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千万别难过，再说现在只是初选,最终怎么样还说不定。lda也说了，总部正在争取,也许还能再加几个名额。”
“再加也轮不到我们，这年头没点权势背景连娱乐圈的门槛都摸不到,全是那些大小姐大少爷的游乐场了,怪只怪咱没生在富裕家庭吧。”
最后一道声音尤为刺耳,让夏沁颜忍不住皱了皱眉。
神智慢慢回笼,第一反应就是吵。
身旁好似围着不少人,叽叽喳喳，独属于十几二十来岁小姑娘的声线,单独听十分清脆悦耳，可是一旦混杂在一块,和菜市场的热闹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再一细听说话的内容,夏沁颜不禁唇角微勾。
怪不得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边到底有多少女人暂时不得而知,不过听着戏真不少。
有人在真心实意的担忧，有人表面安慰实则暗中带刺、落井下石，还有人明里暗里的挑拨。
怎么地，指望“她”去冲锋陷阵，当那个出头鸟？
夏沁颜缓了缓呼吸,慢慢抬起头，瓜子小脸上一片苍白，往日粉红粉红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你们……在说什么……对不起，我有点难受……”
周围一静，而后响起几声惊叫。
“这是低血糖了吧？”
“快，谁带糖或者巧克力了？”
“大家先让让，挤在一起不通风，她更难受！”
人群终于散开，不一会夏沁颜身边就只剩下了两三个人，其中一人熟练的给她塞了颗糖，动作稍显粗鲁。
“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就来练习了？本来就快瘦成骨头架子了，还节食，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语气很生硬，瞧着好似十分不耐烦，但夏沁颜还是听出了她话中的关心，不由朝她笑了笑。
软萌软萌的，配上她白净、带着点小小绒毛的脸，格外惹人怜爱。
袁婕一愣，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好像还挺可爱的。
“以后再不许这样了，出道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你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等老了有你好受的。”
郭湘扑哧一笑，“袁姐，这话说得你好像已经七老八十了，咳咳，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我跟你们说……”
她故意弯着腰，一手握拳抵在唇边，一手敲着后背，装成老人家，惹得袁婕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
“去去去，搞什么怪！”
夏沁颜忍不住笑弯了眼，郭湘从后搂住她的脖子。
“对嘛小颜颜，就该这么笑，一次考核算什么，就算真出不了道又怎么样？天下职业那么多，大不了就不当明星，去餐馆当服务员也能养活自己。”
“说什么混话！”
袁婕呵斥，小心的瞥了眼夏沁颜，担心她的自尊心听不了这些。
郭湘性格大大咧咧，经常说话不过脑子，不过有口无心，人真的是个好人，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都能接受这样的她。
尤其她还是这次选拔的“胜利者”，这样的话听起来更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没事的袁姐，我知道郭姐是为我好。”
夏沁颜朝她摇摇头，面容依旧苍白，却不见了以往眉宇间的阴郁之色。
“我昨晚可能是太紧张了，一直没睡好，今天的状态确实不行，跳完我就有预感可能选不上了，果然……”
她扯了扯嘴角，似乎努力想笑，然而试了好几次还是没能笑出来。
分明已经难过得眼里都泛起了水雾，仿佛下一秒就会掉眼泪，嘴上却还尽力安抚着别人，让人看得既心疼又难受。
“我想先回去躺一会，你们能帮我向老师请半天假吗？”
“去吧去吧，尽管交给我，你只管好好休息。”郭湘拍着胸脯保证。
袁婕有点不放心，“要我陪你回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谢谢袁姐。”
夏沁颜捡起地上的外套，向两人摆摆手，消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其实小颜颜人挺好的，就是以前太内向了，不爱说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是性子高傲不想搭理人。”
郭湘叹气，想到什么又突然一怼袁婕，“欸，听说她家里条件不好，是不是真的？”
“是吧。”袁婕收回视线，一边压腿一边拿出手机发信息。
“听说她是单亲家庭，妈妈还生了病，当初就是为了给母亲凑医药费，才被lda诓骗进来，一下子签了十五年的约。”
“什么，十五年？”郭湘大惊：“那要是出不了道怎么办，最好的年华不就浪费了吗？”
