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和离后他跪了 > 81. 第81章 到我怀里
    第81章


    谢七在一旁劝说:“主子方才应该要了那把伞的,银珠这般带回去,二小姐肯定会生气。”


    谢七朝前走两步,离谢云舟更近了些,今日的雪不知怎么回事,大的离谱,他抬起胳膊挡在谢云舟头上,“主子不是说不惹二小姐生气了么?”


    “没惹。”谢云舟淡声道,眸光落在了紧闭的大门上,“我若不拒绝,她怕是再也不会见我了。”


    谢云舟有自己的考量,便是挨冻,他也要见到江黎,今日事今日毕,不能拖到次日再解决。


    那样与他来说无益。


    谢七这才明了,原来主子是有意为之啊,懂了。


    言罢,他缩了下脖子,抖抖不小心落进衣领里的雪,打着寒颤问:“那咱们要站到几时?”


    几时?


    谢云舟也不知,淡声道:“等着吧,等到阿黎出来见我。”


    谢云舟想起银珠方才对他说的悄悄话,说二小姐气的饭都没吃几口,看样子一时半刻是不会原谅将军的。


    谢七也不好把这话转述给谢云舟听,因为他知晓,便是主子听了也不会离开的,主子对二小姐当真是势在必得。


    便是叫他如昔日那般跪着去求,他也会跪。


    这一等,又等了一个时辰,谢七看向谢云舟,满头的黑发染成了白丝,鬓角的发丝像是冻上了般,纤长的长睫上也缀着一抹刺目的白。


    脸也是白的,眼睛却红的吓人。


    昨夜谢云舟因为消藩的事一夜未曾睡好,天子命他想出良策,这一想,想了大半夜,加之江黎身世线索再度中断,他一脸冷凝地端坐在书房中,等回过神来时,天破晓,天边生出一抹淡淡的白,似烟似雾。


    庭院里的那株白梅迎着风来回摆动,在墙上落拓出淡淡的影,那影似招展柔夷似纤细的腰肢。


    谢云舟倚窗淡赏,眸底的那层暗沉仿若被花香撞开,眉宇间门总算有了些喜意。


    他想起,江黎最是喜欢赏梅了,回头要在庭院里多种些。


    后又忆起,母亲一向不喜江黎,若真有那日他把她迎回来,母亲若是对她不好,他也不会好。


    谢云舟眉梢淡扬当即有了主意,大不了再开府邸,这样他同江黎如何母亲便也管不住了。


    总之,他断然不会再让江黎受一丝委屈,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只能宠。


    是以,谢云舟早朝后来别苑也是想同江黎诉说一二,只是没想到,他话还未曾出口,便因为荀衍被赶了出来。


    一站三个多时辰,江黎竟然真的不管他了。


    此时的谢云舟心绪难宁,一方面怕江黎气着一方面又怕她真的不再见他,若这如此,那他可要生不如死了。


    谢云舟也不想这般英雄气短的,但是没办法,江黎同他血肉相连,真若没了她,他糟糕的人生还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了。


    谢云舟眼尾溢出的那抹红不经意看过去像是沁着雾的血珠子,摇摇欲坠的,配上他惨白的脸,当真是可怜至极。


    连谢七都心疼了,再站下去,主子的旧疾怕是要发作了。


    方想到这,谢云舟胸口一阵痉挛,难以言说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势如破竹,眨眼间门遍布全身。


    疼到身子发颤,四肢发抖,风一吹,像是墙头的草儿不安慰的晃起来。


    他这身子越发不济了,其实也不怪他,征战多年身上都是伤几乎无一完好之处,加之中了毒随后又不断取心头血,还能想现在这般安然活着已经算是不错了。


    换做其他人,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


    谢七有些焦灼,眼眸微微眯起,心里盘算着到底何时二小姐才会允将军进去,再站下去,将军可真要撑不住了。


    ……


    屋内,何玉卿正在同江黎对弈,见江黎心不在焉,她曲指叩击棋盘,“阿黎想什么呢?”


