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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周总龙马精神,令人叹为观止

    梁凤鸣的叹气无济于事。

    周聿白最后请求自己的母亲尊重钟意, 也不必打搅或者给她造成任何的困恼。

    “当初她当着周家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几句话,就没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周聿白临走前说,“妈, 现在这些都是我的强求,和她无关。”

    他并不愿意梁凤鸣对钟意说出带有任何说教成分的话语。

    真心支持当然最好。

    要是梁凤鸣不愿接受, 那此事也和她无关。

    还有那个杨韵诗。

    周聿白直接开口:“让她离开凤翊集团,不要总是在眼皮子底下乱晃, 没的讨人嫌。”

    周家现在对周聿白没有任何的约束力。

    老爷子和老太太现在不管事,年岁已高又添了不少基础病,每年好几个月都在外疗养,周安和那边虽然还和集团有关联,但私事是半点都管不着。

    梁凤鸣为了这件事, 好几天晚上失眠。

    半夜打开手机搜索钟意的网络词条。

    她对这女孩子的初识印象并不算太好。

    一来是见多了娱乐圈的勾心斗角鱼龙混杂, 二来当时杨韵诗也说了不少钟意的丑话,后来知道聿白和钟意的关系,更是不屑一顾。

    后来还是周家闹的那一出。

    钟意缄默又柔顺地站在眼前, 说出那几句话之后, 才对她的印象有了改观。

    这女孩子秉性到底如何,还要细看。

    钟意可没空考虑这些。

    多亏以前在娱乐圈攒下的那些资源, 很多事做起来不用费大力气去学或者找渠道。

    她把温莎莎找过来做产品拍摄,在工作室的角落里搭起了个广告棚, 亲自上场做艺术指导和产品陈列。

    品牌策划和数据分析的各种问题也可以直接找夏璇帮忙。

    大周末的,工作室里还飘荡着音乐的鼓点和快门的声音。

    温莎莎和夏璇都是目光幽幽地盯着钟意。

    “你和那姓周的周总到底怎么回事?”

    钟意:“我下季度产品的灵感可能需要购置一台陶瓷3D打印机, 你们觉得……”

    温莎莎:“别打岔,你俩恢复以前的关系了?”

    “没有。”

    夏璇:“那你俩谈恋爱?男女朋友?”

    “没有。”钟意叹气, “我暂时不需要男朋友。”

    两人脸上弥漫着迷离的微笑:“没名没分的, 第二天早上他在你家吃早餐?”

    钟意破罐子破摔:“谁让我没有男朋友呢。”

    温莎莎和夏璇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也不错啊, 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要能力有能力,意意你就躺着享受就好了。”

    夏璇开始滔滔不绝:“我们公司都流传开来了,说周总这朵冰山雪莲,私下是个柔软寂寞又要人陪的小可怜……”

    钟意扔两颗糖堵她们的嘴。

    没名没分的男人敲工作室的门。

    ——周聿白过来接钟意回家。

    他最近这段时间总出现在钟意身边。

    钟意不出声赶他,他也默认地维持这种现状。

    夏璇一见周聿白,宛如老鼠见到猫一样,恭恭敬敬,严阵以待。

    “周总。”

    周聿白朝她点点头,抬手看表,眉棱一挑,语气正经:“你们聊天?”

    “没,聊完了。”夏璇收拾包包要溜,“明天还要上班,我今天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温莎莎在周聿白面前也撑不过多久。

    着急忙慌的拽着夏璇胳膊:“夏璇,我跟你一起走。”

    背后怎么调侃都是小事。

    一见正主那张欺霜赛雪的脸和浑身平静凛然的气息,谁都有点怵得慌的感觉。

    两人溜之大吉,把钟意撇下。

    钟意手里捏着一把晶莹剔透的彩色半宝石,正尝试着在工作台上做混搭设计。

    有几日不见。

    他回了周家看爷爷奶奶,又出了趟短途差,刚回北城。

    “晚上想吃什么?”他捻起一颗紫水晶递给她,“待会顺便去趟超市?”

    吃什么不是重点。

    早那几年,两人更习惯出现在高级餐厅或者各种晚宴应酬场合。

    后来同住在一起,多半请家政阿姨在家烧几个菜。

    现在钟意忙起来,他倒是乐意自己挽袖下厨。

    钟意倒是挺想看看,这人十指不沾阳春水,被伺候着长大,能在厨房煮几顿饭。

    “好啊,我吃什么都行。”

    待钟意忙完,两人一起去了超市。

    不是第一次来。

    好久之前他们也这样过。

    还记得那时她卖力撒娇把他哄出门,他穿剪裁挺拔的黑色羊绒大衣,她穿得像朵软绵绵的白云,并肩走在风雪中,他把她冰冷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衣兜。

    后来逛超市的细节忘记了。

    只是记得在风雪飘洒的天地之间,她肩膀落满雪花,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并行的脚印蜿蜒留在雪地。

    她的心曾热烈跳动。

    钟意查看货架上的商品。

    周聿白推着购物车走过,牵住了她垂落身侧的手。

    钟意的手指动了动。

    他眉眼沉静,越过她的肩膀,取下货架上的商品。

    再顺手把她的手塞进了风衣衣兜。

    这姿势也未免太过亲昵。

    像年少热恋的小情侣。

    可钟意的手指触到衣兜的东西,好奇问:“什么?”

    周聿白低头研究菜谱,不动声色:“拿出来看看。”

    钟意猜也许是珠宝。

    他一惯喜欢用这种东西表达情绪。

    一支唇膏——钟意代言的。

    并不出名的小品牌,好几年前就已经消失在市场。

    外包装盒上还有钟意的照片——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艳丽饱满而醒目的唇。

    那时候她刚毕业踏进娱乐圈。

    不管不顾接了好多工作——有钱赚就行。

    “出差遇见的,这个化妆品公司破产清算。”他淡声道,“我把公司买下来了。”

    钟意眼睛瞪圆:“你干嘛啊?集团要扩大业务板块吗?”

    他推着购物车悠悠然走过。

    钟意追上他:“周聿白。”

    “没有那么多原因,只是巧合。从投资者的角度和可行性分析报告,觉得这家公司还有些可取之处——至少眼光好。我也拥有某位退圈女星的古早广告海报和拍摄光碟,绝版资料。”

    钟意想起什么。

    她捂着瞬间变红的脸颊低低尖叫一声,扑上去抓着他的胳膊:“啊,你是说,你有我拍这个广告的拍摄资料?是我出镜和出席这个公司年会的光碟吗?”

    “十分精彩。”他说得一本正经。

    钟意态度瞬变,八爪鱼似的拖着他:“在哪里在哪里?你给我看一下。”

    她想毁尸灭迹。

    周聿白推着购物车,唇角勾起。

    顺手捞起收银台一盒计生用品。

    当日的晚餐不是重点。

    晚安才是。

    钟意知道今天应该会很特别,至于特别到何种程度。

    她无从得知。

    生理需求早已被那些吻和肢体交缠一遍遍唤醒。

    钟意知道自己需要。

    她从蓝郁身上得出这个道理。

    如果感情完全切断,情欲不至于如此蓬勃汹涌,她仍然会沉湎于他的吻、他的气息、他的怀抱和力道。

    熬过漫长又汹涌的前戏。

    周聿白极有耐心地开始今晚的狩猎,像只优雅的兽,将猎物围困至奄奄一息,最后慢条斯理开始享受自己的晚餐。

    黏重的汗水滴落在她艳色醉人的脸颊。

    雪白的糯齿把下唇咬得发白,咬得齿印深深,仍然无法阻止从红唇中逸出的丝丝细喘。

    嘶哑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畔:“钟意,你知不知道……过去两年我是怎么过的?”

    “打开电视,找到你演的那些电视剧……无论屏幕里你是什么神情,穿什么衣服,我总是能……”

    那些滚烫又直白的话语,夹着下流的词汇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夹杂着卧室里窸窣和清凌凌的声响。

    听得让人面红耳赤,心惊肉跳。

    他的薄唇肆意流连:“哪怕一次……你有没有这样想过我?”

    钟意紧紧揪着枕角,全身泛着粉色的光,浑身颤抖。

    她在英国的繁忙课业间,熬夜到凌晨让人抓破头皮的功课,躺在床上总会有种沉甸甸的疲倦。

    梦里总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和温热的胸膛,她被那双深沉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在肆意的撩拨里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有没有?”他身体力行逼她崩溃。

    “有……”

    她眼睛里已经蒙上了朦胧的泪,不想听见更多的话语,主动吻住了他。

    封闭他的唇,勾引他的舌尖,和他纠缠成一体。

    让思绪迷离、被本能完全操纵。

    这一夜过得太沉湎疯狂。

    周聿白变着法子折腾她。

    最后钟意嗓子哑了,也哭累了——不敢放声,大半音量都吞没在枕间。

    枕头湿了大半,整张床如被水淹,半块歇身的地方都没有。

    他掐着她的心尖尖,咬着耳朵问她:“演得爽吗?”

    钟意被摁在飘窗上,看着外头曙光初升。

    十万个后悔当初逞口舌之快说出的那句话。

    忍不住要嚎啕大哭:“爽。”

    “凭钟小姐的演技,今天也是演的?是要再讨好我,还是再讽刺我一下?”

    “不要了,不要了……”钟意连连摇头,累得全身软绵酸痛,憋着嗓子泪汪汪,“今日不同往日,周总龙马精神,令人叹为观止。”

    他冷哼一声。

    第82章 起码可以禁欲一年

    男人的自尊心比敏感肌还要敏感, 一句嘲讽就足以破大防,恨不得用整夜身体力行来证明自己。

    钟意腹谤。

    她也就开了那么一瞬的小差。

    “作为一个毫无经验又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应该多体验几次, 仔细看看……到底是真的爽,还是演的爽。”

    他说这话, 似乎深藏着阴恻恻地磨牙。

    “不要了。”钟意哆嗦,“真的, 是真的。”

    “现在是真的还是以前是真的?”

    “都是真的!”

