
看清来人后,岑玄却没了动作,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阮姣以为她不赶自己走了,开心地站起来,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是谁啊,你怎么不开门……”
阮姣的声音顿住了。
是岑玄的父亲岑复礼。
阮姣小心翼翼地看岑玄的脸色,边说边后退,“那个,我还是先走吧,下次再来找你玩,记得给我开门……一定要给我开门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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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044
◎我执起刀刃◎
阮姣现在的脑子里长出了一点点情商, 忙不迭地走了,并把自己弄坏的丢在客厅包包也捡走了。
岑玄没有理会,她关了门铃提示, 放下手机, 继续打理兔子窝。
两个小时候后, 安保人员打电话给她, 试探问:“岑先生在门口站很久了,需要我们请他走吗?”
保安其实很为难,一边是工作职责,一边是业主家事, 而且岑复礼这样的身份, 着实不好做什么。
岑玄听出了他的为难。
“我出去看看。”
保安松了口气,“好的好的,现在下了点小雨,您记得打伞。”
“嗯。”
岑玄挂了电话。
她随手拿了一把伞, 来到门禁处,这场正月的细雨淅淅沥沥的, 让铁艺栅栏后的身影有些朦胧。
岑玄开了门,平静地看向雨中的人,“岑董找我有事?”
初春的细雨无声却寒凉, 仿佛能顺着呼吸沁入人的五脏六腑。
岑复礼张了张嘴, 他想说别这样称呼他, 但又该怎么称呼他呢?
他荒唐地发现, 他身为父亲, 却没有立场要求女儿叫一声父亲。
他想起来的目的, 只得将手中的礼盒递给她, 说:“新年快乐。”
或许是在雨中等了太久, 受了寒,他的嗓音似乎有些沙哑。
过去岑玄眼中的岑复礼永远权威,永远高高在上,而此时她却在他身上窥见几分居于下位的低微。
他是来给她送新年礼物的。
他第一次给她送礼物。
岑玄笑了,“何德何能收到岑董的新年礼物,真是受宠若惊。”
岑复礼的神色微黯,托着礼盒的手有些不稳,对于她明讥暗讽的话,只得道:“……对不起。”
这是世间最无用的三个字。
岑玄充耳不闻,接过他手里的礼盒,拆开一看,笑意更甚。
“《阿房宫》?”
她将木雕拿出来观赏了一下,这件《阿房宫》和过去她为岑复礼雕的区别很大,雕工更精湛,细节也更流畅,木艺的精致古韵和天下第一宫的大气磅礴扑面而来,相比而言,过去她复刻的那个只是徒有其型。
这就是当年岑复礼求而不得的真迹,现在他却将它送给她。
岑玄像是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一样,笑道:“大师真迹果然非同一般,怪不得岑董看不上赝品。”
岑复礼从来不知道人的笑容和语言竟然可以有这样的威力,像刀锋一样刺入人的心里挖出肉来。
他开口,带着哑意的声音隐约带着痛苦与恳求,“别这样……”
岑玄随手将木雕递回去,“岑董的礼物太贵重,我担不起。”
岑复礼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在这一刻仍然感到被巨大的失落笼罩,在此之前他从未被拒绝过。
送给女儿的第一份礼物就这样无疾而终,他只能伸手接过。
而后“咚”得一声响起。
在他的手碰到木雕的一瞬,价值连城的木雕真迹落在了地上,磕出了显眼的裂痕,沾上了雨水与尘土。
“抱歉,手滑了。”
岑玄笑道,她口中说着“抱歉”,眼中却没有半分歉意。
她欣赏着山今集团董事会主席岑复礼先生那一刹那的错愕与难堪,饶有兴味地静待他露出恼怒。
然而半晌过去,岑复礼只是沉默地收回手,似乎对这一幕也早有预料,他说:“你无需向我道歉,是我亏欠了你……你比木雕重要。”
可惜他到现在才领悟。
岑玄开始觉得无聊了,“岑董大费周章地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下您的面子?”她笑了一声,“怎么?这样能减轻您心里的负罪感吗?”
“可我觉得打扰。”
她眉眼凉薄,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比凛冬风雪还要冰冷刺骨,“省省吧岑董,这只是自我感动,您应该知道什么叫做覆水难收。”
过去岑复礼总以为她性情乖戾,事到如今才发现,从前的岑玄对他们是多么的收敛隐忍,而现在的岑玄又是多么的锋芒毕露,字字锥心。
“我知道。”
他说,他知道这是打扰,他知道她会厌烦,和过去的他们一样。
如今位置调换,他也终于领会了岑玄曾经的心境,仿佛不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甚至是弄巧成拙。
可即便是这样,“我总要做些什么,我的女儿……”他近乎祈求地看着她,鬓间的霜色沾了水汽变得更浓重了,“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亲生女儿啊,骨肉相连,血脉至亲,就算明知是打扰,他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岑玄看着岑复礼,恍惚间好似透过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明知道徒劳无功,明知道会遍体鳞伤,却还是妄想争取一些什么。
须臾,她回神,看着他平静地开口,“你怎么做都是错的。”
事已至此,他怎么做都是错的,亦如过去,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覆水难收,木已成舟。
她没办法代替那个无数次站在天台上的岑玄去原谅他们,也没有再爱他们的能力了。这是事实。
岑复礼透过她的眼睛认清了这个事实,过去伟岸、权威、高高在上,浓云一样笼罩在她生命上空的人好似在这一刹那被岁月的洪流冲垮,变得佝偻、无力、摇摇欲坠。
他老了。
而岑玄长大了。
他再也无法居高临下地看她,再也无法左右她思想、插手她的人生,也再也不被她需要和期待了。
她不需要父亲了。
岑复礼感到一阵莫大的心痛与荒诞,“怎么会这样……”
他早已抛却了往日所有运筹帷幄的云淡风轻,用极其哀伤和迷惘的神色看着岑玄,“也许你会觉得我在开脱,但我现在真的很清楚自己在乎你,我根本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失去你,我不知道自己过去为什么会那样对你……我明明不想的。”
岑玄沉默须臾,说:
“我知道。”
岑复礼微怔,这样连自己都不信的话竟然得到了她的信任。
可还不待他燃起希望,便听她又道:“可那又怎样?”
那些事确确实实是他做的,他也确确实实伤害过她,他想或是不想,结果没有任何区别,他造成的伤痕不会因为他有苦衷就不存在。
岑复礼的目光黯了下来,“……我知道,对不起。”
又是这种无力又无用的话,可他对她除了歉意再无他话可说。
岑玄厌倦地开口,“岑董请回吧,记得将垃圾带走,千万别再来了,您要是不来,我现在应该在屋里吹暖气,而不是搁这儿陪您赏雨。”
现在岑复礼在她眼中只是一声疏离客套的“岑董”,于是他也只能像个带来麻烦的陌生人一样,对她说着生疏又无力的话,“抱歉,打扰你了,快回去吧,别着凉了。”
岑复礼话音还未落,岑玄便已经不耐烦地转身合上门禁离开了,仿佛不愿意多和他相处一秒。
他无法对此生出任何的意见,因为曾经他也是这么对她的。
过去十八年岑玄承受的一切,时过经年回旋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这名为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岑玄合上伞,站在落地窗前,遥遥看着岑复礼拾起地上的木雕。
他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水汽模糊了他的神情,让人看不真切。
只依稀看到他掩住面容,身形佝偻,似乎还带着一丝颤抖。
雨越下越大了,重重雨幕掩盖了原本高高在上的人歇斯底里的痛苦,也让泪水混淆,消失无踪。
岑玄平静地看着。
看着他们现在痛彻心扉的样子,她会有报复的快感。
但更多的是漠然和无趣。
他们怎么样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已经不在乎他们的反应了。
由于他们的态度和过去的反差太大,她甚至觉得虚假。
即使有万人嫌光环影响,即使有剧情束缚,他们过去难道就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不,他们意识得到。
岑玄比他们自己还清楚。
过去他们对她的漠视都是克制后的结果,漠视已是他们对她最大的仁慈,他们以为漠视就能不伤害。
可冷漠才是最锋利的刀。
岑玄有时候宁愿他们像秦家人那样坦露恶意,坏得彻底,让她也从一开始就恨得彻底,而不是让她在希望与绝望中苦苦挣扎那么多年。
促成模棱两可的态度的原因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够爱也不够恨。
她对他们不够重要。
如果没有对比,岑玄或许真的会体谅他们是被剧情控制了。
但现在偏偏有对比。
于是她心底很难不产生一个想法——为什么当初萍水相逢的秦元都能抵抗光环影响,而他们身为她的血脉至亲却不能?为什么?!
因为她对他们不够重要。
于秦元而言,她是他唯一的朋友,是水中浮木,是救命稻草。
足够特殊,足够重要。
她是他的“唯一”。
于是他愿意拼尽全力去克制无厘头的厌恶,去反抗莫须有的命运,去给她应该给的爱与善意。
但于他们而言,她只是“之一”。
除了她,他们还有岑岭这个儿子,他们还有自己的家庭、事业、爱好,他们拥有很多很多的东西。
而她,一个让他们见了就心情烦躁的女儿,微不足道,不足以让他们产生那样强烈的心理斗争。
现在悔不当初又如何?
他们依然还拥有很多东西很多选择,他们只是意识到了她的重要,但她也仍然不是最重要的。
谈弦音、岑复礼、岑岭,他们哪一个对彼此的重要性都超过了岑玄,他们之间才是没有隔阂的亲人。
如果岑玄威胁到了其中任何一个,现在那些所谓的爱与忏悔都会消失,他们一定会和她兵戎相见。
她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岑玄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事实,于是他们的所有反应于她而言都像逢场作戏一样虚伪可笑。
落地窗玻璃映出她眼底的冰冷与讥讽,还有恶意与恨意。
她不接受自己再一次被人舍弃,那她只好率先舍弃别人了……
“该吃午饭了。”
岑玄听到秦元在叫她,眼中的情绪骤然散去,她转身跟上去,边走边问:“你今天做了什么菜?”
秦元笑道:“你猜?”
不用猜,岑玄的鼻子已经知道答案了,“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夫妻肺片……还有一个什么汤?”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餐厅,秦元拉开椅子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玉米排骨汤。”
这几天秦元其实一直在千鹤居,方才在客房处理工作,没有和阮姣等人打招呼,到了点便进厨房做饭,宛如住家厨师,而且无薪无休——这是让那位正在休年假的私厨看到都会产生严重的失业危机的行为。
而且一回生二回熟,秦元的“认床”症状也减轻了不少。
他原本觉得这样不太好,但被岑玄一句“有必要这么守男德吗?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堵了回去。
岑玄是真的感到困惑,他闲时都往她这儿凑,还承诺包做一日三餐,她这里大别墅空空完全够住,而他又户口本死光家里没人,这样晚上却偏偏要回去,不论是从行为动机还是时间成本来看都是十分不合理的。
……再这样就不是避嫌,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秦元只好安心地留下来给她当住家私厨。
岑玄满足地喝了一口汤,感叹道:“柳州师傅年假要休完了,大过年的,我该怎么和他说他失业了?”
她看向秦元,“要不你去说吧,毕竟是你抢了人家的工作。”
“……”
秦元将米饭放在岑玄面前,“……您这样是不是有点无耻?”
岑玄坦然颔首,“是。”
“……”
秦元只好当了这个抢了厨师工作大过年让人下岗的无良资本家——厨师之前的工资也是他开的。
而岑玄端起饭碗,无耻地白嫖着身价千亿的秦御厨。
除了被秦总抢了工作的倒霉的柳州师傅,年假过后,各行各业的人都陆续回岗步入工作正轨。
岑玄投资的《狩猎》《谜案》《新纪元》等影视剧也紧锣密鼓地拍摄着,她自己因为担任了《狩猎》的主演和制片也不得不跟着忙活了起来。
不过《狩猎》中的主人公人设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挑战性,演艺起来十分轻松,更多的需要操心的地方是这几步影视剧的预热和宣发。
虽然这种事花钱就能解决,但岑玄手里的现金流还有其他用处,不想为此花大钱,于是她另辟蹊径,研究出了一个独道但有效的宣发手段。
只需要花点小钱就可以。
那就是——把自己黑上热搜。
今天#岑玄《狩猎》耍大牌#
明天#岑玄《谜案》潜规则#
后天#岑玄《新纪元》不敬前辈#
大后天#岑玄……
在岑玄的辛勤招黑下,她投资的那些影视剧全都未播先火。
岑玄听着密集又悦耳的反派值提示音,满意地给水军打钱。
如今她现实生活充实到连微博都懒得登,浑不在意自己那些“黑料”冲上热搜后的最终结果。
结果就是……#今天水军打算怎么黑岑玄##黑岑玄能不能走点心##黑橙其实是岑玄的铁粉吧?#
【黑岑玄的时候走点心吧,还耍大牌潜规则??她是剧组投资商,自己就是大牌本牌、规则本则】
【还有,甲方金主给演员提点意见怎么了?还不敬前辈了??你们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水军能不能换点新鲜花样儿?你们这业务水平太差了吧?】
【就是,这种一眼假的新闻我点都懒得点,就不能来点#岑玄夜会某千亿身价董事长##岑玄和某年轻貌美大老板的地下恋情#什么的吗?这个我肯定给你们贡献流量,标题都给你们写好了,照抄总会的吧?】
【直接报秦元的名字吧……】
【水军:不要妄想忽悠我们给你们产粮,诡计多端的cp粉】
【因为水军,我记住了岑老师投资的影视剧,期待住了】
【笑死人,背后买水军黑岑玄的黑粉偷真是鸡不成蚀把米,白白给她的影视剧贡献曝光度了。】
【@黑橙,摊牌吧富婆,你其实是岑玄的铁粉吧?不然怎么每次都这么积极帮岑玄制造话题?】
黑橙V:【**的,到底要我解释多少遍!这不是我买的水军!】
【不是你还能是谁?】
【不就是黑岑玄又翻车觉得丢脸吗?我又不会笑话你(因为笑腻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别不承认,是你是你就是你,口是心非的铁忠粉~】
黑橙V:【(其言论过于激烈违反平台文明守则,已屏蔽)】
黑橙气炸了。
每次岑玄被黑,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干的,关键是那人黑岑玄还翻车了,惹得全网都在嘲笑她!
她堂堂富婆,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背过这么大口的黑锅!
不会黑就不要黑!
不会黑硬要黑也就罢了,敢黑不敢当?全让她一个人背?!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以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身为岑玄的黑粉竟然会那么恨另一个黑粉,对ta的仇恨值都快赶上岑玄了。
黑橙咬牙切齿地想,千万别被她发现这人是谁,否则就是人在火星上她也要冲上去给ta两拳!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指望其他黑粉能支棱起来,决定自己上。
她点开黑粉俱乐部群,【这次我一定会让岑玄身败名裂!】
窥屏中的余乐乐冒泡。
岑玄的黑粉【管理员】:【想到黑岑玄的点子了吗?展开说说】
黑橙【管理员】:【说给你听好让你去给岑玄打小报告吗?】
余乐乐心里一咯噔,但心理素质极好得理直气壮反问回去,【?差不多得了,你还要怀疑我几次?】
黑橙【管理员】:【嗤,差不多得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要不是因为以前的交情,我也不会忍你到现在,每次群里有活动岑玄的粉丝那边很快就能做出反应,而你和肖玫儿有交往,不是你还能是谁?都去给岑玄拜年了,怎么还有脸装?你把大家都当傻子吗?】
大家?哪来的大家?
全群就你一个真的黑粉。
余乐乐放心了,原来就她一个人暴露了啊,那没事了。
岑玄的黑粉【管理员】:【不不不,我没有把大家当傻子。】
只有你一个人是傻子。
黑橙【管理员】:【别狡辩了,我还有事要做,懒得跟你扯皮】
黑橙【管理员】:【@黑粉,群主,撤了她的管理,踢出去。】
黑粉【群主】:【好嘞!】
余乐乐的群名很快变成了一串企鹅号,其他人也冒泡了。
黑粉【群主】:【踢了!】
岑玄的黑子:【富婆不要难过,虽然她叛变了,但还有我们陪着你。】还有我们这些卧底监视你。
天天黑岑玄:【对,我们会一直和你并肩作战下去的!】
虽然这些人没什么卵用,但这个岑玄红破天的时候,看到除了自己还有人讨厌她,黑粉还是有些欣慰的,【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总有一天能让岑玄名誉扫地跌落神坛!】
【没错!富婆有什么计划尽管吩咐,我们为你鞍前马后!】
【富婆富婆,快说快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黑岑玄了!】
【我们是最坚定的黑粉!】
黑粉【群主】:【没错,我们是最坚定的黑粉!】黑粉,嘿嘿。
被踢出去的余乐乐看到林向暖截屏给她的聊天记录都要笑抽了,全员卧底把黑橙忽悠得晕头转向。
黑橙还真的开始交代自己的阴谋诡计,【我的计划是……】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肖玫儿那里,肖玫儿很快就告诉了岑玄。
护岑玫瑰:【岑老师,黑橙想在一个慈善晚宴上搞事算计你!】
岑玄:【展开说说?】
护岑玫瑰:【她觉得说了那些黑粉也帮上忙,就没说细节,只说给您弄了一张慈善晚宴的邀约,会在慈善晚宴上当众让您难堪,您一定要小心,最好直接不要参加晚宴!】
其实黑橙的用词更激烈,什么身败名裂、名誉扫地……春秋大梦。
岑玄:【什么晚宴?】
肖玫儿谨慎地没有立即告诉她,【……您不会想去吧?】
岑玄:【现在想了。】
护岑玫瑰:【……】
偶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主打一个反骨,让粉丝操碎了心。
就算她不说,岑玄估计也很快能查到,肖玫儿只好交代,【……金色盛典大都会,我要和您一起!】
金色盛典?