    江黎能想什么,还不是那个让人生气的谢云舟,雪这般大,给他伞他还不要,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没事。”江黎眼神闪烁道,“没想什么。”


    说着她执起棋子落在棋盘上,何玉卿托腮浅笑,“阿黎你下错地方了,这是我地盘。”


    江黎定睛去看,可不是,她是白子,下到黑子那里去了,脸上浮现一抹尴尬,淡声解释,“没看清。”


    何玉卿眨眨眼,轻笑,打趣道:“让我猜猜你现在心里想的是谁?”


    她拉长声音,“荀衍?”


    江黎眉梢轻动了下,刚要否认,何玉卿又道:“谢云舟?”


    “我才没想他。”江黎启唇反驳,说着,唇还噘起,一副很不满的样子,和离后的江黎每次听到谢云舟的名字要么是冷脸要么是无波无澜,哪像今日这般表情生动。


    依何玉卿来看,江黎对谢云舟变了,变得在意了,只是她自己尚未察觉,而已。


    “担心就让银珠把人请进来。”何玉卿瞥了眼窗外,提醒道,“雪可更大了。”


    谁担心了,我才没有。”江黎心想,谢云舟那般让人生气,她才不要管他,“好了,不说了,赶快下。”


    何玉卿耸肩,“行,我来喽。”


    下第二局时,金珠走进来,淡淡说了句:“小姐,三个多时辰了。”


    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江黎和何玉卿都听明白了,这是说谢云舟在外面站了三个多时辰了。


    “要不要奴婢去——”


    金珠话未说完,江黎打断:“不用,让他站着吧。”


    话虽如此,接下来江黎的心越发不安了,像是荡在了水里,又像是飘在了云端,时而还有种浮在空中的感觉。


    似乎,风吹一下,都能晃上一晃。


    心晃,手也会跟着晃,白皙如玉的手指颤出了浅浅的弧,映得那抹不安越发浓郁。


    何玉卿看在眼里,笑在唇间门,这种事只能当事人自己去领悟,这次她没催,亦没劝说,睨着江黎,静等她下一步的动作。


    江黎再次放错了棋子,何玉卿含笑提醒,“又错了。”


    江黎没了下棋的心思,淡声道:“不玩了。”


    何玉卿推开窗子,探出胳膊,掌心向上接住飞扬的雪花,手指瑟缩了一下,“好冷。”


    燕京城的冬日没有不冷的,今年的冬日似乎比往年更冷些,雪下得也更早些。


    这才入冬没多久,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场雪了,且一次比一次大,燕京城隔三差五一片白,像是浸了色似的,远远看去,如在画卷中。


    金珠端来热茶,“小姐,暖暖身子吧。”


    书房里热意有些不足,喝些热茶才好些,何玉卿双手抱着茶盏边暖手边说道:“快四个时辰了,人都要冻僵了。”


    原本她是没打算管的,但是吧,她怕江黎太执拗,回头真把人冻坏了,心疼的还是她。


    她这人不管过去多久,嘴硬的毛病还是有。


    银珠也进来,轻声说道:“小姐,天都快黑了,要不让将军进来,进来后小姐是打是骂是跪,都随小姐。”


    金珠附和道:“是啊,银珠说的对,进屋来好好说教总比站在雪里墙,不是。”


    一人一语,江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道:“行了,让他们进来吧。”


    ……


    谢七已经好久没站这么久了,全身僵住,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他看了眼谢云舟,他比方才更不好。


    之前脸上还有那么一点血色,现在倒好,一点也没了,眼睛绽红,鼻尖绽红,唇瓣却紫的吓人。


    下颌不知是绷太紧的缘故还是其他,看着也像是僵住了一般,两侧的耳朵滴血般的红,冷白的脖颈也沁了抹红色。


    “主子。”谢七唤了他一声,他似是没听到。


    “主子。”谢七又唤了他一声,他这才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眼皮太重,眨都没力气眨,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主子您还好吧?”谢七焦急问道。


