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
黎阳第一次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是烟草味,是淡淡雪松味,她一瞬感觉自己仿佛还生活在北市,在她最熟悉的冰冷环境里,在雪天快活地和朋友去郊外游玩,穿行的树梢间门有股淡淡的白雪与绿草混合在一起的清香。
她也是第一次被他抱,第一次和他如此近距离,感受着一种“夫妻”之间门该有的亲密。
复遥岑一手托着猫,一手按住她的腰,箍紧。
“我不是这个意思。”复遥岑声音愈发地哑,听得出他此刻情绪有点复杂。
“我只是怕,再这样下去,我会干涉你的,那你到头来,这婚就白结了,我会千方百计阻挠你去走这条路。我这人自私,我不会再放纵那些事发生了。”
黎阳愣在他怀里,好久没反应过来。
灯笼的暖光缠着着月色,依稀挂在复遥岑挺阔的肩头,再滑落到她背后。园子入了夜除了树叶摩挲声,就只有小山宝时不时地一声喵叫。
黎阳忽然明白,复遥岑想要的家庭,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是眼下这个模样吧。
和一个人终老,半生在温柔烟火中流转,永远不用有意外、有性命之忧的烦扰。
“我知道了。”最终,黎阳妥协,靠在他肩头喃喃,“以后不找复公子了,不管你死活。”
“……”
复遥岑心头有一瞬的失重,好像看到了有一天她陷入困境的画面。
或者说,他有种遗憾在心头蔓延,她不回头,毅然要走这条危险重重的路,他很遗憾。
缓缓松开手,把猫塞她手中,复遥岑转头走了。
黎阳抱着猫站在原地看他远去的背影,看着灯光不断拂过他今天的白衬衣,衣摆一侧随着晚风拂起,他好像没有任何闲事挂心头模样。
这一刻黎阳是真有点后悔自己的自作多情,复遥岑需要的不是佛祖的保佑,而是任何人都别靠近他,不再带给他烦扰。
怀里的猫叫了一声,黎阳低头看。
余光里,有一抹身影靠在园子里头一处拐角处。
黎阳歪头,就见韶凝鬼鬼祟祟地趴在墙角朝这边偷看。
两眼一对视,她嘿嘿两声走了过来,“你俩怎么回事?复遥岑怎么还抱上了呢?”
黎阳淡淡道:“随便抱抱而已。”
“随便抱抱?抱还能随便?”韶凝边说边加快脚步靠近,温柔万千地伸出双手接过她手中的猫,满眼星星地揉了揉。
黎阳:“反正是他老婆,他想怎么抱都行。”
“……”
韶凝嘴角一抽:“别啊,他敢乱来可以告他的,这事得经过老婆同意的。”
“……”
黎阳瞥了眼闺蜜,“他没乱来。”
“我知道,我就一说,你刚刚还挺享受的。”
“……”
黑漆漆的院中,黎阳脸色陡然一红。
韶凝感慨:“还别说,其实复遥岑真的是个良人,他不想和你熟悉,和你有感情,哪怕是普通朋友,他不希望他身边的任何人再陷入危险境地里。他这人还真是,没有一处不完美的,和我认识的那些纨绔就真不一样。”
黎阳没有反驳一个字。
韶凝也不说了,知道即使复遥岑再好也不可能喜欢她姐妹,她姐妹呢,也不可能喜欢他。
抚了抚猫,她美滋滋地感慨:“不过为什么复遥岑忽然给你送个猫?也太好看了。”
黎阳看着那只花心小东西,在每个人怀里都很享受的模样,“上次去他家,他房子里躲了一只邻居家的猫,哦,那邻居是他大哥大嫂,所以他今天串门发现猫生了,就给我带了一只,主要是他一直想给我送新婚礼物,但是我拒绝了他的房子和车子,他没法子了。”
“真好真好,复遥岑对你这挂名老婆是真不赖啊,比送车子票子有意思多了。复遥岑锡城第一贴心。”
“……”
黎阳不置可否,他是蛮贴心的,所以以后少和他接触,别最后哪天真的死在外面了,复遥岑伤心。
“凝凝。”她忽然喊。
“嗯?”
“以后我和复遥岑离婚了,我在外面出什么事,就算死了,锡城都不要有任何消息。”
“啊?”韶凝抬头看她,“什么?”