    “那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的吻随之而来,肆意煽风点火,音调旖旎,“每次都是真的,你心里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钟意能说什么。

    她呜咽呜咽抽泣, 哆嗦着揪紧身侧的纱帘, 被动又主动地陷入湿热的吮吻中。

    极其微淡的天光透过窗帘缝隙投入卧室。

    这小小的一间屋子,幽幽浮动的混杂香氛,搭在床尾时髦雅致的衣裙, 丝滑柔顺的床品, 可爱有趣或精致玲珑的装饰。

    还有微光里隐匿的身体。

    柔美的骨骼线条和薄薄肌肉的块垒,雪白细腻的肌肤和黏重紧绷的肌骨, 秾艳靡丽的五官与冷峻锐利的眉眼。

    “真美。”

    他由衷赞美,拂开她鬓边汗湿的长发, 凝视她瑰丽的脸颊,轻佻地喊她宝贝。

    这一刻的满足无与伦比。

    当初那个云淡风轻自视甚高的周聿白怎么会知道, 平顺坦途的未来会有这样起起落落又失而复得的处境。

    这种满足催化了心理。

    他铆足了劲,没打算放过钟意。

    钟意又开始害怕。

    身体累积的不适和微微刺痛很快就被感官抛之脑后, 只有酸胀和无力感根深蒂固, 随后崩塌的是强烈的悬浮感和不安, 像失重的坠落,她连嗓音都失去,细细的呼吸都几乎要停顿,只等着最后被粉身碎骨。

    周聿白掐住了。

    他硬生生截断她,望着她那双茫然溺水的湿润眼睛:“钟意,我爱你。”

    钟意快死了。

    她硬生生被拽回来,又急又难受,根本不想听他这煞风景的话。

    只是连话都说不出来,急得沁出了一身细汗,哭哭啼啼地捶他:“快点。”

    周聿白紧紧抓住她的手,把她按进汗津津的怀里,亲吻她眼角的眼泪:“钟意,把你的感觉捡回来,好不好?”

    他故意的,毫无章法地掐她让她难受。

    喑哑音调划过耳膜,有湿漉漉的、饱满欲望的性感。

    钟意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这个混蛋。

    她投降,只求解脱。

    红唇翕张:“好。”

    卧室里乱了套。

    身上黏津津湿乎乎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其他。

    钟意脱水脱力地蜷在床角,黏重的睫毛沉沉一眨,任周聿白怎么清理她都不动弹。

    周聿白让她起来喝水——最后还是唇渡过去,她张嘴一咽,不管不顾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钟意睡到下午才醒。

    卧室一片狼藉。

    她胡乱裹着条干净薄被睡在床脚,头发蓬乱,腰肢酸痛。

    地上床单枕头衣服扔了一地,乱到没地方下脚。

    钟意浑身好像被巨石碾过一样。

    情潮一退,身体的不适清清楚楚浮上来。

    打开卧室的门。

    传来周聿白清润柔声的嗓音。

    这个罪魁祸首衣冠楚楚坐在沙发,神采奕奕,姿势清雅——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开视频会议。

    钟意暗暗磨牙。

    做完这次,她起码可以禁欲一年。

    她撑着疲倦的身体进浴室。

    最后被热气熏得软绵绵扶墙出来。

    周聿白白衣黑裤,身姿懒散地斜倚着浴室门槛,手里捏着块宽大的浴巾。

    极清风朗月地对着她微笑。

    钟意狠狠又冷冷地瞪他一眼。

    只是周聿白又恢复了那种温润斯文的谦谦君子样。

    他收拾卧室,铺好新床单,把钟意扶到了床上。

    “别动,先把头发吹干。”

    周聿白把钟意仰倒在自己膝上,手指穿梭进她的湿发,一缕缕捞起发丝。

    用吹风机慢慢吹干她的长发。

    “饿不饿?我煮了糖水,还有鱼片粥和牛排,端过来在床上吃?”男人嗓音柔软如水。

    钟意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她心里有气,抿噘着红唇:“不吃。”

    “痛吗?”修长手指缓缓往下,按摩她酸痛的腰,“我看看?”

    钟意亮出指甲,凶狠在他手臂挠了一把。

    周聿白亲亲她光洁额头,适时示弱:“是我不好。”

    “两年才放纵这么一次。”他和她额头相抵,“意意,你体谅一下我的身不由己。”

    好酸。

    “你公司不是很忙吗?今天不上班?隔三差五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没有各种晚宴应酬了吗?”

    钟意闭眼躺着,“你刚才不是还在开视频会议?早点去公司吧,让我好好睡一觉。”

    周聿白抚摸她温腻的脸颊,挑眉笑笑:“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已经待了一整夜。”钟意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枕着手臂,“我要改设计稿,你电话一个接一个好吵,让我清清静静在家呆着吧。”

    一副懒洋洋又餍足的样子。

    周聿白今天还真有应酬。

    他去厨房把能吃的都端出来,最后换了身衣服出门:“我明天再过来。”

    “对了,待会我让家政过来收拾一下家里。”

    就这么短短几日,钟意家里不知不觉多了好些东西。

    厨房塞满了各种高级包装的有机食品,浴室的剃须刀和牙刷漱口杯,散落四处的生活用品,搭在椅背的睡衣和白衬衫。

    这么小的房子。

    除了钟意,后来还添了钟心和枝枝的东西,再加上一个衣食住行都挑剔的周聿白。

    家里眼见着拥挤起来。

    还要考虑晚上的隔音问题,不知道有没有扰民。

    钟意轻轻叹了口气。

    周聿白往手上戴腕表,听见钟意叹气。

    他垂着狭长微翘的眼睛,不动声色:“那边的房子也是你的,虽然一直空着,但什么都不缺,钟心和枝枝回来也住得下。”

    “我就住这儿。”钟意想也没想,“明天我约了温莎莎谈拍摄,你就别过来了。”

    她挥手让他快走。

    颇有“用完就扔”的态度。

    周聿白穿戴整齐,过来在钟意腮边一啄,脸色和嗓音仍是温和的:“先吃点东西,晚点我给你打电话。”

    他顶着那么一张清俊斯文、深沉镇定的面孔进公司。

    女职员路过周聿白身边,敏锐地闻到最近周总身上的烟味淡了,反而多了种挺绵软的香气。

    这种香气挺有辨识度的——橙花香。

    格子间的八卦蔓延开来:“不像是男士香水的味道,倒觉得有点女香的感觉……像某个牌子的洗浴套盒的味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香气,这个套盒留香时间还挺久的。”

    “你们有没有仔细观察,前几天周总进公司,穿的还是前一天的西装外套,他过夜竟然没有换衣服,这绝对不可能。”

    “周总肯定有情况,你们觉得是联姻对象还是什么?”

    “……”

    夏璇恨不得扎根在茶水间里。

    一边听着女同事的八卦一边噼里啪啦给钟意发消息:“意意,周总住你家,该不会用你的洗浴香波吧?”

    钟意发了串省略号过去。

    以前她会帮周聿□□心挑选这些东西,现在,浴室好像的确没添男士专属用品。

    “恭喜你,现在全办公室都在讨论你家洗浴香波,还有周总过夜不换衣服的话题。”

    钟意:“……”

    钟意只想好好休息几天。

    那天晚上放纵得过甚,也累得太惨。

    周聿白知道她的想法,连着几个晚上都没有过来。

    只是临睡前会给钟意打个电话。

    他在周家或者梁凤鸣那,外面应酬或者公司加班。

    总之每天晚上没有个固定居所。

    他慢悠悠抽根烟,隔着话筒听钟意的声音,问她这一天都在干嘛,有没有好好吃饭。

    都是独立生活的成年人,其实不需要这样问候。

    “你那时候总是这样,每天固定一日三餐,在剧组拍戏或者接别的工作,再不济在家里或者哪儿玩,都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他倦怠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清清凌凌抵达钟意耳里。

    她能想象他的动作——倚着露台或者站在落地窗前,漫不经心地掸掸烟灰,懒散地握着手机吐出话语。

    “一开始觉得烦。”他吐出淡淡烟雾,“我每天忙着分身乏术,手机里跳出无数事情,还要腾出时间看一个女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钟意干巴巴地冷笑:“那不是你要求的么。”

    “我可没要求你每天长篇大论的小作文。”周聿白轻轻叹了口气,“后来我每天抽空看看,权当解闷用……钟意,你的那些小心思我都看得出来,但我偏偏看着,慢慢养成了习惯,你要是几天不发,即便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心里也觉得不舒服。”

    “后来这些再也没有了,我也知道……实在想的时候,我只能回头看……”他嗓音渐低,“钟意,你想不想知道我每天都在干什么?我也想给你看看。”

    “不用了。”钟意嗓音维持着平静,眼眶却已经泛红,“我没兴趣窥探他人生活的,你日理万机,每天不过就是那几件事情,没什么意思。”

    手机“叮”的进来消息。

    周聿白拍了一张照——是一轮弯弯的月亮。

    云翳遮掩着清冷柔软的月,这皎洁的月色之下,有一扇灯光朦胧的玻璃窗。

    “今晚月色不错,想看看月亮吗?”他的温柔嗓音从电话里传来,“不过外头风寒露重,你也可以早点休息。”

    钟意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

    她拉开窗帘,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玻璃窗。

    月色是如此皎洁清朗。

    有人身姿挺拔站在楼下,指尖垂着根烟,仰头望她,眉眼漆黑又倦懒。

    但他微微一笑,风光掩过眼前灿烂银辉。

    第83章 钟意,你欺负我

    钟意承认那一瞬的心动。

    原本不想这么快见面, 可周聿白领带松散,臂弯挽着黑色大衣站在家门口望着她。

    又好像他理当出现。

    她看着他踏进家门。

    亮晶晶的眼眸浮动着连自己也未察觉的光彩。

    周聿白趁她愣怔,先俯身过来吻她。

    室内温暖, 她穿软薄的吊带睡裙,被他身上沾的凉意激得肌肤发颤, 又被男人温热的掌心捂着。

    柔软冰冷的薄唇啄着玫瑰色的唇瓣,缠绕着清淡的烟草味。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你说呢?”钟意退后一步, 平息细细喘息,湿润红唇抿着,“本来都睡了。”

    本来都睡了。

    他偏不让她如意,电话微信骚扰不停,人就在楼下等着。

    周聿白眉眼带笑:“我正好路过, 顺便想看看你。”

    钟意别过脸, 冷冷淡淡地“哦”了一声。

    周聿白没接话,屋子突然静下来。

    他散漫倚着桌角,看着她, 幽幽淡淡地冒出一句话:“灯照着, 脸有点红。”

    钟意正站在灯光下,素颜的皮肤有种晶莹剔透的质感。

    “没有。”

    她理直气壮地反驳, 手背贴贴脸颊,温温凉凉的温度, 哪里脸红了。

    “一直都是这样。”他薄唇勾起,“拍过那么多场吻戏, 可偏偏接吻的时候不会换气,每次都把自己憋得面红耳赤, 连眼睛都闷红了, 要是多亲一会就开始喘气, 呼吸都乱了,眼神也是迷糊的……但我觉得这样很可爱,从来没跟你说过。”

    清润又暧昧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尬得让钟意头皮发麻。

    血色上涌,脸颊堵得通红:“我,我才没有!!!”

