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和离后他跪了 > 67. 第67章 他真要疯了
    第67章


    还没把人哄高兴,谢云舟当然不放心就此离去,他接过金珠端来的汤药,示意她先出去,随后对江黎说道:“你喝完药,我便走如何?”


    这人明明还是之前的那个人,可行径越发无赖了些,她吃与不吃与他有何干系,她启唇方要把金珠唤回来,谢云舟再度开口道:“怎么?怕苦?”


    还未等她言语,他端着药碗站起身,走到桌前,捏起一物放进了碗盏里,轻轻晃了晃,那物便不见了,折返回来,弯腰坐椅子上,挑挑眉,“不苦了,来,喝了它。”


    江黎都不知道他在汤药里放了什么,越发不敢喝了,眉梢挑高,警惕的睨着他,一双杏眸溢着淡淡的光,眼神流转,似乎在说,谁知道你放了什么。


    谢云舟看出她的疑虑,柔声解释道:“淮州那边的蜜饯,入水极化,甚是好吃,你不是怕汤药苦吗,放里面便不苦了。”


    “不信的话你尝尝。”谢云舟把汤药递到她眼前,眼睫轻颤着眨了下,轻哄,“来,喝喝看。”


    江黎这段日子身子一直不适,喝了太多的汤药,此时闻到药腥味便全身难受,看着黑乎乎的汤药别说喝看了,单是瞧一眼也很不舒服,她偏头转开。


    意思很明显,她不想喝。


    若是平常也便罢了,谢云舟也不想惹她不开心,但是今日不同,这药是常太医开的,常太医说了,二小姐必须得喝,一滴都不剩。


    谢云舟再次软声哄道:“你喝了药,我便答应你一件事好不好?”


    江黎眼神里充满着疑惑,似乎对他说的话很不信。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谢云舟努努嘴,“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无论她提何要求,他都会去做,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江黎心知今日这汤药说什么她都得喝下去,便不再挣扎了,伸手作势要接碗盏,怎奈此次毒发太棘手,到现在她身子还虚弱无力,手指颤着,连碗盏都端不动。


    谢云舟看着她轻颤的手指,轻勾唇角,“我来喂你。”


    “……”江黎一脸错愕,昔日别说是要他喂了,便是让他帮忙拿一下,他都是不愿的,冻着一张脸说着伤人的话。


    “嗯?不想让我喂?”谢云舟不想勉强她,“要我叫金珠来?”


    江黎轻嗯了一声:“是。”


    谢云舟把碗盏放下,起身去唤金珠,金珠喂江黎吃下,刚把碗盏拿开,谢云舟便递上蜜饯,眸底光泽熠熠,“来,吃了它。”


    蜜饯闻着便很甜,江黎抿了抿唇,犹豫再三后还是张嘴吃下。


    她怕苦,若是不吃的话,估计这一日口中都是苦的。


    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其他,手指收回时慢了些许,江黎不察,嘴合上时含住了他的指尖。


    他指尖碰触到了她的舌尖,莫名的异样感传来,涟漪丛生,酥酥麻麻,她舌尖微缩,忙张开唇。


    他指尖缓缓地缓缓地退出,黑眸里像是簇拥着星火,又像是深海荡起翻滚出巨浪,他就那么直勾勾睨着江黎。


    看着像是什么也没有,又像是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用眼睛做了一遍。


    那带着钩子的眼神,直叫人心颤。


    江黎眼神闪烁了一下,见他一直盯着她看,问他:“看够了没?”


    谢云舟心底有道声音传来,没有,怕是这辈子都看不够。


    心里所想,嘴上也想那般言明,可惜,他终是没敢说出口,他怕好不容易求来的祥和烟消雨散,遂,只能忍着。


    他低声哄人,“我错了。”


    现下不管他做了什么,错还对,他都是一律错,“别气。”


    江黎淡声道:“你刚说应允我一件事,现在可还算数?”