    “……还好。”谢云舟用尽力气才发出声音,胸前的伤疤被扯动了,疼痛瞬间门袭来,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下。


    只能蜷,握起都很困难。


    “主子天都要黑了,要不咱先回吧。”谢七担心他再站下去,命都会没,劝说道,“明日再来。”


    谢云舟缓缓闭上眸,说道:“不走。”


    “那属下去给您拿件氅衣?”说着谢七欲转身。


    “不必,”谢云舟打定主意,江黎见他前他便是这副样子,不加衣,不动弹,就这般等着。


    他赌她不会那般狠心。


    “可——”


    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沉重的开门声传来,须臾,银珠走了出来,“将军请吧。”


    谢云舟终于等来了,唇角轻挑想笑一下,才发现他连笑都不会了,脸颊也似冻住了一般,扯一下都是撕裂般的疼。


    “好。”他脚尖微动,试着去抬脚,几次都没能成功,谢七扶住他,“主子,来。”


    谢云舟这才有了些许力气,缓步地朝前走去,地上映出重重的脚印,最深的那个便是谢云舟的,他身子僵住了,几乎是摩擦着朝前走的。


    不多时,身后映出一道冗长的擦痕,被踩实的积雪泛起淡淡的光,那光映得人眩目。


    随后又被新落下的雪覆盖住,好似难平的沟壑,缀在沟壑深处的便是他深深地执念。


    他细细咀嚼了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恍惚间门,周身又不那么冷了。


    ……


    江黎和谢云舟在书房谈,何玉卿拎着鸟笼去了偏厅逗鸟玩,金珠银珠忙着去准备今晚的膳食。


    两人边走边盘算着吃什么好,银珠想起江黎上次吃鱼的事,含笑道:“做道清蒸鱼吧,小姐喜欢吃。”


    金珠道:“小姐最不喜欢剔除鱼刺了,之前做了鱼她都没吃几口。


    “那不是以前嘛。”银珠眨眨眼,“现在不是有将军吗,上次将军还给小姐剔除鱼刺了呢。”


    金珠也记起了,轻点头,“那得快点,不然会耽误了用膳的时辰。”


    这边她们准备膳食,书房里,江黎同谢云舟无声呆在一处,倒不是谢云舟不愿理会江黎,实在是他说了好多,江黎看都未看他,更别说理会他了。


    谢云舟从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挫败感,突然不知要如何哄人了。


    他没坐,就那样站着,用眼神浅浅勾勒出江黎的脸,那比雪还白皙的肌肤当真让人看了心悸。


    他看得有些失神,再次想起了自己曾经做的那些糊涂事,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他定然不会那般做。


    悔意充斥在谢云舟心间门,没忍住,他朝前走近,居高临下睨着她,缓缓伸出了手,指尖缩着,想再去触下她那柔软的肌肤。


    刚要触上时,江黎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她清冽的眸子里淌着一抹白,好似那绽开的白梅,摇曳间门生出婀娜的影。


    他便跌进了那道影里,沉沦再沉沦,心跟着缩紧再缩紧,直到,不适传来,掌心里溢出痛意。


    他指尖陷了进去,谢云舟仿若做个短暂的梦,梦里有她,有梅花香,他在梦中不愿醒来。


    “阿黎。”很轻浅的一声呼唤。


    江黎现在已经不会特意纠正他的称呼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他想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做何?”她语气很淡,握着笔的手指微缩,墨在纸上散开,她低头瞥了眼,放下笔,缓慢站起身。


    距离骤然拉近,谢云舟看到了她眼底的莹亮,比那抹白还勾人,他凝视着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讲,最后化成一声轻叹,还有认错。


    “对不起,我错了。”谢云舟缩着指尖说道。


    “错了?”江黎淡挑眉,睨着他问,“哪里错了?”