    她戒备地抿着唇瞪他。

    手足无措,眼神慌张的模样太可爱了。

    周聿白注视着她,那双幽深眼眸的亮光缓缓流淌。

    他粲然一笑,捞起椅背的大衣,临走前在她发间啄了下:“晚安,不打搅你休息。”

    大门“咚”地关上。

    这人不请自来,就说了这么几句话,又自觉地离开。

    他故意的。

    结果是钟意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窗外的弯月渐渐西移,洒下一方浅浅光辉在床头。

    钟意被月色照得晃眼,翻了个身,手指搭着另外一只空荡荡的枕头。

    “我才没有呢。”

    她轻声说,把脑袋蹭过去,手指摩挲着枕角的绣花,慢慢闭上了眼。

    就因为这事,钟意有脾气了。

    她拖拖拉拉不肯见周聿白,不是和温莎莎夏璇去泡吧吃饭,就是跟钟心和枝枝视频聊天,要么泡在工作室改稿做设计。

    等到周聿白终于有机会来敲门,却发现钟意不在家。

    “有个好消息,前阵子我有个系列作品拿了A’Design Award奖。”钟意在电话里的嗓音万分雀跃,“我的品牌被邀请作为配饰合作方参加米兰时装走秀,本人亲自出席,没有办法奉陪。”

    “你的意思是……我提前结束出差,紧赶慢赶回北城。”他阴恻恻笑出来,“钟意,你故意放我鸽子?”

    “没有办法哦,临时决定,我马上要登机了,拜拜。”

    钟意挂断电话,登上了去米兰的航班。

    真的是按捺了很久的好消息。

    她都快忘记了以前拍戏时角色爆红的心态,是高兴雀跃还是沉稳谨慎,总之那时候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倒不如现在这样轻松愉快,工作也变成了种纯粹的享受。

    对于钟意来说。

    除了工作之外的行程,米兰超级好逛。

    这里的买手店可以找到各种风格的商品,特别是vintage,从衣服配饰到家居家具,还有设计商店和书店花廊。

    不过意大利男人是个困恼。

    钟意屡屡被人搭讪猛夸漂亮,无论在哪都能接收到wink,走在路上被硬塞到手里的玫瑰花吓了一大跳。

    钟意搂着这枝玫瑰花回到酒店。

    没想到在酒店大堂遇见某个男人的臭脸。

    周聿白面无表情瞥着她手里的玫瑰花,嗓子眼里闷闷地哼了一声。

    夏璇从李总助背后探出脑袋,扬手弱弱地打招呼:“hi,意意。”

    钟意看着眼前这一行人,目瞪口呆。

    “你们……怎么来了?”

    “周总临时改了行程,来欧洲谈合作项目。”夏璇在钟意身边咬耳朵,“我包庇隐瞒你的行程,被罚公务出差,刚在飞机上赶了五个小时的项目报告。”

    甚至都没有给夏璇订酒店房间。

    “意意,抱歉,晚上我能不能跟你挤一挤?”夏璇眨眼,“周总订了双房套间,我宁愿睡米兰的大街都不想跟他在一个屋檐下……要不你委屈一下,你去住套房?”

    钟意眼睛滴溜转:“我给你订房间。”

    “拜托了,为闺蜜两肋插刀和高薪工作我都想要,反正是两个房间,你想睡哪睡哪,肯定比现在的房间住起来舒服。”

    夏璇直接把钟意的行李送到了周聿白那。

    周聿白私下在钟意面前倒没什么脾气,只是随手把那束玫瑰花扔进垃圾桶:“有好消息都不告诉我,自己跑到米兰来。”

    “造型师邀请我合作,我本来不想折腾,最后想想还是来了,反正也很久没有休息。”她里里外外收拾自己的行李。

    周聿白拦住她的步伐,伸手一揽。

    把她拖到自己怀里:“哪个作品拿了奖?什么时候的事情,这次走秀合作是什么系列?跟我好好讲讲。”

    他眼眸分外认真沉静,没有一丝笑谑轻视的态度。

    钟意想想也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跟他说话:“我之前做了一套珠宝,用的是颜色很秾艳的合成宝石,用了种挺少见的切割方法和物料组合……”

    “这次走秀,也是造型师通过我在英国念书的同学联系我,说很喜欢我的风格,说米兰有一场设计师的秀,问我能不能搭配出同风格的配饰,我就来了……”

    她托着下巴,喋喋不休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周聿白安静地听她说完话,最后睨她:“很开心?”

    钟意红唇翘起:“当然开心,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你当演员没有野心,现在自己做设计,以后想走商业路线还是个人独立设计的路线?”周聿白摸她的长发,“现在买手店已经完全不能满足品牌呈现,早晚要自己品牌运作,有没有想法接受投资?我当你的独家投资人。”

    钟意“啪”地拍开他的手:“你别管我,我自己能走到哪步,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他翻身把人压进沙发,英俊面孔埋进她的脖颈,“我不管,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是他这话说的好虚伪。

    钟意在米兰的行程先紧着工作。

    她和秀场造型师配合工作,要选出走秀LOOK和模特上身款式,秀场当天也是跟着在后台忙碌。

    周聿白计划在米兰待两日,而后飞往德国谈项目。

    等到德国项目谈判结束,再返回米兰。

    只是在米兰的这几天着实让人不太愉快。

    即便他在钟意身边,也时不时有男人全然无视他的存在,过来找钟意搭讪说一句:“I love you。”

    意大利也有不少极品帅哥。

    钟意有时候多瞄两眼,或者对着金发碧眼的年轻肉体露出个羞涩含蓄的笑容。

    转头就能看见周聿白那张不动声色的冷脸。

    她端起咖啡杯,掩饰唇边的笑意。

    那天在甜品店遇见个笑容甜甜的年轻男孩,捧着马卡龙追了钟意两条街。

    气喘吁吁地问钟意从哪儿来,下一站要去哪儿,他打算明天辞职跟着钟意走,问钟意要个住址和联系方式。

    钟意脸颊的笑意挡不住地荡漾开来,柔声柔气地跟甜品帅哥聊了几句。

    旁边的男人脸色黑沉如锅底,浑身散发着生人莫近的气息。

    钟意就是喜欢嘴甜的男生。

    当时在英国念书,她dating过一位意大利男孩。

    承蒙这位友人的陪伴,的确带给钟意不少愉的时光。

    这次两人在社交软件上再次联系,告诉钟意他现在在佛罗伦萨,打算来米兰和钟意见一面,吃个饭聊聊天。

    钟意只把这次见面当做朋友聚会。

    她本来打算等周聿白去德国那几天再安排——以免节外生枝。

    岂料周聿白无意听见钟意跟人打电话约见面时间。

    周聿白真是给气笑了,那张俊脸岂止是冷若冰霜,简直已经凌厉黑化到把后槽牙崩碎的地步。

    偏偏语气还维持着温和儒雅:“嗯?这安排真不错,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迫不及待跟前男友见面,反正我在德国鞭长莫及,你大可在高级餐厅跟人吃烛光晚餐,最后他送你回来,恋恋不舍交换个晚安吻,或者邀请上楼喝个咖啡也不是不可。”

    钟意乜一眼他那张冰山脸,纠正他:“明明约的是吃午餐,他下午返回佛罗伦萨,我也还有其他工作。”

    周聿白淡雅冷笑:“他也可以追你两条街,最后告诉你明天辞职跟你走,问你要个地址和联系方式。”

    语气带着股郁郁不平的酸气。

    钟意皱皱鼻子,叉腰犟嘴:“是你自己说的,我随时可以喊停,也可以找其他男人。”

    她拗着精致下巴:“这是我的自由。”

    没名没分的。

    周聿白脸色蓦然一暗。

    他抿唇不语,伸手扯拽衬衫,领口敞开,长腿一迈,走进了房间。

    晚上睡在一起。

    钟意只觉他落在脖颈的吻分外的粗暴炙热,深吮着在皮肤留下深刻的触感。

    “混蛋。”她瑟缩着骂他,却被那强烈的吮吻惹得发颤。

    钟意捧起他的脸,摸到他发红滚烫的耳珠。

    “我的脸不好看吗?”他深深浅浅吻她,支起宽阔的肩膀笼在她身上罩出一片阴影。

    他捉着她的手,触碰他蓄力紧绷的身体,薄薄的肌肉和细腻的皮肤,“这还不够?要不是我忍着,你都吃不完。”

    卧室光线遮挡。

    钟意脸红得更甚,心更燥动。

    “我都从国内追到这儿,费尽心思挤出时间陪你,你还惦记着其他男人。”晶莹汗珠挂在他浓黑卷翘的睫尖,尖锐喉结在发红皮肤下滑动,语气带着可怜的味道,“钟意,你欺负我。”

    睫尖的汗珠颤颤滴落在她皮肤。

    嘶哑性感的声音像粗砺砂石,滚过钟意的耳膜。

    钟意禁不住颤抖,又好像要融化。

    “没有啦。”她搂着他的脖颈,柔声道,“只是普通朋友吃个饭而已。”

    第84章 你什么时候把你老婆和女儿接走?

    钟意再三强调, 只是吃个饭而已。

    她有绝对的自由和自我决策权——和一个英俊风趣又有交情的男同学见面,何况只是单纯的聊天叙旧。

    周聿白披着睡袍倚在窗边抽烟,意兴阑珊看钟意坐在化妆镜前。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跟其他女人约会吃饭聊天?”他貌似随意问她, “你介不介意?”