    “算。”便是她没有喝完那碗汤药,他都会允,“你说。”


    “我不想看见你,请你离开。”江黎还是不能同谢云舟心无芥蒂的在一处,即便知晓是他救了她,还是不能。


    这大抵是他昔日让她太过心伤的缘故,她可以试着放下怨念,但其他,他不要再奢望。


    心上的伤口即便愈合,还会有疤痕存在,永远没有消弭的一日。


    谢云舟不知江黎心中所想,若是知晓的话,他定会说,既然不能消弭,那便覆盖它,用我最真挚的心意来覆盖它,一日不够那便两日,两日不够那便三日。


    漫长岁月,总有能覆盖的那一日。


    他不急,他等着那日的到来。


    江黎似乎怕谢云舟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我不想看见你,请你离开。”


    语气比方才还声冷。


    谢云舟脸上的笑意生生顿住,扬起的唇角缓缓放下,眸底的那抹光也随之消失不见,细听下,声音竟然有些许颤抖。


    “阿黎,还在气我吗?”


    这话他问过很多次,江黎的回答依旧,“是。”


    谢云舟垂在身侧的手指缩了缩,指尖掐着掌心,问道:“不能不气吗?”


    江黎道:“不能。”


    若是这般回答,他能走,那江黎不介意这样答复他。


    “我到底怎么做你才不气?”他悻悻问道,身子还晃了晃,方才只顾着照看江黎也没觉得身子有什么不适,现下听了她的话,所有的不适瞬间放大。


    头疼,胸口疼,四肢百骸哪哪都疼,不是那种淡淡的疼,是那种撕裂般的疼。


    就像是有人在剔除他的骨头,还是用钝刀子剔除的,生生厮磨下来,痛到身体痉挛。


    他感觉到了血,应该是伤口裂开了,江黎醒来前常太医叫走他同他讲了些话,告知他,他身子已大不如前,经不起折腾,要他别乱来,安安生生的。


    可遇到江黎,他便不可能安生,他的命都在她身上,她不好了,他去哪里安生。


    他死,或是活,也都是她说了算。


    “我要是告诉你,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生气,你是不是会永远不出现在我面前?”江黎淡声道,“要是那样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嗯,我气,且没有办法消气,所以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她最是懂得怎么在他身上戳刀子了。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刀刃上还连着他的皮和肉,留下的伤口血肉模糊难以愈合。


    只能靠自愈,但自愈又何其难,最后只能任其腐烂。


    谢云舟身上好似有太多这样的伤口,他忙碌时还好,觉察不到,不忙时那些伤口便折腾的他痛苦难捱。


    他无人可诉说,只能独自舔舐。


    舔来舔去,才发现,伤口又大了。


    “阿黎,别厌烦我。”他已经尽量变好了,变成她期翼的模样,可能开始不尽人意,但他会努力的。


    谢云舟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江黎,若是给淮州郡县那帮人看到这幕,估计会惊掉下巴,毕竟,在他们眼里,谢云舟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怪。


    明着谦谦君子,暗里蛇蝎小人,阴狠手段无人能及。


    单看他,如松如竹,接触了后才知晓,非松非竹,是恶魔,吃人不眨眼。


    总之,他们对谢云舟的唯一观感是,此人不能惹,惹了这辈子会被他缠死,轻者脱层皮,重者会没命。


    这可不是道听途说,是真真发生的事,简直太太吓人了。


    “不想我讨厌也可以。”江黎努努嘴,“那你现在离开。”


    瞧,还是让他离开。


    谢云舟虽心伤到底也听了她的话,“好,我离开。”


    江黎一脸诧异的睨着他,只觉得今日的他甚好说话,眨眨眼,“当真?”


    谢云舟道:“嗯,我马上走。”


    不是因为江黎赶他,而是因为他有公务在身,这次是临时起义回来,要办的事还没办完,他需要快速折返郡县。


    只是一来一回,歇息都未曾歇息,他这身子当真是有的熬了。


    临走前,谢云舟再三叮咛,“我这月都回不来,你且好生养着,入口的吃食记得让人验明在吃,果子也不要随便吃。”


    “更不要同不熟悉的人在一处,总归,就是多加小心。”


    “阿黎,按我说的做,别让我担心,可好?”


    之前他同她讲话皆是命令,语气声冷把事情交代下去便可,几时问她好不好?


    眼前的谢云舟越发叫江黎看不懂了,无意识的,她说了声:“好。”


    谢云舟唇角勾出一抹弧,手触上她的手,含笑道:“乖,回来时给你带好吃的。”


    又用哄孩童的话语哄她,江黎轻抬下巴,抽出手,抿抿唇,“你到底还走不走?”


