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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蔓其实很少会梦到陈翼,这么多年以来可以说屈指可数。只不过那些回忆偶尔会不经意地冒出来,反反复复已经被她嚼烂。
无论梦境里的陈翼有多栩栩如生,一旦梦醒,汤蔓的记忆便像是加多了冰块的气泡水,甜味被削弱,酥麻的瞬间,似被紧紧扼住喉咙,得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头疼。
汤蔓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瞬间清醒。火红颜色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挣扎着坐起来,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昨晚究竟是怎么来到谢肃的住处。
谢肃没在房间,更没在床上。
汤蔓拿出手机,已经上午十点。她发现昨晚只有百分之几的电量现在满格,微信上有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来自周清妍。
消息来自上午九点。
周清妍:【醒了没?】
周清妍:【要死了你,你知道你昨晚一直抱着谢肃在喊陈翼的名字嘛?】
周清妍:【你是知不知道,昨晚谢肃的脸黑得像冰块一样。】
周清妍:【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把谢肃当成了陈翼的替身?】
周清妍:【别想否认,他们两个人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你不会听不出来。】
汤蔓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她在心里极力否认这一事实,却无力和周清妍争辩什么。退出聊天对话框,往下一个就是谢肃的头像。汤蔓点开谢肃的对话框,发现自己昨晚十点不仅给他发了一个定位,还给他发了一堆乱码。
一些面模糊不清的记忆涌入脑海里,很快能够串联起来。汤蔓不再纠结什么,起床推开房门。
屋子里干净空荡,谢肃并不在。
自上次谢肃离开,汤蔓便没有再进入过他的家。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自己家,没少听周兰蕙唠叨。不过汤蔓总是左耳朵进又耳朵出,实在忍不住解释一句:“谢肃他人都不在家,我一个人住在那里冷清。”
周兰蕙也就没再说什么。
汤蔓朝客厅喊了声谢肃的名字,无人回应。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发酵的蛆,浑身散发着宿醉后的臭味,急需去洗个澡。庆幸的是上次留在这里的衣物并没有拿走,她很快找出来,随即钻进了浴室。
在汤蔓进入浴室没多久,谢肃也买菜回来。他提着一口袋的新鲜时蔬经过浴室门口,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流声,脚步顿了顿。
谢肃今晨六点多便自然醒来,他习惯性先去跑个步,绕小区的塑胶道慢跑了半个小时,回来后将家里里外外整理一遍,洗了个澡,接着看了一会儿书。期间他也会忍不住打开卧室的门,看看汤蔓有没有睡醒。等到九点多的时候,他才下楼去小区对面的菜市场买了点菜。
知道汤蔓已经苏醒并在浴室洗澡,谢肃的掌心隐隐冒汗。他站在厨房将刚买来的蔬菜一样样拿出来,想着,忍不住一笑,摇摇头,太怂了。好歹立过好几个二等功,面对罪犯时从不退缩,连死都不怕,却总是有点怕她。
说“怕”这个字应该不准确,他太小心翼翼了,从喜欢她,到默默关注她,他一直在她的身旁不远处,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窥探者。
到了这个年岁,父母难免催促结婚。
十二月初的一天,母亲兴致勃勃打来电话,说有个姑娘看上他。谢肃想都没想,直接婉拒。他认真想过,这辈子心里如果一直放不下她,那他也不想耽误任何人。
谢肃挂断电话,母亲依旧穷追不舍,又发来一大段的语音,简而言之就是希望他能去相亲。
收到母亲发来的汤蔓的照片时,谢肃怔了很久。
“谢肃,你回来了吗?”
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传出汤蔓的声音。
谢肃几步走到浴室门口,问:“怎么了?”
“没有浴巾,你能帮我拿一下吗?”汤蔓说。
“好,你等一下。”
谢肃很快找到干净整洁的浴巾,拿到浴室旁敲了敲门。随即一只白皙潮润的手伸出来,带出一些温暖潮湿的水汽,汤蔓摸到浴巾,隔着门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的。”
谢肃几步折返回了厨房,打开保着温的电饭煲,里面是今早刚煮的小米粥。他舀了一小碗端到餐桌上,正巧汤蔓也推开浴室门走出来。她穿着睡衣,刚洗过的长发用浴巾包裹着,露出一张粉润的脸。
两个人目光对视,汤蔓勾了勾唇:“好久不见。”
谢肃跟着笑了笑,对她说:“过来吃点小米粥垫垫肚子。”
洗了个澡,汤蔓倒真觉得挺饿,她应了一声,说先去吹个头发。
谢肃家里没有梳子,汤蔓只能用手指随意扒拉一下长发,勉强吹个六七分干。
莫约五分钟后,她走过来坐在餐桌旁。
谢肃从冰箱里拿出来自己家里制作的肉松,倒出来一些放在小碗里,拿给汤蔓:“我妈做的,你尝尝。”
汤蔓很给面子,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这年头,纯手工的东西挺珍贵。
谢肃说:“我刚才去买了菜,中午炖排骨怎么样?”