黎阳莞尔,“没事,随口一说,就是不想让复遥岑知道。”
韶凝慢悠悠点点头,明白了,不过她说:“到时候你俩都离婚了,其实男人未必有心的,他知道也未必伤心。”
黎阳没有反驳,示意韶凝抱着猫去给它认窝,两人今天回来去宠物店里买了不少东西。
…
后面有意无意地,黎阳都没和复遥岑联系过。他解决了新婚礼物这事后,也没什么需要联系她的了,后面也好像消失了一般,她没再见过。
七月底到八月底,这一个月黎阳基本没怎么出门,就和韶凝收拾她的青山园,那么大一个院子,要收拾成自己喜欢的,要花费的时间门不少。
等到忙完,恰好锡南大学开学了,两人就读书去了。
平日要是事情不多黎阳就回家,偶尔忙到很晚就住学校公寓。
兰锡校区的硕士公寓两人一间门,她和韶凝依然一起住。
小猫很黏人,但是也分人,家里请来的两个阿姨它都不愿意跟人家,所以要是知道那天不回家,黎阳会早上就把猫带到学校去。
她们的公寓里也有小家伙的一个窝,还有各种生活小用品。小家伙可能平日在那么大的园子自由自在惯了,很喜欢瞎溜达,带它出门不会害怕,不带它它反倒不开心。
黎阳偶尔还会带那小家伙去上课,她们所有老师都认识她的猫,不过它最多只让外人摸摸它的脑袋,不让抱,小家伙很有底线的,只认两个妈和一个爸。
上学几个月黎阳和复遥岑都没见过,倒是韶凝有一次独自带着猫从学校回来,路上碰见沈牧和复遥岑在一块。
所以复遥岑见过这个已经长大不少的小山宝一面。
韶凝说,它好像还认识复遥岑,他喊它,它就直勾勾盯着他看,复遥岑抱它,它乖得不行,没有一脸抗拒也不害怕,活像爸爸的小心肝。
复遥岑也夸它长得好看,像个小公主。
这是几个月里黎阳第一次听到复遥岑三个字。
一晃跨年后到了一月份,黎阳放假。
以往黎阳和韶凝在北市的时候,冬天喜欢滑雪,但是今年假期很短,所以年前两人没有回去的打算。
锡城是个很少下雪的江南沿海城市,但是这里有个在三角洲都很有名的滑雪场,云湾酒店滑雪场。
那天黎阳在滑雪场有点意料之外但是也在情理之中地遇见了复遥岑,只是只有一面之缘。
她们到山上时晚,正值傍晚时分。
滑雪场在酒店后方的山坡,那天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站在山顶远眺,入目所见是无边无际在翻涌的云海,被落日照成紫红色的云层下是万丈悬崖,云层上是云尼山能入画的绝美夕阳。
黎阳一边看风景一边整理身上的装备。
感觉一阵风吹过,她随意扭头瞥了眼,是几个人嬉闹跑过她身后带来的风,但是这一眼,她见到隔得老远的三个男人往另一个出口走。
其中有一个身影是复遥岑。
本来穿着滑雪服不太好认,但他也正在看她这边,不确定是不是在看她。
浓稠的紫色晚霞穿过彼此中间门洒满整个高级雪道,复遥岑拎着一块单板,边走边瞧着她站的方向。
那幕镜头也就是几秒的功夫,一闪而过。
但黎阳忽然好像感觉这几秒钟的工夫里生生穿过了近一年的时光,好多之前和他在一起的画面在脑海中如电影放映。
说起来,他们认识快一年了,去年四月份她跑来锡城找他,现如今已经一月份,他们都结婚好久了。
低下头,黎阳踩着雪板滑了下去,与她相反的男人背着她的方向,步履沉稳地沿着平地走远。
玩了几圈天黑了,有些饿,两人换到初级道随意转转,想顺便想下今晚吃什么。
恰好在那边遇见了几个同学,大家聊了会儿,有人感慨今天的云尼山落日太美太震撼了,喊她们俩明天去爬锡城的另一座山,云罗山。
反正闲来无事,韶凝问了下黎阳的意见就应了。
收工后两人去了酒店吃自助餐。
回家韶凝就兴高采烈去收拾明天上山的装备。
青山园有好几座楼,两人的卧室在第三座,远离前院的喧嚣也不太过分靠近后门,很有安全感,环境也非常好。
韶凝蹲在房间门地上卷野外必备雨衣,黎阳在泡茶。
无所事事的小山宝一会儿看看黎阳,一会儿又坐到韶凝面前看她收拾。
韶凝起身去找东西,回来时,见那猫爬进了她的登山包。
韶凝失笑:“你干嘛山宝?”
