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贺笙睡醒后就发现纪敛今天有些奇怪。

    他跟纪敛说话,纪敛要花比平时一倍的时间才回复他,吃早餐的时候,纪敛明显心不在焉,盘子空了,纪敛还在用筷子戳着盘底,而且,他吃完饭后,纪敛都没有过来帮他擦嘴。

    小爸是不是不爱他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贺笙身体里的警报器瞬间拉响。

    在家里,贺笙一般不会黏纪敛很紧,特别是小柴犬回来,有了玩伴后,他不像以前一样,纪敛走哪他必定跟到哪。今天的他分外黏人,成了纪敛身后的小尾巴。

    纪敛干活他要跟着,纪敛休息他就坐在纪敛身边,纪敛上个厕所他都要在门外蹲着,确定纪敛没事了还是要跟着。

    十一点了,纪敛起身去做饭,本来在客厅里和小柴犬一起玩的贺笙又跟了过来。

    纪敛在洗菜,贺笙抱着小柴犬的脑袋仰望纪敛,生怕一个没看紧纪敛就不见了。

    在贺铭沉离开一个上午后,纪敛终于从那句“喜欢你”中回过神来,也终于发现了贺笙的异常。

    纪敛洗干净手,关掉水龙头,在贺笙跟前蹲下,戳了戳小孩不安的脸,问道:“宝宝,怎么了?”

    贺笙:“小爸是不舒服吗?”

    纪敛笑道:“我没有不舒服呀。”

    纪敛看着是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但贺笙还是很担心。

    大人最会伪装了,一个不留神他就会被小爸忽悠过去。

    贺笙松开小柴犬,用摸过狗的小手捧住纪敛的脸,仔细端详:“小爸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纪敛从以前就发现贺笙洞察力很好,小孩心思异常敏感,他想瞒着贺笙,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遇到了一点事。”纪敛只说了一半的实话来安抚小孩,“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

    贺笙没问纪敛那个问题是什么,按紧了纪敛的脸:“想、想不通可以慢慢想,小爸不要着急,你也要注意一下呀,不要一直想着那个问题,要是摔跤了怎么办。”

    纪敛刚才下楼的时候就差点摔了,好在纪敛反应快,扶住了扶手才没摔下去。

    贺笙紧皱着小眉头,严肃教育道:“小爸你要看着脚下走路呀。”

    被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孩子给教育了,纪敛有些羞愧,他连连点头,答应道:“好,我会注意点的,宝宝别担心了,厨房里油烟重,宝宝跟胖胖去客厅玩吧,饭好了我会叫你的。”

    贺笙还是不放心,再三确认纪敛是真的没事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厨房。

    小柴犬这次没有立马跟上它的小主人,小主人说完了,那该轮到它说了,它也要安慰漂亮主人。

    “嗷呜呜……”尾巴被人往后一拽,小柴犬还没扑进纪敛怀里,就被它的小主人无情地拖走了。

    “胖胖,我们继续去玩积木吧,小爸让我们好好待在客厅呢。”

    小柴犬:“嗷呜呜……”

    不,它还没在漂亮主人面前表现一下呢!它不要走!

    小柴犬内心抗议着,害怕贺笙会摔倒,身体很诚实地由着贺笙将它拖走了。

    “嗷呜呜——”

    “胖胖,你的叫声好奇怪哦,你干嘛要学狼叫呀。”

    “嗷呜呜——”

    “胖胖,你在伤心吗?发生了什么让你难过的事情吗?”

    一人一狗毫无障碍的交流声渐渐远去,纪敛才缓缓站起了身,他狠狠拍了几下脸,将纷杂的思绪晃了出去。

    纪敛不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的告白。

    他的能力比兄长姐姐要弱,只有一张脸能压他们一头。

    在家里常常被嘲笑花瓶,虚有其表的废物草包,在学校时依旧能成为许多人的焦点,情书收到手软。

    纪敛知道,这些人喜欢他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已。

    纪敛还记得第一个向他告白的人,是他同班一个男生,坐在他的斜后桌,平时看上去分外腼腆,告白时同样也是,紧张害羞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得知对方的来意,纪敛的情绪依旧没什么起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递过来的粉色信封,封口处用红笔画了一颗爱心。

    他当时只冒出了一个感想——

    他被表白了,原来这人喜欢自己。

    “你喜欢我什么?”纪敛是真的很疑惑,也是真心想从对方口中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可惜,让他失望了。

    “我、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那人的羞怯是真的,看他的目光中流露的贪婪与迷醉也是真的。

    “一见钟情?”纪敛问。

    那人点了下头。

    纪敛继续追问:“只是因为外表吗?”

    那人下意识点了下头,又急急补充道:“不、不仅仅是因为外表,你、你体能很好,操作机甲很厉害,成绩也很好……”

    男生语无伦次,很像在极力找补,东拼西凑才找出这些能盖过“只是因为外表”这个原因的借口。

    男生心里清楚,纪敛也心知肚明,男生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喜欢他。

    纪敛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失望,平静地拒绝了这人的告白。

    这之后,纪敛又陆陆续续收到了无数人的告白,他跟第一次一样,向所有来跟他告白的人问了原因,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有些人看中了他的脸,有些人看中了他的家世。

    “因为学长长得很好看。”

    “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

    “生在这样的家庭,很难逃避被迫联姻的命运,与其找个不相识的,你何不考虑跟我在一起呢,我们知根知底,两家又是世交,我们的联姻能为两个家庭创造更多的价值……”

    听到贺铭沉的告白,纪敛是有点意外的,但不多。

    最让他意外的是,他得到了一个从未想象过的回答。

    ——不知道。

    ——当我发现我的眼睛离不开你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不是因为外貌,也不是因为纪家,只因为是纪敛,所以贺铭沉才会喜欢他。

    纪敛盯着水池里自己的倒影,洗菜的动作没有停顿一次,大脑和心脏都乱得不像话。

    纪敛只能庆幸,贺铭沉这两天出差去了,如果贺铭沉在的话,他肯定无法维持表面的冷静。

    他怀疑贺铭沉是故意挑出差之前跟他告白的,故意给他留出了独自思考的时间与空间。

    隐隐约约察觉到贺铭沉的体贴,纪敛的脑子又开始乱了。

    他一向冷静自持,坚定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他的情绪,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事人不在,却反反复复想着当事人。

    ……

    贺笙发现,他小爸又变奇怪了。

    之前是神游天外,差点从楼上摔下来,这次变成了黏人的大猫。

    之前是他黏着纪敛,现在变成纪敛黏着他,他走哪纪敛就跟到哪里,连他去上厕所,纪敛都要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小爸,我已经不穿纸尿裤很久了哦。”贺笙板起小脸,坚定为自己挽回尊严。

    这种事情他早就不需要大人帮忙了!

    谈未亦哥哥偶尔还会尿床呢,他早就不干这种事情了。

    贺笙态度坚决,头一次给了他小爸闭门羹。

    上完厕所,贺笙从浴室出来,纪敛还保持他关门前的姿势站在门外,贺笙再次确认了,他小爸有问题。

    他昨天问过纪敛怎么了,纪敛成功将他忽悠过去了,这次再问,纪敛肯定不会如实告诉他。

    贺笙想了想,趁着纪敛做饭的功夫,偷偷躲进小阁楼里,给他的大爸拨打了电话。

    为了尽早结束工作赶回来,贺铭沉压缩了自己的时间,这两天没睡过一个好觉,收到贺笙来电时,他暂停了还没开完的会议,走到外间接起了电话。

    “爸爸。”手机里传来软乎乎的稚嫩童音,连日来的疲惫瞬间就消散了。

    贺铭沉眉眼不自觉染上了笑意,嗓音温柔:“怎么了?”

    贺笙和贺铭沉黏黏糊糊说了好几句想念的话,才切到正题:“爸爸,小爸这两天好奇怪。”

    眉间的笑散去,贺铭沉摁住了立刻回家的冲动,问道:“小敛怎么奇怪了?”-

    决定重新参加综艺后,节目刚敲定后,纪敛就被谈定康拉进了一个名叫‘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四人小群里,除了他们,剩下两位分别是许嘉年和纪晚。

    谈定康说,这是为了增进大家的感情。

    小群每天都很热闹,纪敛每次打开微信,都能看到99+的群消息,他和纪晚不怎么在群里发消息,气氛全靠谈定康和许嘉年带,这两人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聊着聊着,时不时会cue到纪敛和纪晚身上。

    纪敛从一开始的无视到加入,再到渐渐融入,偶尔也会主动在群里冒泡一次。

    贺铭沉离开的这两天,纪敛在群里冒泡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他想了很多办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为了不整日整夜去想贺铭沉。

    贺铭沉回来的日子渐近,纪敛的焦躁感愈来愈浓。

    这两天,贺铭沉给他发短信的次数超过了平时的几百倍,之所以用几百倍形容,是因为在此之前,贺铭沉半个月都难得给他发一次消息。

    自从告白后,随着心意袒/露,贺铭沉也不打算伪装和忍耐下去了。

    通过文字,纪敛发现贺铭沉喜欢没话找话,早午晚安不错过,去哪去做了什么都要跟他报备,就连在某家公司办公室的绿植上看到一只蜗牛了也要拍下来跟他分享。

    沉默寡言的贺铭沉一旦开口,没想到也是个话痨。

    说实话,纪敛是有点喜欢贺铭沉跟他分享生活,也喜欢贺铭沉的黏人。

    吃过午饭,纪敛总算不黏着贺笙了,吃得太饱,他躺在沙发里消食,贺笙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在给小柴犬梳妆打扮。

    手机屏幕停留在微信界面上很长时间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消息不断再增加,纪敛没有要点开查看的打算,他的目光定格在群消息下面那个头像上。

    贺铭沉的微信头像是贺笙抱着小柴犬的自拍,小孩和小狗的脸各占据了一半,一人一狗冲着镜头吐出了舌头,不管看几次都觉得滑稽。

    纪敛做午饭前收到了贺铭沉的报备短信,贺铭沉要开一场不知道进行多久的会议,一个半小时过去了,纪敛还是没收到贺铭沉的消息。

    贺铭沉还没开完会吗?

    手机振动了两下,纪敛回过神来,定睛看向手机,是谈定康的消息。

    纪敛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失望,慢吞吞地点开了谈定康的微信。

    【让我康康:小敛,你认识魏冬导演吗?】

    纪敛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前几天,他接到过魏冬的电话,魏冬想邀请他参演一部电视剧,魏冬觉得有个人物非常适合他。纪敛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魏冬锲而不舍,一连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纪敛被吵得不耐烦,将魏冬的号码拉黑了。

    这次,魏冬拜托谈定康来当说客,请求纪敛参演他的电视剧。

    纪敛很不理解。

    【纪敛:我没演技,他为什么那么执着让我加入呢?】

    【让我康康:你知道魏冬是拍什么出名的吧?】

    【纪敛:不知道。】

    【让我康康:……】

    纪敛的回答让谈定康再次确认了,纪敛是真的佛系,纪敛拍了那么多剧,竟然会不认识魏冬,可见纪敛真的没有那个野心。

    说什么纪敛为了抢角色连脸都不要了,这不是瞎说吗!

    营销号的话真的不能信。

    魏冬虽然比不上电影圈那几个名导,但在电视剧这块,只要是他拍摄的作品,大家都愿意看。

    不提剧情好坏,观众们主要是冲着俊男美女去看的。

    魏冬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就算是一块朽木,他也能雕琢出一朵精致的花来。

    众所周知,魏冬是颜控,他的剧里帅哥美女扎堆,就算是配角,单拎出来也够打。

    这也是观众们能包容烂到发指的剧情的原因,就是看脸去的,看什么剧情!

    听完谈定康的介绍,纪敛依旧无动于衷。

    【让我康康:魏冬的剧本虽然不怎么样,但基本盘都在那,观众愿意看,这几年爆火的艺人全都是从他的剧里出来的,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试着跟他合作一次。】

    谈定康是真心把纪敛当朋友的,所以什么实话都可以跟纪敛说。

    他将和魏冬合作的好处和坏处全都罗列了出来,一条不落地讲给了纪敛听,让纪敛自己做个抉择。

    看着谈定康一条接一条的消息,聊天框上方还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纪敛都能想到谈定康那语重心长的语气,像个爱操心的老妈子。

    但他喜欢。

    【让我康康:小敛,不是哥危言耸听,你现在正是事业的转折期,努力一把就能迈入更高点,不往上爬只有下坠的命运,观众的好感只是暂时的,等这阵风过去了,谁知道紧随其后的是想将你拍死的海浪还是春暖花开……】

    谈定康说的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几年了,好不容易等到翻身的机会,大多数人会卯着劲,借着这股东风往上爬,只有纪敛在摆烂。

    知道纪敛拒绝了所有经纪公司的邀请,谈定康比纪敛本人还要着急,他是真心希望纪敛能越来越好的,作为前辈,努力在帮纪敛出谋划策。

    纪敛非常感激谈定康的善意劝诫,但是——

    【纪敛:谈老师,我的目标不是往更高峰爬。】

    【让我康康: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纪敛:攒到足够的钱,立马退休躺平。】

    【让我康康:……】

    谈定康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想明白了,纪敛就是想过一个咸鱼摆烂的人生。

    这小孩是遭了多大的罪啊,心智都被磨没了,竟然连这么好的机遇都肯放弃。

    换做是他,有这机会,做梦都会笑醒。

    【让我康康:你周末如果没事的话,带点点来我家玩吧,你嫂子炖汤水平一流,她想让你尝尝。】

    孩子可怜见的,这不赶紧疼着点,就真的太可怜了。

    纪敛并不知道他的诚实让谈定康脑补了一出大戏,听到有好吃的,他果断答应了谈定康的邀约。

    结束对话前,谈定康还是不肯放弃。

    【让我康康:你先别急着拒绝,再考虑一下吧,魏冬的本子真没想象的那么差,谁演谁火不是说着玩的。】

    【纪敛:谈老师,你帮我拒绝了吧,最近除了我们那档综艺外,其他工作我都不想接。】

    【让我康康:好吧。】

    贺铭沉的消息是紧跟着谈定康的消息发过来的。

    在看到贺铭沉三个字的时候,纪敛果断地点开了那条消息。

    【贺铭沉:刚开完会,你吃饭了吗?】

    【纪敛:嗯,吃了。】

    纪敛没有半分忸怩,立马就给贺铭沉回了消息。

    贺铭沉是知道纪敛不怎么爱看手机的,纪敛没想过晾着贺铭沉一会,不要那么快速回复贺铭沉的消息,以免贺铭沉看出来,他一直在等待贺铭沉给他发消息。

    贺铭沉坐在前往机场的车子里,从接到贺笙那通电话之后,连日来的工作压力都消失了。

    他的情绪不断上涨,无法掩藏,全都显现在了脸上。

    跟随贺铭沉多年的司机用着看什么新奇生物的眼神看了贺铭沉一路,实在没搞明白,一向不苟言笑的老板今天心情怎么那么好。

    消息发出去后,立马就收到了纪敛的回复,贺铭沉的心情更好,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了。

    司机:“……”要变天了,真可怕。

    【贺铭沉:吃的什么?】

    纪敛直接给贺铭沉发了一张图片,这是他这两天养成的习惯,吃饭前先拍一张照,好随时给贺铭沉看。

    【纪敛:你吃了吗?】

    【贺铭沉:还没有,工作已经结束了,我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纪敛:有工作在等着你吗?为什么不吃饭?】

    纪敛眉头紧蹙,看着聊天框上‘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持续了很长时间,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

    贺铭沉似乎在斟酌着该怎么回复他。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纪敛困惑,刚要打字问贺铭沉在纠结什么,贺铭沉迟到几分钟的回复弹了出来。

    【贺铭沉:这边的食物不合我口味。】

    纪敛:“……”

    看不出来,贺铭沉还会挑食。

    【贺铭沉:小敛,我想吃你做的饭。】

    纪敛脸颊蓦地一热,仿佛幻听了般,简单的文字化作了声音飘进了他的耳里,他能肯定贺铭沉会用怎样的表情和语气跟他说话。

    【纪敛:那也不是你不按时吃饭的理由吧。】

    正常人的寿命也就那么几年,对纪敛来说,不好好吃饭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贺铭沉:下次不会这样了。】

    【纪敛:嗯。】

    【贺铭沉:小敛,你是在关心我吗?】

    纪敛:“……”

    【贺铭沉:会议结束后,他们邀请我去吃饭,我拒绝了。】

    【纪敛:为什么?】

    【贺铭沉:点点说你这两天很不正常,他很担心你会出事,我也很担心你。】

    贺铭沉之所以饭也不吃就赶回来,是担心他会出事?

    纪敛看向沙发边的贺笙,眸里多了几丝暖光。

    今天一连被三个人关心,好像有点太多了,鼻子有点扛不住了,太酸了。

    【纪敛:我没事。】

    【贺铭沉:我知道你没事,但还是想快点回来。】

    顶部显示贺铭沉还在输入中,纪敛停下了打字的手,愣愣看着新弹出来的消息——

    【贺铭沉:一想到你这两天都在想着我,我就想早点见到你。】

    纪敛的手像是被烫到般,迅速松开了手机。

    手机掉在他腿上,屏幕正对着他,又一则新消息弹了出来——

    【贺铭沉:小敛,回家后,我能抱抱你吗?】

    在听说纪敛是如何反常后,贺铭沉很快就领悟过来,纪敛是为什么反常的。

    顷刻间,胸腔都被纪敛填满,那从未向他诉说过的思念和在意装填了他整个身体。

    他想立刻结束这场会议。

    如果可以,想立马出现在纪敛面前,抱住纪敛,告诉纪敛,我也很想你。

    【纪敛:不可以。】

    纪敛过了很长时间才回复了贺铭沉,打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手都是软的。

    放平时,他一定会反问贺铭沉,为什么要抱我。

    可知道贺铭沉的心意后,他不会再蠢到问这种问题了。

    除非他还想听到贺铭沉对他说“喜欢你”。

    【贺铭沉:嗯,知道了,我现在要登机了,等我回家,我给你们做饭,晚上见。】

    纪敛对着贺铭沉这条消息发了会呆,最终将手机丢到一边,没有回复贺铭沉。

    什么嘛!

    说要吃他饭的人是贺铭沉,这会怎么又反悔了。

    纪敛的腰肢一软,身体往下一滑,躺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贺铭沉根本不是想吃他的饭,是想他才找的借口……

    ——一想到你这两天都在想着我,我就想早点见到你。

    纪敛刚闭上眼,就迅速坐了起来,他的动作又急又猛,惊到了一旁的贺笙。

    贺笙松开小柴犬的两只耳朵,跑到纪敛身边,担心地问:“小爸,你做噩梦了吗?”

    “没有。”纪敛笑了笑,捏了下贺笙的脸,“只是碰到了手机,没关系的。”

    纪敛临时找了个借口,拿起沙发里的手机给贺笙看。

    贺笙吐出一口气,踮起脚摸了摸纪敛的发顶:“小爸好好休息吧,睡觉的时候,手机不要放在身边哦。”

    “嗯,我知道了。”纪敛听话地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贺笙扶着纪敛躺下,纪敛丝毫不介意贺笙将他当成了瘫痪多年的老父亲般照料。

    贺笙替他将脑袋下的靠枕放好,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

    该做的都做完了,贺笙还是没离开,他趴在沙发边,抬起小手顺着纪敛的肚子,奶音黏黏糊糊,很有催眠效果:“宝宝,乖乖睡哦。”

    纪敛:“……”

    他这几天的反常行为,无意中给贺笙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管是仓鼠点点,还是贺点点,怎么都想当他的爸爸?

    第61章

    车子还没开到家门口,贺铭沉的目光就落在了车窗的某点上,他凭着记忆,找到了房顶凸出的一个红色尖角,这么多年,他总算理解‘归心似箭’是什么感觉,也感受到了想快点回家,见到在意的人的迫切感。

    车子拐了个弯,别墅的轮廓渐渐显形,让贺铭沉意外的是,别墅里外都没开灯。

    纪敛和贺笙是出去了吗?

    车子刚停稳,贺铭沉快速下了车,大踏步走进了家门。

    玄关倒不是完全漆黑,零星的光从餐厅洒过来,铺在了地板上,密闭的室内飘着一股温馨的饭菜香。

    贺铭沉的担忧消退了大半,脚步仍未减慢半分。

    餐厅和厨房都没发现纪敛和贺笙,贺铭沉又去客厅和两人的房间找了一遍,最后将别墅都逛了一圈,也没找到纪敛和贺笙,他给纪敛拨打电话没能打通,给贺笙拨打电话前,他终于在餐桌上发现了纪敛给他留的字条。

    刚回来时只顾着找到失踪的纪敛和贺笙,连那么明显的纸条都给忽略了。

    【贺先生,魏冬导演找我合作,我推脱不掉,导演通知的急,催我一定要在今天就进组,拍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抱歉,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

    贺笙说要跟着我,所以我带贺笙一起去剧组了,你如果想贺笙的话,到时候让萧助理来接贺笙吧。

    对了,你回来的时候,桌上的菜如果冷了的话,记得加热再吃。^-^】

    贺铭沉盯着纸条最后的颜文字,焦躁和担忧瞬间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与好笑。

    他无法想象纪敛在画这个颜文字的时候,能不能露出跟这个颜文字一样的微笑表情。

    一定是不能的,纪敛大多数时候都是没什么表情的,俗称面瘫脸。

    可是一想到,纪敛顶着面瘫脸画出那么可爱的表情,他就觉得好笑。

    想要拥抱纪敛的念头又加重了几分。

    贺铭沉将纸上的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一封普普通通的信落到他手中,硬是被他当成了情书来认真对待。

    纪敛主动跟贺铭沉提过自己今后的打算,包括纪敛不想签约任何经纪公司,只想单干。

    贺铭沉支持纪敛做的一切决定,只不过,他不放心纪敛一个人单打独斗,害怕纪敛再被人忽悠,偷偷让人时刻关注着纪敛的工作动向。

    魏冬给纪敛打电话的第一时间,贺铭沉就收到了下面传过来的汇报,魏冬想要找纪敛演电视剧被纪敛拒绝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也知道,魏冬不止给纪敛打了这一通电话。

    纪敛每次都坚定拒绝了魏冬,怎么偏偏在他出差的时候,突然答应了魏冬的邀约呢?

    ——我推脱不掉。

    贺铭沉的指尖抚过这几个字,笑意加深,低声呢喃:“小骗子。”

    他的视线终于肯从纸条上挪开,落到餐桌上。

    纪敛出门前给他做了一桌的菜,粗略一扫全部都是他爱吃的。

    倒是知道心虚,还知道离开前安抚他。

    纪敛跑了,还带着他儿子跑了,贺铭沉心情却意外的好。

    他按照纪敛交代的,将冷掉的饭菜重新加热了一遍,吃饭之前,对着加热过后的整桌饭菜拍了张照,发给了纪敛。

    【贺铭沉:听你的话,加热了。】

    纪敛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贺铭沉发过来的消息,放在半个月前,纪敛都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也会染上手机不离手的毛病。

    他盯着这条消息好半天,都没想好要怎么回复贺铭沉。

    手机屏幕自动熄灭,纪敛的肩膀被人一拍,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收起了早就黑屏的手机,抬头看向来人时,瞳孔依旧在轻颤。

    “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导演魏冬双手合十,冲纪敛连声道歉。

    纪敛淡淡道:“没事。”

    魏冬观察着纪敛的神色,他不是在确认纪敛回答的真实性,而是在回味纪敛被吓到时的表情。

    纪敛看着冷冷淡淡的,面皮下却藏着呆萌属性,受到惊吓时那模样,跟一只弱小无助的小鹿似的,十足的惹人怜爱。

    魏冬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坚持要纪敛来扮演男主的白月光的。

    只在屏幕看就觉得纪敛非常适合这个角色了,近距离接触后,他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明智的。

    这个角色除了纪敛外,没人能胜任。

    纪敛被魏冬的眼神盯得发毛前,魏冬终于出声:“小敛,我们要收工了哦,你可以先回酒店,剧本有哪里不懂可以来问我哦,不要不好意思,我随时恭候你的大驾光临。”

    纪敛:“……”

    魏冬顶着一张憨态可掬的笑脸,一边说着,一边掐了把纪敛的脸颊,看样子是十分满意这手感,他的嘴角都差咧到耳后根了。

    纪敛:“……”

    纪敛脑袋往旁挪了点,避开了魏冬再一次的袭击,面无表情道:“知道了。”

    贺笙爬上纪敛身旁的座位,抬手推掉魏冬作乱的手,严肃道:“导演哥哥,你不能乱摸我小爸的脸哦。”

    被小孩子警告教育了,魏冬丝毫不觉得羞愧,他哈哈大笑,大掌伸向贺笙,捏了下贺笙的小脸,连连应是:“好好好,是哥哥不对,哥哥错了,哥哥不碰你小爸啦,那哥哥可以碰你吗?”

    都已经碰过了才问可不可以,魏冬根本就是明知故犯,不知悔改。

    贺笙是个好骗的,他深陷在帮他大爸守住了小爸的欣喜里,也没在意魏冬那点触碰,点了下小脑袋:“可以的哦。”

    虽然下定过决心,以后只有小爸和大爸才能捏他的脸,但是为了保护他小爸不遭受这位胖导演的袭击,他可以做出点牺牲的。

    纪敛将剧本收进了背包里,起身抱起了贺笙,对魏冬道:“导演,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魏冬笑眯眯道:“好哦。”

    话音落下,手抬到一半,就被看出他意图的贺笙精准地拍掉了手。

    贺笙小脸板起:“导演哥哥,你才答应我的。”

    魏冬讪讪一笑,摊开的五指在半空做出了挥手的动作:“晚安哦,明天见。”

    他颇为遗憾地看着纪敛的背影,没能摸到纪敛的脑袋,他今晚一定睡得不香了。

    走得够远了,纪敛还是能感觉到粘在他身上的目光。

    这位导演是个变态。

    这是纪敛跟魏冬只接触了不到三个小时做出的结论。

    听谈定康说,魏冬今年才35岁,光从谈定康发过来的文字就能看出魏冬有多优秀,结合这个年纪,纪敛脑中浮现的是跟谈定康相似的面貌和身材。

    见到魏冬后,纪敛立刻就掐灭了自己的想象。

    魏冬跟谈定康是两个极端,谈定康身高快接近两米,魏冬才刚过一米七,谈定康常年健身,身材壮硕,魏冬的体型跟谈定康差不多,却没有几两肌肉,全都是肥肉。

    谈定康长相不行,魏冬长了张嫩生生的娃娃脸,35岁的人了却还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的颜值跟他挑选的一众帅哥有的一拼。

    娃娃脸很难带给人威严感,跟他的外表一样,魏冬是个乐观外向的胖子,纪敛刚到剧组的时候,是被魏冬热情迎接进去的。

    纪敛跟导演的第一次肢体接触不是握手,他的手肘先碰到的是魏冬圆滚滚的肚子。

    不是他有意撞上去的,是魏冬主动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他才被迫碰到的。

    魏冬就像个碰瓷的,抓着纪敛的胳膊不肯放。

    魏冬团队的工作人员似乎早就习惯了魏冬的操作,对魏冬的行为视若无睹,专心做着手头的工作,时不时瞅几眼纪敛,对纪敛露出同情的眼神。

    纪敛一开始不知道这些或同情或心疼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直到被魏冬捏脸、摸头、抱手臂之后,他明白了,魏冬这是在骚扰他。

    他也终于明白,谈定康在收到他同意参演魏冬这部剧的消息时,为何再三叮嘱他那句话了——

    “魏冬这人喜欢肢体接触,你不能忍就推开他,直接上手揍他也行,他脾气出了名的好,不会生气的。”

    【让我康康:怎么样,有人刁难你吗?】

    纪敛刚回到酒店房间没多久,就收到了谈定康的关心问候。

    【纪敛:没有。】

    他想了想,还是老实交代。

    【纪敛:除了导演。】

    【让我康康:他是不是一见到你就冲过来抱你了?】

    纪敛:“……”

    谈定康的回复很快,甚至不需要思考就打下了这句话。

    看来他不是魏冬荼毒的第一个人。

    【让我康康:他这人就喜欢这样,早年还传过他喜欢潜规则演员,但其实不是,他只是喜欢跟人肢体接触而已,皮肤饥渴症你知道吗?】

    【纪敛:知道。】

    纪敛只在小说或者电视里看过这种病,没想到会在现实里遇见。

    【让我康康:他的行为要是让你感觉不舒服的话,你骂他几句或者打他几下,他就知道了,下次不会轻易再犯了。】

    轻易……

    谈定康特地多加了这两个字,想必是了解魏冬的脾性,不会轻易就改正的。

    【纪敛:我知道了。】

    这点肢体接触纪敛倒不至于生气。

    与其说魏冬是在性/骚扰他,还不如说魏冬是在逗弄他。

    魏冬看他的眼神不掺杂一丝贪婪,像是看待一只弱小可怜的小动物似的。

    特别是摸头,摸脸和摸下巴时,跟撸猫一样。

    魏冬是将他当成了小动物。

    而这不是纪敛头一次被人那么对待了,他经常能在许桃、谈未亦和谈定康那里接受到这种待遇,只是魏冬做的更加过分。

    【让我康康:剧本怎么样?】

    【纪敛:说不上来。】

    【让我康康: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能让谈影帝主动提出帮忙看剧本,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纪敛情绪依旧平淡,回答的也极其敷衍。

    【纪敛:好啊。】

    谈定康今天的话格外的多,纪敛知道谈定康是在关心他。

    这是‘纪敛’时隔一年后再一次进组拍戏,谈定康还是不舍得让纪敛丢掉事业最重要的转折点,比纪敛本人还要关心纪敛的工作,又害怕纪敛会在剧组受到刁难或者委屈,像个关心过度的老妈子般,不停给纪敛做心理辅导。

    他还开了视频,帮纪敛逐页逐页的分析剧本。

    纪敛乖乖听着,其实脑子根本没听进多少东西。

    魏冬这部剧的演员已经找的差不多了,在三天前就开始拍摄了,纪敛这个角色是配角,戏份不多,这也是角色迟迟未定,剧组能先开机的原因。

    谈定康说,魏冬是个非常固执的人,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就会持之以恒做下去,只要认定了一个人,不到最后关头誓不放弃。

    魏冬看中了纪敛,坚定认为纪敛最适合这个角色,就算开机了也不肯退一步,迟迟不肯挑选更好说话的第二选择。

    好在等待终于等来了最好的结果,纪敛还是同意进组了。

    魏冬和谈定康都觉得,纪敛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还是对自己的事业上了心的。

    只有纪敛知道,他会答应饰演这个角色,只是为了逃避与贺铭沉的见面罢了。

    他还没想清楚答案,贺铭沉那么快就回来了,得知贺铭沉已经上了飞机,他的焦虑愈来愈浓,连觉都不想睡了,匆忙收拾了行李,带着贺笙火速搬进了剧组里。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至少,他的焦虑淡了一些,有事情可做,也不再时时刻刻都想着贺铭沉了。

    “我晚上吃了炸猪排哦,导演哥哥特地给我和小爸加餐的哦,他、他说这边的炸猪排最好吃了。”

    “导演哥哥对我和小爸很好的,爸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紧小爸的,不、不会让人欺负他的。”

    “嘿嘿,我真的很厉害吗!嗯嗯嗯……我要争取当更厉害的人,我会保护小爸的……”

    临近年末,气温越来越低,害怕贺笙会感冒,纪敛并没让贺笙每天都洗澡,小家伙回到酒店后就脱了外套和鞋子,缩进了被窝里,看起了他的动画片。

    谈定康给纪敛讲剧本讲到一半,贺笙开始跟人打起了电话,从贺笙讲的内容,纪敛立马就猜出来了。

    贺笙是在跟贺铭沉通话。

    得知这一点,纪敛缩小了谈定康的视频界面,切出去看了眼微信。

    贺铭沉的消息还停留在之前那一条,这之后,贺铭沉都没再给他发过一条消息。

    纪敛一边觉得压力减轻了,一边又忍不住生出了点不自在。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在习惯了贺铭沉动不动就给他发消息后,贺铭沉突然消失了大半天,他跟大部分人一样,开始觉得失落和不习惯了。

    谈定康继续帮他分析人物,纪敛一只耳朵进了,另一只耳朵落在了床上的贺笙那。

    贺笙这通电话打了十来分钟了,在这之前,贺笙跟贺铭沉的通话最多持续十分钟就挂断了,这十分钟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贺笙在那边说。

    这次,贺笙说话的频率变少了,贺铭沉占据了一半的说话时间。

    从前没发觉,贺铭沉有那么能说。

    纪敛渐渐心浮气躁,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回谈定康那边,别人做梦都想让谈影帝帮他上课,他却在课堂上开起了小差,真是罪过。

    坚持了一会,纪敛还是没能成功转移注意力,他跟谈定康说了声抱歉,挂掉了视频通话。

    电话挂断没几秒钟,谈定康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让我康康:小敛,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很不好,是太辛苦了吗?】

    感受到谈定康的关心,纪敛的胸口一阵滚烫,他从一开始的排斥与拒绝谈定康的关心,到渐渐适应谈定康的热情,现在已经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自然流露的关怀了。

    【纪敛:我没事,就是有点困了,谢谢您教我那么多。】

    【让我康康:说这种话就太客气了吧,有不懂的直接问我就可以了,我虽然比不过专业老师,但教点皮毛还是可以的。】

    【纪敛:您过谦了。】

    【让我康康:说了不要那么客气。】

    【纪敛:好的。】

    纪敛跟谈定康开了几句玩笑,冲淡了两人间的拘谨与生疏。

    退出谈定康的聊天框时,贺笙已经挂断了电话,纪敛又下意识看了眼贺铭沉的微信头像,还是没有新消息。

    在烦闷升起前,那个头像终于顶到了上方,弹出了一个红色圆点。

    【贺铭沉:还在看剧本吗?】

    【纪敛:你怎么知道?】

    【贺铭沉:点点告诉我的。】

    【贺铭沉:我原本想给你打电话的,知道谈影帝在帮你讲剧本,就没打扰你。】

    贺铭沉像是特意来跟他解释的。

    纪敛总觉得贺铭沉将他完全看穿了,包括他的急躁、不安、别扭。

    从未有过的失控让他觉得难受,他讨厌不受控的情绪,也讨厌落人下风。

    但贺铭沉下一条消息又成功安抚住了他。

    【贺铭沉:你做的饭很好吃,我全部都吃完了,有点撑,胖胖正在陪我散步[图片]】

    纪敛点开了贺铭沉发来的照片,小柴犬脖子上套了项圈,红色绳子延伸到照片下方就截止了。

    小柴犬在前面走,地上有小柴犬的影子,还有贺铭沉的影子。

    只不过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遛狗照片,纪敛却从中感受到了几分温馨。

    贺铭沉又发来了一条两秒的语音,纪敛点开,只有小柴犬的叫声,没有其他声音。

    【纪敛:这是什么意思?】

    【贺铭沉:胖胖说它想你了。】

    【纪敛:……】

    贺铭沉还能听得懂狗语?这也太离谱了。

    【贺铭沉:我也很想你。】

    纪敛:“……”

    从前不知道,沉默寡言的贺铭沉也是个会花言巧语的人。

    纪敛顶着发烫的脸,无视了贺铭沉这句话,匆匆跟贺铭沉说了晚安,就上床睡觉去了。

    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好,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到。

    即使睡前脸颊烫到几乎发烧的程度,他还是很快就睡了过去,并且一夜好眠。

    ……

    昨晚回酒店前,纪敛收到了通知,他上午有一场戏,需要在八点钟前赶到片场。

    这部剧是现代剧,不需要复杂的妆造,纪敛没有提前也没有迟到,准时到达的片场,又花了半个小时上妆换衣服。他底子好,脸部没有丝毫瑕疵,连粉底和遮瑕都省去了,化妆师从给他上妆开始,就不止一遍夸赞他的皮肤有多好,听得纪敛都麻木了。

    纪敛的唇形很好看,唇色是自然的粉色,化妆师只给纪敛的嘴唇涂了一点深色的唇釉,加深了他的唇色,又帮纪敛修了下眉毛,纪敛的妆就上好了。

    纪敛换了身不符合他尺码的宽松白色衬衫,进入片场的时候,魏冬一看到他眼睛就亮了,小跑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他,高兴的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我眼光果然不错,好看,太好看了。”

    纪敛:“……”

    这些话,纪敛昨天就听魏冬说过好几次了,这会再听,还是觉得不习惯。

    纪敛并不喜欢别人对他外貌的赞赏。

    很多人会觉得纪敛矫情,老天爷赏饭吃,得了张好皮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却从未因此骄傲自得过。