这个岑玄有印象。
这是国内顶尖的大型慈善晚宴,邀请的大多是知名企业家和一线明星,每年都会在首都举办。
以前她在岑家时也去过几次,后来离开岑家就没收到邀请函了。
这个黑橙能给别人搞邀请函看来也是家世不菲,岑玄觉得自己多半认识,但首都上流圈子里她认识的人多了去了,暂时对不上号。
而且试图通过邀请函判断对方身份也不太可行,因为——
她收到了三四五六七八张……
有的是主办方发的,邀请她以慈善企业家的身份参加宴会,有的是各大高端奢侈品牌的代言邀约附带的,希望她和他们合作,届时穿着他们的高定以明星的身份走红毯,还有些是金色盛典常驻人士的内推,比如秦元、云琴,还有平时的合作伙伴。
还有岑家那边来的,她没收。
岑玄看着手中这一沓分不清谁是谁的邀请函陷入沉思……算了,懒得动脑子,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她对代言没兴趣,便婉拒了那些奢侈品牌,而后随便抽了张邀请函,以慈善企业家的身份参会宴会。
不过她参宴也不全是为了看热闹,还有更重要的事想做。
金色盛典说是慈善晚宴,实际上更像企业家的商务交流会,或者明星和奢侈品牌们争奇斗艳的擂台。
岑玄是和秦元一起到场的,还有个宛如女伴般挽着她手腕,目光警惕得堪比扫雷探测仪的肖玫儿。
他们一行人一到场,便吸引了大片目光,方圆几米都静了静。
肖玫儿牵着自己和岑玄的西装同色系的小黑裙,羞涩地将脸靠在岑玄肩膀上,“岑老师,他们在看我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很般配?”
“……”
一旁的秦元欲言又止。
三人刚到,便有人端着高脚杯上前搭话,“秦总,肖小姐。”
来人客气地向他们问好,看向岑玄时微微一顿,而后举杯笑道:
“岑总,久违。”
岑玄与对方碰杯,这是以前在岑家做项目时遇到过的合作方,而后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起来。
肖玫儿见此松了一口气。
之前她担心的不止是黑橙暗中动手脚,还有岑玄的处境。
黑橙得知岑玄会参加宴会的时候在黑粉群里冷嘲热讽不断,说什么岑玄离开上流交际圈太久融入不了不要硬融,肯定会被孤立和排挤。
搞得肖玫儿也担心起来,但现在看来黑橙果然在做春秋大梦。
岑玄当年离开的时候看似落魄,但只是对于岑家,在生意场上她可从来没吃过亏,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印象深刻不敢小觑,且她现在风头正盛而归,排挤她?他们又不是傻。
哪天岑玄对娱乐圈没兴趣了转而进军别的领域,指不定就对上了,商圈的人一向精明谨慎,怎么可能会做出黑橙说得那种幼稚的事?
很快就有人在寒暄中刺探岑玄未来的发展方向,“好久不见啊岑总,虽然咱们没个联系,但我对你可熟了,我妻子是你的粉丝,我闺女最爱吃你的糖,天天念叨你嘞,就是你这行业跨度好像有点大了,以后是侧重娱乐版块还是做食品行业?”
岑玄回答得模棱两可,“生意上的事瞬息万变,我也说不准,指不定明天我就破产摆地摊去了。”
周围的人哈哈一笑,全当是玩笑,有眼色得没继续追问,也不好问敏感话题了,比如她会不会回到山今集团之类的,只好开始商业互吹。
莫得营养,但气氛很好。
直到一道声音传来。
“那个、妹妹……”
岑岭在不远处看着她,神色有些拘谨和忐忑,叫完一声妹妹,脖子都涨红了,说不清的生疏。
众人见此,目光在岑玄和岑岭之间打转,自觉让开一条道。
岑岭忐忑之余又有些欣喜地看着岑玄,金色盛典的亲属邀请函被拒绝的时候,他还以为她不来了。
结果她竟然来了!
而且她知道他在却还是来了,是不是说明她没有那么讨厌他?至少没有讨厌到见都不想见的地步。
岑玄来金色盛典的原因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继续和旁边的人交谈,仿佛没注意到岑岭的存在。
岑岭不甘心,只好厚着脸皮过去想再叫她一声,结果站在他附近的一个人快他一步走到岑玄面前,笑嘻嘻地道:“好久不见啊妹妹。”
与此同时,他还朝岑岭投去挑衅的目光,看得岑岭火冒三丈,“乱套什么近乎,给我滚一边去!”
此人纯粹是和岑岭不对付,火上浇油不嫌事儿大,岑玄没兴趣陪他们玩,淡淡开口,“李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喊我姑奶奶。”
“……”
李少明,力行汽车集团的小少爷,也是山今集团的竞争对手,由于经常行事吊儿郎当的,常被戏称“李少”,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和岑家人不太对付,尤其是和岑岭。
本来他也喜欢针对岑玄的,但被她打了一顿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李少明显然也想起了自己的黑历史,讪讪地后退一步,收敛了一些,但仍然还不放弃膈应岑岭。
反正岑玄和岑岭都决裂了,他肆无忌惮地继续挑拨离间,“哎呀我就是看您倍儿亲切,特别像我妹妹,我和我妹妹关系可好了,天天接她放学,哪像某些人,啧啧啧……”
岑岭太阳穴的青筋直跳,这李少明揪着这件事内涵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你有个屁的妹妹!”
“怎么会没有?”
李少明环顾四周,而后落在岑玄身上,“这不就是吗?你瞎?”
“……”
岑岭被他贱兮兮的样子气得不行,关键李少明和岑玄说话岑玄会搭理,却完全不鸟他这个亲哥!
他黑着脸试图扯开他。
“你给我滚!”
李少明顿时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躲在岑玄身后,还捏着嗓子喊,“妹妹救我!有狗要咬我!”
“……”
岑岭差点心肌梗塞,“你家踏马是卖车的!不是卖剑的!”
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啊草!
他以为之前在直播间看到的那个叫叶柯的一口一个妹妹已经够膈应了,没想到还有更气人的!
怎么谁都要和他抢妹妹?
他们自己没有妹妹吗?!
没有就叫爸妈生啊!
他深吸一口气,不想在岑玄面前破坏自己形象,压下恼火看着她说:“妹妹别理他,我们走……”
岑玄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声音平静而冷淡,“我以为上次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岑少。”
岑岭的脸色瞬间苍白,张了张口,“我、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你生气是应该的,讨厌我也是正常的,对不起,但我们是亲兄妹,能不能……”
岑玄不耐烦地转身离开。
岑岭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看了一场好戏,收回目光,三三两两低声交谈起来,有的在唏嘘岑家的家庭纠纷,但更多的是在揣测山今集团未来将落在谁手里。
李少明看到岑岭失魂落魄的样子,爽了,仍跟着岑玄,大大咧咧地说:“啧啧啧,岑大少爷也有今天,妹妹干得漂亮!想想他以前那个吊样儿,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你可千万别原谅他,他会蹬鼻子上脸的……”
岑玄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秦元和肖玫儿也暂时被她支开了。
这时她忽而看向李少明,笑了一声,“李少话这么多,不如去当自己旗下的销售,卖出去几辆车也比在这里和废物较劲儿一时之快要好。”
李少明的神色一僵。
力行集团是老牌汽车企业,做的是油车,近年新能源车盛行,山今集团尤甚,力行的市场份额大幅度缩减,大量库存堆积,车卖不出去,款项收不回来,同时转型升级需要大量的研发资金,钱每分每秒都在烧,已经造成了上百亿的资金缺口。
集团高层着急上火,李少明也火,但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逮着岑岭这个竞争对手的软柿子发泄。
岑玄还是这么一针见血。
李少明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散去,“岑总有话好好说,犯不着戳人心窝子,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今天对您可是一直都客客气气的……难不成您是想给岑岭找回场子?”
岑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觉得呢?”
李少明觉得当年岑玄揍他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下意识后退一步,但岑玄只是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显得李少明像是有被打妄想症。
“……”
他一琢磨方才的情形,觉得比起岑玄帮岑岭揍他,岑岭被揍的可能性更大些,于是恢复以往吊儿郎当的神色坐在岑玄对面,“咳咳,我觉得姑奶奶您还是去揍岑岭吧……”
而后却听到岑玄道:“没这闲功夫,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李少明已经有点ptsd了,幻听成“我是专程来打你的”一个激灵站起来,反应过来后又尴尬地坐回去,错愕不解地看着她,“找我?”
岑玄找他干什么?除去为了打他他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岑玄淡淡地看着他。
思及方才她提起的事,电光火石之间,李少明心中升起一个令他不敢置信又心如擂鼓的念头,笑着试探道:“岑总还是和以前一样目光如炬,身处娱乐圈却对我们公司的事了如指掌,能不能求您给支个招儿?”
岑玄声音平静,以至于显得有些轻描淡写,“不就是缺钱?”
新能源车风头正盛,但代表的是未来的发展趋势,目前油车才是闷不吭声的主力军,还没那么快退出市场,力行现在的核心问题是缺一笔钱稳定生产线等资金回笼渡过难关,其后再顺应时代慢慢转型升级。
李少明叹气,“缺到一定程度就不是钱的问题了,能借的都借了,就差抢银行了还填不平窟窿……”
说到这里,他状似玩笑地问岑玄,“姑奶奶行行好,借点儿?”
岑玄:“好说。”
生意上的事岑玄从不开玩笑,说“好说”就是真的拿得出来。
刹那间,压在李少明心口的巨石消失,顿时不上火了,连看岑岭都觉得眉清目秀了,他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说好了哈,我玻璃心,您要是弃我于不顾我就只能去跳楼了……”
岑玄:“……好好说话,收起你的深闺怨夫样子,恶心。”
李少明立刻坐直身体,装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好的岑总。”
激动过后他又感觉有些不真实和难以置信,“那岑家那边……”
力行和山今是竞争关系,岑玄帮力行,无形之中就损害了山今的利益,虽然听说她和家里关系不好,但她再怎么说也是山今集团的大小姐。
岑玄看着酒杯中的红酒,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一百亿,3%的股份,以及临时会议权。”
闻言李少明脸上的激动淡了些,微微蹙眉,有些为难和凝重。
像力行这种体量的企业,三个百分点的占股已经是非常惊人的了,他的董事长父亲也只有10%。
按照市值来算,1%的持股就已经价值三百多亿了,岑玄一百亿就想要3%属实有点趁火打劫的嫌疑。
但市值是市值,现金流是现金流,他们从别处也弄不到一百亿,只有岑玄可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而临时会议权可以提出质询、调查、起诉、清算甚至是解散公司,本是占股10%的权力,但一百亿买力行10%的股份显然不现实,岑玄便退而求其次,踩在他们的接受线上。
所以,虽然这是个慈善晚宴,但岑玄可不是真的来做慈善的。
李少明也知道这个道理,然而大块割肉也是真的疼,“姑奶奶,您这不是在为难我吗?董事会也通过不了哇,您行行好,少点呗……”
岑玄没接话,只意有所指地开口,“如果解决这个重大危机的人是李少,继承人的位置就稳了吧?”
李少明神色一顿。
他知道岑玄在使离间计,但还是一句话就将他内心的立场从家族的整体利益挪到了个人利益上。
他上面还有几个兄长,要是累死累活跟岑玄砍价最后家产却没落到他手里,岂不是给他人做嫁衣?
而且岑玄的话还透露了一个讯息,他不行的话她可以找别人。
她要是和别人谈成了,继承人的位置可就彻底与他无缘了。
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另外从感性上来说,岑玄明明还有其他选择,却选择了和他谈,说明她最看好的人是他,也有意扶他登上力行集团掌权人的位置,他可是家里最不被看好的那个,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大的肯定,要是连这都办不好……天哪,他都开始自我PUA了!
李少明打住思绪,双手合十,“姑奶奶,您真让我害怕……”
虽然很困惑岑复礼选择继承人的眼光,但他非常感谢对方当年脑子一抽让岑玄离开权力中心,她要是岑氏继承人,和山今站在同一阵线上,现在估计没力行什么事儿了。
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会尽快给您肯定的答复。”
岑玄颔首,她已经将李少明的利益与自己捆绑,他一定会拼尽全力让力行高层接受她的要求。
达成一致后,李少明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下来,看向远处一直盯着这边的岑岭,还是忍不住问岑玄,“您玩真的?他们毕竟是您的……”
岑玄不搭理自己的亲人,却资助竞争对手,目的昭然若揭。
这次合作只是起点,她得到了力行集团的决策权,从此以后,力行集团可能会成为她手里的一把刀。
一把指向至亲的刀。
岑玄看着手中的高脚杯,杯中殷红如血的酒倒映出她凉薄的眉眼,“你只需要知道一百亿是真的。”
至于其他,与他无关。
李少明识趣地不再问,揭过话题道:“真没想到你会找我,我家年轻一辈里,我好像是最废的……”
岑玄:“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找你。”他废所以不会引人注意。
“……”
李少明心碎地捂住胸口,“不!我不信!您英明神武足智多谋,怎么可能会这么草率?肯定是因为看到了我身上特别的闪光点才选择我的,求求您了,告诉我吧,我一定要知道,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
“……”
他确实有闪光点,但岑玄不能告诉他,因为这是剧情的光——原著记载力行集团最后继承者就是他。
不过岑玄也不是迷信剧情的人,选择李少明更多的是因为他在李家处于劣势地位久了,需要支援,会上钩的可能性大,也最好拿捏。
而且李少明看着像个纨绔子弟,实际上却和岑岭这种纨绔子弟完全不同,那些只是他的伪装,他其实是个很会察言观色且知情识趣的人。
不用岑玄说,李少明自己很快就会想明白岑玄选择他的原因,但这对他们的合作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换别人来会觉得岑玄算计自己而心里有刺,但李少明只会在知道原因而确定合作稳定性后放心,他是一个懂得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人。
和聪明人打交道省事儿。
这是岑玄选择他的核心原因。
李少明果然没有再追问,抬手对她道:“岑总,合作愉快。”
岑玄回握,“合作愉快。”
咔擦。看到这一幕,岑岭捏断了高脚杯的细长杯托,死死盯着李少明,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他又酸又气,凭什么?!
凭什么妹妹不搭理他这个亲哥,却跟他的死对头谈笑风生?!
也不知道李少明这贱人说了什么,岑玄竟然跟他握手?!
岑玄上一次握他这个亲哥的手的时候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岑岭实在忍不住了,再次往岑玄的方向走去,试图说什么。
但下一瞬岑玄就起身和李少明离开了,肖玫儿在叫她。
肖玫儿神色苦恼,“黑橙到底是谁啊,我看每个人都觉得像……”
说话间,她X射线般的目光扫过宴会上的每一个人,连岑玄旁边的李少明也不放过,看的李少明心惊胆战,怀疑自己揣了违禁品过安检。
还好肖玫儿说了句“性别不符”就收回了目光,问岑玄,“岑老师,您发现什么可疑人员了吗?”
李少明大惊失色,“什么可疑人员?不会有杀手混进来了吧?”
“……”
杀手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岑玄经肖玫儿的提醒,终于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不由环顾四周,不是说要让她身败名裂吗?人呢?
再不来她都要走了。
这届黑粉没一个靠谱的。
就在这时,岑玄听到有人叫她——“岑玄,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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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045
◎我清算过往◎
只见宴会入口处, 一对年轻夫妇入场,男士英俊潇洒,女士温婉动人, 在旁人看来俨然是一对壁人。
他们向周围人回礼问好后, 注意到了岑玄这边, 便走了过来。
途中男士低头对女士说了几句话, 女士看了岑玄这边一眼便离开前往了贵太太们所在的甜品区。
而男士和秦元交谈了几句,便来到了岑玄面前,举杯开口道:
“岑玄,好久不见。”
岑玄站在原地, 没有和他碰杯, 只神色冷淡地开口,“韩少。”
对方无奈地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似有几分伤感, “你还是这么冷淡,全然不将我放在眼里。”
李少明自觉噤声当背景板。
肖玫儿毒唯雷达又响了, 疑惑问他,“他谁啊说话这么怪?”