    “不介意,你做什么我都能理解。”

    她蹙着秀眉往脖颈痕迹上涂粉底。

    无论是叶绾绾也好, 还是唐柠或者其他女人。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资格说什么。

    什么都不说,走的时候也容易些, 至少不会拖泥带水,也能干脆利落。

    周聿白垂着狭长的眼,漆黑睫毛掩住眸底翻滚的暗色,这暗色转瞬即逝,再抬眼又是一派清朗。

    “玩得开心。”他走过来吻她。

    薄唇落在她脖颈的鲜明印记上, 他轻嘬了口, 大度道,“我帮你们订餐厅,好好享受和朋友的聚会。”

    满街的意大利男人都能为调情辞职。

    但周聿白把正事摆在第一位。

    他把夏璇留在米兰陪钟意, 早早带着李总助去了德国谈项目。

    “有没有觉得周总很有涵养?”夏璇说起了boss的好话, “他居然还安排司机去接人耶,还怕你忙不过来特意给我放假, 怎么会有这么绅士大度的男人,之前你跟蓝郁那样, 他也从来没有说过蓝郁半点不好,还帮着撤热搜, 他对你身边的男人都还蛮好的。”

    人倒是光风霁月地走了。

    钟意手指掩饰性地抚着高领衫下的吻痕:“他就擅长这样。”

    和这位意大利同学的见面在第二日中午。

    酒店安排司机送钟意去火车站,两人在站台见面拥抱——旁边还站着当观光客的夏璇。

    男同学依旧热情洋溢地赞美钟意可爱迷人。

    湛蓝发亮的眼睛看向夏璇, 又是一番溢美之词。

    午餐订在米兰一家久负盛名的老餐厅, 特意留了很好的位置。

    夏璇本来不想当电灯泡。

    奈何这是老板的要求, 谁知道米兰的治安如何,女孩子最好不要一个人出行。

    再者钟意这位朋友实在是太帅——并不是说自己老板不够英俊的意思,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东方男人和金发碧眼清澈灿烂的西方美男都很值得欣赏。

    何况钟意和意大利男生压根不介意多一个朋友。

    好端端的两人见面变成了三人行。

    午餐当然吃得很愉快。

    浪漫幽静的环境和精致餐具,地中海风味的美味食物,牡蛎、迷迭香和带海葵的意大利面以及各种口味的甜品冰激凌。

    手机有消息进来。

    周聿白问她:【米兰的午餐合心意吗?】

    钟意:【很棒。】

    随之而来的是一张照片晒德式工作餐——干净的盘子装着干净的土豆、薯条和鱼排。

    旁边还搁着钢笔和一叠厚厚的文件。

    钟意差点笑出来。

    午餐后还有点空闲时间。

    米兰这几天的天气都不错,午后阳光灿烂,大家又找了个咖啡店,坐在户外花园慢悠悠喝杯咖啡。

    可以聊很多东西,生活、工作、艺术、未来和旅行。

    只是钟意有点心不在焉。

    夏璇倒是和这位意大利男生越聊越开心。

    不远处。

    有一群鸽子哗啦从屋顶落在地面,钟意兴起,捏着一小块可颂面走过去喂鸽子。

    只是她弯腰洒下面包屑,似乎听到有人鼓掌,而后乐声自街角飘荡过来。

    曲调有点耳熟。

    钟意循着声音走过去。

    艳丽玫瑰花围绕,花束中央摆着架钢琴,有人在弹奏曲目。

    旁边三三两两的路人或站或坐,静静地聆听钢琴曲。

    是记忆里的那首——《夏日最后的玫瑰》。

    时至现在,钟意已经能完全记住这首琴曲,缠绵悱恻的婉转音调和幽怨如泣的低诉。

    “夏日最后的玫瑰,所有的鲜花都已凋零。

    没有半个玫瑰花苞能分担她的忧愁。

    从闪亮的戒指上,宝石掉落了……”

    弹琴的男人白衫黑裤,面容暖白而眉眼漆黑,有着双漂亮柔韧的手,修长手指在琴键翻飞,

    他眼眸低垂,全神贯注地弹奏着这首曲子。

    音乐声缓缓流淌。

    旋律越来越流畅悠扬,那些轻巧的音符就好似跳跃在心尖,萦绕着勾起心底的回忆。

    钟意记得那时候。

    那戛然停住的半支小提琴曲。

    他吝于将琴曲弹奏完整,甚至都没有告诉她这个曲子的名字。

    后来再听见。

    这支惆怅的曲子就变成了他。

    现在……

    他把这支曲子补完了。

    钟意眼里泪光闪闪。

    如果没有后来,那些戛然而止的哀怨和咏叹也许会一直持续下去。

    她一直会记得那个男人。

    把他留在夏日最后的一支玫瑰花里,让它枯萎而永存。

    周聿白抬眸望向她。

    深沉清雅的眼里映着她清丽怔忪的面容——她有玫瑰的容颜和嘴唇。

    夏日最后的玫瑰。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起身走向她。

    她含着眼泪:“你怎么在这儿?”

    他捻起一支玫瑰花,递到她面前:“我看过你这次带来的走秀的首饰,有一套封在宝石里的枯萎玫瑰花,突然想起来这首曲子……可事实上,即便是冬天,玫瑰花也从不凋谢。”

    “柏林到米兰的航班只要两个小时,赶不上和喜欢的人吃午餐,那起码应该赶上晚餐。”

    钟意抽抽发酸的鼻子。

    长睫碾碎泪花,抿起唇露出浅浅梨涡的笑意。

    接过了他手中的玫瑰花。

    周聿白展眉一笑,向她张开手臂。

    她主动伸手,回抱住他。

    在玫瑰花丛中相拥。

    最后夏璇把钟意的意大利同学送到车站。

    去佛罗伦萨的火车即将开动,但是金发碧眼的帅哥迟迟不肯上车。

    夏璇替他着急:“你还不走吗?火车马上就要开了。”

    帅哥红着脸:“夏小姐,请问你什么时候离开意大利吗?我回佛罗伦萨辞职,能不能跟着你去下一站旅行,甚至回中国?”

    “啊????!!!”夏璇惊得天打五雷轰。

    “我和钟意虽然dating过几次,但我知道她心底喜欢别人,不喜欢我,我们的关系非常友谊。”

    夏璇:“……SOS……”

    实话说,钟意这天晚上过得非常开心。

    在鲜花食物咖啡冰激凌和红酒的轮番抚慰下,最后她回房间时已经是醺醺然带着醉意。

    浴室温暖的水汽和氤氲升腾的水雾,背后冰冷的瓷砖和面前炙热的胸膛,

    黄铜花洒喷洒的水珠溅落在柔软泛红的肌肤,完全不需要克制的呻吟和哭泣,都让这个夜晚多了几分疯狂。

    最后钟意困倦地趴在床头。

    任由骨节分明的手指和嗡嗡作响的吹风机拂过湿发。

    周聿白看她潮热醺醉又懒洋洋餍足的娇靥。

    她今天舒服了。

    “我跟哪个女人在一起约会吃饭聊天你不介意?”他轻声问她。

    钟意闭着鸦睫,轻轻哼了一声。

    毫不留情地把脸扭向另外一侧。

    “我跟叶绾绾在一起?”他试探着问,尽量不吵醒她的逆反心,“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每次笑得脸都僵了。”钟意嘟囔,“恨不得瞬间消失,跑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看见你的脸。”

    “那唐柠呢?”

    钟意嗓音微忿:“我真傻,她真该死,你这个混蛋。”

    “跟我相亲的女人呢?”

    “随便吧,我也不在乎。”

    “那叶蓁蓁呢?”

    “你爱她是理所应当,不爱她真是可惜。”钟意把脸埋进柔软被子,“可惜她英年早逝。”

    周聿白抚摸她半干不湿的长发。

    像捋着鸟儿的翅膀。

    钟意在米兰的工作结束。

    周聿白带着两个秘书,夏璇再拖着钟意,顺便在意大利休了个假。

    从意大利最北边的阿尔卑斯山下小镇,再从罗马到阿马尔菲海岸,托斯卡纳的田园风光和威斯尼水上城市——就是没去佛罗伦萨。

    最后又从米兰飞回了北城。

    这次出国,李总助跟在周聿白身后。

    是一步步眼瞧着钟意对自家老板的态度温柔了几分。

    倒是夏璇一直托着下巴发呆。

    李总助轻声咳了一句,转了份报告到她邮箱,正色道:“度假结束,把心思放到工作上来。”

    夏璇“啧”地回味了下。

    公司这群男人啊,没意思……

    飞机落地北城。

    李总助和夏璇各回各家。

    周聿白……自然是跟着钟意回家。

    只是不待钟意解锁开门。

    大门出其不意从内推开一条缝,枝枝的小脑袋探出来,开心道:“姨姨。”

    ——钟心和枝枝回到了北城。

    周聿白脸色瞬间灰败。

    钟意高高兴兴搂住枝枝:“小宝贝,姨姨给你带了玩具和巧克力。”

    钟心戴着围裙,也柔柔笑着迎出来:“回来了,我在做饭,饿不饿?”

    特意看了周聿白一眼,很含蓄地点头:“周先生。”

    周聿白勉强维持着脸色,冲着钟心微笑。

    又给钟意使眼色。

    钟意挠挠脸:“丁骞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他在我家表现挺好,爸妈的气也消得差不多,我让姐姐回来帮我。姐姐和枝枝还是住在我这,你……”

    家里住不下,也不太方便。

    他当然只能回去。

    周聿白只能走。

    只是脸色不那么好看——

    楼下刚好遇见丁骞。

    丁骞一身飒爽黑衣,只是手里拎着几个大号的超市购物袋,牵着两个彩色气球。

    身上锋利气质平和了不少。

    他在汀溪这阵子都泡在钟家。

    丁骞本来也不是能说会道的性格,只能埋头苦干,无论刮风下雨,包揽家里的洗衣做饭买菜杂活,干完活立马就走绝不上桌吃饭,忙完再去给钟妈妈的糖水店拖地洗碗帮忙,再就是陪枝枝和钟心。

    钟爸爸钟妈妈观察了这么久,最后也是叹着气接纳他。

    因为丁骞,钟心更不想呆在汀溪。

    和父母商量之后,又带着枝枝回到了北城。

    周聿白下巴微抬,示意楼上:“还没搞定?”

    丁骞浓眉微敛,冷峻面容也有几分无奈:“罪总要一点点的赎,哪有那么快接纳的……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赎罪没关系。

    现在姐妹俩住在一起,连门都进不了。

    周聿白轻轻叹了口气。

    他直接开口:“丁骞,你什么时候能把你老婆和你女儿接走?”

    丁骞抿唇:“这也由不得我。”

    “上次不是给钟心和枝枝在北城买了套房子吗?”周聿白问,“她们不喜欢?”

    “钟心不肯住。”丁骞迟疑道,“也不肯跟我住在一起。”

    “你伤都好了?”周聿白颇有深意地扫他一眼。

    “早就好了。”

    丁骞看起来就是怎么折腾都能好得很快的体格。

    周聿白拢着打火机,低头点了根烟。

    拧着眉心,幽幽地抽了一口。

    第85章 周总很有经验?