    谢七已经在门口扒了好了几次了,谢云舟再不出去他怕是要敲门催了,谢云舟淡笑道:“走。”


    转身,他朝外走去,行至门口时顿住,背脊挺直不知在思量什么,随后,转身折返,站定在床榻前,倾着身子,伸手揽上江黎的肩,把人按怀里。


    脸埋进她颈肩用力吸了一口,唇轻触下她耳畔,柔声道:“等我回来,很快。”


    言罢,松手,转身步出房间。


    这幕发生的很快,似乎是眨眼间的事,等江黎反应过来时,谢云舟已经出了房门,窗棂缝隙里映出他的身影,步履稳健。


    随后,那道身影再也看不见。


    江黎不知在想什么盯着窗棂瞧了好久,直到金珠进来,轻讶一声:“小姐,你脖颈上戴的这是什么?”


    江黎低头去看,认出是谢云舟随身戴的玉佩,听闻这玉佩是谢家祖传之物,谢老夫人为了保他平安,把玉佩给了他。


    平日玉佩都是不离身的,今日为何在这里?


    “平安玉。”江黎道。


    金珠盯着玉佩瞧,“将军为何要把玉佩给小姐?”


    江黎凝视着,心道:大抵是为了佑她平安吧。


    她指尖微缩,似乎还感觉到了上面残留的暖意,这枚玉佩上有细碎的痕迹,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大抵是那年谢云舟同敌人厮杀,被敌人用箭射中,凑巧,箭矢戳中的是这枚玉佩。


    也正是因为如此,谢云舟才得以平安,后来这事被人提起,谢老夫人跪地说道:“幸得祖宗庇护保我儿平安。”


    那日,江黎也曾在心里感谢祖宗庇护。


    她从脖颈上把玉佩取下,交于金珠,“你且收好了,等他回来后交还与他。”


    金珠轻点头,转身放进了柜子上的抽屉里随后上了锁。


    ……


    荀衍不知何故,总会落谢云舟半步,今日之事原本他在前,谢云舟在后,只是当他要去照看江黎时,阿川拦住了他,说丝绸库突然走水。


    丝绸库里正好放着一批新赶制的衣衫,都是供给宫里的,不能有损。


    他只得匆匆离去,这一走,忙碌到了天明,所幸没有太大的损失,那批衣衫也还安然无恙。


    命人清点完后,荀衍赶来别苑,江黎已醒,正在垂眸凝视着什么,他听到金珠问她:“小姐是在挂牵将军吗?”


    江黎道:“才没有。”


    金珠最是了解她,见她面颊上染了一层浅浅的红晕,轻笑道:“好,没有。”


    江黎确实没有,她是想起了旁的事,加之身上衣衫太厚,故此脸颊才泛起红润。


    江黎的想法无人知晓,可她的神情落在荀衍眼中,竟生出同金珠一样的看法,江黎应该是在思念谁。


    至于这个“谁”到底是何人,不用猜也知晓。


    荀衍的心就这么坠了下来,掉进了无底山涧里,最后摔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便是拼凑也无法凑到一起。


    他的心碎了。


    这不是荀衍第一次心碎,三年前便是如此,今日又是如此,荀衍脸上的血色褪去,苍白似雪。


    踉跄着他转身离去,拂在地上的影子隐约透着一抹孤寂感。


    他很心伤。


    银珠端着参汤走进来,诧异道:“小姐,你方才看到荀公子了吗?”


    “衍哥哥?”江黎摇摇头,“不曾。”


    “奴婢方才看见他从这里走出去,神色很不好,”银珠放下碗盏,“还为你们吵架了呢。”


    江黎可以同任何人吵架,但不会同荀衍,荀衍对她关怀备至,怎么可能舍得同她吵。


    “或许是有急事吧。”这时但凡江黎追出去便能寻到荀衍,可惜她没有,荀衍边走边回眸看,晶亮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笑意。


    反而夹杂着重重的失落,他愤恨想,谢云舟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江昭同荀衍擦肩而过,见他神情萧索,问道:“怎么这般模样,出什么事了?”


    荀衍淡声道:“无事。”


    江昭见他不愿讲便没再问下去,“我去看阿黎,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还有事要做。”荀衍道,“晚点我再来看望阿黎。”


    江昭点头:“倒也不急,你忙完了再看不迟。”


    说着两人擦肩而过,江昭侍从跟在他身侧,说道:“大人,谢将军出城了。”


    “走了?这么快?”


    “听闻是有事没办完。”


    江昭挑眉,“走了也好,这样便无人打扰阿黎了。”


    “大人很厌烦谢将军?”