李少明低声说:“韩子宸,星辰科技的少东家, 以前追姑奶奶追得轰轰烈烈, 差点都订婚了……”
肖玫儿了然蹙眉, “这货就是差点跟岑老师联姻的那位?”
李少明点头, “星辰科技是汽车零件供应商, 和山今集团合作密切, 当年岑家确实有意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个屁!他们有考虑过岑老师这个当事人的感受吗?!
肖玫儿越听越不爽, 看韩子宸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的,嘲讽道:“知道冷淡还硬贴?”
韩子宸也不恼,只笑道:“等肖小姐有了心上人,就会理解我的感受了,求而不得,魂牵梦萦……”
肖玫儿差点被他深情款款的表情恶心吐了,岑玄的神色也更冷了,“韩少,你太太在那边。”
韩子宸看了远处甜品区和他一起来的女士一眼,无奈道:“协议联姻逢场作戏罢了,各玩各的。”
而后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岑玄冷冷地看着他,“你想和我玩?行,拳击还是格斗?”
“……”
韩子宸神色一僵,眼中流露出些许哀伤,“这么多年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永远对我不假辞色,我到底差在哪里,你说,我改好吗?”
不知何时回到岑玄身边的秦元代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守夫道。”
肖玫儿和李少明没崩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肖玫儿嫌弃地看着韩子宸,“有妇之夫一边儿去,你也配得上岑老师?不守男德的东西!”
当众被人这样下面子,韩子宸脸上的温柔深情有些挂不住了,看向岑玄的目光也有些淡了下来,“就算我们不能再续前缘,你也不必这样绝情,生意场上我们还得见面,做事留一线,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岑玄的耐心彻底告罄,“你再废话下去我会让你没有以后。”
“……”
韩子宸终于离开了。
肖玫儿鄙夷地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赶走下头男之后,感觉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岑玄只当是碰见一只苍蝇,全然不放在心上,不过她有点好奇韩子宸对秦元说了什么,虽然秦元神色如常,但她能感觉到他心情不佳。
能惹到他?不容易啊。
岑玄看向秦元,直接问道:“刚刚他跟你说了什么?”
秦元一向对她知无不言,现在却有些犹豫,“可以不说吗?”
“可以。”
岑玄没有逼问他的意思,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而后她注意到秦元看着韩子宸的方向微微思索。
据岑玄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在思索韩子宸的死法,有些好笑地开口,“怎么,你看他这么不爽?”
很难爽得起来。003看着反派boss隐隐上升的黑化值想。
韩子宸对秦元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交往多久了?”
这波精准踩雷了属于是。
得知岑玄和他根本没在交往,韩子宸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只是朋友”,然后就放心过来撩岑玄了……
说他没有眼力劲儿吧,他还知道先跟秦元打探一下,说他有吧,又不多,总之……真的很找死。
而且千鸟科技和星辰科技没有业务交叉,使绊子都不方便。
秦元确实很不爽。
但其缘由不太好告诉岑玄,他试图揭过这个话题,岑玄却已经了然,看向李少明,道:“让力行换个供货商,我给你推荐个更好的。”
李少明愣了愣,看了看韩子宸的方向,“换下星辰科技?”
岑玄:“有问题?”
“问题肯定没问题……”李少明沉吟,岑玄有更好的供货商,力行高层当然乐意,这个李少明不担心。
他更担心的是……
他神色紧张地看着岑玄和秦元,“我应该没说错什么话,或惹你们俩其中任何一个不高兴吧?”
天哪,他还以为那些cp粉在夸大其词,现在一看,保守了!
他老早就注意到,从宴会开始到现在,秦元的注意力一直在岑玄身上,而岑玄只是因为韩子宸说了几句话惹到秦元,甚至都不在乎说的是什么,就决定对星辰科技出手。
当然,其中可能有她自己也看韩子宸这货很不爽的缘故。
力行集团和山今集团一样,是星辰科技举足轻重的大客户。
星辰科技骤然失去力行的合约,营业额暴跌都还是小事,很可能引发一系列诸如生产线缩水、库存囤积等连锁反应,甚至陷入财务危机。
而这只在岑玄一念之间。
李少明目光怜悯地看着韩子宸的背影,祸从口出啊祸从口出……话说他到底对秦元说了什么?
李少明很好奇,但李少明不敢问,他甚至不敢继续在岑玄和秦元旁边待下去,生怕他们看他这个电灯泡不爽,让他成为下一个韩子宸。
他留下一句“祝你们百年好合”就润了,脚底抹了油似的。
“……”
岑玄没有搭理他。
秦元微顿,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状似没听到李少明的话。
岑玄问他,“还不高兴吗?”
秦元有种自己还是个需要人哄的宝宝的错觉,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她,“……高兴了。”
好像确实有被哄到。
006和003勾肩搭背地想,这俩反派都是烽火戏诸侯的料。
韩子宸转身离开的瞬间,眼中的深情款款散去,化作阴沉。
但他很快就收拾好表情管理,来到甜品区,带着温柔的神情,走向坐在角落的女士,“惠柔。”
被唤作“惠柔”的女士旁边的贵太太带着些许揶揄的笑意推了推她,“韩太太,你先生回来了。”
乔惠柔低垂的眸抬起,习惯性对韩子宸露出温婉柔和的笑容,起身道:“先生,和岑玄谈完了?”
韩子宸叹了口气,乔惠柔善解人意地追问,“谈得不顺利吗?”
韩子宸不语,直接拥住她,旁边的贵太太们有眼色地散开,留下些“真恩爱”“撒狗粮”之类的话。
乔惠柔的礼服上很多碎钻,被他抱得不舒服,却仍挂着笑容。
四下无人时,韩子宸下颚抵在乔惠柔的肩上说:“岑玄是很好的联姻对象,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乔惠柔温柔体贴地说:“她性格要强,先生别往心里去。”
韩子宸继续说道:“当年岑玄不知好歹拒绝我,我才娶了你,不过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
乔惠柔的神色不改,韩子宸将她箍得更紧,使得她隐忍蹙眉,却只能任由他状似深情的声音钻进耳朵里,“还是你好,温柔贤惠。”
话落,韩子宸终于松开了她,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拿出一个u盘在她眼前晃了晃,“太太争风吃醋的样子真可爱,去做想做的事吧。”
发现乔惠柔打算在宴会上对岑玄做的事时,他本是不允许的,但和岑玄见面之后,他改变想法了。
岑玄确实需要一点教训。
而两个女人因为他针锋相对的样子,也着实令人心情愉快。
乔惠柔的笑容依旧温顺,双手接过u盘,“谢谢先生。”
韩子宸满意地勾唇离开。
在他转身之后,乔惠柔缓缓将u盘攥进掌心,温顺的笑容逐渐僵硬,无数压抑的情绪在眼底翻涌。
温、柔、贤、惠。
操你大爷的温柔贤惠。
从出生之日起,这四个字就烙在了她的身上,深入骨髓。
她无数次想摆脱,最后却落得一败涂地,明明就差一点了……
乔惠柔攥紧u盘,阴沉的目光从韩子宸的背影上离开,看向不远处被几个企业家和明星拥簇的岑玄。
她本不该落得这样的境地。
她本不会嫁给韩子宸。
她本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完成和家族的对赌协议,摆脱他们为她制定的“温柔贤惠”的牢笼。
但这一切都被岑玄打破了。
是岑玄破坏了她的事业,摧毁了她的人生,让她成了不知姓甚名谁的“韩太太”,成了家族利益联姻的牺牲品,成了一个男人的附属物,不得不以自己最厌恶的姿态摇尾乞怜。
而岑玄,却离开低谷步步高升,活成了她最梦寐以求的样子。
——凭什么?!
恨意在她心底滋生蔓延,但在几位贵太太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的神色瞬间恢复如常,收起u盘。
迎宾小姐提醒,“晚宴即将开始,请几位太太在指定席位就坐。”
乔惠柔颔首,和几位交好的贵太太一同前往,中途她将u盘用餐巾裹住放在了一位侍者的托盘上。
侍者不动声色收下u盘。
就坐后,同她关系好的太太挽着她的手,看着岑玄的方向讥讽,“她当年不是硬气吗?又是拒婚又是离家出走,怎么好意思回来?”
另一位太太看到自己丈夫正在和岑玄交谈,也厌恶地开口,“舍不得荣华富贵呗,在娱乐圈学了点交际花的手段就回来钓男人了……”
乔惠柔微微蹙眉。贵太太又对她道:“以前网上骂她是三真是骂对了,现在你才是正宫,她却和韩先生藕断丝连,又跟其他男人也不清不楚的,真不要脸,你说是不是?”
乔惠柔有些厌恶这样的话题,却没有驳她的话,只温婉地笑着。
几位贵太太继续议论着,直到看到岑玄一行人走来才噤声。
肖玫儿挽着岑玄的手说,“刚刚那几位夫人一直在看我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好看,像神仙眷侣?”
岑玄觉得可能不太是。
但具体是什么她也没兴趣关注,只在路过她们面前时,按照过去的习惯随口跟她们打了个招呼,“赵小姐,贺小姐,唐小姐,久违。”
几位太太顿了顿,方才背地里聊得热火朝天,但正主一来,通身的气场就让她们心神一绷,下意识站起来,只觉得她身上的坦荡将自己方才背后嚼舌根的低劣衬托得无地自容,之前那些话一句都不敢吐露。
她们有些拘谨,面面相觑,缓了一会儿才有一位太太开口接话,低声提醒道:“我们已经结婚了。”
岑玄颔首,随即改口,“赵女士,贺女士,宋女士,恭喜。”
气氛静了静,岑玄觉得她们似乎有话要说,便问:“怎么了?”
须臾,她们终于开口,“一般情况下你应该称呼我们为某太太,岑家没教过你这些社交礼仪吗?”
对单身人士才称呼“女士”。
她们神色困惑,是真的不解,没有嘲讽的意思,岑玄也心平气和,“这是我的个人习惯,如果有你们觉得更合适的称呼,可以告诉我。”
这个习惯的来源是小时候认人遇到的困难,社交圈里各种夫人太太实在是太多了,因为传统对婚后的女士的称呼一般是“夫姓+太太or夫人”,害她总是分不清谁是谁。
而且她们的丈夫她又不一定认识,于是难免会叫错一些人,也产生过很多次类似于“她不是姓李吗?为什么要叫她孙太太?”的腹诽。
后来她觉得这种称呼方式不但麻烦,还好似将一个人本身的存在掩去,变成了某个男人的附庸。
她总觉得这样不太尊重,于是为了省事儿也为了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便形成了这样的称呼习惯。
不过这只是细枝末节,别人不乐意她也不介意尊重对方的习惯。
听完岑玄的话后,她们沉默须臾,说:“按你说的这样称呼吧。”
岑玄依然颔首,称呼什么于她而言无关紧要,因为实际上以后她和她们见面打招呼的机会都很少。
她在商场经营,她们在茶话会社交,已经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不比以前,随便一个聚会就能见到这些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们嬉笑怒骂。
她们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妆容精致的脸上忽而蒙了一层失落,整个人都黯淡下来了,像风干的花。
她们步入婚姻也没几年,那些青春鲜活的岁月却好像离她们很远很远了,她们再也不是家人捧在掌心的千金小姐,而是某人的太太。
除了熟悉亲近的人,她们很难再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那个名字和那个人好像都伴着岁月一同逝去了,只留下叫做“某太太”的空壳,不论他人怎样谈论她们都会带上“某太太”的标签,而不是单指她们自己,甚至她们的思想也开始困在丈夫身边这一亩三分地上,整天想他有没有出轨爱不爱自己。
再精致的妆容和再贵重的高定堆在她们身上,也只是一层华丽的外衣,属于她们自己的东西被“妻子”这层身份掩盖,然后被人遗忘。
最后,再被自己也遗忘。
【NPC光环破碎x3】
见明星走红毯的环节即将开始,岑玄随意在旁边的席位落座。
几位女士回过神来,再看向岑玄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难以言喻的轻松和自由,仿佛回到了过去还是千金小姐的时候,她们不是他人的妻子,无需担忧自己的一举一动会给丈夫带来什么影响。
岑玄根本就不在乎她们的丈夫是谁,她看到的只是她们自己。
现在她们只是她们自己。
她们忍不住想跟她说话,“岑玄,你为什么选择进娱乐圈?”
岑玄:“喜欢演戏。”
很少人能选择做自己的喜欢的事还有所成就,她们忽而觉得挺好的,“那你怎么回来了?不演了?”
岑玄:“想回来就回来了,遇到感兴趣的剧本就演。”
好自在,她们有些羡慕。
见岑玄愿意搭理她们,便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喳喳说“我看过你演的电影,好恐怖,你演得真好”“你下一部片子什么时候上映?”“你在娱乐圈的时候感觉怎么样,听说很乱很多潜规则,是真的吗?”“你一定知道很多劲爆的八卦吧,可以跟我们说说吗?我们绝对不外传”“你和家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会和好吗”“韩子宸还喜欢你吗?你喜欢他吗?你喜欢哪个男人?”“你和秦元在谈恋爱吗?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刚刚看着还端庄稳重的贵太太们仿佛又变回了以前那群闹腾的小女生,她们东一句西一句,天马行空,乱七八糟,吵得岑玄脑仁疼。
得换个清净地儿。岑玄想,正要起身离开,却忽而被人叫住。
“岑玄。”
是乔惠柔的声音。
这时沉浸于跟岑玄说话的几位女士也尴尬地发现她们忽略了乔惠柔,连忙补救,跟岑玄介绍道:“这位是韩太太,韩子宸的妻子。”
这位是韩太太,韩子宸的妻子。乔惠柔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阴郁和讥讽浮上眼底,明明是在介绍她,却没有一个字是关于她的。
乔惠柔恨透了这种场景,但这种场景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之前乔惠柔低着头,岑玄没太注意,此时看清她的脸有些诧异。
“乔总?”
很久没听到别人这样叫她了,乔惠柔怔了一瞬,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岑总贵人多忘事,我现在哪儿是什么乔总,你应该叫我韩太太。”
岑玄看着她身上华丽端庄的礼服与温婉虚假的神态,微微蹙眉,感到一丝物是人非的落差。
她一向不太关注旁人的私事,但此时却忍不住开口问乔惠柔,“你……嫁给了韩子宸?为什么?”
岑玄实在没有料到再次和乔惠柔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她们上次见面是在一年前。
那时乔惠柔还是新兴服装品牌SF的创始人,事业蒸蒸日上,而那时她被全网抵制陷入低谷,乔惠柔却忽而找上她,要和她签代言协议。
当时已经有很多她合作过的品牌被黑粉牵连抵制了,乔惠柔这个决定实在不算明智,岑玄向她说明风险婉拒了,但乔惠柔依然坚持。
那时的乔惠柔不是“韩太太”,而是“乔总”,她和她站在摩天大厦落地窗前往下望,半个城市映入眼底,她对她谈起自己的人生和理想,谈起“set free”的品牌理念。
她对她说,她想要从服装上解放女性,改变当下的审美时尚,让舒适和自由成为女装的第一追求。
那时的她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她说,岑玄,我认识你,我想帮你,我想和你一起见证那一刻。
但她还是失策了。
岑玄的担忧得到了印证,代言广告宣发之日起,SF服饰遭到了猛烈的抵制,最后不堪重负而宣告破产。
后来SF服饰将她告上法庭。
虽然黑粉才是罪魁祸首,但代言协议一般有“个人形象有损波及甲方”这个条款,她因此背上了巨额债务,将所有积蓄用以支付违约金。
这一世因为006的出现她结清较早,没有像前世那样拖了三年。
她以为乔惠柔应该会拿着这笔钱重整旗鼓,但之后她却消失了,岑玄也收不到有关于她的消息了。
再次重逢却是这个光景。
“为什么?”
乔惠柔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笑容掩住眼底的讥讽,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岑总觉得是为什么?”
岑玄看了她一会儿,对几位女士说,“我和她说几句话。”
她们自觉起身,目光好奇地在她和乔惠柔之间打转“好哦”“你和韩太太认识啊”“我们去拿甜点”。
周围无人后,岑玄再度看向乔惠柔,“因为乔家逼你?”
乔惠柔依旧笑着,看起来端庄温婉,像是在参加贵太太寻常的茶话会,“和他们打了个对赌协议,创业三年,市值一亿,没完成就回家嫁人,本来快成功了,SF破产了……”
这个极其苛刻的对赌协议还是她以命相逼争取的结果。
SF破产后,乔家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冻结了她的资金,扣下了她的证件,将华丽而沉重的婚纱套在她身上,像个货物一样打包进韩家。
她不是没想过逃离,但乔家有得是办法让她在外面混不下去。
而且她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输了,她决定利用好眼前的一切资源,她讨好韩子宸,成为他温柔贤惠的好妻子,就为了从他指缝里抠下一星半点的利益……真恶心。
韩子宸也看得出她在装。
但他就喜欢看她空有傲骨却不得不在自己面前伪装隐忍的样子,逗猫儿一样,让人有征服的快.感。
真恶心。
乔惠柔一边笑一边在心中作呕。她竭尽全力抗争了二十多年,最后却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岑玄看着她沉默须臾,将名片递给她,“如果乔总有意东山再起,融资的时候可以算我一份,我始终对你描述的时尚蓝图持有期待。”
她向来秉承“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的人生理念,此时却有些见不得乔惠柔这个样子。
乔惠柔的笑容淡了些,“岑总这是在可怜我还是在弥补我?”