    钟意从米兰回国后, 因着获得A’Design Award奖项的消息在圈内公开,随之而来的是业内媒体的关注和线下买手店的合作邀请。

    她还是想把时间花在设计上,并不打算出来面对大众的视线, 倒是开始着手准备扩大自己的工作室。

    另外也需要助理和团队帮助运营品牌,对接诸多日常事务。

    钟心一来是回北城帮她打理这些杂事。

    二来……她和丁骞的经历也并不适合留在汀溪。

    如今丁骞在钟心面前, 浑身铮铮铁骨都跪成了豆腐渣。

    对枝枝更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陪在身边,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在钟心和钟意忙着规划和整理工作室的时候,丁骞主动包揽了接送枝枝上下学和做饭陪玩的差事。

    父女俩的感情升温极快。

    枝枝现在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自己也有爸爸了,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牵着爸爸妈妈出门散步。

    每天夜晚散完步,丁骞眼巴巴地目送钟心和枝枝上楼。

    钟心牵着枝枝上楼, 总能感觉身后男人的目光将她从头缠绕到脚, 密不透风,炙烫灼人。

    让她心头沉甸甸的。

    甚至下意识开始颤抖、瑟缩、身体发软,心跳如擂鼓。

    钟心明白这道目光的深意。

    他俯近的醇烈呼吸就足够让她脸颊通红, 粗砺的手指碰到她的身体就能让她失态。

    更别提他把她摁在无人之处, 一个浅尝辄止却几乎要把她拆骨入腹的吻……

    钟心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只是本能地躲着,躲过一天两天, 躲到无处可躲的那天为止……

    丁骞到北城之后,也在公开场合见了周聿白。

    当两个高大挺拔、气质出众的男人齐刷刷站在幼儿园接枝枝, 幼儿园门口轰动了。

    两个男人把枝枝带到天恒集团的顶楼办公室玩耍,整个天恒集团都轰动了。

    楼下咖啡厅送奶油小蛋糕和热巧克力牛奶到董事长办公室之后。

    所有楼层都在窃窃私语。

    “那个漂亮的小女孩是谁啊?”

    “咱们周总的私生女吗?”

    “什么私生女, 你们知不知道周总以前在国外有个未婚妻,后来这个未婚妻悄悄去世了, 会不会是难产啊?这么算起来好像时间也差不多耶……”

    “你的意思是——周总伤心欲绝, 从此之后这个女儿就像他心头一道不忍目睹的疤痕, 怀着又爱又痛的心情冷眼看着女儿长大,直到一句爸爸唤醒了父爱,周总前阵子不是出国了吗,就是这个时候,他含泪把女儿接回国。”

    “姐们,你这脑补……绝绝子。”

    “豪门就是不一样,戏真的超多耶。”

    夏璇眉开眼笑敲着键盘给钟意发消息:“知道吗?枝枝已经荣升周氏小公主,集团第一顺位接班人。”

    钟意:“……”

    钟心:“?????”

    钟意给周聿白打电话:“怎么回事?”

    “让丁骞熟悉一下公司,也带枝枝过来玩一会。”他在电话那段慢悠悠道,淡淡的语气颇为骄傲,“她还挺喜欢我这儿,办公室女职员都在逗她玩。”

    钟意抚额叹气:“你别胡闹,我现在过去接枝枝。”

    “不急,你忙自己的。”周聿白怡然自得坐着,“我今晚在公司加班,办公室有玩具有茶歇,够枝枝玩整晚乐不思蜀。”

    钟意赶到天恒集团,恰好就是下班时间。

    李总助亲自等候迎接她上楼,正撞见公司员工陆续走出大楼。

    “慢着……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位……有点眼熟?”

    “好像有一点点像一个女明星……几年前和蓝郁演过电视的,叫什么来着,后来就再也没在电视上看见她的那个。”

    “跟下午周总带来的那个小女孩更像吧……”

    几个员工交换一下眼神,眼里满是八卦惊叹之色。

    偌大的董事长办公室一应俱全,沙发上堆满了玩具。

    周聿白膝头平摊着本故事书,腰背微弓,嗓音温润地给枝枝讲故事。

    枝枝小手撑着下巴,认真安静地听着。

    钟意下意识站在办公室门口驻足。

    生怕打搅了这个场面。

    李总助小声多嘴:“周总对小朋友很有耐心,以后应该是个好爸爸。”

    钟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只是丁骞不在这儿。

    “丁骞呢?”钟意走过去陪枝枝。

    “他去找你姐。”周聿白从故事书切换到办公桌上的财务报表,和颜悦色,“先陪我坐会,晚上吃什么?带枝枝去家庭餐厅?”

    “不用,我跟我姐……”钟意猛然扼住话题。

    周聿白唇角微掀,投来个意味不明的清淡微笑。

    “丁骞他……”钟意语结。

    “他俩想什么我不知道。”周聿白挑眉,“只是我向来乐见好事发生。”

    丁骞这个晚上穿得英俊潇洒。

    买了电影票,准备了玫瑰花,订了烛光晚餐。

    钟意和枝枝陪着周聿白加班。

    她第一次认真看他伏案工作的模样。

    这个时间点的额外工作已经足够让人疲乏,办公室的温度也让人昏昏欲睡。

    他这会的穿着不甚正式——领带已经松散,衬衫挽到手肘,身姿抵着椅弯,颇有些懒散的搭着腿。

    挺括又合衬的白衬衫下微微浮现柔韧又流畅的肩背线条,手臂搁在办公桌上,指尖捏着手中的报告,间或抬手敲一下键盘。

    从钟意这个角度望过去。

    只觉他全神投入的专注软化了侧脸线条,使之柔和清晰,眉宇间的思考斟酌又衬得锋芒毕露,偏偏周身又有温润如玉的气质。

    记得好久好久以前。

    他们那时候大概是初见,他那时候还是天恒的小周总。

    在应酬的场合,他就有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带着锋芒的漆黑眉眼,滴水不露的和气,和觥筹交错间不经意流露的矜傲。

    钟意坐在他身边。

    小心翼翼甚至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只怕被他那双眼睛看透、看穿,看到她隐秘的心思和浅薄的阅历。

    “看什么这么专注?”他含笑走过来,在她面前弯腰,平视钟意走神的眼睛,“入迷了吗?”

    “没有。”钟意撇过微红的脸。

    本来应该有个吻。

    只是枝枝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在旁看着,钟意微窘跳下沙发:“走吧。”

    两人不是第一次带孩子。

    只是吃完饭后,枝枝已经在车上睡着,司机默不作声开着车回大平层。

    半途被钟意察觉:“我和枝枝回家。”

    周聿白不让司机掉头:“钟心和丁骞今晚还不知什么状况。”

    “我姐不是那样的人,她肯定惦记枝枝。”钟意脸颊鼓鼓,知道他心底打什么主意,“我也要回家。”

    周聿白:“我跟你回家。”

    “不行。”钟意重重在周聿白手臂捏了一把,“你不许出现。”

    电话铃响。

    正好是钟心打电话给钟意——她自己在家。

    丁骞今晚跟钟心过两人世界。

    情话说了,电影看了,烛光晚餐吃了,手也牵了,吻也接了。

    最后丁骞求婚了。

    钟心跑了。

    最后车子还是掉头往钟意家去。

    进了小区,钟心出来抱枝枝。

    丁骞还在楼下蹲着呢。

    高大身形沉默如山。

    周聿白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伸手捏捏眉心:“丁骞,餐厅楼上就是蜜月套房,你俩孩子都六岁了,到底行不行?”

    丁骞脸色灰败得可以。

    忘记十几岁那会的轻佻浮浪,也可能是很多年都没正儿八经面对过女生。

    丁骞又怀着满腔愧疚,导致发挥失误。

    周聿白仰头:“你从三楼摔下来会怎么样?”

    “都可以,能死,也能毫发无损。”丁骞抿唇,“但我不想再受伤……只会让她伤心难过。”

    “旧疾复发呢?”

    “没事。”

    “感冒发烧总会吧?”周聿白抽烟,伸手掸掸烟灰,“现在天冷了,这个总容易。”

    “没伤不行。我在冬天的雪山里潜伏了三天,也是毫发无损安然无恙。”丁骞冷静一瞥,“周总很有经验?”

    周聿白冷笑了声。

    叼着烟,脸色冷清倨傲得可怕。

    周聿白仔细想了想,最后无奈道:“那就去动个整形手术吧,把你身上的伤疤消一下,也保险些。”

    丁骞半晌无语,最后点头:“也行。”

    钟心没想到。

    那天晚上她惊慌失措拒绝丁骞,后来丁骞说去办点事,悄然消失了数日。

    还是钟意从周聿白那里得知丁骞在医院。

    钟心吓得惊慌失措,打电话给丁骞,听见他轻松沙哑的声音才平静下来。

    “我把身上那些枪伤刀疤剔掉了。”丁骞说,“总不能一辈子遮遮掩掩,这些伤疤也最好消失掉。”

    钟心看过丁骞身上的疤。

    知道那些触目惊心的新旧伤口,每一道疤都是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你身边有没有人照顾?”钟心问他。

    丁骞柔声道:“没有,你……要来吗?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肤手术,我已经出院,在家里休养。”

    钟心毫无迟疑地去见了丁骞。

    那个房子——他住在给钟心和枝枝买的房子里,那么大的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

    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样……能生活吗?”钟心不敢置信地打量四下。

    “习惯了,有个能睡觉的床,能坐的椅子就很好了。”丁骞身上缠满绷带,麻利收拾椅子上的药品杂物,给她腾个能坐的地方,“以前只要有个安心睡觉的地方,不管是山洞还是桥洞树上都行,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语气平静,听在钟心耳里却有如刀割:“既然已经回来了,至少也应该有桌子,有沙发,有电视,有厨房,有热水,有暖和的被子……”

    “等你和枝枝……”丁骞勉强笑笑,“你们喜欢什么,我全都买下来。”

    钟心潸然泪下:“丁骞。”

    “人走错了一步,就好像错了一辈子,想回来,又不敢回来,想抱你,又怕玷污了你。”丁骞伸手逝去她的眼泪,“不想你哭,却还是让你流了这么多年的眼泪,这是我一辈子的悔恨。”

    “别说了。”钟心无法抑制地拥抱眼前的男人。

    丁骞揽臂拥住她,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心心,给我一个机会吧。”

    第86章 她终于忍不住跟梁凤鸣吵起来。

    钟心留在了丁骞身边。

    她跟钟意说要带着枝枝搬到丁骞那儿, 也打电话告诉了父母要跟丁骞同住。

    说出这个决定之后,钟心明显轻松了不少。

    她目光闪闪,但唇角挂着柔和微笑:“我和他认识十几年了, 大概也想过几千遍——那天晚上送给他的那碗糖水是不是一个错误?想起他的好的时候可以义无反顾地去找他,也可以不顾一切地生下枝枝, 想起他不好的时候又患得患失,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拥有幸福……现在想着, 都已经这样了,就让过去彻底结束吧,他已经不是丁骞,何必再纠结于过去。”

    钟意轻轻叹了口气,抱了抱自己的姐姐:“姐, 你的眼泪结束了吗?”

