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居然就这么让伊莉莎留在军队里,还是精锐军队,”柏嘉良与秦唯西在长长的走廊上并肩而行,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这真是太荒谬了,没有任何一个新政权会这么干吧?”
“但是你妈妈这么做了,”秦唯西厚厚的军靴底富有节奏感地踏在走廊上,响起悠扬的回声,“这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博弈,而是另一个层次的碰撞。”
“只有野兽之间才会以爪子是否锋利牙齿是否尖锐而比拼高下,而两个文明之间,”她面色顿了顿,轻笑一声,“文明之间分高下的程度,往往是比较谁更仁慈。”
柏嘉良愣了愣,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又缺了点什么。
“仁慈,代表着对己方实力的底气,代表对己方文明的系统设计有足够大的冗余,这份冗余可以允许一些小问题的存在,”秦唯西手按上了柏嘉良的肩膀,轻声解释,“而冗余之间的比拼,就是文明的底蕴。”
尽管这些说法有些弯弯绕,但柏嘉良还是听懂了。
“仁慈来源于实力啊,”她叹了口气,“但妈咪她……她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还因为一些共鸣。”
“是啊,”柏嘉良用力抿抿唇,眸中有些迷茫,“她……想家了。”
不等秦唯西接话,她又自顾自说了起来,“我知道她一直很想回家,先来后到的道理嘛,那个世界才是妈咪真正的家。”
“啊,”她无力地一声长叹,“现在都是这样……我真不知道我出生之前,妈妈是怎么熬过来的。”
整个帝国最优秀的年轻人,就因为多看了一眼,于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一股异乡的风,爱上风中的歌谣和故事。
但你怎么能妄想能留住风呢?
它会穿过你的指缝,留下气味和温度证明它曾经来过,却无法挽留。
秦唯西还是第一次望见这人如此失落的目光,她按在柏嘉良肩上的手顿了顿,犹豫了会,缓缓下移,落在了那年轻却并不单薄的脊背上,随后慢慢将这只小人类往怀中揽了揽。
柏嘉良乖乖顺着她的劲儿抱住了她,手熟练地缠上了那纤细的腰肢,额头抵在她肩膀上,不断深呼吸,又扯过来那漂亮庄严的披风一角,擦了擦眼角的晶莹。
“啧,”头顶传来了无可奈何的温柔抱怨,“这玩意很难养护的。”
“我帮你洗还不行么!”小金毛凶狠龇牙,又用力在那清瘦的肩膀上蹭了蹭。
“好好好……”秦唯西随口答应,可背部软肉被狠狠掐了一下,慌忙换口,“不好不好,哪能让你洗啊。”
“这还差不多。”
“你也洗不干净就是……”
“秦唯西!”
“我们走吧,”秦唯西眨了眨眼睛,朝气呼呼的小人类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在这里抱着等人有人来了多尴尬?”
“走走走。”柏嘉良耳根莫名一红,牵起秦唯西就小跑起来。
“对了,秦唯西,”在推开那间单人小屋之前,她扭头望向身旁的人,“如果伊莉莎要赢下这一局,她要说些什么?”
秦唯西想了好一会。
“基本没有可能吧,但是……”她顿了顿,“如果,那个小家伙,内心真的足够强大,强大到宛若神明。”
“她可能会说——”
“我原谅你。”
柏嘉良怔了怔。
“这不可能。”
“是啊,”秦唯西瘪瘪嘴,“大概只有神明才会这么做吧,神爱众生。”
“好了,不说这些了。”
她开门,迅速将小人类推了进去,然后自己一闪身,用力关上了门。
门扣咔嗒一声锁上,两人再次同处一室。
“帮我。”秦唯西对着踉踉跄跄被推到床上躺下的人张开双臂。
“帮你什么?”柏嘉良双手撑着床,茫然地望着她。
秦唯西眨巴着那清澈又无辜的眼睛,手臂依然张开着,自然而然,理直气壮。
“帮我解开,衣服。”
“什么?!”
“我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穿着这个玩意!”秦唯西见小人类还没反应过来,莫名对这人的不体贴有些委屈,“昨晚说好了只是试穿,结果你又被你妈妈带走了,我想着自己一个人很难穿又懒得换,就穿到了现在。”
“真是的,腰都要断了。”她低声抱怨着。
柏嘉良深吸口气,又分好几次缓缓吐出。
这只笨蛋蝙蝠,又在说奇奇怪怪容易让人误解的话了!
秦唯西期待地望着眼前不断深呼吸却一言不发的人儿。
“我来了!”
一只欢脱的金毛大狗狗从床上一跃而起,奋力扑向了秦唯西,撞到了她怀里,“怎么解怎么解?!”