黎阳举杯正轻抿红茶,闻言扭头去看。
小家伙坐在里面仰头看干妈,可可怜怜地和她对视。
黎阳忽然说:“它知道我们要出去。忘记它了,我们去爬山了这小东西怎么办?”
韶凝蹙眉,蹲下去把它抱起来放到怀里,“我们要在山上过夜,把它放家里确实有点孤单了。”
黎阳“嗯”了声。
韶凝琢磨:“可是带去太麻烦了吧?孤单就孤单一天吧,谁能保证一辈子都有人陪呢。”
“……”
黎阳嘴角一弯,“今天怎么整得这么伤情?”
“唉。”韶凝原地坐下,小猫趴在她膝上,小脸继续一脸可怜地看着她,“人就是这么孤单的嘛。”
黎阳看着那只在闺蜜怀中已经长大不小的猫,小家伙比起小时候,长得愈加漂亮了。
她心软舍不得:“我问问山上的客栈能不能带猫,可以的话带上吧,它整天在家里的假山上乱跳,带去爬个真山应该不在话下。”
韶凝无所谓,瞧它蛮乖的模样:“带就带吧,复遥岑的猫,是得学学她爸的本事。”
“……”
黎阳正拿手机呢,闻言又忍不住瞥过去:“你怎么忽然间门,又扯上复遥岑了?”要不是昨晚在滑雪场才隐约见过,她都忘记自己和他的关系了。
韶凝说:“本来就是他的闺女啊,复遥岑抱它的时候,一脸亲爹的样子。”
“……”
黎阳没再说,去打了个电话给山上的客栈。
老板说:“可以,你们现在年轻人就喜欢带猫带狗旅游。”
黎阳道了谢,挂了电话跟韶凝说:“没问题,你给它收拾出门的装备,再带一套我们自己的床单被套,它肯定要上床。”
“唉。”韶凝又一阵叹气,举着猫对它说,“你瞧瞧,为了你我们爬个山还要自带被子,这不如去露营。”
…
第二天两人带着猫坐车去了锡城市区那边的云罗山下。
之前黎阳其实来过,她求的那个送给复遥岑的东西就在这云罗山上求的,离古城挺远,不过那寺庙不高,今天他们打算爬到最顶峰看日落,第二天再看日出。
一起爬山的同学中有两男两女,加起来六个人。
见黎阳背着猫包,其中一个男同学韩桉就伸手过来:“我来背吧。”
黎阳很自然地轻侧肩头,避开对方即将碰到她肩带的手:“谢谢,不用了,这家伙不让别人碰。”
韩桉一愣,转而就笑道:“是嘛?我看你经常带它在学校里溜达,以为它不认生呢。”
黎阳:“它认,窝里横,其他人抱它害怕。”
女同学也很喜欢猫,凑过来隔着包看它:“所以就认你和韶凝吗?不给别人抱了?”
韶凝自然而然地说:“也不止,还认它爸。”
黎阳:“……”
韩桉瞥韶凝:“啊?谁?”