像她们一般是签三到六年，最长不超过七年，如果实在待不下去，最坏不过是赔了违约金走人。
以她们家的条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不至于拿不出违约金。
夏沁颜就不同了，当初走投无路之下选的这家公司，估计合约比她们的都要苛刻。
“是啊……”袁婕按着键盘的手顿了顿，而后加快。
她得想办法问问，这次的人选是不是真的确定下来了。
如果可以，能不能把小夏加进去，毕竟她的天赋确实很高。
与她们大多都是正经艺术生出身不同，夏沁颜以前从未有过相关经历，来到公司一切都是从头开始。
而且她还在上高中，平时除了节假日，只有放学了才会来训练室，来了也是埋头苦练，很少与别人搭话，她们之间还真没有多少交集。
今天算得上她们有史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袁婕这才发现，其实她人很可爱，性格也好，挺招人喜欢。
所以还是能帮就帮一把吧。
郭湘不小心瞄到了她的页面，眼睛一亮，“我认识一个姐姐在企划部，我找她问问。”
这也许就是无心插柳柳成阴，只是简单的两句话，便让事情的走向有了一个小小的转变。
但是，仅仅这样显然不够。
夏沁颜看着翻出来的合同，眼里闪过一道冷光。
不仅是签了十五年，而且违约金竟然高达七位数，甚至写明了以后收入个人与公司一九分。
她一，公司九。
周扒皮都比不上它坑啊。
怪不得原身在眼见出道无望的情况下走了歪路，用不正当手段抢了好友的机会，硬是挤进了参加选秀的队伍里。
然而便是这般谋划，也没能让她如愿出道，反而落得个黑料满天飞、被全网黑的下场。
最终在母亲去世后，自己也生无可恋的结束了年仅二十岁的生命。
那时又是否有人为她惋惜一句呢？只怕是没有的吧。
夏沁颜将合同重新收起，看向书桌上的日历，有个日期被用大红的签字笔圈了出来。
是今天，考核的日子，决定送往参加国内首档女团选秀节目的人选。
也是原身走向歪路的起点。
手机忽然响起，老旧的国产手机铃声格外响亮，回荡在狭小的宿舍里，莫名有种阴森之感。
夏沁颜望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眯了眯眼，手指轻轻一弹合同。
很好，解决它就从今天开始。
“喂，lda姐？嗯，在宿舍，没事，只是早上没吃早餐有点低血糖，躺一会就好……什么，饭局吗？和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我不太适应那种场合……”
夏沁颜走进浴室，嘴上期期艾艾的应着，面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
她拿下手机，同时按下扩音键和录音键。
“哎呀，小颜，你听我的，姐不会害你，只是过去和几个老总吃个饭，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只需要打扮得美美的坐着，其它包在姐身上。”
女声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温和又亲热，字里行间都充斥着蛊惑的意味。
“你也知道当初为了给你凑医药费，姐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让公司先借了你一笔钱。本来指望着你这次参加选秀，可以一举成名，到时候连本带息还给公司，可是现在你竟然没选上……”
可能是见这边一直不回应，女声又低了几个度。
“小颜你别误会，姐不是怪你，人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姐能理解，但是姐毕竟也只是一个打工的，左右不了公司的想法。
公司不是慈善机构，见不到回报，自然不肯再投入，可是公司能耗，你却耗不起。现在只能我们自个想办法找机会，不然你不说一辈子还不上这个钱，以后的生活都要成问题。”
女人最后打出致命一击，“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躺在医院里的阿姨想想，她的医药费、护理费怎么办？”
夏沁颜故意加重了呼吸，让人听起来似乎在纠结犹豫。
女人也不说话了，静静的等着。
良久，夏沁颜才沙哑着嗓音再次确认了一遍：“真的只是吃个饭，不需要我做什么？”
“真的真的，姐还能害你不成？”女人明显很高兴，声音都雀跃起来。
“你现在先起床，把自己好好梳洗一番，化个妆、装上你最漂亮的衣服，等姐待会过来接你。”
又是长久的沉默。
“……好。”
电话挂断，夏沁颜却看着录下来的音频冷笑，不仅是个周扒皮，还是pua高手。
一口一个姐，却干着推人入深渊的事。瞧着这说话的熟练程度，估计也不是第一回干这事了。
“你想怎么做？”镜子里忽然出现金森的身影，“需要我给曝光在网上吗？”
“不用。”夏沁颜眼尾微扬，莫名透着股邪气，“处理她之前，不妨废物利用一下。”
为她的高楼筑上第一块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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