    “为何不厌烦他?”


    “他数次救二小姐的命,将军为何要厌烦他?”


    “因为他——”


    江昭一时间竟找不到话语反驳,侍从道:“在奴才看来,谢将军对小姐是极好的,你看他千里迢迢赶回来给二小姐取血,这可不是一般男子能做到的。”


    “那他之前对阿黎不好要怎么讲?”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


    江昭竟然隐隐被侍从说服了,敲着额头道:“就你话最多。”


    侍从轻笑:“奴才只是想为谢将军说几句话,听与不听都看大人自己。”


    “没大没小。”江昭轻嗤后,说道,“不过你有一点说的也蛮对的,确实不是谁都可以为了阿黎做到如此地步。”


    “将军觉得,若是小姐有危险,谢将军同荀公子,他二人谁会为了二小姐拼命?”


    荀衍也正好听到这句,脚步倏然顿住,身子半转,侧耳去听。


    江昭的声音悠然传来,“大抵……还是谢云舟吧,毕竟没人同他一般疯魔。”


    荀衍眸底扯了没了光,连阿川唤他都未曾听到,脑海里翻来覆去便是江昭讲的那句,大抵还是谢云舟吧。


    连江昭都如此认为,那江黎是不是也是?


    荀衍不敢细想下去,脚步踉跄着转身离去,光影拂到他背脊上,勾勒出他萧索的身姿。


    荀衍从未像今日这般难过,心口绞痛难忍。


    阿川也听到了江昭主仆二人的对话,言语间甚是不满,“公子为二小姐倾尽所有,他们怎可如此讲。”


    “若不是公子相助,二小姐的生意如何做的起来。”


    “江大人也太过不讲理了。”


    “阿川,”荀衍训斥道,“住嘴。”


    阿川抿抿唇,闭紧嘴,只是眼神还透着些许不服气。


    众人从来只能看到自己的苦楚看不到他人的,就拿荀衍今日的痛来讲,谢云舟也曾受过,且有过之无不及。


    更甚的是,他的疼痛依旧还在。


    -


    赶了几日的路,谢七都要不行了,更何况是刚刚剜心取过血的谢云舟,这几日与谢云舟来讲,也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要不是有常太医救命药丸,怕是谢云舟非倒下不可。


    谢七见谢云舟如此憔悴便有一肚子话要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讲了也是白讲,主子眼里都是二小姐,他若是说了她的不是,主子还会对他生气。


    可是,可是不讲又真的很难受,谢七嘀咕道:“主子为了二小姐真是连命都不要了,可二小姐还在赶主子走,主子就不气吗?”


    谢云舟倚着墙,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明月,轻扯唇角淡声道:“不气。”


    在谢七又要说什么时,他道:“舍不得生气。”


    疼惜她都来不及,哪舍得同她生气。


    谢七撇嘴,你看你看,都这样了还不气,他轻叹一声,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哎,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根本劝不住,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快点赶到郡县。


    越急着赶路越会出岔子。


    譬如走了一半,突然下起了雨,雨水冲垮了道路,马儿跨不过去,他们只得绕路,绕着绕着,又遇到了劫匪,举着刀子让他们交出身上值钱的物件,他们不给吧,那几个劫匪便向他们杀过来。


    谢七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同人厮杀了,反正这一路过的都不太平。


    辛苦了五六日后,本以为可以好生歇息了,又遇到了欺凌霸世的一幕,男子强行要把女子带回府里,女子不依哭哭啼啼。


    谢云舟他们有急事在身不管最为妥当,但终归时过不了心里这关,走远后又折了回来,厮打几下救下了受困的女子。


    这一耽搁,又是半日,等他们启程离开赶往下一个目的地时,天色已然有些晚了,傍晚的霞光映在脸上,像是镀了一层氤氲的黄光,人也显得朦朦胧胧的。


    谢云舟突感身子不适,张嘴吐出一口血。


    这可极坏了谢七,连夜带着他寻大夫,一家一家总算找到一处。


    -


    燕京城,江家别苑


    江黎坐在书案前查看账簿,莫名的感觉到心慌了起来,她抬手抚上胸口,待不适感消失后才慢慢直起身。


    金珠端着茶盏进来,见她脸色不好,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江黎摆摆手,“无妨。”


    金珠瞧着她脸色实在不好,命人寻来常太医,常太医把完脉后,开了药,随后道:“小姐身子虚弱,切莫操劳过度。”


    江黎含笑道:“好,有劳常太医了。”


    说话间,常太医道:“小姐这几日可有谢将军的消息?”