韶凝反应过来,忘记黎阳的婚事是没人知道的,虽然一个已婚的研究生很正常,但是如果和老公是家族联姻的并且几个月没有见一面,就有些不寻常了,这要是传开了,学校这种地方,人言可畏。
所以她马上改口道:“就是它原主人,它只亲自己人。”
“哦。”韩桉恍然,瞅了眼那小家伙,“八个月了,还认原来的主人啊。”
黎阳觉得也挺意外,没想到这小家伙几个月不见还认识复遥岑,他只是那晚在院子里陪了它一会儿。
寒暄完几个人就一起上了山。
云罗山是正经旅游山,开发得很好,不算难走,只是他们出发时不算早,才爬了两个小时,到了山的一半,就已经是中午,大家伙在休息区吃饭。
黎阳把猫也放出来吃东西。
小家伙怂得没谁,在包里时不时咕哝一声想出来玩,终于出来了就窝在黎阳脚边,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四处陌生的景色,动都不敢动。
韶凝笑话它:“瞧瞧你啊,小怂包。”她把猫粮放到它面前,又打开水杯喂。
小东西咕噜咕噜狂吃一顿后,总算精神一些的,胆大一些,敢在两人的脚边走几步。
几个同学一起逗它,渐渐地,它活泼了一些,开始在餐桌周边撒欢,不过不让抱,女同学趁它不注意要抱它,小家伙一个闪动,就飘到了韶凝脚下,脑袋栽在她鞋面上,一脸的“妈妈救我”。
黎阳忍俊不禁,不过还是跟那女同学说:“不要抱它,也不要摸它,它吓到了会咬你的。”
女同学果然怂了,默默坐好吃饭了。
黎阳其实是吓唬她的,知道她们小山宝不会咬人,她是怕她们老是不死心想偷摸抱,最后真的吓到它。
这大山上,回头应激跑丢了,她上哪儿去找它。
小家伙吃完饭,她抱去它走到崖边看风景。
小猫长长的毛发被风吹得乱飞,但一点不怕了,很安逸地躲在黎阳圈揽出来的臂弯中看山湾里的风起云涌。
午后的天放阴,起风了,傍晚应该不会有落日了,不过没雨就不错了,黎阳希望明天的日出不要也泡汤。
“黎阳。”
男同学韩桉喊她。
黎阳听得出声音,随意回头瞥过去。
韩桉朝她笑,指指上山的路,“走了。”
黎阳抱着猫跟上去,才走几步,小家伙要下来玩,她就把它放下来,系上牵引绳引导它走。
没想到她还有兴趣爬山,一小只蹦蹦跳跳跟着她们的步伐,快速往上蹿,仿佛找到了在家里假山蹦跶的感觉。
韶凝在边上感慨:“早知道它愿意自己走,还背什么,早上背它爬了半个山。”
黎阳莞尔:“没事,我愿意背我们小朋友。”
小家伙比她们俩快了三个台阶,闻声回头,一双比葡萄还要圆滚硕大的眼睛,挂着湿漉漉的光看了韶凝,委委屈屈。
韶凝马上摆手:“哦哦sorry,小公主就得抱,你走你走,要么干妈抱。”
它扭头继续走了,负气。
黎阳失笑。
走在一侧的韩桉深深看了眼她,山风吹起女孩子的细软几缕卷发,冷白的如月的脸颊在发丝间门一晃一晃,笑容好像夹着光,动人心魄。
黎阳收到目光,随意回了眼。
韩桉:“没事,就是上了几个月的学,好像都没在学校见过你的笑容。”
黎阳微顿,随即淡淡扯了下嘴角。
韩桉问她:“你家猫还怪好玩,听得懂人话啊。”
“嗯,猫很聪明的,只是愿不愿意听而已。”
他边迈脚往上爬边问:“那你怎么会想养猫的?平时那么忙了。”
“……朋友送的。”
“你去年刚来锡城就有新认识的朋友送你猫啊?”
黎阳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是新朋友送的?”
韩桉浅笑:“昨天在云湾雪场,听韶凝推荐了不少云湾酒店的风景区,说你们俩初来的时候没地方住,就一直住在那酒店,所以猜测,你们俩在锡城没朋友。”
黎阳恍然。
韩桉:“所以这小家伙不是才几个月吗?不满一岁,你总不能是在北市千里迢迢带它坐飞机过来陪你读书吧?”