岑玄收回名片,“我不可怜你,也无需弥补你什么。”
乔惠柔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讥诮,“我以为岑总心底至少会对我抱有一丝歉疚。虽然我不需要。”
岑玄平静地看着她,“我何须对你心生歉疚?我又不欠你的。”
乔惠柔的眼神沉了沉。
“是么?”
须臾,她移开目光,又恢复了端庄温婉的笑容,声音似真似假,“也对,是我怨天尤人了,我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和岑总有什么关系?”
岑玄没有再接她的话。
因为这时不远处的肖玫儿正夸张地挥舞手臂吸引她的注意力。
秦元示意她看手机。
岑玄拿起开了静音的手机,秦元和肖玫儿都给她发了消息。
护岑玫瑰:【岑老师小心旁边那个乔惠柔!黑橙就是她!!!】
【她好恶毒!她竟然让人调换了拍卖台上要播放的视频,换成了您以前被人霸凌的录像!】
【快离她远点!!!】
【不过您放心,人证物证已经被秦总扣下了,现在怎么处置?】
秦元给她发了一个视频。
岑玄静音点开,拍摄的人手似乎在抖,而且还是透过厕所隔间门缝拍的,画质不好,还有些晃动。
但可以看清发生了什么。
视频内容对于她来说是校园时期常见的场景,就是她被人堵厕所了,抓头发扯衣服拍照什么的。
岑玄平淡地拉完进度条,唯一的感想是,录像技术真差,还不录完整,光拍她吃亏的片段,她把那几个人的头摁进马桶的时候怎么不拍?
还有就是,她其实看过这个视频,但当时不知道是谁拍的。
看着乔惠柔笑里藏锋的眼睛,岑玄忽而开口,“我应该欠你个道谢来着,在江北一中的时候。”
乔惠柔微顿,不解地问,“什么江北一中,你在说什么?”
岑玄无视她的掩饰,看着手机里的视频平静开口,“有次我被人找事儿,他们被我打了之后仗着厕所没监控没证据想反咬一口,说是我欺负人……”她笑了一声,“结果没想到刚好有个目击证人在厕所隔间,拍了视频,匿名交给了警方。”
从小到大岑玄得到的帮助很少,对于家常便饭的霸凌场景她记不太清了,但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岑玄终于明白乔惠柔乔总当时那句“我认识你”是什么意思了,她们曾经上过同一所学校,有可能还有更多接触,只是她没关注。
她说:“当时我想找你没找到,没想到在这里得偿所愿了。”
让她更没想到的是,曾经被人用于证明她清白的东西,现在却被同一个人当做利刃,用来中伤她。
“世事难料。”
岑玄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过她对这个结果不算太出乎意料,方才和乔惠柔交谈的过程中,她就隐约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
乔惠柔听着她肯定的语气,脸上的笑容有一瞬僵硬,一边将手伸进包里摸手机,一边露出些许恍然大悟的神色说:“原来岑总说得是这件事,时间过去这么久,我都有些记不清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岑玄关了视频,又回复了秦元和肖玫儿的消息,这才缓缓转头看向她开口,“就是突然想起来罢了,当时我虽不知道帮我的人是谁,却看了那个视频,视频是你拍的,对吗?”
乔惠柔心头一跳,刚拿到手的手机啪嗒一声落在了地毯上。
岑玄弯腰将手机拾起,递给她,“多谢乔总当年为我举证。”
“举手之劳而已。”
乔惠柔扯着笑容,但接手机时略微急切的动作暴露出一丝慌张。
她顾不上这点细枝末节了,迅速打开聊天窗,给在宴会工作的内应的发消息,让对方停止行动。
她没想到岑玄竟然看过那个视频,更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猜出来当年录像的人是她,这样的话,待会儿视频一放,她立马就暴露了。
发出去的消息宛如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应,令人心生不安。
此时明星们争奇斗艳的红毯已经走完了,主办方领导站在台上致辞,致辞完毕后就进入拍卖环节。
拍卖过程中,大银幕上会播放拍卖品的介绍,而她让人将第一个拍卖品的介绍替换成了那段视频。
这并不能对岑玄造成多大的伤害,乔惠柔知道,但她心里的火憋了太久,尤其是看到岑玄光鲜亮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底的不甘越是汹涌,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岑玄狼狈不堪的样子,哪怕是给岑玄造成一丝难堪,她都会觉得快意。
但这个计划显然又要落空了。
领导致辞已经在收尾了。
内应还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她直接打电话,那边也迟迟不接。
乔惠柔攥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倏地起身准备前往播放后台。
岑玄却在这时叫住了她,“正戏这才开始,乔总为何离席?”
心慌之下,乔惠柔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端庄温婉了,随便找了一个接口,“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提起裙摆刚转身要走。
岑玄的声音又响起,“乔总,走反了,洗手间在另一边。”
乔惠柔身形微僵,一个念头忽而涌上心头,这时一阵掌声响起,致辞恰好结束,拍卖师上台,简单的开场白后,便开始展示拍卖品,与此同时大银幕上的画面也开始变化……
来不及了。乔惠柔只能死死地盯着银幕上出现的画面。
拍卖师的流畅风趣的介绍与银幕展示相结合,台下的企业家安静倾听,等待介绍结束参与竞拍。
拍卖进行得很顺利。
放的不是岑玄的视频。
乔惠柔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僵硬地转身看向岑玄,“……你都知道了?”
岑玄举了一下竞拍板。
台上的拍卖师立即道:“一亿!是否有人加价?一亿一次、一亿两次、一亿三次……”咚!一锤定音。
“一亿成交!”
拍卖师拿着话筒高声说道:“恭喜岑玄女士拍下一号拍卖品!”
“此次拍卖会募集的所有资金都将捐赠给反校园霸凌基金会,感谢您对慈善事业做出的贡献!”
岑玄放下了竞拍板,终于看向乔惠柔,缓缓开口,声音平静,“真的非常感谢乔总当年伸以援手。”
乔惠柔的笑容挂不住了。
“所以呢?”
岑玄看着他,“所以我们又扯平了,视频的事我不会追究。”
乔惠柔彻底放弃了假面,闻言讥诮地嗤笑,“这就扯平了?”
她死死地盯着岑玄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事业尽毁所嫁非人,你光鲜亮丽步步高升,你管这叫扯平?岑玄——你管这叫扯平?”
岑玄依然平静地回应。
“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
乔惠柔气笑了,“要不是因为你,我的SF不会破产,对赌协议也不会输,更不会嫁给韩子宸——一个肮脏的、恶心的、你不要的男人!”
岑玄冷眼看她句句指责,“所以你认为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是因为我,这就是你恨我的原因?”
“不然是因为谁?”
乔惠柔眼含恨意地看着她,“我们出生在类似的家庭里,我们拥有相似的境遇,我们都不受关爱,我们都想摆脱束缚,过去的你没有关注我,但我看到了你,我与你惺惺相惜,我一直想帮助你,而你,只给我带来了厄运——我难道不该恨你吗?!”
岑玄没有和她争辩。
在她眼里,乔惠柔的惺惺相惜只是一厢情愿,过去连和她交流都不愿意,让她怎么跟她惺惺相惜?
岑玄正式认识她还是在签SF代言的时候,那时她处于低谷,而意气风发的乔总如救世主般降临在面前,说她认识她,说她想帮她。
说明了风险还依然坚持,最后翻车了就将她告上法庭,明明罪魁祸首是黑粉,但因为法不责众让她掏几千万赔偿金——她还没叫屈呢?
但公众人物有时候就是不得不买单,条款这样写着岑玄也没办法,但其他锅就别想再扣她头上了。
而且当初她愿意点头签约纯粹是因为乔惠柔突然和她大谈人生理想激起了她的中二之魂,又加上对乔惠柔本人比较欣赏就决定试试。
然后就“逝世”了。
还好她谋生技能满级,换个人来背这么大一笔债务都可能被逼死。
总之,最后乔惠柔破产她破财,扯平了,至于乔惠柔后来的遭遇,岑玄除了唏嘘没有半点负担。
不过对于乔惠柔的恨意,她研究了那么多影视剧本,见多识广,倒也能理解一二,她不甚在意地开口,“那你恨吧,我也管不着。”
因为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原因恨她的人多了去,不差这一个。
她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的,她只求自己问心无愧逻辑自洽。
乔惠柔听到她无所谓的语气越发窝火,“看来岑总志得意满,并不在意我这样一个家庭主妇。”
“不不不。”
岑玄缓缓摇头,“我在意,我们的帐还没算完呢——黑橙。”
视频的事扯平了。
代言的事也算扯平了。
但乔惠柔过去领导黑粉攻击她那么久的事,没有扯平。
岑玄起身,和她对视,“乔总,我期待与你的交锋。”
乔惠柔一怔,忽而感到心底阴暗的怨恨在这一刹那消失无踪,随即翻涌出的是久违的战意和热血。
她缓缓抬眸,那被刻意修饰得柔和的眉眼都掩不住她眼底的锋芒,“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岑总。”
第46章 046
◎我不留情面◎
韩子宸走了过来, 蹙眉看着乔惠柔,“你们在聊什么?”
乔惠柔眉间的锋芒尽敛,又戴上了温柔贤惠的假面, “聊了些过去的事, 先生再和岑总谈谈吧?”
说罢她黯然神伤地垂下头。
她们之间能有什么过去可聊?他的存在才是她们过去的重合点, 韩子宸心想, 见了乔惠柔的神色,又想起方才她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们方才是在为自己争风吃醋,有些了然和自得地看着岑玄, “今天就没有再谈的必要了。”
他揽上乔惠柔的腰, 目光在岑玄身上停留,“没人会永远停留在原地等你,别到失去后才知道后悔。”
“我还真有点后悔。”
岑玄有点后悔六年前没弄死他……不,她应该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把他丢马桶里冲进化粪池吃shi。
韩子宸只听到这句后悔, 没领悟她的未尽之言,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后悔的是拒绝自己, 愉快地揽着乔惠柔离开,丢下一句宽容又深情的“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我还在等你”。
刚好听到这句话的肖玫儿差点yue了, “什么玩意儿!还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去牢里等死吧你!”
“他说的有道理。”
岑玄的刀收不住了, 为时未晚, 区区断他一条供应链还是太不痛不痒了, 现在弄死他也为时未晚。
乔惠柔和韩子宸离开的时候回眸看了岑玄一眼, 笑容艳丽, 显然, 她是故意引导韩子宸误会来恶心她,进而挑起她和韩子宸的矛盾的。
这一招犹如“长矛沾屎戳谁谁死”,其威力只有当初阮姣的“祸水东引”能比,她算计人的法子也真是不讲究,自己被屎恶心到了也要拉别人下水,之前以黑橙的身份黑她的时候也什么阴险下作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将自己的精神状态展露无遗。
但岑玄确实有被她这波操作伤到,也确实对韩子宸忍无可忍了。
她收回目光,“小六,来活儿了,乔家违法犯罪的证据来一份,星辰科技那边也顺便查一下。”
006:【收到!老板稍等】
以乔家这种能干出侵犯女儿人身自由还逼婚这种肮脏行径的家风,生意上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星辰科技犯低级错误的可能性要小些,毕竟能和山今集团和力行集团的合作,肯定不能有大问题。
二者是乔惠柔的牢笼也是助力,解决他们乔惠柔就翻不起风浪了。
果然,006:【乔家逼死员工和偷税漏税的证据发您手机里了。】
【星辰科技只有几次拖薪欠薪和营业额造假,也一起给您了。】
岑玄随手点开看了几眼之后,便将其转发给特助舒云去处理。
舒云:【您在商场杀疯了?(入职的时候可没说我还得会商战,谁还记得我最初是个经纪人?TvT】
岑玄:【加薪。】
舒云:【我会!我顶会!我超级会!我马上就去拔他们网线、抢他们的公章、烫死他们的发财树!】
岑玄:【。】
安排好后,岑玄便没太费心了,这些只能算是琐事,她更在意的是和力行的合作,以及山今集团。
慈善拍卖还在进行,但岑玄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准备离开。
结果岑岭又凑上来了。
他看着她冷漠不耐的神色,哀伤和无力地说:“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哥哥,但我会永远把你当妹妹。”
岑玄想到自己要做的事,难得有耐心多看了他一眼,“岑少话别说太满,回头你指不定怎么恨我呢。”
“怎么会恨你?”
岑岭下意识回答,心如刀绞地开口,“明明是你恨我……”
岑玄笑了,“知道就少往我跟前凑,你以为我就口头恨一下吗?”
岑岭愣了一下,急忙开口,“你想打我吗?你打我吧,只要你能消气,怎么打我都可以,妹妹……”
岑玄却已经转身离开。
秦元和肖玫儿随即跟在她身后,挡住了岑岭的脚步和目光。
走到宴会出口,又碰见了那几位话痨女士,她们走到岑玄面前,歉意地说:“岑玄,对不起,我们之前在背后说了一些你不好的话……”
“没关系。”
岑玄声音平静,说她坏话的人多了去了,她们几个算不上什么,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她在意的人。
她们见她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了,而后有些期待和不好意思地说:“以后我们可以去找你玩吗?”
怎么都想不开想找她玩?
岑玄迷惑了一下,而后客气道:“有时间的话当然可以。”
她们眼中的期待化作失落,“有时间的话”就是没时间的潜台词,作为经历过无数逢场作戏的社交宴会的太太不会听不出这个意思。
岑玄确实无意与她们深交,随口说了声“再会”便抬步离开。
她们只能失落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向另一个世界。
慈善宴会上的短暂交谈于岑玄而言只是萍水相逢,却让她们窥见了婚姻之外的天空,以及一个璀璨的、夺目的、自由自在的灵魂。
婚姻只是一纸协议,不是无期徒刑,她们还是她们,拥有独立的人格漫长的人生,不是某人的附属品。
没有那么多责任与义务合该她们背负,她们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她们应该去做一些属于自己的事。
希望在下一次见面,她们不再需要用艳羡的目光从别人身上窥探别样的生活,而是自己去探寻。
……
很快,李少明就将肯定的回复和股权协议给岑玄带来了。
岑玄翻看协议的时候,李少明对她说:“姑奶奶,您知道为了说动那些铁公鸡我是怎么做的吗?我没说您愿意出资,只是告诉他们您有这笔钱,又和岑家有很大的隔阂,他们就上钩了,一个个高兴的,觉得这是对付山今集团的好时机,主动让利收买你,让我挑拨你和岑家人的关系……”
这还用挑拨吗?
但李少明假装在挑拨,和他们拉扯一番后,他们便主动报了价,甚至比岑玄要求的还高了一点。
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买卖,既解决了燃眉之急,又分化了竞争对手,多花钱是应该的。
岑玄回归的消息传回去后,他们绝对属于最关注这件事的一波人。
他们极其不希望岑玄回去继承山今集团,就指望岑复礼退休让岑岭上,把整个山今集团败光呢。
岑玄看着占股提到4%的协议满意颔首,“超出预期,李少这口才要是用来卖车高低得是个销冠。”
“我谢谢您的夸奖。”
李少明不情不愿地接受这个赞美,而后状似玩笑道:“我为了从那些老家伙手里抠出这份协议可跟他们打了不少包票,您要是对岑家人‘余情未了’……我可就完蛋了。”
生意场上的老油条都很谨慎,他们企图分化岑玄和岑家的关系的同时,也担心这是岑家人设下的陷阱。
万一岑玄和岑家人的关系根本没有那么遭,让她进入力行集团的权力中心就是妥妥的引狼入室。
所以大多数董事其实只愿意给股份分红,反对将实权交给她。
但李少明知道比起股份岑玄更在意的是实权,这一点她不会让步,于是以自己李家人的身份做担保,磨破嘴皮子才让他们相信岑玄的。
如果岑玄的心还有一分向着岑家,力行集团就岌岌可危了,李少明也会成为引狼入室的罪魁祸首。
岑玄听出了他的意思,有这种担忧是正常的,她完全可以理解。
而且他和力行高层谈价的时候其实可以透露她的心理价位,只要达到心理价位她就会接受,但他还是最大范围得给她争取到了更多利益。
那比预期多1%的股份他让力行收回去或者自己昧下不告诉她也完全可以,但他还是将真实情况告诉了她,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行为。
可以说是诚意满满了。
她没有问题的两份协议签字合上,而后拿出一个u盘放在其中一份协议上,一同推给他,“李少是带着诚意来的,我自然也要回以诚意。”
李少明疑惑地拿起u盘。
“这是什么?”