“你怎么帮我穿的就怎么解。”秦唯西反抱住她,开心地回答。
于是晚春依然在室外呼啸的料峭寒风中,温暖而窄小的屋内,响起了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黑色的披风被拆了下来,丢在了小床上,随后是外套,外套上那些珍贵的,甚至是独一无二专属于血族公爵大人的勋章和绶带甚至都没有被收归到木盒里,而是都被随手放在了一旁。长军靴被踢开了,一个立着,一个倒着,落在床脚,踩在地毯上的雪白的长袜勾勒出了清瘦女人骨骼和肌肤之间的曲线,随着偶尔前进退后的一步而律动。
当腰封被拆开的时候,秦唯西发出了一声餍足的叹息,毫无形象地揉着自己终于被解放了的后腰。
“啧,”柏嘉良将腰封也丢到了一边,望着那甚至压出了痕迹的白衬衫,眸中闪过一丝心疼,“里面会不会都被压红了?”
“很有可能,”秦唯西毫不犹豫伸手就要解扣子,动作极快,“我看看。”
“喂!”柏嘉良一瞪眼,“停下!”
公爵大人的手乖乖停在了自下而上第二颗扣子上。
柏嘉良深呼吸,努力不去看衬衣下摆那隐约露出来的,一截宛若瓷器般雪白的小腹和肌肉线条,叹了口气,伸手,按在秦唯西肩膀上,轻轻松松就将她推倒在床上,撸起了袖子。
“我可是专业按摩师,当年和一个军医学的,”她也坐在了床上,狡黠的眨眨眼,“公爵大人,要不要试试我的手艺?”
秦唯西想了想,迅速翻身,乖乖趴好。
柏嘉良抿抿唇,努力克制住眸光不往那私人订制的,与公爵大人腰臀极为贴合的裤装瞟,心中唾弃了自己一把。
刚才要不是你自己嚎了一句,现在都能看见所有你想看见和不该看见的了。
结果呢,拒绝了你自己馋得不得了的饕餮盛宴,然后在这里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她咬咬唇,手抚上了那已经抱过了无数次的纤细腰肢。
隔着一层质感极好的衬衫,指尖仿佛隔了层纱,有些朦胧,感知不太清楚。
但即便是隔了层纱,她也能感受到指腹下宛若嫩豆腐一般的绝妙触感。
按下,弹起。
“哪里疼?”她声音放低了些,莫名有些颤抖。
“哪哪都疼。”公爵大人如实相告。
“这里?”
“唔,左边一点?”
柏嘉良滑动手掌,碰到了一处凹陷,不禁呼吸一紧。
腰窝。
她拥有良好的空间想象能力,在科学院学习空间几何的时候还被老师狠狠夸过,说什么以后就算不从政从军也一定是一个一流的建筑学家。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实际应用竟然是在这里。
她另一只手抹了抹已经发烫的脸颊,吐出一口浊气,按照当年和老军医学得活淤化血的手法,颤抖的,在那处地方用力按了两把。
“嗷!”公爵大人毫无形象地凄惨嚎叫一声。
柏嘉良:……
可能是因为某种惯性,她手中又是一按。
“嗷疼疼疼,”秦唯西扭头,毫无形象的龇牙咧嘴,声音中充满了怀疑,“你确定你是专业的?”
柏嘉良:……!
居然被质疑了?!
“我今天倒还是有个新发现。”她没好气地将垂落的发丝拢了拢,扎起了一个方便动作的丸子头,随后双手摆出了正儿八经的按摩姿势。
“什么发现?”秦唯西狐疑地望着她。
“原来木头也是会喊痛的啊。”柏嘉良面无表情丢下了一句让公爵大人茫然不解的话,随后极为专业地轻揉重锤横抹,让僵硬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
听着公爵大人吃痛的哼哼唧唧和偶尔的惨叫,她面无表情地加重了动作。
自己早该想到的。
这只笨蛋蝙蝠,说脱衣服就是纯粹的脱衣服,说按摩就是纯粹的按摩,自己有一丝一毫其他想法认为她是在暗示什么的话都是对她那不开窍的榆木脑袋的智商的不信任。
比如你看现在?
好好的气氛,啪,没了。
嗯,还有另一件事,自己早该想到的。
她手上慢慢用力,公爵大人也随着愈发适应,肌肉逐渐放松,口中的呼痛慢慢变成了哼哼唧唧的呼气。
“秦唯西。”柏嘉良轻声喊着。
“怎么了?”声音中含着困意。
柏嘉良眉眼垂下,手上用力。
“你怎么这么多暗伤?”
按下的这手感……光是腰,就不知道伤了多少次了吧。
“这不是很正常么?”秦唯西低笑一声,“我又不是神。”
柏嘉良抿抿唇。
“好好睡一觉吧,我的手艺很好的,你要是觉得舒服可以放松,能好好睡一觉。”她轻声说,“我在呢。”
“好好好。”秦唯西嘀咕着,也真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曾说过自己不需要睡眠的某蝙蝠就睡着了。
不知道第多少次,在自己选择的旅伴身旁,安然入眠。
……
“她们进去了就没再出来?”
“报告殿下,没有了。”
依然是那个房间,依然是那个窥视的角度,对着两人的紧闭的房门。
“看来就是她了,”黑暗中,响起了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柏嘉良,秦唯西目前最重视的人。”
“她就是我们需要的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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