    江黎不知他为何如此问,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谢将军也未曾给小姐书信么?”常太医心道,谢云舟把这位二小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竟然也没派人给她送来信笺,看来,淮州郡县那边的情况确实不明朗。


    “未曾。”江黎淡声道。


    “那大抵是将军太忙了,”常太医没有多留,提着药箱离开了别苑。


    这夜,何玉卿也留宿在了别苑里,她进门时正好听到了常太医的话,等人走了后,何玉卿道:“常太医寻谢云舟为何问你?”


    江黎也不知,摇头道:“不清楚。”


    何玉卿托腮道:“莫不是谢云舟同常太医说过什么?”


    江黎顿住,眼睫轻颤,“譬如?”


    何玉卿嘿笑道:“他心悦你。”


    江黎:“……”


    何玉卿近日总拿这样的话取笑她,江黎问道:“我还未曾问你,为何每次见了我兄长便躲?”


    “谁?谁躲了?”说着何玉卿红了脸颊,眼睛连着眨了好几次,眼神闪烁道,“我才没躲。”


    “是吗?”江黎睨着她,“口是心非。”


    何玉卿扑过来挠她,“你才口是心非,说,你白日为何盯着玉佩看?”


    “……”江黎轻咳道,“你看错了,我没有。”


    “我才没看错,你就是有。”何玉卿已经问了金珠了,玉佩是谢云舟送江黎的,江黎悄悄拿出来看,那说明……


    她嬉笑着撞了江黎一下,努努嘴,“你是不是惦念着谢云舟?”


    “谁惦念他了。”江黎才没有,只是凑巧看到了玉佩拿出来瞧了几眼,根本不是何玉卿说的那般。


    何玉卿显然是不信的,晚上躺在床榻上时,还侧着身子问江黎:“阿黎,你到底喜欢谢云舟还是荀衍?”


    江黎谁都不想提,淡声道:“困了,睡觉。”


    “欸,你先回答了我再睡。”何玉卿真的很好奇吗,“到底是谁?”


    “谁都不是。”江黎眼睑半垂,敛去了眸底的簇簇星光,手指搅着被角似在沉思。


    “真的?”何玉卿才不喜,她淡声道,“其实不管你喜欢谁,我都是支持的。”


    之前何玉卿可不是这般讲的,她对谢云舟很不满,要江黎再也不要理会谢云舟。


    “为何突然觉得谢云舟又行了?”江黎问道,“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他吗?”


    何玉卿想起了这段日子来谢云舟为江黎做的事,哪次都是要命的事,可他连含糊都没有便冲了过来,属实让人惊叹。


    就说这次吧,淮州郡县距离燕京城千里,他便这样不管不顾赶了回来,这要不是真心在意,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还有上次也是,自己的身子都快不行了,还执意取血,差点死掉,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何玉卿莫名动容。


    反正她是对谢云舟改观了,他这人也不是无可救药。


    “因为他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世间女子不就是求得一份这样的深情厚谊吗,谢云舟做到了。


    “可你不是说,他之前那般不好,日后也不要理会吗。”


    “之前是之前,现下是现下,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啊。”何玉卿道,“再者,人都是会变的,他向着好的方向变,咱们也要承认啊。”


    “你不讨厌他了?”


    “就…还有一丢丢吧。”


    江黎调转身子,仰头看向屋顶,淡声道:“不管是谢云舟还是衍哥哥我都没有想过,眼下我最想的便是把生意做好,那才是咱们的未来。”


    何玉卿发现此时的江黎更有魅力,附和道:“好,先搞生意,男人以后再说。”


    但做生意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总会出些乱子,好在都是有惊无险的度过。


    粮行的生意也渐渐好起来,江黎每日过的都很忙碌,从早到晚,几乎都在店铺里。


    荀衍若是要寻她,也只能去店铺,每每见到她那般辛苦,也不免跟着劝说一二。


    “身子要紧,切莫累着。”


    江黎向来听他的话,他说了,她必会照做,点头,“好,不累着。”


    乖巧听话的样子属实可爱,荀衍看着看着便会沉醉其中,总想着,若是能同她在一起便好了。


    近日的他眼神越发得名目张胆了,看江黎时不再刻意掩藏。


    不过江黎并未多说什么,还是平时的样子,既不显过分亲昵也不显生疏。


    荀衍每日都过的心悸难耐,整个人像是悬在半空中,随时有可能掉下去,心里暗暗发誓,寻到合适的机会一定要对江黎讲明。


    然,他还未曾表明心迹,关于他相看的事便传到了江黎耳中,江黎含笑问道:“衍哥哥这次相看的是哪家小女娘?怎么样?喜欢吗?”