岑玄:“山今集团在力行安插的眼线及相关资料,还有方便你手足相残坐稳继承人之位的东西。”
李少明震惊地看了她一眼,连忙拿出笔记本插上u盘查看,里面还真有十分详细的眼线名单和资料,其次就是他那几个兄长的把柄。
看完之后,李少明激动又后怕,将u盘妥善收好,“我以前一直觉得姑奶奶您打人的时候很恐怖,现在发现您不打人的时候更恐怖……”
李少明恨不得给她磕个头,还好岑家人脑子有问题,还好没有与她为敌,还好被她选中的是自己,不然这个u盘里就有他一个文件夹了,虽然他一时间没想到自己有什么致命把柄。
但被岑玄盯上本身就很致命。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岑玄一边将协议放入公文包一边道。
李少明狗腿子一样殷勤地给她倒水,“姑奶奶尽管吩咐!小的为您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然而听岑玄说完后,李少明的声音戛然而止,心惊胆战地看着她。
现在他百分之百确定她要跟岑家来真的了。
真刀真枪,不留情面。
……
岑玄进入力行集团的权力中心后行事方便多了,与此同时,星辰科技与乔家也相继倒霉。
得知力行集团更换零件供应商后,韩子宸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一点就炸,乔蕙柔自然首当其冲。
他捏住乔蕙柔的脸,目光阴沉地开口,“乔家被查封了,虽然本来也就是个靠着我乘凉的破落户,但你连这个破落户的娘家都没有了,太太,你觉得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看着我!告诉我!”
他手上用力,乔蕙柔吃痛。
但她没有挣扎,只是用泛红的眼睛柔弱地看着他,“先生,我是你的妻子,我们相濡以沫的情分岂能因为岑玄摧毁了我的背景就舍弃?!”
韩子宸一顿,“岑玄做的?”
他还以为是乔家自己倒霉……也是,怎么早不倒霉晚不倒霉,偏偏岑玄见了乔惠柔之后就倒霉?
至于岑玄这么做的动机?
他看着乔惠柔拽着他的衣角说“别不要我”的惶恐神色,嗤笑一声,扯开她的手,任由她摔在地上。
岑玄和乔惠柔之间能有什么仇什么怨?还不是因为他?
没想到岑玄面上摆出一副对他冷漠无情的样子,心里却为了争风吃醋直接对付起他的妻子来了。
韩子宸转念一想就想通了其中缘由,当时和岑玄说话的时候,她似乎提过一句“你太太在那边”,他差点以为她是在提醒他要洁身自好,现在才发现——这明明就是吃醋!
岑玄因为吃醋,所以对他不假辞色,所以背地里对付乔惠柔!
思及此,韩子宸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连带莫名其妙失去力行集团这个合作商的焦灼都减轻了一些。
他打探到岑复礼有意让岑玄继承山今集团,而岑玄显然对他还余情未了,这不就等于山今集团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既然如此,失去一个合作商就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
他现在最紧要的事是把岑玄娶到手,届时一切都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韩子宸看向乔惠柔,蹲下身挑起她的下巴,深情款款地开口,“太太对我情分我心中有数,只是如果你是真心爱我的话,就应该懂得放手,成全我和心爱之人。”
乔惠柔抓着他的手慌忙摇头,“不!先生,我不想和你离婚……”
韩子宸心情愉快地欣赏着她眼中的眷恋和不舍,看来这个曾经傲骨嶙峋的女人也爱上了他。
而后他漠然地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像是在安抚猫猫狗狗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如果你好好配合,帮助我得到岑玄,离婚之际我会给你一笔分手费,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但你要是敢给我耍花招……”
他扼住她的脖子,声音低沉,“太太,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吗?”
乔惠柔因窒息而涨红了脸,眼中的眷恋化作了绝望和恐惧,“先生,我、我会成全你和岑玄的……”
韩子宸满意地松手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咳嗽的妻子,“我们一直是协议联姻,有名无实,明日记者招待会你知道该怎么说。”
乔惠柔含着泪点头。
在韩子宸转身走出房间后,乔惠柔脸上的神色悉数褪去,勾起明艳而阴狠的笑容,她撑着墙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微哑的声音透着渗人的恶意,“我知道该怎么让你死……”
她知道会有这一天,她在等这一天,也是她推动了这一天的来临。
金色盛典那日,韩子宸有应酬,本不会参加的,是乔惠柔让他知道了岑玄会去,于是他便去了。
此后她一直有意地给韩子宸一种他和岑玄还有可能的暗示。
他这种有点资本就认为只要是个母的都会爱上他的大男子主义普信男,很轻易就认同了这个暗示,因为他自己本身就很觊觎岑玄。
这边让韩子宸蠢蠢欲动,另一边,她又挑动了岑玄对她出手。
那日视频的事虽然失手了,但她更在意的目的达到了。
当时她本不必亲自动手以及和岑玄碰面的,她明明可以继续披着“黑橙”的马甲继续做幕后黑手,反正她了解岑玄,但岑玄不了解她。
但她偏偏暴露了。
她是故意暴露的。
目的就是让岑玄对她出手。
而岑玄能怎么对她出手呢?她除了一群恶心的亲人和一个恶心的丈夫之外,一无所有。
她只是一个藏在后院的家庭主妇,岑玄不管怎么对付她,都得先清理掉乔家和韩子宸这两个障碍——这也是她一直想做的事。
打起来吧,乔惠柔畅快地想,不论乔家、韩子宸以及岑玄哪一方的利益受损,她都觉得无比畅快。
不过乔家和韩子宸估计在岑玄面前都是炮灰,不久后她肯定还是会暴露到岑玄面前,届时她虽然挣脱了牢笼,但同时也失去了所有借力与岑玄商场博弈的资源——管他呢?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有这个心情步步为营玩商战?
不如捅岑玄一刀来得畅快。
反正她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值得在乎的东西了。
乔惠柔笑着,脖子上的掐痕触目惊心,眼中翻涌着压抑和癫狂。
很快,一个词条冲上热搜——#岑玄与豪门未婚夫久别重逢#
词条下是一张照片。
金色盛典大都会明亮的灯光下,韩子宸深情而忧郁地注视着岑玄,而岑玄背对着镜头看不清面容,当通过照片看来,他们的距离挺近的。
【???未婚夫???岑玄哪来的未婚夫????】
【想起来了,岑玄的黑粉是不是提过一嘴,以前岑家打算让她联姻来着?就是那个联姻对象?】
【?这算哪门子未婚夫?】
【他们看起来好像有故事,至少韩子宸的眼神绝对不清白……】
【听说以前岑玄在岑家的时候,韩子宸追她追得轰轰烈烈,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看来是真爱了,我直接脑补了一本破镜重圆……】
【放屁!嘿嘿才是真的!】
【你们嘿嘿太真了,肯定是假的,娱乐圈都这样,真真假假,越真越假,他们太坦荡了,一点都不避嫌,肯定只是友谊罢了,但韩子宸不一样,人家才是真的男女之情。】
【对对对,韩子宸确实是不一样呢,人家是有妇之夫!】
【?有妇之夫跑来我岑姐面前搞什么久别重逢,散了散了】
【他们是商业联姻,有名无实,韩子宸的妻子都出面证实了】
#星辰科技总裁韩子宸痴恋岑玄多年,联姻妻子自愿退出#
记者招待会上,乔惠柔平静地表示自己和韩子宸只是商业联姻,各玩各的,她也不想继续这段有名无实的婚
姻了,打算退出成全岑玄和韩子宸,采访最后,她还为他们送上祝福。
紧接着,他们的离婚证就出来了。
【好迅速,豪门联姻我不懂但大受震撼,离婚跟解约似的,真的一点夫妻之情都看不到……】
【现在韩子宸恢复单身了,可以追求岑玄了,危-秦总-危】
【得了吧,论财力,论颜值,他哪一点比得上秦总?】
【爱情的来临总是不讲道理的,岑老师也不是物质和肤浅的人,指不定她就喜欢韩子宸这款呢?】
【滚!嘿嘿才是真的!】
【没人说你们是假的,祝岑玄和秦元的友谊地久天长[爱心]】
嘿嘿cp粉:【???】
好恶毒的祝福,淦!
岑玄了解到这个情况的时候,正在《狩猎》剧组拍戏。
卸完妆后,岑玄睁开眼,注意到周围的人若有若无的目光。
“出什么事了?”
导演沈凌带着一丝和周围的人一样的八卦神色开口,“你未婚夫来剧组探班了,还带着花……”
岑玄拧眉说“他不是我的未婚夫”,冷淡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一脸八卦的人,“身处娱乐圈,我以为你们知道听风是雨的严重性。”
沈凌等人连连道歉。
岑玄打开手机,看到乔惠柔在记者会上祝福她和韩子宸的采访,太阳穴突突直跳——有病吧?
女主把男主往她这里引,乔惠柔也把韩子宸往她这里踢——她看起来很像是垃圾回收站吗???
乔惠柔能不能讲点武德?商战玩不过她就精神攻击对吗?
岑玄深吸一口气。
没关系,这个她也会。
岑玄V:【《有名无实》?你们小夫妻闹矛盾别扯上我,秦元小朋友会吃醋。[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里是乔惠柔和韩子宸的各种亲密照,接吻,拥抱,恩恩爱爱,甚至还有乔惠柔去孕检的照片,当然,孩子早就被弄掉了,但——
【有名无实?孩子都搞出来了,这叫哪门子的有名无实??】
【看不懂,我真的看不懂,他们这是闹哪一出?明明是真夫妻却说有名无实,到底是为了什么?】
【感觉这一切都能烘托韩子宸的深情,他不会是想骗岑老师吧?】
【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乔惠柔也是神人,帮自己的丈夫出轨,她是不是有什么绿帽癖???】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当初秦晟好像也是被岑姐和阮妹这样当成个破皮球踢来踢去的……】
【吐了,韩一个破鞋装什么纯情?浪费我的感情,还是嘿嘿香】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岑玄后面的那句话吗……?】
【注意到了,但不敢细想,这是真的吗?她说秦元会吃醋,吃什么醋?说清楚啊!吃什么醋?!(嘶吼)(抓狂)(精神病一触即发)】
【@岑玄,岑老师快回来说清楚!嘿嘿的命也是命啊——】
岑玄正往剧组外面走,迎面看到秦元,他应当是刚结束什么重要会议便赶来了,身上的正装还未换下。
看到她,秦元顿了顿,来到她面前说:“我们走另一个出口吧?”
“为什么?”
岑玄停下脚步反问。
秦元只好回答,微微避开她目光,道:“韩子宸在那里……”
还捧着花,是来告白的。
他话音未落,就被岑玄拽走了,错愕地看着二人交握的手,直至走出了拍摄点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由于遭遇过袭击事件,剧组的安保设施十分完善,没有话事人的允许,闲杂人等无法进入剧组。
于是韩子宸被拦在外面,捧着花在冷风中站了一个多小时。
此时他脸僵手僵浑身都僵,有些不悦地怀疑岑玄在拿乔,他都为了她离婚了,她还在闹什么脾气?
下一秒就看到岑玄出来了。
围观的娱乐记者蜂拥而上,闪光灯按个不停,生怕错过一秒。
韩子宸连忙摆好神色捧着花上前,连岑玄旁边的秦元都来不及注意,深情款款地开口,“我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向你告白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七年,阿玄,我也爱你,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见岑玄倏地拽住秦元的领带,吻了上去。
韩子宸的告白戛然而止。
快门声与惊呼声中,她漫不经心地转头,“演啊,怎么不继续演了?命太长你等不及了是吗?”
作者有话说:
没存稿了,一滴都没了,呜呜呜,不过也快收尾了,鸽子每天尽量多码一些,不要在最后一段路离开我哇呜,我会拼命码字的(猛拍键盘)(鸽毛乱飞)(要死要活)
说来也感慨,这本书的数据差的不行,是我写过的成绩最差的一本,差点把本鸽饿死,但除去一段时间的数据焦虑和卡文,大部分时间我都写得很开心,我真的很热爱自己构建的这个世界,热爱里面的人物。
惨淡的数据让我仿佛回到了写文最初的状态,不为成绩,不为生活,只为诠释一个故事而创作。(这也可能是鸽子成绩太差的挽尊QAQ)
但写到这里,敲下这一段话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也会因为接近尾声而惆怅,舍不得下笔(这真的不是鸽子逃避码字的借口!不是!)
不知道该怎么用自己贫瘠的语言来诠释内心的感情,于是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爱”这个词来表达。我爱这个故事,我爱自己创作的每一个字,我爱你们,感谢你们的一路相伴,给予我走到现在的力量。
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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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047
◎我满意为止◎
娱记们兴奋地差点把相机快门摁碎, 什么叫劲爆?这就叫劲爆!
跟我说!谢谢岑玄!
跟我说!嘿嘿是真的!
韩子宸也顺便谢一下吧,他们怼着韩子宸僵硬的脸猛拍。
韩子宸手里的花掉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岑玄和秦元。
“你、你们……”
他受到的刺激太大, 以至于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岑玄和秦元, 不, 秦元说过他们不在交往,这是岑玄故意气他的,岑玄心里还有他……他妈的!他又不是秦晟那个普信男,更不是岑玄的舔狗!
放屁的余情未了!放屁的争风吃醋!岑玄就是故意给他难堪!
他将地上的花束一脚踢开, 目光阴沉地看着岑玄, “下次见面,我会让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没有下次。”
岑玄松开秦元的领带,嗤笑一声,“我可没兴趣去挖坟。”
而后她示意安保人员。
“丢出去。”
安保人员立刻上前, 将暴跳如雷放狠话的韩子宸架走,手握爆料的娱记们也见好就收连忙离开。
热闹的现场瞬间寂静下来, 只留下岑玄和秦元两个人在这里。
秦元良久才从自己嘈杂的心跳中找回自己思绪,他不敢看她,又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以至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良久之后才低声问, “这是摆脱韩子宸的权宜之计吗?”