    她看着在笑,但谢云舟知晓她很气,不忍再气她,他语气放低,完全没有军营里雷厉风行之势,轻似风软似雪,嗓音淡的不细听根本听不到。


    他在她面前放低姿态,“不该不允荀衍进来。”


    “还有呢?”江黎又问。


    “不该惹你生气。”谢云舟话语真挚,手动了动,压下想把她揽在怀里的冲动,“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江黎从书案前走出,坐在倚窗的软榻上,她最喜欢隔着窗子赏雪,伴着清凉的风人也显得清醒不少。


    “不会再做惹你生气的事。”谢云舟也走过去,先是站定在她身前,随后提袍缓缓屈膝蹲下,手撑在她身侧,仰高头注视着她。


    下颌抬起,蔓延出流畅的弧线,越过挺立的喉结没进了衣领处,先前他在雪里站的太久,雪进了衣领,此时雪化成了水,衣领也湿漉漉的,映得脖颈泛起涟漪。


    像是皮肤被泡久了,红的不正常白的也不正常。


    其实挺不舒服的,但谢云舟似是未觉,也不是有意没察觉,实在是因为其他地方比脖颈更不妥。


    胸口处的伤口因为浸了寒风,疼起来似蚂蚁啃噬,腰腹处的伤口像是有什么在拉扯,撕裂般的不适。


    腿上的伤也是,仿若有钩子在拖拽,全身的痛加一起,波澜起伏的,让他一时感触不到到底是哪里最痛。


    大抵都很痛。


    谢云舟习惯了,武将出身,这身筋骨便是给了国家给了百姓,他能忍。


    痛能忍,就是江黎的不予理会他是真忍不了,见她还气着,他下颌抬起得更高了些,说话的声音更淡了些。


    喃喃细语像是在轻哄。


    不敢离她太近,怕她觉得是冒犯,只能用眼神勾着,给她道歉,他求得不多,她原谅他便好。


    江黎俯视着他,眼底的冷被他的话语戳破,映出的光有些迤逦,像是浸着月色的湖面,潋滟丛生。


    看一眼,心抽一下。


    “阿黎,别声我气了,嗯?”他没哄过谁,也不知道语气用的得当与否,说完见她还不开口,指尖试探的在她背上上触了下,“我会去找荀衍道歉的。”


    “以后也不会再犯。”


    “若是有下次,便罚我在雪里站一夜。”


    “不给饭吃,不让歇息。”


    “可否?”


    “好阿黎,别气了。”


    江黎眼睫轻眨了下,眸色如常,谢云舟也不知她到底还有多大的气,勾着唇角讨好说道:“不如我再去雪里站着,直到你消气。”


    说着,他站起,作势要出门。


    江黎淡声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云舟停住,转身看她,“好,下不为例。”


    ……


    用膳时果然如银珠所说,谢云舟一直在给江黎剔除鱼刺,何玉卿含着筷子眨巴眼瞧着,要笑不笑的。


    最后实在忍不住,轻咳一声:“你们两可以了啊。”


    语罢,江黎睨了她一眼,脸上不自觉生出一抹红。


    何玉卿放下碗,“算了,我还是别是别在这碍眼了。”她摆了摆手,“金珠银珠,你们跟我一起走。”


    偷偷的,眨了眨眼。


    金珠银珠憋笑,随后金珠道:“何小姐,你别闹我家小姐了。”


    谢云舟鱼刺剔完了,擦净手,站起,眼波荡啊荡的,没理会何玉卿的打趣,看着江黎说道,“你们吃,我先走。”


    “你吃好了?”江黎看他碗里的米饭没怎么动。


    “嗯,好了。”谢云舟要去趟军营,这些日子军营里的事都交给张同负责,张同也着实辛苦了,他去换班。


    他走了好远,连背影都看不到了,江黎收回眸光,侧转头和何玉卿的眼神撞上。


    何玉卿眨了下眼,“不生气了?”