    她问的直白,倒叫他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得淡声道:“没太注意。”


    不是荀衍要相看的,是家里的意见,荀母用死逼迫他,荀衍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这次相看不全是为了荀母,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他想直接跟对方说明心意。


    他不喜她。


    虽做法过激,但一劳永逸。


    还真的挺一劳永逸的,相看之后,那家的小女娘再也未曾同他见面。


    江黎听罢,摇头慨叹,“无妨,这是缘分未到,等真的到了,挡也挡不住。”


    荀衍心道:你便是我的缘分。


    -


    江藴等了许久,才等来去见江黎的机会,还得让江昭带着才行,她心里气愤,面上含笑,柔声道:“有劳哥哥陪同我一起去了。”


    江昭也正好一起去,倒是顺路,只是有一事他心里还不甚明朗,就是江藴会不会加害江黎。


    谢云舟的警告还历历在目,江昭不敢大意,试探问道:“阿藴,阿黎身子已然好了,其实你不去看望也无事。”


    “还是去瞧瞧的好。”江藴柔声道,“毕竟我同阿黎是姐妹,妹妹病了,我连探病都不去,说不过去的。”


    “要不我把你的心意带给江黎,你便不要去了。”


    “还是我自己当面对阿黎讲吧。”


    无论江昭如何劝,江藴都要去,最后,江昭只得带着江藴去了别苑,守门的见是他立马放行,但看到江藴后,摇摇头,“她不能进去。”


    江昭道:“她是我妹妹,进去也无妨。”


    守卫道:“将军说了,不可。”


    守卫是谢云舟离开燕京城前安排在别苑的,只听谢云舟的命令,其他人说什么都是无用。


    “将军什么将军?”


    “谢云舟,谢将军。”


    江昭一个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这是江府别苑,为何要听谢云舟的,你让开。”


    “恕难从命。”守卫执意不让。


    “让开。”


    “不行。”


    江昭只顾着同守卫争论,没注意到江藴脸上都变了,没想到他竟然对江黎如此上心,人都走了,还派心腹守门。


    谢云舟,你眼里难道就只能看得见江黎吗。


    她,就不行么?


    谢云舟不在,若是再的话,会直言道:“对,只能是江黎,你不行。”


    争论声引来了金珠银珠,江昭让她们评理,金珠银珠劝道:“公子还是听将军的吧。”


    言下之意,也是不能让江藴进去。


    到了门口不让进门是什么感觉?


    又窝火又气愤,脸面都没了,江藴气得不行,但是不敢显露出来,还是用那副娇软的声音说道:“哥哥,别难为他们了,你先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江昭没办法,只得他进去,“好,你等我,稍后我便出来。”


    本以为进去后立马能出来,谁知何玉卿也在,今日的何玉卿不知哪根神经不对,之前是不理江昭,今日是缠着他不让他走。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江藴在外面站的腿都酸了,江昭还是没有出来,她不想再等了,转身折返,半路上,遇到了赵云嫣。


    赵云嫣还指望江藴对付江黎,谁知江藴太没用了,这都多久了,还是什么都没做成。


    她气愤道:“你到底行不行?”


    江藴道:“你不信我,可以自己上。”


    “江藴你不用激我。”赵云嫣冷声道,“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


    江藴轻嗤道:“我不行,你也不见的多行。”


    赵云嫣来见她不是为了同她争吵,她道:“你最好下手快些,不然谢云舟回来后,你更没机会。”


    江藴不耐烦道:“知道了。”