岑玄随意理了理他的领带, 结果却是越理越乱, 连衬衣最上面的那一颗扣子都被她扯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秦元无法动弹, 只能像被钉在原地似的等待她的回复。
似乎感到秦元的心理承受能力到极限了,岑玄终于松开他,似笑非笑地开口,“你觉得是就是喽。”
“……”
她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徒留秦元心跳轰鸣,兵荒马乱。
003:还好他没心脏病。
以前让他告白的时候他不吭声,现在好了吧?被突袭了。
……
在#岑玄吻秦元##教科书级的扯领带吻##秦元吃醋##嘿嘿是真的##韩子宸打脸退场#等一种词条屠榜热搜的时候,岑玄一心工作。
几个与八卦无关的事件词条在榜单上艰难地攀爬着——
#岑岭驾驶自家产品车祸#
#盘点山今汽车事故频发原因#
#山今汽车当日股票跌停#
#力行汽车广告片#
【岑岭是竞争对手派来的间谍吧?车技不好也就算了,还开自家的车打脸,山今迟早败在他手里】
【仔细看监控,这次不是岑岭的车技问题,是车有问题!】
【对对对,他没刹住车!】
【破案了!是动力回收问题,新能源车采用的是单踏板模式,松开电子油门的时候会电力回收造成明显减速,很少开新能源车的人会有种踩了刹车的错觉,但实际上没有!很多起新能源车事故都是这个原因!】
【笑死,岑岭以前开的都是油车,第一回 开自家产品就翻车了】
【近年新能源车发生了好多事故,技术明显还不成熟,本来想支持一下环保的事业的,现在看来还是再观望观望吧,一家老小的命重要】
【这么明显的问题怎么还没解决?天天吆喝我们去买,出了事又可别甩锅消费者不会开,开你们的车是不是还得给自己培训一下?】
【估计要不是岑岭出事了,山今集团都意识不到这个问题,跟我说,谢谢岑岭,马上去支持油车】
【力行这个广告片6啊!】
【力行是懂竞争的,有机会它真抓啊,岑岭一出事广告就发了,听听这广告词:“力学笃行,行必致远,力行汽车,伴您安全远行”……】
【哈哈哈内涵拉踩得太明显了!但我偏偏吃着套,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马上从山今车行移步力行】
【力行集团必须给营销部加薪,这广告片做得是真的牛!】
【等等,光影娱乐?!这个广告的出品方是光影娱乐?!】
【光影娱乐不是岑玄的公司吗?岑玄不是山今集团的大小姐吗?力行集团不是山今集团的竞争对手吗?这这这,她她她……】
在山今集团为了品牌安全风波焦头烂额的时候,岑玄借这个事故将力行汽车的销量推上了近年来的顶峰,赢得力行集团高层的信任和支持,借力行集团成立了自己全权控股的子公司万径新能源汽车有限公司,用以对标山今集团的新能源汽车。
此外,她也通过这一则广告开拓了光影娱乐的广告制作业务。
在此期间,她又将自己的作品《象牙塔逼供》和《避风港解刨》授权给光影娱乐进行动画制作,并为此广招专业人才,组建创作团队。
她投资的《狩猎》《新纪元》《迷案》等影视剧也在备受关注中有条不紊地制作者,制作没有那么复杂的校园片《狩猎》已经收工定档。
如今的光影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培养艺人的经纪人公司了。
而是集艺人经纪、动画影视制作、广告宣传为一体的集团,更名为光影集团,下设光影娱乐、光影动画、光影电影制片厂等子公司。
同时开心糖果工厂的广告也一直在各大热门节目中投放,一跃成为当下热度最大销量最高的糖果品牌。
哦对了,还有星辰科技。
岑玄腾出手正准备动,却发现不用了,星辰科技被秦元整垮了。
虽然他的业务范围没有和星辰科技重合,但他有钱,他砸钱给星辰科技的竞争对手,砸钱给星辰科技的仇家,砸钱给韩子宸以外的其他股东,几番操作下,星辰科技成功分裂。
韩子宸无力挽回,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去山今集团去得尤其勤。
但山今集团自顾不暇,没工夫搭理他。
他也屡次跟秦元解释说是误会,又或者来找岑玄道歉,但连他们的人都见不到。
还能到处跑?看来还不够惨。
岑玄又给他补了一刀。
当时让006查星辰科技的时候确实没有查出什么致命的问题,但这不代表韩子宸这个人没有问题。
她彻查乔惠柔的时候发现,乔惠柔的胎是被韩子宸打没的,虽然貌似是乔惠柔故意激怒韩子宸的,但韩子宸把乔惠柔打流产是事实。
于是岑玄又拨通了报警电话。
由于岑玄打报警电话打得频繁,而且每次都能带来业绩,为维护社会治安做出巨大贡献,警察非常热情,“岑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岑玄:“我举报韩子宸涉嫌故意伤害,证据已经发给你们了。”
警察:“好的好的看到了,证据充分,予以立案,已经出警捉拿犯罪嫌疑人,感谢您的来电,欢迎下次光临……呃、感谢您对社会文明法治建设做出的贡献,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好了,垃圾清理完了。
岑玄结束通话,看了眼时间,秦元恰好发了消息过来。
是国外的一张地标风景照。
秦元好似忘了上回的事,但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来见她了,不是在各地开会调研,就是在国外出差,总之就是工作忙,他,工作忙,嗯……
他说是就是喽。
秦元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告诉她近况,但岑玄一个字都没回。
这次当然也没回。
岑玄关上手机,提起公文包,准备去参加一个项目的竞标。
背景是首都科学院研发出了新型电池,续航能力大幅度提升,但想要在汽车行业投入使用还需要进行许多合作实验,研发人员分身乏术,选择哪个汽车企业进行合作是个重要问题,于是产生了这个竞标。
若是能拿下这个项目,并实验成功,该企业绝对能在新能源汽车行业实现技术突破,扶摇直上。
参与竞标的企业很多,但能走到最后一步的都是经过重重审查的,目前主力是力行集团和山今集团。
岑玄代表力行集团参与竞标。
对面的山今集团投标人看到她慌了神,即刻打电话给岑复礼,“董事长、您的女儿,她、她……”
岑玄平静地从技术、管理、资金等各方面阐述力行汽车的优势,着重突出了“安全”这一核心理念,统计了近年来主要汽车品牌的事故发生率,“相较于其他品牌,力行汽车的事故发生率最低,这是毋庸置疑的,对我们来说,统计表上的数字不是数字,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是一个个本该美满的家庭,我们始终以安全为第一发展要义,每一次技术革新,都在安全的底线上进行,或许我们不够先进,但我们尊重每一个生命。”
她的声音清晰地落在会议厅的每一个角落,落入每一个人耳中。
全国平均每天有五万起交通事故出现,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见证过或遭遇过车祸,生与死就在那一刹那,如果可以让汽车安全一点,再安全一点,很多惨案或许就不会发生。
这一点打动了招标人和评标专家,又将刚出事故的山今集团踩了下去,除此以外,其他企业不足为虑。
岑玄赢得了这次竞标。
接下来这个项目将由力行集团承接,交由她控股子公司的万径新能源汽车负责,再然后她会让万径脱离力行集团成为自己的品牌,取代山今集团在新能源汽车行业的地位。
但这还不够,她想看大厦倾覆的美景,想让山今集团彻底消失。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在岑玄走出写字楼时,一道疲惫的声音叫住了她,是岑复礼。
岑玄平静地回答他,“是的,我一定要这么做,我想这么做。”
有段时间未见,岑复礼似乎苍老了许多,以往肃穆的眼睛里盛着浓重的伤痛,“我本就打算将山今集团交由你继承,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你何必这样,岑岭是你亲哥哥……”
他知道了,他知道整个岑岭车祸事件的幕后推手是她。
没错,这确实是她所为。
是她策划了整个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是她让李少明去挑衅撺掇岑岭开自己旗下的车去飙车,是她踩着至亲的鲜血将山今集团的竞争对手推上巅峰,并赢得这次竞标。
一切都是她做的。
这次总算没冤枉她了。
岑玄缓缓笑了,“想要的东西得靠抢,不能靠别人的施舍,这是您用十八年教会我的道理——现在您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兄妹相残了吗?”
岑复礼哑然失语。
这是过去他指责她的话。
看着岑玄陌生而冷漠的眉眼,他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女儿不再视他们为亲人,而是仇敌。
她恨他们,她在报复他们,她要将他们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一桩桩一件件,通通还给他们。
道歉无用,忏悔无用。
只有让他们经历同样的痛苦才能让她郁气散尽,伤疤愈合。
岑复礼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身形晃了一下,秘书的连忙扶住他,在这一瞬间,他好似就是一座倾覆的大厦,苍老,佝偻,摇摇欲坠。
他攥紧了黑色伞柄,“你要做到哪一步?一定要让你母亲、你哥哥,还有我登上天台才肯罢休吗?”
“您这就急了?”岑玄嗤笑一声,步步紧逼,“您跟我提天台?”
“您登上过天台吗?”
“您知道天台的风景如何吗?”
“您知道那有多痛苦吗?”
“您知道在过去的整整十八年里,我一共去过几次吗?”
岑复礼与她对视,她眼中浓郁的情绪让他心惊,以至于得知她对岑岭动手的心寒与愤怒都消失殆尽。
“您不知道。”岑玄停下,“您没有经历过,您什么都不知道。”
“您问我要做到哪一步?我的回答是,做到我满意为止。”
“这个答案,您满意了吗?”
岑玄直接转身离开,没有等待岑复礼的回应,他怎么回应对她正在做和将要做的事都没有任何影响。
和岑复礼分道扬镳后,她又见到了谈弦音和岑岭,岑岭坐在轮椅上,他又断了一次腿,谈弦音推着轮椅,二人在地下停车场将她拦下了。
“妹妹。”
岑岭开口,声音因受伤而变得虚弱沙哑,每一个字都牵动着莫大的痛苦,他说:“我不恨你。”
他在回应她上次说的话“回头你指不定怎么恨我呢。”
“我真的不恨你。”
现在他仍然说“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哥哥,但我会永远把你当妹妹”,只是伤痕累累的身形仿佛承载不住那么多的伤痛,声音虚弱得随时都要消失一般,再不复从前张扬肆意。
他艰难地努力地试图和她多说几句话,“你怎么算计我报复都没关系……这是我欠你的。”
岑玄充耳不闻,拿起车钥匙摁响自己的车,直径走了过去。
真要开车时,手一顿。
谈弦音拉住了她的手腕,眼中的哀伤像初春的细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
“对不起。”
还是这句听得耳朵都起茧子的话,他们也只有这种话可说。
岑玄不耐烦地掰开她的手,“谈老师还有事?我要回家了。”
回家。谈弦音落下泪来,她知道岑玄口中的“家”绝不是她希望的那样,然而她只能松手,“对不起,你很好,是我们对不起你……”
岑玄拉开车门,听到谈弦音痛苦而恍惚的话,“不该是这样的,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对你,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礼物,为你做你喜欢的菜,教你弹钢琴,告诉你你很有音乐天分,告诉你你的一切都很好……”
谈弦音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之前还看过心理医生,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岑玄启动车辆离开。
后视镜中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
“等等!别走!”
谈弦音忽而惊醒一般,下意识想追上她,岑岭从轮椅上跌落。
“岑玄!人生还那么长,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等你出完气,等你不恨了的时候,等你忘了我们的时候,我们再回来重新当你的亲人!”
“我们会好好爱你,好好对你,会给你所有应该给的一切!”
“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别走,岑玄……”
岑玄开了音乐,调大音量,将他们的声音掩埋,抛在身后。
车开了许久,将许多人甩在身后,她开了车窗,任由春末的清风灌进来,仿佛能吹散一切过往。
没有重来的机会。
哪怕恨意散尽,伤疤愈合,过去那个天台上的岑玄还是存在。
她就是存在过,没有人能够否认她存在过的绝望与痛苦。
现在的岑玄也不能。
岑复礼问她,到底要做到哪一步才罢休,她说满意为止。
那怎么才能算满意呢?
岑玄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她想到了某人对她说的话——“我会伺机蚕食架空他们,将财富权势尽握于手,让他们任我摆布,不论他们怎样怨我憎我向我求饶向我忏悔,我都会将过往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所有痛苦,加倍奉还。”
“直至我心中郁气散尽,伤疤愈合,再让他们从眼前消失。”
“从此我居于高位,坐享荣华,最后,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也许这样她就会满意了吧。
次日,岑玄收到消息,谈弦音和岑岭被岑复礼送去国外了。
昨日他们是来跟她告别的,下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又或许那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岑复礼担心岑玄会伤害他们,便把他们送走了,他自己则留在了国内,独自一人枯守偌大的基业。
也许是预见了大厦的倾覆,他似乎每一天都在老去,亦如盛极必衰的山今集团,已然走到了黄昏。
旧的天光终将暗去。
新一轮太阳冉冉升起。
岑玄带着竞标成功的回力行的时候,集团上下喜出望外。
尤其是董事会那些老家伙。
他们全然忘了自己当初对岑玄的戒备,见到她比见了亲闺女还热情,嘘寒问暖拎包拿东西,那叫一个殷勤备至,说什么“岑家那些人走了就走了,以后力行集团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要是觉得不够亲,女儿、儿媳、孙女、孙媳……什么身份都行,包上户口,随便挑!”
“……”
岑玄默默地将自己被夺走的公文包拿回来,“不用了,谢谢。”
她没兴趣给自己找爹。
李少明看了很心酸。
他才是真少爷,还是现在的准继承人,他们对他可从来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从来没有那么热情过。
不对,也热情过。
热情地怂恿他去追岑玄!
——疯了吧他们?!
在他心里,岑玄可是他亲姑奶奶,这叫以下犯上,这叫乱.伦!
而且她和秦元才是一对儿!
每次听到他们撮合自己和她,他都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又来了——他爹,力行集团董事长,粗暴地将他扯过来,和蔼可亲地对岑玄说:“阿玄啊,你看我这儿子怎么样,五官端正,乖巧听话,你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还是处……”
李少明:“???”
爹!您可真是我亲爹!
李少明也不顾上亲爹往日的威严了,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和这群人从岑玄的办公室里全推出去。
跳广场舞去吧你们!
李少明砰的一声关上门,回头看到岑玄,想起他们说的话还是尬得头皮发麻,这群老头这样热衷于撮合他们也是有原因的,一是真的欣赏和喜欢岑玄,二是担心岑玄跑了。
岑玄的能力他们看到了,也体会到了,这样的人才实在不可多得,有她在力行集团少说还能再繁荣一代。
但她对力行集团归属感不强,加上创立子公司万径汽车有明显的单飞趋势,这他们怎么舍得?
她要是和李家人在一起多好啊,他们是这么跟李少明说的,“你要是跟阿玄在一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她也不会走了,我们也可以放心地把公司交给她……和你管理了,这多好啊,你能不能积极主动一点?”
他们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他们为什么在“她”后面停顿一下,仿佛突然想起他是继承人一样不情不愿地加上个“和你”这两个字的行为李少明已经不想吐槽了。
虽然他靠岑玄挤走了几个兄长,但他们还是看不上他呗?
在他们嘴里他算什么东西?
一个维持和岑玄关系的纽带?
还是和亲王子???
算了,这些都是次要的,重点是他跟岑玄根本就不、可、能!
李少明强忍着尴尬,对岑玄说:“……那个、姑奶奶,您能不能想个法子打消他们撮合咱俩的念头?”
明明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那些老头子却到处瞎嚷嚷,现在外面的人都以为他们要定亲了!
传到秦元耳朵里就惨了!
“为什么打消?”
岑玄翻阅着桌面上的力行集团机密文件,“这不是挺好的吗?”
抛开其他因素不谈,她只要“娶”了李少明就能得到力行集团。
多划算的一笔生意?
“好??哪里好?!”
李少明惊恐地看着岑玄,“姑奶奶您行行好别吓我!您一定是开玩笑的对吧?您不会真的要娶我吧?那秦元怎么办?!他会杀了我的!”
“他?”
岑玄漫不经心地合上文件,轻飘飘地开口,“你管他做什么?我看他是打算跟工作过一辈子了……”
你们玩情.趣别拿我当炮灰!炮灰的命也是命啊!李少明疯狂摇头,“不不不,那你也不能和我……”
这时门忽而被打开了。
时隔一个月,“忙于工作”的秦元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
李少明连滚带爬地润了。
岑玄靠在办公椅上,似笑非笑,“呦,秦总工作忙完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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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048
◎我相信自己◎
韩家别墅现在一地狼藉。
星辰科技垮了, 欠下很多债务,韩子宸所有的财产都会被抵押。
乔惠柔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收拾自己的东西,不过与其说是收拾, 不如说是销毁, 她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 只想把那些东西通通烧光。
佣人都辞退了, 整个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一件一件将那些她穿过的昂贵的、华丽的礼服丢进火堆。
火光映在她的侧脸上,她想,真遗憾, 没把韩子宸推进去一起烧了。
方才警察来过一趟。
但韩子宸闻讯而逃了。
乔惠柔想了想, 韩子宸翻找东西的时候,脸色阴郁,口中振振有词,他说, 岑玄、秦元,我家破人亡了, 你们也别想好过,我要你们死……
他知道是岑玄授意力行集团和星辰科技断绝合作,也知道岑玄报了警, 岑玄对他根本没有丝毫情意, 一切都是他自己脑补的——贱人!
岑玄这个贱人!
她一定是故意让他误会的!好看他的笑话!玩弄他的真心!
韩子宸忘了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山今集团而接近岑玄的, 深情款款的面具戴太久把自己都骗过了。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满腔恨意。
乔惠柔看到他离开时眼中闪烁的杀意, 他没拿什么东西。
证件钱财都没有拿, 只拿走了一串车钥匙——雷克萨斯LS。
他不是去逃亡的。
他是去杀人的。
他是去杀岑玄的。
真不错。她就爱看这种仇人同归于尽的好戏, 还省了她自己动手了, 乔惠柔看着手中的水果刀想。
……
秦元还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岑玄, 哪怕做了一个月的心理准备。
只要一看到岑玄,他就会想起那个吻,他那不受控制的心跳就会压过他的思想,让他的理智一溃千里。
那个吻击碎了他的理智,也击碎了他接下来的所有计划。
她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现在也仍然一片空白。
秦元压抑着剧烈的心跳,他觉得自己可能还需要再冷静一个月。
岑玄看着他站在门口良久,就是不过来的样子,忽而笑了一声,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僵硬的肩,“不至于吧秦总,就是借你挡个烂桃花,好像也没怎么滴你吧,一秒钟不到的事儿,又没跟你法式热吻,这跟借位差不多了,你真的那么在意吗?”
没等秦元回应,岑玄就继续道:“好好好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以后会把握好朋友之间的距离感,不会这么做了,别生气了啊?”
她带着点哄小孩儿的语气,仿佛那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你不要乱说一气,我没有生气,”秦元心中无端地有些发堵,下意识握住她放在他肩上的手,须臾,他垂眸道:“只是朋友?”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如果他想实现先前的计划,现在就应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把那当成一个玩笑或是意外轻轻揭过。
但事实是他做不到。
别说在她婚礼上送上鲜花与祝福,他单单想起这个可能就接受不了,他一听说她会和李家结亲的传言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没有办法失去她,她单单只是不回消息他就已经很难过了。
他根本做不到放手,他做不到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别人。
除非他死。
秦元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怎么能只是朋友?”
她怎么能这么对待朋友?