    好看的皮囊终究会消失,那些曾经为你痴狂的目光最终还是会转向其他人,他的其他地方始终没有被认可。

    “这场戏很简单的,你不要太紧张,慢慢来,一遍不过我们可以再多拍几遍……”还没开拍,纪敛就被魏冬给安慰了好几遍。

    魏冬以为纪敛会紧张,但纪敛其实很淡定,这种小场面,他倒是不怵。

    昨夜谈定康已经给纪敛讲过一次角色了,魏冬这会又抓着纪敛,耐心地给纪敛讲解这场戏该怎么演。

    纪敛来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随便应付过去就好了,这会却不想再继续摆烂下去。

    接下这个角色只是为了逃避回答贺铭沉的问题,但既然已经接下了这份工作,他不想辜负谈定康和魏冬的期望。

    因此,他十分认真地将魏冬说的每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魏冬从没那么耐心指导过演员怎么演戏,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开拍前说的那么仔细。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心知肚明,魏冬这么做的原因。

    ‘纪敛’是出了名的演技差,每年的金扫帚奖都有他的身影。

    他们的剧情虽然烂,但也不能烂到演技都摆烂的地步,魏冬不光看颜值,为了他的剧还是肯做努力的。

    这是一部耽美剧,剧情非常狗血,讲的是攻受时隔五年后破镜重圆的故事。

    高中毕业聚会上,在同一所学校却不同班级的攻受有了第一次交集,初相见两人便因为一场意外滚了床单,隔天醒来后两人都当做没事发生,互相保证当个陌生人。

    命运却不给他们遗忘的机会,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还成了同个寝室的室友。

    两人还是被迫成为了认识的陌生人,只是从再见后就没说过一次话,互相坚守着当初的约定。

    受不知道,当初滚完床单后,攻就对他念念不忘,因为受长得太像他得不到的白月光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在忍耐了一个月后,攻终于对受进行了强制爱,他借着酒醉,再次跟受滚了床单,那次之后,攻再也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仗着自己有钱,强迫贫穷男大学生受做了自己的炮友。

    在相处的过程中,两人渐渐了解了彼此,感情逐渐升温,就在受决定跟攻告白时,攻的白月光回来了,受也知道了攻会选他做炮友的原因。

    攻还在受和白月光之间徘徊犹豫的时候,受选择悄然退出。

    等攻幡然醒悟,自己真正喜欢的是受的时候,受早就带球跑了。

    没错,这还是一部可以男男生子的狗血耽美剧。

    纪敛昨天看第一遍剧本的时候,就被这烂俗的剧情雷到过一次,这会再看一遍,还是被雷到了。

    也不怪观众们都吐槽,魏冬的剧只要看脸就行。

    大家嘴上说着嫌弃,其实到最后都会真香。

    这年头做什么事都有压力,看个狗血剧还能让你笑一笑放松一下。

    观众看的轻松,看的时候毫无负担,演员出演狗血剧是要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纪敛所饰演的角色名叫白悦,是攻的白月光。

    跟大部分狗血剧一样,这位白月光融合了绿茶,两面三刀,人前温柔善良,人后阴险恶毒等诸多属性。

    纪敛听魏冬说着,再次对自己能不能出演好这个角色产生了怀疑。

    纪敛觉得自己只能演好自己,这些属性,他似乎一个都不沾边。

    “抱歉魏导,早高峰堵车严重,让你们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魏冬还在给纪敛导戏,门口响起了一道男声,纪敛顺着声音回头,就见穿着一身黑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长相平平,以魏冬的审美,应该不会让他参演这部剧的。

    纪敛这么想着,就见男人让到了一边,将身后慢吞吞的家伙拽了上来。

    “魏导,这是小寒,试镜的时候你们见过的,”男人笑呵呵地对魏冬介绍,转头瞪着自家懒散的艺人,语气加重了几分,“祁星寒,你给我认真点,快给魏导打招呼。”

    祁星寒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被经纪人在背后掐住了腰,才冲魏冬懒懒说了声“早上好”。

    他的视线落到魏冬身边的纪敛时,困倦的双眼蓦地睁大,瞬间清醒了。

    纪敛没发现祁星寒这点变化,看着眼前这张曾经在演播厅的监视器里见过的脸,内心大受震撼,脑海深处浮现了几段记忆。

    小寒。

    祁星寒。

    他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会觉得这名字很熟悉。

    他曾在原文中见过这个名字。

    在祁星寒面前,魏冬都不算是变态,祁星寒才是彻头彻尾的真变态。

    祁星寒对‘纪敛’强制爱过,而且是极其变态的强制爱。

    第62章

    如果忽略掉‘纪敛’的性格,人品以及他做过的坏事,他的外貌实在挑不出一点缺点。

    祁星寒就是被‘纪敛’的外表所吸引,以至于做出霸道强制爱,将‘纪敛’关进小黑屋的事情。

    当初因为不想错过一些内容导致自己在这个世界生存失败,纪敛将原文仔仔细细地阅读完了,就连祁星寒与‘纪敛’十八禁的内容也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当时在脑中快速阅读的时候,纪敛对祁星寒这个人物的外表没有一个具体印象,他将自己认为的一个变态应该有的外貌特征安在了祁星寒身上,在遇见祁星寒之前,他没想过,祁星寒长得还挺人模人样的。

    不过也是,祁星寒童星出道,成年长开后,能迅速让妈妈粉们摘除对他的童星滤镜,从“儿子”到毫无负担叫出“老公”,祁星寒的外形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才18岁,祁星寒的身高就超过了一米八,剑眉星目,五官硬朗,鼻尖痣和狼尾发又生生揉碎了满满的英气,性感和慵懒糅杂在一起,一眼便让人挪不开目光。

    纪敛却快速挪开了视线,脑中警铃大响,不停念着“远离变态”四个字。

    经纪人搞不懂自家艺人今天是怎么了。

    祁星寒往常虽然懒散,但也不会在片场那么失礼,怎么见到纪敛就愣住了呢?

    经纪人凑到祁星寒身边,又偷偷掐了一把祁星寒的腰,压低声音提醒道:“傻愣着干什么啊,快点上去打招呼啊。”

    祁星寒轻轻“嘶”了声,满脸哀怨地看了眼经纪人,目光再次转到纪敛脸上,极其敷衍:“你好,祁星寒。”

    经纪人:“……”

    腰部再次传来剧痛,祁星寒差点破口骂娘。

    要不是经纪人是他小叔,他早就翻脸不认人了。

    草,亲戚就爱欺负亲戚是吧,他没腰伤都快被掐出腰伤来了!

    祁星寒忍着疼痛,再次对纪敛道:“纪老师好,我是祁星寒。”

    说完,他朝纪敛伸出了手。

    纪敛:“……”

    短暂的犹豫过后,纪敛还是伸手跟祁星寒握了握。

    令他意外的是,他的手才碰到祁星寒的手指,连一秒的接触时间都没有,祁星寒就快速缩了回去,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纪敛:“……”

    这和他记忆中的变态不同。

    原文中,‘纪敛’没有洗白,因为没有按照合同办事,被贺铭沉知道虐待贺笙的事情,贺铭沉默认合同无效,他被赶出了贺家,穷困潦倒之时遇到了祁星寒。

    大概是觉得‘纪敛’现在无依无靠,祁星寒也不屑伪装自己。

    初见面,他就对‘纪敛’暴露了贪婪与痴迷。

    一开口,就跟‘纪敛’提出了包养。

    这会的祁星寒,一点都看不出原文中性格恶劣的样子。

    纪敛满是不解。

    难道,剧情发生改变,纪敛成功洗白了,祁星寒也洗白了?

    还是,这只是祁星寒的伪装?-

    拍摄地就在A市,家在本地的演员们不强制住在酒店里。

    别墅离拍摄地不远,纪敛会选择住在酒店,还是那个原因——逃避。

    祁星寒饰演这部剧的攻祁曜,他跟饰演受的演员都没住在酒店,两人如今正火,行程安排紧凑,当天拍完戏还要赶往下一个地方工作,来来回回,倒是不会耽误拍摄进度。

    今天没有受的戏份,纪敛没能见到演受的演员。

    这些都不是重点,眼下棘手的问题是,他跟祁星寒的对手戏还挺多的,虽然没有几个亲密镜头,但纪敛觉得自己肯定会绷不住。一对上祁星寒那张脸,他总忍不住想起原文里那些不可言说的描写。

    纪敛看似在认真看剧本,其实心底已经叹了无数声气了。

    他还是辜负了谈定康和魏冬的期待,两人费心费力帮他梳理剧情,分析人物,教他怎么演戏,结果到最后,他还是要失败了。

    “Action——”

    导演的声音落下,镜头立刻对准了场地中间的纪敛和祁星寒。

    纪敛都以为导演下一句就要大喊“纪敛你表情不行,重新来”的时候,导演真的发话了。

    不过,点名的人不是他,而是在演技方面,从未遭到过质疑的祁星寒。

    “小寒,你这个表情不行,你是要看着你喜欢的人,不是你害怕的人,你一副害怕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害怕?

    魏冬提醒后,纪敛才正眼看向祁星寒,这一转头,正正好与祁星寒的目光撞上。

    如魏冬所说,纪敛也在祁星寒眼底看到了几丝畏惧,还有几分震惊。

    纪敛更加困惑了,祁星寒为什么会这么看他?

    “抱歉啊导演,他昨晚没睡好,状态不好,今天回去后我一定让他早点睡。”祁星寒的经纪人送完了祁星寒也没走。

    这个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变了好多,越来越无法无天,越来越不听话,他不看着点迟早要出事。

    祁星寒一下场,就被经纪人扯到一边警告了一通:“祁星寒,你赶紧给我调整状态。”

    “……我尽量吧。”祁星寒说的心虚,回头打量纪敛,不巧的是,纪敛正好也在打量他。

    两人目光相撞,祁星寒率先败下阵来,扭过了脑袋。

    熟知自家亲侄子的本性,经纪人扯着祁星寒的袖子,狠声警告道:“我告诉你别在剧组闹出那些事情,下戏了去外面,不管你怎么闹都可以,只要不搬到明面上,我随便你。”

    “草,你觉得我想搞纪敛?”祁星寒不可置信地指了指纪敛,大叫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我怕不是要被他揍……”

    经纪人拽了下他,脸都黑了:“你他妈能不能小声点,还嫌别人听不到是吗?”

    祁星寒:“……”

    魏冬提示演员就位,要重新拍了。

    经纪人松开祁星寒,还是不放心,在祁星寒走前又郑重提醒了几遍:“打起精神,给我好好演,把你平时的变态劲给我提上来,你不是挺喜欢纪敛这张脸的吗?本色出演你都不会吗?再给我NG,你这个月的假就别想要了!”

    祁星寒:“……”真有小叔会对亲侄子说这种话的吗?!

    重新回到纪敛身边,祁星寒强打起精神,强行用经纪人的话给自己洗脑。

    我是变态,我是变态,我是变态……

    “Action——”导演的声音落下没多久,再次叫停了。

    “小寒,不行哦,不舒服的话就先休息会吧,调整好状态再上。”魏冬的脾气是真的好,就算演员NG多少次他都不会生气,还会温和的劝说现场的工作人员,让他们稍安勿躁。

    才NG两次而已,时间还早,没人觉得不满,他们好奇的是,年仅15就拿到了新人奖,最佳男配奖的祁星寒竟然会连连失误。

    这场戏很简单,纪敛坐在画室里画画,祁星寒只需要看着他的白月光就够了。

    祁星寒的眼神戏,谁看了都会夸一声好,只不过是看喜欢人的眼神,祁星寒又不是没演过,曾经让无数少男少女芳心暗许的眼神戏,怎么就在纪敛这里遭到滑铁卢了呢?

    祁星寒已经不想再回去接受经纪人的质疑和教育了,魏冬说完,他就往另个方向离开了,他决定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好好冷静下,并且回忆一下,变态该怎么演。

    “我是变态,我是变态,我是变态……”

    肩膀被人一拍,祁星寒条件反射地弹了两下。

    没错,他的身体在原地蹦跳了两下,还没看清拍他的人是谁,刻在记忆里的本能让他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果然是你啊。”不需要再细细观察,只凭着这个身体反应,纪敛就确定了祁星寒的身份。

    祁星寒回头,冲纪敛讪讪一笑:“纪敛。”

    两人都知道,祁星寒叫的是纪敛,而不是‘纪敛’。

    祁家和纪家是世交,祁星寒跟纪敛同岁,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但关系也就一般般,两人从小到大都上的同一所学校,分配到了不同班级。这个分配让祁星寒非常高兴,因为,他死都不想跟纪敛分到一个班级,再接受纪敛的武力镇压。

    三年级之前,祁星寒还觉得纪敛是他最好的朋友,直到纪敛决心,想要超越他的兄长姐姐,他跟纪敛就各自奔向了不同的道路。

    那时两人还是会在一起玩,祁星寒被迫成了纪敛的对手,陪纪敛练习格斗技术,他也是被家里人逼着朝全能精英培养的,能当纪敛的对手,他还挺开心的。

    一开始,祁星寒能跟纪敛五五开,只不过过了一年的时间而已,纪敛就超过了他一大截,小学毕业后,他彻底沦为了纪敛的沙包,以至于成年后都还留着心理和身体双重创伤,一见到纪敛就会产生应激反应。

    因此,在刚才见到纪敛的第一面,他就认出了纪敛。

    他一直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没想到,纪敛也跟他一样,穿进了这本书中。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周围没人,纪敛开口时还是压低了声音:“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祁星寒答道:“半个月前。”

    纪敛淡淡道:“哦。”

    比他晚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自从祁星寒去了纪敛兄长手底下做事后,两人就从无话不说的朋友变成了相顾无言的关系。

    两人坐在墙角的石凳上,身后是白墙,两侧被几根翠绿竹子挡住视野,北风吹过,奏起了一片沙沙声,两人头顶仿佛有一排排乌鸦飞过,紧随其后的是几串省略号。

    良久,还是祁星寒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道:“我是一觉睡醒就来到这里了。”

    纪敛:“嗯,我也是。”

    祁星寒:“……”

    祁星寒:“我没想到你还能活着。”

    这句话对纪敛来说太过失礼,但由祁星寒说出来,又很正常。

    当初给纪敛做计算的那个人正是祁星寒,结果告诉他们,纪敛能在天灾中存活下来的概率只有0.08%,连纪敛本人都相信了这个答案。

    想起不愉快的记忆,纪敛自嘲道:“可能我比较幸运吧。”

    他并不打算告诉祁星寒,关于仓鼠点点的任何事情,也不会告诉祁星寒,他在被所有人都放弃后,是一只仓鼠拯救了他。

    “那之后,你还继续跟着我哥吗?”

    再怎么嫉恨自己的兄长,纪敛依旧能坦然说出‘哥哥’两个字,再次开口时,他有些意外,自己的心境真的变了,就算回忆起从前,也不会觉得难受了。

    祁星寒点点头:“我昏迷了很久,幸运的是,倒地的地方没有坍塌,周围也没有野兽,我独自流浪了几个月,最后在东部的人类重建区跟你哥哥重逢了,他成了那个区域的指挥官。”

    纪敛并不意外,他大哥就是那么优秀,所以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超越不了。

    祁星寒话音停顿,突然问:“纪敛,你还想知道更多吗?”

    纪敛抬眸,看向祁星寒,反问:“更多是指什么?”

    祁星寒犹豫道:“除了你大哥,我还见到了你的父母,还有你的姐姐。”

    纪敛:“你想告诉我他们过得怎么样,对吗?”

    祁星寒:“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纪敛蓦地嗤笑:“我还纳闷,你怎么会跟我穿进同一本书里了呢,原来你是来当传令兵的。”

    祁星寒:“我不是……”

    纪敛笑容忽地收起,重新恢复了冷淡:“我不想知道他们的事情,你知道也不要告诉我。”

    祁星寒:“好吧。”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在沉默蔓延开来前,一通电话打破了安静。

    看到来电显示人是谁,祁星寒无奈地接起了电话:“喂……”

    “喂什么喂!”祁星寒迅速拉远了手机,没有开扬声,隔了段距离,经纪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楚那么响亮。

    “你跑哪里鬼混去了,还不赶紧给我回来,还拍不拍了?我跟你说,今天的戏要是不过的话,你的游戏机,你的游戏账号我全都给你没收了。”

    祁星寒:“……”

    祁星寒草草应付了经纪人,赶紧挂断了电话。

    丢死个人了!

    偏偏还是在纪敛面前丢人,他不要面子的吗!

    纪敛脸上没有半点嘲讽,他被迫听完了祁星寒经纪人说的话,平静询问:“你状态调整好了吗?”

    祁星寒:“……”

    一想到两人在剧中尴尬的关系,祁星寒被羞窘爬遍了全身,他捂住脸哀嚎道:“你怎么会接这部剧啊?”

    纪敛奇怪:“那你为什么会接这部剧?”

    祁星寒:“我经纪人是我小叔,他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没有反对的权利,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再说,接这部剧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会参演啊,而且还出演白月光……”

    祁星寒叹气:“我昨晚才知道一个叫纪敛的人演白悦,那时候我只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

    谁想到,纪敛竟然就是他认识的纪敛。

    ‘祁星寒’在这本书里的定位就是恶毒男配,祁星寒得知自己今后要做的事情的时候,连续emo了好几天。

    那时的他以为是同名同姓的家伙,可是,一想到他要侵/犯叫纪敛的人,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算跟纪敛关系生疏,他也不会丧心病狂到要对自己曾经的竹马做那种事情啊!

    他一边维持着‘祁星寒’的人设不倒,一边在思考该怎么避开这段剧情。

    就算他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书中的纪敛,但书中每个角色的命运和结局都是定好了的,他不想见面,老天爷还是会让他们遇见的。

    果不其然,迟迟没定下的这个白月光角色就被纪敛拿下了。

    命运还是让他们相遇了。

    “我真的很崩溃!”祁星寒捂着脸,羞窘爬遍了他全身,在他的脸颊和耳朵蔓延开来,白皙的皮肤顷刻间就红成了煮熟的虾。

    纪敛不明白祁星寒的脑回路,问道:“你崩溃什么?”

    祁星寒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反问道:“你不知道后续剧情吗?”

    纪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啊。”

    祁星寒露出另一只眼睛,崩溃叫道:“我之后可是要对你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你都不害怕的吗?”

    如果不知道祁星寒就是他认识的祁星寒的话,纪敛是挺害怕的,毕竟原文的描写真的太吓人了。

    但知道祁星寒的身份,一想到那个五岁了还要穿纸尿裤的家伙要强上自己,纪敛就想笑。

    先不提祁星寒打不打得过他,祁星寒能有勇气把他扛上床,他都得为祁星寒鼓掌叫好了。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心底嘲笑我了对吧!”祁星寒指着纪敛,目露哀怨。

    纪敛打掉了祁星寒的手,淡定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害怕你?”

    从四年级后,祁星寒就是他的手下败将了。

    不管哪方面,祁星寒都不是他的对手,也不会被他当成劲敌。

    祁星寒指着自己,认真强调道:“我可是要对你用强的人啊!”

    纪敛:“……”

    纪敛:“你是指,祁星寒故意把纪敛灌醉,不顾纪敛的意愿,强行进入,在事后不知悔改,对纪敛提出包养,在纪敛拒绝后又对身体尚未恢复的纪敛进行施暴,连续关了纪敛三天,把纪敛当成宠物来养,彻底摧毁了纪敛的精神,才让纪敛答应委身于你?”

    祁星寒:“……”

    纪敛:“还是指,祁星寒将纪敛关在了自己的郊外别墅里,不让纪敛穿衣服,做什么都需要向祁星寒报备,吃祁星寒吃过的东西,在祁星寒面前要保持跪地的姿势,只有主人祁星寒的命令,纪敛才能站起来,要专心当好祁星寒的狗,主动让主人来调/教自己……”

    纪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星寒急急堵住了嘴巴。

    祁星寒的脸早就红透了,还透着淡淡的紫色,他瞪大双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纪敛,声音既崩溃又无助:“你他妈都不害臊的吗?”

    纪敛拍开祁星寒的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嫌弃道:“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不都是原文的内容吗?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祁星寒:“……”

    纪敛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以前至少还有家里的事情能够影响纪敛的情绪,现在纪敛好像已经彻底忘怀了那些事情。

    那么久没见,纪敛最终还是跟他预想的一样,进化成了铜墙铁壁版纪敛。

    只是,这人怎么能用那么淡定的表情说出那么可怕的话啊啊啊啊?

    他光是听着就羞得不敢见人了,纪敛还敢当着他这位当事人的面说出口。

    妈的,敢有勇气念出自己本子的人,恐怕也就只有纪敛了吧。

    祁星寒捂住自己的胸口,趴在石桌上大喘气,缓慢消化面前的大心脏怪物带来的巨大冲击。

    过去了几分钟,直到经纪人的电话再次打来,祁星寒还没缓过来。

    这时候,他不想听到他小叔的咆哮声,那只会令他更加焦虑,他现在只想自己冷静一下。

    穿书后,祁星寒头一次鼓起勇气挂断了经纪人的电话,抬头看向纪敛时,依旧说话大喘气:“反、反正,我是不可能跟你变成那种关系的!”

    说着,他抱紧自己的身体,仿佛纪敛才是那个要用强的人。

    纪敛嗤笑:“你是笨蛋吗?”

    祁星寒一秒变脸,不高兴道:“你又骂我!”

    为什么要用又,因为这不是纪敛第一次骂他笨蛋了。

    祁星寒还是那个祁星寒,从小到大就没变过,即使伪装的再成熟,本质还是个没成熟的幼稚鬼。

    对于祁星寒的到来,纪敛虽然没明说,心底多少还是有点开心的。

    他知道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还有一个熟人。

    这样想着,纪敛嘴上还是不饶人:“你不会觉得原定的剧情不会改变吧?”

    祁星寒呆呆道:“你怎么知道?”

    他就知道。

    纪敛无奈,点出了重点:“原文里,纪敛这时候已经身败名裂了,怎么可能会参演这部剧呢?”

    祁星寒:“……”

    纪敛:“你用你那不怎么聪明的脑袋想一想啊,剧情发生改变,但我依然好好的坐在这里,就算以后再怎么变化,又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祁星寒:“……”

    纪敛:“穿书之后,我就没想过要维持人设。”

    他只做自己,也是为了做测试,如果他的人设崩坏的话,这个书中世界会不会崩坏。

    结果告诉他,不会。

    与其说这是一本书,不如说——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从我穿过来的时候我就肯定了,我就是我,不是书中的纪敛,我的行为和思考不受任何限制束缚。”

    这个世界仿佛是为了让他重新拥有一段美好的人生才诞生的。

    就算这只是一个假设,他也要坚定这么认为下去。

    在这里,他收获了许许多多的幸福,他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再重新面临孤独寂寞,面临仓鼠点点不存在了的事实。

    祁星寒内心复杂,他不知道纪敛怎么了。

    连他都能清楚感觉到纪敛一瞬间流露的情绪波动。

    这个世界对纪敛来说,似乎非常重要。

    他也感受到了,纪敛不想成为‘纪敛’的决心。

    “等等,这样说的话,那我岂不是真成了笨蛋?”祁星寒反应过来,忍不住发出感叹。

    他就是害怕书中世界崩塌,所以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祁星寒’会的,而他不会的,私底下偷偷练习了好多遍,努力维持‘祁星寒’的人设,在人前努力扮演中二少年……

    结果到头来,其实根本不用那么做。

    那他让自己那么辛苦都是在干什么啊!?

    “你是怎么跟他们解释,你性格突变,很多事情很多技能都忘了的?”祁星寒情绪激动,猛地起身,抓住纪敛的手臂,急切询问道。

    纪敛挣扎了两下,没能脱困,他无奈看着情绪过激的祁星寒,回答道:“我什么都没解释,也没做任何事。”

    祁星寒傻眼:“就……就这么简单?”

    这个解释不要太离谱好吗!

    会显得那么努力的他更像个白痴!

    纪敛:“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随便你。”

    祁星寒:“……”

    祁星寒还是顶着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纪敛也不想多说废话跟祁星寒解释清楚。

    以祁星寒的脑子,他得花几倍的时间才能说明白,关键是,他其实也不懂。

    祁星寒质疑的,也是纪敛最疑惑的地方,不管是贺铭沉、贺笙,还是孙兰淑、萧助理,以及他为数不多的粉丝们,他们好像都默认了他性格转变那么大是正常的。

    纪敛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人的脑补能力有多厉害。

    在那些人心里,纪敛这是长期遭受压迫,一直压抑着本性,直到临界点后才彻底爆发。

    “如、如果那么简单的话,那我的努力算什么啊!”纪敛也不明白祁星寒为什么会崩溃成这个样子,他的双臂被祁星寒钳制住,情绪激动下的祁星寒的力气可不是说着玩的。

    “为什么啊,我不允许你那么轻松,你也要给我认真起来啊!”

    同是混娱乐圈的,他没日没夜的学习声台行表,纪敛却悠悠闲闲的。

    不公平!!!

    “你也要跟我一样,我们组个学习小队吧,容貌只是一时的,只有本事最靠得住,你跟我一起学习吧,纪敛,算我求求你了!”

    纪敛:“……”

    他总算明白了,祁星寒这是想拉着他共沉沦呢。

    “我不要,你别发疯……”纪敛的身体被祁星寒前后摇摆,脑浆都快被祁星寒给摇出来了,他受不了了,刚抬起手,拳头还没往祁星寒肚子上砸,身旁就响起一声尖利的大叫。

    “你走开!”

    腰仿佛被一颗巨石狠狠砸中,祁星寒“嘶”了声,身体撞入纪敛怀中前,被纪敛无情地推开了,另一边腰撞在了石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也终于看清了撞他的罪魁祸首。

    贺笙整个人扑进了纪敛怀里,张开细瘦的手臂,拼命将纪敛遮挡住,一副老母鸡护小鸡仔的架势。

    他的脑袋转向祁星寒这边,大眼睛撑到极限,死死瞪着欺负他小爸的家伙。

    这个坏哥哥!

    他还以为祁星寒已经改好了,没想到祁星寒还是那么坏。

    趁他不在,欺负他的小爸!

    祁星寒欺负他就够了,怎么可以欺负他小爸呢!

    祁星寒揉着自己的腰,他倒不至于跟一个小孩生气,但委屈肯定是少不了的。

    “小不点,你撞我干什么啊?”

    “谁让你欺负我小爸的!”贺笙是真生气了,连说话都变得利索了。

    祁星寒满脸无辜:“我哪里欺负你小爸了!”

    贺笙:“我都看到了,你抓着我小爸的手臂,你在虐待我小爸。”

    祁星寒:“……”草,这年纪的小孩,怎么连虐待都知道呢?

    “我真没有。”祁星寒替自己喊冤,“我只是单纯的跟你小爸说话而已,你误会了。”

    祁星寒特地强调了“单纯”二字。

    贺笙偏不听,他就是看到了。

    小爸被这个坏哥哥摇得摇摇欲坠!

    他小爸太可怜了,怎么走哪都被人欺负呀!

    他一个没看住,小爸就又被人欺负了。

    呜,说好要保护小爸的,他又没做到。

    贺笙想着想着,红了一双眼睛。

    祁星寒看得懵逼,纪敛则是看得好笑,他摸摸小孩的脑袋,笑道:“宝宝,我们大度点,别跟他计较了。”

    祁星寒:“……”

    谢谢,我宁愿你什么话都不说。

    你这是在帮我解释吗?我怎么觉得你在抹黑我!

    贺笙:“可是……”

    纪敛自然地切换了话题,问道:“我放在桌上的早餐看到了吗?”

    贺笙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点了点小脑袋,拉起纪敛的手就往他肚皮上摸:“我都吃完了哦。”

    纪敛要赶去剧组化妆换衣服,他起床的时候贺笙还没完全清醒,纪敛索性让贺笙再睡会,他给贺笙留了早饭,并且拜托剧组的一位工作人员,贺笙如果下楼的话,请她带着贺笙来片场找他。

    贺笙乖乖跟着工作人员来了片场,没看到纪敛,顺着其他人的指示,他才找来的这里。

    “小爸,导演哥哥让我给你带话哦。”贺笙牵住纪敛的手就不肯放开,抱着纪敛的手臂晃啊晃,愤怒一下就翻篇了,又恢复成了小甜心模式。

    纪敛:“可以回去了?”

    贺笙:“小爸,你好聪明哦。”

    纪敛笑笑。

    他跟祁星寒在这里聊了快有一个小时,临时补上别人的戏,应该也已经结束了。

    魏冬还真是好脾气,这都不催,只让贺笙来给他们传话。

    “走吧。”纪敛想抱贺笙,被贺笙拒绝了。

    贺笙拉着纪敛的手,笑道:“小爸,我可以自己走。”

    纪敛也没坚持:“宝宝累了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哦。”

    贺笙:“好!”

    肩膀被人戳了下,纪敛疑惑地看向表情难堪的祁星寒,祁星寒又摆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声音颤抖:“你、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纪敛淡淡瞥了眼祁星寒,没说话,牵着贺笙往前走。

    祁星寒赶紧跟上,在纪敛身后碎碎念:“你竟然那么温柔,我是不是看错了?”

    他还出现了幻听,纪敛怎么说话也那么温温柔柔的。

    纪敛说他是白痴,他看纪敛才是真白痴了吧,纪敛的脑子一定穿书穿傻了。

    “噗噗,年纪轻轻就当了奶爸,你可真厉害哟。”祁星寒早就习惯了纪敛的冷淡,即使纪敛不理他,他也能自顾自说一大堆。

    纪敛觉得,褪去‘祁星寒’外皮的祁星寒,或许能跟谈定康处得很好。

    “哥哥,我、我小爸对我温柔不是很正常吗?你不许说我小爸坏话。”贺笙再次化身老母鸡,从纪敛右边换到了左边,阻止祁星寒再靠近纪敛。

    祁星寒:“我没说你小爸坏话。”

    他是在调戏纪敛。

    贺笙不听:“我小爸都不理你了,你安静点吧。”

    祁星寒:“……”

    他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祁星寒换到了纪敛另一边,戳了戳纪敛的肩膀,凑到纪敛耳边发问:“纪敛,你真的要给这小孩当爸啊?你才18岁诶,我爸在你这岁数的时候都还没生下我呢。”

    “你眼瞎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纪敛终于回答了,还横了祁星寒一眼。

    祁星寒脖子一缩,怯怯道:“可他不是你亲生的呀。”

    祁星寒还知道这话伤人,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没让贺笙听到。

    “血缘有那么重要吗?”纪敛握紧了贺笙的手,声音坚定,“不管是不是我亲生的,贺笙都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祁星寒:“……”

    上一次在纪敛身上看到那么坚定的眼神,还是纪敛不顾自己伤重,以一人之力攻破了五人,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了考核。

    原来,除了追求和跨越自己的目标,纪敛对人,也会如此的认真。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种话的,我收回,以后也不会再说这种话了。”祁星寒真心道歉。

    纪敛却没任何回应,祁星寒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纪敛就是这种脾气,一旦在意某件事或某个人后,就不允许别人来诋毁。

    纪敛不想接受他的道歉,他也能理解。

    祁星寒闭上了嘴巴,默默跟在纪敛身后。

    还没走出这个园子,他的袖子忽然被人扯了扯,低头去看,贺笙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盯得他有点不自在。

    “怎么了?”

    贺笙:“哥哥,我、我刚才太激动了,撞到你了,对不起。”

    祁星寒:“……”

    祁星寒的心顿时一软,他开始明白,纪敛为什么会愿意年纪轻轻就给人当奶爸了。

    祁星寒微笑道:“没事哦,哥哥不痛的。”

    不痛是骗人的,贺笙撞他那一下确实不痛,他后面撞到石桌上才是真的痛!

    他的腰在经纪人长期的手指镇压下,早就脆弱得像一张纸,可经不起一点折磨了。

    贺笙表情纠结,犹豫了会,还是将疑虑说出了口:“可是我看哥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祁星寒:“哦?”

    “哥哥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贺笙说。

    祁星寒:“我是什么样子的?”

    贺笙被纪敛牵着,一边走,一边露出从未做过的微笑表情:“是这样的哦——”

    他说话语速本来就慢,这会又放慢了一倍的速度,尾音拖长,眉梢飞扬。

    祁星寒:“……”

    这不就是他成为‘祁星寒’时惯用的表情和语气吗?

    这小家伙学了个十成十像,即使是小孩,那狂霸酷炫拽的气息也让人遭不住。

    妈的,他之前就是顶着这副嘴脸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吗?

    羞死个人了!

    他脸都没了!

    祁星寒捂住脸,快速钻到纪敛身边,避开了贺笙的表情,羞愤欲死:“草,你儿子演技那么好,你考虑送他入圈吗?”

    纪敛摸了摸贺笙张望的小脑袋,笑道:“看他意愿吧。”

    贺笙以为祁星寒是不满意,他难得松开了纪敛的手,跑到祁星寒身边,抓着祁星寒,追问道:“哥哥,我学得像不像?”

    祁星寒:“……”

    让他死了吧。

    祁星寒闭上眼睛,咬牙道:“像。”

    贺笙却不满意这回答。

    这个哥哥都不看他,怎么就说像了呢!

    这不是闭眼说瞎话吗!

    贺笙扯住祁星寒的袖子,大力将祁星寒拽到他这边。

    两人正脸相对,贺笙挑了下眉,冲祁星寒露出一边嘴角向上高高挑起的笑:“哥哥,这样像了吗?”

    祁星寒:“……”

    天哪,他之前嘴巴是歪了吗?

    贺笙歪了下头,回忆起祁星寒说话的语速和腔调,尾音拖长:“哥哥,这样你满意了吗?”

    祁星寒:“……”

    小小年纪就透着一股霸总气息,不愧是霸总的儿子。

    祁星寒双手捂脸,将头埋在了纪敛肩膀上,哀伤道:“纪敛……”

    纪敛耸动肩膀,没能摇下肩膀上的巨物。

    “纪敛……”声音极其悲切。

    纪敛:“说。”

    祁星寒:“你能让你儿子暂时闭嘴吗?呜,我真的没脸了。”

    纪敛:“……”这不是自己作的吗?关他家贺笙什么事!-

    祁星寒的真实性格让他看上去像个笨蛋外,其他方面还是聪明的。

    不然他也不会在纪敛大哥手底下做事那么久,还不被开除的。

    有些人是天生适合吃演员这碗饭的,就比如祁星寒,以前没有演过戏,第一次上阵就成功了。

    他的演技跟原主有的一拼,这也是祁星寒庆幸的,不然他无法向别人解释,他演技突然退步那么多的原因。

    说开之后,祁星寒再也没了原文剧情的负担,跟纪敛这场无声的对手戏终于过了。

    说是对手戏,其实是祁星寒一个人的秀场,纪敛只需要坐在位置上,面对着画板就够了。

    白悦的重头戏不在今天,纪敛今天的几场戏只需要安安静静当自己的美丽花瓶就行,全靠祁星寒来控场。

    魏冬觉得两人的状态都不错,吃完午饭,在征得两人同意后,又多拍了两场戏。

    直到日落黄昏,纪敛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当演员也是不容易呢。

    纪敛全天没说几句台词,但拍综艺和拍电视剧是不一样的,录制综艺的时候,他可以自由动作,可以扮演纪敛,演戏的时候,纪敛要绞尽脑汁成为白悦,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容易的挑战。

    “辛苦了。”魏冬被谈定康提醒了几遍,今天总算没那么紧挨着纪敛了。

    这会放松下来,他又控制不住往纪敛那边粘,一边说着“辛苦”,一边趁纪敛不注意,捏了把纪敛的脸。

    啊,好软!好嫩!

    今天值了,能睡个好觉了。

    纪敛:“……”

    “魏导,麻烦你别对我兄弟动手动脚的。”祁星寒是知道魏冬的毛病的,前几天进组,他就被魏冬‘碰瓷’了好几下,魏冬对他失去了兴趣,转头看上了纪敛,这让他松了口气,紧接着更加紧张不安了。

    纪敛发怒起来可是真的会揍人的!

    要是传出纪敛殴打魏冬的消息,纪敛好不容易洗白没几天,这不得又要被全网黑了。

    看在从前的交情上,祁星寒决定看紧纪敛,免得纪敛落入这变态导演的手里。

    纪敛本人是无所谓的,他知道魏冬对他没那个心思,魏冬喜欢女的,而且有个谈了多年并且已经订婚的女朋友了,碰下脸碰下手而已,谁没有个怪癖呢。

    但祁星寒不知道他的想法,贺笙也不知道。

    贺笙更不知道祁星寒是怎么想的。

    贺笙一整天都像个护崽的老母鸡,眼巴巴盯着纪敛,就怕一个没看住,纪敛就被人欺负了去。

    这会见祁星寒又缠上了纪敛,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撞开祁星寒,死死护住纪敛。

    小爸是他大爸的,他要坚决守卫小爸的身体!