黎阳点点头,“不是。”
“是别人给你的生日礼物吗?”韩桉问,“我还在寻思着,你生日送什么好呢。”
“……”
黎阳的生日在八月,恰好在和复遥岑没有联系的第一个月,所以没有收到他的礼物,他应该是不知道她生日的。
所以,这同学好端端的想送她生日礼物?这日子刚过去几个月。
黎阳道:“我生日在秋天,还远着,猫如果是生日送的,那它应该不到半岁。”
韩桉笑了声,“也是,只是实在想不明白,什么朋友……男性还是女性,怎么会送你一只猫,在你研究生这么忙的情况下,还是出门在外租房。”
黎阳忽然感觉这句话里,他打探的信息很多。
而且明显不是为了想知道送她什么生日礼物。什么男性女性,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不由瞥了眼他。
男同学挺高,今天爬山穿着件不算厚的卫衣,剪着寸头,很显帅气明朗。
据黎阳所知,这类男生在学校一般很吃香,本科的时候在自己系里应该就能被不少女孩子追求。
她有什么好?固然她不觉得自己长得差,但是她性子冰得很,和韶凝的性情比起来都显得孤冷许多。
黎阳又装作无事发生般地收回了目光,假装扯绳子去拉跑远的猫:“山宝,不许跑到路边,要掉下去了。”
“喵。”它飞回来,一步跳到妈妈脚边。
黎阳被它这调皮的模样整笑,然后在注意到身边男同学又在看她时,就不动声色收敛了起来。
越往上走路越不好爬,而且山上风越来越大。
下午三点多,天开始发黑,乌云笼罩。
路上偶遇了很多下山的人,不少是爬到一半看天气不合适继续爬及时跑路的,不过他们几个是要今晚在山上留宿的,所以没什么要紧。
只是小猫已经蔫蔫的了,有点累,小身子明显很难抵挡住这么狂的风,粉白色的毛发被风吹得像个小金毛狮王。
黎阳把它拎起来放入猫包,放到背后背起来,然后一行人加快脚步向山顶爬去,想去找定好的客栈。
千辛万苦又顶风爬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山上的住处。
下一秒天就砸起了冰雹。
“山上下冰雹,锡城真有你的。”办好入住手续后,韶凝走到院子里看风景,忽然被砸得头疼,忙把冲锋衣的帽子戴头上跑到屋檐下。
黎阳正把背包卸下来,猫就被冰雹声吓得嗷嗷叫,小小一只蜷缩在包的角落里。
韶凝顾不上自己,伸手去把它抱出来放怀里,心疼哄道:“不叫不叫,在呢在呢,山宝不怕啊。”
小家伙呜呜呜地哼唧,大眼睛躲躲闪闪地瞄着四处,好一会儿才渐渐在干妈温柔地安抚声中声音渐小。
黎阳有点后悔,不应该带它出来的,怕它自己孤单过夜,结果在这山上遇到这种天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看着韶凝终于把小祖宗哄乖了,她想马上回房去,但忽然,一阵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其余四人看着这极端天气都很懵,其中一个女同学吕悦吐槽,“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有太阳的啊。”
韩桉表示:“预报不准也是正常的。没事,我们已经到了,走吧。”
大家往住房区走。
“这个客栈,有和没有感觉也没区别。”吕悦又吐槽了一句。
客栈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小院子,占地不大,处在山顶一片餐饮区后,两层楼统共有十几间门小房间门,装修很古朴,此刻雨中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树木腐朽的味道。
一想到一晚五百,几个同学是都觉得有点肉疼。
男同学边看房边感慨:“怎么和网上图片完全不一样啊。”
韩桉:“那是人家开业时拍的,现在都开了十年了。”
其他人:“……”
韶凝忍俊不禁,笑了声。
“就这,一天五百。”吕悦脸色难看,很是嫌弃,“要是天气好我肯定露营去了。”
韩桉:“将就吧,山上就几个客栈,都是这个价。”
黎阳看了眼那位不是很想进房间门的吕同学:“只住一晚。”
黎阳和韶凝对环境的要求很低,毕竟她们曾经在西亚临时住过的宾馆不比这豪气,纷飞的炮火下感觉窗户都在振动,下一秒就要碎,曾经为了逃命打了七个小时的车连跨两座城市,坐得骨头都散了。
也曾在北欧森林里露营时顶风冒雪,帐篷都快被掀翻了,觉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埋在雪山下长眠。
所以眼下的环境,她们俩都觉得,山上这条件不算赖了。
六个人订了三个房间门,都在一楼。
韶凝推开咯吱咯吱响的房门后,里面的床上看着还不错,一整套酒店通用的雪白被褥映入眼帘,挺干净。
其他几个人见了屋子里这情况,也没再要求这山顶有什么自行车了,大家都拖着疲惫的步伐回了各自的房间门。
黎阳把猫从韶凝怀里接过去放到一张竹制沙发上,放了点猫粮和水给它,“宝宝自己吃东西,我去洗个澡。”
反正今晚也没法出去看星星,黎阳就干脆想去洗个热水澡。
韶凝把自己带来的被单被罩枕头套什么的,全都给铺好,末了趴在床上玩手机。沈牧看到她早上发的朋友圈,问她去爬山了吗。
她这才有空回复:“是的!爬山。”
沈牧彼时正准备下班了,收拾好东西看到消息,临时在办公椅又坐下,抱着手机回复:“昨天去高级赛道滑雪,今天还能爬山,看上去技术挺厉害啊。”
“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去滑雪了???”