    “结束了。”钟心收回泪意, 温柔地捋了捋妹妹的肩膀,“意意,一直想认真说句谢谢你……谢谢你帮我瞒着真相, 也谢谢你对家里和对枝枝的照顾, 谢谢你把我带到北城来,也谢谢你对丁骞的帮助……”

    “应该的, 我们是一家人。”

    钟心握着她的肩膀,眼里笑意闪动:“意意, 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

    “前几天我收拾浴室,在柜子里找到一个剃须刀, 还有厨房的咖啡机和红酒,冰箱里的气泡水, 鞋柜里新的男士拖鞋……”

    钟意直勾勾盯着钟意:“你和周总是怎么回事?之前丁骞在医院, 你俩见面就好像不认识一样, 可在汀溪家里,他又说是你的朋友,对爸妈态度也很亲切,你和他一起从米兰回来,你和他还带着枝枝一起玩……丁骞又跟周先生有关系……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

    钟意知道迟早瞒不下去,睫毛扇动:“丁骞没跟你说什么吗?”

    “丁骞嘴严。”钟心道,“他从来不会随便说话。”

    “几年前在巴黎,我和周聿白同时遇见了丁骞,他也正是因为这次认识了丁骞。”钟意抿着唇,“那时候我陪着周聿白去巴黎度假,我是他……不能称之为女朋友的那种……女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和爸妈,因为怕你们觉得耻辱,我在娱乐圈那几年,基本是依附着他生活。”

    钟意坦然地把事情说了。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我们结束了,我去了英国念书。只是回北城又遇见了他,有些感情还放不下,我们又……你可以理解,很多发生的事情,包括丁骞回来,至少在他口中说出来——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钟意把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

    钟心并无讶然之色。

    她的人生比钟意更偏轨。

    “周聿白是爱你的吧。”钟心缄默片刻,而后道,“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为什么要瞒着家里呢?还是……你们俩会有我们期待的好消息?”

    “他也许很爱我,也许为我做了很多,也许……”钟意深深吸了口气,“可我也爱他,却做不到他那样从容。”

    钟意眼神黯然,陷入了沉思和迷茫,“他拥有的东西太多,连爱都很容易,我有时候觉得他何必如此,有时候又觉得他煞费苦心,或者又是我太自私,总是不想那么快投降……于他而言是收放自如,对我来说就是孤注一掷。”

    也许并不想承认。

    赵家花园里两人毫无交流的一瞥只是粒种子,她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缠住他才开始萌芽,往后再至两个人各有心机的虚情假意,曲终局散时掺杂的半真半假。

    那时候清楚又浅薄地浮出了很多次爱,但自己没有放在心上,对方也未必当真。

    等到后来重逢,痴男怨女的纠缠伴随着身边人事的起起伏伏,再想得到一声盖章定论的爱就很难。

    因为爱早就出现过,只有付出更多,才能盖过以前的光辉。

    钟心带着枝枝搬去和丁骞同住。

    钟意帮着收拾东西,过去帮忙布置新家——这才发现丁骞买的房子离以前住的那套大平层好近。

    不用说。

    当然是周聿白的手笔。

    周聿白也跟着过来。

    眼瞅着这房子空荡荡的,所有的家具都要一点点添置。

    他直接请来了家居公司,当天服务公司送货上门,直接把新家进度拉满。

    丁骞这边皆大欢喜。

    钟意家里也终于有了私人空间。

    “要不要搬回你以前住的家?”他好似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住在那边,想见你姐和枝枝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住这边开车也要一个小时,怕是只有周末才方便见面。”

    钟意能说什么?

    她撑着下巴:“你闹成这样,周家和你母亲知道吗?”

    “知道。”他轻描淡写。

    他不禁——公司关于他的八卦传闻闹得沸沸扬扬。

    甚至不用周聿白开口,周家和梁凤鸣知道,就连美国的叶家也很快知晓。

    叶绾绾猜了个准,抢过父母的电话,快言快语问:“让我猜猜,女主角是不是钟意?”

    周聿白说是。

    “聿白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爱她的?”叶绾绾很好奇,毕竟他当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否认过,“结束之前还是之后呢?”

    “一见钟情。”他淡声道,“之前爱得少一些,之后爱得更多。”

    叶绾绾拉长声调:“那……一切世俗意义的适合和匹配呢?”

    周聿白想了想,认真道:“很合适。我已经够世俗,而她是我的意义,非常配。”

    叶绾绾在电话里噗嗤笑了声:“现在觉得你跟我姐挺像的,祝你幸福啊,前姐夫。”

    这个“前”字咬得格外重。

    叶家父母接过电话:“绾绾就知道瞎说,聿白你别往心上去。”

    “绾绾说的很有道理。”周聿白笑言。

    两边又寒暄了几句。

    叶家祝福周聿白找到意中人,周聿白说不管如何,依旧把叶家父母当成亲人对待。

    “你小时候就在叶家长大,又和蓁蓁感情深厚,早就是都是一家人,我也把你当半个儿子看待。”叶父道,“下次带钟小姐来美国,请一定到家里来小住几日,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周聿白说好。

    钟意没搬到大平层去。

    这也无妨,反正周聿白可以住在她那儿。

    房子小有房子小的好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随意一瞥就能看见她。

    挤挤挨挨,做什么都方便。

    钟意前阵子煮糖水时不小心把冰糖撒在了流利台上。

    窗外的阳光撒进来,她捻起一颗颗冰糖,对着日光琢磨了好久。

    这阵子她挖空心思到处找类冰糖形态的天然宝石。

    周聿白以前送给她的都是价值不菲的珠宝。

    可钟意后来大部分做的不是高级商业珠宝。

    而是更偏艺术形态的首饰设计,在材质之上,其实有非常强烈的个人风格。

    “你送的那些当然很美,但前提是它有足够级别的商业价值,你才会对它另眼相看,如果它是一颗漂亮的鹅卵石,你早就将它一脚踹开了。”钟意坐在太阳下挑选宝石的色泽和形态,“可对于这些石头而言,它们只是单纯的石头,没有贵贱之分,一颗天然钻石和一颗琉璃石本质都是一样。”

    周聿白问:“所以之前你在收下我的礼物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钟意秀眉高挑:“好多钱——这都是我以后的分手费。”

    周聿白忍俊不禁。

    看着她那张神色飞扬的脸,伸手在她白皙细腻的脸颊捏了一把。

    钟意蹙眉,“啪”地把他的手打掉:“你明天别来了。”

    “不来也行。”周聿白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语气清淡,“正好方便,我去丁骞家坐坐。”

    钟意努着嘴。

    她住得远远的,每次去看钟心和枝枝都要路过以前住的地方,心里也挺不对劲。

    周聿白站在她身边,想了想:“ 我母亲说要见你一面。”

    钟意指尖顿住:“这又何必呢。”

    “我不知道她会和你说什么……你不愿意的话,可以拒绝。”周聿白道,“没有人可以勉强你。”

    “我可以见。”

    钟意沉思片刻,坦然道:“梁女士是一位很值得钦佩的人。”

    梁凤鸣和钟意的见面在一家私人咖啡馆里。

    周聿白陪同钟意一起去,最后被钟意拦在了外面。

    梁凤鸣从看见钟意的那一刻。

    目光就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极苛刻的打量,从头到脚,似乎要把钟意看穿。

    以前钟意还觉得有点怯。

    现在似乎能更从容些,即便心底冒出一丝转身要走的想法,最后还是笃然地走到了梁凤鸣眼前。

    梁凤鸣收回审视目光,目光变软,语气变得和煦:“钟小姐。”

    钟意开口称呼她为梁女士。

    “请坐。”

    “谢谢。”

    两人面对面喝了一杯咖啡。

    骨瓷杯搁在托盘,发出清脆轻微的声响。

    “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公司合作的一次品牌晚宴上,你穿了一条设计独特的裙子,招揽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梁凤鸣坦然道,“每个人的行事都带着个人主见,当然也包括独爱和偏颇,当时韵诗在我身边,我对你的印象并不是太好。”

    “看出来了。”钟意微笑,“您的目光恰如您的风格,很直接。”

    “是,我性格是直了些,这些年也没改多少。”梁凤鸣也笑笑,“你应该也了解,我跟聿白他父亲十几年闹得鸡飞狗跳,后来自己又奔波创业,没有这个脾气,我走不到现在。”

    “上次在周家,我才你对你有些改观,不管是因为你帮了聿白也好,还是你站在自己立场说的那些话……是个干脆利落的姑娘,要是一直待在娱乐圈,怎么着也比那个叫唐柠的朋友强,能在这种环境熏陶下静下心来转做设计,也让人刮目相看。”

    “谢谢您的夸奖。”

    “这次和你见面,主要是有一件委托设计。”梁凤鸣拿出一个首饰盒,心平气和道,“你是设计师,我这里有条旧宝石项链,因为款式不够喜欢,已经闲置了好些年,你帮我改改款,不拘什么,合我心意就行。”

    盒子推在钟意面前,似乎不容拒绝。

    钟意仔细端详项链——

    是根色彩繁丽的彩宝项链,蓝宝石祖母绿紫水晶碎钻石,富丽奢华,流光溢彩。

    梁凤鸣找她来就是为这事。

    再没有其他说辞。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钟意沉了沉气息,接受了这份委托。

    周聿白眉棱微拧,寸步不离地站在外头抽烟,阒黑幽静的眼淡漠睨着眼前的盆栽花卉。

    看见梁凤鸣和钟意出来,他狭长微翘的眼一掀。

    先打量钟意脸上的神情。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笃定梁凤鸣不会对钟意恶言相向。

    只是钟意是个变数。

    梁凤鸣拍拍儿子的肩膀:“天恒的事情我不插手,只是你也别放纵底下的人太过,董事会那些人该管就管,你年纪轻,稍一放松,那些叔伯就踩到肩膀上倚老卖老。”

    “我知道。”周聿白回道。

    钟意虽然接了梁凤鸣的委托设计。

    其实有好些天没见周聿白——只是觉得心烦。

    情绪烦躁到最顶峰。

    周聿白拿了钟心手中的家门钥匙,晚上自己擅自过来。

    她很不高兴地冷脸相对,懒得出声搭理他。

    使出小性子把家里闹得乒乒乓乓。

    周聿白把她摁在床上。

    她张嘴咬他,把他肩膀胸膛咬出一个个牙印。

    又痛又爽,纠缠在一起,这天做的倒是酣畅淋漓、筋疲力尽。

    钟意缓过那阵劲,坐在床上,伸手把凌乱微湿的长发往后捋:“我们就这样不行吗?”