    -


    谢云舟去了军营,张同正在看着操练,原本夜间门是不用操练的,据说是有人犯了错,张同在罚他们。


    张同见谢云舟来,大步走过去,“将军你可算是来了的,这帮兵崽子太难管束了,将军可得管管。”


    兵是谢云舟带出来的,行军打仗中也受过他的照拂,自然听他的比较多,见他来,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齐齐喊道:“将军。”


    谢云舟走近,站在队伍前,抬眸睨着,雪花落在众人身上,谁都没动一下。


    “怎么回事?”谢云舟冷声问道。


    “将军,是张冲,张冲他乱讲。”队伍里有人说道。


    “他说什么了?”谢云舟淡声问道。


    “他说将军许久未来,怕是忘了军营里这些人了。”这一听就是老兵蛋子才敢说的话,新兵可不敢。


    这话解释下来另一层意思是,大家想谢云舟了,想他天天来看着操练。


    谢云舟听懂了,气音很足地说道:“从明日开始我们日日看着你们操练,谁敢怠慢军法处置。”


    “哈哈哈,将军就想您看着我们练呢。”有人先笑出声,随后众人一起笑出声。


    谢七见状唇角扬起,也跟着笑起。


    他们是欢快了,谢七可没那么欢快,他还担忧着谢云舟的身子呢,方才下马时谢云竹脚步还有些不稳,应该是伤痛所致。


    这会儿跟大家一起站在雪里受冻,痛意怕是又加重了。


    谢云舟虽然哪哪都痛,但心里是开心的,他说到做到次日起,天天来军营看着他们操练。


    他在军营操练士兵时,江黎也没闲着,粮行要屯粮,药行要屯药材,就连绸缎庄也得把货备足了。


    早出晚归的,江黎忙到脚不沾地,十日后,第一批粮送到,她又亲自去码头验粮,确定无虞后,派人来拉。


    忙活下来又是一日未曾歇息。


    金珠银珠跟在她身侧,不时提醒着加衣,喝汤药,日子倒是过得也快。


    所有货屯完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然后是账目汇总又忙了十来日,断断续续下来,忙了将近两个月。


    这期间门,谢云权从边关赶来回来,谢老夫人看到久未见面的儿子,激动的热泪盈眶。


    冬至那日,谢云权生辰,谢府大摆筵席,也是凑巧,那日宫里有事,谢云舟未曾准时回府用膳,为此谢老夫人很是不高兴。


    言下之意,谢云舟怠慢了兄长。


    谢云舟欲解释,谢老夫人不听,甩着脸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后来谢云舟再去请安,谢老夫人也不让其入门。


    那几日,谢云舟心情很不好,加之白日他还要去军营操练,太过劳累,病倒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谢云舟这病却不是那般容易好的,用常太医的话说,身体亏空太严重,需好好调理,不然以后恐难再上战场。


    谢七每日为他煎服汤药,一次不落的看他喝下。


    谢云舟因拍江黎担忧,这段日子也没太敢往江黎面前凑,时常在暗处看看她,或是一刻钟,或是两刻钟,或是半个时辰,就那样躲在马车里看着。


    江黎太忙了,也没心思想旁的事,忽地,某日,何玉卿问道:“好久没见谢将军了,他最近在忙什么?”


    江黎翻阅账簿的手顿住,眼睫轻眨,眼底的光淡了些许,“不知道。”


    何玉卿问:“你没差人去问问吗?”


    江黎神情更淡了,“近日太忙,没顾上。”


    这话不假,还真是太忙了,何玉卿道:“正好也忙完了,不若差银珠过去问问。”


    江黎轻抿唇,如碧波荡漾的眸子泛起看不懂的涟漪,声音也很轻,“还是算了。”


    人是不禁念叨的,白日提了谢云舟,晚膳时,谢云舟便出现了,他是等着病情好些后才来的,不为别的就怕把病气过给江黎。


    江黎的身子也不大好,谢云舟不想因为他让她更不好。


    谢云舟说道:“我还未曾用膳,可以一起吗?”


    他人都来了,总不能赶走,江黎还未开口,银珠先道:“可以可以,我去舔碗筷。”


    金珠噙笑道:“我去让厨房再烧两个菜。”


    两人说着相继离开。


    谢云舟端详着江黎,轻柔道:“阿黎,近日可好?”