给予希望,又否认一切。
他真的会信会难过的。
岑玄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看着他隐约有些委屈的神色,说:“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秦元的手空空如也,感觉心好似也随之空了一块。
他低声说“不是”,他微微伸手,试图再去牵她的手,他说:“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
他说不下去。
他又想到了那些事。
他收回了手。
他只是知道自己的结局,他只是知道他们之间没有结果。
理智与情感将他撕成两半,一半是绝望,另一半也还是绝望。
这时他忽而平静下来了,眉眼变得很温柔,看着她轻声说:“我都可以。我很高兴。我喜欢你。”
他终于对那个吻做出了回应。
不论是逢场作戏,还是她真的对他产生了兴趣,他都可以。
并为此感到欢喜。
只要是她想要的。
又来了,又是这种话,又是这种眼神,仿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于是将一切捧到她面前,无底线地配合,跟遗言似的。岑玄不悦地想。
她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个。
岑玄淡淡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秦元微顿。
她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你不就是坏得彻底,黑化值降不下来,打算跟世界意志同归于尽,担心自己明年12月24日会死吗?”
2024年12月24日,平安夜,她死后的第366天,也是前世世界崩坏重启的日期,他死亡的日期。
和原著上一模一样。
由此可见,世界意志是相当的顽固和执着,就算自己崩坏了也非得拉着秦元在那一天同归于尽,让他死在自己事先安排好的那一天。
这一世也会如此。
而且这一世的秦元束戈卷甲了,许多人的命运都被改变了,只要岑玄彻底挣脱剧情束缚,平安度过自己的死期,他的心愿就达成了。
他不打算让世界重启了。
但世界意志不会放过他,于是他只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了。
岑玄毫无保留地揭开这个他试图向她隐瞒的、残忍的事实。
秦元只能沉默下来。
她什么都知道。
岑玄走近他,很近很近,近到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她看着他的眼睛,问:“秦元,你就这点能耐吗?你上辈子崩坏世界的魄力呢?”
秦元垂眸侧首,避开了她的目光,岑玄见此,冷笑一声。
“你变软弱了。”
所谓的反派boss现在的黑化值只有79,他收敛锋芒,缴械投降,心甘情愿地等死,又或是引颈自戮。
因为他有软肋了。
软肋使人软弱。
她在他耳边轻声问:“是因为我吗?我是你的软肋吗?”
秦元正要开口。
岑玄却没有给他否认的机会,“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想这样?”
秦元怔住。
岑玄继续道:“你所谓的坚定地选择我,不会就是在其他事和我的安危发生冲突时选择保护我吧?”
她神色淡淡,“这不叫选择我,这只是你自己在做选择,你在做出选择的时候没有考虑我的想法,没有选择我的意志,你只是选择了自己的选择——这根本不叫选择我。”
秦元垂眸低语。
“抱歉。”
“我不想听抱歉,”岑玄扯了一下他的领带,迫使他贴近自己,“看着我的眼睛,秦元,我要你看到我的想法,我要你选择我的选择。”
秦元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一片如墨般的漆黑,深不可测。
她一字一顿地说:“让世界意志暴毙去吧,我不在乎,我要你收起你的自我牺牲,我要你永远和我站在一起,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秦元瞳孔微缩。
他忽而发现一丝不对,她的眼中明明翻涌着明晃晃的恨与杀意,但黑化值却还只是22,这不合理,她的黑化值至少应该是80以上。
她忽而收敛了锋芒,双手搭在他肩上,缓缓拥住他,在他耳畔呢喃般低语,“我要你相信我。你应该相信我。你可以软弱,但只能对我。”
秦元心生俱震。
岑玄越过他看着窗外风起云涌的天空,轻声说:“该轮到我来宣战了,秦元,你可以依赖我了。”
秦元久久没回神。
往常岑玄总是表现得淡漠厌世,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很少展露这样强势冷硬与锋芒毕露的一面。
秦元见过她在天台上的脆弱,也见过她死在自己面前的惨烈,惯性地认为她需要保护,以至于忽略了一个问题,在天台分别后的那些年里他逐渐变得成熟强大,她也亦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甚至比他还要心狠,只要是她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理智到极端。
她可是在天台上那个年纪,在看到他沉溺于她带来的慰藉而变得软弱的时候就能决然地推开他,斩断他的依赖,也阻止自己沉沦。
许多年后,他也确实如她所愿成长为了她希望的样子。
而现在,她对他说:秦元,你可以软弱,你可以依赖我了。
因为现在他已经足够强大,软弱和依赖不会成为他的弱点,她会接住他,亦如他接住她一样。
秦元忽而意识到,之前他能保护她,不是因为她需要保护,而是她允许自己被他保护,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因为被保护而变得弱小。
不、不是他在保护她,秦元意识到更多,是她在保护他——
天台上,千纸鹤,她保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灵魂,在他心上点燃希望,给了他攀岩而上的力量;前世,平安夜,于车祸来临前,她推开了他,挽救了他的性命;今生,天青路,她又救了他一次——一次又一次。
一直是她在保护他。
而他所谓的保护,从未起到过决定性作用,他只是如惊弓之鸟一样紧紧地盯着她,是她在纵容他,给予他安全感。事实上她根本不需要
他才是被保护的那个。
秦元蓦然回神,紧紧地拥住她,双手有些颤抖,他感到错愕,他感到羞愧,他下意识想说“对不起”。
但很快又意识到她不需要道歉,于是只能紧紧拥住她,在缄默无声的波涛里,缓缓接受这一切。
最后,他说:“好。”
他紧绷的弦松懈下来,下颚抵在她颈窝处,向来从容完美的眉眼流露出几分倦意,还有脆弱与依赖。
他说:“我不想工作。”
岑玄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轻声说:“我知道。”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知道他每一声玩笑般的摆烂的话,都是在述说疲惫。
从小到大他都生活在刀光剑影与尔虞我诈中,对抗家庭,对抗命运,对抗世界,经历了一遍还要再经历一遍,这一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已经很累了,却还是得提起精神继续往前走,戴上完美的面具,在她面前藏好所有负面情绪。
“不用这样了。”
岑玄轻声说:“以后不用这样了,秦元,我可以接住你的。”
他不需要多完美,不需要将一切都做得尽善尽美,更不需要对她隐藏真实情绪。她可以接住这一切。
他的软弱,他的依赖,他深邃沉重的爱意,他伤痕累累的心灵,他一切的一切,她都能接住。
她有这个能力。
他要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秦元说:“好。”
岑玄轻抚他的脊背,又道:“放弃你原来的计划,听我的。”
秦元缓缓闭上眼,放任自己在她的强势与安抚中放松沉沦,交出主动权,等待被支配,“好。”
“乖。”
岑玄也闭上眼,将一切交给她吧,他可以休息一下了。
他不用再独自一人将一切都背负,也不用因为产生一点感情都感到不该和无望,他可以暂时放下那些顾虑和责任,顺应内心而活。
因为她在这里。
她可以接手他的顾虑和责任,她可以接手他正在做的一切。
她会做好这一切,他无需担心任何意外,不会有任何意外。
他要相信她。
就像她相信他一样。
她也会相信自己。
……
过了良久,等积攒的情绪在拥抱中逐渐散去后,岑玄松开他,随手理了理他又被她弄乱的领带,道:“好了秦总,该干嘛干嘛去吧。”
秦元睁开眼,在她要收回手时握住她的手,“等等。”
“嗯?”
岑玄眼神询问。
秦元的目光有些躲闪,耳廓泛红,欲言又止,顿了顿才开口说:“听说你准备和李少明定亲……”
岑玄“哦”了一声抽回手,回到办公桌前整理文件,“你说这件事啊?等我忙完工作再说。”
“……”
秦元跟上去,他想牵她的手,又怕打断她的动作,只好牵住她的衣角,低声说:“你亲了我。”
“……”
岑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扯住的衣角,差点没绷住,他真当自己是小孩儿吗?搁这儿撒娇呢???
她冷酷无情地扯开他的手,“听不清,不知道,别打扰我工作。”
“……”
秦元的声音竟然有些委屈,“明明是你亲了我,你逼我回应,但你自己都还没给我一个说法。”
岑玄满脸写着渣女。
“我要工作。”
秦元:“你亲了我。”
岑玄:“我要工作。”
秦元:“QAQ”
岑玄:“我要工作。”
秦元:“……”
岑玄:“我要工作。”
“……”
这绝对是报复。
秦元只能可怜巴巴地跟在她身后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她愣是半天都没说话。
好狠的心。QAQ
岑玄倒觉得比起他一个月不见人影自己是小巫见大巫,第n次扯开秦元小朋友的手后,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提起公文包离开办公室。
秦元上前帮她拎包。
岑玄本想躲开,却在拐角碰见了力行集团董事长一行人,随即牵住秦元的手,客气地打招呼。
“李董事长。”
李少明他爹见此,顿时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转头就对着后头的李少明骂道:“没用的东西!”
李少明:“…………”
早说了他们才是一对儿了!
这也怪得着我吗?!
他把老爹的话当耳旁风,对着岑玄和秦元喊,“记得请我喝喜酒!秀恩爱不顾别人死活的东西!”
“……”
秦元跟在岑玄身后,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给她发了个≧▽≦。
“……”
嗯,这个没见过。
他的颜文字库更新了?
岑玄无语地收起手机拿出车钥匙,并松开他的手,“上车。”
秦元坐上的副驾驶。
岑玄正要放下手机开车时,屏幕上探出一条陌生的短信——
【雷克萨斯LS】
一辆车的品牌型号?
岑玄蹙眉,什么意思?
这时车库入口的道闸栏杆打开了,一辆车缓缓驶入地下车库。
雷克萨斯LS。岑玄握紧方向盘,冷声开口,“系好安全带。”
下一瞬,那辆车就快速朝他们开过来,一直潜伏在岑玄身边的便衣保镖立即开车去拦,但对方将油门踩到了底,不要命似的将保镖的车撞开,直直地朝岑玄的方向冲过来。
岑玄猛打方向盘避开,刺耳的车轮摩擦上在地下车库响起,透过车窗,她看到了那辆车的驾驶座上的人扭曲狰狞的脸——韩子宸。
韩子宸额头流下一道鲜血,将他的面容衬托得愈发阴狠,车头都撞瘪了还继续掉头朝他们冲过来。
“去死吧!!!”
岑玄冷冷地看着,在最后一刻才驶开,待韩子宸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刹不住车了,猛地撞到结构柱上,剧烈的碰撞感传来,车窗玻璃四溅,韩子宸发出一道惨叫便没了声响。
岑玄停车,询问秦元。
“没事吧?”
秦元松开车顶扶手,看向岑玄,“原来您的车技真的很好。”
“……”
当然很好,她可不止经历过这一次速度与激情,早练出来了。
现在岑玄确信他确实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至少在这次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终于不再自责自己的保护工作还不够面面俱到尽善尽美。
保镖上前查看情况,而后回来汇报,“他晕过去了。”
岑玄颔首,拿起手机正要拨打报警电话,就听到了警笛声,随即收起手机,“留个人跟警察说明情况。”
保镖点头。
岑玄开车离开。
……
乔惠柔看着#韩子宸开车撞岑玄未遂被逮捕#的新闻,将水果刀塞进衣袖里,别误会,给岑玄发消息提醒可不是想救岑玄,她只是觉得在她去捅岑玄的之前,岑玄不能死。
岑玄知名度高,行程还是比较好打听的,她也没刻意隐瞒。
乔惠柔很快就找到了她。
她在江海市繁华地段的一个门店前,参加一个开业典礼。
这是一个服装品牌门店。
乔惠柔看到品牌logo的时候脑子空白了一下,SETFREE?这不是她的品牌吗?岑玄在搞什么?!
她大步闯入厅内。
岑玄的致辞刚好到尾声,“……我们的理念是从服装上解放女性,改变当下的审美时尚,让舒适和自由成为女装的第一追求……”
“???”
乔惠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她说的话吗?!
她挤进人群打断了众人的掌声,质问岑玄,“你在做什么?!”
岑玄剪彩完毕之后,才转身看向乔惠柔,回答:“致辞。”
乔惠柔噎了一下,看着周围的一切,难以置信地看着岑玄,“SETFREEE是我的品牌名称!那些话也是我说的!你这是抄袭!你有病吧!”
岑玄平静开口,“乔女士的抄袭指控我拒绝接受,你的公司破产注销已超过一年,商标自动失效,任何人都有权利使用,还有,你说那些话是你说的,抱歉,有证据吗?”
“???”
乔惠柔不敢置信。
岑玄又道:“乔女士,我理解你的失败创伤,我先前也有意帮助你融资,而你拒绝了,既然放弃了,就请不要干涉他人的合法经营权。”
“???”
乔惠柔差点心梗。
这是她的品牌!她的理念!她的梦想!岑玄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抢了?!她用水果刀颤抖地指着岑玄。
“你无耻!!!”
安保人员连忙围住她。
岑玄看着她颔首,“这个指控我接受,但你现在才知道?”
她还蛮喜欢乔惠柔的设计理念和设计风格的,既然乔惠柔不做,她就自己招人来呗,这个世界上能满足她要求的服装设计师又不止乔惠柔一个,她这样做有问题吗?
“…………”
乔惠柔差点背过气去。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她还是人吗???
在她气疯的时候,安保人员已经夺走了她的水果刀将她制住。
乔惠柔甩开他们,气得发抖,“就凭你店里这些破衣服就想取代我?!白日做梦!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就气冲冲地走了。
还捅个屁!捅完之后把自己送进监狱和韩子宸团聚,让岑玄毫发无损顺顺利利地抢占她的理想吗?!
她又不是傻!
凭什么!乔惠柔不甘心。
她才是首创!她才是专业的服装设计师!她一定会赢!
不争回这口气,她就是死了!死外边!埋土里!都能气活过来!
岑玄看着乔惠柔气纠纠气昂昂的的背影沉默了一下,这是被她刺激到了,又燃起斗志了?
岑玄示意典礼继续,乔惠柔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创业的难度可不是当年能比,相当于白手起家,等她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这个品牌她只是随手投来玩玩的,满足自己的穿衣需求就可以了,发展成什么样就随缘吧。
典礼结束之后,日渐西斜,岑玄开车和秦元回千鹤居。
一进门,岑玄就指使秦元去做饭,“说好天天给我做饭,却鸽了我三十多天,现在还不快给我补回来?”
秦元心虚了一下,“……好的,想吃什么?”岑玄报了菜名。
他正要前往厨房的方向,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到岑玄面前。
岑玄询问,“有事?”
秦元:“你亲了我。”
还没给他一个说法。QAQ
“……”
岑玄坐在沙发上,招了招手,“要说法是吧?来,我给你。”
秦元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乖乖过去了。
“近一点。”
岑玄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你离那么远我怎么说。”
秦元只好俯身侧耳,随即感到岑玄的呼吸晕在他的耳畔,灼得他耳垂都发烫,仿佛有一股电流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浑身都不自在了。
她却半晌没说话。
他有些焦灼和不解,正要询问,却感到唇上传来熟悉的触感。
秦元的神色有一瞬空白,错愕地微睁着眼,看得岑玄直乐。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还要说法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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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049
◎我一定会赢◎
“我去做饭了。”
秦元几乎是落荒而逃。
岑玄试图将他扯回来继续的手落空了, 要不要这么纯情?
显得她像个流氓。
她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点开很久没点开的微博随意刷了刷。
岑玄的快乐黑粉:【报告嘿嘿,岑老师已经一个月没更新了。嘿嘿:她度蜜月去了吗?不, 她在工作……#岑玄接任力行执行董事##岑玄万径新能源汽车A轮融资##岑玄SETFREE服装品牌正式开业#……】
岑老师的暖宝宝:【这合理吗?这合理吗?!亲完不是应该官宣吗?!怎么丢下我们跑了?!工作工作天天工作, 岑老师跟工作过去吧!】
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岑玄亲玩就跑的是你们……】
岑玄V:【?你们说话要讲证据, 亲完就跑的可不是我。】
【?!岑老师!】
【失踪人口回归啦——】
护岑玫瑰:【一个月没见了, 岑老师我好想你!(爬行)(撒花)(突然跳起来抱住老师狂亲)】
岑老师的快乐黑粉:【@岑玄,给个说法给个说法给个说法!亲完就跑是怎么回事儿?!你知道这一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吗?!你不知道!你心里只有你自己!(扭曲嘶吼)】
怎么都找她要说法?
岑玄感到迷惑。
嘿嘿:【@岑玄亲完就跑是渣女!你得给我们老板一个名分!怎么不官宣怎么不官宣怎么不官宣……】
岑玄V:【说了跑的不是我,是你们老板,他跑了我怎么官宣?】
岑老师的暖宝宝:【噗!秦总被亲跑了??那现在呢?】
岑玄拍了张秦元在厨房做饭的照片发出去, 【抓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怎么一股山寨大佬强抢民男的感觉?】
岑老师的快乐黑粉:【@岑玄, 光抓回来怎么够?你得惩罚他,让他长长记性,以后就再也不敢了。】
岑玄V:【怎么惩罚?】
岑老师的快乐黑粉:【嘿嘿,我们移步私信慢慢探讨……】
【???】
【惩罚?什么惩罚?!私什么信?!给我回来!有什么是我尊贵的微博会员不能听的吗???】
【嘿嘿……惩罚……嘿嘿……斯哈……惩罚……】
探讨完惩罚一百零八式之后, 岑玄大受震撼,岑玄面无表情地将余乐乐发给她的几个g文件保存合上, 这对她和秦元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亲一下就跑了。
还指望对他做什么?