    “当然可以。”他亲吻她湿漉的鬓角,温柔安慰,“你说了算。”

    钟意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只是把心思放到工作上来,面对梁凤鸣的那条项链,废寝忘食画了好多设计稿。

    不过梁凤鸣是她见过最挑剔的顾客。

    与其说是吹毛求疵,不如说极端严苛和精益求精更恰当。

    钟意画的每一个设计思路都能被她一针见血挑出毛病。

    不是造型、就是配色、材质和蕴意,甚至是镶嵌、釉彩、切合和工艺。

    设计稿的驳回时间简直是随时随地。

    早餐时间、中午午休、晚上临睡,甚至是深夜梦醒。

    每一次对钟意都是沉重打击。

    “我不需要各类珠宝的生硬拼凑,而是艺术的结合和底蕴。”

    “不是强硬掰出一个意境或者创意,而是真实寄托感情和融合。”

    “线条需要更生动,我不喜欢过多的累赘带来的视觉疲倦。”

    “……”

    钟意绞尽脑汁,呕心沥血,翻阅无数的资料,也看了数不清的设计,找了无数灵感,前前后后改了六十多版设计稿。

    每天睁开眼就是那串项链,闭上眼梦里还是设计和驳回信息。

    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改到第八十版。

    她把设计稿一扔,终于忍不住跟梁凤鸣吵起来。

    作者有话说:

    预感到了完结的气息……

    第87章 如果有婚礼的话,我们应该是伴郎伴娘

    最初钟意只是气得噼里啪啦按手机, 迂回客气地表示梁凤鸣的要求过于严苛和不现实。

    梁凤鸣直接电话驳回她:“根据现在的画稿展示,你的设计还没有完全兼顾到美学设计和情感理念的融合,这样一来一回只是无效沟通, 你有什么话过来当着我的面直接说。”

    钟意捋起了袖子。

    抓着设计稿和宝石直接奔去了凤翊集团。

    梁凤鸣在总裁办公室等她。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那张凛然矜正的脸和周聿白有几分神似之处,某些时刻极容易点燃人的怒火。

    梁凤鸣看见钟意风风火火地进来。

    一副伏案工作的形象——扎得利落清爽的丸子头, 宽松简单的白衬衫和背心裙。干净皎洁的脸。

    那张生机勃勃面容,所有情绪让人一眼望透。

    “说说吧。”梁凤鸣慢条斯理推开工作, “钟小姐有什么高见?”

    “梁总,您这是故意为难我。”钟意眼里闪着愤怒的光芒,毫不怯场地直视着梁凤鸣,“八十张设计稿,每一次设计稿都是根据您的意见和想法来设计, 即便已经完全贴合您的要求, 您又吹毛求疵地重新推翻之前所有的想法。如果您对我有任何不满,请直接告诉我,冲着我来, 而不是借着工作的名义来打压我的设计。”

    “八十次而已。”梁凤鸣笑道:“我刚成立凤翊集团的时候, 为了争取一个品牌的代理权,连续三年时间, 毫无间断地关注品牌的每一个动态,每个月都要搭飞机往返欧洲维护关系, 找遍了所有关系费了无数唇色,策划案一共做了几十个版本、改了上百次才顺利拿下代理权, 你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珠宝委托案,也只是根据我的要求改些细节设计, 就已经这么不耐烦到怒气冲冲走到我的办公室来臆断我目的?”

    钟意毫不示弱, 横眉冷对:“如果的确是我的设计能力的问题, 那我自然无话可说,可我记录了您提出的所有要求和修改意见,完全有前后相悖之处。譬如交错相叠的线条已经符合灵动设计,您又觉得不够沉稳端庄,镶嵌不可避免要重新切割宝石的形态,您又要求保持原态不做更改,即要求爱德华风格的古典优雅又要中式古典的内蕴……”

    她滔滔不绝,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

    完全没给梁凤鸣留下回嘴的余地。

    梁凤鸣挑眉。

    看着钟意晶灿闪亮的眼眸和因为喋喋不休说话而泛红的脸颊,格外紧绷认真的神情和握紧的拳头。

    “珠宝代表主人的品格和审美,也许是你根本达不到我的要求。”梁凤鸣态度和蔼,轻描淡写,“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各种设想也很正常。”

    “恕我直言,我认为您的想法过多。完美主义者并不是无限包括所有的想法,而是在某个特质里将它做到最好,仅凭着几颗宝石做不出完美乌托邦,也做不出繁花万千春花秋月,我很清楚自己的水准在哪里,反而是您强加了太多的要求和框架,自以为面面俱到与世无双,其实想要的只有哗众取宠的浮夸设计和毫无情感的生硬堆砌,即便是换个设计师,无论多有名,也永远无法满足您的要求。”

    梁凤鸣看着她生动至极的脸:“你质疑我?”

    “每一件设计都只是针对个人,包括风格喜好与阅历内涵,浪费我的时间没关系,您根本没有想好自己想要什么——既想要高贵优雅华丽奢靡的元素,就无法再接纳现代简洁几何风格,即便有人真的能按您的要求做出来,最终摆在您面前,您还是不会觉得合心意,仍然觉得瑕疵。就如同您的人生已经经历过背叛,无论表面多么豁达从容,心底就永远不会再随意地相信和接纳一个人,您适应了自由又手握权利的生活,就不会再怜惜一个束缚又毫无价值的人。”

    钟意完全是凭着本能说出这些话。

    最后胸脯起伏地回视着梁凤鸣,沉沉地喘了口气。

    她这噼里啪啦下雨似的一堆气话,梁凤鸣只是拧眉静静注视她不说话。

    最后梁凤鸣拨了个电话出去,语气正经:“周聿白,你现在过来一趟。”

    钟意收敛下巴,抿了下唇。

    “让我儿子看看。”梁凤鸣笑道,“谁给的胆量,一个阅历尚浅的小女孩,也敢站在我的办公室,指责和质疑我的人生和思想。”

    她这么说,钟意咽了下喉咙。

    丝毫没有怯意地拗起了下巴。

    周聿白很快就赶到了梁凤鸣这里。

    只是蹙眉看着钟意——这阵子钟意忙得废寝忘食,两人有好些日子没有好好见面。

    “瞧瞧,年纪挺小,脾气挺大。”梁凤鸣伸手指着钟意,笑道,“知不知道她刚才怎么站在我办公桌前,为了几张设计稿,哐哐地对我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这语气让钟意非常不爽。

    “妈。”周聿白眉棱深拧,伸手去揽钟意,“您记得您答应过我什么?”

    “我可没有故意为难人。”梁凤鸣挑眉。

    他张开双臂。

    明显就是把她揽入怀中安抚的姿势。

    钟意不吃这套。

    她撇开冷脸,伸手“啪”地挥开周聿白的胳膊,昂首挺胸地转身往外走。

    “钟意——”

    周聿白踅身拦她。

    “这世上找不出一件完美的东西来,连珠宝也不例外。”梁凤鸣在她身后开口,“我不需要一件完美的珠宝,不过看到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忍受我的苛刻拿出几十版设计稿,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钟意,我倒是很期待你的品牌有一天能走到巅峰,届时说不定换做我做几十版策划案,敲开你的办公室大门。”

    钟意愕然顿住步伐。

    “能做设计师的,起码要有足够的敏锐和洞察力才能拿出打动人的作品,相对来说,观众也能从作品里反观出设计师本人的性情和风格,我跟你拉锯了这么久,大概也能懂聿白的心,无论是做设计也好,还是做人也罢,既要包容,也要挑剔,更要坚守自己的信念。”

    “你做得很好,但还有一点不足。”梁凤鸣正色道,“跟人对峙的时候,气势要拿得稳,言语要更犀利,既要拿情感说话,也要附带理性数据,这样才能完全压倒对方,跟着你的思路走……聿白他性格有些像我,有时候端得太高,最容易在看不见的地方跌跟头,以后你起码也能帮他多看看。”

    “您……”钟意回头,言语艰涩,神色镇静。

    周聿白倒是黑眸瞬亮,握住了钟意的手。

    梁凤鸣看着眼前的一对年轻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这人有些毛病,自视过高又拿不起放不下。不然也不会委屈求全十几年又无法不顾一切,在感情和婚姻上,也说不出什么有经验的话来告诫晚辈,但我相信自己的儿子,他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总有些道理,日久见人心,慢慢来看就是。”梁凤鸣戴起眼镜:“闹了这么一顿,我后面还有个会,就不陪你们了。”

    梁凤鸣迈出办公室,视线在钟意尚未回神的面上扫过。

    踏实拍拍周聿白的肩膀:“你俩有空回香蜜湖吃饭,也应该一起回周家看看爷爷奶奶。”

    周聿白笑意温和:“谢谢您。”

    最后是周聿白牵着发呆的钟意走出了凤翊集团。

    明晃晃的日光下。

    钟意茫然地站着,仍然沉浸在刚才梁凤鸣的那些话中。

    这算是……梁凤鸣对她的认可吗?

    “我的设计稿……”她欲言又止。

    “我母亲的意思是让你随意发挥。”周聿白拨开她鬓边的碎发,“她都可以。”

    钟意极倦怠地坐在车里,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最近很辛苦?”周聿白打量她,淡声道,“为什么不找我?我母亲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有时候态度过于苛刻了些,你不要我插手,也不让我过去,就打算自己扛着?”

    “只是工作而已。”钟意揉了揉眼睛。

    她嘟囔了句:“怪不得说呢。有其子必有其母。”

    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都能让人头疼。

    周聿白笑了声。

    “不过梁女士真的很厉害。”钟意又补了一句,“一个女人、一个商人、一个母亲,什么都做到了。”

    周聿白道:“下次一起吃饭,可以把这句话说给她听,她会很高兴。”

    钟意捏着太阳穴,皱起了眉头。

    一副难以言语的神色。

    周聿白这下是名正言顺住进了钟意家里。

    周边邻居对这户人家也很好奇。

    这房子以前钟意住得不多,邻居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还是她从英国回来后才常住到现在,后来又来了钟心和枝枝,再后来有丁骞,现在又有了周聿白。

    招惹的目光越来越多。

    周聿白换了新的沙发和地毯,升级了厨房衣帽间和办公桌。

    唯有卧室无法升级,别提kingsize的大床——钟意誓死不肯换。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可那张一米八的大床睡两人实在有点拥挤。

    更别提晚上那些提心吊胆的声音。

    但周聿白根本不放过她,总是能逼着她一次次放低下限。

    只有钟意忍得辛苦。

    钟意有时候心里腹谤。

    不知道这种贵公子能在平民之家熬过几日。

    他这身形在浴室难免磕磕绊绊,坐在餐桌旁一双长腿无处可隔,厨房也容不下他的下厨。

    更别提他那些龟毛又细致的生活品质和要求。

    但周聿白住的怡然自得:“至少你每天早上都是在我怀里醒来,这算是意外收获。”

    “可我每天早上醒来都是腰酸背痛。”钟意忿忿不平往面包上抹果酱,“你能不能体谅下我第二天也有很多工作。”

    周聿白点开新闻:“你也可以去住我那儿。”

    钟意咬了口面包。

    钟心和丁骞的生活已经安稳下来。

    枝枝打电话告诉她,说是爸爸妈妈带她去拍了好多照片,家里摆出了很多相框,让姨姨去家里玩。

    “好吧。”钟意道,“我要去看枝枝。”

    “丁骞也邀请了我,我猜他俩也许在考虑结婚。”周聿白抡起咖啡杯,正色道,“婚姻缔结之后,从法律意义上而言,你和钟心是亲属关系,我和丁骞亦是,咱们两人属于姻亲,如果有婚礼的话,我们应该是伴郎伴娘。”

    钟意被一口咖啡呛得满面通红。

    第88章 周聿白,我还爱着你呢

    丁骞那边, 每次去观感都不一样。

    厨房弥漫的香气,井井有条的温馨布置,电视里喧闹的笑声, 阳台上晾晒的干净衣服。

    在明净澄蓝的天空下,似乎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钟心变了模样。

    昔日的忧郁轻愁已经抹去, 脸上泛着缱绻和恬静的柔光,笑意盈盈地招待钟意和周聿白的到来。

    钟意看得出来, 姐姐现在的状态已经脚踏实地落下来。

    周聿白和丁骞去了露台单独说话。

    枝枝在拆钟意买的新玩具,姐妹俩坐下喝糖水聊天。

    “枝枝明年要念小学,我们最近在准备资料、申请学校。”钟心捧着杯子,眼神有几分羞涩,“报名资料需要父母的信息……我和丁骞打算去领证。”

    “好哇。”钟意抬头望了眼阳台两个男人, 心情愉快, “选好日子了吗?”