“看到了,你和黎阳。”
“嘿嘿嘿,确实是我们。毕竟我会滑,我不跟你谦虚了。”
沈牧对着手机一乐,不过转头又问:“这天气,你们下来了吗?”
“没呢,今晚在山上过夜。”
“哦。”沈牧恍然,点点下巴,“已经到了吗?没淋雨吧?”
“没有,已经安全到客栈啦~今天天气太差了,本来还想看看云罗山的日落怎么样的呢。”
“锡城冬天偶尔会有这样极端的天气,明天也许又是艳阳天了。看日出的话在山顶朝东面就能看到,还可以看到整个锡城繁华的市区。哪儿一块都能看,不要听网上的一些攻略跑太远,去什么绝佳场地,没必要。不过在云罗山就看不到古城了,距离很远。要是天气不好的话,没有日出也有云雾可以看,很漂亮。”
“哇!!是嘛,和云湾酒店那儿一样吗?”
“对,而且云罗山的云雾更近,基本就在你脚下,但早上出门记得穿厚点,温度很低,一身湿了会着凉。下山你们也要注意,小心脚滑。云罗山一些小路挺复杂,你们尽量走大路,不懂跟着指示牌或导航,实在不行可以问我,我知道每一条路。”
“好啊好啊。”韶凝回复完,看着他发的这一大段文字,感动地又加了句,“你对锡城真是熟悉啊沈牧。”
那头的沈公子看着这话,笑一笑,“我是锡城人啊。”
韶凝:“我知道,我很多年前在网上关注了一个锡城本地人,那人就总是对锡城各地风土人情娓娓道来,什么都懂,好厉害。”
沈牧盯着这话,微笑,抽了两口烟,状似随意问:“就是你之前见面时说的,你们去牡丹河街吃饭,是看的一个网上的攻略?”
“对,你还记得呢。”
“我知道这个人。”
“你知道?”韶凝惊讶,“他都好久没更新了。”
沈牧笑:“嗯,我也刷到过他,很多年前吧,上学那会儿闲着没事时看到过。”
“哦!对,就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他是不是很厉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锡城几百年前的事他都知道,好牛。”
“……”
沈牧低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伸手点了点烟灰。
不过再发过去,小姑娘没回消息了,估计是去忙。
沈牧瞅了眼外面的天气,市区雨小了一些了,他趁着天气好点,忙起身下班。
韶凝切号去看群消息了,爬山的几个人昨晚临时拉了个小群,此刻有人在群里艾特她和黎阳,让她们过去韩桉他们房间门商量一下晚上吃什么。
韶凝起身。
正在吃晚餐的山宝回头看她。韶凝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说:“山宝好好吃饭哦,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啦,晚上妈咪给你搞好吃的当宵夜!”
“喵~”
韶凝笑了笑,又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跟黎阳说自己要出去一会儿后,就关了门走了。
她走了一分钟,外面有人敲门。没人应,吕悦试着转动门把手,发现门开了。
这客栈的门很古老,屋里锁门靠插销,屋外有钥匙,但是此刻屋中有人在,韶凝离开时就不好在外面锁门。
因此吕悦就轻松推开了整个门,随即又进去了。
还在进食的山宝闻声回头。
破破烂烂的屋子里,也就它像个样,是个能看的东西,吕悦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笑着走了过去。
“山宝,你妈妈呢?”她伸手一幅要摸它的模样。
小家伙竖起毛,没有吃饭了,眼神戒备地看着她。
吕悦想到黎阳说摸它它会咬人,又收回手走到它对面的椅子坐下。
一安静似乎听到了浴室的水声,知道有人在洗澡,她就准备等等,以为韶凝还没去。
对面的猫直勾勾看着她,实在是太可爱了。吕悦没忍住,坐了不到两分钟又起身去摸它。
小东西一脸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又怂怂地在她的手摸到头时躲了躲。
吕悦看出它的胆小,根本不会咬人,就胆子大了起来伸长了手一把将它举起,“山宝,给姐姐抱抱嘛,姐姐可稀罕你了。”
它一阵挣扎扭动。
吕悦看它挥舞的爪子上雪白雪白的指甲锋利如镰刀,生怕被抓伤,吓得松开手。
小家伙掉到地上,下一秒爬起来跑向门口。
“哎,你别出去啊,外面下雨。”吕悦忙走过去。
它一看她,马上就从门缝钻出去跑到外面躲。
吕悦开门时,已经见它跑到雨中去了。
她不由大喊:“你回来啊。”
她越喊小家伙跑得越远。
“山宝!”