“好呀。”
他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
其实汤蔓在洗澡的时候仔细想过应该要如何向谢肃解释,可现在他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并无不妥,这让她有些怀疑周清妍微信里的说辞是不是有点夸张成分。
既然他不问,她也不自讨没趣。
“对了,我妈说让你晚上和我一起去她那里吃饭,我弟也回来。”汤蔓说。
前两天周兰蕙唠叨不停,汤蔓顺口说谢肃会回来跨年,这刚好让周兰蕙有了借口叫女婿来吃顿便饭。
谢肃并无异议:“好。”
汤蔓咬着勺子,含糊不清:“那我改天是不是该去见见你父母?”
谢肃正在厨房,背对着汤蔓在洗水果,闻言回答:“这段时间恐怕不能,他们去自驾游了,估计得腊月末才会回来。”
“他们去哪里自驾游?”
“不太清楚,不过他们的目标是先游遍全国,再环游全世界。”
去年谢肃的父母买了一辆房车,说是趁着现在还能跑,多看看祖国山河。如果有机会的话,再去更远的地方。就谢肃所知,他们已经去过附近的几个省,版图在向北边扩展。
“哇,好酷哦。”汤蔓打心底里羡慕。
谢肃洗完水果,端着果盘朝汤蔓走过来:“如果你也想去旅行的话,可以适当地出去走走。”
汤蔓摇头:“这段时间是不行了,等明年三四月份再看看,那会儿店里不忙,刚好也是旅游淡季。”
谢肃缓缓点头:“有确定的地方吗?”
汤蔓:“一直听说新疆很美,想去那里看看。”
谢肃搬开椅子在汤蔓面前坐下:“新疆的景色简单来说可以分为南疆和北疆,北疆以大自然风光为主,南疆以历史文化和民俗为主,景点比较分散,不过一般是5月到10月去比较合适。”[1]
汤蔓来精神了:“你怎么那么了解?”
“高三毕业后我自己去过,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基本上把整个新疆都走遍了。”
“你一个人去的?”
“对。”
景点,门票,交通,攻略,吃饭,住宿,全是谢肃自己一个人搞定。当然,那时候父母也全力支持他,给予了他非常多资金和人脉上的支持,一路游下来,开销不算小,也得到过很多熟人的帮助。
汤蔓表示佩服:“有机会你带我再去一次,怎么样?”
“好。”
谢肃拿纸巾擦拭湿润的双手,汤蔓目光不经意落在他的掌心,发现一道伤口。
汤蔓从小就见不得人受伤,即便别人身上的伤不是因为她,她看到后心尖也会跟着一颤。
她放下吃米粥的勺子,抓住谢肃的手,见他掌心的伤口正渗出血,似被锋利的器皿划伤,有点深,大概四五厘米长,伤口一圈被水浸泡发白,看着有点渗人。
受伤的地方在愈合阶段要避水,他刚才还在洗水果。
汤蔓问:“怎么弄的?”
谢肃抽回手,不在意的模样:“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你怎么不处理?看着都要烂了。”汤蔓皱着眉,“你家里有医药箱吗?”
医药箱就在旁边的储物柜里,汤蔓很快找到,让谢肃老老实实坐着。她小心翼翼抓住他的手,拿出双氧水,将药水倒在他的破口处。
光是看着,她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汤蔓抬眼看了看谢肃,见他一脸平静,问:“不疼吗?”
“有点。”他实事求是,不过这点疼痛不算什么。
汤蔓叹口气,找出无菌纱布。
她站在餐桌前,低着头,领口有些低,露出一些白皙春光。
谢肃撇开头,耳朵泛红。
汤蔓利落地用纱布缠住谢肃的手掌心,结束后注意到他的不自然,扬扬眉:“谢肃先生,有件事必须要和你说清楚。”
谢肃正襟危坐:“你说。”
汤蔓顺势坐在谢肃的腿上,离他很近,感受到他的僵硬。
她刚洗完澡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着他,一寸寸将他吞噬。
“工作归工作,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再怎么说你现在都是有老婆的人了,别让我担心。”
“嗯。”
“午饭我来做吧,你这手不适合。”
谢肃乖巧地举起另外一只没受伤的手,说:“我这只手没有受伤。”
汤蔓要被他这种呆呆木木的样子笑死,她双手撑在他的肩上,撞上他清澈的眼眸。
空气中似蔓延开一丝暧昧气息,有几秒钟的空白。
汤蔓垂眸看了看谢肃红润的嘴唇,再靠近了一点,问他:“要不要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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