    ……

    贺铭沉忙碌了一天,到晚饭时才终于有了喘气的时间。

    见贺铭沉缓了下来,萧默立马向贺铭沉报告:“老板,小少爷给您打了几个电话,您在开会,我就没打扰您,我打电话确认了小少爷没有出事,小少爷让我给您转达几句话。”

    贺铭沉揉眉心的手一顿,正色道:“点点说了什么?”

    萧默强压下翻江倒海的思绪,清了清嗓子,尽量用平时的声调转述道:“小少爷说,爸爸,导演哥哥又偷偷摸小爸的手了。”

    贺铭沉:“……”

    萧默:“小少爷还说,爸爸,坏哥哥趴在小爸肩上一次,牵小爸的手两次,抱小爸的手臂四次,搂小爸的肩膀五次,他好喜欢黏着我小爸哦,他怎么那么黏人啊!讨厌!”

    贺铭沉:“……”

    萧默:“小少爷最后说,爸爸,我有在帮你护着小爸的身体哦,可是我一个人管不住两个人,你快来管管他们,别让他们再继续欺负我小爸啦。”

    贺铭沉:“……”

    第63章

    纪敛下戏回到酒店没多久,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不是工作人员,也不是魏冬,来的是本应该回去了的祁星寒。

    “你不是还有工作吗?”纪敛说着就要关上房门,被祁星寒死死扣住了门板。

    “工作哪有老朋友重要啊,”祁星寒面目狰狞,一只脚伸进了门缝里,咬牙切齿道,“纪敛你不要太过分了,咱俩那么多年的交情,你就给我吃闭门羹是吗!”

    跟祁星寒一起长大,纪敛对祁星寒的天生蛮力再清楚不过,真要硬碰硬,两人肯定要受伤。

    他松开手的同时往后退了几步,大门唰地一下完全打开,祁星寒一个趔趄,身体跟着门板一起撞在了墙上。

    祁星寒:“……”

    纪敛看着祁星寒的侧脸,淡定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祁星寒捂着被撞疼的鼻子,气愤道:“这么优秀的鼻子要是被撞坏了,你上哪再赔我一个这么好看的!”

    纪敛按住门板,祁星寒立刻乖乖认怂,摸着鼻子,小声道:“我不说这些了,你别赶我走嘛。”

    纪敛:“工作呢?”

    祁星寒:“下暴雨临时取消了,我家附近的道路都积水了,车子暂时开不进去,我决定在这住一晚。”

    “哦。”纪敛转身就走。

    “不要那么冷淡嘛。”祁星寒看了眼门,想了想还是没决定关门。

    这边狗仔太多,一个不留神就会上娱乐头条,以防万一,开着门还能解释清楚。

    “哥哥,你不是走了吗?你、你怎么又回来缠着我小爸呀?”贺笙从沙发上跳下,三两步窜到祁星寒跟前,挡住了祁星寒的路,双臂张开,一脸不满。

    路被挡住了,祁星寒也不跟这小孩较劲,他想要去纪敛身边,一个贺笙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怎么可以说缠呢,我跟你小爸是好朋友,我们只是在做朋友之间的亲密互动啦。”祁星寒没忍住,摸了一把贺笙鼓起的腮肉。

    贺笙捂着被摸的那块位置,不高兴道:“说、说了不能摸的。”

    祁星寒:“谁叫你长得太可爱了,我忍不住。”

    贺笙小脸一红,不高兴瞬间消失,不好意思道:“哥哥,谢谢你夸我可爱。”

    祁星寒:“……”这小孩可真好忽悠呢。

    祁星寒按住贺笙的肩膀,将贺笙推开一点,企图钻过这缝隙去找纪敛,他的一只腿才刚迈过去,就被贺笙抱住了腰。

    方才还害羞的小孩又化身成了老母鸡模式。

    “哥哥,你不许离我小爸太近。”

    祁星寒:“……”这小孩一遇到纪敛的事情就变聪明了是吗!

    祁星寒不敢推开贺笙,害怕贺笙被他的力气弄伤了,无可奈何下,只能朝纪敛求助:“纪敛,管管你儿子。”

    纪敛正在专心浏览酒店里的菜单,没空理会这种小事,闻言只不咸不淡“嗯”了声,手指刷刷滑动屏幕,除了带辣味的菜,其他菜基本上都被他点了一遍。

    祁星寒:“喂,纪敛……”

    纪敛:“哦。”

    祁星寒:“……”

    贺笙趁祁星寒不能反抗,使劲全身力气将祁星寒那条腿推了回去,他依旧抱着祁星寒的腰,不让祁星寒靠近纪敛一丁点,听到祁星寒撕心裂肺地喊着他小爸的名字,贺笙人生头一次翻了个白眼。

    这个坏哥哥怎么比他还要黏他的小爸?

    坏哥哥跟他的小爸有那么熟吗?

    贺笙是百分之百放心谈定康和许嘉年靠近纪敛的,因为他知道这两人已经结婚了,还有孩子了。

    祁星寒不一样。

    祁星寒:“我不会对你小爸做什么的,宝贝点点,让哥哥过去好不好。”

    贺笙:“不好不好。”

    祁星寒:“……你到底为什么那么阻止我,你讨厌我吗?”

    贺笙仰起小脑袋,诚实交代:“不讨厌哦,哥哥长得又高又帅,我很喜欢呢。”

    小孩用的都是很普通的词,这些话,祁星寒听他的粉丝们夸了不知道多少遍,借由贺笙口中说出来,软糯的童音带了满满的真挚,祁星寒被哄得飘飘然,捧住贺笙的小脸使劲揉搓:“我也很喜欢点点哦。”

    贺笙:“但、但四窝还四不会让哥哥你过去的哦。”

    这也是贺笙那么防祁星寒的原因。

    这位哥哥比他爸爸年轻,虽然没他爸爸帅,但按照片场的姐姐们的说法,这位哥哥绝对是潜力股。

    谁不爱长得英俊又会黏人的小奶狗呢!

    贺笙不知道为什么要用狗来形容人,他立马想到了家里的小柴犬。

    小狗谁不喜欢呢,如果这位哥哥真的很像小狗的话,那小爸肯定会喜欢的,因为小爸就很喜欢胖胖。

    这哥哥跟胖胖一样爱黏着小爸。

    别看小爸现在对这位哥哥爱答不理的。

    小爸可是在胖胖的黏人攻势下才愿意主动搭理胖胖的,这哥哥就跟胖胖一样,不,比胖胖还要黏人。

    纪敛定的饭菜是在一个小时后送过来的,祁星寒跟贺笙折腾了一个小时,早就累得精疲力尽了。

    他瘫在沙发里,动也不想动,就算贺笙现在愿意让他靠近纪敛了,他也没那个力气了。

    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孩子会有那么多精力。

    纪敛这哪是养了一个儿子,这根本就是养了一只战斗鸡!

    “躺着干什么,过来吃饭吧。”纪敛将饭菜摆好了,两人都上桌开动了,祁星寒还没有过来。

    刚才还有气无力的祁星寒立刻就来了精神:“你还点了我的饭吗?呜,纪敛,我果然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纪敛给贺笙舀了一碗鸡汤,淡淡道:“点了挺多的,反正也不差你这一张嘴。”

    祁星寒:“……”

    祁星寒蔫了吧唧地坐到了贺笙旁边,纪敛身边也有空位,但他实在没那个精力跟贺笙争了,他选择做个识相点的人。

    “哥哥,你、你很累吗?”贺笙张嘴吃下纪敛喂过来的鱼肉,好奇地打量祁星寒的脸色。

    祁星寒:“对。”

    贺笙:“你为什么会累呀?你又没跑步。”

    祁星寒:“……”

    祁星寒一脸麻木,对罪魁祸首竟敢向他问出这种问题也不觉得生气了。

    他何必跟一个小孩计较呢。

    “哥哥,这个给你喝。”贺笙将纪敛刚给他盛的鸡汤推到了祁星寒手边。

    祁星寒:“为什么要给我?”

    贺笙:“哥哥不是累了吗,给、给哥哥补补呀,喝这个对身体好哦。”

    贺笙露齿一笑,一下就笑进了祁星寒的心坎里。

    他转头就忘记了跟贺笙的恩怨,也忘记到底是谁害得他那么累的,感动地捧起那碗鸡汤喝了起来。

    鸡汤刚炖出来,还是滚烫的,贺笙的提醒太迟,祁星寒被烫到了舌头,疼得吱哇乱叫。

    放置在手边的手机发出几声振动,看到来电显示人的名字,纪敛有些意外。

    这好像是贺铭沉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不发短信而是直接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贺先生。”

    电话接通的下一秒,贺铭沉就听到了纪敛的呼唤,以及纪敛那边的嘈杂音。

    他听出了贺笙的声音,还有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声音。

    贺铭沉压下疑惑与心中焦虑,用着和平时一样的声音问道:“吃饭了吗?”

    不能太急,开口就直接问纪敛跟谁在一起,会被扣掉印象分的。

    纪敛:“正在吃,你吃了吗?”

    贺铭沉:“还没有,不过我叫了餐。”

    纪敛:“你在酒店吗?”

    贺铭沉:“嗯,突然下暴雨,路都被堵住了,只能临时找了家酒店住一晚。”

    纪敛:“那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纪敛的问题只是表达自己的疑惑,没有别的意思,但落在现在的贺铭沉的耳里,就含了多种意思,特别是纪敛那边的背景音一直没有停止,贺笙跟那位突然冒出来的不知道叫什么的家伙聊得还挺开心。

    明明是贺笙先来给他打小报告的,没过多久反而跟敌人打好了关系。

    贺点点这个小叛徒。

    贺铭沉有些胸闷烦躁,开口时嗓音仍是温柔:“没有什么事,就想知道你和点点在做什么。”

    纪敛更加疑惑了,他不喜欢闷在心里,直接问出了口:“贺先生,你平时都是给我发消息的,这次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你真的没事吗?”

    贺铭沉:“……”

    贺铭沉发笑,他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外间被雨模糊了的璀璨霓虹,玻璃上模糊显出一双含笑的眼睛,眼里流动着满满的无奈。

    “我给你打电话有那么奇怪吗?”

    纪敛语气肯定:“有,一般只有急事才会打电话,你有急事吗?”

    纪敛倒是猜对了一半,他的确有急事。

    听到萧助理转达的话,他立刻就动身前往纪敛待的剧组。

    天不遂人愿,突然降下暴雨,堵住了他的路,也让他冷静下来。

    他还没想好见到纪敛该说什么。

    告诉纪敛,我听说有很多人‘骚扰’你,一着急就过来了?

    那样肯定会吓退纪敛的,以纪敛的脑回路,肯定会觉得他很莫名其妙,他跟纪敛只有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他根本没资格过问纪敛的事情,包括纪敛的感情状况。

    “贺先生,你怎么不说话?”

    听筒里传来纪敛的询问声,和刚才比,带了几丝关心与担忧。

    贺铭沉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那双眼里的光芒比窗外的霓虹还要璀璨明亮。

    “下暴雨了,我担心你们那边也被水淹了。”

    纪敛恍然大悟:“我们这边没有呢,我跟贺笙在下雨前就回到了酒店,我们住的楼层挺高的,不会出事的。”

    贺铭沉:“那就好。”

    纪敛的疑惑解除,现下不用担心贺铭沉的安全问题,一件被他极力遗忘的事情被想了起来。

    他还没有想好要给贺铭沉的回答。

    迟来的羞窘爬遍了纪敛全身,手心里的手机仿佛成了烫手山芋,想要丢弃,想立刻结束这通电话。

    这样,贺铭沉就不会问他要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纪敛的担忧显然是多虑的,贺铭沉根本没打算现在就问纪敛要答案。

    这种事情,他肯定要留到当面再说。

    两人默契的都没再开口,通话还持续着,两人的呼吸声隔着手机,清晰地传进了彼此的耳里。

    纪敛莫名产生了幻觉,他跟贺铭沉之间的距离根本不存在,贺铭沉现在仿佛就站在他面前,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不然,贺铭沉的呼吸声为什么那么清晰,那么的让他心跳加速。

    这场无声的沉默,也让贺笙和祁星寒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响亮。

    “哥哥,你、你的舌头还痛不痛呀?”贺笙的注意力全在被烫到的祁星寒那,没发现纪敛正在跟贺铭沉通话中。

    祁星寒痛苦回答:“我还扛得住。”

    他说这话不仅是安慰贺笙,也是安慰自己。

    不止是舌头,他的上颚也被烫到了,鸡汤刚入口的那一下,他感觉他的一层皮都被烫下来了。

    现在缓和了点,却还痛得要命。

    “哥哥你好笨呀,你、你怎么都不知道吹一下再喝。”贺笙拍拍祁星寒的手臂,安慰与讽刺夹在一起,刺得祁星寒胸口也开始疼了。

    他连一个小孩都不如,还被一个三岁多的小孩教育了一顿。

    呜,不活了。

    “好啦好啦,不要难过了。”贺笙看出了祁星寒的难过,大方将自己的冰淇淋送了出去,“哥哥,这是小爸给我的饭后甜点哦,吃了这个,嘴巴和心情都会好一点哦。”

    “呜呜呜……”祁星寒感动地抱住贺笙,将脸埋在了贺笙瘦小的肩膀上,“你小爸对我爱答不理的,点点,还是你好,知道安慰我给我冰淇淋吃,我不跟纪敛玩了,以后我只跟你玩。”

    贺笙被抱了个满怀,小脸懵逼,听到祁星寒的话,他摸着祁星寒的脑袋,像个靠谱的小大人般教育道:“哥哥,你不可以说我小爸坏话哦,小爸要是不理你,就不会喊你一起吃饭了,他点餐的时候算上了你的份,小爸很好的。”

    祁星寒:“哼。”

    贺铭沉忍了又忍,在贺笙说到“一起吃饭”四个字时,终于忍不住了。

    “小敛,你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过去了那么久才问这个问题,明显是在意有所指,贺铭沉要不是聋子,早就听到了祁星寒的鬼哭狼嚎。

    纪敛却没想那么多,顺口解释:“是这部剧的男主演,我跟他……算是一见如故,下暴雨了,我们就干脆一起吃饭了。”

    贺铭沉:“是这样啊。”

    纪敛:“嗯嗯。”

    贺铭沉笑了笑,状似无意问道:“听起来,点点跟他玩的挺好?”

    纪敛闻言扫了眼身侧搂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无语道:“应该吧。”

    贺铭沉压下心头酸楚,说道:“那你先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纪敛:“好。”

    贺铭沉等着纪敛先挂掉电话,纪敛似乎也在等他挂断,等了大约有十秒钟,纪敛那边再次传来声音:“贺先生,那我先挂了。”

    贺铭沉笑道:“好。”

    电话那端的声音彻底消失,世界仿佛在一秒内陷入了安静之中。

    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连打在玻璃上的雨丝也被隔绝了。

    一见如故是吗?

    这样说的话,纪敛和祁星寒是今天第一天见面。

    才一天而已,两人就成了可以一起吃饭的关系。

    纪敛点餐的时候,还算上了祁星寒的份。

    纪敛对食物看的有多重要,贺铭沉再清楚不过。

    祁星寒已经可以被纪敛分享食物了。

    才一天!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萧助理却闻到了从贺铭沉那边飘过来的酸味。

    埋了快三十年的陈年老醋开了封,酸的不得了-

    不知道暴雨何时会止息,纪敛今天的戏暂时全都定在下午,看天气再做改动。

    昨晚祁星寒在纪敛房间赖到十二点才离开,超过了纪敛平时睡觉的时间两个小时。

    纪敛睡到中午才醒,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雨停了,虽然没出太阳,但看着是不会继续下雨的样子。

    贺笙早就醒了,乖乖坐在客厅里画他的画。

    纪敛打着哈欠,揪住小孩翘起的一小戳头发,嗓音懒懒:“吃饭了吗?”

    贺笙放下画笔,扑进了纪敛怀里:“我给工作人员姐姐打电话了哦,我说了我想吃的东西,她很快就给我送过来啦。”

    纪敛睡前告诉过贺笙,如果他没有醒的话,贺笙可以自己打电话叫餐。

    纪敛抓起贺笙的手腕,抽出湿巾纸,仔仔细细将贺笙手上的蜡笔擦干净,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贺笙:“星寒哥哥说,他、他中午点烤鸭吃哦,他知道有一家烤鸭非常好吃,想请我过去一起吃,小爸,我们可以跟星寒哥哥一起吃饭吗?”

    小孩子的友谊总是建立的那么快,在纪敛看来,祁星寒的性格就跟三岁半的贺笙一样。

    甚至,贺笙都比祁星寒成熟。

    才一天而已,贺笙就跟祁星寒成了好朋友,开口闭口都离不开‘祁星寒’三个字,看来是真的很喜欢祁星寒了。

    纪敛受不了小孩期待的目光,拍了拍贺笙肮脏的小手,说道:“手不洗干净不能吃烤鸭。”

    贺笙立马领会了纪敛的意思,开心道:“我现在就去洗手。”

    他快速套上了自己的小仓鼠拖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了浴室,生怕晚一步纪敛就收回了承诺。

    ……

    祁星寒不住在酒店里,剧组还是给他准备了单独的休息室。

    纪敛带着贺笙到达祁星寒的休息室时,满屋子都被烤鸭的香气给笼罩了。

    纪敛进门前就听到了祁星寒经纪人祁大年的大嗓门,门一开,祁大年迅速换了副面孔,见来人是纪敛,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来了,扑面而来的热情挡都挡不住:“纪敛你来了呀,来来来,快坐这里。”

    祁大年踢了还优哉游哉坐在沙发里的祁星寒一脚。

    祁星寒嘴巴高高撅起,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坐到了祁大年给他准备的塑料椅子上。

    “祁哥,我坐这里就好了。”在长辈面前,纪敛倒不会给祁星寒难堪,他指了指祁星寒身边另一把塑料椅,还没坐下就被祁大年扯住了胳膊。

    “不行,你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坐那么硬的椅子呢。”

    祁星寒:“……”您也知道硬啊!

    亲戚都是用来坑的,亲小叔最喜欢坑亲侄子了。

    祁星寒抓起一只鸭腿,一边咬一边碎碎念。

    “可……”

    不给纪敛说第二个字的机会,祁大年直接将纪敛按进了沙发里,他还贴心地抱起贺笙,将贺笙放在了他特地准备的加了靠垫的小凳子上。

    “谢谢叔叔哦。”贺笙冲祁大年甜甜一笑。

    祁大年心都化开了,转头踢了一脚还在不停碎碎念的祁星寒,语气严厉:“别只顾着自己吃,招呼一下客人啊。”

    祁星寒:“……”

    祁星寒愤愤地将一盒鸭肉推到纪敛面前,嘴巴被鸭肉堵着,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喏,次。”

    腰被掐了一下,熟悉的手感与疼痛感差点没让祁星寒蹦起来,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嘴撅得更高,委屈巴巴道:“纪敛,你多吃点呀。”

    纪敛看得好笑,等祁大年出去办事了,才出声调侃:“你还挺能忍的。”

    祁星寒扫了眼纪敛那张舒服的沙发,想到自己跟纪敛的武力差距,他终究放弃了抢夺的念头,一语双关道:“不能忍又能怎么办呢?谁叫我弱小可怜,谁都可以欺负呢,这么久都忍下来了,不差这一次。”

    纪敛:“那沙发给你坐?”

    祁星寒闻言立即汗毛倒竖,想也没想就拒绝:“可别,我坐这里就挺好。”

    纪敛会给他好处?

    别了吧,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安静没一会,大概是纪敛突然的善意举动触动了祁星寒,将本就话痨的他的话匣子打开了。

    “其实他对我挺不错的,看上去严厉,不好说话,总是欺负我,但我知道,那些鞭策都是为了我好,在这个圈子里,做什么都要小心谨慎,一个不留意就会往下跌,我知道我有时候挺没脑子的,没个人在旁督促真的不行……”

    纪敛熟练地卷鸭肉,嘴里就没歇下来过,祁星寒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听过就够,不需要发表任何意见。

    因为,这不是祁星寒第一次感慨了。

    祁星寒是个多愁善感的人,频繁的感慨也是会让听得人觉得疲倦的。

    纪敛面不改色地吃着自己的卷鸭肉,在祁星寒领悟自己没脑子的时候,重重点了下头。

    祁星寒以为纪敛是在听他说话,高兴了,更加收不住话。

    他自顾自说着,全然没发现,纪敛根本没在认真听。

    “祁大年总让我想起我的大伯……”

    这句话纪敛倒是听进去了。

    祁星寒的大伯跟祁大年性格相似,祁星寒从小到大没少受到他大伯的教育和鞭策。

    换做是别人,绝对受不了祁大年这种厚此薄彼的对待方式,祁星寒早就习惯了,甚至还有点怀念。

    如果说纪敛在这个世界能求得慰藉的人是贺笙,那祁星寒就是祁大年。

    末世降临后,祁星寒也跟他的家人分开了,他没能在新人类基地与他的亲人们重逢,现在穿来这个世界,更没了再见面的机会,往好的想,说不定他们也平安存活了下来,在新的地方开启了第二段人生。

    思念是止不住的,一个人的时候只能拼命压抑住。

    祁星寒背脊佝偻,抱住上来安慰他的贺笙,闷在心里半个月的伤心与想念终于在与故友重逢后发泄出来了。

    还没发泄完,就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星寒哥,我方便进来吗?”门外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房门被人敲响的瞬间,祁星寒就收拾干净了情绪,他擦掉还没掉下来的眼泪,对门外的人喊了声“进”。

    “星寒哥……”阮新维的笑容在看到沙发上的纪敛时停顿了下,转而又扯起了笑,似乎比刚才还要明媚,“纪老师您好,我是出演沈源的阮新维。”

    沈源,是这部剧的受的名字。

    阮新维长了张斯文秀气的脸,乍一眼不惊艳,笑起来时却十足吸人眼球,属于看久了不会腻的长相,倒挺符合沈源这个角色的。

    纪敛握住了阮新维伸过来的手,露出一抹淡笑:“你好,叫我纪敛就行了。”

    他这个资历,还没资格被一个比他红的艺人叫老师。

    阮新维:“那可不行,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纪敛很不理解这种礼貌,也没有执意去纠正阮新维对他的称呼,他轻轻抽了下手,没能抽动。

    阮新维的手紧紧抓着他,像是不肯放开。

    纪敛用了点力,还是没能抽出来,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觉得阮新维应该知道要松手,可阮新维只笑着看着他,仿佛他脸上长了什么吸引阮新维的东西,那眼神盯得纪敛头皮发麻。

    纪敛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出声提醒道:“可以放开我的手吗?”

    阮新维像是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松开了纪敛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愧疚道:“不好意思啊纪老师,您长得太好看了,我一时看入神了,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纪敛:“……”这种话说出来难道就不失礼了吗?

    纪敛可不会因为阮新维夸自己好看就沾沾自喜,立刻就忘记了阮新维抓着他手不放的事情。

    “你找我有什么事?”祁星寒见气氛不妙,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阮新维举起剧本,剧本挡住了他下半张脸,那双笑眼就成了重点:“星寒哥,我想找你对下戏,可以吗?”

    纪敛没来前,阮新维经常会来找祁星寒对戏,祁星寒不觉得奇怪,他脱下一次性手套,从桌子下拿出剧本。

    祁星寒和阮新维开始对戏,纪敛坐在一边保持安静,咀嚼时也没发出多大的声响。

    听着两人的台词,纪敛不得不感叹,这两人会红是有原因的,就像祁星寒说的,好看的皮囊只是暂时的,只有过硬的本事才能一辈子不愁吃喝。

    这么多年,纪敛也终于在祁星寒身上找到了能赢过他的东西——演技。

    祁星寒是个合格的演员。

    “纪老师,要不要一起对戏?”纪敛正发着呆,坐在他对面的阮新维突然出声,纪敛抬眸望过去的时候,阮新维依旧是一副和善的笑脸。

    想起下午要演什么戏,纪敛拒绝了阮新维的提议:“不用了,下午我没几句台词,主要是你们来演,你们加油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视的瞬间,纪敛在阮新维眼里看到了几丝贪婪与迷恋,再仔细看的时候又消失了。

    阮新维有些失望,笑了笑:“好吧……”

    他又说道:“可惜,我跟纪老师在这部剧里没有多少对手戏,我还真的有点嫉妒星寒哥呢。”

    祁星寒:“嫉妒我什么?”

    阮新维:“能跟纪老师演那么多的对手戏。”

    祁星寒表面客套:“总有机会的。”

    心底却道——

    你想要这样的福气,那就让给你吧。

    你是不知道对着纪敛这张脸演出深情要有多难!

    他一看到纪敛就身体疼痛,想起被纪敛当沙包来锻炼的那些年。

    最重要的是,他还总忍不住想起‘祁星寒’跟‘纪敛’在小黑屋的情节。

    真是要命。

    “是吗?”阮新维冲纪敛眨了眨眼,期待道,“纪老师,希望我们有再合作的机会。”

    纪敛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尽管阮新维随时随地都在对他笑,但他有点应付不来阮新维。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这部剧结束了,就跟阮新维没有交集了。

    纪敛淡淡一笑,出于礼貌,敷衍道:“希望吧。”-

    拍摄一部戏,不是非得严格按照剧本的时间线,剧情发展顺序来的,是按照场景来拍摄的。

    下午这场戏是剧中的重头戏,攻受以及攻的白月光都有戏份。

    拍摄的地方定在酒店的房间里。

    【攻和受的感情刚升温,受察觉了自己对攻的心意,想要跟攻告白时,攻的白月光突然回国了。

    攻忘记了跟受的约定,去机场接回了白月光,并亲自送白月光去了酒店,两人聊得太尽兴,攻喝多了酒,一时上头将白月光压在了床上,而受这时刚好出现,撞见了这幅场景。】

    纪敛看这段剧情的时候,不知道吐槽了多少次,但已经有无数人吐槽魏冬的剧集狗血、烂俗和诸多巧合为一体,他也想不到什么好词来吐槽这种烂俗的剧情。

    不过,魏冬还是知道补上bug的。

    比如白月光一直对攻没那意思,却突然为了攻回国,是因为知道攻受的事情,占有欲作祟,害怕玩具被抢走。

    比如受为什么恰巧出现在房间里,是白月光早就调查过,受特意订了这家酒店的房间,布置好就为了跟攻告白,白月光订的房间离受的房间很近,他点了送餐服务,拿东西的时候故意留了门,又用新手机号给受发了短信,受这才找了过来。

    “小敛,你现阶段还没喜欢上祁星寒,你只是占有欲作祟,害怕祁星寒会被阮新维抢走,所以才着急回国,你对待祁星寒时还是要跟以前一样单纯无辜……”魏冬依旧耐心十足地给纪敛导戏,听着左一句“祁星寒”,右一句“祁星寒”的,纪敛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魏冬导戏的时候喜欢用演员本来的名字说,这也没什么。

    但一再被强调跟他演感情戏的人是祁星寒,纪敛就有些受不了了。

    “好了导演,这话你已经讲了第三遍了,快开始拍吧。”祁星寒催促道,还没开拍,他的脸和耳朵就红透了。

    如果没有阅读过‘祁星寒’和‘纪敛’关小黑屋的□□内容,下午的戏对于祁星寒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昨天的NG次数肯定要翻个几百倍,导致他人设彻底崩塌。

    现在,巨大的考验也只不过缩减了一半的难度。

    他现在只想早死早超生,快点将这场戏拍完。

    “好好好。”魏冬笑眯眯说着,掐了把祁星寒发红的耳朵,调侃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会害羞呢。”

    祁星寒:“……”妈的,臭变态!

    “Action——”

    魏冬话音落下,祁星寒视死如归般将纪敛推倒在了床上。

    接白悦回来的路上下了雨,白悦进酒店的路上不小心踩进了水坑里,当然,这是白悦故意踩进去的。

    回房间后他就去洗了个澡,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祁曜备受煎熬……

    开拍前,纪敛换了身酒店的白色睡袍,里面只穿了条短裤,这会被祁星寒大力一推,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床垫里,祁星寒太过紧张,膝盖刚放到纪敛腿边就腿软了,他“啊”了声,从纪敛身上离开,捂着脸坐到了地上。

    魏冬喊了停,走到祁星寒旁边,扶起了祁星寒,担忧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祁星寒像是得了名叫‘纪敛’的负面buff,跟阮新维合作的时候还好好的,一遇到纪敛就频频出错。

    受到纪敛的启发,祁星寒也不想那么努力维持‘祁星寒’的人设了,他也没一下子就放开,还是收敛了一半的本性的。

    “没事,我就是有点不习惯。”祁星寒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汗,临时想了个借口,“纪老师长得太好看了,我下不去手。”

    众人:“……”

    在场只有魏冬一个非正常人,听完笑哈哈道:“我理解我理解,不然我也不会请小敛来演这个角色了。”

    祁星寒:“……”你还真敢接这话啊!

    魏冬拍拍祁星寒的肩膀,开解道:“没关系,多看看就习惯了。”

    祁星寒:“……”他并不是很想习惯这种事情。

    魏冬给了祁星寒缓冲的时间,等祁星寒确认OK后,才再次开拍。

    说准备好了的祁星寒又一次失误了,他都没碰到纪敛的皮肤,光是被纪敛盯着,他腿又软了。

    他崩溃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委屈。

    草,能不能给他换一个人来演啊!

    纪敛看他一眼他就害怕,只是演普通的对手戏还行,床戏他是真的不行。

    “没关系没关系。”魏冬看到了祁星寒不同的一面,祁星寒这属性正合他胃口,他笑呵呵地安慰着祁星寒,心理医生都没他会做心理疏导。

    纪敛拉紧了略宽松的睡袍,面无表情看着挤在一起说悄悄话的祁星寒和魏冬。

    这场戏,攻和白月光并没真的滚床单,所以留在房间的工作人员还挺多。

    纪敛习惯了成为众人的焦点,对于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都可以做到置之不理。

    只是,角落里有道视线太过刺眼了,让他想不注意都难。

    他抬眸,毫无意外对上了阮新维的眼睛。

    这是纪敛第五次发现阮新维在打量自己,仿佛他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瓷器。

    纪敛不想引起什么骚乱,被传出在片场闹事的流言。

    这种事情说不清楚,他要是主动跟阮新维说,能不能不要看我,阮新维可以用各种理由来回怼他,只会显得他非常自恋。

    纪敛蹙紧眉头,起身走到祁星寒身边。

    “导演,他借我一下,一会就好。”纪敛说着,一把拉起了蹲在地上自闭的祁星寒,拽着祁星寒进了浴室。

    “纪……”祁星寒名字都没说完,就被纪敛砸在了墙上,背硬生生撞在瓷砖上,疼得他倒抽了口气。

    纪敛揪着祁星寒的衣领,明明是仰视的姿势,气势却足足压了祁星寒一个头。

    “麻烦你给我认真点,你要是不想演的话尽早说,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纪敛嗓音低沉,透着森寒冷意,“再给我失误一次,你就完蛋了。”

    祁星寒缩了下脖子,秒变乖巧:“我、我知道了。”

    众人不知道纪敛跟祁星寒聊了什么,两人进了浴室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

    祁星寒的表情怔忡,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

    接下来再拍摄,竟然一条就过了。

    拍摄时,祁星寒的状态超乎寻常的好,可导演一喊咔他就恢复到了痴呆状态,众人都怀疑他继续这样下去,会喊出“阿巴阿巴”。

    祁星寒原来是这种性格吗?

    跟屏幕里的区别好大啊!

    果然,明星都善于伪装。

    纪敛在为下一条戏做准备,贺笙难得没黏着他,凑到祁星寒身边,不断送出真挚的关心。

    “哥哥,你还好吗?”

    “哥哥,你怎么傻了呀?”

    “好了,准备拍了。”魏冬大喊。

    休息没几分钟,这场戏继续接上一场。

    纪敛的睡袍腰带刚被祁星寒解开,阮新维就闯了进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两人……

    “停。”床上两人气氛正好,魏冬却叫停了三人,祁星寒以为自己出错了,惶恐地看向纪敛,双腿微微颤抖。

    他要完了是吗?

    刚这样想,魏冬的话就拯救了他。

    “新维,你的眼神不对。”

    阮新维红着脸,连连向魏冬道歉:“不好意思,导演。”

    “没事没事,”魏冬摆摆手,说道,“你不要光看着小敛,你是来捉奸的,也得看看祁星寒呀,你情绪也不对,应该是愤怒的……”

    魏冬是个人精,一眼便看出阮新维失误的原因。

    他说的已经够委婉了,但凡他不给阮新维面子,就直接说——

    我知道纪敛长得很好看,但你不要盯着纪敛出神好不好,知道你是来捉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来加入他们的。

    魏冬如此委婉的话,还是让阮新维红了一张脸,他看向一脸淡定的纪敛,这一眼再次让他移不开目光。

    拍摄的时候,纪敛需要将睡袍敞开,这表示,纪敛不得不露出上半身。

    现在,纪敛已经裹好了睡袍,但白皙光滑的小腿盖不住。

    阮新维舔舔唇,用了祁星寒说过的借口:“真的非常抱歉,纪老师长得太好看了,我会努力不去看他的。”

    贺铭沉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这句发自肺腑的赞叹。

    第64章

    魏冬所在的公司老板正好是贺铭沉的好友,贺铭沉让好友联系了魏冬,拿到了工作牌,这才可以畅通无阻地进来这里。

    他脱去了平日不离身的西装三件套,换了身轻便舒适的黑色卫衣和黑色长裤,脸用黑色口罩遮得严严实实,脑袋也被黑色帽子盖住,要不是他胸前挂着工作牌,这副打扮真的很像偷摸混进来的狗仔。

    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大床边的三人身上,贺铭沉的到来并没引起别人多少注意,最多因为他的身高多看了两眼,因为看不清脸,又加上他有工作牌,以为是不认识的工作人员,也没什么好奇的了。

    “准备好了吗?”魏冬拍拍阮新维的肩膀,他给了阮新维充分的准备时间了。

    阮新维点点头,再次道歉:“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与阮新维的几次见面,阮新维给魏冬的印象都非常好,不然他也不会选择阮新维来出演这个重要角色。

    但正式开拍后没多久,魏冬对阮新维的好感就淡了。

    演员有个谦卑的态度是好事,魏冬虽然把握不好剧情,但对演员的演技还是有些要求的。

    有时候一场戏没过,不是演员的问题,而是魏冬想要再拍一条,对比一下哪个更加好。

    他合作过的那么多人里,只有阮新维是将道歉挂在嘴边的,明明说了不是他的错,道一声歉就够了,频繁道歉,那就不是态度谦卑可以解释了。

    魏冬摆摆手,笑容依旧和善:“没事没事。”

    他又转头问床上的两人:“你们ok吗?”

    纪敛点了下头,祁星寒比了个‘ok’的手势。

    贺铭沉站在一边,几番挣扎才没有上去打断拍摄。

    在魏冬给纪敛打电话之后,贺铭沉就比纪敛先看过了这部剧的剧本,他仔细确认过,纪敛在这部剧中没有多少亲热戏。白月光和攻的床戏有两段,但都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连亲嘴都没有,顶多就是碰碰手。

    演员拍戏时肯定少不了肢体接触,贺铭沉再清楚不过。

    可心里这么想,亲眼看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想的太简单了,剧本说没有亲嘴,他就真的以为只是一带而过。

    但床戏之所以□□戏,它肯定少不了大量的暧昧镜头。

    开拍前,纪敛重新将睡袍敞开,露出了大片皮肤,他不以为意,没有半点忸怩躺回了床里。

    果断爽快的让在场一众人目瞪口呆,工作那么多年,纪敛是他们见过的第一个,拍亲热戏时那么爽快,丝毫不羞怯的演员。

    同样的,纪敛的果决也让还在害羞挣扎的祁星寒受到了不少的打击。

    纪敛这一下动作,原本盖在左肩上的睡袍也滑了下来,卡在了他的大臂上,修长的脖颈连接着肩部的线条流畅清晰,天花板暖黄的灯洒落,将一切都暴露在众人视线里,包括纪敛左边锁骨下一颗黑色的小痣。

    睡袍并不完全敞开,能看到的只有纪敛的半边肩膀、锁骨以及一小片胸膛,连重点部位都没有暴露,可半露不露比全部暴露还要诱人。

    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他们在此时才明白了,魏冬为何执意要选纪敛来演这个角色了。

    怪不得攻会对白月光念念不忘那么多年,这谁看了不心动!

