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所谓好事多磨说的便是眼下。
三年前的那次成亲,谢云舟未曾参与,这次的成亲他说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大小事宜都要经他的手,人也清瘦了一圈。
让人看着便生出些许心疼。
无人时,江黎劝慰道:“成亲的事可以交由其他人去办。”
谢云舟有几日没见她了,心里想得很,把人抱坐在怀里,双手环上她的腰肢,下巴抵她肩上,柔声道:“不妥,我要亲自来。”
“我知晓你心意,但你不必如此。”江黎知晓他的心结,轻柔劝说,“阿舟,以前的事我都忘却了。”
现下她心里只有他的好,他的照拂,他的舍命相救等等,至于那些让人糟心的过往,早在她同意同他在一起时便悉数放下了。
该挣扎的也挣扎了,该推拒的也推拒了,试过同自己的心较劲,但结果是两人都伤心。
自此后,江黎便知,她是真的放不下他。既然放不下,那便好好在一起,长长久久在一起。
“阿黎,你忘了,我却不能忘。”谢云舟深情凝视着江黎,他何其有幸遇到如此聪慧温婉的女子,他又何其糟糕,在那些年伤她至此。
她可以忘,但他不能,是他害她难过的,他要谨记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
其实谢云舟还想要下辈子,下下辈子,但他想,他不能那般贪心,有这一辈子,对他来说已然是上天对他最大的眷顾。
因为,他不配。
“阿黎,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谢云舟执起江黎的手,在她掌心印上一吻,他吻得虔诚,“只能是最好的。”
江黎凝视着的他,杏眸里波光潋滟,“能嫁与你,对我而言已然是最好的了。”
“不够。”谢云舟眉梢拢着浅浅笑意,笑意里透着真诚,“还不够,我要给你更多。”
江黎想起了库房里那些放不下的聘礼,依偎在他怀里,搅着他手指说道:“你还要给我什么?”
谢云舟吻吻她发丝,又吻吻她脸颊,食指慢慢挑起她下巴,迎着她漆黑清澈的水眸,定定道:“……我的命。”
除去那些俗物外,还有谢云舟的命,若是哪日她有危险,他愿那命去换。
“莫要乱言。”江黎眼皮跳了下,心里陡然生出不好的感觉,重复方才的话,“莫要乱言。”
说着,杏眸里渐渐溢出水雾,谢云舟想起了江黎哭泣的样子,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难过。
他轻哄,“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说你不爱听的话了。”
江黎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要他发誓,日后定会好好的。
谢云舟照做,举手发誓,“我谢云舟日后定会好好的,同阿黎长长久久一辈子。”
话音似乎还未落下多久,天子急召谢云舟进了宫,当夜谢云舟便领了命令出了城,事情紧急无人知晓发生了何事。
江黎是在翌日清晨收到的消息,是谢云舟府里的小厮亲自来告知的,说将军有急事外出几日,一切事宜等将军回来后再办。
江黎问道:“他只说了这些?”
小厮道:“是。”
江黎虽心有疑惑,但知晓问不出什么,遂,让金珠把人送了出去。
何玉卿知晓谢云舟外出办事的事,宽慰道:“阿黎放宽心,我相信他会很快回来的。”
江黎心里担忧,但面上掩着,淡声道:“嗯,很快会回来的。”
只是这个很快,从三日变成了四日,四日变成了七日,七日变成了十日,十日过后,谢云舟还未归来,且只言片语也未曾送来。
江黎的心渐渐不安,眉梢皱着,脸上也没了笑意。
金珠银珠见状,相视一眼,上前宽慰:“小姐是又担心将军了吧,小姐放心,将军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这次谢云舟办差,谢七跟着一起去的,往常谢七外出也都会给银珠留下只言片语,这次也没有。
其实她心里也担忧的很,但她不能让小姐看出来,小姐近几日夜里难安眠,长长睁眼到天亮,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劝说不动,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将军他们快点回来。
半月后,谢云舟还未曾归来,江黎越发难安了,她私底下派人出去寻谢云舟。
出去的那些人回来复命时都说未曾寻到,谢云舟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
江黎坐立难安时,圣旨到了别苑,天子要见江黎,江黎梳妆打扮一番,随传旨的公公进了宫。
辰时去的,申时才出的宫,据闻江黎这日除了拜见天子,还见了宫里最受宠的郦贵妃。
同郦贵妃相谈甚欢,出宫时郦贵妃还送了一对玉如意。
何玉卿也知晓江黎入宫的事,早早便在别苑等着,午膳也是在别苑用的,千等万等总算把江黎等了回来。
她起身迎上去,“怎么样?天子有没有为难你?”