    她们说了几句话随后分开,路上江藴都在盘算如何害江黎。


    平心而论,她对江黎一点情谊也没有,怨念倒是不少,在江藴眼里,江黎抢了她很多东西。


    父亲母亲的喜欢,兄长的喜爱,还有谢云舟,她很气,恨不得江黎现在就没命。


    -


    谁也未曾料到谢云舟会提前回来,走时他明明说了这个月都不能回来,哪成想二十天刚过,他便折返回来,还带回来重要的消息。


    天子也在等着他,见到他后两人在御书房里呆了整整半日,无人知晓他们说了些什么。


    更无人知晓,有个重要旨意即将颁布。


    江黎见到谢云舟时征愣住,他比那次见面清瘦了更多,一身黑色衣衫紧紧裹着他的身躯,腰腹处看着更纤细了。


    将近六月的节气,大家都穿的单薄,唯独他穿的厚实,脸上也是不自然的白色,看着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谢云舟确实病了,且病了多日,是累病的,番王那些人属实不好对付,谢云舟为了同他们周旋耗费了很大的心力。


    又要装聪明又要装糊涂,聪明不能是真聪明,糊涂也不能是真糊涂,太过聪明会招来杀身之祸,太过糊涂会被他们算计的骨头不剩。


    那些都是饿狼,而谢云舟这个捕狼的人,每日都在与狼厮杀。


    用谢七的话来说,能活着回来属实不易了。


    江黎问道:“何时回来的?”


    谢云舟抬脚上前,“今日。”


    江黎端详着他,见他气色不佳,又道:“你身子不适?”


    “你在担心我?”每每想到她会担心他,谢云舟的心总是无比动容,还好,她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他。


    “你别乱想,只是随口问问。”江黎道。


    她撇清的太明显,谢云舟有些许难过,她当真是时时刻刻都让他产生落败敢。


    “嗯,没乱想。”谢云舟问道,“你一会儿去哪里?”


    许久未见,他想同她说说话,不说也行,让他看看她也好。


    “回家。”江黎今日有些许不适,头晕,四肢乏力,她猜应该是感染了风寒,她想回府歇息。


    “我送你。”有这段路程也算是解了他相思之苦,不过怕就怕在江黎不允。


    江黎还真不允,“不用,我自己可以回。”


    “我陪着你路上安全些。”


    “……”有他陪才更不安全。


    “有金珠银珠在,很安全。”江黎继续拒绝道。


    “那好,我在马车后跟着行吗?”谢云舟不求同她一辆马车,在后面跟着也行。


    “你——”


    “别拒绝我。”谢云舟乞求道,“看着你进门我就折返。”


    他话都说这份上了,江黎若是再说什么怕是太过不尽人意,她道:“随你吧。”


    谢云舟眉宇间扬起笑,“阿黎,你真好。”


    不允他坐车里,让他在后面跟着,这样的她当真好吗?


    “不是真心话就不要说了。”江黎显然没信他的称赞。


    “当然是真心话,”谢云舟满眼都是她,“最最真心的话。”


    “谁知道真假。”江黎嘀咕。


    “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吗?”谢云舟手搭在衣襟上,作势要扯开。


    这可是街上,他这般做当真不要脸面了,他不要脸,江黎要,她急忙制止,“好了,信你了。”


    须臾,谢云舟在后面跟着,江黎金珠银珠坐在马车里,金珠道:“小姐真要将军跟着吗?”


    江黎倚着榻子看书,“是他要跟的。”


    “可他脸色看着很不好,要不要请他进来?”金珠问道。


    江黎坐起,隔着帘子朝后看了眼,淡声道:“不用,让他跟着吧。”


    若是今日允了他上车,那下次他还用此方法是不是还要让他上车?


    银珠回看了一眼,道:“小姐,将军额头上都是汗,真不要让他上来吗?”


    “不用。”江黎不该初衷,“他想跟便跟,上马车不可能。”


    江黎难得的倔强都给了谢云舟,金珠银珠见状也不好再劝。


    车子转了几个弯路后,停在了别苑前,江黎从车上下来,不知是被风吹了的缘故,还是其他,她顿时感觉头更晕了。


    眼前一黑,朝前扑去,金珠一把扶住她,唤了声:“小姐。”


    谢云舟听闻急忙跳下马跑过来,一把抱起江黎,边走边交代道:“去请常太医。”


    金珠道:“是。”


    谢云舟抱着江黎进了房门,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床榻上,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满眼焦灼。


    “阿黎,你不可有事。”


    回答他的是浅浅的呼吸声。


    江黎闭着眼,卷翘的长睫勾起淡淡的弧,眼睑下方有浅浅的黑晕,鼻尖那里溢出细密的汗,昔日红润的唇瓣也没了血色。


    谢云舟凝视着,心倏然跳快,下一息,吻上了她的唇,定定道:


    “阿黎,不想看我疯的话,你便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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