    江黎慢抬眸望向他,眼底簇拥着看不懂的光,“有劳将军惦念,我很好。”


    将军?


    谢云舟虽不知她为何要气,但他听出来了,她生气了。


    他垂眸看软榻旁的桌子上摆着托盘,托盘里有橘子,便拿起剥起来。


    橘子剥了一个,又去剥瓜子,他动作慢,剥的极其认真,眼睑半垂着拓下淡淡的影,烛光虚晃着映在影上。


    光影交错,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美感,似比那水中月镜中花还诱人。


    江黎无意中瞟到,有刹那的失神,回过神来后,眼睫轻颤着低下头,虽还是在低头看书,但看得并不专心,眼角余光里都是他。


    他精致的下颌,薄厚适中的唇,流畅的侧颜线条,深邃的眸。


    江黎眼神落到他眸上,倏地,谢云舟慢抬头朝前看过来,慌乱中,江黎急忙收回视线。


    她低头佯装看书,未曾留意到谢云舟轻扬的唇角,还有那熠熠生辉的眸,眼尾那里缀着璀璨的光,像是一幅静默的画卷。


    不多时,他已经剥了一小盘,指尖捏着再去剥时,江黎出声道:“听闻你近日身子不适?”


    面对江黎的关心,谢云舟心肝一起颤,话语轻软,“现下无事了。”


    “天冷,还是注意些好。”江黎指尖捏着书角轻轻翻过。


    “嗯,阿黎说的是,”谢云舟眉梢染了笑意,“我一定会注意的。”


    “阿黎,我——”好想你。


    后面的话刚要吐出口,金珠银珠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摆着两道刚做好的菜。“小姐,将军请用。”


    江黎放下书,缓缓站起,洗净手后坐在了桌前,谢云舟坐在她对面,一抬眸便能看到。


    然后,这顿饭,江黎时不时看到他冷白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不是给她夹菜便是给她端汤,反正金珠银珠要做的事,他都代劳了。


    今夜晚膳没做鱼,少了他剔除鱼刺这件事,给江黎布好汤后,他还用手背轻触了下碗盏,侧眸对银珠道:“汤需加温。”


    “是。”银珠端着汤去了厨房。


    金珠寻个借口也跟着一起出去,厅里再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好久未见,谢云舟想江黎想的心都疼,端详着她,见她一切都好,眼底笑意加重,他轻唤了声:“阿黎。”


    江黎抬眸去看他,许是他眼神太过灼热,江黎心漏跳一拍,随后又稳下来,故作镇定道:“何事?”


    “阿黎。”谢云舟又唤了一声。


    江黎睥睨着他,“怎么了?”


    “阿黎。”


    “阿黎。”


    “阿黎。”


    谢云舟一声接一声的轻呼,没事,他就是想唤她的名字,唇齿兜转的感觉让他太痴迷了。


    “阿黎。”谢云舟倾身凑近,问道,“你可有想我?”


    江黎握着勺子的手指颤了下,唇轻抿,没回。


    谢云舟也不气恼,轻笑:“你不说没有我便当你想我了,我也想你,很想。”


    这人说起情话来太让人面红耳赤,江黎的脸浸润在光影里,恍惚间门沁了绯红色。


    仿若那朵俏丽的红梅,风儿袭上,花枝招展,好不诱人。


    “阿黎,明日我休沐,你要不要去郊外骑马。”谢云舟想起了江黎同荀衍郊外骑马的事,心里莫名一酸,巴巴睨着她,希望她能耐同意。


    他直勾勾锁着她眸的样子,像极了江黎喂养的那只鸟儿,可怜兮兮的眼神兜都兜不住,或许他本来就没想兜,打的主意便是让江黎心软的答应。


    江黎回视他,杏眸里的涟漪泛起落下,落下泛起,半晌后她道:“明日不可。”


    谢云舟眼底的玉色没了,像是生生撕裂开,剩下的只有漆黑的夜,“不能吗?”