江黎口渴,接过金珠递上的热茶,喝下半盏后,启唇道:“没有。”
言罢,何玉卿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轻拍胸口,“没有便好,没有便好。”
“那你为何这般晚才出宫?”何玉卿想起什么又道。
江黎道:“见了郦贵妃。”
“郦贵妃?宫里最受宠的那位?”何玉卿道,“听闻皇后娘娘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她有没有为难你呢?”
“没有,”江黎知晓何玉卿担心她,宽慰道,“娘娘没为难我,只是同我说了些女儿家的体己话,然后又留我在郦宫用的午膳。”
何玉卿挑眉道:“关于谢云舟的下落,你可有眉目了?宫里那位告知你了吗?”
“只说有棘手的案子要办,其他的未言明。”江黎唯一安慰的是,天子言明,谢云舟此时虽艰辛,但他一切安好。
知晓他安好,江黎便也能放心了。
何玉卿叩击两下桌面,“那你同谢云舟成亲的事要怎么办?”
江黎抬眸睨着院中花草,目光灼灼道:“如期举行。”
好事总是多磨,江黎还未等回谢云舟,先把谢老夫人等了过来。
谢老夫人人显得苍老了很多,脸色也不似之前的红润,像是身子不适,后来江黎从随行的下人口中知晓,她却是身子不适,而且病了半月了,今日来别苑,是想见见江黎。
江黎本同她无话可讲,但看她神色不好,便咽下回绝的话,命金珠银珠奉茶。书房里静悄悄的,许久后,谢老夫人重咳了一声。
“舟儿呢?”她问道。
江黎道:“他外出办事了。”
谢老夫人来此是见江黎的,谢云舟不在,有些话她更方便讲,“听闻你和舟儿下月成亲?”
听闻,谢老夫人最悲哀的地方便是这里,儿子成亲,她只能从他人口中得知。
“是,下月。”江黎淡声道。
“你真想好了,再入我谢府?”谢老夫人问道。
江黎慢抬眸,声音定定,“我想好了,要嫁他。”
至于入谢府?
谢云舟已经告知她了,日后他们不会在谢府居住,成亲的婚房他定在了别处。
那日谢云舟把这些告知给江黎时,江黎委实愣了下,“不住谢府,你母亲可会同意?”
谢云舟睨着她,满眼都是柔情,“是我娶妻,不是谢府,母亲那里有大哥在,我在哪里便不重要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带江黎另过,他发过誓,这辈子都要对江黎好,他决不食言。
谢老夫人眸色微变,沉声道:“若是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呢?”
江黎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抽屉,取出一物,放到谢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请看。”
谢老夫接过盒子,打开盖子,顿时愣住,眼底闪过不可思议,她颤抖着手指拿起,慢慢展开。
那是一道圣旨,是天子亲自赐婚的圣旨,天子已经赐婚谢云舟和江黎,也就是说,便是谢老夫人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天子赐婚,何人敢不遵旨,真要抗旨,那便是不想活了。
谢老夫人眼睑垂着,笑比哭还难看,她来前还在想,若是能搅黄这桩婚事便好了,她的舟儿值得更好的。
岂料,天子已经下了圣旨,这桩婚事已经没了回转的余地,这婚是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舟儿求的圣旨?”谢老夫人脸色苍白问道。
随后,她江黎没说什么,便知晓自己说对了,果然是舟儿自己请的旨意。
谢老夫人缓缓抬眸,直直睨着江黎,她实在不知,江黎有何好的,值得舟儿做出这般事,连她这个母亲的话都不听了。
江黎有多好呢?
与谢云舟而言,她当真是极好的,那种好,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她端庄美丽,有文采,闺阁小姐会的她都会,闺阁小姐不会的,她依然会。
她有其他女子没有的胸襟,水患时筹措赈灾粮,拿出住处供难民居住,又派人照拂。
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让他们有书可读有饭可吃,有衣可穿。
她热衷的从来都不是做生意,而是她希望靠自己照拂到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吃饱穿暖。
她只是一介小女子,却做着男子都未必能做的事。
她大气凛然。
谢云舟后来才知晓,她不只捐衣捐粮,瘟疫时用来医治病患的草药也是她悉数捐赠的。
她还做了很多他不知的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谢云舟钦佩,他的阿黎,是世上顶好顶好的女子。
他心悦她,也只心悦她。
……
谢云舟是在十日后归来的,他归来那日,燕京城了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停歇了,树梢上上鸟儿鸣叫。
银珠指着鸟儿说道:“是喜鹊,看来咱们府里要有好事发生了。”
谢云舟的归来便是那好事,他还带来了一件更好的事。
江黎正在书房里翻阅账簿,忽地,一阵风袭来,隐隐夹杂着草木的气息,她缓缓抬起眸,入目所及是男子那张清隽的脸。
风声窸窸窣窣在耳畔响起,江黎手里的笔掉到了地上,她听到他说:
“阿黎,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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