    “也不用特意挑日子,哪天有空就去了。”

    “婚礼呢?”钟意眼睛亮晶晶,“枝枝可以当你们的花童, 姐, 我陪你去挑婚纱。”

    钟心道:“我也认真想了,丁骞是孤儿, 身份上也是个不存在的人……我和他的事情又很难解释,我不想在亲戚朋友中宣扬, 婚礼就免了,我们就带着枝枝旅行结婚好啦, 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待几天。”

    “会不会太委屈你了。”钟意握着钟心的手。

    “人生的形式有很多种,我觉得这样最好了。”钟心眉眼柔和, “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我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其余的东西都是无关紧要的细节。”

    钟意舒了口气, 看着周聿白和丁骞的背影,点头说是。

    在这个家里,旁人完全能感觉钟心和丁骞的恩爱。

    厨房的玻璃门也挡不住两人的形影不离。

    钟心的头发散落,旁侧自然有一双手帮她重新挽起马尾。

    两人并肩坐着,手悄悄地牵在了一起。

    钟意和周聿白上门做客,倒丝毫不见黏糊。

    瞧着主人的这副模样,周聿白倒是笃悠悠地看着。

    钟意停住筷子,暗自嘀咕了句:“饭还没吃饱呢,倒被塞了满嘴的狗粮。”

    “我爸爸妈妈每天都这样。”枝枝专心啃着鸡腿,“我爸爸还吃我妈妈嘴里的葡萄呢。”

    丁骞的大掌迅速捂住了枝枝油乎乎的小嘴,讪讪地朝两人笑。

    钟心脸上一抹红霞,几乎把头埋进了碗里。

    后来周聿白和钟意要走。

    钟意拿出了一对戒指——褶皱纹理的银色戒圈上,一只镶着海蓝宝,一只镶了红宝石。

    “是以前做的,灵感来源就是你们的故事……银色戒圈是口香糖纸戒指,海蓝宝是姐姐的眼泪,红宝石是丁骞的血。”钟意微笑着把对戒递到两人面前,“不知道是该说守得云开见月明,还是世事无常终成双,姐姐,姐夫,祝你们幸福。”

    钟心和丁骞捏着两只戒指,神色皆有动容。

    他们将戴着这对戒指走进婚姻,结束过去那些兵荒马乱的记忆,开始新的人生篇章。

    “意意,谢谢你。”钟心拥住钟意,“姐姐也希望你能幸福。”

    “如果在巴黎没遇见你,就没有我丁骞的今天。”丁骞也拥了钟意一下,嗓音沉郁,“钟意,大恩不言谢,我的命都是你和周总给的。”

    钟心和丁骞又齐刷刷看向周聿白。

    周聿白挑眉浅笑,搂着钟意的肩膀:“知道你们的意思,放心。”

    周聿白牵着钟意的手下楼。

    连日阴云寒风,这一刻风声却悄悄静止,霰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极小极微一粒,滚落在大衣上又不见踪迹——这年冬天的第一场初雪又悄然而至。

    周聿白把钟意的手塞进了大衣口袋:“走一走?”

    “好。”钟意刚才吃得太饱,慵懒地迈动步子。

    两人在温柔的雪天散步。

    “什么时候会有我的专属定制?”周聿白问她,语气有点淡,“你送给夏璇琉璃项链,送给蓝郁胸针,送给你姐姐和丁骞戒指,你的其他朋友都有馈赠,什么时候会有我的那一份?”

    钟意扭头看着他英挺的脸,踢开脚边的小石头:“没什么灵感。”

    她的声音松软得像奶油蛋糕。

    “想一想。”周聿白轻声道,“我是什么?世上有成千上百种可用的材质,也有无数种设计风格和类别,总应该有一种是我的。”

    钟意的确想不出来。

    究竟有哪种东西贴合他的感觉?

    “钟意。”

    “我慢慢想嘛,总有一天会想出来的。”

    两人步行到家。

    那套大平层的房子。

    公寓管家还是旧面孔,递来热茶和热毛巾,笑着跟钟意打招呼:“钟小姐,很高兴看见您,欢迎回家。”

    每次都是“回家”。

    钟意以另一种心态走进了这个家。

    旁观者,打量屋子和布置,回忆以前精致的生活。

    灯光依旧明亮,鲜花依旧在绽放。

    沙发柔软,地毯洁白柔软,冰激凌还是熟悉的口味。

    电视里有很多关于她的记录。

    以前演过的三流电视剧,客串的跑龙套角色,拍过不知名的广告,从未面世的电影。

    他都看过。

    她以前不算是个出名的、好的演员。

    娱乐圈更新迭代的速度太快,大花小花的竞争也太激烈,加上蓝郁恋情热搜的处理,她现在已经消失在大众的记忆里,只有偶尔刷到几个八卦帖提及她的脸。

    “所以你就看着我的脸……行不轨之事吗?”钟意撑着脸颊扭头望他。

    他姿态高贵,语气风流:“不用看也行。”

    “你真的想我吗?”钟意蹭过去,下巴抵在他手臂,“甚至找到了我没有播出的片子。”

    “我坐在这里的时候,你在英国念书上课、跟人约会,甚至都吝于看我一眼。”他平静道。

    “是你把我遗忘在这里。”

    “在你接手天恒的时候,在你处理所有事情的时候,我默默呆在这里,一个人……谁也没有找过我,谁也没有跟我说话,我一个人生活了很长的时间,等着被安排。”她有了些微的困意,嗓音懒哑,“实际是,我根本不重要,甚至不值得被提起,最后还是我给李总助打电话,才得到了你冷漠的答复。”

    他志满意得,忙得分身乏术应付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种各样的事情时。

    她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没人问过她是如何度过那段等待着结束的日子。

    他问:“很痛苦吗?”

    “如果不爱就不会痛苦。我每天都在想,也许你明天会过来,会跟我聊分开,轻描淡写地说几句话,我应该好好准备,露出最好最完美的一面,会很和气正式地跟你告别,也许会聊几句……但一直没有等到这一天,只是秘书公事公办地通知我——我将会拥有什么报酬,不过又是一份三流工作的结束。”

    她的委屈太弱小,也被轻视。

    周聿白沉默良久。

    他伸手抚摸她的长发:“我那时候在逃避,如果你不给我打电话,那就不算结束。我会在某一天,也许是喝醉酒,也许是路过,也许是忍不住,但肯定走进这里,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我……”

    他说不下去。

    他也许会开出新的条件,会许诺她新的报酬,会若无其事地占有她,还是会犹豫“我要把她留到什么时候。”

    “钟意,对不起。”周聿白凝视着她,诚恳道歉,“我也有男人的劣根性……失去后才会后悔,得不到才会疯狂。”

    钟意闭上了眼睛。

    她在这里睡了个漫长的午觉。

    梦里是场男女角逐的游戏,她艳色动人,而他清贵矜傲,彼此都心知肚明地知道对方的目的,却还是半真半假地把游戏玩下去。

    吻是真的,爱也是真的。

    午夜飞奔是真的,孤独是真的,那些眼泪也是真的。

    糖水是真的,昂贵的珠宝是真的,千里迢迢去找她是真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天黑。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掉进一片深沉温润的眸海里。

    钟意钻进了他的怀里。

    放纵自己缠着他,享受肌肤厮磨带来颤栗的欢愉。

    “钟意,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呢喃着吻她,“我不是收放自如,你也不是孤注一掷,我有的都是你的,你永远不用担心无路可退。”

    他掐着她的纤腰,让她撑坐起来:“你说石头没有区别,我脱了这身衣服,和你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你可以掌控我,我很容易被控制……倨傲只是孤独,挑剔也是忠诚,手段也是目标清晰,高高在上只是跪得隐秘,我是个商人还讲究沉没成本……除了你,我没有别的选择。”

    他的话语和身体都让她痉挛。

    她妩媚的身体勾勒曼妙的曲线,清澈迷蒙的眼眸倒影着他的面容,那张玫瑰色的嘴唇吐出字语:“那应该从哪里开始?”

    “先告诉我,你爱我。”他低声诱人,“你仍然爱我,没有减弱一丝一毫地爱我。”

    “我爱你。”她俯下身,湿润的红唇凑近他的薄唇,“周聿白,我还爱着你呢。”

    “最近一次想起你还爱我是什么时候?”

    她的话让他血脉贲张,力道癫狂。

    “好多时候。”钟意身体绵软如水,搂着他的脖颈不肯继续,只想缠着他舒服。

    “看着我姐姐和丁骞站在一起的时候,一起散步回来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看我的电影的时候,还有……现在。”她绵绵亲吻他的下巴,想要在这时刻和他融为一体,“前一秒,现在这秒,下一秒。”

    周聿白强悍地抱住她。

    将所有的炙热和疯狂都宣泄在这冬夜降临的晦暗时刻,用黏腻的热汗抵御时间的错过,用誓死的缠绵拂去身体的空虚。

    钟意在濒临极致的瞬间突然想起来了。

    独独没有关于他的灵感。

    他存在于很多时刻,是六星芒的银光,是热汗滴落眉尖的钻石,是冰冷冷漠的锆石,是心尖鸽血石的殷红,是最完美切割的粉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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