浴室门打开,裹着羽绒服的黎阳朝她走来,“吕悦?你怎么在这?”在浴室里就听到她在喊了,“你喊什么?”
“你家猫跑出去了。”她指着外面。
黎阳心一突,转头看屋子里那沙发,上面果然只剩下没吃完的一小角猫粮和一碗水,没有猫。
黎阳马上回头,边看外面的瓢泼大雨边问吕悦:“你看到它跑出去了吗?”
“对啊,我就是小小……摸,摸了它一下,它就跳下来了,跑出去了。”
黎阳眉头深皱,一边去行李箱找雨衣一边说:“你摸它干嘛?!我说了好多次它不喜欢被人摸,不喜欢被人抱。”
吕悦语气低低:“不好意思啦,它不是不怕生嘛,就以为在屋子里摸摸没事。”
黎阳套上雨衣,穿上鞋直接过去拉开她堵在门口的身子冲到雨里去。
吕悦怂怂地在屋檐下跟她指路:“它往大门跑了,往我们来时那路走了。”
不过看着外面雨那么大,女孩子还是有点心虚,毕竟她不是只摸了它,而是抱它了。
要是找不到猫那岂不是回头被人戳脊梁骨,韶凝是最不会憋气的人,之前还听说刚到锡城就在酒馆里和别人闹了不痛快,转头她就把人挂到了网上,人家是锡城豪门大小姐都只能气呼呼地吃哑巴亏呢。
一想到这,吕悦就回去,在黎阳来不及阖上的背包里又翻出来一套雨衣,披上出去一头扎进雨里。
“黎阳,你等我一下。”
韶凝从韩桉房间门里和其他两个同学商量好晚餐吃云罗山菌菇火锅后,快乐地跳跃回了房。
看到房门大开,她以为是黎阳为了通风。
“阳阳,山宝。”
一进屋,人和动物都不在。
“人呢??”韶凝困惑地里外找了一圈,没看到,好奇地边给黎阳发消息边出去。
遇到客栈那六旬老板娘,问:“阿姨,你看到和我同行的那个女孩儿没有啊?”
老板娘指了指下山的路,“找猫去了,你们家猫跑下去了。”
韶凝愣住,晴天霹雳,哦,不是晴天。
她看着眼前被积水覆盖得看不清地面颜色院子,心里荒凉一片,这么大的雨,猫丢了。
韶凝马上回屋想找雨衣,结果怎么也没找到,“靠,谁拿我雨衣!!我明明带了两个的。”
她继续给黎阳发消息,问她走哪里了。
发完见微信上有沈牧的新消息,她点进去颓废地回复,“不说了,我要去找猫了。”
沈牧那会儿正在等红灯,见看新消息,好奇道:“你们带猫爬山了?”
“对,怕它自己在家过夜害怕,带来了,结果跑丢了tat。”
“那你找人帮你,别自己一个人孤身出门啊,小心危险。”
“黎阳去找了,我去帮她找。”
说着她就把手机揣兜里,出门找老板借雨衣去。
沈牧退出来切号问复遥岑下班没。
他说:“下了。”
重新看了眼韶凝的号,她没回复,他又切到复遥岑那儿:“诶你女儿丢了。”
复遥岑:“发错了?”
沈牧:“不是,你老婆和韶凝去爬山,带着猫,结果猫不知道为什么跑出客栈了。”
复遥岑眯起眼看着手机:“没找到吗?”
“还没呢,风雨这么大,你老婆冒雨去找猫,韶凝火急火燎地要去帮忙,我给她发消息她也没回我了。我怎么有点担心呢,那山上一下雨就跟发洪水似的你也知道。”
“什么山?”
“云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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