    他又用这种委委屈屈的语气说话,若是给军营里的人看到,一个个非疯掉不可,毕竟是都没见过谢云舟这般模样。


    甚至都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江黎心下一软,解释道:“我明日铺子里还有事,后日可以。”


    谢云舟的眼眸瞬间门亮起,月色缀在上面,眩的人心醉,“好,那便后日。”


    只是他们未曾料到,后日出行时正好巧遇了荀衍。


    荀衍挡在马车前,轻唤了声:“阿黎。”


    江黎掀帘探出头,勾唇扬笑,“衍哥哥。”


    荀衍打马上前,噙笑问道:“阿黎你这是?”


    江黎还未答,谢云舟的身影从另一侧探出,这副场景有几分熟悉,曾经陪江黎端坐在马车里的是荀衍,而眼巴巴看着的是谢云舟。


    今日正好相反,谢云舟的黑眸亮了,故意似地说道:“荀公子好巧啊。”


    荀衍脸上笑意褪去,道:“将军真巧。”


    稀疏平常的四个字,荀衍说的极其费力,牙齿都咬出了声音,待睨向江黎时他嘴角再次扬起笑,“阿黎这是要去哪?”


    江黎道:“郊外赏雪骑马,衍哥哥要一起去吗?”


    荀衍还未应,谢云舟先开口,“荀公子怕是不得空吧。”


    一般有眼力架的人会顺水推舟婉拒邀约,但荀衍没有,“不,正好有空。”


    两人行成了三人行,无法策马驰骋,谢云舟如墨染的眸子沁上了冬日的凉,就像是被雪雕琢的山,周身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冷。


    谢云舟很不爽。


    江黎神色淡然,看不出丝毫异样,时不时还会同荀衍说上一两句,他们说的都是生意上的事。


    谢云舟不太好能插上话,这一路走来他心底的雀跃荡然无存,被嫉妒充满,动一下,都要溢出来。


    他只能压着,尽量不让江黎看出来,至于荀衍,他巴不得他知道。


    江黎喜梅,郊外那片梅林尤其惹眼,她在梅林里畅游,后方谢云舟同荀衍慢慢跟着。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神色还好。


    实在,两人剑拔弩张,随时都要打起来。


    谢云舟道:“荀公子日日都是这般清闲吗?不会是荀府要倒了吧?”


    “劳将军挂牵,我们荀府好的很,”荀衍道,“便是将军倒了,荀府都不可能倒。”


    谢云舟抬手折断半截梅枝,“话不要说那么满,或许马山就会有事呢。”


    荀衍笑笑:“不怕,世上还没有我荀衍解决不了的事呢。”


    谢云舟道:“是吗?那我拭目以待了。”


    荀衍淡挑眉:“好啊。”


    他们越说笑得越开心,江黎回眸时看到,也跟着笑起,待她转过了头,谢云舟冷笑哼了一声。


    荀衍挂在脸上的笑也没了。


    ……


    后来,何玉卿问起江黎那日郊外游玩的事,眨眨眼,“是不是很开心?”


    江黎轻点头:“还好。”


    “谢云舟有没有对你说什么?”白雪,梅林,散落的梅花,如仙境般的地方,最适合做些让人难忘的事。


    江黎轻点头,“有。”


    何玉卿眸光闪烁,“说什么了?”


    江黎想了想,“他道,军营有事他先走。”


    这是实话,那日,谢云舟半路离去,是她同荀衍一起赏的梅。


    “就这?没了?”何玉卿道,“把你扔那就不管了?”


    “不是,有衍哥哥在。”江黎淡声道,“我是同衍哥哥一起折返的。”


    “等等,你不是和谢云舟一起郊外游玩了吗?”何玉卿有点没听懂,“怎么还有荀衍?”


    “路上巧遇的。”江黎道,“后,衍哥哥同我们一起去的。”


    何玉卿算明白了,谢云舟离开一半是军营真有事,一半是被气的,也对,心心念念许久的郊外游玩,最后出了个程咬金,换谁都会气。


    “荀衍不忙吗?”