    口罩和帽子双重遮挡下,贺铭沉只有一双眉眼露了出来。

    此刻,紧蹙的眉心之间正积聚着狂风暴雨,浅色的双眸被浓烈的妒火染成了深色。

    听到身旁有人发出的吞咽喉咙的声音,贺铭沉的燥意愈来愈浓。

    他死死攥住自己的掌心,剪短的指甲刺入皮肉里,并没带起任何疼痛,这也让他的妒意没了及时遏制的机会,朝着不可收拾发展。

    想冲过去,想抱起床上的纪敛,想将纪敛紧紧搂在怀里,将他藏得严严实实,不给任何人看到。

    贺铭沉闭紧了双眼,呼吸沉重。

    好在,他习惯了忍耐,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停止了向前迈进的步伐。

    如果是纪敛想做的,他希望成为‘支持纪敛做的一切决定’的人。

    这是纪敛的工作,他得理解,得大度,纪敛现在还没答应他的告白,他跟纪敛没有任何亲密关系,所以他更加不能无理取闹。

    祁星寒是喜欢女人的,对男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在这个同性合法的世界里,他更加不明白其他人对纪敛的想法。

    就算明白,他也不会理解。

    对自己的竹马有那种念头?搞笑吧!

    对于其他人来说诱人的身体,在祁星寒看来不过是跟猪肉没有什么区别。

    他早就习惯了纪敛的身体,任谁被纪敛单方面殴打了那么多年,也会对这么好看的身体免疫的。

    纪敛当初拿他练习格斗技术的时候,经常裸/露上半身,该看的不该看的,他早就看光了。

    祁星寒心里麻木一片,偏偏面上还要装出十足的迷恋和深情。

    他故意拖延了半天,唇迟迟没落在纪敛的皮肤上,魏冬那个死胖子一直不喊停,他只能继续演下去,不得已,他的唇在纪敛的颈侧敷衍地蹭了蹭,憋在喉间的台词终于蹦了出来:“白悦,你好香啊!”

    草啊啊啊啊啊,这台词也太他妈羞耻了吧!

    哪个编剧想出来的这种台词!

    祁大年给他接这种剧,是想故意羞辱他的吧!!!

    偏偏他和纪敛还要保持这样的姿势很长时间,等待阮新维进入状态,演完自己那部分的戏后才能停止。

    让祁星寒稍感欣慰的是,阮新维这次没再掉链子,情绪表达的很好。

    “咔。”在祁星寒快被剧烈的羞耻给淹没前,魏冬终于喊了停,他像是跑了三千米一样,一停止就迅速从纪敛身上离开,整个人仰躺在大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在别人看来,他仿佛是经历了巨大的心理考验。

    众人都不知道祁星寒在想什么,以为祁星寒是跟他们一样,被纪敛折磨的难受,毕竟纪敛长得那么好看,跟纪敛演亲热戏绝对是件激动人心的事情。

    祁星寒只想呵呵。

    “小敛,小寒,小新,你们演得都很好哦。”魏冬欣慰大笑。

    除了纪敛外,被点名的其他两人都被魏冬的称呼给弄无语了,他们的休息时间只有几分钟,就要继续接上上一场戏。

    纪敛的确对魏冬的剧本感觉无语,也对演戏没什么兴趣,但他不知道的是,在旁人眼里,他的神情十足的认真,是在专心听魏冬的话。

    贺铭沉发现了,为纪敛这一面感到诧异。

    没人注意到,坐在角落玩着玩具的贺笙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悄悄走到了走廊,站在了全副武装的黑衣男人跟前,抬头仰望着发愣的男人。

    没几秒钟,他就抱住了男人的大腿。

    贺铭沉一怔,下意识想要挣脱,低头看到贺笙亮晶晶的双眼,他立即止住了动作,贺笙朝他甜甜一笑,冲他做了两个口型——爸爸。

    即使包成这样,小家伙还是凭着身高和身形认出了他。

    贺铭沉心中的烦闷散去了大半,抬手摸了摸贺笙的小脑袋。

    他牵着贺笙走到了走廊另一边,他没去更隐秘的位置,怕有工作人员不放心他带走贺笙,来检查他的身份,他特地站在了能让人看得到的位置,又不会被人听到他跟贺笙的谈话。

    “爸爸,你怎么来了呀。”贺铭沉刚蹲下,就被贺笙抱住了脖子,贺笙高兴得不行,忘记了跟贺铭沉之间若有若无的生疏,贴着贺铭沉的脸颊蹭了蹭,这是他经常对纪敛做的动作,只有信赖的人才能让他这么做,他已经将贺铭沉当成了最最最信赖的人之一。

    贺铭沉的口罩被蹭了下来,他笑了笑,没有推开贺笙,解释道:“这两天不忙,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贺笙眨眨眼,笑道:“你是不是也想小爸了呀。”

    小孩的想法天真单纯,说出的话非常直率,也直击重点。

    贺铭沉有些羞赧,但还是凭着心意,承认了:“嗯,我也很想你小爸。”

    贺笙更加高兴了:“爸爸会陪我和小爸几天呀。”

    知道纪敛是故意躲着他,贺铭沉原本打算,在纪敛拍戏期间,都不去打扰纪敛的。

    从贺笙那听说了纪敛的近况,他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虽然中途受了阻,但还是顺利到达了纪敛这里,他还没想好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贺铭沉回答。

    贺笙撅起小嘴,问道:“爸爸,我跟萧叔叔说的话,萧叔叔有告诉你吗?”

    贺铭沉:“有。”

    贺笙:“那、那你是听到这些话才会过来的吗?”

    贺铭沉选择诚实:“是的。”

    贺笙:“你、你都知道小爸被人缠上了,你怎么还说不知道呀,你、你不应该跟小爸一直待在一起吗!”

    贺铭沉:“……”

    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被贺笙教育。

    他跟纪敛的感情道路,似乎离不开贺点点的帮助了。

    贺笙用小手捧住贺铭沉的脸,强制贺铭沉看着他,严肃道:“大爸,小爸很受欢迎的哦,我、我帮你护住了小爸,但我一个人管不过来那么多人,所、所以你要接替我的工作呀,我们一起守卫小爸!”

    贺铭沉:“……”

    贺铭沉笑了:“好,我们一起守卫你小爸。”

    房间里已经开始拍摄了,贺铭沉没急着过去,要是再看到纪敛跟人亲密接触,他一定控制不了自己。

    他比剧中的所有演员都要熟悉剧本,知道纪敛接下来要拍的是被捉奸戏,所以,纪敛跟祁星寒的亲热戏到此结束了,这也是他松了口气的原因。

    “点点,听你小爸说,你认识了一个哥哥,你很喜欢他?”贺铭沉是万万不敢跟纪敛打听祁星寒的事情的,所以只能卑鄙的在贺笙这里询问祁星寒的事情。

    贺笙:“对呀,我很喜欢小寒哥哥,爸爸你也想认识他吗?”

    贺铭沉笑笑,反问道:“他很好吗?”

    贺笙:“小寒哥哥很可爱哦,跟胖胖一样可爱,那、那么大的人了还会跟胖胖一样冲我撒娇呢,小寒哥哥很脆弱的,动不动就哭……”

    贺铭沉心里有了一番计较,追问道:“那他会跟你小爸哭吗?”

    贺笙:“不哦,小寒哥哥喜欢抱着我哭哦,他好像很怕小爸的样子。”

    害怕?

    祁星寒不是才认识纪敛没多久吗?

    怎么会害怕纪敛。

    贺铭沉压下心底疑惑,又问道:“那你让萧叔叔转告我,小寒哥哥老是黏着小敛是怎么回事?”

    “小寒哥哥之前总是黏着我小爸啦,他、他们好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诶,不过,小寒哥哥最近比较喜欢我,就开始黏着我了。”贺笙说着说着,红了一张小脸,不好意思道,“我也很喜欢小寒哥哥哦,爸爸,我不该说小寒哥哥的坏话的,他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没关系,像你说的,小寒哥哥是好人,他一定能原谅你之前的偏见的。”贺铭沉摸了摸贺笙泛红的小脸,没再继续过问祁星寒的事情,只是一个疑惑仍未解开。

    纪敛不是自来熟的人,纪敛遇到的自来熟的人很多,比如谈定康和许嘉年,这两人都花了很长时间才撬开了纪敛的心防,让纪敛偶尔主动了几次。

    祁星寒再怎么自来熟,没脸没皮,也不可能只用短短一天就让纪敛打开心扉吧?

    刚才他站在门外,只观察了短暂的一会就发现了,纪敛在祁星寒面前是全然放松的状态。

    贺铭沉抿紧嘴唇,心头的烦闷又加重了,醋意又开始泛滥。

    不过才一会没盯着,纪敛就被人缠上了。

    祁星寒,是个劲敌。

    “爸爸,小爸真的很受欢迎呢,”贺笙高兴了没一会,又想起了一件事,不高兴道,“小爸和小寒哥哥一起拍戏的另一个哥哥好像也很喜欢小爸。”

    小孩子的直觉总是最准的,就连贺笙也看出来了,阮新维对纪敛很不一样。

    “爸爸,你、你要努力呀,别让别人把小爸抢走了呀。”

    贺铭沉被贺笙充满童真的话给逗笑。

    背后房间内传来魏冬的声音,贺铭沉站得位置不远,房门大敞着,周围特别安静,因此才能听清魏冬在说什么。

    “小新,你的眼神还是不对哦。”

    “不好意思导演,”阮新维的声音紧随其后传了过来,“我、我一定会努力不看纪老师的。”

    “哈哈哈……”阮新维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贺铭沉的目光再次变得幽深。

    这种话有什么好笑的,不觉得像是在故意调戏人吗?

    说一遍就够了,却接二连三的重复同一句话,用玩笑的语气说着玩笑一样的话,打着幌子,实质却是在调戏人。

    这跟职场骚扰有什么区别?

    贺铭沉站起身,没有将歪了的口罩重新戴好。

    被认出来也无所谓了,或许会给纪敛带来麻烦,但他受不了纪敛这么被动受人欺负。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冰冷的声音落下,笑声戛然而止。

    贺铭沉的脚步停顿,他站在几名工作人员身后,看向房间内的纪敛。

    纪敛慢条斯理地系好散开的腰带,动作间,胸前的布料又要有散开的迹象,突出的锁骨若隐若现,他坦坦荡荡,反倒让窥视他的人感觉到了羞耻。

    “现在该做什么,如果你连这都不清楚的话,那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纪敛面无表情看向阮新维,眸色冷厉,说话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却像有一把尖刀直直扎入了阮新维的心脏,刺得阮新维无地自容。

    说了那些状似无意的调侃话,阮新维的脸本就透着羞怯的绯红,这会被纪敛说得愈来愈红。

    他喉结滑动,心里难受,故意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对不起,纪老师。”

    得到的却是无声的沉默,阮新维只觉得愈来愈难堪。

    他平时这样做惯了,以前在片场,被他用“好看”来调戏的演员多了去了。

    演员本人亦或是片场的工作人员都没当一回事。

    因为说这话时的他用的是很真诚的语气,他还特意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敢当着本人的面说出的调戏话不一定都是真话,大部分人都会当成发自肺腑的夸赞或者调侃。

    他一次都没碰过壁,却偏偏在纪敛这失败了。

    明明祁星寒也说过这样的话,祁星寒都没事,纪敛为什么要挑他的刺?

    是他哪个表情没有表达好吗?

    纪敛无视了阮新维这声道歉,看也不看阮新维道歉时的面色,他并不想知道阮新维在想什么。

    纪敛抬眸看向角落的魏冬,平静道:“抱歉魏导,我觉得这场戏今天应该是过不了了,等演员调整好状态了,我们再继续拍吧,强行拍出来的戏,想必您应该也是不满意的吧。”

    说这些话时,纪敛还特意加重了“演员”两个字。

    魏冬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这场戏明天再拍吧,小敛,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纪敛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从工作人员手中拿过了他的衣服,转身进了浴室,并没给阮新维继续道歉的机会,也不想回应阮新维的这话。

    门大力关上,让本就沉默的气氛彻底冻结了。

    魏冬像是看不到阮新维狼狈的面色,跟旁边的助理道:“B组那边拍的怎么样了?”

    助理回过神来,打开手机,过了会才回道:“那边拍的差不多了。”

    魏冬:“他们结束了,让B组的人休息会,先别急着收工,吃完饭我们继续拍夜戏,记得给大家都加餐,群演和工作人员的加班费开三倍,多余的费用找我报销。”

    助理:“是。”

    助理在心中叹气,他跟在魏冬身边也有四年了,魏冬人有多好,他从跟着魏冬的第一年就知道了。

    放在别的导演那,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是要大骂演员的,魏冬却像是个没有脾气的。

    这已经不是魏冬第一次自掏腰包了。

    这种事情本不该由魏冬出面化解的,为了不让阮新维和纪敛难堪,只能让B组的人过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忙起来,很多事情都能暂时抛之脑后,等到演员情绪平静下来,明天再正常发挥,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能忘记了。

    纪敛在浴室里换完了衣服,出来时,房间内的气氛不再那么尴尬了,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不过有意无意落在他跟阮新维身上的视线还是存在的。

    纪敛跟魏冬、祁星寒说了声再见,又冲几个看过来的工作人员点了下头,径直走出了房间。

    贺笙没在房间里,纪敛刚想问看着贺笙的工作人员,刚出门就被贺笙扑了个满怀。

    “小爸,你不高兴吗?有谁欺负你吗?”贺笙忙着跟贺铭沉叙旧,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纪敛出来时,贺铭沉拍了拍他,让他过去找纪敛。

    还没靠近,贺笙就敏感察觉到了纪敛状态不对。

    他很会察言观色,对纪敛的情绪更加敏感,相处那么久,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纪敛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纪敛牵起贺笙的手,笑道:“嗯,我是很不高兴呢。”

    周围的工作人员:“……”

    他真就这么说出来了?而且还是笑着说的,怎么怪瘆人的呢?

    贺笙抱住纪敛的手臂,担忧道:“小爸为什么不高兴。”

    纪敛:“因为有人说了让我不高兴的话。”

    贺笙举起左胳膊,努力鼓起根本不存在的肌肉,生气道:“谁啊,小爸告诉我,我、我帮你教训他。”

    纪敛笑笑:“我们是有礼貌的人,所以不跟没有礼貌的人计较。”

    贺笙放下手,乖乖道:“好,我、我听小爸的,我们不跟没有礼貌的人计较。”

    众人:“……”

    纪敛牵着贺笙往电梯走,电梯旁站着的高大身影让他觉得眼熟,答案即将确定,贺笙就拖着他跑到了那人面前,高兴地拉起了那人的手。

    “爸爸,我带小爸回来了哦。”

    真的是贺铭沉。

    纪敛呆呆地看着全副武装的男人,陡然与那双浅色的眸子对上,纪敛的心猛地跳了两下。

    “嗯,乖。”贺铭沉牵起贺笙的手,看似在跟贺笙说话,目光却不肯从纪敛脸上离开。

    电梯恰在此时到了,贺铭沉拉着贺笙进入了电梯,连带着贺笙抓着的纪敛一起带入了电梯。

    这会的电梯没有多少上行下行的人,电梯厢里只有三个人。

    电梯门合上,纪敛清楚地在电梯厢上看到了他们的倒影,他跟贺铭沉牵着贺笙,倒是有些一家三口的样子。

    直到电梯上行,在17层停下来,纪敛才反应过来,贺铭沉没问他住在几楼,却猜对了正确答案,贺铭沉调查过。

    “贺先生,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关上房间门后,纪敛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贺铭沉脱下口罩和帽子,被浓烈的酸意和嫉妒摧毁了思考,他下意识说出了真心话:“想你跟贺笙了,就过来了。”

    纪敛:“……”

    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贺铭沉有些害羞,却不后悔。

    尤其是在看到纪敛罕见地红了脸后,他更加认定了,对付纪敛,还是有话直说更加有效。

    一句话,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漫长的思考,纪敛只回答了一个简短的“哦”,听上去十分敷衍,脸上的绯红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贺铭沉拿过桌上的菜单,问纪敛:“晚上想吃什么?”

    纪敛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跳跃了,他以为贺铭沉会借机逼问他那个回答,但贺铭沉轻轻松松就放过了他。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不过听到“吃”,他的注意力还是落到了吃饭上面:“都可以,吃你想吃的吧。”

    贺铭沉笑了笑,又问莫名满脸激动的贺笙:“点点想吃什么。”

    贺笙重复了纪敛的回答:“吃爸爸想吃的!”

    贺铭沉:“那就我点了。”

    贺铭沉翻完了一本菜单,将纪敛和贺笙爱吃的菜都点了一遍,这中间花了有十分钟,纪敛一直沉默地坐在一边,静静看着贺铭沉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贺铭沉给他的感觉格外不同。

    或许是知道了贺铭沉对他有想法,又或许是贺铭沉今天的着装跟往日不同。

    总之,他感觉贺铭沉身上多了几分亲和力,还有让他心跳加速的诡异力量。

    “我问过,这里的松鼠桂鱼很好吃,要试试看吗?”贺铭沉忽然抬眸,纪敛怔了下,反应过来贺铭沉问的是什么,想也没想就点了下头。

    贺铭沉笑道:“那我就点了。”

    纪敛:“嗯。”

    贺铭沉给服务台打了电话,报了一遍菜名,挂断电话后,他重新看向纪敛,突然说:“菜要等一个小时,小敛,你先去洗澡吧。”

    纪敛奇怪道:“为什么要洗澡?”

    他昨天才洗过,今天都没出汗,大冬天的,没必要天天洗吧。

    而且,就算要洗,这会时间还早,都没到五点,洗澡也太早了吧?

    “你这里脏了。”贺铭沉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纪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里吗?有什么脏东西?”

    贺铭沉没有回答,却是再次强调道:“去洗澡吧,好不好?”

    贺铭沉的请求在纪敛听来有些可怜,他没再提出疑问,乖乖地起身。

    在进浴室前,贺铭沉跟了上来,将一套新衣服塞给了他。

    “这是……”

    贺铭沉道:“衣服也换一下吧,等会送餐的人上来,我让他们拿去干洗。”

    纪敛:“……”

    这到底是为什么!

    纪敛一头雾水地抱着新衣服进了浴室,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脖子,没发现贺铭沉说的脏的地方。

    贺铭沉这是眼睛出了问题?

    他是不是得联系萧助理,让萧助理带他老板去看看眼科啊?

    浴室的水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停下的时候,贺铭沉将腿上的贺笙放了下来,拍了拍贺笙的发顶:“点点,我给你小爸带了礼物哦,就藏在卧室里,你去找找看,找到了送给你小爸。”

    贺笙眼睛亮了:“礼物!好,我去找!”

    好不容易请到纪敛,知道纪敛带着贺笙,魏冬自掏腰包,给纪敛订了这家酒店最好的房间,有两个卧室外加一个大客厅。不过给贺笙准备的另外一个房间是多余的,贺笙自然是要跟着纪敛一起睡的。

    在纪敛进浴室洗澡的时候,贺铭沉就将带过来的东西放到了纪敛的房间里,贺笙不知道。

    这会,贺笙兴奋地跑进了卧室,开始找起了贺铭沉说的礼物。

    纪敛出来时,被站在浴室门口的贺铭沉给吓了一跳。

    “贺先生,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纪敛的瞳孔明显震了两下,偏偏表情还是那么淡定,像是根本没被贺铭沉吓到。

    贺铭沉看着纪敛换上的长衣长裤,除了手脚,脑袋和脖子外,其余地方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这会总算是顺眼了不少。

    纪敛被贺铭沉盯得发毛,再次出声时,音量大了不少:“贺先生,你怎么了?”

    贺铭沉低下头,伸手靠近纪敛的脖子,纪敛一愣,可以躲,身体却僵硬在了那里,心跳陡然攀升,他隐隐约约猜出了贺铭沉想做什么,呼吸也跟着停止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猜测就失败了。

    贺铭沉的手略过他的脖子,抓住了他的一小簇发尾,神色严肃道:“不是说了洗完头发要赶紧吹干吗?”

    贺铭沉用的是纪敛教育贺笙时的语气,落在纪敛耳里,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

    “我现在去吹干。”纪敛的手臂被贺铭沉拉住。

    转头,贺铭沉的目光充满掠夺,嗓音低沉:“让我帮你吹吧。”

    不知为何,纪敛总觉得贺铭沉又盯上了他的脖子,他明明已经仔仔细细洗干净了的。

    第65章

    纪敛讨厌吹风机的热风,也讨厌傻站着几分钟等待头发吹干的过程,因此,能自然干,他都会选择自然干。

    贺铭沉的几次叮嘱成了刻在他脑子里的魔咒,他洗完头会拿吹风机吹干头发,但依旧讨厌这过程。

    偌大的浴室被吹风机的运作声填满,纪敛出来时,浴室内的水汽还没散开,镜子表面蒙上了一层雾,只能透过轮廓看清两个人的身影。

    纪敛的头发长到了脖子,拍戏前,魏冬特地叮嘱过他,让他不要剪头发,这种长度跟角色正好贴合。

    后脖颈没再被湿发贴着,却有一只温柔的手在他后颈不断磨蹭。

    即使看不到,纪敛也能感觉到,贺铭沉弯曲的指节撞在了他的后颈皮肤上,碰一下挪开,没过几秒再次轻碰,要不是知道贺铭沉在帮他吹头发,他都怀疑贺铭沉在故意撩拨他,可转念一想,贺铭沉那样子,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颈侧被贺铭沉温热的指节刮过,不知为何,这次碰触的时间比前几次都要长,指节贴在他的颈侧来回摩擦了好几次,纪敛吞咽了下喉咙,愣愣地看着面前雾蒙蒙的镜子。

    只有模糊的轮廓,什么都看不清,不然,他就会发现,他的脸颊和耳朵有多红。

    而他也没发觉,贺铭沉的手指从后颈头发转移到颈侧时,悄悄挪到了他的身侧,他没能在镜中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却清晰地落入了贺铭沉的眼底。

    纪敛的皮肤偏冷白,洗完澡后,皮肤上留下了热水滋润过的痕迹,就算过去了几分钟也没褪去,他的眼尾、脸颊、鼻子都是粉粉的,本就自带颜色的嘴唇被水润过后,像是涂了一层殷红的唇膏,红得让人移不开眼。

    纪敛的每一次吞咽都被贺铭沉看在眼里,他的喉结随着纪敛的频率滚动,视线艰难地从纪敛的唇上移动到了纪敛的颈侧。

    祁星寒的唇在这上面擦过,即使只有轻轻一下,还是让贺铭沉难受。

    那一刻,他差点就想冲进去,将祁星寒推开,告诉众人,纪敛是他的,谁来碰都不可以。

    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了他的冲动。

    他不能做出让纪敛觉得难堪的事情,他应该尊重纪敛,应该支持纪敛的工作。

    “贺先生,你怎么了?”耳边响起纪敛带着疑惑的声音,贺铭沉眨了眨眼,眸中重新恢复了清明。

    纪敛脸转了过来,正在盯着他仔细打量,这一转头,他的四根手指紧紧贴上了纪敛的颈侧皮肤。

    不是纪敛主动靠近他的,在纪敛转过头前,他就已经那么做了。

    他还能感觉到大拇指上留下的纪敛的皮肤触感,他刚才想着祁星寒和纪敛的事情,大拇指无意间狠狠揉了下纪敛的颈侧皮肤,想要将祁星寒触碰过的位置仔仔细细擦干净。

    “我……”贺铭沉不知道怎么解释,吹风机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热气打在纪敛的头发上,又往他的脸上吹来,带起了一阵清新的柚子香味。

    纪敛抓着吹风机,按住贺铭沉的手指,将吹风机给关了。

    他正色道:“贺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似乎对我的脖子很感兴趣?”

    贺铭沉:“……”

    吹风机明明已经停下了,贺铭沉还是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热气往他的脸上扑,不同的是,这次是由内而外,热得他都感觉到了,他现在的脸有多滚烫。

    “你为什么会那么觉得?”纪敛的眼睛太过清澈了,贺铭沉扛不住纪敛的注视,回答时,眼帘垂下,避开了纪敛的目光,满是心虚。

    “洗澡前我检查过,脖子上没有脏东西,可是你执意要我去洗澡,现在还一直摸我这里。”纪敛说着,拿手指了指被贺铭沉狠狠按压过的位置。

    贺铭沉抬眸时,正好看到了纪敛的动作,脸唰地一下红得更加厉害了。

    “贺先生,这里有什么问题吗?”纪敛是真的不明白,他也不喜欢将疑惑埋在心里,有问题就当场解决,不然他会反复地想,折磨的只会是自己。

    贺铭沉的呼吸屏住,内心翻江倒海,剧烈挣扎。

    “贺先生,你怎么了?浴室里很热吗?你的脸好红。”此时的纪敛最不该说这种话,因为,他的脸红程度不比贺铭沉少多少,但唯一比贺铭沉好一点的是,他的眼睛始终是澄澈明亮的,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污染。

    “贺先生……”纪敛的话戛然而止,贴在他颈侧的指节突然舒展,贺铭沉的掌心结结实实盖了过来,颈侧连着后颈都被贺铭沉扣住,他这会才清楚感觉到,贺铭沉的手有多大。

    “我……我不是对你的脖子感兴趣。”贺铭沉重重抿了下唇,几番心里挣扎过后,还是决定诚实坦白,“我是很在意。”

    脖子被困在贺铭沉的手心里,纪敛忘记了躲避与挣扎,重点落在了贺铭沉的话里:“在意什么?”

    贺铭沉弯下腰,视线与纪敛齐平,纪敛的瞳孔颜色是毫无杂质的纯黑色,以至于让他无法在纪敛眼中看到他此刻的脸有多红,这也让他能放心地将接下来的话脱口而出。

    “你和祁星寒那场捉奸戏还没拍完前,我就来了。”

    纪敛对感情再迟钝,隐约也明白了什么,他怔怔看着贺铭沉,在贺铭沉嘴唇张开,告诉他答案前,他模糊抓住了答案。

    “我看到祁星寒亲你的脖子了。”贺铭沉说。

    纪敛:“……”

    贺铭沉的眸光深邃,大拇指正好卡在纪敛颈侧那块位置上,拇指缓缓摩挲,秘密说出来后,他也不打算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他轻轻地碾磨过纪敛的皮肤,嗓子发干:“我很嫉妒他。”

    纪敛:“……”

    纪敛:“你能不能不要嫉妒。”

    话刚说出口,纪敛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在干什么,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贺铭沉手指一顿,蓦地笑了:“小敛,我没办法不嫉妒,因为我喜欢你。”

    还没开口,纪敛就能感觉到自己嗓子有多哑。

    “看到祁星寒亲你,我很嫉妒,那时我想要冲过去推开他,想要将你抱进怀里,想要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你是我的。”扣着他脖子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推着他往前进,又离贺铭沉近了几分。

    “不想你被别人碰,我这样是不是很无理取闹?明知道有可能会被你拒绝,却还过分的想要占有你。”

    四目相对间,纪敛快要溺毙在贺铭沉这场深情的告白之中。

    被贺铭沉钳制住的几分钟后,他才有了退缩挣扎的念头,他的身体刚有动作,就被贺铭沉牢牢扣住,他的脑袋再次往贺铭沉那边靠近了一点,两人的鼻尖只隔着一只手掌的距离,偏偏贺铭沉还是弯着腰,与他平视的姿势,这让他无法躲避贺铭沉的眼睛,也无法避开贺铭沉眼里的炽热。

    “小敛,我可以帮你抹去痕迹吗?”贺铭沉小心翼翼询问。

    纪敛的眼睫颤了两下,茫然道:“我已经洗干净了的。”

    贺铭沉:“可我还是觉得上面有别人留下的痕迹。”

    纪敛:“贺先生,你的确很无理取闹。”

    “嗯,就当我是无理取闹吧。”贺铭沉轻笑,声音带着无限宠溺,像是在哄骗无知的小孩,继续诱哄道,“小敛,你可以安慰我一下吗?我真的很难受。”

    纪敛:“要、要怎么安慰……”

    “我可以亲这里吗?”贺铭沉的话还没说完,纪敛就感觉到覆在他脖子上的手指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心里马上就有了答案,反复念着“不可以”。

    束缚着他脖子的力道忽地消失,纪敛呆呆看着贺铭沉的鼻子与嘴唇,贺铭沉已经直起了腰,重新拿起吹风机帮他继续吹干还没干的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响了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纪敛才逐渐反应过来。

    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下意识就回答了贺铭沉“不可以”,他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贺铭沉依旧愿意帮他吹头发,像是丝毫不在意被他拒绝的事情。

    他不敢看贺铭沉现在的表情。

    明明他才是占据主导权的那个人,可为什么在贺铭沉面前,会那么心虚呢。

    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似乎是可以接受贺铭沉亲他的-

    纪敛顶着被吹得发懵的脑袋出了浴室,贺笙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直直扑进了他的怀里,不停叫嚷道:“小爸小爸,我、我找到礼物了哦。”

    纪敛搂住贺笙,总算转移了一点点注意力,他好奇地看向贺笙高举的手。

    贺笙手里提着一个黄色的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皮毛亮金色的仓鼠。

    纪敛怔住,这只仓鼠的背部以及脑袋全部都是金黄色,两颗黑色的豆豆眼正呆呆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纪敛以为他的仓鼠回来了,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这只仓鼠跟仓鼠点点长得很像,大概是同一个品种,除了体型差距,几乎一模一样。

    “小爸,你怎么哭了,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吗?”贺笙找到礼物的欣喜在看到纪敛突然泛红的眼眶时立刻没了,他把笼子放在地上,双手扯住纪敛的手,焦急得不行。

    “怎么了?”贺铭沉在浴室里收拾好情绪,出来时便听到贺笙的话,他走到纪敛跟前,一眼便看到了纪敛发红的眼睛,“眼睛难受吗?”

    纪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一大一小的担忧让他立刻将眼泪憋了回去。

    他没哭,却反而惹得贺铭沉和贺笙更加担忧。

    “小爸,呜,你是哪里难受吗?”小孩子的情绪最是敏感,一看到在意的人哭了,也忍不住想哭,难过的人还是纪敛,他却先纪敛掉起了金豆豆,“小爸,你、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礼物呀,我、我不该找到它的,呜,对不起。”

    纪敛的伤心瞬间就被冲散了,哭笑不得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贺笙将脑袋埋进纪敛肚子里,依旧难受:“那、那是因为什么呀。”

    纪敛声音苦涩,说谎道:“我以前养过一只仓鼠,后来它死了,那只仓鼠跟这只长得差不多,我看到它突然想起了那只仓鼠,只是有些怀念罢了。”

    贺铭沉没有出声,细细打量纪敛的脸色。

    他直觉纪敛在说谎,但没有戳穿纪敛。

    很早以前他就察觉到了,纪敛身上有很多秘密,纪敛不想对任何人说出口。

    “呜,对不起,我、我不该给小爸这个东西的。”贺笙抽抽噎噎道。

    贺铭沉摸了摸贺笙的脑袋:“礼物是我准备的,不是点点的错。”

    纪敛一怔,望向贺铭沉:“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而且,送的还是仓鼠。

    贺铭沉:“上次我问你,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你说不用了,但我想着还是要补上的,我看你很喜欢仓鼠的样子,就擅自给你准备了这份礼物,抱歉,是我胡乱猜测,让你不高兴了。”

    纪敛:“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很喜欢仓鼠的?”

    贺铭沉:“我看你给点点买的东西都跟仓鼠有关……”

    他上次问纪敛,喜欢什么动物,纪敛的回答是仓鼠。

    纪敛看到他做的仓鼠饭团时,那一瞬间的晃神被他捕捉到了,纪敛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吃完了那个饭团,他明显感觉到,纪敛吃仓鼠饭团的时候,比吃其他东西都要郑重,要认真许多。

    仓鼠似乎对纪敛很重要。

    心里被一阵阵暖流冲刷过,纪敛没想到贺铭沉会观察的那么仔细,他收拾干净了情绪,拿起地上的笼子,再次看到笼子里的仓鼠时,没了一开始的难过:“贺先生,你不需要道歉,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贺铭沉:“真的吗?”

    纪敛冲贺铭沉微微一笑,真诚道:“嗯,我真的很喜欢。”

    门铃恰在此时响起,贺铭沉转身朝大门走,说道:“应该是送餐的。”

    在浴室里耽搁了一会,一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后厨比预计时间早了十分钟做完了所有菜。

    贺铭沉帮着服务生将菜摆上了桌,东西太多,来了两名服务生,其中一位女服务生在看到贺铭沉的第一眼便懵了,她昨天来给纪敛送过餐,知道这是纪敛的房间,可纪敛房间怎么会出现一个陌生男人,而且还长得那么高那么帅,这绝对不是经纪人或者助理。

    作为纪敛的粉丝,她对纪敛的近况再清楚不过,纪敛现在没有经纪人,身边也没个助理。

    这男人是纪敛的朋友?

    她一边端着盘子上桌,一边偷偷打量贺铭沉。

    这颜值真是绝了,果然帅哥都喜欢跟帅哥玩吗?

    贺铭沉知道这两名服务生都在打量他,他丝毫没有避讳的打算。

    节目组在订这家酒店之前,肯定是跟酒店的经理打好了招呼的,酒店的工作人员绝对不会暴露艺人们的隐私,所以他才能放心在陌生人面前露脸。

    菜全部摆上了桌,贺铭沉冲还在发懵的两名服务生笑了笑:“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两人回过神来,羞窘地对贺铭沉说了声“慢用”,推着餐桌,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真是丢脸死了,这要是换个脾气差点的,绝对要给她们打差评了。

    女服务生出门前,又往门内看了一眼,这一眼,她发现了一个重点。

    门被同事合上了,同事拍拍她的肩膀,打趣道:“醒醒啦,看帅哥看呆啦?你不是纪敛的粉丝吗,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啦?”

    “不是……”女服务生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大惊道,“你看到他手上戴着的手链没。”

    同事疑惑道:“什么手链啊?”

    女服务生捧住自己的脸,使劲摇晃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我绝对没看错,我对那条手链印象深刻!”

    毕竟它真的丑到粉丝都要为纪敛的审美脱粉的程度。

    “不过是一条手链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同事不以为意。

    女服务生:“那不是一条普通的手链!”

    毕竟它丑的触目惊心,只要看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

    女服务生:“那是纪敛买来送给点点他爸的!”

    同事瞬间反应过来:“你是说,刚才那男的是纪敛的对象?”

    女服务生重重点头。

    这个房间是纪敛的,能跟纪敛待在一起,又戴着纪敛买的手链的人,只有纪敛的对象了。

    “我草,纪敛的对象长那么帅的吗!”同事惊了。

    女服务生:“啊啊啊啊我现在好想爆料啊,好想告诉那些乱嚼舌根的黑子们,我们小敛才没有嫁给老男人呢!我们小敛是人生赢家!以前我觉得没人能配的上我们小敛,但看到那男人我就释然了,小敛对象那长相,那身高气质,哪哪都配的上我们小敛,最重要的是他很有礼貌诶,我们小敛跟他在一起不亏!而且,你看到他身材没,感觉是常年健身的,我看他长得就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我昨天给小敛送餐的时候,看到小敛很累,我以为小敛是拍戏累的,现在我明白了原因。”

    两人在一起多年,同事立马就连上了女服务生的脑回路:“你这样说我就懂了,怪不得纪敛会点那么多菜,这的确得要大补一下,感觉纪敛对象狠起来是能把纪敛怼进床头板的……”

    这家酒店旁边就是影视基地,每天都会接待很多艺人们,酒店开了几十年,当初的装修设备都是最好的,到现在也已经老化了,酒店最好的房间,隔音效果虽然不差,但就一墙之隔,想要听清走廊外的人说什么,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那两人因为发现了纪敛的秘密而欣喜,讨论的热烈,压根没注意控制音量。

    她们的对话毫无障碍地飘进了纪敛和贺铭沉的耳里。

    贺铭沉听得一阵头昏脑热,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活到这个年纪,一些谈恋爱才能明白的东西,他还是知道的。

    那两人没有明说,贺铭沉却听懂了。

    他捂住下半张脸,脑子懵懵的,一想到那些事情如果真的发生,就热得不行。

    房间的暖气也没开特别大,他全身都起了燥热。

    纪敛的重点跟贺铭沉不一样,他的关注点在贺铭沉的手腕上。

    那两人不说,纪敛都没发现,贺铭沉的左手戴着他送的那条手链,白色的爱心水晶在光下泛着劣质的光,却仍能刺痛纪敛的眼睛。

    纪敛脑中飞过了成群的乌鸦,无语将他淹没了。

    贺先生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东西啊。

    让谈一个项目就是八位数起步的总裁戴这么幼稚的东西,纪敛突然升起了一股罪恶感。

    说是给纪敛的礼物,贺笙也很喜欢小仓鼠,吃饭的时候,他将仓鼠笼子放在了桌上,就着仓鼠下饭。

    金黄的小仓鼠缩在自己的窝里一动不动,突然来到陌生环境,又见到两个陌生人,它似乎受到了巨大惊吓,都不敢出自己的小窝。

    “小爸,小仓鼠要吃什么呀?”贺笙指了指自己的小碗,“我的饭能给小仓鼠吃吗?”