岑玄继续刷微博,刷了半天都没看到想看到的,黑粉呢?
她刷到的要么是对她胡言乱语说肉麻话的, 要么是讨论她和秦元的, 就没见到一个正经黑粉。
这不合理吧?
她直接搜索了#岑玄黑粉#, 马上弹出来一个超话, 人数破亿。
不是有那么多黑粉吗?
岑玄困惑且恨铁不成钢, 这么多黑粉没一个能打的吗?
还是得靠她。
岑玄没点进去, 而是移步水军负责人的聊天窗, 又下了一单, 很快,自己的黑料词条就上热搜了。
看着空降前排的热搜和暴涨的反派值,岑玄非常满意。
这时肖玫儿给她发来消息。
护岑玫瑰:【到底是谁在黑岑老师?!太可恶了!】
护岑玫瑰:【我之前一直以为是黑橙,毕竟成气候的黑粉那时候就剩下她一个了,但她现在已经把自己的账号全注销退网了,也没钱买水军了,怎么还有人黑岑老师?!】
护岑玫瑰:【这黑的都是什么?!无稽之谈!胡编乱造!到底是谁在黑岑老师?!到底是谁???】
【反派值+1】
岑玄终于察觉一丝不对,【……黑橙是最后一个黑粉?】
护岑玫瑰:【对啊,虽然难免还有些路人黑,但当时就剩下她认真地在黑,现在她已经领饭盒了,怎么还有人买水军黑岑老师?难道还有什么藏得很深的幕后黑手吗?】
岑玄发了张截图打断她的阴谋论,【这不是还有那么多黑粉吗?】截图是#岑玄黑粉#超话。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护岑玫瑰:【呃……这不是黑粉,不是真的黑粉,这是您的粉丝,真爱粉,玄=黑,所以我们就给自己取名叫黑粉了,我也在里面,不好意思啊岑老师,忘了告诉您这件事。】
主要是岑玄一向不关注这种事,她也就没想到跟岑玄说。
“……”
沉默的人轮到岑玄了。
如果那些“黑粉”都不是黑粉的话,她之前黑自己的时候有鬼在配合吗?反派值又是哪来的?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006:【那个、宿主,我可能知道了……】
006:【您打开热搜评论区,我给您对一下详细数据。】
岑玄点开评论区,就看到下方的评论,给个都义愤填膺。
岑老师的快乐黑粉:【瞎几把乱说!不会黑就回家挑粪!别学了点中文就出来丢人现眼!】
006:【NPC余乐乐(已觉醒)产生负面情绪-愤怒,反派值+1】
岑老师的暖宝宝:【岑老师这么好怎么还有人黑?岑老师挖你家祖坟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岑老师?!你们是狗吗追着人乱咬!滚开啊!呜呜呜呜抱走最好的岑老师。】
006:【NPC林向暖(已觉醒)产生负面情绪-心疼,反派值+1】
护岑玫瑰:【要是让我抓到这个人,我一定让ta后悔出生!】
006:【NPC肖玫儿(已觉醒)产生负面情绪-仇视,反派值+1】
【岑老师不用搭理这些无脑黑子,我们会守护你的[爱心]】
006:【NPC盛子云(已觉醒)产生负面情绪-心疼,反派值+1】
【让我们抄起岑老师的“骂人三部曲”把水军公司喷破产!看谁还敢接黑岑老师的单子!冲啊——!】
006:【NPC柳春来(已觉醒)产生负面情绪-愤怒,反派值+1】
【黑粉们听我号令!黑死那些狗杂碎!保护最好的岑老师!】
006:【NPC杨冬……】
岑玄退出了评论区。
006:【咳咳,反派值判定标准是您让他人产生负面情绪,没想到负面情绪不是针对您的也会产生反派值,不好意思啊宿主,我没注意到这个bug……这样的话,您自己黑自己应该是属于……虐粉?】
岑玄无言以对,她都不明白这么多粉丝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这时她又收到了水军公司负责人的消息,【金主!这单我逃了!我不干了!岑玄的黑粉里有黑客大佬!都黑到我们公司总部来了!不行了我要卷铺盖跑路了!钱不退了!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做人不能这么丧良心!下辈子不要黑岑玄了懂吗?】
“……”
岑玄沉默半晌。
过了一会儿,006开口,【宿主,我知道你认为人们的感情虚浮易变,但就算再转瞬即逝,这些感情也是真实存在过的。】
【有很多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喜欢你,他们名为粉丝,他们会为你狂热雀跃,也会为你愤慨激昂。】
【虽然他们于你而言只是一群陌生人,但他们有认真地在爱你。】
【他们不需要你为他们做什么,只要看到你幸福快乐,他们就会感到欢喜。】
岑玄没有说话。
但再也没有以抹黑自己的方式来获取反派值,亦或是取乐。
之后她登微博的频率高了一些,时常发发自己的生活动态,以防隔段时间没动静就有人以为她挂了。
【黑化值-10(12)】
春去东来,岑玄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狩猎》《迷案》《新纪元》等影视剧陆续上映,比前世还要爆火,尤其是《新纪元》。
唐华虽然破事儿多,但他拍电影也以认真的态度赢得了观众的认可,《新纪元》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国内科幻电影的水平,火出国门,票房破五十亿,让岑玄赚得盆满钵满。
而《狩猎》的成绩也比前世好了很多,成了反霸凌与校园复仇片的代表作,成了许多人的心灵慰藉。
光影集团也随之蒸蒸日上,短短一年内占据娱乐圈的半壁江山。
此外,万径汽车和首都科学院合作的项目也顺利完成,新能源汽车产业实现技术突破,解决了电池自燃、动力回收、续航不足等问题。
此消彼长,山今集团在万径汽车的冲击下丢失大量市场份额。
2023年6月1日,万径汽车C轮融资上市,首日市值破千亿。
2023年7月5日,山今集团第二季度财报公布,营收跌破百亿。
2023年7月20日,万径汽车上半年全球交付量超20万辆。
2023年9月30日,山今集团再次暴雷,库存系数超1.9。
2023年12月12日,万径汽车涨停,今年市值涨幅超200%。
2023年12月23日,山今集团集资失败,宣布破产。
大厦倾覆的那一日,岑玄去机场见了岑复礼最后一面。
过去十八年像高山一样压在她上空的人早已不再伟岸。
他白了头发,躬了腰,过去剪裁得当的西装不再合身,甚至拄了拐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风烛残年的老人,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压迫感。
岑玄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隔着人来人往的川流,没有说话。
沉默对视良久,他沧桑无力的声音终于响起,他说:“我去看了你去过的地方……那个天台。”
他根据她书里的一些细节,找到了那个天台的位置,也上去了。
岑玄仍然没有言语。
他饱经风霜的眼睛隐隐有水光,哑声说:“那里很高很高,你那时候是怎么上去的,不会害怕吗?”
岑玄终于开口。
“我忘了。”
她忘了那时候是怎么上去的,也忘了那时候会不会害怕。
他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看着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化作一声尘埃落定的叹息,说“忘了就好,忘了就好,把我们都忘了吧……”
岑玄转身离开。
“女儿。”
岑复礼叫住了她。
他说:“爸爸为你骄傲。”
岑玄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注视着她。
记忆中怯懦无助的女儿长大了,变得坚韧而独立,再也没有人能够肆意伤害她,她一个人也可以将一切做得很好,做得比他还要好。
她是那样的优秀。
万丈高楼在她脚下拔地而起,让他都自惭形秽,而他以前却忽略了这一切,没有给她应得的反馈。
他一直都欠她一句话。
“爸爸为你骄傲。”
只是这句话来得太晚。
岑玄始终没有回头。
她坐上了离开的车,飞机也飞往了异国他乡,此生不复相见。
她的事业蒸蒸日上,她的生活充实美满,她很少再想起他们,随着时光的消磨,他们会从她的记忆消失,她的世界将不会有他们的影子。
她彻底放下了。
……
坐着车回到市中心的时候,岑玄收到一条陌生消息,是一个咖啡厅的地址,号码就是当初给她发【雷克萨斯LS】提醒她的那个号码。
她示意司机前往这个地址,进入包厢后,看到了乔惠柔。
岑玄并不意外乔惠柔会找她,因为她刚把乔惠柔的公司整破产了,对方竟然真的白手起家将公司再度建起来了,还赶超了她的。
岑玄承认,在服装设计方面她确实不如乔惠柔专业,但身为反派,她坏别人的事却是专业的。
乔惠柔以前不是说她毁了她的一切吗?不实践一下怎么对得起她扣在她头上的这口黑锅?
做了那些事后,岑玄仍然能平静从容地坐在乔惠柔对面。
乔惠柔也不像她预料的那样气急败坏,更不像上次见面那样歇斯底里,脱离牢笼之后,生活再次给了她希望,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在摩天大厦的落地窗前跟她畅谈人生理想的乔总,只是少了几分张扬意气,变得更加成熟理智了。
乔惠柔虽然没有表现得气急败坏,但辛辛苦苦创立的公司又倒闭,一年努力付之东流,心里没点波澜是不可能的,她看着岑玄沉默半晌。
“你真记仇。”
岑玄回:“彼此彼此。”
乔惠柔又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她问:“现在我们扯平了吗?”
岑玄对她无感,毕竟也不是多重要的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跟她斗下去了,便道:“算是吧。”
乔惠柔松了一口气。
岑玄看了一眼手机,秦御厨喊她回家吃饭了,随即起身。
“等等。”
乔惠柔叫住她。
岑玄:“你还有事?”
乔惠柔深吸一口气,朝她伸出手,“我改名了,现在叫乔鸢,岑玄,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
乔鸢期待地看着她。
岑玄顿了顿,却没有回握,只是平静地开口,“抱歉,乔鸢,我认为我们没有结交的必要。”
就算扯平了,隔阂也不会消失,岑玄没兴趣和她谈理想了。
乔鸢怔怔地收回手。
“对不起。”
又有人要道歉。
岑玄无聊地离开。
乔鸢落寞地看着她冷淡的背影,依稀记得当年签代言协议时岑玄眼中的欣赏,而那时她心中洋洋自得,自以为自己是救人于水火的救世主,后来发现不过是一个懦夫。
在岑玄遭受霸凌的时候她不敢出面制止,在自己遭遇挫折的时候她又怨天尤人,她做错了太多事,毁掉了太多美好,再也回不去了。
她辜负了岑玄那时的欣赏,也永远失去了一段本该有的友谊。
再也回不去了。
……
岑玄回到了千鹤居。
秦元拉开椅子,让她餐桌前入座,问:“明天还有什么事吗?”
岑玄拿起筷子夹菜,回答:“放心,明天我哪儿也不去。”
秦元稍稍放心,“好。”
明天是12月24日。
前世岑玄的死期。
岑玄剩下的12点黑化值陆陆续续清零了,也响起过一声【岑玄(已觉醒)反派光环破碎】的系统提示音,但到了这一天秦元还是会担心。
他甚至联系人再次勘测了千鹤居的安全性,岑玄没有认为他草木皆兵,而是和他一起将所有可能的危险都排除在外,吊灯都拆了。
她没什么硬要作死的爱好,知道有危险自然安生地待在家里,自己安心也不用让别人担心,明天就是天上掉金子了她都不会出去捡,更不可能像原剧情写得那样死于车祸了。
千鹤居那么大,消磨时间的东西多得很,居家一天不是问题,这点时间甚至连那些娱乐设施都玩不全。
一天很快就接近尾声。
岑玄从浴室出来,看了眼时间,十半了,过了秦元的睡点,但他却泡了壶茶,显然是要守夜的架势。
她懒洋洋地靠在卧室门口,觑着秦元,“干等着不无聊吗?”
秦元温声说:“你先睡吧。”
“睡不着。”
岑玄对他招了招手,“来,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儿打发时间。”
秦元却没有动作。
他收回目光,状似没听到,每次岑玄这个样子都憋着坏。
呦,学聪明了。
搞得好像不过来就跑得了一样。岑玄笑了一声,走过去。
随着岑玄的逼近,秦元的神经逐渐紧绷,倒了一杯茶正要喝,却伸来一只手将他手中的茶盏拿走了。
秦元的手一空,看着被人放回茶几上的茶盏,他明明不渴,却忽而无端有种口干舌燥的错觉。
下一瞬,下颚被挑起,秦元蓦地撞入岑玄笑吟吟的眼中。
岑玄好笑地看着他僵硬无措的样子,用带着点调侃的哄小孩儿语气说:“秦元小朋友,我们来做点有意思的事打发时间好不好呀?”
“……”
岑玄说的事确实很好打发时间,一整晚,秦元都抽不出思绪去忧虑其他事了,次日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打破了他一贯以来的生物钟。
醒的原因还是岑玄伸手拍了拍他,“别赖床,快去做饭。”
“……”
秦元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慢半拍地应声,“……好。”
他理智回笼的第一反应是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2023年12月25日12:20,而后看向岑玄,神色有些恍惚,那是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岑玄安抚地吻了吻他,“过去了,没事了,我好好的。”
秦元紧紧拥住她,感受着她鲜活的温度和心跳,久久不说话。
岑玄也没有催促他。
待到情绪缓和,秦元后知后觉地露出几分拘谨和不自在,连忙松开她,“……我去做早饭。”
岑玄懒洋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现在是中午了。”
“……”
吃完饭后,岑玄和秦元各自去上班,处理自己积攒的工作。
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她有事业,有爱人,有朋友,有许许多多人陪着她,这个世界仿佛变得真实而美好,若不是006还存在,岑玄都要怀疑过去只是一个梦。
直到有一天,岑玄结束会议拿起手机,却没看到秦元的消息。
下一瞬就接到他的特助的电话,对方焦急地对她说:“岑总!秦总开会时突然晕倒,医院诊断是胃癌,已经、已经是晚期了……”
岑玄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挂了,而后打了另一个电话,“把他给我带过来。”
她拿起车钥匙,如往常一样离开公司,由于她的神色太过平静,和她打招呼的员工都没有发现异常。
【宿主?】
006担忧地出声。
岑玄没有说话,她开车离开万径大厦之后,却没有去医院看秦元。
而是来到了郊外。
胃癌?真可笑。
秦元以前确实伤过胃,但早就调理好了,远没有到胃癌的地步。
就算是胃癌,都晚期了,之前怎么可以一点症状都没有?
岑玄知道这一天会来,却没有料到这么快,她以为会和前世一样,在2024年12月24日,平安夜。
世界意志等不及了。
祂恨透了秦元,一见他束戈卷甲就迫不及待让他死,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甚至不惜改变最初的安排。
看来祂也没那么固执。
还是懂得变通的。
岑玄冷笑一声,在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停车,从车内置物盒拿出一把水果刀,走向了那个废弃工厂。
006见此有种不详的预感,声音慌张又不解,【等等,宿、宿主,你拿刀干什么?你要做什么?】
岑玄充耳不闻。
她推开锈迹斑斑的工厂大门,刺目的光猛地照进幽暗的车间内部,也让人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车间的正中央有张椅子,椅子上绑着一个人,被堵住了嘴,正拼命挣扎着,目光惊恐地看着她。
006震惊地尖叫。
【男主?!】
岑玄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晟,缓缓笑道:“怕什么,在你飞机失事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是我锲而不舍地找了你几个月才把你捞回来,不然你早就被卖到缅甸噶腰子了。”
他这个男主早已被世界意志抛弃,没有闪亮登场的桥段,能保住一条命都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秦晟闻言惊喜地看着她,原来她是来救自己的,见她打开水果刀,还以为她是要给他松绑,激动地向她挪动,却忽而感到脖子一凉。
006吓傻了,慌忙出声试图阻止,【不!宿主!冷静一点!】
岑玄充耳不闻,她将刀锋抵在秦晟的大动脉上,神色晦暗不明,自顾自开口,不知在对谁说话。
“秦元可以死,我也可以死,谁都可以死,但不能被安排。”
“我最恨被摆布。”
一缕鲜血从刀锋处淌出来,她没有看秦晟惊恐万状的神情,只抬眸注视着工厂外风和日丽的天空,“你不是希望我取代他的位置吗?”
“好,我同意了。”
“在他死后,我将继承他的意志,延续他的征途,让一切重来,一次又一次,直至生命的最后一秒。”
“与其沉溺于糖衣炮弹中被安排,我宁愿走向荆棘与战场,就算是死路,我也要死于自己选的路。”
“我们总有一个能赢。”
“我们一定会赢。”
006吓傻了,刺耳的警报声在后台响起,而后它惊恐地看到——
【黑化值:99】
黑化值不是清零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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