    “应该不忙吧。”


    “下次别带他去了?”


    “为何?”


    江黎未曾觉得不妥,“人多热闹。”


    她本来想何玉卿一起去的,只是她没空。


    “会有人吃醋的,”何玉卿挑挑眉,“估计已经呕死了。”


    江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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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谢云舟是两日后,他从宫里传来身上穿着红色蟒袍,骑马走在街上,与江黎的马车遇上。


    他主动迎上来,轻唤,“阿黎。”


    江黎示意金珠撩帘,“刚下朝?”


    谢云舟道:“是,你呢?去哪里?”


    江黎道:“刚从铺子里回来。”


    提起铺子江黎想起一事,“你有空吗?”


    江黎找,谢云舟便是再忙也有空,其实他真的很忙,“有。”


    “那你上马车来。”江黎侧身让开了些,“马车上说方便。”


    金珠银珠从马车上下来,谢云舟上去,坐稳后,问道:“何事?”


    江黎道:“我们租下的铺子都是你的,是吗?”


    谢云舟脸上的笑容僵着,下意识的先开口解释,“阿黎我不是要瞒着你的,我那铺子左右也无他用,便想着给你们用了,并非想用它让你妥协什么。”


    “你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不用思虑我。”谢云舟言辞恳切,“我只有一个要求,别生我的气。”


    若是之前,江黎会怪谢云舟多事,或许会骂他,但经历了那些事后,她对他也改观了不少,知晓他只是为了帮她。


    “若不想我生气,你便答应我一件事。”江黎道。


    “何事,你讲。”谢云舟注视着她。


    “回头我会让金珠送去租金,你要收下。”


    “可……”


    “若是不想收,那我便不租了。”


    “收,我收。”谢云舟轻哄,“你别搬走,我收就是。”


    谢云舟拗不过江黎最终还是收了租金,后,他又把租金换成首饰,给江黎送了过去。


    江黎当然不能要,把首饰给退了回去。


    谢云舟亲自去了别苑,“阿黎不收的话,那便答应我件其他的事。”


    江黎道:“你讲。”


    “今夜有灯会,阿黎同我一起去可好?”谢云舟现在是逮到空子便想约江黎出去。


    不为别的,就为梦中人儿轻软的吻,他不能把她拱手让人,她只能是他的。


    荀衍也不行。


    任何人都不行。


    事情便是这般巧合,江黎淡声道:“去不了。”


    谢云舟皱眉;“为何?”


    江黎浅笑回道:“昨日我应了衍哥哥今夜陪他。”


    荀衍?


    又是荀衍。


    谢云舟下颌紧绷,之前拂在眼底的光没了,眸色就这么暗了下来,侧颜有几许冷。


    “一起去吧?”他道。


    江黎端详着他,“确定要一起?”


    “嗯,一起。”有他在,荀衍才不好做出逾矩的事,他要护着阿黎。


    江黎挑挑眉,“好,一起吧。”


    后面的情形同那日郊外赏梅差不多,江黎自己在前面走着,谢云舟和荀衍在后面跟着,他们看对方的眼神都很冷。


    这是最初,后面他们的态度齐齐发生变化,开始轮番给她买东西。


    谢云舟买了冰糖葫芦,荀衍买了果子。


    谢云舟买了笼灯,荀衍买了面具。


    谢云舟带她猜灯谜,荀衍领她放许愿灯。


    谢云舟停在街尾处,眼底缀着的那点光晕越发浓郁了,他道:“阿黎,你喜欢我还是喜欢荀衍?”


    这时,天边燃起烟花,映得光影绰绰,烟花落,江黎问道:“你说什么?”


    “我问你,喜欢我还是——”


    空中再次燃起烟花,江黎身上的大红氅衣被烟花衬得五颜六色夺目极了,“你说什么?”


    两次都未曾如愿讲出,谢云舟有些自暴自弃,声音恹恹的,“阿黎,荀衍当真那般好吗?”


    烟花落,江黎听清了谢云舟的话,笑容可掬,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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