    纪敛脑中迅速闪过了密密麻麻蠕动的巨型虫子和被撕成肉条的野兽们。

    末世食物紧缺,敢挑食就要做好死亡的准备,因此,只要有吃的,什么都可以吃。

    仓鼠点点的食物就是这些,不过,它知道纪敛挑食,愿意惯着纪敛毛病,每次打猎回来,都会给纪敛带好不容易找到的浆果,肉类也会烤熟才给纪敛吃。

    很多人说,长大了才懂得感激父母的好。

    纪敛从不愿意承认仓鼠点点是他的爸爸,却也没了感激那只仓鼠的机会。

    纪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轻声道:“小仓鼠喜欢吃五谷杂粮,也可以吃坚果水果。”

    贺笙又问:“五谷杂粮是什么?”

    贺铭沉看出了纪敛的不对劲,开口替纪敛解释了。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三个人还是把满桌的菜吃得精光。

    贺铭沉把桌上的空盘收拾完后,纪敛依旧站在落地窗前发呆,从贺铭沉提出自己来收拾的时候,纪敛就站在那里了,他似乎被窗外的夜景吸引的入了迷,贺铭沉站在他身边很长时间了,他都没有发现。

    “在想什么?”

    纪敛回过神来,看清来人,低声唤道:“贺先生。”

    却没回答贺铭沉的问题。

    贺铭沉抬手,手悬在半空,问道:“纪敛,我能抱抱你吗?”

    纪敛眼中闪过诧异:“为什么要抱我?”

    贺铭沉:“我觉得,抱抱你的话,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贺铭沉的眼里闪烁着灯光的影子,这一瞬间,纪敛觉得自己被贺铭沉完全看穿了。

    他满是心悸,睫毛无助地颤了好几下,贺铭沉没有出声,却用沉默在跟他对峙,固执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后,纪敛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没有出声,而是用拥抱代替了回答。

    猝不及防被纪敛抱住,贺铭沉有些惊讶。

    在纪敛抱上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张开了手,给了纪敛抱住他腰的空隙。

    纪敛的额头抵上他的肩膀,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动作小心地回抱住纪敛,下巴抵在纪敛的发顶,轻轻地拍抚着纪敛的脊背。

    怀中的纪敛的腰背一僵,在他轻柔的安抚下,慢慢放松了下来。

    纪敛闭上双眼,感受着贺铭沉的气息将自己笼罩,贺铭沉的大掌似乎带着魔力,将他因为想起那段记忆而产生的悲伤一点一点给抚平了。

    他又发现了贺铭沉的一个优点——体贴。

    他很感谢贺铭沉的沉默,没有追问他反常的原因。

    这种时刻,贺铭沉温暖的拥抱,比一切语言安慰都要来得有效。

    良久后,确定纪敛的情绪平静下来,贺铭沉才出声:“如果这份礼物会让你难过的话,我想换一件礼物再送给你,我会给仓鼠找到一个靠谱的新主人的。”

    纪敛摇摇头,抓紧了贺铭沉的衣服,嗓音闷闷的:“不用,我很喜欢,贺笙也很喜欢,贺先生,送给我的礼物就不要收回了,我想要它。”

    贺铭沉笑了:“好,听你的。”-

    纪敛发呆的时候,贺笙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小家伙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小手还紧紧抓着笼子的边角。

    小仓鼠适应了新环境和新主人,终于肯从小窝里钻出来了,在贺笙睡得无知无觉时,小仓鼠钻到了贺笙手边,抱住了贺笙伸进来的食指,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没有上嘴咬,只抱着不放。

    纪敛靠近时,小仓鼠不像初见时那么害怕纪敛了,它还是用那对豆豆眼呆呆地看着纪敛,呆萌的模样惹得纪敛想笑。不过,纪敛强忍笑意,板起脸来戳了戳笼子。

    小仓鼠吓了一跳,快速松开了贺笙的手指,呲溜一下又钻回了它的小窝里,它的脑袋死死怼着墙壁,冲纪敛露出了圆滚滚的小屁股,胖乎乎的小身体不停发着抖,成功被纪敛吓到了。

    恶作剧成功。

    纪敛盯着那一颤一颤的短小尾巴,忍不住笑了起来。

    为了贺笙的安全考虑,还是得换个缝隙小点的笼子,免得贺笙再把手指戳进笼子里。

    仓鼠看着温顺,发怒起来也是很危险的。

    纪敛小心翼翼抽出贺笙的手指,将笼子放在了床头柜上,这样,贺笙醒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我去洗澡了。”贺铭沉进浴室前,跟纪敛提了一句,“萧助理等会会给我送衣服,小敛,到时候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这个套房虽然有两个房间,但只有一个浴室。

    贺铭沉匆忙赶过来,没有带换洗衣服。

    纪敛:“好。”

    浴室关门声响起,这一声仿佛撞开了纪敛好不容易重塑起来的心底防线,他又想起了跟贺铭沉在浴室里的场景。

    贺铭沉的拥抱似乎还没离去,贺铭沉的体温还在熨烫着他,让他全身都开始燥热起来。

    纪敛捂住自己跳得厉害的胸口,从他主动拥抱贺铭沉开始,心跳的频率就开始不规律了。

    他以前也主动拥抱过贺铭沉,跟那时平静的心境不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贺铭沉在浴室里待了没多久就出来了,门开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里外的温差。

    寒冷扑面袭来,在看到门口蹲着的纪敛时,熟悉的热意又顷刻将他包裹了。

    “怎么蹲在这?”

    纪敛抬起头,脸颊泛起诡异的红,他拉住贺铭沉的手,声音有些可怜,还带着无助:“贺先生,我没力气了。”

    贺铭沉急忙蹲下,扶住纪敛的肩膀,担忧道:“哪里不舒服吗?是吃坏了肚子吗?”

    纪敛摇摇头,那种奇怪感不是用语言就能形容的。

    再次跟贺铭沉接触的时候,这种感觉扩大了百倍千倍,他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那是怎么了?”贺铭沉摸了摸纪敛的额头,体温是正常的,他的手又转移到了纪敛通红的脸颊,这次明显感觉到了温度差,他不确定纪敛是发烧了还是没发烧。

    “我找找温度计。”贺铭沉刚起身,被纪敛牵住的那只手还没抽出,反被纪敛握紧了,他顿住,低头看向可怜兮兮的纪敛。

    “贺先生,我变得好奇怪,”纪敛眨眨眼,眨不碎眼里的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从抱着你之后,我的心跳就好快,怎么都停不下来,贺先生,我是不是快死了?”

    眼前笨拙到连答案都猜不出来的家伙,却能坦诚自己的内心,贺铭沉不知道该说纪敛笨还是太聪明了。

    贺铭沉重新蹲下,掌心覆上纪敛的左颊。

    好卑鄙。

    迟迟不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可又用这样的表情蛊惑他。

    纪敛可真是一个小混蛋。

    贺铭沉藏着私心,不愿意做那个诱导纪敛回答的人,他想让纪敛自己彻底领悟,再将答案告诉他。

    贺铭沉没有帮纪敛解释心跳过快的原因,而是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纪敛脸颊发烫,诚实道:“想你。”

    贺铭沉:“……”

    贺铭沉呼吸加重,真的被纪敛无知无觉的引诱给打败了。

    他强忍下心头的躁动,反过来诱哄眼前的坏孩子:“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纪敛开始认真思考起贺铭沉的问题。

    贺铭沉的嗓音比纪敛听过的每一次都要温柔,一步步引导着纪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吗?”

    纪敛的眼中蒙上迷茫。

    贺铭沉耐心十足,继续发问:“或者,你想对我做什么?”

    纪敛恍惚了一瞬,握紧了贺铭沉的手,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却将问题抛给了贺铭沉。

    “贺先生,你现在还想亲我吗?”

    他明白了。

    他蹲在这里等着贺铭沉,是想要修改贺铭沉那个问题的答案的。

    ——我可以亲这里吗?

    现在可以了。

    第66章

    纪敛的背部被迫抵在了一只温暖的臂膀里,他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贺铭沉。

    面对他时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那双比常人瞳色较淡的眼睛里却沉着让纪敛看不明白的东西。

    那些东西逐渐将这双漂亮的眼睛染成了深色,细细一看,其实是因为那眼睛里满是纪敛的倒影,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深邃。

    将贺铭沉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人是自己。

    纪敛恍然间意识到这一个事实,贺铭沉就俯身靠了过来。

    密闭的浴室内,刚使用完的房间里充斥着水汽与热气,在贺铭沉靠近的同时,纪敛下意识往后退,但他忘记了,他早就被贺铭沉堵在了墙壁与贺铭沉之间,退无可退,只能前进。

    脑袋撞在了冰凉的瓷砖上,他也在此时才发现,除了与瓷砖接触的地方,他的其余地方都是热的。

    “小敛。”贺铭沉的嗓音本就低沉好听,这会带上了几丝不知缘由的沙哑,穿过耳膜,震得纪敛的胸腔鼓噪。

    纪敛的脸颊烫得吓人,偏偏还是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呆呆道:“啊?”

    环境和气氛都恰当好处,主动问他讨要亲吻的纪敛却打破了这么好的氛围,贺铭沉被纪敛的可爱打败了,他捂着脸,将无奈的笑意掩藏在了掌心之中。

    “贺先生,你在笑吗?”纪敛发觉了。

    贺铭沉将手拿开,笑意留在唇角。

    纪敛不解:“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贺铭沉:“纪敛,你好可爱。”

    纪敛:“……”

    贺铭沉又靠近了一点,刘海发尾碰到了纪敛前额的头发,轻柔地缠在了一起。

    这个姿势,纪敛能看到贺铭沉挺直的鼻子,略薄的嘴唇,他的睫毛不安地颤动了几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小敛,我能亲你吗?”尽管贺铭沉说话时极力克制了呼吸,还是有温热的呼吸打在了纪敛的脸上。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纪敛愣愣地点了下脑袋,他跟贺铭沉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的时候,他下意识抿了下嘴唇。

    脸颊被柔软的头发刮过,想象中的亲吻落在了他的颈侧。

    纪敛全身瞬间僵硬,感受到颈侧柔软冰凉的触感,一颗心却迅速跳动,快到下一秒就有可能跳出胸腔。

    祁星寒碰上来的时候,纪敛根本没有一点感觉。

    从前,跟祁星寒打斗的时候,两人少不了要有肢体接触,认真起来,手臂偶尔也会擦碰到彼此的嘴唇,在两人眼里,这都是小事,连点粉红泡泡都冒不起来。

    贺铭沉的亲吻和祁星寒的一样,但就是比祁星寒多了让他心跳加速的魔力。

    纪敛脑子混沌,迷迷糊糊间想到,贺铭沉的时间未免太久了,他刚要出声提醒,覆在他颈侧的唇突然紧紧压了过来,紧闭的嘴唇忽然张开,坚硬的东西抵在了他的皮肤上,刺得他有些痒,紧随其后的是皮肤的紧皱感。

    贺铭沉的双唇在啄吻他那块地方,口腔内的湿滑将那片皮肤弄得一片湿漉。

    纪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势中抽干了,他的双腿打颤,腰肢软在了贺铭沉有力的臂弯中,这一下滑落,他成功将自己的脖子解救了出来,他整个人被贺铭沉抱在了怀里,仰着头,迷茫地看着贺铭沉。

    贺铭沉的眼眸比方才还要深邃,滚动着纪敛不理解,却本能会产生害怕的浓烈欲/望。

    “贺先生,不是说亲一下就好了吗?”

    刚才那不止一下了吧,而且还那么奇怪。

    贺铭沉笑了:“小敛,我没答应过你只亲一下的。”

    纪敛瞳孔放大,第一次在贺铭沉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落在贺铭沉眼里,只觉得纪敛更加可爱,让人想要全部吞下去。

    可现在不行。

    “这里还没清扫干净。”贺铭沉的指腹按在纪敛的颈侧上,那块地方被他啄出了一小块红痕,痕迹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消下去。

    虽然很想在那上面留下几天也消不下去的痕迹,但因为考虑到纪敛接下来还要拍戏,所以他没有过火。

    可还是会觉得不甘心。

    如果打上了记号,就能让所有人都知道,纪敛已经有对象了,不是谁都可以觊觎的。

    “清扫……”纪敛被贺铭沉的形容弄得有片刻无语,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贺先生,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贺铭沉坦诚道:“我喜欢的人。”

    纪敛:“……”

    纪敛哑口无言,猝不及防又被贺铭沉告白了一次,他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明明已经很清楚贺铭沉的心意了,可贺铭沉再一次跟他告白,他仍会感觉羞臊。

    “我们的约定是直到它彻底干净为止。”贺铭沉的指尖轻轻按揉纪敛的皮肤,紧紧凝视着纪敛,不想错过纪敛任何一个表情,只要纪敛表现出不适或者厌恶,他会立即松开纪敛。

    让他欣喜的是,纪敛没有表现出他担忧的神情。

    “所以,我可以继续亲它吗?直到它彻底干净,我就会停止。”

    贺铭沉的眼神太可怕了,纪敛闭上了双眼,他抓住贺铭沉的衣服,吞咽了下干涩的喉咙,缓慢地点了下头。

    下一秒,熟悉的触感再次侵袭上了他的脖子,依旧是温柔的亲吻,这次却加了牙齿与舌头,磨得他难受。

    纪敛隐隐感觉喉间被什么东西堵着了,他想将它吐出来,嘴巴张开,刚吐出了一声,他就吓得闭紧了嘴巴,将那声呜咽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那是什么?

    纪敛仰着头,脖颈拉伸到极限,在雾气氤氲中,呆滞地睁大双眼。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这间浴室的天花板贴满了镜子,他们站的位置在浴室门边,室外的冷气从缝隙灌入,将他们这边的雾气吹散了不少。

    蒙着雾的镜子清晰了一点,让纪敛得以看清他跟贺铭沉现在的姿态,也看清了他此刻的表情。

    意乱情迷,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让纪敛害怕,只能紧紧抓住身上的这根强有力的浮木,却被能拯救他的浮木拽着往未知的深海下坠,滚烫的海水逐渐将它淹没,掠夺了他的呼吸、肢体、思考和意识,逐渐沉沦。

    ……

    纪敛迷迷糊糊之时,还记得自己是被贺铭沉抱着躺回的床上。

    “你明天还有拍摄,今晚我就先跟点点一起睡了,好好休息。”

    纪敛懵懵地点了下头,贺铭沉替他盖好了被子,温热的大掌贴在他的额头,轻轻蹭了蹭,嗓音带着餍足过后的慵懒:“晚安。”

    纪敛身体往被子里一滑,躲开了贺铭沉的大掌,已经濒临极限了,今天能够接受贺铭沉的勇气已经告罄了。

    他要快点睡觉,一觉睡醒,那些羞耻的记忆就能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贺铭沉看得好笑,拍了拍蒙着纪敛脑袋的被子,轻声提醒:“记得出来透气,别闷着自己了。”

    贺铭沉点到即止,说完就站直了身,快速出了门,给了纪敛独自消化的空间。

    门关上,他却没有走开,背紧紧贴着门板,感受着还没消失的纪敛的体温与气息。

    眸中的深海还没退潮,一波波海浪交汇在一起,将浅滩尽数淹没。

    良久后,浪潮褪去,贺铭沉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顺着门板滑下,蹲在了地上。

    他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没被遮挡住的嘴角一直高高翘起,后知后觉的羞耻将他淹没,他揉搓着自己的脸,努力将浴室里那些画面从脑中删去。

    前半辈子从没做过那么大胆的事情,好不容易做到能在纪敛面前不暴露自己的羞怯,却还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全数爆发。

    贺铭沉无奈一笑,笑自己的懦弱与胆怯。

    这副模样要是被纪敛看到了,肯定会笑话他的吧。

    他在纪敛房门口独自消化了很长时间,才渐渐缓过来,站起身的时候,腿脚都麻了,他艰难地回到了另个房间里,上床时,身体都是僵硬的。

    原本睡得正香的贺笙翻了个身,短胖的小脚踢开了被子,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

    贺铭沉笑着替贺笙重新盖好了被子,他的动作十分小心,还是惊动了贺笙。

    贺笙像是做了个噩梦,在睡梦中打了个抖,迷迷糊糊睁开眼,闻到熟悉的香味,他抱住了贺铭沉的胳膊,奶呼呼喊道:“小爸。”

    贺铭沉:“……”

    贺笙没有清醒,念了几声“小爸”后,又很快睡了过去。

    贺铭沉身体僵硬,等到贺笙再次睡熟后,他才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他把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柚子香味,这是纪敛身上的味道。

    只不过跟纪敛接触了一会,他身上就沾满了纪敛的气味,怪不得贺笙会认错。

    贺铭沉嘴角扬起,闭上了眼睛,没过几秒,他又睁开了双眼,他拉高胸前的被子,轻轻嗅了嗅。

    被子上的柚子香味浓烈了几分,是纪敛的味道。

    他转过头,鼻子碰到了柔软的枕头,在那上面也闻到了柚子清香,还是纪敛的味道。

    这张床纪敛躺过,但是床单、被套和枕套都没有换过……

    想清楚这一点,贺铭沉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胸腔内的鼓噪声在寂静深夜里愈来愈响,呼吸也渐渐粗重-

    贺铭沉本以为解开了‘纪敛被亲’的心结后,跟纪敛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他会睡得很好,但结果是,他沉浸在被纪敛的气味包裹的欣喜中,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

    也幸好,纪敛看不到他这副模样,不然只会将他当成痴汉来看。

    纪敛已经被打磨出了佛系性格,不管什么事情,当时产生的情绪过一会就能忘得一干二净,贺铭沉离开没多久,他就在羞臊中睡了过去,他以为他可以跟以往一样,一夜好梦到天明,但他算错了。

    许久没有做梦了,近一月来难得做了一场梦,却是一场荒唐的春/梦。

    这一次,背后不是冰冷的瓷砖,他被贺铭沉压在了柔软的大床里,即使是这样,贺铭沉也要用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从一开始就堵住了他逃离的机会。

    贺铭沉的唇从他的脖子一点点上移,滑过下颚,脸颊,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逼着他与贺铭沉对视,他还是深陷在了那双变得深邃的双眸中。

    梦中的贺铭沉也很坏,他的鼻尖被贺铭沉的鼻子撞了一下,强行拽回了他躲闪的视线,在贺铭沉的逼迫下,他再次与贺铭沉对视,亲眼看着贺铭沉的眼睫垂下,一同下坠的还有落在他唇上的冰冷嘴唇。

    他的体温很高,贺铭沉在那阵高温中感受了那么久,唇依旧那么冷,在与他的唇接触之后,才逐渐有了正常温度,他的唇被贺铭沉温柔地撬开,湿滑的舌头趁虚而入,不需要再次撬动他的牙关,成功侵袭到了最深处,抓出藏起来的舌头,与之交缠。

    呼吸与思考再次被掠夺,他沦陷在这场近乎疯狂的吻里,被贺铭沉的气息包裹,亲身感受到被野兽一点一点吞食入腹的感觉。

    梦醒时,纪敛全身像是水洗过了一般,他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恍惚中想起了昨晚看到的浴室天花板。这间卧室的天花板没有镜子,他无法看清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额头贴上来一片冰凉的触感,耳边响起奶呼呼的声音:“小爸,你、你很热吗?”

    这道稚嫩童音如同西方传来的梵音,立刻将纪敛的所有邪念都扫除干净,他猛然清醒,看向跪在他枕头边的贺笙。

    贺笙手里拿着一张湿巾纸,正帮他擦去额头上的细汗。

    “小爸,是不是暖气开得太大了呀,你、你流了好多汗呢。”

    纪敛握住贺笙的小手,笑了笑:“是有点热。”

    他从贺笙手里抽出湿巾纸,自己动手擦去脸上的汗,缓缓坐起了身。

    一大早,纪敛就被迫洗了个澡,洗漱完走出房间,在看到贺铭沉忙碌的身影时,他又想起了昨晚那场梦,刚洗干净的身体似乎又要出汗了。

    贺铭沉听到脚步声回头,冲傻站在客厅里的一大一小笑道:“早饭好了,快过来吃吧。”

    不管是贺铭沉还是贺笙,看上去都很清爽,纪敛为自己的邪恶心思感觉可耻。

    他淡淡“哦”了声,牵着贺笙走进了餐厅。

    这个套房有个小厨房,纪敛前天晚上才住进来,还没用上厨房的机会,就先被贺铭沉抢了去。

    贺铭沉做的是很平常的中式早餐,蔬菜粥,鸡蛋饼。

    “油条包子和豆浆是我在附近早餐店买的。”贺铭沉给纪敛和贺笙盘子里各夹了一根油条和一个肉包,解释道,“这些东西我还不会做。”

    贺铭沉几句认真的实话就将纪敛那场梦翻了篇,这会的贺铭沉跟昨晚在浴室里堵着他啃咬的贺铭沉完全不一样,变得老实巴交的。

    纪敛的防备心和羞臊感消失,也用正经的语气回答道:“我知道你还在学习阶段,这几样东西看着简单,做起来很复杂。”

    贺铭沉如果真要做这些东西,那得很早起床,准备做这些的材料,油条和肉包的面都需要发一段时间,做豆浆的豆子也要提前浸泡一夜。

    贺铭沉:“你喜欢吃的东西,我都想学习,想亲自做给你吃。”

    纪敛:“……”

    贺铭沉:“好不好?”

    纪敛:“你不是已经做了决定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贺铭沉:“自己做了决定,但不代表你就会接受,我怕你会觉得有负担,那我这样做只是徒劳无功,我不想做会让你觉得为难的事情。”

    贺铭沉说的诚恳,讲话时的语气和内容都不掺杂一分暧昧,纪敛的耳根却热得不行。

    他埋头啃着包子,淡淡“嗯”了声。

    肉包汁水充盈,他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汁水瞬间爆开,流了他满手。

    好在,贺铭沉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包子早就不烫了。

    但紧张过度的贺铭沉不知道,他不由分说抓起纪敛的手,带着纪敛冲向厨房,将纪敛的手放在水龙头下。

    水流冲刷过手,冬天的水很冰,感觉到掌心里的手抖动了几下,贺铭沉更加担忧。

    “你先冲会,我让他们送冰块和烫伤膏过来……”

    纪敛拉住了就要走的贺铭沉,将水龙头关闭,好笑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解释道:“贺先生,我没有被烫伤。”

    纪敛的手背依旧白皙干净,烫伤应该有的红痕没有出现。

    贺铭沉松了口气,仍是不放心,抓住纪敛晃动不停的手,再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

    贺铭沉低着头,专注的模样减淡了纪敛嘴边的笑,他的手又本能地抖了两下。

    贺铭沉再次感觉到了,不放心道:“还是痛的吧,痛就要说出来,别忍着。”

    纪敛:“不是痛才手抖的。”

    贺铭沉抬眸,看向目光不自然的纪敛,明白了什么,还是明知故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纪敛:“因为……水很冰。”

    “真的吗?”贺铭沉握紧了纪敛的手,掌心里的手立刻又抖了几下,他压下笑意,两只手都握住了纪敛的手,使劲揉了揉,“我帮你捂捂。”

    纪敛:“……”

    纪敛想要抽出来,没抽动。

    跟被阮新维死抓着不放不同,被贺铭沉握着,他没感觉到一丁点厌恶,不适的是,他全身都觉得难受,古怪感一波接着一波,折磨的他想要暂时藏在一个贺铭沉看不到的地方,独自冷静地消化贺铭沉带来的冲击。

    贺铭沉还想继续逗弄,难得看到纪敛吃瘪,他想要撬开纪敛的嘴巴,听到纪敛诚实的回答。

    还没行动,哒哒哒的脚步声一路传了过来,贺笙一头扑进纪敛怀里,扯住纪敛的胳膊,强行将纪敛的手从贺铭沉的掌中解救了出来。

    “呜,小爸,你、你手没事吧?是不是很痛呀!”贺笙跟他的儿童座椅较劲了半天,防止发生意外,贺铭沉给他绑上了安全带,锁扣缠在了一起,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它们解开,等跑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

    担心纪敛手受伤,又因为迟迟解不开安全带,他急得不行,这会眼睛都急红了,说着说着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被贺笙强行打断,纪敛十分庆幸贺笙的闯入,他差点就要对贺铭沉坦白了。

    “贺先生,不是因为水很冰,是你的手烫到我了。”

    “宝宝,我没事哦。”纪敛蹲下来,将脸埋进了贺笙怀里,看似在欣慰贺笙的关心,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赧与庆幸。

    纪敛见过许许多多的巨型生物,它们拥有毁灭一个军队的力量,但它们加起来,都没贺铭沉这只怪物来的可怕。

    他以前觉得待在贺铭沉身边很安心。

    现在,他为自己的无知觉得羞愧与后悔。

    跟他告白后的贺铭沉,转变的太大了,也吓人的可怕-

    “纪老师,昨天真的对不起,昨晚回去后,我认真的反省了自己,我这人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因为这个毛病,得罪了很多人,我说那些话全无恶意,是对您的真心赞美,如果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我一定改,请您不要生气了。”

    纪敛刚到片场,就在门口和阮新维撞上了。

    阮新维是故意等在这里,等他出现,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跟他道歉。

    只照了次面,纪敛就看出了阮新维的意图。

    阮新维这一番说的着实挑不出刺,在场那么多人都听到了,纪敛要是不接受阮新维的道歉,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但偏偏纪敛不是‘纪敛’,‘纪敛’需要颜面,纪敛可不需要。

    他对红没有兴趣,接这部剧也只是一时兴起,出来打份零工,要是再被全网黑了,那他就藏起来,再也不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因此,他在阮新维期待的目光中,从阮新维身边走过,不冷不淡丢了个“哦”字。

    走了两步,又觉得自己的回答,对方可能没听清楚,后续还要再来骚扰他,他又补充道:“我听到啦。”

    我听到了,但原不原谅是另一码事。

    阮新维笑容僵在脸上,眼里闪过诧异,很好地在众人面前维持住了自己的人设。

    他看向门外,听完了他跟纪敛对话的祁星寒,故作难过道:“星寒,纪老师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我看你们关系不错,你能不能帮我跟纪老师说几句好话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祁星寒板着脸,学着纪敛,经过阮新维身边时,高傲地扬起了自己的下巴,不咸不淡道:“关我屁事。”

    阮新维:“……”

    众人:“……”

    祁星寒看着傻,能在纪敛大哥身边做事,还占着不低的职务,基本的思考能力是过关的。

    阮新维的演技对比他见过的那些人精,只能说是差劲至极。

    他最看不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了,看上去柔弱无辜,其实干着道德绑架人的事情。

    ……

    阮新维的演技还是靠谱的,他没有因为在纪敛和祁星寒那碰了壁就没了状态,上午几场戏,他一次NG都没有吃,像是真的如他所说的,昨天回去后好好反省了,连跟着状态也找回来了。

    只是,阮新维没有出错,频繁出错的人又换成了祁星寒。

    “停,小寒,你的眼神和表情不对哦,你这会已经喜欢上了小新,但自己没有发觉,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不该那么平淡地看着小新……”魏冬依旧是个好脾气的,好像不管演员出多少次错,他都不会生气一样,也不会将错误完全怪在演员身上,更不会做出在片场里大骂演员的事情。

    祁星寒被魏冬拽到了身边,被迫听魏冬给他讲解角色人设的心理变化。

    魏冬说的他其实都明白,但对着阮新维这张脸他是真的演不出来深情。

    刚拍摄的前两天还好,祁星寒还能跟阮新维和平共处,自从阮新维学他说话,三番两次当着众人面调戏纪敛后,他就对阮新维没什么好感了。

    他会对纪敛说那样的话,是临时找的借口,他跟纪敛那么熟了,说这种话没什么问题。

    阮新维是谁啊,才跟纪敛认识几天啊,张口闭口就夸纪敛有多好看,因为看纪敛看入了迷才被迫吃了NG。

    阮新维把纪敛塑造成了什么?

    红颜祸水吗!

    他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人。

    圈内人比吃瓜网友们还爱吃瓜,圈内的人都知道,阮新维背后有靠山。

    祁星寒如今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康家庭,‘祁星寒’能红全都靠早年运气好,不然他也会跟普通人一样,正常长大,大学毕业找一家公司过着社畜生活。

    所以,以他现在的能力,无法跟魏冬老实说:“魏导,我觉得阮新维这人不行,会侮辱了你的角色的,不然你把阮新维给我换掉吧,我立马就给你演好。”

    祁星寒心里憋着话,没忍住叹了几声长气。

    魏冬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在自责,使劲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加油打气:“没关系的小寒,咱们再理理,等你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我们再来,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我们慢慢磨,总会过的。”

    祁星寒再次叹了口气,他太佩服魏冬了,魏冬的精神世界远远领先他几十年。

    魏冬不厌其烦继续给祁星寒做疏导,祁星寒麻木地看着某一点发呆,视线里闯入一抹眼熟的身影,他眼里重新聚光,看着阮新维向纪敛靠近,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纪敛跟着阮新维出了片场。

    “卧槽这小子想干什么!”祁星寒刚起身就被魏冬扯住了衣袖。

    “小寒你跑什么,我还没给你讲完呢,你先等我讲完再走。”

    祁星寒:“……”

    讲什么讲!

    他的白菜(朋友)都要被猪拱了,他哪还有耐心听魏冬讲那些他早就知道的东西啊!

    “你放开我!”祁星寒大喊道。

    魏冬:“你不要逃避,你得正视问题才能改变,才能有进步!”

    改变个毛线啊!

    他一点都不想进步!

    除非你先给我把阮新维给换了再说!!

    祁星寒没想到,有人还能在力气方面胜他一筹,他的袖子都快被魏冬撕裂了,咬牙切齿道:“你松开我!”

    魏冬:“不行,在你正视对小新的感情前,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祁星寒:“……”

    魏冬他妈是有毒吧!

    谁要正视阮新维的感情了!-

    纪敛本不想搭理阮新维,阮新维告诉他,他发现了纪敛的秘密,如果纪敛不想在今晚的娱乐头条上看到自己的话,就跟着他出来。

    纪敛被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周围没人。

    他跟阮新维在这里站了足有一分钟,阮新维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拿一双不再掩饰的贪婪双眸注视着他。

    纪敛被看得发毛,眉心越皱越深,出声提醒道:“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别皱眉,你长得那么好看,一直皱眉很破坏美感的,而且,会长皱纹的哦……”阮新维的手在碰到纪敛眉心前,就被纪敛大力拍开。

    纪敛用了十足的力道,阮新维的手背都被打红了,他怔怔看着自己发红的皮肤,像是没料到纪敛的力气那么大,还那么狠。

    “你的道歉很没有诚意。”纪敛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慢条斯理地将每一根手指都擦干净,就连没有触碰过阮新维的位置,他也擦到了。

    看似只是简单的擦手,落在阮新维眼里,是纪敛对他的挑衅和嘲讽。

    纪敛:“这种话就别说了,如果你还想在大家面前丢脸的话,你倒是可以继续说,反正我无所谓。”

    阮新维:“纪老师,我是真心想跟您道歉,您为什么会这么看我?”

    纪敛抬眸,含笑看着阮新维,眼里却没半分笑意,反问道:“哦,你觉得我是怎么看你的?”

    阮新维:“您似乎很讨厌我。”

    纪敛擦完了手,看了眼周围,将脏了的手帕放在了旁边的长椅扶手上。

    在阮新维看来,纪敛处理手帕都比回答他的问题要重要。

    纪敛擦手的行为让他难受,被纪敛无视和不在意后,更加让他难受,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最后只呈现出了让人不适的假笑。

    纪敛扔掉了手帕,似乎才想起来阮新维还在这里,他装作诧异的模样,问快要被点燃怒火的阮新维:“怎么啦?”

    阮新维压抑着满心的怒火,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纪老师,您似乎很讨厌我。”

    纪敛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可以将似乎两个字去掉。”

    阮新维:“……”

    纪敛轻飘飘的话也成功激怒了阮新维,他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照片,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讽刺道:“别装的有多纯情了,能在自己房间里养情人,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

    纪敛一怔,看向阮新维手中的照片,看清那抹熟悉的身影,他被铺天盖地的无语给淹没了。

    第67章

    阮新维家里有钱,他又是家中独子,从小到大被家里所有人惯宠着长大,被溺爱的无法无天。

    阮新维喜欢男生不是秘密,家里人都知道,也不舍得干涉他的感情生活。

    家里每年砸了大量的钱供他出国读书,他却不思进取,跟人拉帮结派,才高中就玩起了小男生。

    家里人知道,但还是不舍得教训他,因此,他更加有恃无恐,做得也更加过分。

    某次,阮新维看上了学校一个好学生,想尽办法将人带到了他投资的酒吧,正要对对方做点什么的时候,被对方的朋友带人狠狠教训了一顿,那次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被人教训,还教训得那么狠,以至于到如今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次过后,阮新维在学校老实了一段时间,好学生的朋友大有来头,处处刁难他,几番施压下,他没能从就读的学校毕业,其他学校也不愿意接受他,他灰溜溜地回了国,在国内一所普通高中毕了业,大一刚入学就靠着家里关系签进了现在的经纪公司。

    阮新维自认,酒吧事件是他人生中一段污点,大概是老天爷觉得他的人生太顺畅,要给他制造一点磨难,从那件事过后,他重新回到了一帆风顺的生活,出道那年便爆红了,六年就涨了三千万的粉丝,顺利排入了顶流行列。

    家里人替阮新维将国外的事情遮得严严实实,在国内红不代表在国外就有人气,这么多年,阮新维都没有被爆出什么黑料,这让他既庆幸又觉得不甘,要不是遇到那个人,他就可以放心拓展国外事业,他的知名度绝不局限于此。

    大概是从没有被人教训过,第一次被教训就那么狠,阮新维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才缓过劲来。

    这之后,他又重新回到了高中时的样子,只不过,在国内终究比不过国外,他做事更加小心谨慎,从未被人抓到过。

    阮新维看中了谁,只要给一定的好处,大多都会自愿被他玩,被他包养,剩下小部分不愿意的,只要花一些手段,惩罚一下他们,最后也不得不配合他。

    阮新维喜欢好看的小男生,但只有好看,是无法吸引到他的。

    他从前在社交场合上见过纪敛许多次,他承认,纪敛的外貌,就连他也挑不出毛病,但奇怪的是,那几次的见面,他对纪敛都没那个心思,除了好看之外,剩下的便是无趣,玩起来没劲,他也不屑招惹当时全网黑的纪敛,免得惹了一身腥。

    最近,他发现纪敛变了,纪敛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大概是在诸多磨炼中终于破茧成蝶,光是看着荧幕里的纪敛,他就兴奋的想要立马拥有这个人。

    知道出演白悦的人是纪敛后,阮新维激动了一整个晚上。

    纪敛进剧组的第一天,他就让人盯着纪敛了。

    昨晚收到那人传过来的照片,看到照片的那瞬间,阮新维立即就想起了纪敛那个从未公布过身份的结婚对象,如果是这样,对方跟纪敛是合法夫夫,还有他趁虚而入的机会吗!

    他立马叫人调查照片上的人的身份。

    在焦躁和烦恼中等待了很长时间,终于等来了消息。

    照片里的人不是纪敛的结婚对象,而是片场里一个叫‘王平’的后勤人员。

    阮新维放心的同时,对纪敛的好感不减反增。

    他没什么道德感,从高中时喜欢玩小男生,进化到了喜欢看人出轨,看别人的家庭四分五裂。

    他没想到,纪敛跟他是一类人。

    有个公开了的结婚对象,还在外面乱搞。

    这才来几天啊,就跟片场的工作人员对上了眼。

    真是放荡。

    不过他喜欢,越是放荡,玩起来就越带劲。

    阮新维激动了一整晚,隔天一大早就在片场门口蹲点纪敛,在被纪敛拒绝道歉时,他是有些生气的,但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他又释怀了。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将证据摆放在纪敛面前,纪敛会是这种反应。

    那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纪敛都被赶出豪门纪家了,没权没势没依靠的,难不成他找到了金主,所以才能在被发现后那么有恃无恐?

    手里的照片被纪敛拿走,阮新维没有要夺回的意思。

    底片在他这,纪敛拿走的这张不过是复印出来的罢了。

    纪敛在仔细看照片,阮新维在仔细观察纪敛,确定纪敛的面色依旧平静,听到纪敛对着照片发出嗤笑声,他开始不淡定了:“你是什么意思?”

    纪敛:“你拿这个威胁我,是想要我做什么?”

    纪敛这话让阮新维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他开始怀疑纪敛是强行装出淡定,以此来蒙混过关。

    帮他调查照片的人跟了他好几年,消息从来没出错过。

    众所周知,魏冬的剧组非常严格,片场每个工作人员都有对应的工作牌,凭着这个才能自由出入片场,且不能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使用。

    那人肯定,照片上的人戴着工作牌,工作牌上的名字就是王平,那人也调查过,剧组里的确有个叫王平的人,长得也非常高大。

    那人说的言之凿凿,阮新维没有一点怀疑,他怀疑的对象自然而然就成了纪敛。

    “你对象知道你背着他在外面找情人吗?”

    纪敛:“……”

    纪敛的适应能力非常强,刚知道阮新维过于离谱的想象能力时,他震惊了一会,到现在再听到阮新维这样说,他已经能非常淡定地定下‘阮新维是个脑残’的结论。

    纪敛不说话,也没摆出刚才的无语表情,这也印证了阮新维的猜测。

    纪敛果然在装。

    阮新维笑道:“我的眼光果然没错,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跟我是同一种人。”

    纪敛:“……”

    他是哪种人?

    他并不是很想跟阮新维捆绑在一起,怪恶心的。

    “你指的是哪种人?”纪敛有疑惑,也问出来了。

    阮新维笑笑,用着纪敛最讨厌的目光,上下打量纪敛,他看的不是纪敛,仿佛在看一件值得他仔细把玩的商品。

    “以前上学的时候,还没接触那么多,觉得跟漂亮小男生玩玩就够刺激了,你比我年纪小,倒是比我早懂得了那些乐趣。”

    纪敛讨厌谜语人,如果不是想知道阮新维具体指的是什么,他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打老实了,阮新维才会乖乖说出实话。

    纪敛耐下心,继续发问:“哪些乐趣?”

    阮新维讽刺一笑:“你才来剧组没多久就跟工作人员搞上了,你还问我哪种乐趣?在我面前还装什么?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为了钱出卖自己嫁了个老男人,老男人满足不了你,只能天天在外面找年轻力壮的……”

    纪敛:“……”

    纪敛终于明白了,却十分不理解阮新维的脑回路。

    他以为阮新维认出了贺铭沉,将贺铭沉当成了自己的情人,没想到,阮新维以为他跟工作人员搅和上了。

    这没有十年的脑血栓都不会脑补这一出吧?

    阮新维真的是神经病。

    “既然你那么不满足,何不找我呢!我们各取所需,你也不用担心被人抓到把柄……”

    纪敛听不进去阮新维的废话,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阮新维拉他出来已经过了十分钟,剧组还没人通知他们回去,想必祁星寒还没做好准备。

    纪敛叹了口气,打断阮新维的喋喋不休:“废话说够了没,你到底想做什么?”

    导演没催,他站累了,他想回去坐着休息会了。

    阮新维:“让我上一次,我就把照片删了。”

    纪敛:“……”

    纪敛不确定道:“你说的上,是指上床吗?”

    阮新维被纪敛的话逗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要装呢!在我面前就不必装的那么纯情了,这种事情你没少干吧,还是你就喜欢这种?你要是喜欢,我倒是可以配合你,我也很久没尝过纯情的滋味了。”

    纪敛眸中布满冷色,唇角缓缓牵起,颊边的梨涡深深凹陷,迷了阮新维的眼。

    阮新维伸手,手指还没碰到纪敛的梨涡,再一次被纪敛狠狠拍开,他茫然地看着被打红的手指,转瞬间撕碎了自己的面具,面色狰狞道:“我活到现在就没人打过我几次,你他妈敢打我。”

    而且还一连两次,他是给纪敛脸了是吧。

    纪敛竟敢这么对他。

    纪敛冷冷看着阮新维,轻笑道:“打的就是你,怎么了?”

    阮新维:“你就不怕我将这件事爆出去?”

    纪敛反问:“除了我,你还用这种手段对付过谁?”

    阮新维的理智尚存,他的视线落在纪敛的手机上,冷笑道:“想套我的话,然后录音?你把我当傻子呢?”

    纪敛叹了口气,将手机屏幕摁亮,对准阮新维这边:“我没有录音。”

    这种小手段他不屑做。

    即使没有录音,他也能将阮新维说的每个字都记住,再利用当初对付任北和前导演的手段,将阮新维的话曝光出去。以他掌握的知识和技术,这个时代的人绝对发现不了录音是伪造的。

    即使纪敛坦荡地给他看了手机,阮新维仍是不放心,他点开纪敛的录音软件,再次确认了一遍,纪敛的确没有按过录音。

    阮新维松了口气的同时,听到了来自对面的嘲笑声,他面色窘迫,难堪瞬间爬上了他的面颊。

    后知后觉纪敛将话题带歪了,他强行纠正了回来:“我说的事情,给你一天的时间想清楚,想好了回复我,这张照片会不会成为今晚的娱乐头条,就取决于你的回答了。”

    阮新维一边说着,一边滑动纪敛的手机屏幕,他正要打开纪敛的微信,添加纪敛的好友,手机突然被纪敛收起,他的手指落空,阴沉着脸,再次警告道:“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纪敛面色平静,淡淡道:“这种恶心事我可记不住,你想曝光就曝光吧,我无所谓。”

    阮新维满脸怔忡:“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怕这件事会影响到我?”纪敛眉眼含笑,讽刺笼罩了他全身,“我又不是第一天被人黑了,这么多年都熬下来了,还怕这种事情?你尽管曝,我一点都不担心。”

    想要的答案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也出现了偏差,阮新维开始慌了。

    纪敛的表情,反应太过真实,让他不得不确信,纪敛说的是真的,纪敛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曝光这些事。

    纪敛怎么就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难道是,纪敛背后的靠山太过强大,纪敛用了什么办法蛊惑了那位金主,纪敛才能那么嚣张。

    阮新维呼吸急促,用力抓住了纪敛的手腕,发狠道:“别以为我对付不了你,就对付不了你的情人,他昨晚进了你的房间就没出来过,你还带着你结婚对象的小孩,你就敢当着他小孩的面跟那男人搞在一起,纪敛,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纪敛眉头紧蹙,这种话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可以当做没听到。

    他用力抽出手,下一秒,阮新维又抓住了他另一只手。

    纪敛身体窜上了强烈的不适,胃里犯恶心,阮新维一边紧抓着他不放,一边狰狞道:“你昨晚跟那男人搞了几次,是在贺笙的房间里搞的吗?没看出来,你比我还会玩呢,贺笙那么听你的话,你是不是让贺笙叫那个男人爸爸,你原来喜欢玩这种背德游戏,如果我将这些事情爆出来,你不担心网友骂你,你就不担心他们骂贺笙……啊——”

    阮新维的话还没说完,纪敛就一拳揍在了他脸上,难以想象的力道将他揍趴在了地上。

    生平第二次感觉到眼冒金星,脑袋天旋地转是什么感受,阮新维趴在地上回不过神来,纪敛不给他喘息的时间,一脚狠狠踹在了他的膝盖骨上。

    “啊——”阮新维痛得大叫,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快要昏厥,却在昏迷边缘被下一份疼痛强行拉拽了回来。

    纪敛的脚再次踢上了他的踝骨,阮新维都能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纪敛蹲在他身边,抬手抓起他的头发,将他硬生生从地上抓了起来,头皮被撕扯得生疼。

    纪敛眼神阴鸷,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可怕神情,他的下巴被纪敛抓住,纪敛的每一根指头仿佛都要嵌进他的皮肉里,极致的疼痛是连呼声求饶都做不到的,他声音哑了,只能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恐惧感窜遍全身。

    “嘴巴放干净点,这里不是监控区,你要是那么着急去病房住,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进去。”

    “我……我错……啊——”阮新维的道歉没能说出口,他的下巴被纪敛轻轻一捏,只感觉整个下巴都要被卸下来了。

    纪敛像丢一个垃圾般甩开他,临走前又在他腿上踢了一脚-

    “小爸,你去哪里了呀!”纪敛刚走进片场,就被蹲在门口的贺笙抱住了大腿。

    纪敛抬手想摸摸小孩的脑袋,想到这双手刚碰过阮新维,他停止了动作,笑着看向贺笙,解释道:“出去跟狗玩了一会。”

    贺笙眼睛亮了:“这里有小狗吗?在哪里呀,小爸,我、我能不能跟小狗玩呀。”

    纪敛蹲下来,平视贺笙,含笑叮嘱道:“不可以哦,这只狗会乱咬人的,我不想看到宝宝受伤,所以,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宝宝不要跟任何一只小狗玩哦,宝宝暂时委屈一下,跟小仓鼠玩吧。”

    贺笙最听纪敛的话,不管纪敛说什么,说的是对是错,他都答应。

    他闻言点点小脑袋,搂住纪敛的脖子:“好,我听小爸的。”

    祁星寒的心理辅导做完了,魏冬在群里通知了重新拍摄,纪敛已经回来了,但迟迟没等到阮新维的回复。

    工作人员出来找人,在门口撞见了纪敛。

    “纪老师,你刚才是跟阮老师一起出去的吗?阮老师怎么没回来呀?”

    纪敛朝工作人员微笑,解释道:“阮老师说附近有家很好喝的奶茶店,说要请大家喝奶茶,他让我帮他一起拎东西,走到一半忘记带手机了,我说要帮他垫付,他不肯答应,我在路边等了他很久,一直没等到他回来。”

    他故作惊讶道:“难道阮老师没有过来吗?”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没有诶。”

    纪敛皱起了眉,担忧道:“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你最好跟导演说一下,让他多派些人去找找。”

    工作人员闻言,急忙点了点头,顾不上跟纪敛打招呼,转身就去找魏冬了。

    阮新维是带了手机的,手机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所在的位置偏僻安静,一天里难得有人会路过,他疼得爬不起来,喊了半天都没人听到,他差点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魏冬几乎将片场所有工作人员都派出去找阮新维了,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的阮新维。

    那会的阮新维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疼得快晕过去了。

    纪敛下手狠,却把握的恰当好处,能让阮新维疼得死去活来,又不会真的让阮新维去病房住几天。

    跟随剧组的医务人员给阮新维做了全身检查,将阮新维扭到的骨头掰正回来,一番操作下来,阮新维又经历了一遍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完全不顾往日形象,痛呼声响彻了整个房间,就连外面的人都听得到他的惨叫声。

    魏冬和谈定康这两天的教导是有用的,纪敛的演技进步了不少,至少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不再面无表情地应对,他跟魏冬、祁星寒一起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疼得满头大汗的阮新维,面露不忍和担忧。

    “这到底是怎么了!”魏冬一头雾水。

    祁星寒:“他是得罪了谁吗?仇家找上门来了?”

    祁星寒的话成功让在场众人脑补出了‘仇家上门报仇’的狗血大戏——

    阮新维倒地的位置偏僻隐蔽,中间还躲过了园区的所有摄像头,他们根本找不到是谁掳走的阮新维,想来也只有黑暗势力才能做到了。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有些明星会被□□盯上,不管是顶流还是小糊咖,只要招惹了他们,一定会被收拾。

    阮新维不知道他在受罪的时候,外面这些人都脑补了些什么。

    他的骨头矫正后,疼痛这才减轻了不少,但被纪敛踹过,抓过的地方还是疼得难受,他抬眼往外看的时候,恰巧与纪敛撞上,纪敛冲他露出担忧的表情,阮新维的心里一声咯噔,差点就要指着纪敛大喊“凶手”了。

    剩下不多的理智扼制了他。

    纪敛能平静地出现在这里,就表示纪敛根本不担心他会将事实说出来,纪敛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他就算说出来,别人也只会将他当成脑子傻了。

    要忍住。

    阮新维双眼通红,不甘地垂下脑袋,双手握得死紧,在心里将纪敛揍了百八十遍。

    随行医生处理完了阮新维的伤势,告知阮新维没有什么大碍后,魏冬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等到医生出来,他赶紧进房间,询问阮新维:“小新,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把你带走的?你……”

    魏冬反复斟酌,都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他想问阮新维你得罪了谁,又想着,万一触到了阮新维不想说的事情,揭开了阮新维的伤疤,那他就是真的罪过了。

    阮新维扫了纪敛一眼,也是正巧,纪敛抬手挠了下自己的脸,手指滑过下颌,在下巴处捏了捏,阮新维浑身一抖,立即就想起了被纪敛捏住下巴的感觉。

    他咬紧牙关,艰难地挂上笑容,对魏冬道:“魏导,我没事,就是遇到了一些小事。”

    “都怪我,应该陪着阮老师一起回去的,不然阮老师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纪敛满是自责,他的台词还是不过关,仔细听,听不出一点同伴受伤而应该有的难过和自责,但他的表情演得太真了,大家只注意到他的脸,就连魏冬也没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劲。

    魏冬拍拍纪敛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情,你别自责了。”

    阮新维:“……”

    草,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纪敛:“哎,我真的很担心阮老师。”

    阮新维:“……”

    阮新维被打了,祁星寒听到消息后就在心里乐了好半天,当着众人的面,他不敢表现得那么明显,闻言也安慰了几句纪敛:“这又不是你的错,医生也说了,阮老师没事的,腿脚还能走,这几天好好休息就行。”

    祁星寒的话显然安慰不到纪敛,因为他根本就不觉得自责,却还是装出一副难过口吻,对阮新维说道:“阮老师,你不会怪我吧?”

    阮新维:“……”

    阮新维脸上的笑差点就挂不住,他强撑起笑容,皮肉拉扯时,下巴又传来阵痛,嗓音艰涩:“这不关你的事情,你不用自责。”

    纪敛学着阮新维露出假笑:“是这样吗,阮老师,谢谢您,您可真是个好人啊。”

    阮新维:“……”

    “不过,我还是有一部分责任的,阮老师的奶茶就由我请吧。”纪敛说。

    阮新维茫然,什么奶茶?

    纪敛回来前就想好了怎么解释自己消失那么久的借口,跟阮新维去往那个角落的一路上,纪敛观察了一路。

    他发现阮新维对这片园区十分熟悉,特地避开了这边的摄像头,这也是纪敛能那么爽快对阮新维出拳还不担心事后怎么解释的原因。

    纪敛揍完了阮新维,没急着回片场,他避开了几个摄像头,钻进小路找到了附近一家奶茶店,在奶茶店订购了好几箱奶茶。这会,奶茶也送到了,明面上是以阮新维的名义订购的,但众人都知道,出钱的人是纪敛。

    “没想到纪敛还会请我们喝奶茶。”

    “听说是阮新维提议的,他让纪敛陪他去订奶茶,结果遇到了这种事情,纪敛是真的很担心阮新维,还以他的名义请我们喝奶茶,纪敛人也太好了吧。”

    “我之前还对他无感的,这件事后我粉上他了,他的人品真的没的说,也不知道之前那些喷子是怎么想的,这个社会对好人的善意真的太少了。”

    阮新维同样收到了纪敛送的奶茶,工作人员贴心地帮他插好了吸管,他只抿了一口就没动了。

    听着门外工作人员对纪敛的夸奖,他气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炸了。

    纪敛做事天衣无缝,还借着他的事情给自己赚了个好名声,什么好处都被纪敛捞着了,他反倒成了受罪的那个。

    凭什么啊!

    从高中之后,他就没受过这么大的罪。

    怎么样,这笔账他都要从纪敛身上讨回来。

    他闭着眼睛,在脑中仔细整理这件事,思考该怎么报复回来。

    首先,得确定纪敛背后的靠山是谁,他才能知道该怎么对付纪敛。

    贸然出手,要是得罪了连他爸都应付不了的人,他不仅没报成仇,还连累了家里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纪敛还给全剧组的人都订了饭,是xx酒店的单人豪华套餐,那个巨无敌好吃,就是价格太不亲民了,听说也是以阮新维的名义订的。”

    “妈呀纪敛也太热心了吧,他对阮新维真的好好哦!”

    草!!

    阮新维睁开眼,摔了床头柜上的奶茶,奶茶溅开,泼了他半张脸,他气得双眼通红,差点没晕厥过去-

    阮新维的腿没事,还能活动,考虑到他受了惊吓,魏冬特意给阮新维放了一天的假。

    阮新维在休息,纪敛和祁星寒可不能休息。

    剧组已经开始拍摄,休息一天就是浪费一天的钱,这么大笔钱,饶是魏冬都不舍得自掏腰包。

    没有阮新维参与,祁星寒终于找回了平时的状态。

    纪敛的戏份不多,今天大部分都是祁星寒的戏,他拍了两场就可以休息了。

    但他没急着走,下戏了依旧留在片场,观看祁星寒的表演。

    贺铭沉将工作搬来了酒店,纪敛去拍戏的时候,他就在酒店房间里处理工作。

    他知道纪敛的行程,纪敛在片场也会随时跟他保持联系。

    距离纪敛下戏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贺铭沉还是没等到纪敛回来。

    想着纪敛有可能在拍戏,他联系了贺笙。

    贺笙告诉他,纪敛在看星寒哥哥拍戏,不待贺铭沉再问什么,贺笙紧接着又主动将片场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贺铭沉。

    贺笙说的模糊,贺铭沉只听了个大概,他不放心纪敛,戴好了口罩帽子就来片场找纪敛了。

    他刚到,纪敛正收拾完准备回来,两人在门口撞上。

    纪敛还没打招呼,就被贺铭沉牵住了手,贺铭沉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人看到,拉着纪敛往回走。

    “贺先生,你怎么过来了?”纪敛手里拿着还没喝完的奶茶,心情很好。

    贺铭沉来接他下班,他的心情更加好了。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嘴角正一点一点往上翘起。

    贺铭沉满脑子都被担忧占据,没有注意到纪敛的表情变化:“我听点点说了,你们剧组有人被打了,你当时也在场?”

    贺笙抓着贺铭沉另只手,抢着回答道:“我说清楚了的哦,小爸没事!”

    贺铭沉听到了,但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算纪敛没事,他还是会担心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纪敛下意识就想说“没有”,话到嘴边,不知为何突然改了口。

    他定定看着贺铭沉遍布担忧的双眼,被贺铭沉牵着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在贺铭沉面前,头一次选择示弱:“嗯,有人欺负我。”

    第68章

    贺铭沉有片刻的怔愣,头顶乌云密布,注视着纪敛的眼里却带着亮光。

    纪敛耐心等了会贺铭沉,明明是贺铭沉问他问题,他老实回答了,为什么贺铭沉不说话?

    被贺铭沉牵住的那只手晃了晃,带动了贺铭沉的胳膊,纪敛问道:“贺先生,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听到了。”贺铭沉神情依然恍惚,牵着纪敛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他没再说多余的话,拉着纪敛往酒店房间走。

    从那之后,直到回到房间,他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气氛沉默的诡异,就连话痨的贺笙也察觉到了他两个爸爸之间的不对劲,捂着小嘴不敢出声。

    他是不是做错了呀,他是不是不该把那些事情告诉给大爸爸?

    呜,大爸爸和小爸怎么突然冷战了。

    纪敛第一次向人袒/露心意就失败了,胸口被一股奇怪的感觉充斥着,仿佛有一口憋了很久的气一直无法宣泄出来,憋得他胸口难受。

    从前的他总是冷静自持的,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他的情绪。

    自从贺铭沉对他告白之后,他就哪哪都开始不对劲了。

    就像这一次,他的坦白没能得到贺铭沉的及时反馈,就又让他难受起来了。

    “点点,小仓鼠还没吃饭,点点可以去喂小仓鼠吃饭吗?”贺铭沉摸摸贺笙担忧的小脸。

    “好啊。”贺笙回答的迅速,下一秒又犹豫了,“可是,小爸他……”

    贺铭沉:“我想跟你小爸说会话,点点可以给我和你的小爸一点时间吗?”

    贺笙是个有眼力见的,他马上就不犹豫了,松开贺铭沉,转身就进了纪敛的房间,他还关紧了门,一点想要偷听两位爸爸谈话的心思都没有,给贺铭沉创造了一个可以跟纪敛好好谈话的单独空间。

    “怎么还站在门口,拍戏不累吗,过来坐着吧。”进门快两分钟了,纪敛还傻呆呆地站在门口,贺铭沉走过去,牵起纪敛的手,好笑地将纪敛带到了客厅沙发,纪敛像个听话的人偶一样,被他牵着就乖乖跟他走,他按了下肩膀就听话地坐进沙发里。

    “在想什么?”贺铭沉弯下腰,平视着纪敛的眼睛,想从那双迷茫遍布的眼里找出点线索。

    纪敛:“在想你为什么不理我。”

    贺铭沉笑了:“我没有不理你。”

    纪敛:“可是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后,你没有说话。”

    纪敛自己都没发觉,他说这话的语气跟以往的不同,这是他头一次用有些可怜,又有些埋怨的语气跟贺铭沉说话。

    他也没察觉到,他开始愿意对贺铭沉耍任性了。

    “小敛,我不是不理你。”贺铭沉的笑意不减反增,他伸手,轻柔地帮纪敛抚去眉间的皱痕。

    贺铭沉轻声道:“片场附近有很多人,不方便谈话,我想快点带着你回到房间,关上门才能更好的交流,不是不理你。”

    阴影盖下来,贺铭沉的手有一股好闻的薄荷柠檬香,纪敛的眉间皱痕被展平,烦躁的心情也被这股香气给冲散了,贺铭沉仿佛在哄人般的语气让他的嘴角往上翘了一点,又迅速拉直了唇线,淡淡道:“哦。”

    贺铭沉将纪敛的表情变化看在眼底,心里好笑,放下手,在纪敛面前缓缓蹲下,由下至上仰视纪敛。

    “小敛,能跟我说说,你怎么被欺负了吗?”

    纪敛的心重重跳了好几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在过快的心跳里,缓缓张口,将阮新维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毫无保留讲给了贺铭沉听。

    还没说到一半,贺铭沉的面色就阴沉下来,等纪敛全部说完后,他的脸色比窗外的乌云还要阴沉可怖。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手指与掌心交界处被掐出了道道白痕。

    贺铭沉眉间笼上了深厚阴霾,嗓音冰冷:“他是叫阮新维是吗?”

    纪敛怔住,顺口回答道:“嗯。”

    贺铭沉突然抬手,再次摸了下纪敛的眉心,像是故意的,掌心盖住了纪敛的眼睛,等到贺铭沉的手撤离时,贺铭沉已经恢复到了平时温和的模样,冲纪敛温和一笑:“我知道了。”

    纪敛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抓住贺铭沉还没垂下的手,问道:“贺先生,你想做什么?”

    贺铭沉笑道:“当然是帮小敛讨回公道。”

    “怎么讨回公道?”纪敛追问。

    “他是怎么对你的,就百倍千倍的还回去。”贺铭沉依旧带着笑,纪敛却感受不到一丁点真心实意的笑意。

    “有些事情,小敛可以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今天之后,他不会再碍你的眼睛了。”

    这副模样的贺铭沉让纪敛想起了原文中冷酷无情的贺铭沉,就算初见时,在怀疑纪敛有没有虐待过贺笙的时候,贺铭沉对纪敛的态度也是温和有礼的,以至于让纪敛都快要模糊了贺铭沉在原文里的形象。

    纪敛犹豫了几秒,还是坦白交代了另外一件事。

    “贺先生,我其实已经教训过阮新维了。”

    纪敛的话勾起了贺铭沉的好奇心:“你是怎么教训他的?”

    纪敛小声道:“我揍了他一顿。”

    贺铭沉眸中闪过惊讶,追问道:“揍了他哪里?”

    纪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心虚,他好像不希望毁坏他在贺铭沉心中的形象,他想要在贺铭沉面前永远保持完美,让贺铭沉永远喜欢自己。

    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卑劣,可他不想改。

    “脸,肚子,还有脚。”纪敛顶着贺铭沉的视线压力,一五一十地将所有都交代了,没有落下一处。

    纪敛的双眸慢慢垂下,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声音如同蚊子哼哼:“贺先生,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会阴阳怪气,也会打人,之前……”

    纪敛停顿了下,深吸口气,还是决定全部说出来:“你妈的管家来过别墅一次,被我骂了一顿后赶走了,我还将他送过来的东西砸了。”

    这些事情,贺铭沉倒是全然不知,从贺家老宅回来后的那几天,他忙于工作,还不知道管家曾经找上门来过,在这之前,纪敛没有跟他提过一次。

    “贺先生,我是真的会打人的。”纪敛又着重强调了一遍。

    不仅会打人,而且下手很重。

    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向贺铭沉坦白了,要是贺铭沉追问他在哪里学得这些格斗技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贺铭沉。

    贺铭沉被纪敛认真的语气逗笑,心里反复念着“我会打人”这几个字,越琢磨,越觉得眼前的纪敛老实的可爱,也傻的可爱。

    他在脑中幻想纪敛打人时的模样,在他的塑造里,纪敛似乎连出拳都是可爱的。

    这一想象逗笑了贺铭沉,他嗓音含笑:“我知道了。”

    纪敛表情严肃:“贺先生,我是说认真的。”

    贺铭沉重重点头,声音也认真了起来:“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纪敛有些懊恼,觉得贺铭沉在敷衍自己,放在膝上的手被贺铭沉拿了起来,坠入贺铭沉温暖的掌心之中。

    贺铭沉仰着头,眸色认真看着他:“小敛,我也会打人。”

    纪敛:“……”

    纪敛嘴角下压,不高兴道:“贺先生,你是在取笑我吗?”

    他明明是在跟贺铭沉说实话,贺铭沉是在学他说话来笑话他吗?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跟贺铭沉坦白这些了。

    “不是。”贺铭沉握紧纪敛的手,温声道,“我没有取笑你,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我对你说的也是真心话。”

    纪敛低着头,没有出声,嘴角还是下压着,看得出来,他还是很不开心。

    贺铭沉好笑,伸手捏住纪敛的下巴,轻轻一抬,迫使纪敛看向他。

    “小敛,你不高兴,是因为我没有重视你的话吗?”

    贺铭沉没用力,纪敛的下巴像是被羽毛刮过,痒痒的。

    他吞咽了好几下喉咙,没有迟疑太久,还是选择坦白内心,低低“嗯”了声。

    贺铭沉:“我很开心。”

    纪敛:“……开心什么?”

    贺铭沉眸中仿佛有烟火盛开,声音听得出来的喜悦:“你愿意跟我分享这些,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记在心里了。”

    纪敛没办法否定贺铭沉话里的真诚,轻轻点了下头,视线撇开,忍不住又看向贺铭沉。

    阴雨天,房间内没有开灯,贺铭沉的眼睛却比窗外还要明亮,刺得他胸口发疼。

    除了疼之外,还有连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小敛,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吗?”

    纪敛一怔,他没想到贺铭沉会那么聪明,将他的想法全部看穿了。

    不需要开口回答,纪敛的反应已经给了贺铭沉解答。

    贺铭沉松开抓着纪敛下巴的手,倾身靠近,依旧是仰视的姿势,只不过,纪敛下意识垂下脑袋却方便了贺铭沉。

    这一低头,纪敛的所有表情再次落入了贺铭沉的眼里,他与贺铭沉脸颊的距离近到可怕,两人周身被一股暧昧氛围包裹。

    贺铭沉的双手撑在纪敛身体两侧,前后左右都被堵死,能逃脱的地方唯有上方,纪敛又没有飞行能力,他下意识往后躲闪,背还没贴上身后的沙发,就落入了一只有力的手臂里。

    “小敛,不要逃避我。”贺铭沉眼眸含笑,心情似乎很好,低沉的嗓音带了几分磁性,飘进纪敛耳里,让纪敛的耳朵也窜上一阵密密麻麻的麻痒感。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只要是你,我都喜欢,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讨厌你。”

    纪敛:“……”

    纪敛脸颊发烫,脑袋垂得更低,他这时才发现了贺铭沉的小心机。

    贺铭沉这样堵着他,只要他低头,他就不得不被迫面对贺铭沉。

    再低一点,他的鼻子就会先撞到贺铭沉的鼻子,再是额头,最后是嘴唇。

    纪敛猝不及防想起了昨晚那场荒唐至极的梦,他猛然惊醒,猛地抬起了脑袋,急促的呼吸打在贺铭沉的额头上,他将到口的气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憋得满脸通红。

    他的窘态全数落进了贺铭沉眼里,贺铭沉不像他那般能忍,低低笑了起来。

    好坏!

    贺铭沉是故意靠得他那么近,让他那么狼狈的。

    纪敛双眼通红,恼怒瞪着贺铭沉。

    贺铭沉果然像原文中描述的一样,本性坏的过分-

    纪敛的结论下得不太准确,贺铭沉虽然坏,但对纪敛还是心慈手软了的。

    贺铭沉没有逼得纪敛太紧,在纪敛真的发怒前,及时松开了纪敛,给了纪敛能喘气的空间。

    他独自在厨房里待了将近十分钟,出来时,手里端了两杯刚泡好的果茶。

    纪敛接过贺铭沉递来的果茶时,还是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贺铭沉嘴角的弧度消不下去,用杯子挡住了,免得纪敛看到,又要用那样的眼神瞪着他了。

    虽然贺铭沉很喜欢纪敛这种眼神,像只被拔了獠牙的小兽,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但他也不想惹得纪敛恼羞成怒。

    贺铭沉在纪敛斜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保持一个会让纪敛安心的安全距离。

    他的举动也的确让纪敛安心了不少。

    纪敛喝了口温热甜腻的果茶,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开口喊道:“贺先生。”

    贺铭沉:“嗯?”

    纪敛:“如你所说,有些事情我的确不需要知道,但我想知道,你想怎么百倍千倍地报复阮新维,你可以告诉我吗?”

    贺铭沉沉默了会,再次出声,却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他碰了你哪里,就剁掉哪里,他的嘴巴既然不是用来说人话的,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纪敛:“……”

    贺铭沉笑得自然,一点都看不出刚放完狠话的样子,语气倒是正经了不少:“小敛,我是说真的。”

    纪敛正色道:“我知道。”

    贺铭沉的笑容淡了几分,浅色的双眸又变成了纪敛熟悉的深邃,他在紧紧注视着纪敛,又像是想要看穿纪敛外皮遮盖下的内里,确认纪敛是否在说谎。

    贺铭沉的语气完全正经起来:“小敛,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吗?”

    贺铭沉以前的事情,原文里写得很详细,纪敛再清楚不过,但他绝对不可能回答“知道”,只能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不善于说谎,摇头之后垂下了眼,避免贺铭沉发现他眼里的心虚。

    贺铭沉:“你想知道吗?”

    纪敛点点头。

    贺铭沉笑了下,声音里突然带了几丝担忧:“那么,如果我将真实的自己告诉你,你会讨厌我吗?”

    这个问题很刁钻。

    因为在说出讨厌前,纪敛根本不知道真实的贺铭沉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说不会讨厌,在贺铭沉向他袒/露真实的自己之后,他控制不住本能反应,还是讨厌贺铭沉了,那他就自己推翻了自己的回答,对贺铭沉说谎了。

    但读过原文的纪敛清楚知道贺铭沉是怎么样的人,所以这个问题变得容易回答了。

    “不讨厌。”纪敛说的肯定。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贺铭沉的本性,也从未有过害怕的想法。

    “谢谢。”贺铭沉口吻真诚,却依旧用观察的眼神看着纪敛。

    如果纪敛有一丝的退却,他都会及时止住,变回那个纪敛可能会喜欢的样子。

    “初中毕业后我就被家里人安排出国念书了……”

    到了陌生的国度,贺铭沉依旧按部就班上学生活,日子似乎跟在国内的时候没有区别。

    没有母亲派人盯梢,他还是推掉了所有同学的聚会邀请,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循规蹈矩惯了,被父母彻底摧毁了精神思考,成了他们的奴隶,成了一个只会听话的机器。

    他们却不知道,贺铭沉是故意这样做的,装出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伪装的天衣无缝,甚至骗过了亲生母亲的眼睛,将母亲的所有防备彻底根除,因此才能获得短暂的自由。

    出国半年后,母亲对贺铭沉彻底放心,贺铭沉也彻底放开了自己。

    大部分青少年在青春期时做过的叛逆事,他都做过,除了赌博和玩弄别人的感情。

    他在深夜的街头跟人打过架,飚过车……

    因为朋友一通急救电话,就毫不犹豫进入危险地带与人搏斗。

    也曾将人打进过医院,全都在父母不知道的情况下,没有一点风声地处理干净了后续的事情。

    他也独自挑战过难度极大的极限运动,受伤过,也经历过死亡的恐惧,最终重新站了起来。

    在国外的那几年是贺铭沉前半生过得最轻松快乐的时光,潇洒肆意,不受规矩和巨大压力束缚。

    即将回国前,他没有丝毫忧心和烦躁,没有迟疑,平静地回了国。

    从出国的时候,贺铭沉就给自己定下了期限,回国之后,将本性封锁在西装外壳下,重新做回父母,家人所期望的贺铭沉。

    纪敛沉默听着,这过程里,没有出声过一次。

    即使在听到贺铭沉说他失手打断过一个人的腿,他也没有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像是在听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这些本就不关他什么事。

    纪敛的反应取悦了贺铭沉。

    在知道纪敛是怎么处理前导演和经纪人之后,贺铭沉就察觉到了,纪敛没有他想的那么单纯。

    纪敛骨子里,似乎跟他是同一种人。

    听到纪敛是怎么对付上门挑衅的阮新维,再看到纪敛现在的反应,他确定了,纪敛跟他是一样的人。

    他为这个发现感到欣喜。

    一点都没想过,不再单纯的纪敛跟他想象中的纪敛不一样,会不会让他失望的问题。

    贺铭沉很享受纪敛给予的安静,也享受被纪敛注视,让他感觉到被重视,被认真聆听。

    他笑着看向纪敛,继续道:“其实没有人强迫我一定要这样……”

    别人都觉得,贺铭沉是个乖小孩,从小到大都不敢忤逆自己的母亲,他是个合格又听话的机器。

    其实不是,贺铭沉不是不会反抗,只是懒得反抗。

    母亲交代他要完成的事情,刚好是他想要做的事情,他将它们看成了一项挑战,跟母亲的命令无关。

    他会坚持下去,或许还有姐姐的原因。

    当看到姐姐在母亲的施压下精神崩溃,躲在房间里哭得不能自已,年幼的贺铭沉的内心受到了巨大触动。

    可以将姐姐从母亲的监视与逼迫中解救出来,他又刚好喜欢这些东西,那他愿意成为大家眼里毫无感情的机器,这样谁都开心。

    包括贺铭沉自己。

    “我认识几个朋友,可以拜托他们打断阮新维的腿。”

    贺铭沉没忘记,纪敛在坦白自己踹了阮新维几脚时的遗憾,他听出来了,如果不是法律限制,纪敛是真的想要踹断阮新维的腿。

    纪敛想要做,那他就帮纪敛做。

    “不会有人发现的,大家只会知道那是一场意外。”

    就像孙兰淑入狱前,折了一只手,瘸了一条腿一样,众人都觉得那是一场意外,是孙兰淑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

    纪敛:“这样还不够。”

    纪敛目光落在桌上的画纸上,贺笙的画还没完成,但能看清贺笙画的是什么。

    一家三口,两个爸爸和一个小孩,一只小狗,这次还多了一只小仓鼠。

    画工依旧稚嫩,颜色过于丰富,却将孩童最真挚的一颗心袒/露了出来。

    贺铭沉始终保持微笑,闻言挑了下眉:“你还想要怎么做?”

    太过专注于贺笙的画作,纪敛没有发觉,贺铭沉的话里带着不久前才听过的诱惑意味,他顺着贺铭沉的话回答道:“他说脏话时带上了贺笙,也带上了贺先生你,他喜欢说,那就让他尽管说,闹得人尽皆知,再身败名裂,我想让他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后悔中度过后半生……”

    纪敛的话音停顿,终于找回了丢失的理智,嗓子发干,屏住呼吸,缓缓抬起头。

    没有哪次像这次般,看向贺铭沉时,需要极大的勇气。

    贺铭沉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看他的温柔目光未曾变过:“好。”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回答,轻飘飘的声音瞬间安抚住了纪敛乱跳不已的心脏。

    贺铭沉将最后一口果茶饮尽,起身走向纪敛,纪敛条件反射地往后靠,背陷进了沙发里,贺铭沉并没他想象中的动作,离他有一段距离便停住,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杯子,转身往厨房走时,丢下了一句话。

    “杯子空了,我再帮你做一杯。”

    纪敛双目空洞,怔怔看着贺铭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厨房。

    记忆重新帮他复盘了一遍他方才说的话。

    那些话,就算对贺点点说,也不能对贺铭沉说。

    在傻乎乎,忠诚的贺点点眼里,他的小爸永远都是最好的,不管做什么都没有错,不管有多大的变化都是正常的。

    但在跟‘纪敛’短暂接触过的贺铭沉眼里,他刚才的发言和表情,足够让贺铭沉起疑了。

    纪敛一直有个疑惑,贺铭沉为什么从来不怀疑他的转变。

    他有想过,贺铭沉跟‘纪敛’接触不深,‘纪敛’在贺铭沉面前伪装得太好,因为这个原因,他有多大的变化都情有可原。

    可是,‘纪敛’是个弱鸡,连杀一只鸡都不敢,读书时被揍了也不敢反抗,更别说主动揍人,还把阮新维揍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又控制在不会被人发现的准度。

    纪敛说的对付阮新维的方法,‘纪敛’也会做,但只能做到一半,‘纪敛’还没有纪敛的狠心果决。

    ‘纪敛’很坏,却也不会在贺铭沉面前暴露自己坏的一面。

    纪敛捂住眼睛,满是懊恼。

    他被贺铭沉的真诚打动,连被贺铭沉套话了都不知道。

    厨房里响起杯子碰撞的声音,纪敛待的四周却安静得过分,贺笙不知道在房间里做什么,一直没有出来。

    这会,纪敛强烈需要有个话痨的贺点点来分散他过快的心跳和心中的恐慌。

    他也这么做了。

    纪敛在贺铭沉从厨房出来前,冲进自己的房间,找到了正跟小仓鼠玩得开心的贺笙,一把将贺笙抱进了怀里。

    贺笙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闻到熟悉的香味,还没看到纪敛的脸,就高兴地喊道:“小爸,你、你要跟我玩游戏吗?”

    纪敛‘贺点点’严重不足,现在需要立刻补充‘贺点点’。

    他将脑袋埋进贺笙小小的肩膀,声音被闷着,尽量平静道:“宝宝,让我抱会,你继续跟小仓鼠玩,不用管我。”

    贺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不到纪敛的表情,纪敛的语气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他没觉得奇怪,听纪敛的话,继续投喂笼子里的小仓鼠。

    纪敛深深吸了口气,闻到贺笙身上的奶香味,这股幼稚的气味将他躁动不安的心稳定了下来。

    可脑中还是反复飘荡着几句话——

    他是不是被贺铭沉发现了?

    如果贺铭沉发现他不是‘纪敛’,贺铭沉会不会去举报他?

    他果然还是要按照原文发展的,被贺铭沉赶出家门吗?

    他要是离开了贺点点,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在纪敛故意黏着贺笙不放的时候,贺铭沉在厨房里待了一个小时,做出了一桌的菜。

    贺铭沉进入房间喊两人吃饭的时候,纪敛将整张脸都贴在了贺笙的肩膀里。

    贺铭沉看得好笑,没有戳穿纪敛的心虚,他用温和的语气唤道:“小敛,可以吃饭了,我做了芝士焗龙虾。”

    纪敛有些心动。

    贺铭沉:“还做了蒜蓉扇贝。”

    纪敛:“……”

    这些都是他昨天跟贺铭沉提过的,他想吃的东西。

    贺铭沉是在故意诱惑他。

    “快点出来哦,这些趁热吃才好吃。”贺铭沉唇角牵起,退出房间。

    纪敛犹犹豫豫,还是慢腾腾地走出了房间。

    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贺铭沉表现得跟平时一样,他担心的那些事情全没发生。

    饭吃到一半,纪敛就为龙虾和扇贝丧失了思考,贺铭沉的正常也消除了他所有的不安。

    这件事看似就这么翻篇了。

    哄睡贺笙后,纪敛就去洗澡了,这会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晚餐前的事情。

    打开浴室的门,他跟门口的贺铭沉撞了个对眼,他没有被贺铭沉吓到,一个想法立马就窜了上来——

    他跟贺铭沉是在玩回合制吗?

    之前贺铭沉在浴室门口堵他,被他堵了回去,这次,贺铭沉还来,那他明天是不是要再还回去?

    贺铭沉:“小敛,我想跟你聊聊。”

    纪敛:“……”

    之前的记忆被唤醒,纪敛想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就听贺铭沉补充道:“关于阮新维的事情。”

    纪敛刚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仍充满警惕道:“聊他什么事呀?”

    贺铭沉笑道:“我刚才看了下,阮新维没有爆出你的丑闻。”

    纪敛:“这很正常。”

    被他教训了一顿,阮新维现在哪有勇气将那些照片发到网上去啊。

    贺铭沉:“我觉得你的提议很好,他这么侮辱你和点点,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纪敛:“……”

    他怀疑贺铭沉意有所指。

    纪敛心虚地躲闪视线:“然后呢?”

    贺铭沉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找他谈阮新维的事情,只有可能,贺铭沉想到了处理阮新维的办法,来找他商量。

    事实也如纪敛预料的。

    贺铭沉:“他被你揍了一顿,手里掌握着你的证据却迟迟不发,他最大的担心是你背后的靠山。”

    纪敛将阮新维说过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贺铭沉听。

    贺铭沉知道,阮新维怀疑纪敛背后有金主,此刻的阮新维忌惮的就是纪敛背后的金主。

    光想到阮新维脑补的事情,贺铭沉就觉得窝火,他连阮新维的脑子也想要控制,他不允许别人乱想纪敛。

    贺铭沉深吸了口气,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怒火:“如果他知道你背后没有靠山的话,他就敢做那些事情了。”

    贺铭沉考虑的事情,纪敛也考虑到了,贺铭沉现在想做的,也正是纪敛想做的。

    纪敛可以用很多种办法让阮新维吃到苦果,阮新维丢失的手机在他手里,他破解了阮新维的密码,收集了阮新维的证据,这里面每一张照片,每一个音频爆料出去,都会引起全网关注。

    可这不够。

    纪敛想要阮新维彻底身败名裂,想让阮新维每晚翻来覆去尝到煎熬难受的滋味。

    最让阮新维难受的是,曾经在他口中劣迹斑斑的纪敛在阮新维的事情中成为最大的获利者。

    纪敛需要阮新维将事情闹大,主动将纪敛的丑闻放到网络上,等到事情闹大的时候再站出来澄清。

    阮新维什么都没得到,纪敛却从中得利,这一定会让阮新维难受一辈子。

    贺铭沉:“我是非常不希望你用这个办法的。”

    纪敛:“为什么?”

    贺铭沉:“我不想你再被人黑了。”

    纪敛脸一热,垂下眸,淡淡“哦”了声,说道:“这件事很快就能澄清的,不会黑得很久的。”

    贺铭沉笑了笑:“我知道,但是我还是会担心你。”

    纪敛:“……”

    纪敛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跟贺点点待久了,他都染上贺点点的小习惯了。

    “这是他牵连贺笙的后果,贺先生,我想那么做。”纪敛坚定道。

    任何伤到他在意的人的人,不管有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他都要百倍千倍地报复回去。

    这是阮新维那么放肆的代价。

    贺铭沉没有阻止纪敛,莫名叹了口气:“我既希望你这么做,又不希望你这么做。”

    他是个卑鄙的人。

    纪敛抬眸,与突然弯下腰,捕捉他目光的贺铭沉对上,陷入那双过分深情的眼里,纪敛有一瞬间的动摇,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在颤抖:“你……为什么这样说?”

    贺铭沉:“我可以替你消除阮新维的担忧,金主这件事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处理,不过,你还得做一件事。”

    纪敛:“什么?”

    贺铭沉:“我拿到的工作牌是王平的,他最近才来这个剧组,还没待多久就不巧生了重病住院了,所以我才能拿到他的工作牌,剧组的工作人员对他还没有印象,不知道王平这个人具体长什么样,所以我可以完美取代他的身份。”

    纪敛隐约明白了什么。

    贺铭沉:“阮新维认为你背着我,在跟王平偷情,那么,我们可以做实这件事。”

    他是个卑鄙的人。

    可他没办法阻止自己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他卑鄙地想要跟纪敛多一些接触。

    纪敛:“……”

    贺铭沉再次打破了他的认知,他耳朵嗡嗡,想要立刻掏干净耳朵,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摘出去。

    贺铭沉眸里涌动着让纪敛心脏发颤的东西,纪敛感觉到了,贺铭沉在兴奋。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贺铭沉的请求。

    “小敛,跟我偷情吧,好不好?”

    纪敛:“……”

    他第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请求。

    第69章

    “小敛,等会开拍,你站在这里就行,嘴角带点笑,不要太僵硬,小寒说完第一段台词后,你朝着他回眸一笑就OK!”

    魏冬无愧于‘业内第一老妈子’的称号,不管是主演还是配角,开拍前他都要认真详细地给每个人讲戏。

    纪敛连连点头,看似是将魏冬的话听进去了。

    “Action——”

    拍摄还没持续半分钟,魏冬就叫了停。

    导演助理怀疑这群演员是在玩回合制游戏,之前阮新维连连失误,接下来是祁星寒,今天又变成了祁星寒和纪敛。他不得不再次佩服魏冬,一连几次下来,魏冬都不见生气,他都觉得这几个人是在故意挑战魏冬的忍耐力,可他们的算盘一定会落空,他就没见过比魏冬脾气还要好的。

    魏冬:“小寒,小敛没看你的时候,你看他应该要含羞带怯的,你目光太坚毅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赶赴刑场呢!”

    祁星寒:“……”他不是赶赴刑场,他就是在刑场上的犯人啊!

    魏冬引导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祁星寒面皮一热,疯狂摇头:“怎么可能有!”

    就算有也要说没有,现场那么多只耳朵,万一被传出去了,祁大年忙着公关之余都要抽空过来掐死他。

    魏冬哈哈大笑,搂住他的肩膀,小声道:“不要害羞嘛!”

    祁星寒耸了几下肩膀,都没甩开魏冬,他挠了挠泛红的脸颊,声音坚定:“没有!”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别那么凶嘛!”魏冬跟哄孩子似的语气,继续引导,“那你有喜欢的角色吗,二次元三次元都可以,或者喜欢的东西。”

    祁星寒:“我家的狗算吗?”

    魏冬:“当然可以呀!你就将小敛当成你家的狗狗,你平时是怎么看着你家狗狗的,你就怎么看小敛。”

    祁星寒:“……”

    祁星寒吞咽了下喉咙,侧身瞥了眼身后的纪敛,纪敛面无表情,在他看过来时,抬眸扫了他一眼,那眼神极为冷淡,祁星寒的眼皮还是突突跳了好几下。

    魏冬是想让他死吗?

    让他将纪敛当成狗?

    魏冬还真敢说出这种话。

    祁星寒知道魏冬的本意,魏冬当然不是在拐弯抹角骂纪敛,无奈他心理压力太大了!

    特别是,一想到等会要演的戏,他的心跳就停不下来。

    他最大的不幸不是从自己的世界穿进了这本书中,成了个炮灰,而是他是个炮灰就算了,他要针对的人还是纪敛。

    “准备好了就继续咯。”魏冬笑道。

    祁星寒点了点头。

    拍摄继续,这次倒是顺利过了,只是下戏后,祁星寒就一直冷着脸,直到上午的拍摄结束,祁星寒依旧板着脸,众人渐渐都回过味来了,祁星寒的冷脸针对的是纪敛。

    众人开始纷纷猜测,这两人是闹了什么矛盾了吗?-

    “真的吗?”阮新维躺在床上休息,助理从外面拿饭回来,给他带回了这则消息,他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抓着助理追问,“祁星寒真的跟纪敛闹翻脸了?”

    助理不明白阮新维怎么那么激动。

    祁星寒和纪敛闹僵了,阮新维就那么开心吗?

    助理被晃得头晕,赶紧将听到的,一五一十说给了阮新维听。

    “我听当时在片场的几个人说的,祁星寒全程都摆着黑脸,好像看纪敛很不顺眼的样子,他俩以前都在一起吃饭,纪敛中午去祁星寒的休息室,还没进门,祁星寒一声不吭直接将门关上了。”

    阮新维大笑出声,恶狠狠骂了句“活该”。

    助理小心翼翼试探道:“维哥,您很讨厌他们吗?”

    阮新维毫不遮掩,咬字极重:“非常讨厌。”

    阮新维工作时伪装的很好,这次拍摄,他没有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里,当天拍完当天走,他故意没带上助理,方便给自己塑造一个亲民随和,愿意吃苦耐劳的形象。

    受伤后,阮新维许多工作都被迫取消,医生叮嘱他最起码要在床上休息两天,他不得不待在剧组里,这位跟了他多年的助理是在他受伤第一天就被派过来照顾他的。

    助理是阮新维的远房亲戚,对阮新维的脾性再了解不过,阮新维很信赖他,因此什么话都可以跟他说。

    但他不愿意将自己被人揍了的真相告诉给助理,免得丢了面子。

    “魏导有没有通知,我什么时候可以继续拍摄?”阮新维问。

    助理:“您这伤都还没好全呢,医生说最好再在床上躺几天。”

    “躺什么躺,医生不也说了没什么大碍吗,小题大做,我骨头都要躺软了。”阮新维不耐烦道。

    没听说祁星寒和纪敛闹崩的事情前,阮新维还能老老实实再躺几天,现在他不可能装作没听到,他恨不得立刻去往片场,亲眼看看那两人是怎么相看两厌的。

    最重要的是,他想确认一件事——

    祁星寒真的跟纪敛翻脸后,以纪敛这种有仇当场就报了的性格,没权没势没背景的祁星寒还能在这个剧组待上几天?

    娱乐圈更新换代太快了,网民们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新的东西吸引。

    祁星寒人气再高,流量再大又如何,没背景遇到个有权势地位的,也只能乖乖认栽被雪藏,到时候谁还能想起祁星寒这个人。

    阮新维既希望纪敛背后的金主能出手对付祁星寒,又不希望祁星寒真的遭殃。

    他倒不是善良,希望祁星寒平平安安,他只是希望纪敛背后没人,这样他才能出手对付纪敛,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

    “诶,小新,你怎么来了啊!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你的戏份我都给你挪到后面了,你赶紧回去躺着……”魏冬坐在监视器后面观察演员们,这段戏结束后他才发现阮新维过来了,也不知道来了多久,站在他身后一直没出声。

    阮新维笑笑:“再躺下去人都要废了,一想到你们都在辛苦拍摄,而我躺着清闲,总有股罪恶感。”

    魏冬:“这算什么罪恶感?受伤了就得休息,不要把小伤当成无关痛痒的事情,等严重了你就后悔了。”

    阮新维感激一笑:“谢谢魏导的关心,我就想过来观摩学习,光在房间里躺着太无聊了,我能坐在您旁边吗?”

    “行啊,要是不舒服就赶紧回去,知道了吗?”魏冬对阮新维的观感变了,不变的是对每位演员的尊重与关心,怎么说,阮新维都是在他的剧组出了事,他没能及时阻止阮新维受伤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要是病情加重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向阮新维的粉丝们交代。

    阮新维高兴道:“我知道了。”

    祁星寒坐在纪敛身边读剧本,他的助理站在他俩身后,警惕其他工作人员靠近。

    祁星寒还是摆着一副臭脸,用剧本挡住嘴巴,对纪敛小声说道:“这家伙真的来了啊!”

    语气完全不像外表表现得那么恶劣。

    纪敛学着祁星寒,也用剧本挡住了自己下半张脸,冷笑道:“这种热闹他怎么可能放过。”

    祁星寒:“等会要怎么演啊?”

    纪敛:“你照常发挥就行。”

    祁星寒:“不懂。”

    纪敛:“演戏的时候认真一点,下戏后你去找魏导抱怨,记得一定要让阮新维听到。”

    昨晚跟贺铭沉谈完后,纪敛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贺铭沉的提议。

    纪敛是个行动派,只要决定了一件事就想立即做,且倔到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即使贺铭沉提出的‘偷情’提议让他觉得羞耻,可他还是愿意答应配合贺铭沉,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这点羞耻算不上什么。

    他跟贺铭沉谈拢后,贺铭沉又让他拉上祁星寒。

    “我查过祁星寒的背景……”贺铭沉说这话时极其不自然,他仔细观察纪敛的神色,没在纪敛脸上看出一丁点不对劲,稍稍放下心来。

    知道祁星寒和纪敛一见如故,关系好得不得了,贺铭沉就记住了祁星寒这个人,在意到不得不去调查,确定祁星寒对自己没什么威胁,他才能放心。

    好在纪敛没注意到这些,他继续道:“祁星寒出生在普通家庭,能红全靠自己的实力,但他如今的地位也对抗不了资本,如果你跟祁星寒发生了矛盾,这之后祁星寒又平安无事的话,你觉得阮新维会怎么想?”

    怎么想,阮新维当然会认为,纪敛只是在装腔作势罢了。

    纪敛立即就明白了贺铭沉想拉上祁星寒的用意,他联系了祁星寒,跟祁星寒做了一番沟通,才有了今天这一出戏。

    这是纪敛跟阮新维之间的恩怨,纪敛并不想牵连整个剧组的人,拖延大家的进度。

    因此,今天他跟祁星寒都超常发挥,从午休结束之后就没有NG超过三次。

    这场戏魏冬非常满意,让大家都停下休息会,表现优秀的祁星寒依旧黑着一张脸,这次都不愿意坐在纪敛身边了,魏冬一喊休息,他立即将目光从纪敛身上收回,没有要搭理纪敛的意思,径直朝魏冬这边走来。

    “状态不错。”魏冬开口就是夸奖。

    “谢谢。”面对魏冬,祁星寒总算挂上了点笑容,坐下来后又摆出了一张臭脸。

    片场的工作人员都注意到了,魏冬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他趁着这会功夫,将扩音喇叭关了,小声问祁星寒:“你跟小敛吵架啦?”

    祁星寒冷哼:“没有。”

    一听就是在说谎,魏冬拍拍祁星寒肩膀,劝道:“方便跟哥说说吗,你跟小敛昨天不还挺好的嘛,别因为一些小事就闹僵了呀。”

    魏冬纳闷的是,这俩人闹僵了之后,怎么反而状态更好了?他都没想到今天的戏能那么顺利。

    祁星寒:“好什么好,我跟他关系一点都不好,就他那面瘫脸演技,怎么教都不会,还反过来说我不会教,心高气傲听不懂人话,反而将错怪在我头上,我不过是说了他两句,他就……”

    祁星寒的目光扫了魏冬身后的阮新维一眼,故意压低了声音,又控制在阮新维能听得到的音量:“他就骂我是猪!”

    魏冬:“……”

    这怎么听都像是开玩笑的语气吧?

    猪那么可爱,一点都不像在骂人啊???

    “我不想跟他计较,他连句道歉都不跟我说,要不是他是您三请四请请过来的,我才不会这么忍气吞声。”祁星寒说着,不经意间将小臂上一块拳头大小的青紫伤疤露了出来。

    魏冬没有注意,时刻关注着祁星寒的阮新维注意到了,他的瞳孔蓦地睁大。

    他就说,祁星寒怎么可能因为被骂猪就生气呢,原来是有难言之隐。

    跟揍他时一样,纪敛也揍了祁星寒。

    纪敛是有多大的勇气啊?

    发觉这一点,阮新维更加忌惮起纪敛这个人了。

    纪敛这么暴躁,之前都没被爆出他打过人的事情,难道,纪敛背后的势力真的那么强大吗?

    知道有可能无法报复回来,阮新维却不担心了。

    他立马就想到一个主意,将祁星寒拉入他的阵营,让祁星寒当出头鸟不是更好?

    根本不需要借他的手就能报复纪敛,而且还不会被纪敛背后的人盯上。

    想到这一点,阮新维就兴奋的不得了,双脚不停抖动,迫不及待就想实施这个计划-

    演员状态好,剧组得以提早收工,滥好人魏冬再次决定自掏腰包,请全剧组的人吃饭,趁机修补纪敛和祁星寒的关系。

    魏冬拦下了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纪敛,纪敛刚才就拒绝过他了,他不放弃,再次提议道:“小敛,一起去吃饭吧。”

    纪敛摇摇头,一脸认真地回绝:“我还有事情,今晚就不去了,魏导,你们慢慢吃。”

    这本就是给纪敛和祁星寒准备的饭局,主角之一没有出场,这个饭局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魏冬叹了口气,也不再强求。

    纪敛跟魏冬道别,在门口跟祁星寒撞上了,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默契地撇开视线,各自将对方当成了空气。

    纪敛走后,祁星寒还是臭着张脸,阮新维目睹了全程,暗自窃喜,拉住了祁星寒的袖子,说道:“星寒哥,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说话时,阮新维故意撩开了祁星寒的袖子,再次确认了一遍祁星寒手上的伤,疑惑叫道:“呀,星寒哥,你这是怎么弄伤的呀?”

    祁星寒胃里犯恶心,抽回手,将袖子捋好,没有解答阮新维的疑问,反而板着脸纠正:“我比你小,你别叫我哥。”

    这副身体的年纪跟他一样,也才18岁,阮新维比他大六岁,却开口闭口就是哥哥哥的叫,他纠正了好几次,阮新维还是这么叫,摆明了在膈应他。

    阮新维:“你出道的比我早,是我的前辈,我叫你一声哥也不过分。”

    祁星寒:“……”

    他觉得过分!

    被一个比他大六岁的男人叫哥,他觉得膈应!

    祁星寒的脸更加臭了,但也没有继续纠正阮新维的打算,就算说了阮新维也不听,他索性摆烂了。

    他忍着恶心,被阮新维拉着去了饭店-

    纪敛离开片场后没有立即回酒店,他做好伪装,在影视城里转了一圈,买了一大堆吃的,才慢悠悠回到了酒店。

    下戏的早,纪敛回来的时候正好踩着饭点,电梯厢里都是人,到了他这一层的时候,人渐渐少了,这一层都被剧组包了,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名跟他一样裹得严实的家伙。

    纪敛没有在意,出了电梯之后就往他的房间走。

    酒店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鞋底踩在上面没有一点声音,如果不回头,很难发现身后有人跟上来。

    纪敛假装没注意,那人极其谨慎小心,他在转角时故意往身后看了一眼,回头的时候,他还特地放慢了速度。

    那人及时躲在了墙壁后,没有看到纪敛嘴角漾开的笑容,他的心脏扑通乱跳,特地等了一会,才敢冒头,走廊里早就没了纪敛的身影。

    他松了口气,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在心里为自己加油打气。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以前,阮新维看一个人不爽,想要抓住那个人的把柄,一般都会派信得过的狗仔和他来做,那位狗仔忽然被酒店拉入黑名单,保安严防死守禁止他进入,阮新维只能派他来监视纪敛的一举一动。

    助理做事靠谱,又耐心等了会才敢出来,在经过转角处时,也只敢冒一点点头。

    这一眼,他看到了纪敛被一个黑衣男人压在了墙上,那一瞬间,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为那么简单就完成了阮新维交代的任务感到欣喜,他强压住内心兴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纪敛所住的房间在这层的角落,因为是套房,这边只有一个房间,平时不特意过来,是绝对不会经过这边的。纪敛和陌生黑衣男人所待的窄小走廊上方没有摄像头,这块位置的摄像头在助理的正上方。

    助理一点都不担心摄像头会拍下他,他做了全副武装,就算是高清摄像也拍不到他的脸,他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刚要对准纪敛和那个黑衣男人拍摄时,纪敛突然出声。

    “小心有人。”

    助理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差点就想往回跑了。

    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早就是老手的他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会害怕胆怯。

    “怕什么,你不是说导演请客吃饭吗,大家都出去了,这里除了我们,哪还有人啊?”贺铭沉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却做得得心应手,他骨子里早就刻上了叛逆放纵的记号,愿意陪着纪敛疯,甚至比纪敛还要疯。

    纪敛:“能不能不要在这里?”

    贺铭沉将纪敛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右掌按住纪敛的后颈,迫使纪敛仰头看着他,额头压了下来,抵上纪敛的额头,笑道:“贺笙在房间里,你难道想被贺笙看到吗?”

    纪敛一怔,懊恼道:“那等到晚上不行吗?等贺笙睡了,想怎么做都可以,你就那么急吗?”

    贺铭沉抵着纪敛的额头轻蹭了蹭,含笑的嗓音莫名带上了几分沙哑,裹挟的浓重欲/望轻易便可被人窥听:“不行,等了你那么久,我没耐心了。”

    纪敛:“……”

    粗重的呼吸打在纪敛脸上,转角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贺铭沉的心思,纪敛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被贺铭沉的呼吸烫到了,下意识就想躲,贺铭沉却早早猜出了他的想法,另只手掐住他的下巴,俯身贴近。

    黑色阴影盖了下来,纪敛呼吸停滞,心跳攀升到一个新高峰,想象中会落到他唇上的嘴唇偏移了位置,蜻蜓点水般碰到了他的嘴角。

    纪敛紧张地抿了下唇,嘴角的梨涡凹陷进去,只一个轻微的动作,仿佛按下了贺铭沉身上某个开关,贺铭沉滚烫的唇再次压下,朝着他的梨涡狠狠吻了上去。

    纪敛忘记了反抗,也忘记了他跟贺铭沉在演戏,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茫然地睁着双眼,呆滞地感受着贺铭沉带来的灼热温度。

    贺铭沉将他禁锢在怀里,几乎将他完全包裹。

    这个角度,墙边那人绝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也成功替他遮掩了过于拙劣的演技。

    纪敛以为这是在演戏,可贺铭沉不觉得。

    纪敛在此时才发现,贺铭沉是来真的。

    “看到你在片场跟人玩得那么开心,我好嫉妒。”

    纪敛:“……”

    因为低头的动作,碎发挡住了贺铭沉的眉眼,从纪敛的角度,却能清晰地看到贺铭沉瞳中的倒影,他的右颊被贺铭沉的大掌捧住,贺铭沉的指腹正一点点抚过他的面颊,指腹滑过他的眼尾时,痒得他眨了下眼睛。

    再次睁开眼,他的鼻子便被贺铭沉抵住,代替手指缓缓摩挲,滚烫的唇离他的近在咫尺,他和贺铭沉之中,有个人往前近一点,都能让彼此的双唇相碰。

    “小敛,好喜欢你。”

    纪敛:“……”

    明明没被亲吻,纪敛却觉得自己已经被贺铭沉吻住了。

    鼻尖每一次的摩擦,都会碰撞出隐形的火花,贺铭沉的气息完全将他包裹,让他不得不沉溺在贺铭沉制造的陷阱里,不得不下坠深陷。

    “想要你只看着我一个人,想要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贺铭沉借着这场戏,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毫无保留说了出来。

    纪敛这会才认同了贺铭沉对自己的评价。

    贺铭沉真的是一个卑鄙的人。

    “我真的好喜欢你……”

    纪敛闭上眼睛,紧紧抓住贺铭沉的衣服,不能反抗,也不想反抗,只能任由贺铭沉一遍遍在他耳边呢喃着那句发自肺腑的“喜欢”。

    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他一定会死的。

    可是不想挣扎。

    他不讨厌被贺铭沉亲近。

    ……

    不知道过去多久,贺铭沉终于松开了纪敛,纪敛仍是没有回神,直到被贺铭沉戳了下脸颊,他才懵懵回神。

    贺铭沉牵住他的手,笑道:“他走了。”

    纪敛呆呆道:“哦。”

    贺铭沉打开房间,将傻呆呆的纪敛拽了进去,此刻的纪敛仿若一个听话的机器,似乎他说什么做什么,纪敛都会答应。

    这样的纪敛再次勾起了贺铭沉的恶劣,他将纪敛拽到自己身边,俯身直视纪敛,问道:“小敛,我可以亲你吗?”

    纪敛:“啊?”

    贺铭沉说的更加详细:“我能亲你的嘴吗?”

    纪敛:“……”

    还没降下去的体温全数往大脑冲,纪敛脸颊爆红,一瞬间失声,曾经靠着本能说出的“不可以”没能说出来,在贺铭沉面前,他的本能似乎已经失效了,无法再对贺铭沉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只有沉默还在负隅顽抗。

    也在贺铭沉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被击垮。

    防备彻底倒塌前,贺铭沉却仁慈地放过了他。

    “开玩笑的,是不是生气了?”贺铭沉松开了纪敛的手,退后一点,跟纪敛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纪敛低下头,小声回答:“没有生气。”

    “我去做饭,你休息会吧,好了我会叫你的。”

    “嗯。”-

    尽管纪敛装的很好,还是被贺铭沉看出了端倪。

    从在走廊里‘偷情’之后,纪敛和贺铭沉就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气氛中,两人还和以前一样正常交流,正常一起吃饭,可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阮新维沉了两天的气后,终于在第三天全数释放。

    纪敛在傍晚顺利结束了今天的戏份,与昨天不同,他收获了周围一些异样的目光。

    不需要特地去询问,纪敛就猜出来了,八成是他的‘黑料’被阮新维抖出去了。

    纪敛无视那些目光,回到休息室换了衣服,出来时,还是接受到了同样的视线,他装作没看到,转身就往门口走,有道声音叫住了他。

    “纪老师,您的杯子忘记拿了。”

    一名工作人员跑了过来,将一个崭新的杯子递给纪敛。

    纪敛清楚记得自己将杯子收进了背包里,这名工作人员递来的杯子他也没见过。

    “这不是我的。”纪敛说。

    工作人员莫名红了一张脸,低着头将杯子塞到了纪敛手里,声若蚊蚋:“这是我们想送给你的,你……你可以收下吗?你放心,没有放危险的东西,这个很安全!”

    按理说,他们是不能随便收下别人送的东西的。

    听出对方声音里的颤抖,纪敛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个杯子。

    等回到酒店后,纪敛才将黑色保温杯打开,一打开,纪敛就看到了堆在杯口的白色纸条。

    “小爸,这是什么呀?”贺笙抱着小仓鼠笼子,爬上了沙发,挤到了纪敛身边。

    纪敛展开最上面的纸条,看了一眼便笑了:“是心意。”

    “心意是什么?”贺笙问。

    纪敛:“这个杯子里面装满了心意,他们通过这个告诉我,他们非常支持我,他们很喜欢我。”

    贺笙抱住纪敛的手臂,奶音黏黏糊糊:“我也喜欢小爸哦!我最最最喜欢小爸了。”

    纪敛抵着贺笙脑袋蹭了蹭,笑道:“我也最喜欢宝宝了。”

    贺铭沉看得一阵眼热,忍了忍,还是放弃靠近纪敛,这两天,纪敛对他防备心太重了。

    他得适当保持距离,才有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我能看看吗?”贺铭沉出声询问。

    纪敛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全程没看他一眼,他手刚碰上纸条,纪敛就快速缩回了手,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贺铭沉觉得好笑,打开了纸条。

    【小敛,不要在意网上的流言,我们相信你!】

    贺铭沉拿起纪敛看过的纸条,上面同样写了鼓励的话。

    【大家都很相信你,不要被这种事情影响了,你是最棒的!】

    贺铭沉笑了:“他们人还挺好。”

    “嗯。”纪敛表情淡淡,回答的也很平淡,却能听得出来他暗藏的喜悦。

    纪敛其实是非常高兴的,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只能用冷漠来应对。

    在录制《与崽崽的奇妙旅行》时,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纪敛就被那一支综艺团队摆臭脸,遭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纪敛跟贺铭沉在准备这件事前有想过,纪敛会不会重蹈覆辙,再次面临这样的情况,现实给了他们巨大的惊喜。纪敛也知道了,原来不同的团队,对人对事的态度也是不同的。

    “你看上去非常开心。”贺铭沉说。

    纪敛抬头,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正视贺铭沉,也没觉得尴尬了。

    “有吗?”

    贺铭沉:“有。”

    纪敛想了想,点了下脑袋:“嗯,我想,我是开心的。”

    魏冬的团队给了纪敛温暖的对待与包容,纪敛忽然觉得,如果都能待在这样氛围的剧组里,演戏似乎也不是一件讨人厌的事情了-

    魏冬上次请全剧组的人吃饭,阮新维故意坐在了祁星寒旁边,吃完饭后,他跟着祁星寒回了祁星寒的房间,两人聊了很长时间。

    没有其他人,阮新维终于从祁星寒嘴里套出了话,祁星寒手上的伤的确是被纪敛打的。

    大概是喝了点酒,阮新维保持着微醺状态,话也密了点,他继续给祁星寒下套,想要诱导祁星寒说更多纪敛的事情,祁星寒也说了,这让阮新维更加确定,祁星寒十分讨厌纪敛。

    当他怂恿祁星寒对纪敛出手时,祁星寒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不过,祁星寒不敢做的太过,阮新维也知道原因,祁星寒身后没人撑腰,当然不敢在大家面前明目张胆对纪敛做些什么。

    这两天,阮新维亲眼看到祁星寒在没人时偷偷刁难纪敛,两人吵过好几次架,有几次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被助理拉开的。

    阮新维等了两天,没有等到两人中任何一个出事。

    祁星寒不敢让魏冬将纪敛踢出剧组,纪敛也没动用身后的关系将祁星寒赶出剧组。

    随着纪敛跟那个野男人的偷情次数增加,阮新维越来越肯定,纪敛只是一只纸老虎。

    再大度的金主也不会允许自己包养的小情人包养别人,以纪敛一动怒就揍人的暴脾气,祁星寒惹了纪敛那么多次,能平安活到现在就能说明,纪敛背后根本没有人。

    他被纪敛给唬住了。

    确认了这一点,阮新维不想再等了,他立马让助理联系他经常来往的狗仔,将证据全部交到那人手中。

    不出片刻,纪敛这个名字就挂上了热搜,以坐火箭的速度冲到了热搜前排。

    #纪敛婚内出轨#

    #纪敛殴打祁星寒#

    #纪敛对前辈出言不逊#

    阮新维没有带上自己的名字,他没有收集到纪敛殴打他的证据,贸然将这种事情爆出去,只会给他带来没必要的风险,带上祁星寒就足够了。

    光祁星寒的粉丝就能将纪敛给冲烂了,根本不需要他的粉丝助力。

    阮新维刷着热搜前排的评论,高兴地让助理点几个外卖庆祝一下。

    [婚后出轨,果然老男人满足不了纪敛了是吗?]

    [对前辈出言不逊,说的是祁星寒吗?可是祁星寒比纪敛小诶。]

    [草,纪敛敢打我家星寒!妈的他……打的好哈哈哈!]

    [祁星寒的粉丝是疯了吗?你家艺人被打了,不急着心疼反倒笑起来了,你们真的是祁星寒的粉丝吗?]

    [我就知道,这种事情刚出来的时候不能着急站队,果然,营销号瞎编的东西,看看就好,谁信谁傻瓜!]

    阮新维的笑容没能维持太久就消失了。

    为了更快速地扩大这件事,他还特地花钱买了一大批水军下场,可他的金钱没能换来他想象中的结果。

    这几个词条刚冲到热搜前排的半个小时内,还有人在骂纪敛,这之后评论就突然反转了。

    他的疑惑也没能持续很长时间,就得到了解答。

    [@祁星寒:#纪敛殴打祁星寒#,这是什么东西啊???我跟我兄弟关系好着呢!谁说他殴打我了!我看上去很像被动挨打的人吗?这伤是我走路不小心磕到的,别捕风捉影乱说话!]

    [好的,知道你蠢了,走个路都能摔跤!]

    [好的,知道你打不过纪敛了,退下吧!]

    [你们怎么回事!都不安慰安慰的吗?]

    [他当初无视我们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阮新维:“……”

    不需要亲自找祁星寒对峙,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他被纪敛和祁星寒联合诓骗了,这两人演戏来骗他!

    阮新维莫名心悸,预感到即将有更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他慌乱地点开纪敛的微博。

    对于这突然爆出来的几条黑料,纪敛没做任何的反驳,可这依然没能让阮新维安心。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热搜关联的一个陌生微博——贺铭沉。

    再看到微博认证的贺氏集团总裁,阮新维的心陡然下坠,往下滑动屏幕时,手指都是颤抖的。

    贺铭沉的微博从注册以来就没有发过动态,当初注册和认证还是萧默给弄的,现在刚好方便了贺铭沉。

    贺铭沉没有长篇大论,只发了简短的四个字,一张照片,就足以澄清了一切。

    [@贺铭沉:@纪敛,我的先生。[图片]]

    照片里有三个人,准确来说,是纪敛和贺笙,再加上一个没露脸的黑衣男人。

    想都不用想,这个没出镜的男人一定是贺铭沉。

    贺铭沉穿着的那件衣服让人印象深刻,和纪敛出轨的陌生男人是同款。

    没有人会觉得是巧合,也不会相信纪敛出轨了。

    营销号说的纪敛偷情的对象就是纪敛的合法对象。

    [笑死,都不查清楚就直接爆料,这一届狗仔我是佩服的!]

    [哈哈哈哈这是我今年看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嗯嗯嗯,纪敛出轨了,对象是我!]

    [啊啊啊啊啊妈呀我震惊了,纪敛的对象是贺铭沉???我没看错吧!真的是贺铭沉吗?]

    [微博认证从不出错,就是贺铭沉!]

    [草,之前那些营销号还总说纪敛嫁了个老男人,笑死,贺铭沉今年30岁不到吧,这叫老?你们也太年龄焦虑了吧!]

    [可是,你们又不知道贺铭沉长啥样,他是因为长得太丑所以才一直不敢露脸吧!]

    [就算贺铭沉长得又老又丑又怎么样!嫁给他能一辈子躺平!就算离婚了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换做是我做梦都得笑醒好吗!我终于理解纪敛为什么英年早婚了!遇到这种钻石王老五还不得赶紧抓住啊!]

    同是一个圈子的,阮新维曾经在多个社交场合里见过贺铭沉,然而,那几次见面,他都没有机会靠近贺铭沉。只远远看一眼就印象深刻,贺铭沉的外貌有多优越他再清楚不过。

    如果贺铭沉现在肯露脸,此刻的讨论度绝不止如此,纪敛能迎来一波前所未有的热度。

    他都能想象网友们会如何评价和吹捧。

    人生赢家这四个字已经落在了纪敛头顶,且不会再摘下来,因为这是贺铭沉亲手给纪敛戴上去的。

    短暂的时间里,阮新维已经想明白了一切,他被纪敛和祁星寒暗算了,这其中一定还有贺铭沉的助力。

    贺铭沉那种人,竟然愿意陪纪敛做这种事情,竟然愿意公开承认他跟纪敛的关系。

    纪敛对贺铭沉来说很重要。

    阮新维呼吸急促,不仅是精神上,他的身体也本能窜起剧烈的疼痛。

    当初在国外,他人生第一次被人教训,还教训的那么狠的罪魁祸首就是贺铭沉。

    以至于到了现在,光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身体就本能开始疼痛。

    他终于明白了方才的恐慌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完了-

    纪敛不爱刷微博,他知道今晚的微博很热闹,他也不想刷。

    收到祁星寒的消息时,纪敛难得登上了自己的微博,看到了祁星寒说的那一条动态。

    [@贺铭沉:@纪敛,我的先生。[图片]]

    贺铭沉的关注只有1,那个人是纪敛。

    心跳快得不行,在这种时刻,纪敛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贺铭沉跟他商量的时候,没有提过会帮他发微博澄清,他根本没料到两人的关系会以这种方式公开了。

    关键是,合约上说过,不能公开两人的关系。

    “贺先生。”纪敛在厨房里找到了正在熬汤的贺铭沉,打算跟贺铭沉好好说说。

    贺铭沉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边,哄道:“尝尝甜度如何。”

    纪敛的注意力轻易被转移,张口喝下了甜汤,他抿了下嘴巴,评价道:“刚刚好,味道不错。”

    贺铭沉笑道:“你喜欢就好。”

    纪敛:“……”

    察觉到话题偏移,纪敛及时拽了回来,他将微博界面对准贺铭沉,质问道:“你没跟我说过会发这个。”

    贺铭沉却问他:“生气了?”

    “倒也不是,”纪敛慢吞吞道,“合约里不是说过,不能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贺铭沉点点头:“的确说过。”

    纪敛:“那你怎么还……”

    贺铭沉眼眸深邃,唇角缓缓牵起:“但是我没有说过不可以违约,不好意思,我先违约了,所以这个合约作废了。”

    你只能跟我锁定一辈子了。

    纪敛:“……”

    他总算明白了,贺铭沉下套的人不止有阮新维,还有他。

    第70章

    “你是故意的。”纪敛脱口而出。

    贺铭沉没有否认。

    纪敛:“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撕毁合约?”

    贺铭沉:“小敛那么聪明,应该能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

    不给纪敛思考的时间,贺铭沉直接接上自己的话,替纪敛解释:“因为喜欢你,因为害怕你会再次跟我提离婚,没有合约的束缚,你想要跟我离婚就困难了,我不答应,这辈子你都不能跟我离婚。”

    纪敛:“……”

    纪敛一直以来对贺铭沉的误解解开了,贺铭沉是个好人,但绝对不是单纯的好人。

    都说霸道总裁是主流,纪敛以前觉得,贺铭沉只有个总裁身份,没有霸道,现在听到贺铭沉那么说,纪敛为自己的无知觉得羞愧,贺铭沉哪里是不霸道,他狠起来还是挺霸道的。

    纪敛:“贺先生,这就是你追求人的方式吗?”

    贺铭沉轻笑:“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害怕。”

    ——因为害怕你会再次跟我提离婚。

    纪敛脸一热,垂下了双眼。

    “我知道我们的婚姻不掺杂任何感情,当初会定下那种合约,也是希望彼此不被婚姻束缚,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我一开始对你不好,现在想努力对你好。”贺铭沉弯下腰,去捕捉纪敛藏起来的双眼,不让纪敛有躲避他的想法,强硬地逼迫纪敛看清他的所有心意。

    “小敛,可以原谅我的自作主张吗?”

    纪敛的睫毛无助地颤动,贺铭沉的眼睛仿佛能将他的灵魂看穿,看到他已然脆弱不堪的内心。

    良久后,纪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以。”

    贺铭沉笑了,站直身体,终于放过了纪敛,转身舀了一碗甜汤放到纪敛手里:“慢慢喝,不够再过来添。”

    纪敛:“嗯。”

    贺铭沉做的是花生牛奶,花生粒煮出来后分裂成两半,看上去还是很饱满,不需要用牙齿咬开,轻轻一抿就能将之抿开,甜度适中,花生的香和牛奶的乳香味中和在一起,味道的确不错。

    纪敛享受一切美食,这次是他吃得最没滋没味的一次。

    茶几上的手机不停振动,熟悉的几个名字在他眼前反复出现,谈定康的消息被许嘉年取代,许嘉年的又被祁星寒取代,反反复复,这几个人似乎在玩一场较劲游戏。

    纪敛慢悠悠将一碗甜汤全部吃完,才拿起了手机。

    纪敛来到这个世界也快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时间不长也不短,他在这里有很大的收获。

    最幸运的便是遇到了贺点点,遇到了贺铭沉。

    再者便是结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

    虽然在纪敛看来,他跟谈定康和许嘉年的交情并没有那么深,但能在他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担心他的,那一定是真朋友。

    纪敛给谈定康和许嘉年都发了相同的感谢,退出许嘉年的聊天框时,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最不该出现的消息。

    【纪晚:你还好吗?】

    纪敛没想到会收到纪晚的消息,这个问题不难回答,纪敛却反复斟酌半天,最后才回答了简短的两个字。

    【纪敛:还好。】

    纪敛等了会,都没等到纪晚的下一条消息,消息框上方也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他想,纪晚只是出于合作过的情分来关心他一下而已,他没必要放在心上。

    不过,他还是给纪晚发了一条新消息。

    【纪敛:谢谢。】-

    “你不是说贺铭沉跟他结婚只是为了领养贺笙吗?他们是假结婚,没有真感情,你看看贺铭沉发的是什么!没感情,贺铭沉会主动站出来帮他说话吗?”

    “关我屁事啊!纪敛当初就是这么亲口跟我说的,我还亲眼看到了他跟贺铭沉的合约,白纸黑字骗不了人,除非纪敛诓我!”

    “好了好了,纪敛已经不是纪家的人了,你们有必要为了一个没关系的人大动肝火吗?都消消气。”

    纪晚不过是下楼倒个水而已,就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争吵声。

    听声音,是他的亲生母亲和同父异母的哥哥纪远,那个充当老好人劝架的角色是他的亲生父亲。

    纪母:“你知道贺铭沉代表着什么吗?我当初就劝过你,纪敛和贺铭沉是假结婚又有什么关系,明知道靠着贺铭沉就能回一口血,你非得死要面子,不肯低下头去找贺铭沉,你当初要是早早去求贺铭沉,公司的危机早早就解除了,现在都快要破产了,你还不急,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废物!”

    纪父:“好好好,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纪母揪着纪父的耳朵,厉声道:“知道错了你就赶紧想办法啊!记恒我跟你说,这个家要是垮了,我一定会在垮掉前先跟你离婚的,你别想着让我陪你一起分担,这是你欠我的。”

    “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的。”纪远一把推开纪母,狠狠啐了一口,指着纪母的鼻子骂道,“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我跟我爸,你一直看我不顺眼,不就是觉得我爸出轨吗,你一直拿这件事教训我爸,他脾气好,愿意忍你那么多年,我可不会忍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是你先出轨的,我爸不愿意指责你,默默忍受了下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你要我爸的钱又看不上我爸,还要管这管那,你他妈以为自己很高尚是吗?你既然能干出婚后出轨的事情,那你当初就硬气一点跟我爸离婚啊,享受了那么多年豪门太太的生活,大难临头了就想着逃跑,我呸,你是什么玩意……”

    “纪远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

    纪母被说得脸红脖子热,上手就要去掐纪远的脖子,被纪父拦了下来:“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和气,和气……”

    纪母:“你走开,但凡你将对纪远的一点好分给纪敛,纪敛也不会说走就走,他现在攀上了贺铭沉这根高枝,哪还瞧得上我们,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废物就是废物……”

    纪远:“你他妈给我闭嘴!你说我爸废物,你个当妈的又是怎么做的?你怎么就没想过,你要是对纪敛上点心,纪敛会那么无情吗?做母亲的怎么会对自己儿子不闻不问的?我看,纪敛根本就不是你跟我爸的种,是你跟某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情人偷生的吧!哦不对,我忘记了,纪敛根本就不是你儿子,你儿子是纪晚,自己生的孩子还能抱错,真是笑死人了,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叫,还不赶紧去哄哄你儿子,你儿子现在正红着呢,趁他还没糊掉前,赶紧在他身上捞点钱,这不是你最擅长做的事情吗!”

    “纪远,你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说我,记恒,你听听你儿子在说什么……”

    纪晚没发出一丁点声音,安静地上了楼,身后的声音随着门合上后一并消失,手里的杯子被他捏到发烫,喉间的干渴没能得到缓解,反而窜上了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

    养父喝醉后无意间说的一句话是对的,他就是个灾星,到哪里都会给人带来灾难。

    他在养父家,养父破产,养母跑了,前不久他收到消息,养父喝醉了跌入湖里,等人将他捞起的时候,早就没了生命迹象,因为他的到来,让养父妻离子散,最终丧命。

    他回到了亲生父母待的家,当初发生过的事情再一次在这个家上演。

    纪父即将破产,纪母想要趁纪父破产前离开……

    纪晚全身失了力气,身体贴着门板滑下,杯子从手中脱落,滚到了地上,他的目光追着滚动不停的杯子,仿佛永远不会停止,就像他的命运,从出生开始,就顺着糟糕的人生不断奔跑,似乎只有在他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才能画上句点。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打断了他的思考,杯子滚到了墙边停下,他收回目光,缓慢地掏出手机,摁亮了屏幕。

    室内只有床边开了一盏夜灯,那边的灯光照不到他身上,长久待在黑暗里,让他连突然亮起的屏幕光都觉得刺眼,他下意识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后又花了点时间适应这对他来说还是刺眼的光。

    【纪敛:谢谢。】

    喉咙比方才更加干渴,每一次吞咽都要经历一遍尖刀生生磨过皮肉的疼痛。

    他对着纪敛的聊天框发呆,手指触碰到手机键盘,下意识就想打出那句“不用谢”,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纪敛的舆论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反而是纪敛的公开对象贺铭沉受到了网友们的热情关注。

    短短几个小时,网友们就将贺铭沉的生平扒了出来,但就是没能找到一张贺铭沉的正脸照。

    看不到本人的脸,但不妨碍部分粉丝磕得起劲。

    阮新维安排的那个狗仔将阮新维助理拍得视频毫无剪辑地放到了网上,纪敛和贺铭沉在走廊偷情那段火爆了全网。贺铭沉的告白在还没公开身份前是有罪的,但纪敛的合法对象的身份公开后,贺铭沉的告白再落在众人耳里,就成了向全网宣誓自己的主权。

    片刻功夫,纪敛和贺铭沉的cp超话就建立了,关注度不断增高,关注人数在一个小时内就破了万。

    [我反反复复看了那段视频好几遍,纪敛男人的声音真该死的好听,《带爸》第一期,纪敛男人跟贺点点说过两句话,当时我就觉得这男人的声音很蛊!没想到告白时更蛊啊啊啊!我是纪敛的话也会该死的心动啊!]

    [你告一次白就够了,你还说那么多次!啊啊啊你们这是想甜死谁啊!]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占有欲,这家伙肯定爱惨了纪敛。]

    [拜托那可是纪敛诶!谁不会为漂亮老婆心动啊!他要是不想要纪敛就给我,我愿意宠他一辈子!]

    贺铭沉的第二条微博是在一个小时后发的,并且再次@了纪敛。

    [@贺铭沉:@纪敛,我只会担心他不想要我。]

    [好家伙,《带爸》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老实巴交的性格,看着一言不发的,公开关系了就那么嚣张?]

    [@纪敛,小敛麻烦管好你男人,不要让他出来嘚瑟好不好!虐待动物是犯法的!]

    [我怀疑他监视了我们的微博,能不能离粉丝和cp粉的生活远一点啊!我会对每一个企图塞我狗粮的人重拳出击的!]

    【让我康康:看不出来,你对象还挺闷骚的。】

    【许嘉年:我就说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为什么要这么看我!@纪敛,能不能管管你老公啊,不要谁的醋都乱吃啊,我是有家室的人,我永远对我的老婆忠诚!】

    ‘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四人小群很热闹,纪敛收到了许多@。

    谈定康和许嘉年开玩笑臊他,都被他无视了。

    微博里也有无数@他的人,他点开了贺铭沉那条,没在谈定康和许嘉年那里臊到,反而被贺铭沉一句简短的话给臊到了。

    纪敛不好意思吃第二碗甜汤了,连碗都顾不上放进厨房,就抱着手机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浴室在外面,他今晚不打算洗澡了,免得再碰到贺铭沉,贺铭沉又要当面臊他。

    真是过分!

    纪敛在心里嘀咕,重新解锁了手机,又看了一遍贺铭沉那条动态,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涨红。

    纪敛在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理解错误了,贺铭沉的追求方式比他想得还要直白热烈,让他快要招架不住。

    怎么可以那么过分呢-

    深夜十二点,新的一天开始。

    许多网民们即将要结束网上冲浪,陷入深度睡眠,新的话题却在零点之时火速冲上了热搜后排,话题中带着一个当红流量的名字,不得不引起人们的关注。

    #阮新维潜规则#

    #阮新维性/骚扰#

    #高中时期的阮新维#

    [卧槽,看看我睡前刷到了什么,这是逼我今晚熬夜啊!这瓜太新鲜了吧!]

    [阮新维?那个温和有礼脾气好的阮新维,没搞错吧?印象中他挺好的啊,很多前辈都夸过他呢。]

    [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别装眼瞎了,这圈子里可不缺人面兽心的家伙,只是平时伪装得够好,没被发现罢了。]

    [靠,他玩过的那个男生曾经是我的墙头,我就说他红了一段时间怎么突然消失了,原来是阮新维干的,玩腻了就甩了,可真够无情的啊!]

    [关键是他从高中就开始这样玩了……原来他高中是在国外上的啊,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人爆出他以前的瓜,啧,真是开了眼了。]

    纪敛破解了阮新维的手机,将证据全部保存了下来,他又重新将手机丢回到了和阮新维谈话的地方。

    阮新维被剧组的工作人员找到没多久,阮新维的手机也被工作人员找了回来,找到的时候屏幕碎裂,没办法开机了。

    因为是工作人员找回来的,那人跟阮新维说了在哪个位置找到的,再加上手机摔坏了,阮新维只以为是在倒地的时候,手机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滚到了草丛里摔坏的,所以他根本没有怀疑纪敛拿过他的手机,工作人员也更没办法通过坏掉的手机知道他的秘密。

    阮新维在爆出纪敛黑料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他会被纪敛反将一军。

    预想中,纪敛被全网嘲的事情没有发生,想象中纪敛会面临怎样的危机全都报应到了他身上。

    这还远远不够,网友们还没吃完他的瓜,紧接着又有一段录音流出。

    是他拿偷拍的照片威胁纪敛时说过的话。

    阮新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当初可是仔细检查过纪敛的手机,确定纪敛没有录音,可这段音频摆在他面前,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阮新维无法否认这段音频的真实性,他相信了,纪敛趁他不注意,还是将他们的对话偷录了下来。

    [听得好生气,阮新维是狗吧!他就是用的这种办法威胁以前那些人的?我都不敢想,纪敛要是真被他忽悠了,纪敛可怎么办啊!]

    [这算什么威胁啊!照片里的人就是贺铭沉啊,纪敛有什么好怕的!搞笑的是,阮新维连人都没调查清楚,就急哄哄找纪敛威胁,他是有大病吧,自己找上门给人嘲笑,这是我今年吃过的最好笑的瓜。]

    [我明白了,纪敛的假料肯定是阮新维放的,笑死我了哈哈哈哈,这么蠢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评论以一秒几百倍的速度不断增加,阮新维就算刷上一整晚都刷不完,他按住乱跳个不停的胸口,冷汗流了满脸。

    助理从外面回来,两手各提了一大袋外卖,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高兴地对阮新维道:“维哥,外卖到了哦,你要在这里吃还是去餐桌上吃呀。”

    “吃什么吃,我现在哪还有心情吃外卖!”满肚子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阮新维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往助理头上砸,助理的额头被砸出了血,外卖掉在了地上,他捂着疼痛不已的额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维哥,你、你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骗我?”阮新维起身上前,揪住助理的衣领,面目狰狞,“你们说那个人是王平,他妈他根本就不是王平,你们骗了我,你们故意害我!”

    助理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阮新维在说什么,但阮新维不给他搞清楚的机会,拳头不由分说就往他的脸上砸。

    “我那么相信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吗!你们是不是收了纪敛的好处,帮他来坑害我!”

    助理被揍得爬不起来,哭着求饶道:“维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怎么可能帮外人坑你啊……”

    阮新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像是魔怔了般,亦或是只是为了找一个发泄的出气筒,等他停下来后,助理早就被揍得昏过去了,他卸了力气坐在地板上,在他发泄的过程里,手机不知道响了好几次,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他茫然地接起电话,经纪人的声音响起。

    “阮新维,你他妈在干什么!你做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你他妈是疯了吗!”

    “你得罪的不是纪敛,你得罪的是贺铭沉啊!平时怎么玩我都不管你,你是怎么敢把主意打到贺铭沉的人的头上的啊?你完了你知道吗!”

    你完了你知道吗!

    这几个字仿佛刀子般戳进了阮新维的脑子里,疼得他疯狂大叫。

    “这事不怪我!都是纪敛的错,是纪敛和贺铭沉陷害我的,对,是他们故意陷害我的,还有祁星寒……”

    阮新维深夜发了半个小时的疯,吵得整层楼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被举报扰人休息,被酒店经理委婉警告了一番后还不见消停,最后是好脾气的魏冬亲自出面,请阮新维离开了酒店,同时,魏冬也辞退了阮新维。

    就算魏冬不说,阮新维也没脸继续待在这里,他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就狼狈地离开了酒店。

    离开没多久,他就被请去了警局,酒店的工作人员在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了昏迷的助理,那时的助理满脸都是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酒店工作人员叫了救护车送助理去了医院,同时拨打了报警电话。

    阮新维以故意伤害人的罪名被请去了警局,折腾到了天亮,在助理清醒后为他说话,才从警局出来。

    早就蹲点的狗仔们拍下了他从警局出来的照片,传到网上时又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些事情纪敛全不知情,他的房间在最角落,阮新维发疯时没有影响到他这边,等他到了片场后,才知道昨晚还发生了这些事情。

    “我就不该睡前刷手机的,弄得我精神了一晚上,到五点钟才睡,还没睡两个小时就被叫起来了呜呜呜。”

    “知道他要演沈源的时候,我真心实意激动了很久,虽然不是他的粉丝,但我很喜欢他的剧,真没看出来他是这种人,哎,一想到那些喜欢的角色是他演的,我就不敢再重刷了。”

    爱八卦是人的天性,剧组出了这种事情,免不了要热议很长时间。

    片场的工作人员忙碌之余,嘴巴也停不下来,都在讨论阮新维的事情,剩下的便是,阮新维走了,谁来出演主角受沈源的问题。

    这个问题自然不需要纪敛来担忧,他只是个配角,过不了几天就要杀青了,选角问题该烦心的是导演。

    众人都以为魏冬要为了这个问题烦恼很长时间,没想到,不过是一天而已,魏冬就敲定了主角受的人选。说起来,这个人选还跟纪敛有些关系。

    “纪晚?”祁星寒正在解开刚送过来的外卖袋子,听到助理说的话,停下了手头动作,看向纪敛,一切尽在不言中。

    纪敛面无表情滑动手机,抬眸回瞪祁星寒,问道:“看我干什么?”

    祁星寒:“你不在意吗?”

    纪敛淡淡道:“我在意有用吗?决定权在导演和制片人,他们想要选谁,我的意见没有用,而且……”

    纪敛停顿了下,回复了谈定康的消息,等到祁星寒的助理离开,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后才继续说道:“我跟纪晚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说过了,原文的剧情是可以更改的,我们也不会被判定ooc,不会受到剧情变动的惩罚。”

    这些纪敛都测试过,所以他根本不担心这些问题。

    纪敛觉得好笑的是,所有人都认为他跟纪晚关系恶劣,在镜头前还能心平气和地交流两句,镜头之外谁知道他俩闹到了什么地步。

    网友们脑补了一出撕逼大戏,可现实是,纪敛和纪晚的关系真的没有网友们想的那么糟糕,两人只是普通的点头之交的关系。

    想起前几天那则消息,纪敛又在心中加了一句——

    在他遇难的时候,纪晚会主动来安慰他。

    他们也算是相熟吧,但远远没达到朋友的程度。

    祁星寒听进去了,他将外卖全部摆放好,拆开筷子,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他又想到一件事:“可是你忘了纪晚的身份吗?”

    纪敛:“豪门纪家的真少爷。”

    “不是!”祁星寒正色道,“他可是这本书的主角受诶,最后是要走上人生巅峰的,你虽然改变了纪敛的结局,不再是那个炮灰了,但纪晚应该不会受剧情改变的影响吧,他的结局已经定好了,主角受的气运可跟我们不一样,不可能改变的。”

    “我知道。”纪敛心里莫名窜起几丝恐慌,不是因为纪晚是这本书的主角受,会有如此好的气运和结局,而是,他想到了一件被他忽略掉的事情。

    祁星寒小心翼翼道:“我没记错的话,贺铭沉是这本书的主角攻吧……”

    祁星寒点到即止,那些没说完的话,纪敛全都能猜出来。

    祁星寒想说,他俩最后应该会走到一起吧!

    这本书前半段讲得是纪晚的事业线,后半段讲得是纪晚的感情线,故事结局是纪晚和贺铭沉幸福地在一起了。跟童话书里,王子和公主最后的结局一样。

    纪敛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却无法聚焦,新消息进来,他也没顾得上回,大脑混乱,不断去回想书中那些故事。

    当初看到纪晚和贺铭沉打招呼的时候,他总感觉有哪里很怪异。

    是他忘记了这件事情,或者说,是他本能忽略了这件事。

    纪晚是这本书的主角受,而主角攻是贺铭沉,他是横插在主角攻受之间的炮灰配角。

    “啊,你、你来了呀,快坐坐坐……”祁星寒的声音突然变得响亮,脸颊有股热风刮过,纪敛的衣袖被扯了几下,他从屏幕中抬起头,看到了祁星寒惊慌的脸,顺着祁星寒的眼神示意,他才发现房门被人打开了,两个熟悉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房中。

    穿着一身白的纪晚站在门口,他身旁站着一身黑的贺铭沉,两人的身高有些差距,却意外的很适配。

    自从公开了身份后,贺铭沉时常会过来片场探班,依旧戴着口罩和帽子,只不过在面对纪敛和祁星寒时会摘下。

    贺铭沉进门时顺手摘下了口罩,跟脸部没做任何遮挡的纪晚站在一起,不仅是身高,连颜值都很登对。

    脑中刚窜起的想法立刻就在现实中上演,纪敛的心仿佛掉进了冰冷的冰窖里,身在温暖的房间里,他的身体却在顷刻间冷得打颤。

    祁星寒见过贺铭沉好几次,一直说不上几句话,纪敛不在的时候,贺铭沉还总是用不善的目光看着他,他再怎么自来熟都不敢主动与贺铭沉搭话。这是他穿书以来第一次见主角受纪晚,更说不上话了。

    跟这两人相熟的纪敛像是突然吃了哑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祁星寒焦急地在背后扯了扯纪敛的衣服,不怪他做得那么小心,他担心被贺铭沉看到,贺铭沉再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盯着他,他迟早会被吓出心脏病来。

    贺铭沉走到纪敛跟前,伸手摸了摸纪敛的脸颊,问道:“怎么了?”

    祁星寒赶紧退到了自己的位置,纪敛回过神来,抬起头,茫然地眨眨眼:“啊?”

    “怎么在发呆。”贺铭沉被纪敛的反应逗笑,笑容没维持太久,又蹙起眉来,“你脸好冰,是不舒服吗?”

    纪敛摇摇头,下意识躲开了贺铭沉的手:“没不舒服,早上起得太早,有点困。”

    贺铭沉放下落空的手,没有揪着这点不放,一边将拎着的袋子打开,一边道:“你昨天说想吃饺子,我早上去了一趟菜场,买了点菜,玉米鲜肉,韭菜鸡蛋,还有虾仁鲜肉的,你看看你更喜欢哪种。”

    贺铭沉打开了便当盒,里面装满了现包的饺子,每一个都圆滚滚,胖嘟嘟的。

    贺铭沉的手艺不错,第一次上手就包得很漂亮。

    “我都喜欢。”

    纪敛咽了下喉咙,不是因为看饿了的身体反应,而是因为贺铭沉说的话。

    他昨天不过是随口一说,贺铭沉就记在了心里,而且把他说过的每一种口味都记下来了。

    现包饺子就够麻烦的了,贺铭沉还给他调了三种馅料。

    贺铭沉将他的每句话都记住了,并且做到了。

    “你不吃辣,所以我没带辣椒,就用酱油醋蘸饺子可以吗?”

    纪敛点点头,接过贺铭沉递来的筷子,沉默地吃了起来。

    这两人可以做到无视其他人,祁星寒可做不到,他问还站在门口的纪晚:“纪晚,你吃饭了吗?别站着呀,快进来坐。”

    纪晚的目光从贺铭沉和纪敛那边收回,微微一笑:“还没有。”

    祁星寒:“那正巧,我外卖点多了,咱们一块吃吧。”

    “好啊。”纪晚没有忸怩,随手关上了门,在祁星寒的暗示下,坐到了祁星寒身边。

    纪敛反应过来,慢了许多拍才冲纪晚打了迟来的招呼。

    纪晚笑道:“临时收到了魏导的邀约,来得匆忙,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

    纪敛一怔:“为什么要提前跟我打招呼?”

    纪晚想接这个角色就接,是魏冬主动邀请的,难道他希望纪晚拒绝,纪晚就会拒绝吗?

    纪晚没必要在意他的想法吧?

    纪晚:“我们算是朋友吧,都在一个剧组,理应跟你提前打声招呼的。”

    纪敛总觉得纪晚的话很奇怪,但转念一想,他跟纪晚一起录制了两期综艺,还在一个群里,也有过关心短信,在纪晚心里,他已经是纪晚的朋友了,纪晚这么说也没毛病。

    想通了,纪敛也笑了笑,顺口道:“没关系的。”

    “这家烤鸡特别好吃,你别客气,想吃什么随便拿。”祁星寒是个有眼力见的,察觉气氛要变得诡异前,赶紧站出来,他不停往纪晚碗里夹菜,不给纪晚拒绝的机会,也终止了纪晚和纪敛有些尴尬的对话。

    贺铭沉在纪敛身边坐下,拿起了自己那碗饺子,说道:“贺笙跟我一起来了,在门口的时候遇到了魏导,魏导说要带他去吃好吃的,他跟魏导走了。”

    纪敛来片场时,贺笙经常会跟过来,纪敛拍戏的时候,贺笙就乖乖坐在魏冬旁边,一来二去,贺笙就跟魏冬熟悉了,贺笙挺喜欢这个胖乎乎的热心叔叔,魏冬也喜欢小孩,总是拿好吃的哄贺笙,贺笙还真的上钩了。

    在别人眼里,贺笙是嘴馋发作了才跟魏冬走的。

    实际上,贺笙有自己的小心机,他是为了给他大爸和小爸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才自愿跟着魏冬走的。

    但贺笙没料到,他给了他大爸和小爸机会,却没算到祁星寒和纪晚两个电灯泡。

    纪敛点了下头,反常地没接贺铭沉的话。

    往常他再怎么沉默寡言,对于贺铭沉的话他都会有回应,一个“嗯”也是回应,但现在,他连个“嗯”都没有说。

    贺铭沉发现了,却没有问纪敛怎么了。

    四个人分了两桌吃饭,明明有四张嘴,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纪敛吃完了,准备收拾的时候被贺铭沉拦下了。

    “我来就好,你休息会吧。”

    纪敛点了下脑袋,乖乖缩回到了沙发里。

    贺铭沉看得好笑,伸手想摸纪敛的头发,被纪敛灵巧地躲开了。

    手再一次落空,贺铭沉的笑意未减,收回手开始收拾碗筷。

    阮新维退出剧组,之前有他的戏全部作废,需要重新拍摄,纪晚跟祁星寒趁着午休时间对了一下剧本,纪敛跟这两人一起拍摄的戏份不多,所以不需要加入他们。

    他缩在沙发里玩着手机,时不时瞅几眼纪晚和贺铭沉。

    心里的郁结愈来愈深,绑得他难受,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开-

    “你跟祁曜感情有多深?就算你们是青梅竹马,但你听过一句话吗?青梅竹马终究敌不过天降。”

    纪晚嗤笑道:“扪心自问,你喜欢祁曜吗?你放不开的只是祁曜的好,你根本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工具人,因为害怕被我抢走,所以才来跟我争,如果没有我,你会转头看祁曜吗?”

    纪敛坐在纪晚对面,被纪晚的话说得脸色发白,半天才想起自己的台词,连忙接上:“可是你也知道,祁曜喜欢的人是我,你可别忘了,祁曜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因为你长得有几分像我,你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替代品……”纪晚面色未变,轻嗤道,“那又怎么样,至少,他开始在意我了不是吗?事实证明,喜欢是可以分割的,他对你的喜欢开始动摇了,总有一天,他会完全忘记你,我跟你不一样,我会给他真心实意的喜欢,不会消耗他的感情……”

    纪敛满脸怔忡,目光落在纪晚脸上,却仿佛穿过了纪晚,不知道在想什么。

    “咔。”魏冬满意地鼓了鼓掌,上前拍了拍纪敛和纪晚的肩膀,夸道,“你们俩的表现都很不错哦。”

    魏冬肉眼可见的开心,他没想到,阮新维走了后,临时找的纪晚能那么靠谱,演技比时不时抽风的阮新维好不说,还能带动纪敛的情绪。

    之前,他得教好几遍,纪敛才能摸到一些门道,现在不用他怎么教,纪敛自己就能领悟。

    心情好,魏冬决定提前收工。

    这两天,为了补拍阮新维的戏,剧组所有人都加班了,好不容易补拍得差不多了,怎么说也要给大家一点好处。

    “晚上没有盒饭了,你们回去后随便点外卖,费用找我报销,但是,一单超过一千我就请不起了哈,你们自己看着点!”

    “魏导大方!谢谢魏导!”

    片场响起此起彼伏的称赞声,所有人都在收工,除了纪敛。

    戏结束了,纪敛似乎还陷在自己的角色里,坐在椅子里没有起身的打算。

    直到贺铭沉来拉他,他才回过神来,贺铭沉的手刚牵住他,就被他晃掉了。

    贺铭沉五指蜷起,语气依旧平静:“东西都收拾好了,小敛,我们回去吧。”

    纪敛:“嗯。”

    一路上,气氛沉默到诡异,从电梯里出来,快靠近纪敛的房间前,纪敛的肩膀突然被一只大掌按住,他的背抵在了墙壁上,贺铭沉的手扶着他的腰,避免了撞击。

    “贺先生……”

    贺铭沉凝视着纪敛的眼睛,问道:“你已经想好答案了吗?”

    “什么?”纪敛怔住。

    贺铭沉:“你已经想好要拒绝我,所以这两天一直在躲着我吗?”

    纪敛:“我没有。”

    贺铭沉怎么会那么想。

    纪敛的回答让贺铭沉松了口气,肩膀一放松,额头抵在了纪敛的肩膀上,叹息道:“还好。”

    纪敛满是茫然,没有推开贺铭沉:“还好什么?”

    贺铭沉:“我还以为你要拒绝我了呢,还好,我还有机会。”

    纪敛:“……”

    贺铭沉抬起头,重新打量纪敛,伸手,试探般摸了下纪敛的脸,见纪敛没有要躲的意思,他将整只掌心贴在了纪敛的脸颊上,问道:“小敛,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躲着我吗?”

    为什么……

    因为,祁星寒的提醒,纪晚的出现让他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

    纪晚和贺铭沉,最后一定是要在一起的。

    他们两个才是故事里的主角,而他不过是一个炮灰而已。

    即使炮灰的命运被他强行扭转了,可配角始终是配角,没有变成主角的机会。

    就像剧中的白月光一样,就算主角攻一开始喜欢白月光,主角受出现后,主角攻的目光和心始终会朝着主角受靠近。

    纪敛又开始发呆了,最近,纪敛发呆的频率变高了。

    贺铭沉也不知道怎么询问纪敛,他不想逼得纪敛太紧。

    忍了那么多天,他害怕纪敛继续这样下去,会出什么意外。

    贺铭沉的指腹滑过纪敛眼尾,碰了碰纪敛卷曲的长睫,唤回纪敛的清醒,谨慎小心地试探道:“小敛,你很在意纪晚吗?”

    纪敛眨了眨眼,睫毛落在贺铭沉的指尖上,眼睛好痒,他却顾不上这种小事,思绪全部卷入进贺铭沉的问题之中。

    贺铭沉察觉到纪敛的反应,又将这个问题改了:“小敛,你很在意纪晚跟我吗?”

    纪敛不想说谎,犹豫了会,点了下头。

    猜测被证实,贺铭沉只觉得奇怪:“为什么?”

    他跟纪晚说过的话没超过五句,纪敛为什么会在意他跟纪晚?

    在意到魂不守舍的地步。

    纪敛抿了下唇,嗓子憋得难受,心里更加难受。

    贺铭沉继续发问:“为什么?”

    贺铭沉的声音近在耳边,纪敛却想起了纪晚刚才说过的台词——

    “总有一天,他会完全忘记你,我跟你不一样,我会给他真心实意的喜欢,不会消耗他的感情……”

    贺铭沉耐心十足,就像曾经多次诱导纪敛开口般,采取了温柔攻势,他松开覆在纪敛脸上的手,也松开了扶住纪敛腰的手,给了纪敛一个看似安全的距离。

    纪敛眼中闪过慌乱,他快速伸手,在贺铭沉离他远去的时候,紧紧抓回了贺铭沉的手。

    贺铭沉怔住,下一秒,原本紧贴在墙边的纪敛主动扑进了他的怀里。

    纪敛的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双手环住他的腰,比之前任何一次拥抱都要用力。

    他的心跳被纪敛偷听到了,可他没功夫在意这种事情了。

    因为纪敛突然喊了他的名字,在他的怀里,用着他从没听过的无助与难过,在向他请求帮助。

    “怎么了?”贺铭沉回抱住纪敛。

    纪敛抬起头,无助地看着贺铭沉,将刚确定的答案抛给了贺铭沉:“贺铭沉,我好像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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